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不准帶保姆，我就花錢雇了一個舍友。
帶飯給一千、占座給兩百、洗衣服搞衛生給兩千。
只要她願意幹，就會得到一筆不菲的收入。
所以大學四年，舍友從我這裡賺得盆滿缽滿。
後來畢業，我繼承家族企業，她也跟著投簡歷到我家公司。
原本我以為她老實本分，沒想到她漸漸露出貪婪的真面目。
叫她列印材料，她說一百一次。
讓她寫個 PPT，她說五百一份。
還把零零碎碎的工作內容列了一份清單，並且開出天價。
1
豪華宏偉的大廈頂樓內，我剛力挽狂瀾批鬥完質疑我能力的股東們。
氣還沒有緩過來，下一秒就收到大學舍友陳蔡蔡發來的微信。
【萍萍，這個月的錢你什麼時候補給我，家裡房貸還要還，你儘快轉給我唄。】
我有些懵，第一反應是她跟我要錢，可能是ţũₓ遇到了什麼困難。
顧不得喝水，我立刻回消息。
【什麼錢？】
父母從小教育我要寬以待人，是以我出手大方，出去消費從來不讓別人買單，因此我很確定我沒有欠過她錢。
很快，舍友發來消息。
陰陽怪氣的微笑讓我眉頭一皺。
緊接著，又是一張清單長圖出現在螢幕裡。
上面清楚列明：
列印材料二十次，一次一百，總共兩千；
陪吃飯十五次，一次兩百，總共三千；
寫 PPT 十次，一次五百，總共五千；
每天接送上下班，另加幫打包夜宵、帶早餐……
【一共 138530 塊，謝謝（抱拳.jip）】
還有零有整的。
我只覺得無語。
整整五頁的圖片看得我眼花繚亂。
總結下來，這就是一份普通助理的工作日常匯總。
不同的是，這份工作匯總裡的每件事都被她開出了天價。
鵝站開會員都不敢這麼收費，她倒是真敢開口要。
她是在跟我搞抽象嗎？
我許久沒有回資訊，舍友那邊估計等不及了。
言語間變得咄咄逼人。
【程萍萍，看在我們合作過這麼多次的份上，這次友情價十萬。】
【麻利一點，就這麼點錢，別磨磨唧唧的。】
態度囂張，不知道還以為我欠了高利貸。
但我好像明白了。
她不是在跟我搞抽象。
她是被人盜號了！
不然我想不出她發癲的理由。
想明白後，我不客氣地輸出。
【騙子去死！】
【想要錢想瘋了，清明的時候本小姐燒給你好了。】
很快對面顯示已讀，並且不斷【正在輸入中】。
可我罵完立刻拉黑，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
而且我還立馬讓人聯繫舍友，告訴她她的微信被盜號了，趕緊找回密碼。
2
事情告一段落，回到辦公室。
我剛坐下，座機急促響了起來。
拿起話筒，舍友尖銳的聲線刺痛我的耳膜。
「程萍萍，你拉黑我是什麼意思？」
「我辛辛苦苦服侍你這麼久，你連我這點血汗錢都貪？你還是不是人。我不管，今天你不把那十萬塊轉給我，明天我就去勞動仲裁，說你虧欠我的工資，我還要舉報你偷稅漏稅，公賬私走。」
「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如果五分鐘後我還沒有收到銀行資訊，你就等著吧，我不會放過你的！」
舍友的話像機關槍一樣，突突地在我的耳朵裡一頓亂掃。
我將話筒拿遠了一些，壓下怒氣後開口Ṭũ⁶。
「陳蔡蔡，剛才給我發信息的是你本人？」
「不是我，難道是鬼！」
我心裡一沉，「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財務今天發工資了。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慢慢說。」
舍友怨氣十足。
「有個屁誤會，財務只給我打了五千五，你特麼拉黑我，還怎麼讓我慢慢說？我敢慢嗎？」
她一口氣沒有停。
「我就是一個普通打工人。家裡現在不僅有房貸要還，還有弟弟娶媳婦要彩禮。我都這麼困難了，你竟然還拖我的錢！沒這些錢，難道你的公司就周轉不過來了嗎？」
我打斷她的話。
「財務已經給你打錢了，工資條你是簽過字的。有其他問題，你應該去找財務部。」
舍友的聲音像是燒開的熱水壺，更激動了。
「財務部發的那點工資怎麼夠！五千塊打發乞丐還差不多，清單裡寫得明明白白，一共十萬多，你得按照上面的給我結算薪資。」
