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者的崩塌之路

馮永秀仗著自己是重生者,複刻了我家發跡的軌跡。
我爸的晉升被馮爸搶了,爺爺手術的主治大夫被截和,連她也成了有名的「小神童」。
在我家被馮家逼得背井離鄉時,馮永秀忍不住自曝。
「你絕對想不到,我家的好日子原本是屬於你家的。
「是我重來了一遍,把好多事情都截了和。
「曲南盛你從前不是過得很得意?這一次,終於輪到我高高在上地可憐你了,哈哈哈……」
可重生不是換腦子,作弊得來的人生,就能一直順風順水?
果然,在我全家搬走後不久,馮家的好日子果然開啟了滑坡……

01
我的鄰居馮伯母是有紅眼病的煩人精。
小時候,每次出成績,馮伯母必定要去學校一趟,打聽我的分數。
若是我考得差,馮伯母必定要當著街坊鄰里的面,好好嘲笑我一番。
若是我考得比她女兒馮永秀好,馮伯母就會回家打女兒。
小學三年級期末考,我的分數只比馮永秀高上那麼 0.5 分。
馮伯母把馮永秀拉出來,當眾打一頓,讓她牢牢記住教訓。
那天正好是下班做完飯的時間段,是整個職工樓最熱鬧的時候。
馮永秀被打得失聲尖叫、躲閃著求饒。
馮伯母手裡的衣架力道半點沒減。
馮永秀叫得越大聲,馮伯母就抽得越帶勁,仿佛這樣才能宣洩完她的不滿。
很多大人要阻攔。
馮伯母罵得理直氣壯。
「我教育我孩子關你們屁事!我孩子將來到社會上競爭不過別人,是你們負責給她口飯吃?」
隨後,抽向馮永秀的衣架,更揮得呼呼生風。
是越勸,打得越狠。
旁人見狀,都不敢上前了。
馮伯母打累了,長長的指甲狠狠戳在馮永秀的額前。
額頭被戳出了一個沁血的紅印。
「你哭什麼哭,都是一個班的ṱű₍,你連曲南盛都考不過,還有臉哭!」
馮永秀哭得滿頭大汗,整張臉漲紅。
兩根辮子一半被揪散了,一半胡亂紮似的。
身上的衣服也被馮伯母扯得亂七八糟。
我都嚇傻了,躲在我媽身後。
可馮永秀哭著哭著,卻忽然向我投來歹毒怨恨的眼神。
仿佛,我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02
我小時候,也是心大,根本不懂馮伯母刻意的譏諷與貶低。
我的成績一直是班級中游,比馮永秀要低的。
這樣長期比較下,馮家索性默認了我就該不如馮永秀。
所以,一旦我這個參考值考得超過了馮永秀,哪怕就是一點點,那就說明馮永秀低於馮家設置的最低下限。
那馮伯母怎會忍得下這種事?
於是,馮永秀一個暑假都沒出過門。
新學期的第一天開學,我才見到了她。
只是,馮永秀給我的感覺怪怪的。
她的目光驕傲之中總帶著自以為是的高人一等。
不但是我感覺到了,而且全班人都有這種感受。
她很不屑和同學們一起玩,看著所有人的眼神帶著都掩飾不住的輕蔑。
特別是她在新學期的期中考,從一百開外考到了全年級第一名之後,那股目中無人的囂張氣焰升騰到了極致。
週一升旗儀式,校長安排馮永秀作為優秀學生發表學習演講。
馮永秀優雅地翻著白眼,走到了演講臺上,當著全體師生的面,大言不慚道:
「我的學習沒有秘訣,忽然有一天開竅了,我就成了第一。
「我不是看不起誰,而是在座的小學雞在我面前都是垃圾。
「小學雞們都聽好了,今後我的名字會是所有人的噩夢,因為到小學畢業,我的名字都會一直放在第一名。」
……
整個操場一片譁然。
校長的臉黑如鐵鍋底。
班主任的臉咻地變白。
唯有立在講臺中間撂狠話的馮永秀,興奮得滿臉通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馮永秀看向我的目光全是挑釁與怨恨。
我有點蒙。
她都是第一名了,還看我作甚?
難道,馮永秀還需要我做她的參考值?

03
馮永秀被請了家長。
我記得馮永秀從前哭著和我說過很多。
例如:她媽媽對她要求高。
她壓力很大,就怕考不好。
她不想長得像她媽媽,因為看上去很刻薄。
可如今,馮伯母和馮永秀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人得志。
「我做家長的當然會教育,不然我女兒能進步得那麼快,考全年級第一?
「我家女兒考了全年級第一,年紀小,有點虛榮心,說些得意的話,又怎麼了?
「家庭教育是一回事,學校教育又是另外一回事兒!我都教得這麼好了,那麼老師不會引導?非要我上班請假來引導?」
……
反正,那天請家長叫圍在辦公室門口的同學們大開眼界。
我混在同學中,踮起腳尖,使勁往裡面探看。
我怕馮伯母會當著校長和班主任的面毆打馮永秀。
可我看到的是,馮永秀微昂著下巴,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笑。
好像可笑的是校長和班主任。
校長都快氣炸了,聽見辦公室外學生的圍觀嬉笑聲,立馬走到門前。
一擰開門,就摔進去幾個倒楣的小學生。
其中就有我。
「媽,你看!是曲南盛!」
馮伯母雙臂環抱,一臉鄙夷地凝著我。
「差生就是差生,什麼不學好,偷聽偷看倒是厲害!
