婆婆病危住院，老公向我求助。
我非但不去醫院陪護，還拒絕掏錢治療。
「反正你媽都是快死的人，就算搭錢進去，也是打水漂。
「這點錢不如留著，也算她對咱們做兒女的最後一點心意。」
老公沉默了。
只有我知道。
上輩子，我媽生病住院，他們也是這樣做的。
1
全身骨頭折斷的痛苦還未消散，耳畔便傳來嗡嗡的振動聲。
我猛地睜開眼，視線落在了辦公桌上。
手機、辦公室。
電腦顯示的日期，以及來電顯示備註的「老公」二字。
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意識到，我這是重生了。
重生在了婆婆病危這一天。
來不及思索太多，路過的同事喊了句：「宋姐，你來電話了。」
反應過來後，我道了聲謝，拿起手機往外走。
直到走到樓下嘈雜的街上，才接通電話。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陳聞舟急切的聲音。
「雪檸，你下午去接一下慧慧放學，媽出事了，正在醫院，我得陪護，現在走不開。」
我把電話往遠挪了挪道：「聽不清，飛機上很吵，老公你在說什麼？」
陳聞舟重複一遍：「我說，讓你下午去接慧慧放學……」
話音一轉，他變了腔調：「不是，你怎麼在飛機上？」
我再次開口：「還是聽不見，我現在要去國外出差，飛機要起飛了，空姐在催關機，晚點再說吧。」
陳聞舟的語氣更加煩躁：「不是說了不去的……」
而我，根本沒等他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2
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
陳聞舟打電話給我，讓我接小姑子放學。
只因婆婆突發急性腦梗，被送往醫院治療。
得知這件事，我立馬答應了老公的囑咐。
非但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提前早退接送小姑子，還拿出全部積蓄救治，跟老公一起輪班照顧婆婆。
因為得到及時治療，婆婆成功脫離生命危險。
生下女兒後，婆婆藉口身體不好，我便辭職主動照顧女兒和小姑子。
後來，我媽病危，不得已我只能趕去我媽所在的城市照顧。
媽媽被送進急診室後，我打電話請求婆婆接送女兒。
婆婆卻藉口自己心臟不舒服，拒絕了我。
我一籌莫展，又求助老公，老公也因為在外地出差而回不來。
最後發消息求助婆婆，只用接女兒回去，不需要做飯，我會點外賣送過去。
可消息發出去後，卻石沉大海。
我琢磨著，女兒到底是婆婆的親孫女，即便不願意，也不會坐視不理。
再加上我一個人在醫院忙前忙後，也就沒顧上那頭。
直到老師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婆婆並沒有去接孩子。
無奈之下，我只能再次求助婆婆。
無論我打幾遍電話，那頭都是無人接聽。
最後還是請求閨蜜幫忙，才把孩子接回去。
孩子回去後，用閨蜜的手機打通了我的電話。
哭著說奶奶罵她有個事兒精媽媽。
說她外婆既然重病，就應該去死，白花那些冤枉錢幹嘛，省下來也算是給她女兒女婿最後一點心意。
如今報應輪到老公和婆婆身上，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會怎麼應對。
3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
掛斷陳聞舟的電話，我立馬回了公司。
主動跟老闆提出，願意出差一事。
老闆聞言，也很驚訝：「你不是最近備孕，去不了嗎？」
我笑笑在手機上訂了機票：「不備孕了，事業要緊，出差的事就交給我吧。
「機票訂了，我現在就出發。」
上輩子，老闆提出想讓我去國外出差。
只因公司有去國外出差經驗的員工，只有我一個。
但我拒絕了，只因得知我要出差的婆婆各種苦口婆心，勸我不要去。
她說我在備孕，過安檢坐飛機，都會影響以後孩子的健康。