聽到她獅子大開口，我也不耐了。
「蔡蔡，沒有這樣的道理。
「清單裡的都是你的工作內容，我憑什麼要另外給你錢？你要是不滿意公司開的薪資，你可以不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絕情。
但她不知道，長久以來，我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已經對她忍耐再三。
可她仗著是我大學好友的關係在公司裡作威作福，渾水摸魚，還排擠同期進來的實習生搞雌競。
下面的人不止一次跟我回饋她遲到早退，把份內的工作交給別人處理的情況了。
甚至她還把送客戶的伴手禮貪了，換成拼夕夕 9.9 的防貨。
其他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但客戶是上帝，她的行為嚴重影響了公司的口碑和形象。
看透了她攪屎棍的本質，我早就想辭退她了，誰知道她自己撞槍口上。
她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冷笑出聲。
「嗤！程萍萍你要辭退我？
「好啊，這破公司我早就不想待了，按照勞動法，你該補償我兩個月的工資，一共三十萬。你把錢轉給我，我立馬滾蛋。」
我覺得她做夢沒醒，真以為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補償你兩個月的薪資我同意，不過公司只能一次性給你補到一萬一。」
舍友不滿尖叫。
「明明是一個月十萬，我已經寫得明明白白了！這個價位跟在學校裡你給我開的服務小費一樣。我告訴你，這錢一分都不能少，連同這個月一起，你要給我轉三十萬。」
我：「……」
原來她是在學校裡吃到了甜頭，所以現在進公司了，還想要繼續薅我的羊毛。
我已經不想再繼續和她浪費時間。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做，最後我跟她說：「這件事，明天你自己跟人事談。」
她以為我同意了賠償三十萬的事情，電話掛得很利索。
臨了，她露出惡毒的嘴臉。
「呸，算你識相，開這麼大公司，連這點錢都摳，我看離破產不遠了。」
「……」
詛咒我家破產？有毒吧她。
我深呼吸，手裡的盤著佛珠，默念：「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3
本以為這件事交給人事部，我就能清淨了。
沒想到第二天，又發生了另一件事。
我的車被人砸壞了。
私人定制貼滿粉色碎鑽的卡宴不僅被敲碎了玻璃，而且車身上還被噴塗了黑色的「老賴」、「婊子」等污言穢語。
都 21 世紀了，還有人這麼倡狂，當員警是擺設嗎？
我立刻報警。
員警調監控的時候發現停車場攝像頭事先被人蒙了膠布，就連我車裡的行程記錄儀都被拿走了。
那個人做事不僅有預謀，而且還把尾巴處理得很乾淨。
但可惜的是，他離開時正巧有一輛賓利開進來，好巧不巧拍到了臉。
而且賓利的車主，正是我的熟人——
夏肖辰。
他不僅坐擁億萬家產，而且還年輕英俊，號稱是億萬少女的夢。
高中時的我，曾經迷戀過他。
可惜他有點裝，嫌我太乖，還當著許多人的面讓我回家找媽媽喝奶去。
因為這件事，我在高中裡擁有了一個很羞恥的綽號——奶瓶妹妹。
從那以後我不僅戒掉了牛奶，還對他粉轉黑，避而遠之。
甚至在得知他跟我出國後會讀一樣的學校，我連忙改了志願，選擇留在國內上大學。
……
某科技公司總裁辦內。
幾年不見的夏肖辰坐在真皮沙發上，人模狗樣。
黑西裝，金絲眼鏡，高中時他就長得妖孽，像一隻到處開屏的花孔雀，如今卻西裝皮革整一個斯文敗類的模樣。
我跟在員警後面，偷偷打量了他幾眼，忍不住吞口水。
本以為接管了公司後我成熟了不少，但出現在他面前我才發現，我和他還是差遠了。
他狹長的眼睛一眯，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讓我想到了當年他坐在學校的牆頭上，摁著我腦袋嘲笑我太乖的場景。
員警很快跟他要到了行程記錄儀的視頻，證據到手我轉身就走。
剛出門他卻叫住了我的名字。