「校長,我女兒再不對,也是全年級第一。這曲南盛帶頭偷看,背地裡不曉得怎麼使壞,您倒是重申一下學校教育啊!」
班主任想為我說話:「曲南盛平時也不調皮,她……」
馮伯母算是抓住話柄。
「平時不調皮,那這次就是故意!
「南盛啊南盛,你是不是嫉妒我們家永秀考第一?
「我從前就知道你心思不單純,沒想到才小學,就能帶著一班男孩子來偷聽啊!」
馮永秀確實很高興,我成了眾矢之的。
彼時,我才九歲,嘴笨得緊。
馮伯母三兩句話就定了我的罪,滿屋子的大人又都瞪著我,我就差沒當場哭出來。
幾個男生爭辯不是的,他們自己來的。
校長直接默認了是我帶的頭,把我家長也請到了學校。
我爸媽一看馮伯母也在,似乎明白了大半。
聽校長班主任教育了半天,又因幾個男孩的家長也在,我們各家平均受了幾大板,事情也就結束了。
只是,我還需要寫三百字的檢討。
當時的我連一百字小作文都寫得吃力呢。
這事兒還需要我認錯,我哭死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錯了!
我爸有些好笑地看著我吸鼻子。
「你沒事偷聽幹嗎?偏偏腿還短,逮住了不會跑?」
我媽忍不住罵了。
「缺心眼唄,長嘴不會說,長腿也不會跑!
「你在校長老師面前演電視劇呢?大家都明白你有苦衷,大結局就會真相大白。
「到頭來,受罪的還不是你爸媽,我怎麼生的你個缺心眼!」
我終於大哭了出來。
「我是怕馮永秀被她媽打才去看的,可她說,怪我……嗚嗚嗚。
「馮伯母還說我是嫉妒馮永秀,才帶同學去偷聽,明明是大家一塊去的……」
我哭了很久很久,抽空了家裡的好幾包紙巾。
最後,我媽還在恨鐵不成鋼地對我爸說:「壞了,這孩子生得心地好,腦子又太笨,活脫脫一個棒槌。」

04
馮永秀說得沒錯,之後的三年她的名字真的常年佔據全年級的第一。
她參加許許多多的科目比賽,從區級到市級,最後連省級都能取得名列前茅的成績。
獎盃獎狀拿到手軟。
每次參賽獲獎後,馮伯母必然會在社區裡大肆渲染。
馮永秀成了全市有名的「小神童」。
馮伯母因為教女有方,成為整個社區或者是整個學區最為傳奇,也最令人討厭的人物。
我和馮永秀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其實,馮伯母很早之前就不允許,馮永秀和成績低於班級前十的同學玩。
只是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我是馮伯母為馮永秀畫好那個圈裡,她小小抗爭與堅持下來的唯一的好朋友。
所以,年紀尚小的我一直不太理解,馮永秀是為什麼就忽然記恨和疏遠了我。
直到有次回教室,我不經意聽見馮永秀和尖子班的幾個女生說話。
有人問:「我剛看見曲南盛經過,馮永秀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嗎,是不是要等她一起回家?」
我心底多了幾分期待,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放學回家了。
結果馮永秀說:
「曲南盛?你在想什麼?我和她……從來就不是朋友。
「她是家裡有錢有背景?是長得還不錯?還是她那個永遠比不上我的破成績?
「……就她?怎麼配做我的朋友?」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原來交朋友還需要有那麼多的附加值。
真心實意,反而成了最不值一提的條件。

05
在我小學即將畢業那年,發生的兩件大事,讓我全家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
我爸和馮伯伯原本是一個單位科室的同事。
在最新的一次職位競選中,走了後門的馮伯伯把我爸給擠了下來,從此成為我爸的頂頭上司。
按道理,我爸的考評與口碑都勝過馮伯伯。
可馮伯伯不知道怎麼結識了副局長。
他被提拔,就是副局長越級欽點的。
我爸從此陷入了疲於應對的辦公室政治中。
其間,我鄉下的爺爺過世了。
我爸按規定請假,可馮伯伯不批,居然還對著我爸說:「誰讓你家裡人死得不是時候。」
我爸理智的那根線斷了。
當場就揍了馮伯伯。
然後跑到單位最大的領導面前,把Ṱũₐ親爹溘然長逝給自己的打擊,和馮伯伯不做人的發言……悉數倒了出來。
還把馮伯伯今後要是打擊報復,他請假、調崗、實在不行他再把人打一頓,這次也絕對要去送自己親爹最後一程Ṱüₓ的話都說了。
我爸一向待人溫和友善,別人連粗話都沒聽他說過。
他居然能被馮伯伯刺激到動手打人?