等我生完孩子辭職後，婆婆無意間說漏了嘴。
說ťûₑ她就是故意的，為的是讓我把重心放在家庭上。
最重要的是，她認為我只是一個女人，絕對不能在事業上壓她兒子一頭。
畢竟，我現在的職位，已經是公司高管。
這一次，無論是事業還是家人，抑或者自己，我全都要保住。
4
檢票後我便關了手機。
從北半球飛往南半球，需要十幾個小時。
期間我看書發呆睡覺，也不算太難熬。
直至下飛機，我才發現陳聞舟打了十幾通電話。
除了電話，還有消息。
【宋雪檸，你說你這個時候搗什麼亂？媽都住院了，你還有心思出差？
【落地後馬上買機票回來，你不回來，慧慧誰接？
【？】
我一一掃過消息，而後撥了電話回去。
陳聞舟幾乎秒接。
「消息看到了嗎？趕緊回來，我連著熬了十幾個小時，眼睛都沒合一下，快扛不住了。
「昨天慧慧是讓她同學的媽媽幫忙接回來的，一次兩次可以，再多可不行。
「就你那小破公司，不如辭職算了，趕緊回來照顧咱媽。」
我知道，現在根本用不著跟他吵架。
於是故作為難道：「就算我現在買票回去，也不可能一下子到家。
「你也知道，光坐飛機路上都要耽擱十幾個小時，而且這次業務談攏，能拿不少提成。
「要不這樣，你叫個跑腿去接小姑子？」
陳聞舟聽了我的話，低低地罵了句：「神經病，跑腿接孩子，能放心？」
原來，他也知道不放心。
可是上輩子，女兒無人問津，他們卻無一人擔心。
尤其是小姑子，我盡心盡力照顧，到頭來和婆婆一個鼻孔出氣，說我媽死了活該。
既然如此，那他們也是活該。
陳聞舟罵完以後，見我沒說話，又低低地問了句：「雪檸，家裡錢不夠了，你那裡還有嗎？
「有的話給我轉一點，醫院這邊催得緊。」
我差點被氣笑了。
他陳聞舟，還有錢問我要錢，給他媽治病？
於是果斷拒絕：「不巧，真沒了。」
5
上一世，我留在醫院陪護，心亂如麻。
ICU 花錢如流水，護士通知我餘額不足，要去繳費。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刷卡繳費，卻發現刷不出來。
銀行卡提示已經被凍結。
醫藥費治療費我交不出來，醫院又催得急。
無奈之下，我再次求助陳聞舟。
陳聞舟卻說沒有錢，全都借出去了，讓我想想辦法，他也幫我想。
我點頭答應，哽咽著一個個打電話，向認識的人借錢。
打出去的電話不少，願意借給我的人卻不多。
好不容易湊夠，我媽卻因搶救無效而去世。
陳聞舟發消息告訴我，他沒有借到錢。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顫抖著手打字，準備把我媽去世的消息告訴他，閨蜜卻打來了電話。
她說婆婆到處打電話告訴我認識的人，讓他們不要借錢給我，說借了就是打水漂。
除此之外，婆婆還說她不要幫我照顧女兒，說只有這樣我才會早點回來，而不是去陪我那個要死不活的媽。
我早就沒了爸，再死了媽，就不會再動不動回娘家，給我媽花錢。
我如遭雷擊。
這就是我當初竭盡全力拿出全部積蓄，甚至親力親為照顧的婆婆？
我哽咽著告訴閨蜜，孩子可能還要讓她幫忙照顧。
閨蜜再次告訴我，她被婆婆以私闖民宅為由，趕了出去。
之所以打電話給我，一是問問我媽的情況，二來是告訴我那邊的消息。
我已經忘了我是怎麼回答的，只記得掛斷電話後，又打給了陳聞舟。
可陳聞舟的手機打不通，無奈之下我只能發消息。
讓他無論如何都要趕回去照顧女兒，因為我這邊真的走不開。
接著女兒便打來了電話。
她哭著告訴我，奶奶又罵她了，還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țü⁴還沒來得及回應，電話那頭就響起了急刹車的聲音，通話戛然而止。
等再有電話打來，便是女兒因車禍搶救無效的消息。
我不記得上輩子我是怎樣拋下還在停屍間的媽媽，回去找女兒。
只知道進了門就去拿菜刀，追著婆婆砍，只想跟那個死老太婆同歸於盡。
結果陳聞舟護著婆婆，一不留神將我推下樓摔死。
6
聽到我說沒有錢，陳聞舟的語氣更加不耐。
「沒了？怎麼就沒了？