我沒停下，腳底生風，一溜煙沒了影。
不可否認，我有些怕他。
總覺得在他這只老狐狸面前我什麼秘密都藏不住。
而且公司現在正跟他競標同一塊地皮，我怕被他套路出秘密資訊。
4
拿到視頻後，經過人臉識別，員警很快查清了嫌疑犯的身份。
是個陌生的男人，而且是慣犯。
大概是仇富心理吧，他喜歡專挑漂亮高調的豪車砸，人稱「豪車粉碎哥」。
因為他和我沒有私人恩怨，這個案子被歸類為純屬社會報復。
所以員警沒審多久，案子就定了。
粉碎哥前科累累，法官加重了他的刑罰，關押三年。
至於賠償方面，那是沒有的。
那哥們進去前兩手一攤，聳聳肩表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囂張的樣子，賤得一批。
事情到了這裡，我並沒有多想，只覺得自己太倒楣了才被人選中。
在整個停車場裡就我的車最高調，而在一些偏激的人眼裡，美麗就是過錯。
所以我吸取教訓，給自己換了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
結果沒幾天……
車上被人塗了糞……
我這才感覺我是被人盯上了。
停車場的保安嚇得面色蒼白，連連和我保證絕對不會再讓相同的事情發生後，直接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我的車前。
但在我看來，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說不定哪天出門談生意，又被人潑一車屎尿。
我決定要調查出始作俑者。
5
只是……
沒等我調查清楚是誰針對我，這邊公司樓下就有人鬧了起來。
我在頂樓辦公室裡，靠著 5.0 的視力，借助小米億萬圖元的鏡頭，看清楚了樓下的情景。
是舍友陳蔡蔡帶著一家老少，頭上綁著布，手裡拿著橫幅和喇叭，嘴裡喊著：
「無良公司還我血汗錢。
「黑心企業無故辭退員工，不給補償，想要害死我全家。」
保安反應很快，第一時間上前維持秩序，讓他們離開。
可舍友一家人老賴似的，立刻裝出被人推倒的樣子，躺在地上大喊。
「XX 公司的保安打人啦！資本家欺負良民啊！沒有王法啦。」
這裡是市中心的商業圈，除了要上班的，還有許多出來消費旅行玩耍的。
很快大廈門口就包圍了許多人。
人一多，舍友一家人嗷得更歡了。
舍友的老娘甚至有種神婆附身的顛，掐著奇怪的調調，聲音哭墳似的。
至於舍友，她倒是斯文很多。
臉上化著一個小白花妝，低頭抹著眼淚，剛好她老豆伏地魔一樣躺在地上，讓她看起來像賣身葬父的可憐人。
舍友可憐兮兮地哭訴。
「大家替我討個公道吧，我是 XX 大學剛畢業的大學生，這個公司無辜辭退我，欠我的薪資不給，補償也沒有。
「我爸媽是農村人，沒有文化，他們花光一輩子積蓄供我讀大學。平時他們生病連藥都不敢去醫院開，在路邊隨便吃一點草，然後聽天由命。
「本來等我畢業後，我就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可是我看錯人，進錯公司，遇到了黑心企業和無良老闆。
「我的爸媽五十多歲了，聽到我被欺負，連夜坐火車趕來給我撐腰，可是這裡的保安好野蠻，推倒了我的爸爸媽媽。」
說到這，她老豆躺在地上換了一個羅漢醉臥的姿勢，嘴裡顫抖地哀嚎。
「哎~喲~，我的腰啊，我不活啦，年輕人不講武德，他們推倒我，欺負我年老無力。」
舍友雙手捂臉，哭得悲痛欲絕，甚至打了一個奶嗝。
至於我為什麼連這些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因為……
她開直播了。
舍友眼淚如珍珠一樣從藍色眼線膠筆勾畫的眼角流出，滾到塗了高光的臥蠶，然後流到朱紅中帶著一點橙色的臉頰腮紅上，最後滾落到修容膏塗過的下巴。
模樣嬌憨可愛惹人憐，立刻贏得了直播間裡的審判官們的喜愛。
好活當賞，禮物不停。
網友們紛紛指責資本家是吸血鬼，無良企業趕快倒閉。
【抵制這家公司的所有產品，黑心老闆帶出來的產品，誰知道有沒有問題。】
【我去，終於有人發現這家公司有問題了嗎？我家哥哥以前代言過他們的產品，據說產品太雷，所以哥哥才主動解約了。】