領導直接喚來了馮伯伯,門都沒關,罵得兩三層樓的人都聽見。
馮伯伯最後被罵哭了。
領導越發生氣,把我爸先送走,然後把副局一個電話喚到了辦公室。
……
我爸被批准先回家,回家之後,我媽也忍不住發火。
「老馮有病吧,你們同批一起考入單位的,十幾年的交情,他怎麼說得出來這種話!」
「什麼十幾年交情?人家一旦得勢,哪裡還管和你什麼交情!」
原來,大人間的交情也和小孩子的友情一般脆弱呀。
06
我和父母一塊回了鄉下。
爺爺的喪事辦得挺隆重的,鄉里鄉親在爺爺下葬後,輪番來爺爺家的小院吃席。
一個人死去,還有一場熱鬧。
一段友情的死去,卻沒人會辦吃席。
生老病死都是常態,交情破碎算什麼無常。
我爸在席上哭了,喝完酒又吐了。
他是難過極了。
我媽和奶奶坐到半夜,誰也睡不著。
兩人忍不住說起了爺爺在醫院做手術的事情。
「老頭子和醫院關係挺好的,那個主治大夫也認識他,都說好了那天手術。可不知道怎麼有家姓馮的人,忽然插隊,主治大夫也沒辦法,被醫院調走了。
「老頭子分明就是個小手術,換別人也一樣,可老頭子就是沒挺過來……」
我爸在一旁悠悠地醒了,驀然道:「媽,你說那家姓馮的是誰?」
奶奶也不認識,就解釋曾聽醫院的護士提過,好似和我爸是市里同個單位副局的親戚。
我爸和我媽面面相覷,都沒說話。
喪事完後,我媽托醫院工作的親戚查到了截走爺爺手術主治大夫的人,就是馮永秀的外公。
「怎麼可能那麼巧?又是馮家人?」
「沒錯,那個女人進進出出都說自己是馮科長的老婆,還給那台手術的醫生和護士都塞了大紅包。要不然,能連奶奶都記住人家姓馮?」
這次的事情和過去發生的我不知道的許多事情,都有著一種離奇的湊巧的軌跡。
07
爸媽盤點了一下,近三年來,馮家發跡的每一步,幾乎都是踩著我們家想去做或是即將去做的事情節奏來的。
我家無論做什麼,都像被馮家無形地壓制著般。
「明明單位晉升本該是你,怎麼就成了中專畢業的老馮?
「還有爺爺的手術?
「現在想想,南盛這些年也因為被馮永秀打壓,心態都不開朗了,考試總是不上不下。」
「我怎知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家還能未卜先知?」
被奪走氣運這種說法,過於匪夷所思。
一開始,我爸媽不想往封建迷信的方向去想。
可回到城裡後,我爸的職位就被下調了。
我爸本就是帶著文人理想主義的脾氣,在許多事情上都抱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想法。
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最大的能力就是鬧到領導層面上去回饋。
可事後哪有什麼公平的處理?
我爸被下調到偏僻區域任職後,馮伯伯居然又一次獲得了晉升,職務連人事調動這一塊都包含其中。
我爸想被調回來原單位,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啊。
家屬院裡只剩下我和我媽生活。
可我媽在單位也莫名受到了許多敵意與嘲諷。
馮伯母更是在馮伯伯升職辦的酒席上,遍邀周圍的鄰居,獨獨撂下了我們一家。
針對與孤立之意,分外明顯。
很多人都勸我媽,拿著禮物去馮家低個頭服個軟。
我媽本身就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馮家是為什麼往狠裡作踐自己家?
可為了我爸的工作,我媽還是賠著笑上了門。
馮家如今早不一樣。
整間房子被裝潢成歐式奢華風格,客廳還擺著鋼琴,木地板上還鋪著編織精美的地毯。
住在一樣的家屬樓裡,從外面看哪裡知道,馮家有了這樣的排場。
我媽躊躇著不知怎麼開口。
馮伯母很不樂意地甩過來一雙拖鞋。
「我家的木地板是新鋪的,可別踩出印來。」
我媽憋著氣進門,就聽馮伯母說。
「好事不登門,登門無好事,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好事想起老馮了?」
我媽只好先拿出禮物。
馮伯母更是嘖嘖兩聲。
「就這樣的玩意,本地超市里買的吧。我家老馮是不收禮的,上回人家送的小日國的禮盒,我們都還沒開呢。」
馮伯母話裡話外都是馮家多的是樂意送禮的人。
我媽聽明白了,這件事哪怕做小伏低,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正欲出門,馮永秀回來了。
她如今也長得亭亭玉立,身上穿著的連衣裙一看就知價格不菲。
一張漂亮的臉蛋先是詫異,轉瞬間就掛上了和馮伯母同款冷嘲熱諷的表情。
「曲嬸來了?」
再瞄了一眼茶几上的禮物。
「曲嬸是專門來恭喜我考上了市重點中學?可惜,我不在本地上初中了。」
馮伯母特意補了一句。
「我家老馮高升,女兒也考中了省重點 A 中,過幾天要去 A 市念書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家終於是不一樣了。」
我媽什麼軟話都沒說,丟下禮物就走了。
門關後,馮伯母和馮永秀的對話還是傳了出來。
「媽,曲家還上門來做什麼?」
馮伯母小聲地說了緣由。
馮永秀語氣不乏得意與輕蔑:
「曲叔被調到那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曲南盛成績只能上本地初中,曲家算是爛透了。居然還拿這麼點便宜貨來求爸爸,到底哪來的自信啊?」
被馮家從大到小嘲遍的我媽,連家都沒回,直接乘車去了我爸被下調的工作地。
我媽說:「馮家已經不只是簡單為難你了,更是要壓制住我們家!
「再忍下去,有個卵用!」
08
沒多久,我爸就和原單位提出了離職,我媽也申請了停薪留職。
他們決定離開本地,南下去 P 市發展。
P 市是當時全國經濟名列前茅的大城市。
我爸是重本畢業,我媽好歹也是個大專,再不濟有手有腳,還能被餓死?