「我記得你卡裡還有十來萬……宋雪檸，她是我媽，就算砸鍋賣鐵，我也要救活她。這十萬，你必須給我轉過來。」
我再次語氣平靜地道：「真的沒了。
「你忘了嗎？年前股市大漲，你讓我做短線投資，我就把錢放進去了。現在股市暴跌，根本拿不出來。」
陳聞舟沉默了：「行，那我再想想辦法，你也別閑著，幫忙找人借一點。
「記得早點回來。」
我敷衍地應了一聲，神清氣爽。
其實這筆錢我根本沒拿去炒股。
陳聞舟當初的確提過建議，但我也只是聽聽罷了。
也正是因為上輩子沒拿這筆錢炒股，所以才有了後面用這些錢救婆婆的命。
這輩子，他們休想再動我一分一毫。
掛斷電話後，我又撥通了閨蜜菲菲的電話。
得知我在國外出差，她顯得十分高興。
「我就說你應該把握這次機會，一來是個大客戶，二來還能奠定你在公司的地位，備孕後面有的是時間。」
我笑著附和，然後開始說正事：「菲菲，我婆婆急性腦梗死住院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接下來，閨蜜便按照我的吩咐，去了醫院探望我婆婆。
最後又拍了幾張我婆婆，以及陳聞舟的合照。
照片裡婆婆渾身插著管子，臉色蠟黃。
至於陳聞舟，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天一夜的陪護，讓陳聞舟看起來格外頹廢。
鬍子拉碴，黑眼圈明顯，嘴唇也開始泛白。
要不是眉眼以及衣服，真看不出他就是昔日精緻的陳聞舟。
發完這些照片，閨蜜又問了句：【我的姑奶奶，你光讓我拍這些照片，可是你還沒告訴我，拍這些照片幹什麼？
【最奇怪的是，還要我拍你婆婆看起來像是要死了的樣子。】
沒錯，我是這樣要求的，只有拍出來的狀況越慘越差，才越有作用。
我只回了一句：【菲菲，後面我會跟你解釋的，但現在不行。對了，謝謝你。】
回完消息，我從中挑選了兩張看起來最慘的照片，編輯好文字，發到朋友圈。
除了哭訴我身在國外沒能盡孝，還著重強調了婆婆病危需要一大筆錢，家裡卻沒錢一事。
朋友圈發出去，我將手機放回包包，而後打車去了酒店休息。
打算洗漱完化個妝，繼續接下來拜訪客戶的行程。
7
和客戶談完，已經是這邊的晚上了。
時差原因，國內剛好天亮。
等再拿出手機，便看到不少消息。
陳聞舟那邊的七大姑八大姨，紛紛在底下評論，詢問怎麼回事。
還有部分直接給我轉幾百塊錢，聲稱自己手頭也緊張，只能盡綿薄之力。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嫁給陳聞舟三年，雖說時間不長，但婆家親戚的嘴臉，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借錢不是小事，他們當然怕快死的婆婆，以及沒錢的陳聞舟借了錢還不上。
因此我一一謝過後，收下轉帳，把收到的兩千塊紅包轉給陳聞舟，又打電話過去。
陳聞舟的聲音很頹廢。
不等他開口，我率先哽咽出聲。
「聞舟，是我沒用，我借遍了親戚也借不到錢。
「剛剛給你轉的兩千塊，是幾個姑姑還有伯伯轉來的，你先收著。」
可能是我的哽咽聲讓他相信了。
他應了一聲：「我知道你盡力了，我也沒借到，就幾個平時玩得好的聽說後，給我轉了幾百塊。」
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我也挺沒用的，算了，你先忙你的吧。」
得知他那邊也借不到，我這才心滿意足地掛斷電話。
這次出差行程是七天。
雖然和客戶見面三天就能搞定，但我還是按照老闆的計畫，剩下幾天帶薪旅遊。
去了佛羅里達州以及德克薩斯州等幾個地方，暢快地吃喝遊玩。
這期間，我沒有打過一通電話，也沒有發過一次消息詢問家裡的情況。
直到最後一天，才不緊不慢地登機，返回祖國。
飛機落地後，我便趕去了醫院。
婆婆沒有因為搶救無效而死，而是像上輩子那樣，被救回來了。
只是沒有我的悉心照顧，她的狀態看起來並不太好。