也有網友的眼睛是雪亮。
【雖然拖欠工資是這個公司不對，但是有一說一，你們不覺得這女的好做作嗎？】
【樓上的，不只你一個，她老爸躺在她面前也不見她去扶一下，細思極恐。】
面對網友的質疑，有部分網友不同意了。
【你們這些女的夠了吧，她已經這麼可憐了。】
【有些女的不要太嫉妒，人家長得漂亮還有錯了，現在是這個公司欠錢不給，她才是受害者。】
【額……我想要知道她用的什麼粉底，哭成這樣都沒有脫妝，哪個好心人給我發一條連結。】
【……】
直播間評論瘋狂刷屏，人數也急速增加到兩萬人。
禮物特效炫光直接爆屏，沒有停下來過。
舍友捂著嘴，含淚血賺半年工資，忍不住翹起來嘴角。
6
大概是看直播間活躍度這麼好，舍友憋了一個大的。
她從包裡掏出粉底液、散粉、腮紅、防曬霜……最後掏出一張體檢報告。
體檢報告懟在鏡頭面前，露出幾行大字。
「作息不穩定導致月經不調，建議少熬夜，保持身心愉悅。」
然後她就開始訴苦。
什麼加班三點還在寫 PPT，老闆脾氣大喜歡辱駡員工。
每天加班到淩晨，第二天六點還要給老闆送早餐之類。
一通話術下來，讓社畜們狠狠共情，好像看到了世另我，禮物刷得飛起，然後一起喊出了那句經典的話——
【萬惡資本家的每根毛囊裡都充滿了骯髒的血液。】
原本覺得舍友茶的女性網友，這會兒也覺得她可憐了。
【我去，加班加到月經不調，好可憐的寶寶。】
【這家老闆是男的吧，否則任何一個女性，有過痛經經歷的都不會這樣虐待員工。】
【我想到我的前任老闆，我痛經到痙攣，他不給我請假，最後我一個電話叫來急救車，讓他給我報工傷了。】
【樓上的女同志威武，下次我也這樣幹。】
……
舍友看到女性網友的言論，靈光一閃。
她低頭話風一轉。
「其實公司的老闆是我的大學舍友，一直以來她都更喜歡男性員工，除了對我嚴格一點，對其他人都和顏悅色。」
自古職場歧ŧû₈視女性的話題就敏感，但凡觸碰到這條線的公司和人，都會遭受全網強烈指責。
舍友很有腦子，找到了最有攻擊性的武器。
於是沒有幾天，她的直播間切片流量播放過億。
而我的公司陷入了全網黑，我本人也差點成為過街老鼠。
甚至有人說我「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麼惡毒，小心以後生孩子沒屁眼」。
公司嘗試公關，卻被我阻止了。
舍友一邊賣慘一邊直播帶貨，每天有無數人為她的演技買單。
這讓我看到了商機。
7
我家是做超市供應鏈的，許多品牌在國外買得很好，近年國外大環境不穩定，經營風險上升，所以我一直想著打通國內的市場。
我家有廠房有貨源，這是我們的優勢。
唯一可惜的是品牌沒有發揮出影Ṱù⁾響力，請明星代言，結果明星塌房比我家產品上新還快，於是不了了之。
但是這次不一樣，潑天的流量湧進家門口了。
我連夜開會，把擱淺已久的直播帶貨方案，進行推進落實。
在被網暴最厲害的時候，我註冊了一個官方號。
果然小黑子們就像聞到腥味的蒼蠅，蜂擁而至。
「呵呵，這不是那個搞職場歧視，克扣員工工資的無良公司女老闆嗎？」
「忍不住出來洗白了，大概是怕了吧。」
「我倒要看看，她玩出什麼花樣，該不會是發一些無聊的小作文吧？」
「無良黑心老闆去死，建議有關部門審查一下，說不定偷稅漏稅。」
「全網黑，祝儘早宣佈破產吧。」
全網都以為我是出來洗白的，可是我不是。
「大家好，我是你們口中的無良老闆，關於陳蔡蔡控訴我司的所有罪行，今晚八點半，我會給大家一個完美的答案，大家到時候捧個人場，預祝吃瓜開心。」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直播間，億萬老闆親自下場發福利，所有進口零食生活用品電器大拍賣啦#今晚八點半，XX 公司老闆和你不見不散。】
通知一發出來，評論區炸開了，全網都懵了。
「什麼！全網黑的無良老闆出來帶貨了？」
「誰要買她的產品啊！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現在在被網暴？」
「果然宇宙的盡頭是帶貨，現在我嚴重懷疑她們倆是串通好的，就是為了賺我們這些吃瓜群眾的錢。」
「哈？所以……小丑竟然是我們自己？」