這大概是我的父母一輩子做得最冒險的決定。
因為在很多人眼裡,我爸媽放棄穩定安逸的體制內生活,跑外地一個人都不認識的城市,人到中年還計畫重新開始,極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連我都很驚訝,自己父母能決定走這一步。
我們家出發那天,馮家也在搬家了。
馮伯伯在市中心買了套兩百平的大平層。
高樓層可以俯視本地的芸芸眾生,以及蜿蜒流淌過市內的長河。
像極了房地產廣告詞裡的介紹,「成功人士的愜意寫照」。
馮永秀在 QQ 空間分享了自己獨臥的相片,裝修是迪士尼的風格。
她用自豪的口吻寫道。
【我真覺得自己就是公主。】
對比之下,我們一家搬家,一人背著一個大背包,手拖著一個行李箱,倍顯灰頭土臉。
我媽只覺得晦氣。
「瞧瞧,還說馮家不是故意的?連搬家都是同一Ŧû₂天!」
我爸觸眉看著大貨車裝載著馮家的家私家電,深歎了口氣道:
「與其羡慕別人家的生活,還不如重新經營自己家的生活。」
然後,又對我吟出一句書本裡的話。
「被貧瘠的土地束縛著,只能餓死,這就是動物遷徙的本能。」
我問:「爸爸,那我們還回來嗎?」
我爸和我媽對視一眼,眼神裡全是我看不懂的關於成年人謀生的哀愁。
爸媽在路邊等遠程的巴士,我守著行李。
馮永秀帶著耀眼的笑容走了過來。
「曲南盛,你家是要逃難?」
我瞪著她,想罵人,卻怕給爸媽惹到麻煩。
馮永秀又說:「你絕對想不到,我家的好日子原本是屬於你家的。
「是我重來了一遍,把好多事情都截了和。
「曲南盛你從前不是過得很得意?這一次,終於輪到我高高在上地可憐你了,哈哈哈……」
那時,我根本不懂馮永秀在說什麼,只覺得她笑得實在可惡。
等她笑完,我才道:
「我為什麼要你來可憐?我們不是朋友,不是親人,現在連鄰居也不是了,你就那麼想獲得我的關注?」
馮永秀一噎。
我又道,「比上不足,比下才有餘。你要是過得特別好,還那麼關注我幹嗎?難道你是害怕,有一天過得還不如我?」
馮永秀陡然一驚,睜大了眼睛,想要活剝了我。
我不明白她到底哪裡來那麼大的敵意,遂補了一句。
「我們一家走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你過得好不好,和我有什麼關係?活像個討人注意的小丑!」
遠程的大巴車停到了路邊,我們一家上了車。
卻瞧見馮永秀還停留在原地,像是氣得發抖。
「馮永秀和你說了什麼?」
我如實說了。
爸媽嚴肅了幾分,看向車窗外的馮永秀,目光極其不善。
馮永秀似乎是察覺到了,只是小孩子硬撐著的嘲諷笑意,對大人沒什麼殺傷力。
「下一站,我就去投信。」
「你不怕?」
「怕什麼,這片貧瘠的土地留不住我,我也對它毫不在意。」
09
我們一家很快就在 P 城安頓了下來。
P 城作為大城市的寬鬆與自由氛圍,和老家保守與古板截然不同。
遇見的每一件事情,都和想像中的不一樣。
原本,爸媽以為找工作或許會是很難的一件事。
我爸一個大學校友在 P 城創業,一聽說我爸拖家帶口地過來發展,立刻招呼我爸加入他的初創團隊。
我媽本是文職,可在大城市兜兜轉轉一圈後,也找到了一份銷售工作。
因為大城市年輕人多,更有朝氣,更有衝勁。
他們都比想像中要更輕鬆地融入了 P 城的生活。
要說想像是輕鬆,實際遇見的狀況百出的事情,大概就是找房子。
從幾十塊一天的小旅館,到城中村月租就能抵我媽在老家月薪的空房,再到寬敞明亮的社區樓房……
很短的時間內,爸媽帶我看遍了整座城不同的階級樣貌。
說實話,挺刺激我的。
我從沒見過那麼破的握手樓。
沒有陽光,通風全無,房租居然能讓我爸媽眉頭不展。
可漂亮的社區房,即便是蓋了超過十年,區區幾個月的房租也能在短時間內耗光我爸媽的積蓄。
最後,我住進了有大片自建房但靠近大馬路綠化帶的矮層樓,價格勉強可以承受。
選擇那裡的原因是,那一片的學位能叫我上區內比較好的初中。
之後,我才曉得,這種區域叫作城中村。
城市裡的農村。
年紀小的我沒有忍住該死的分享欲,把到 P 城後所有新鮮的所見所聞,都發到了 QQ 空間上。
很快,我的新生活受到了來自老家熟人的品頭論足。
【曲南盛,我還以為你家去 P 城是過什麼好日子的,原來住那麼破的房子。】
【P 城原來還有貧民窟啊,曲南盛你爸媽帶你去大城市是討飯的嗎?】
【曲南盛,早知道你家那麼窮,我就不好意思收曲嬸的禮了。】
……
諸如此類,惡毒嘲諷的言論幾乎充斥了我的每一條動態。
留評的人就是馮永秀。
我把自己的空間關閉,所有的動態僅供自己可見。
可太晚了。
馮永秀直接把我空間裡的圖片文字都截圖保留了下來。
在之後每個開心或者不開心的日子裡,她都會把自己優渥精緻生活的相片和我空間裡的截圖,拼接在一起,發出來作對比。
【一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麼又窮又可憐的老同學,我就越發珍惜現在自己的生活。】
【我好愛我的爸爸媽媽,多虧爸爸當了領導,媽媽又有品位,我才能過上像公主一樣的生活。】
【去了大城市卻住貧民窟,我在小城市也能住城堡,乞丐和公主到底是不一樣的。】
……
馮永秀口氣裡都是嫌貧愛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我把她徹底拉黑了。
她看不到我的生活,我也不想再看她的生活。
馮永秀說得沒錯,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
她需要的是對照出她不凡與矜貴的參考物。
一個人生最低下限的具體寫照。
一個嘲諷打壓物件……
反正什麼都是,就不是朋友。
這個世界就像是個光怪陸離的馬戲團,總有跳樑小丑喜歡在自己面前炫。
10
來了 P 城後,爸媽的工作變得比以前忙碌,他們開始需要加班出差。
為了方便聯繫,他們給我買了手機。
而馮永秀不曉得從哪獲知了我的手機號碼。
某天,一個陌生的老家手機號撥了過來。
一接通,就從話筒裡傳來了馮永秀歇斯底里的一通叫嚷。
「曲南盛,你憑什麼拉黑我?