陳聞舟不知道去了哪裡，病房裡只有婆婆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旁邊是兩個聊天的老太太。
老太太們唾沫橫飛，說著八卦。
講述他們認識的一戶人家，兒媳婦的親媽生病，婆婆非但不幫忙接送孩子，還把兒媳婦的銀行卡凍結掉。
只因婆婆覺得，兒媳婦嫁進他們家，就是他們家的人，沒有必要浪費錢。
老太太們講完後，大罵特罵那個婆婆不是東西，說兒媳婦家是獨生女，憑什麼婆婆要這麼做。
罵完後又轉頭問婆婆：「你說是不是？」
婆婆神情古怪，臉色也一陣Ŧũₘ青一陣白，只說了句：「我哪知道。」
看完這一幕，我相當滿意。
沒錯，這兩個聊八卦的老太太，也是我安排的。
8
看到我出現，婆婆的臉色越發難看，當即嘟囔起來。
「你就說你吧，我都說了讓你不要出差，還備孕呢，瞎折騰什麼。
「要不是你出差，家裡能亂成一團麻？」
看到這張臉，我恨到了極致。
巴不得就這麼上去，狂甩她兩巴掌。
但我知道，現在還需要再忍忍，畢竟還有好戲沒有演完。
於是道：「你看你這話說的，好像你生病我能提前知道似的。
「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公司除了我，真沒人能頂這個差事。
「對了，這幾天你住院，慧慧怎麼辦？」
婆婆冷哼一聲道：「還能怎麼辦？找人接送一下唄。」
我皮笑肉不笑道：「解決了不就行了。」
婆婆還想說什麼，我便瞥見了門口趕來的陳聞舟，出聲道：「聞舟，媽的醫療費怎麼解決的？」
陳聞舟掃了一眼同病房的兩個阿姨，神情有些尷尬。
最後道：「小姨和小舅借了一部分，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婆婆這次住院，總共花了八萬。
陳聞舟工資不高。
婆婆老來得子生了小姑子，前幾年又沒了爸爸。
說是小姑子，其實跟養了個女兒沒什麼區別，各種花銷都是我們出。
所以，他身上沒幾個錢。
可以說，總共花費的八萬，估計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借來的。
反正是他借的，到時候就算是離婚，這筆錢也輪不到我來還。
心情再次舒適了幾度。
婆婆卻在這時演起了綠茶，哽咽道：「都是我沒用，得了這花錢的病，往後要辛苦你們倆了。」
我笑了。
辛苦陳聞舟是真，至於辛苦我，恐怕這輩子也沒機會了。
正說著話，被陳聞舟接回來的小姑子看到我，突然沖過來，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被她推著踉蹌兩步，險些摔倒。
而她則沖著我大喊大叫。
「你為什麼要去上那個破班，為什麼不聽我媽的話去出差？
「知不知道這幾天你不在家，沒人接我，晚上我一個人睡覺都快嚇死了！
「還有，連飯都沒得吃，只能吃泡面！我都要吐了！」
我看著小姑子反問：「吃泡面？你之前不是很喜歡吃泡面嗎？不讓你吃你還生氣。」
小姑子再次被我惹怒，瞪著我喊了句：「你！」。
隨即又撲上來，在我身上又掐又打。
這次我不再慣著她，反手一巴掌，甩在小姑子臉上。
一巴掌下去，婆婆和陳聞舟全都愣住了。
9
這巴掌，其實我早就想甩給小姑子了。
上輩子，我真的拿小姑子當親生女兒疼愛。
為了讓她吃飯吃得有營養，特意在網上學食譜，做給她吃。
發了工資也會給她買漂亮的小裙子，把她打扮成公主。
可到頭來呢？
婆婆到底是她的媽媽，即便我再怎麼疼愛，她也是站在婆婆那邊的。
那時我被陳聞舟無意推下樓梯，她也看到了。
年僅十四歲的小姑子，提議將我毀屍滅跡。
如今我只不過是出差幾天，回來就對我破口大駡，又打又掐。
見我扇了小姑子一巴掌，陳聞舟的眼裡也滿是不可思議。
反應過來後，抓住我的胳膊質問：「宋雪檸，你瘋了？」
我抬起被小姑子掐紅的手背道：「你沒看到嗎？她掐我。」
陳聞舟被氣笑了：「是，我是看到了，可她還只是個孩子，宋雪檸，你有必要跟一個孩子計較嗎？」
婆婆在這時激動地大喊起來。