「大家不要慌，我認為事情有些不簡單。」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
不到半個小時，我霸榜熱搜。
爆#無良老闆靠直播帶貨洗白。
熱#夏肖辰轉發無良老闆微博。
#陳蔡蔡痛哭。
8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八點。
一個名叫「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的直播間一開播，坐火箭一樣噌噌爬到直播賣貨榜榜首。
主播還沒有進場，人數已經高達十萬加，評論區以每秒八百條評論刷新。
大家熱鬧得像過年一樣，有人開始刷禮物扔雞蛋菜葉，一分鐘給我幹了一萬多的禮物金幣。
我在後臺看到這個資料，忽然理解了那些黑紅的明星和網紅。
打工哪有挨駡來錢快。
我掐著時間出現在直播間現場，手裡拿著公司的產品，一本正經地介紹。
此時網友集體炸場。
「我靠，人怎麼有種成這樣，這種錢她也敢賺。」
「話說跟我想的不一樣，怎麼開場白都沒有。」
「她懂不懂直播規矩，這麼硬的貨硬賣。」
「這是什麼新的公關方式，聽她洗白還要買東西不成？」
這位網友真相了。
我裝模作樣介紹了幾個產品，眼看著出單量哢哢往上漲，心裡哈哈大笑。
看著時間差不多，我才開始說正事。
「關於陳蔡蔡被解雇這件事，其實她撒謊了。」
網友一聽，大「叫」——
「安靜，聽她狡辯。」
我繼續娓娓道來。
「陳蔡蔡之所以被解雇，是因為她的工作能力匹配不上她的職位，我們公司從來不提倡員工加班，只有工作效率不高、能力不足的員工才會加班到淩晨三點。」
有網友代入自己後直接紅溫了。
「這套臺詞和前公司壓榨我又不給我加班費的時候說的一樣。」
機智的網友表示。
「鑒定完畢，是黑心企業逃不掉了，現在點擊退貨。」
「咱們可以申請僅退款親，讓她也見識一下人心險惡。」
呆呆的網友震驚。
「難道閣下是天才？」
……
看到這我一頓，心裡隨即狂喜。
聽到了這個天才的提醒，很多人哢哢進貨，打算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
我趁機拿出直播間的大貨，讓助理上連結，不一會兒又賣空了。
到最後我才解釋。
「大家誤會了，雖然公司不提倡加班，但是員工加班都是有加班費的，而且包宵夜以及報銷回家車費。」
網友不信，我讓下屬來證明。
一個面容青澀的實習生，羞澀地拿下直播間的手機。
「我們公司的飯堂確實提供宵夜，我帶大家去看看。」
說罷，實習生的小長腿噔噔往外跑。
她帶網友們見識公司的飯堂，並且採訪了飯堂的阿姨。
飯堂阿姨拉著臉，之所以拉著臉，是因為今天公司加班，她也被迫加班了。
「你說那個陳小姐？我知道，好沒禮貌的一個姑娘，挑食不說還浪費食物，經常打好多菜都不吃完，吃完飯把餐盤扔在餐桌上，說了好多次都不聽。」
「宵夜？宵夜只提供漢堡和海鮮粥。」
網友立刻嘲諷。
「露出破綻了，飯堂提供宵夜，說明公司經常加班啊。」
阿姨不知道正在直播，平時嘮叨慣了，絮絮叨叨個不停。
「我在這裡工作了八年，平時都是七點下班的，但是最近陳小姐經常加班，我們飯堂就輪流加班給她做宵夜。」
「你們老闆大概不知道，她每天來吃飯都打包好多份，帶回家給她家人吃，簡直是把飯堂當她家的了。」
採訪完，網友半數不相信。
「肯定是串通好的。」
而也有人表示羡慕。
「別的不說，不愧是大企業，飯堂裝修得像酒店餐廳一樣，這菜式也太豐盛了吧。」
面對網友的不信任，我當然知道這點證據不能說明什麼。
沒關係，我也只是讓網友們認識一下我們公司的工作環境而已。
接下來才是重點。
我拿出舍友發給我的清單，把她跟我勒索高額薪資的全部過程公示出來，當眾處刑。
網友看到後炸開。
「什麼！列印資料一次一百！她是印刷人民幣嗎？」
「天啊，一份 PPT 五百（瘋狂搓手。jpg），老闆看我，我一天能寫十份。」
「我靠，陪老闆吃飯，還是魚子醬拌飯，吃貨狂喜，老闆我可以。」
「就這？她一個月的工作量就這？還要求十萬薪資？」
「瘋了，這個世界終於顛成我喜歡的樣子了。」
9
得知真相後，線民在舍友的微博下發出一張二哈手指人的表情包。
【不是，姐妹你……】