「你別以為來到 P 城,你家就能飛黃騰達,不可能的。
「我家有錢了,我爸是高管,我媽也買得起名牌,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像以前一樣……」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和一個不可理喻的癲婆,有什麼好說的。
陌生電話又撥了過來,我隨後一一拉黑。
在那個暑假,我都數不清自己接到了多少通騷擾電話。
爸媽知道之後,幫我換了新號碼。
之後消停了一段時間,可我的 QQ 一直有陌生小號,試圖添加我的好友。
我以為我們都退出了彼此的生活。
可馮永秀非要用自己的低劣,來幫助我理解什麼叫作小人嘴臉。
小人嘛,哪怕自己沒好處,也非要讓別人不好過。
反過來,別人稍稍好過她一點點,那小人必會氣得身心都不自在。
馮永秀願意當小人,通過視奸別人的生活,挖掘出不如自己的地方,然後自鳴得意。
那就讓她看好了。
我們兩家相處了那麼多年,我太知道,馮永秀最不想看到的是什麼。
我家是不如她家富裕,終歸有一些能刺激到她的地方。
例如,我父母感情的穩定,家庭氛圍的和諧,還有我的父母從來不會對我有高要求的施壓等等。
這些,都是從前馮永秀非常在意的點。
田忌賽馬,還分上中下。
我幹嗎傻呵呵地拿自己的短板去觸別人的長板?
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什麼公平的比賽,而是一場小人自發的無聊又愚蠢的視奸對比。
自此,我在社交平臺總是報喜不報憂,塑造出自己積極陽光的形象,以及生活萬事都順遂美好的狀態。
我本以為馮永秀的執念最多維持幾個月。
可沒想到,馮永秀竟持續了若干年。
從 QQ 空間,到微信朋友圈,再到微博……我每一個社交平臺的轉換,總會有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小號像幽靈般緊緊跟隨。
時間長了,我都懶得去猜測哪個小號是馮永秀。
因為,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很忙,忙著經營好自己的生活。
我的分享也不全是假的。
我家的生活確實漸漸有了不錯的起色。
我爸當初加入的初創團隊,在多輪融資後,短短幾年就發展成為數百人的規模。
做的產品規劃也是精品路線。
所以公司人雖不算多,可盈利情況是每年都翻幾倍地增長。
我爸加入的時機早,作為元老,每年光是分紅都十分可觀。
我媽的性格偏爽利直率,原本以為是過渡的銷售,在磨合後竟叫她慢慢琢磨出了心得與門道。
她不像我爸一直待在同一家公司,基本是一兩年就換一次公司。
每次跳槽都實現工資與職位的升級。
最近一次跳槽是帶著整個團隊去的大公司。
他們仍舊很忙,卻從未缺席過我在學生生涯的每次重要時刻。
家長會、校運動會、冬夏令營,還有跨國的研學……
也因為我沒有和原來老家的一些朋友斷聯,他們偶爾會和我交流學業功課、生活娛樂。
從他們豔羨與嚮往的話語裡,我慢慢也覺察出了大城市和小城鎮的不同。
當然,他們時不時也會告訴我一些關於馮永秀的消息。
11
馮永秀確實去了 A 市上了鼎鼎有名的 A 中。
可不到一學期,她的成績就開始下滑。
她的文科還能維持住分數,可理科卻無論怎麼努力,都提升不上去。
到初一學年結束,馮永秀從 A 中的競賽班調去了實驗班。
之後兩年,她又從實驗班調到了普通班。
高中連本校都直升不了,中考分數只能回老家上學。
我不以為然,只當馮永秀是考試發揮失常。
畢竟她小學時「小神童」的底子,一直被家長老師稱頌。
老Ţũ²同學卻說:「其實,她自己想學,但很努力了,還是學不好,乾脆就說是自己不想那麼用功才沒考好。」
也有人說:「馮永秀是在 A 中早戀,才沒考好的。聽說是追了兩個男孩,一個是校霸一個是學神,可兩個都沒追上。重點中學最忌早戀,結果請家長,男生都甩鍋給她,她臉丟大了,就更沒心思念書了。
「她家裡好像也出事了。她爸不是當了高管嗎,有錢之後就飄了。她媽有次跑單位去大鬧,說要打死什麼狐狸精,她爸媽直接在很多人面前打了起來……」
總而言之,馮永秀的生活是有些挫折,可不外乎小打小鬧。
她還有書讀,父母也沒離婚,家還是住在那間兩百平的江景大平層。
對比我家當初的遭遇,她又算什麼不順?