「宋雪檸，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慧慧的臉都被你打腫了，有你這樣當嫂子的嗎？」
我也笑了。
「沒有，因為沒有哪個嫂子像我一樣傻逼，把小姑子當親生女兒看待，給她買芭比娃娃，給她買玩具，給她買漂亮的小裙子。
「到頭來被她掐成這樣。」
我說完看向小姑子：「你不小了，今年也有七歲了，我問你，你沒人接是我造成的嗎？
「記住了，你沒人接，要怪就怪你這個媽。怪她一大把年紀恬不知恥生了你，害你被同學嘲笑，說她是你奶奶，讓你抬不起頭。
「你有氣就往她身上撒，我只是你嫂子，一旦跟你哥離婚，你在我這裡屁都不是。」
小姑子眨巴著大眼睛，愣愣地看著我。
反應過來後，「哇」的一聲哭出來，接著撲向婆婆，揮起拳頭往她身上招呼。
「為什麼你要生下我？你都是老太婆了還要做我媽，你要不要臉？
「知不知道為什麼我討厭你去學校接我？因為他們都嘲笑我，說你奶來了！
「我討厭你！」
陳聞舟哪裡見過小姑子這樣對待婆婆，當即沖上去把小姑子抱住。
可小姑子根本不聽話，不斷地揮著拳頭踢著腿。
病房裡瞬間亂成一團糟。
陳聞舟制止不了小姑子，只能呵斥我：「宋雪檸，你這是在看戲？還不趕緊過來幫一把？」
10
別說，我真在看好戲。
陳聞舟見我不動，也甩了小姑子一巴掌。
小姑子哇哇大哭，我卻哈哈大笑起來。
三個人齊刷刷看向我，陳聞舟問：「宋雪檸，你幾個意思？」
我道：「幾個意思？沒幾個意思啊。
「實話告訴你們，前陣子出差，我是故意的，聽到你告訴我你媽病重，才跟老闆說去出差的。
「你媽都急性腦梗了，就應該去死，白花那些冤枉錢幹嘛？要是不花那筆錢，你不是不用跟孫子似的，到處求人借錢？」
陳聞舟的拳頭都硬了：「宋雪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給你一個機會，跟我媽道歉。」
我依舊笑個不停，這一刻，我是真的爽極了。
「道歉？憑什麼？她一沒生我，二沒養我，再說了，難道我說的有錯？
「哦，對了，我這次過來，還有件事找你。」
說著，我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扔在他面前：「陳聞舟，我們離婚吧。」
陳聞舟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話，他撿起我扔給他的離婚協議，仔細看了看。
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疑惑，變成不可思議。
最後盯著我道：「宋雪檸，為了這個，你就要跟我離婚？」
我點頭：「對，就為了這個。」
陳聞舟直接把離婚協議撕個粉碎：「我不同意。
「宋雪檸，我媽生病只是藉口吧，你這麼著急離婚，是不是外面早就有相好的了？」
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陳聞舟，只有你才那麼齷齪。
「要是你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就簽下協議，跟我離婚。」
陳聞舟把心一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看我：「我不簽，也不會離婚的。」
我知道他為什麼不離婚。
於他而言，我這樣的伴侶並不差。
有份收入不錯的工作，對婆婆和小姑子也沒有二心。
即便以後生了孩子，也會安安分分地照顧一大家子人。
除了我，恐怕沒有哪個傻姑娘會跳進他們家這樣的火坑了。
我丟下一句：「既然這樣，那就等著我起訴吧。」
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11
只是我忽略了一點。
跟陳聞舟提出離婚，忘記提前做好我媽的心理工作。
踏出醫院沒多久，我媽的電話就打來了。
得知我要離婚，她聲音裡都帶著哽咽。