儼然一副對舍友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舍友大哭，回應：【你們不懂我的痛苦，我吃魚子醬過敏。】
這句話其實很抽象。
她不想吃，難道我還會摁著她的頭逼迫她？
但某些敏感肌的網友共情了。
【我懂，這家老闆太霸道了，明知道員工過敏，還帶她去吃魚子醬。】
【熱知識，過敏真的很危險，一不小心是會喪命的。】
眼看著輿論轉風向，一批水軍闖進來，添油加醋。
以舍友一人承擔司機、保姆、助理三種職業為由，主張她拿一個月十萬工資的要求合情合理。
吃瓜不嫌事大的網友一聽，紛紛表示——【好像真的有些道理，天啊，細思極恐。】
網友們像是 npc 一樣，再度對我網黑。
但是我一點都不慌，第二天繼續直播，等到把貨賣得差不多了，我掏出卡宴、奧迪、保時捷、邁巴赫……一把車鑰匙。
網友懵了。
【她在幹嘛？炫富嗎？】
我微笑揚起手裡的車鑰匙：
「這是我配給每個助理的車。
「每個月這些車的油錢和保養公司全額報銷，平時除了我需要的時候，我的助理可以任意挪用，充當他們的私人代步工具。
「這意味著什麼，我想大家都比我清楚，就好比我免費贈與他們一輛豪車。
「所以你們還覺得，這是我對她的苛待嗎？」
評論區罕見沉默。
【我承認我剛才大聲了一點。】
【不敢想像我要是開著邁巴赫，雨夜載著漂亮老闆上高架的樣子該多麼活潑開朗。】
【可以私人挪用！年底要見丈母娘，老闆借車一用可以嗎？】
被我豪氣沖天的氣勢鎮住的直播間網友們變了臉色。
但這時，一條不合群的彈幕飄過：
【那也不能隨便解雇員工，還不給補貼。惡人就是惡人，洗不白的。】
隨後一群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水軍，霸佔了評論區。
【這麼有錢還不是在我們身上賺的。】
【買豪車的錢拿去做慈善不好嗎？很多地區的人吃不上飯讀不上書，多可憐。】
【有些人不要太慕富，她隨便說話就信了，腦子都寄存在豬身上了吧。】
【這邊建議她把錢所部捐出來，否則我們是不會相信她是個好人的。】
面對這種無腦尬黑的水軍，我是沒有心情理會的。
他們不會買我的東西，不值得我理會。
之後的幾天，直播間銷量穩步上升，我家品牌也打出了知名度。
我業務繁忙，直播進入正軌後我只在直播間露面一下，隨後就回到辦公室處理公事。
10
沒幾天，舍友慌了。
因為我爆出她偷換客戶伴手禮，讓公司差點丟失重大客戶的事情後。
她又拿公司不報銷她出差帳單為由，原本她是想反黑一把，可沒想到財務部經理當即就黑著臉出現在了直播間，並且當著幾十萬網友的面拿出了我最後決定解雇她的重要理由。
一張一萬多的頭等艙機票，另一張五百塊的火車票。
剛開始網友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嚷嚷著。
【豪車是隨便開的，火車票是不給報銷的，所以懂了吧，什麼魚子醬豪車都是假的。】
【員工太可憐了吧，老闆坐頭等艙，員工只能坐火車，最重要的是公司連這點錢都不肯報銷。】
財務部經理皮笑肉不笑解釋。
「錯了，我家老闆才是坐火車的可憐蟲。」
某個助理隨後揚起 45°角看天花板，哭出聲。
「我們老闆是多麼堅強驕傲的一個人ṱũ₎，那天她一個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平時只吃魚子醬這種高端食材的人，連吃了三頓泡面，等我們接她回家的時候，她坐在車裡竟然哭了。」
為了節目效果，他們三三兩兩抱頭痛哭，雙肩急速抖動，看的網友們潸然淚下。
我在螢幕後一臉無語。
事實上，我沒有他們說的那麼慘。
因為火車到第二站的時候我就下車了。
當晚我在酒店裡吃好喝好，第二天買了新的機票，回去第一時間就叼了舍友一頓。
霸道總裁雖然沒有常識，但是不傻，所以以上他們說的永遠都不會發生。
然而網友已經腦補出億萬總裁落魄失措擠在髒亂的車廂裡，並且頂著淩亂的頭髮，一臉呆滯地吃泡面的情景。
強者落魄總讓人心生憐惜。
網友「哈哈哈」大笑。
【果然零零後整頓職場了。】
【霸道總裁坐綠皮火車，想想就覺得心酸又好笑。】
【好吧，確實離譜，陳蔡蔡被解雇的並不冤枉。】