可馮永秀顯然不覺得。
有一天,我登錄久違的微博,發現私信和評論爆了。
有一個匿名的小號,對我的每一條動態下麵都留言辱駡。
我發考得不錯的成績單,她質疑我的每一科都在作弊。
我發漂亮的校園風景,和同學們親親熱熱的合照,她罵我是合成的 P 圖。
我發和父母旅遊的美圖與見聞,她無能狂怒寫道:【一家都是狗!】
私信裡我沒點開,99+都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
誰破防,顯而易見。
我直接把小號給舉報了,然後把許多內容設置了僅好友可見。
QQ 空間我是早就放棄了使用,上面估計也充滿了馮永秀歹毒的咒駡。
微信倒是一片風平浪靜。
也對,如果每一個社交視窗她都被我清除了,她今後要如何繼續偷摸視奸我的生活?
對於這類小人,我已無須正面剛了。
只要我活得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就足夠讓她氣得抓心撓肝。
之後的事情,和我想像中有些不一樣。
馮永秀再沒有在我的任何一個社交平臺留下過激的評論。
她好像真的消失了一般。
我上了高中,結交了更多的朋友,開拓了更大的視野。
後來,在我到魔都上大學的幾年,我爸媽的事業更上了一層臺階。
家裡也終於在 P 市置業。
其實,人的一生本來就會有許多擦肩而過的過客,馮永秀實在不是什麼特殊的存在。
久而久之,我也漸漸遺忘了這個人。
12
直到上大四時,我才與馮永秀不期而遇。
馮永秀不是考上了大學,而是在大學門口的一家洋速食門店當服務員。
一開始,我沒認出她。
她和拿餐的一對夫妻發生爭執。
其中的妻子嘴裡罵罵咧咧,手裡的一杯冰可樂直接往她的臉上潑去。
我和男友周然站在不遠處,聞聲才抬頭。
馮永秀頂著濕漉漉的長髮,眼圈紅紅,驚慌失措地朝我們方向沖過來。
然後,緊緊地扯住了周然的衣角,顫抖著聲線說:「求求你,幫幫我……」
周然挺身而出,和其他店員一塊把那對夫妻驅趕出了店裡。
馮永秀仿佛一瞬間被抽掉了力氣,不由分說地抱住了周然的後背,脆弱又可憐地哭出了聲。
我和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
即便沒有出聲,可我和周然肢體語言一看就知是情侶吧。
周然愣了愣神,忙掙脫開。
「小姑娘,你被嚇壞了,也別動手動腳的,我女友還在呢……」
馮永秀不情不願地鬆開了,瞧上我的目光,可憐中帶著微微責備。
我猛地清醒。
太熟悉了。
這種眼神不是馮永秀,還能是誰?
我假裝沒認出馮永秀。
只下意識想避開這個麻煩。
可之後,我去男寢找周然,就看見周然和馮永秀在樓下說著什麼。
馮永秀的妝容明顯是精心化的,很清純也很乾淨。
穿的卻是一件樸實țŭₖ無華的 T 恤衫。
這還是我印象中標榜自己是公主的馮永秀?
周然和她說了什麼,馮永秀似乎很受打擊,肩膀一抽一抽的,最後哽咽著把一袋東西遞給他。
走的時候,一步一回頭,甚是可憐又心傷的感覺。
周然只是在原地看著,沒有挽留,也沒有告別。
我心裡警惕了起來。
可就是想不明白,馮永秀究竟想幹什麼。
大學裡,相貌、品行、成績甚至家境比周然出眾的不在少數。
馮永秀要這麼多年還沒放下和我對比的執念,不應該找個更出色的男友好打壓我?
搶周然算怎麼回事?
13
我走了過去,沒開口問。
周然看我臉色,就猜到我估計都看見了,立馬交代了始末。
經過上次解圍,周然在校園裡無論去哪裡,都能十分「湊巧」地遇上馮永秀。
周然不知何時,和馮永秀慢慢熟悉了。
「南盛,你別生氣啊。因為上次的事兒,她想謝謝我。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弄清楚我的姓名和專業,她就到宿舍給我送了兩回東西。
「她那些東西,我沒動,就分給我室友了。」
……
我默默地聽。
「原來是這樣。」
周然見我沒動怒,反而輕鬆地笑了。
「我說我女朋友和別人不一樣,就不是愛吃醋和耍小性子的脾氣。」
聽這話,馮永秀怕是已經在周然面前上了不止一次眼藥了。
那麼,那天的一出英雄救美怕也不是簡單的巧合吧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為馮永秀放棄對我的執念了。
萬萬沒想到,她還能跟著我的腳步追到大學來。
我的社交平臺確實會發我和周然的相片。
她要有心,想查清楚我們常去的地方不是什麼難事。
同理,我要打聽馮永秀的事情也不算難事。
和幾個老同學網上聊上一聊,就拼湊出了個大概。
原來,馮家的富貴生活並沒有維持幾年。
在馮永秀上高一那年,馮伯伯因為貪污被關進了小黑屋。
外面養的小三生了兒子,居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要分財產。
馮伯母和小三扯頭花,扯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可惜啊,沒看守住的後院起了火,馮家的奶奶跳了狼人。
老祖宗表示天大地大孫子最大。
她老馮家有香火傳承人了,那家業自然要給男丁啦。
馮伯母氣得又和老祖宗撕扒。
最後,兩百平江景大平層進了國庫還是私庫就不清楚了。
反正,房子沒了。
馮伯母沒撕扒贏,在和獄裡的馮伯伯離了婚。
畢竟,馮伯伯早些年養外室生野種,她不是不知道。
ṭü⁾趁著自己徐娘尚美,如何也要為自己謀得第二春的福利。
馮永秀亂七八糟地過到十八,馮伯母覺得自己義務盡到。
就把她留在了老家,然後什麼聯繫方式都沒留,就和第二春去了外地。
在這種情況底下,馮永秀能專心致志念得好書才有鬼。
高考失利後,馮家的長輩都不支持她複讀,還拿馮 伯母的事情擠對她,把她逼出來社會打工。
我說呢。
馮永秀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願意佈局特意跑到洋速食打工?