「雪檸，好好的怎麼就要離婚？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
聽到媽媽的聲音，我再也忍不住，只喊了一聲媽，便大哭起來。
我無法忘記那時看著媽媽躺在急救室，渾身插滿管子的樣子。
以及我跪在急救室的角落裡，一遍又一遍祈禱上蒼的無力感。
真好啊，媽媽還活著，而我也有機會再見到她。
等我哭完後，便訂了車票，告訴她等我過去慢慢跟她解釋。
我告訴她我做了個噩夢。
夢裡婆婆也是生了病。
而我，竭盡全力給予我所能給的幫助和照顧。
可到頭來，他們卻棄我於不顧。
但那個夢裡，媽媽因病去世的事，我始終開不了口。
因為我怕一旦說出來，這個噩夢便會成真。
媽媽思索再三，緊緊地抱著我，拍拍我的後背。
「檸檸，你是媽媽的寶貝女兒，你說的我都信，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媽媽都支持你。」
我以為媽媽會像我在網上看到的媽媽那樣，為了所謂的面子，竭力阻止女兒離婚。
沒想到……
這一刻，壓在胸口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下。
至於陳聞舟那邊，自從我提出離婚後，便再沒有回去過。
甚至為了避免他找到公司，主動跟老闆坦白，申請居家辦公。
老闆幾乎沒有多做考慮，直接批准了我的請求。
找不到我的陳聞舟發了兩次瘋，打電話催我回家。
我非但沒答應，還拉黑了他的電話。
我得以過了一段平靜的生活。
半個月後，陳聞舟用小姑子的手機給我發消息，聲稱只要我願意見他一面，他就會答應離婚。
為了這個承諾，我決定赴約。
剛剛見面，陳聞舟便拉著我的手懇求。
「雪檸，我知道我沒用，自從結婚後，就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你放心，媽的醫療費我來償還，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我用力甩開陳聞舟的手問：「陳聞舟，你還要我再說幾遍？你知道的，我是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的。」
陳聞舟的眼淚瞬間滑落，他哽咽著問：「雪檸，難道你不愛我了？可我還愛著你啊。
「整整四年的感情，你真的能說放就放？」
我深呼吸一口氣，不耐煩道：「別再說愛不愛了，我噁心。
「陳聞舟，你該不會以為，有些事只要做得天衣無縫，我就能被你蒙在鼓裡吧？
「我就直說了，陳千慧不是你妹妹，是你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隨後再次拿出準備好的離婚協議：「簽字吧，不要逼我把這件事抖出去。」
12
聽到我的話，陳聞舟徹底死心。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最終只能閉上，乖乖在協議上簽下名字。
其實上一世生下女兒，我就有懷疑過。
陳聞舟對小姑子格外好，所以得知生了個女兒後，我以為他會十分欣喜。
畢竟我沒能如婆婆所願，生下一個兒子，但為陳聞舟生下了他喜歡的女兒。
可卻並沒有。
得知我生下的是女兒，雖然陳聞舟臉上掛著笑，可我卻能感覺到，他並不高興。
之後的種種細節，也能證明。
他會帶小姑子去遊樂園，會讓她騎大馬，會架著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對小姑子做的一切，統統沒有對女兒做過。
我以為他只是因為帶大了小姑子，所以厭倦了。
直到我死後，靈魂徘徊在家裡才知道，原來小姑子不是小姑子，而ƭű̂ₙ是他和死去的初戀生下的女兒。
只因婆婆不想耽誤他再成家立業，帶頭做主，對外宣稱自己老來得子。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和女兒一前一後離開人世，婆婆令人厭惡的嘴臉。