舍友看見網上一面倒的評論，驚慌出來解釋。
「這只是一次失誤，誰沒有犯過錯，再說我也得到懲罰，那次之後我睡不著吃不好，生生瘦了好幾斤。」
網友根本不想聽。
【別解釋了，連這點事情都犯錯，說明工作能力確實有問題。我要是這家老闆，我也解雇你。】
【這個瓜終於吃明白了，今晚睡個好覺啦。】
【我不太懂，豪車隨便開，魚子醬隨便吃，公司福利這麼好，她在作什麼？】
【孩子已經半年沒工作了，接好工作，老闆看看我，我魚子醬不過敏。】
舍友慘敗。
得知我才是受害者後，網友自責。
【老闆是個好人，產品品質棒棒噠，孩子用了都說好。】
11
輿論風向轉變後，舍友並沒有放棄。
她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
「程萍萍是個霸淩者，大家不要被她騙了，大學的時候她仗著家裡有錢奴役虐待我。
「每天讓我給她洗衣服打掃衛生，不給我休息。
「我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子，是因為我要報復她。」
舍友拼圖出來大學四年裡我讓她幫我幹活的聊天記錄。
甚至有她偷拍的視頻，比如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命令她幫我提行李箱的場景。
十多個行李箱，她一個人哼哼哧哧從一樓幫到五樓。
大熱天裡她渾身都汗濕了，而我坐在宿舍裡吹空調，優雅地塗指甲。
如此鮮明的對比，網友看哭了。
鐵證如山，網友表示這次穩了，再也不會因為站錯隊伍被啪啪打臉了。
【現實版黑暗榮耀，陳蔡蔡忍辱負重潛入霸淩者公司，一切原來是為了報復！】
【這麼說，故意給老闆買火車票，自己坐頭等艙其實是在報復？】
【我艸，我與霸淩者不共戴天。】
……
被標上霸淩者的標籤，我再次全網黑。
這時，舍友忽然約我見面。
咖啡廳裡，她穿著一身名牌，趾高氣揚地對我說：
「程萍萍，把欠我的三十萬全部還回來，我答應和你和解。」
我表情漠然：「和解？真相你我都清楚，陳蔡蔡你讓我覺得噁心。」
舍友揚起手：「你……」
我下意識後仰，卻沒想到她手轉了個彎，拿起一杯咖啡往自己頭上倒。
看過宮鬥劇的人都知道這裡的門道有多深。
我心裡一沉。
果然就聽到她一臉倔強控訴：
「程萍萍就算你威脅我，我也不會向惡勢力妥協的，有本事你打死我。」
她聲音剛落，旁邊傳來一道磁性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扭頭，心裡一緊。
夏肖辰穿著一身商務西裝，邁著優雅的步伐走近。
舍友眼眶蓄滿淚水，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夏先生，我沒……」
誰知道夏肖辰看都不看她一眼，跟她擦身而過，舍友一下子整個人石化了。
夏肖辰來到我身邊，關心地詢問：「你沒事吧？我剛才看到她差點動手打你。」
我看了眼落湯雞一樣舍友，替她尷尬。
夏肖辰還是和當年一樣，擅長讓喜歡他的人下不台。
我搖了搖頭。
他松了口氣：「沒事就好，你……」
他欲言又止，卻被一道不合時宜的電話打斷。
想要攀談的心思滅了，他不得不離開。
「我們下一次約吃個飯吧。」
我松了口氣，連連表示：「好的，夏總再見。」
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一刻他竟有些寂寞。
直到夏肖辰離開，舍友都被他漠視到底。
舍友連跟我談判的心思都淡了，拿起包包不死心地追出門口。
透過玻璃門，我看到舍友攔住了夏肖辰的車，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夏肖辰竟然讓她上車了。
我蹙眉，心裡忽然湧起一種不安。
12
這份不安，讓我快刀斬亂麻地解除了校園霸淩的事件。
我花了一點時間和錢，修好當年的手機。
舊手機裡的，我和她大學四年的交流，只有寥寥幾句文字。
剩下的全部是轉帳交易。
比如：
我：【下課後給我去西門拿外賣，尾號 5032。】
舍友：【好的。】
我：【轉帳 200】
我：【明天高數課，我要坐倒數第一排中間，你給我去占位置順便帶一份牛奶。】