原來真是因生活所迫。
理清楚緣由後,我心裡頭挺複雜,也挺無奈的。
自小,馮伯母就愛拿我當作馮永秀的參照最低下限。
她的生活變得一團糟後,是不是就會下意識找出我的社交帳號,翻開我的生活動態?
這在從前或許還能尋到一些慰藉。
可這些年,我家的生活像一株向陽的植物,總朝著陽光燦爛的方向茁壯成長,如今也亭亭如蓋。
無意間,我們兩家的狀況又一次形成了巨大的差距。
馮永秀怎麼忍得下?
這時,我的手機提示音響了。
微信裡一個躺在通訊錄裡沉寂多年的小號,給我發來了好幾張圖片。
我點開。
第一張,是我的男友周然和他寢室的幾個室友攜帶各自女友出遊的合影。
第二張,是兩個人的影子在黃昏的街道,被路燈拉長疊加在一起。
第三張,則是一隻女生纖細白皙的手,舉著一個甜筒糊到周然臉上,而周然的眼底、嘴角都是笑……
最後一張,是周然和馮永秀有些拘謹地站在一起,面對鏡頭微笑著記錄下的留影。
馮永秀果然忍不得,我作為她曾經的參照的最低下限……活得比她好。
14
這個世界就像是個光怪陸離的馬戲團,總有跳樑小丑喜歡在自己面前炫。
馮永秀千里迢迢地奔赴我所在的魔都,她能想到的最直接最簡單地戰勝我的方式——就是搶走與我相戀的男友。
呵呵。
她如此費盡心機地想打壓我,那我不反手送她一份大禮。
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周然回學校的第二天,我就把他約了出來。
彼時,他有些忐忑,可還想用笑容蒙混過去,所以對我比以往更加溫和體貼。
「南盛,你生理期快來了,就別點冰的了。我們……」
我把手機放到他面前,螢幕裡已把昨天他和馮永秀的合影放得足夠大。
「點餐之前,先給我一個解釋吧。」
周然一驚,拿過我的手機,緊張地按滅了螢幕。
「南盛,你怎麼會知道?我們不是單獨出去的,還有其他人……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他的一句話裡,起碼暴露了三個信息。
第一,他真把我當傻子,那麼多人一起出行,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第二,他們確實不是單獨出去,而是周然允許並且自願帶著馮永秀,融入了自己最緊密的社交圈。
第三,還有其他人,其他人的作用是什麼?
幫他一起瞞著我。
或者他們覺得周然在有女友的情況下,可與別的女孩走得那麼近。
換句話說,別的女孩可以取代我在周然身邊的位置。
我和周然的室友相處不多,平時也就是點頭之交。
我對他們的瞭解,是基於周然口頭上的描述。
那他們對我的瞭解,也是一樣的。
這不正說明,周然在他們面前對我這個正派女友的態度是描繪得無足輕重?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切入主題。
「周然,我們分手吧。」
周然滿眼驚詫,眉眼慢慢舒展,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彎。
「你連聽我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了嗎?」
我冷冷地從他手裡取回手機。
「那你解釋啊。你覺得什麼理由什麼藉口,能讓我相信你……沒出軌?」
有些事情沒到脫了褲子就還能狡辯?
到底當我傻還是他傻?
周然這才有些慌了。
「我真的和她沒什麼!我只是帶她出去了一趟。她說她沒上過大學,很羡慕我們。我一時心軟了,才帶她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的……」
我越聽臉越沉。
「周然,你自己聽聽看,你都說了什麼?
「她沒上大學,是和一群大學生出遊一趟就能解決?
「你心軟了,説明她的方式,就是帶她出去玩?
「她和你拍了合影,留下美好的回憶,之後你和她還想怎麼辦?」
這劈腿都邁開了腿,還在和我詭辯,他只邁了一條腿,沒邁兩條腿!
周然咽了咽,隨後對我反唇相譏。
「南盛,我們都這樣了,你為什麼還那麼冷靜和我拆解這些?
「你要是在意我,就不能對我衝動一回?」
好笑,他怎會以為我不想的?
我站起身,拎著挎包,狠砸向他自以為是的臉。
「衝動你麻痹!你個死渣男都和三兒親親熱熱拍合影了,還在和我逼逼賴賴!
「我體面和你說分手,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不發火?
「你踏馬都出軌了,還敢說沒什麼?是不是沒上床,我還得給你頒個貞節牌坊!」
……
角落裡的馮永秀緩緩走出來。
她的神情有些畏懼,也有些茫然。
今天她本想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就和多年前我們一家離開老家時她對我的奚落一樣。
可我並沒有像她想像中對周然的苦苦挽留或是崩潰痛哭,有的卻是難掩的氣憤與厭惡。
很顯然,她低估了我面對一個死渣男的容忍度。
她以為搶了一個男人,就能打垮我?
她就又成了人生大贏家?