她說：「死就死了，反正也是個丫頭片子，女兒你都有一個了，要那麼多煮了吃？」
後來他們聽從小姑子的建議，將我碎屍，沖進下水道裡。
有人提起，婆婆就對外宣稱，說我去了趟國外，有了外遇，跟野男人跑了。
正是因為婆婆的謠言，我背上了不忠貞的罪名。
每每被人提起，只換來別人的鄙夷。
我恨，我憤怒，卻無處發洩。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聞舟他們像沒事的人似的，繼續過屬於他們的生活。
想到這些，我捏緊了手裡的離婚協議。
見我離開，陳聞舟再次追上來。
「對不起，雪檸，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只是太愛你了。
「雪檸，我瞭解你的為人，之前我們都還好好的，你之所以離婚，絕對不可能只是因為這件事。
「肯定還有別的什麼事發生。雪檸，就算是死，也該讓我死個明白吧？」
是啊，該讓他死個明白。
可我到底該怎麼讓他明白呢？
上一世的種種並未發生，我如何讓他感同身受？
於是我看著他問：「你真的想知道？」
陳聞舟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的話，一輛車突然失控，朝著他沖過去。
「小心」這兩個字都沒說出來，他已經被撞飛出去。
13
陳聞舟再醒來，已ṱù⁾經是三天后了。
我本不想見他，可婆婆卻說，陳聞舟不行了，求我去見他最後一面。
我到底還是上當了。
陳聞舟轉危為安，婆婆騙我來醫院，不過是為了讓我交住院費。
我笑了，再次拒絕了婆婆，告訴她，陳聞舟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婆婆還想破口大駡的時候，陳聞舟制止了她。
「媽，這裡是醫院，不要大吵大鬧。
「還有，你和慧慧先出去，我有話要跟雪檸說。」
婆婆聞言，只能離開。
我也想跟著離開。
畢竟他們一家人，我一個都不想見，更不想多說半句話。
陳聞舟喊我的聲音有些急切：「雪檸，不要走，求你了，我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
「雪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她……」
說到最後，陳聞舟已經哽咽得說不出來話。
我有些詫異，停下了腳步。
一顆心也在這時打起急促的鼓點。
「你想起來什麼了？」
他再度哽咽：「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夢裡ẗũₘ我媽也是生病住院，你做了不一樣的選擇，可後來你媽生病，我媽卻……」
淚水再次將我擊得粉碎。
我接下他的話道：「可你媽非但不幫忙接我們的女兒，還故意輸錯密碼，導致我的銀行卡被凍結。
「她就是怕我用錢給我媽治病，覺得我的錢都是你們家的。
「陳聞舟，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無助？我一個人在醫院跑來跑去，還要擔心女兒。
「你媽罵萌萌，說她是賠錢貨，還說……她外婆就該去死。
「她也是一位母親，她也是有媽媽的人，為什麼這麼殘忍？就因為我是獨生女，就因為我嫁給你們家？
「陳聞舟，那種痛苦就算是再過一輩子，也刻骨銘心。」
我越說，情緒越激動，直至崩潰。
陳聞舟跟著哭：「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全都記起來了，是我該死，是我畜生。
「我媽那時只說你媽的病情不嚴重，說她只是跟你說氣話，不會不管孩子，我也沒想到她真的不管。」
我打斷他的話：「不，你不是不知道，你也沒有想不到。
「她是你媽，你能不瞭解嗎？說起來，你和她不過是一丘之貉，你雖然沒有說出來，肯定也覺得我為了我媽花錢，像是在割你的肉。
「你和你媽，沒有區別，都是自私的。