舍友：【好，優酪乳還是純牛奶？】
我：【2】然後【轉帳 300】
舍友：【（微笑）好的。】
其他同學看到我出手大方，也都心裡蠢蠢欲動，打算跟舍友爭搶掙這個錢。
舍友產生危機感，開始自己找活幹。
舍友：【你的真絲吊帶裙不能機洗，我下午沒課就幫你手洗了。】
我什麼都沒說，轉帳 500。
舍友自發幫我鋪床曬被子，甚至熬夜幫我燙衣服。
由於她不停找活幹，一天下來能賺五六千。
網友看了密密麻麻的轉帳資訊，默默算了一下，舍友一個月竟然在我這裡賺了起碼十Ťü⁷幾萬。
於是直呼【天殺的人販子，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我家大小姐，老奴來遲了（大哭.jpg）。】
【這是霸淩？分明是扶貧，某蔡這樣污蔑一個好人不怕天打雷劈嗎？】
信用值清零的舍友擺爛了。
「我還是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程萍萍給我再多的錢, 那也是我憑自己的努力賺的, 但她霸淩我的事, 也是客觀存在的。」
這就是典型的捧起飯碗罵娘的白眼狼行為。
我有些膩了。
這次我不打算放過她了。
於是我讓公司裡的法務部，以污蔑誹謗造謠以及勒索恐嚇等數條罪狀直接起訴她。
條條罪狀都有真憑實據，因為組織了上百萬人（線民）惡意網暴我和公司, 給我和公司帶來嚴重的名譽和經濟損失，她將承擔民事責任以及賠償我巨額經濟損失。
舍友收到法院傳票那天，信誓旦旦地表示我會有報應。
然而我一點都不慌，信心滿滿地參加了重要的競標會。
競標現場, 夏肖辰對我點點頭, 我第一次走到他身邊低聲道了一聲謝謝。
13
不久前，夏肖辰找到了我。
他告訴我, 舍友陳蔡蔡企圖用這次的競標檔和他交易。
夏肖辰沒有接受，但是懷疑她會把檔賣給其他投標公司, 讓我小心。
得知這件事後，我認真回想了標書可能洩露的地方。
一件很久沒有進展的事情, 忽然湧上心頭。
卡宴被砸的那天，我的標書就在裡面, 因為豪車粉碎哥是有前科的, 動機完全是社會報復, 所以我並沒有往偷東西的方向想。
直到那天夏肖辰跟我提起這件事, 我才想起一個細節。
卡宴被砸後，我把自己的代步車換成了奧迪，那份標書順理成章被我放在車裡, 而那輛車以前是舍友開的，她可能用鑰匙打開車門，並且複印了一份完整的標書。
而她之所以塗屎……
我想她是想讓我把車送去清洗，銷毀她的指紋吧。
一切似乎明瞭了。
商業洩密罪，情節嚴重者判刑十年以上。
舍友被我送進去了。
事後，我感謝夏肖辰對我的提醒。
那老狐狸罕見地一臉鄭重。
「程萍萍。」
被人一本正經地喊名字，我有一種莫名的驚悚。
我努力裝出一副成年人的淡定，絕對不能讓自己在他面前露怯。
夏肖辰忽然逼近, 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士薄荷香味。
這時我才注意到, 高中時暗戀的邪魅少年已經成長為運籌帷幄、一舉一動散發著成熟魅力的男士。
他啞著聲音，一本正經：
「對不起。
「我為我曾經的幼稚和愚蠢道歉，高中時候我不應該口是心非拒絕你的告白，讓你被人嘲笑。」
「……」
倒也不必如此鄭重道歉。
我心臟砰砰跳, 卻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哈哈哈，你不提我都忘了, 都過去了……」
夏肖眼裡閃過一抹憂傷, 打斷我的話。
「沒有過去, 我很後悔，一直後悔到現在，如果當初……」
他的聲音漸低，我聽得有些不太清楚。
余光看著他藏在身後的手, 我忽然裝作漫不經心道。
「誰年輕沒犯過錯, 當年我也有錯，隨便告白，給你也帶來了不少心理創傷。
「所以這件事咱們一筆勾銷了, 以後就當沒有發生過。」
夏肖辰深受打擊，藏在身後的玫瑰花碎了一地。
當年的迴旋鏢正中他的眉心。
我笑道：「夏肖辰，你知道嗎？我不喜歡吃回頭草。」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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