「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除了想殺了你媽，還想做什麼嗎？
「我想把我的委屈，以及你媽的醜惡嘴臉公佈天下，甚至現在都想，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嘴臉，可我看到你們像沒事的人似的，只會痛苦，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陳聞舟無力，只能不斷地重複著「對不起」三個字。
14
我還是離開了。
後續陳聞舟的治療費到底怎麼解決的，我不知道也不關心。
只知道那次事故後，他斷了兩條腿，靠坐在輪椅上生活。
公司將他辭退後，他只能當個廢人。
離婚冷靜期間，他並沒有再來鬧事。
甚至在冷靜期結束後，乖乖跟我領了離婚證。
離婚後他沒有錢，財產分割時，房子只能變賣，兩人各分一半。
而我迅速用這筆錢加上自己的存款，首付了一套房子, 並且把我媽也接了過來。
離別時，他又問了句：「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答案顯而易見。
「當然不能。」
陳聞舟一家，無論看到誰, 都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我所在的公司沒多久便如上輩子那樣，順利擴大規模。
而我也因為公司規模擴大、業務拓展而加了薪水。
這幾年我定期帶我媽體檢, 尤其是著重檢查她的心腦血管病, 畢竟上輩子她便是因為這個病而搶救無效去世。
七年不難熬, 等到我媽出事那年, 我又帶她做了一次檢查。
醫生說除了血糖偏高，其他都是正常的。
我知道, 經過我的努力，媽媽留住了。
只是可惜了, 上輩子的女兒再與我無緣。
其實想想也好，說不定這輩子, 她投生在了一個更好、更愛她的家庭裡。
三個月後, 閨蜜約我吃飯。
無意中又提起陳聞舟一家。
聽到我一無所知時, 閨蜜驚得張大了嘴巴。
「不是吧？你居然不知道？
「沒事沒事，我現在告訴你也不遲。聽說陳聞舟出院後就成了廢人, 靠救濟金生活, 你婆婆……呸呸，死老太婆也只能靠撿垃圾為生，後來還曝出了一個大瓜, 說她小姑子不是小姑子, 是他和初戀生的女兒。
「還有啊，你那個小姑子也知道了, 結果到了青春期, 直接叛逆, 才那麼小的人就天天蹺課, 惹是生非, 跟幾個黃毛混在一起。
「那個死老太婆知道後氣個半死, 把那小姑娘找回去一頓打, 沒想到小姑娘直接把老太婆推倒了，這下不得了，老太婆腦梗又犯了，這次人搶救回來, 直接癱瘓。」
閨蜜說到這裡, 看著我的眼睛眨了又眨：「怎麼樣？是不是結局相當舒坦？」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算是吧。」
閨蜜有些生氣：「我叭叭說了這麼多，合著你就三個字打發我？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我趕緊țû₂放下咖啡, 認真地看著她道：「沒有沒有，多虧了我們美麗可愛的菲菲小姐告訴我這些, 相當舒坦。
「所以那老太婆癱瘓後, 家裡就是兩個廢人了？」
閨蜜擺手：「三個，你忘了那小姑娘？那小姑娘也是白眼狼，家裡癱瘓兩個, 直接跟人跑了, 那不就相當於廢了？
「從今往後，他們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我看向遠方，跟著感慨：「是啊, 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除了等死，陳聞舟也只會活在痛苦和折磨當中。
而我，將迎接新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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