真是一流的小心眼加二流的缺心眼,才能活出如此狗血又滑稽的三流人生。
我打完了周然,朝遲疑著要不要走過來的馮永秀大聲道。
「偷偷摸摸當三兒算什麼本事兒,以後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用我不要的男人了。馮永秀!」
周然原本做著抵擋的姿勢,聞言,也抬開了胳膊,有些疑惑地看我與她。
「你們……認識?」
我很樂意撕開周然這段豔福背後的秘密。
「周然,別以為你有多大魅力,她處心積慮接近你,那是因為我。」
「什麼意思?」
「祝你們百年好合,永遠鎖死的意思。」
這句話我是真心的。
15
想瞭解一個人,從不是聽他說什麼,而是看他做什麼。
周然是人好,可他是對任何人都好。
馮永秀算是一個測試題吧。
周然的世界出現這麼一個弱勢漂亮的人物。
他一開始是會拒絕,可他還是心好,會留下馮永秀送的禮物。
在一而再再而三有強目的性的接觸手段下,周然又進一步突破了自己的原則。
容許馮永秀進入他的社交圈。
在被我發現之後,周然還是覺得自己犯沒有本質上的錯誤。
畢竟只是出遊,只是合影,只是撩騷……
最過分的也只是馮永秀耍心機,把相片發來刺激我這個正牌女友。
他真的沒有大錯啊。
周然在微信上頻繁強調自己「真沒出軌,和馮永秀只是朋友」諸如此類幼稚的話語後,我就把他拉黑了。
我其實早就留意了出國考研的事情,周然的事情正好讓我下定了決心。
我Ṫųₖ很早就修完了課程與學分,和學校辦好了離校手續,就把大學的行李都打包寄回了 P 城。
很多朋友不相信,我和周然這對穩定又般配的男女朋友,居然會被一名速食店小妹用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就攻破了。
我沒有過多的解釋,只能說大學裡有「圖書館 30 秒」,自然也有「我男友可憐沒上過大學的速食店小妹,帶她加入大學生男寢的集體出遊活動」的故事。
當代大學出軌的渣男宛如過江之鯽,可如此清新脫俗、大愛無私的理由,如何不能成為校園廣為流傳的「佳話」?
周然直到畢業了,都陷入十分招人非議的氛圍裡。
之後,或許是馮永秀真的手段了得,又或許是周然想下定決心堅持自己沒有錯,他真的和馮永秀在一起了。
不過那時,大家也都畢業了,對此事的關注也就沒原先那麼強。
我也遠赴大洋彼岸,迎接下一個人生的升級階段。
16
等到我在國外讀完書回來。
我爸的公司正處於一個穩定期,外表看新業務不再開展,人員也沒擴編,實際上關上門來悶聲發財。
我媽前幾年帶著團隊幹得風風火火。
可大公司在市場經濟底下就像屋頂被吹得旋轉跳躍不停歇的風向標。
不得已,我媽也回家單幹。
「人總要知足,見好就收吧。反正我和你爸的積蓄,你就算留學回來沒工作,也能養你一輩子。」
可我卻沒有一顆想當專職女兒的心。
我的大學好友是富二代,創業開了一家 MCN,底下一堆帳號。
「你喜歡隨便玩,玩成了給我帶團隊。」
事實上,我就是把自己掛在人家公司了,號還是我自己做。
號的名字叫作體驗一百種人生。
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能脫離舒適圈,有些人一輩子卻過得坎坷顛沛。
可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獨特的,不能可複製的。
互聯網是一個視窗,我利用這一個視窗,滿足大眾好奇心之餘,又以短視頻的形式記錄下了不同人一生的一天。
我的號一開始沒多少關注,可慢慢地,還是有了不錯的漲幅。
有一次,我去魔都的夜市擺攤,想體驗大都市走鬼小販的生活一天。
可在我埋頭烤腸的時候,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周然,我想吃這個。」
另一個男人聲音有些不耐煩:「路邊攤有什麼好吃,不衛生。」
「周然,我就要嘛,你等等……」
男人用方言嘲諷了句:「鄉下人,沒見識。」
我蹙眉抬頭,卻見是在夜市閒逛的周然與馮永秀。
馮永秀眼神一亮,嘴角掩飾不住地翹起。
「周然,你快看,是曲南盛!」
周然也是一愣,有些恍惚地問:「南盛?你怎麼會在這裡?」
馮永秀的神情像極了多年前我摔入校長室時的亢奮與驚喜。
她像好不容易才踩到高高在上的位置,終於可以俯視著盡情地奚落嘲諷我了。
「南盛,你怎麼會落魄到出來擺攤?
「當初好多人都說你出國留學了,我都不信。現在看到你這樣,我真是過意不去……
「對不起,南盛。我真的沒想到,我和周然在一起,對你的打擊那麼大,可你也不能騙大家你是出國了……」
我瞟了一眼支架上的手機,直播間的人數瘋漲,評論咻咻咻地往上飄,根本來不及看清,就有直播間的大佬給我刷了好幾個特效禮物……
「所以呢?你們到底要不要買烤腸?」
馮永秀見沒能打擊到我,不依不饒道:「南盛,我們既然認識你,那我一定要照顧你的生意,這樣吧,你給來二十串烤腸、二十串韭菜、二十……」
周然顯然看不下去了,扯著馮永秀的胳膊。
「趕緊走吧。」
馮永秀當然不肯走,她吃癟了那麼多年,可不得好好出氣。
「要走你走!曲南盛可是你前女友,你們要是舊情複燃了,我怎麼辦?」
周然瞥了我一眼,窘迫道:「你在胡說什麼?」
馮永秀嗤笑一聲。
「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德行,最是看不得人落魄可憐,曲南盛這個樣子就你不忍心了吧。當初,我要不是可憐,你能搭救我?現在又擺什麼譜!
「就你家蝸居在老弄堂裡,又喜歡扮清高假精緻的魔都人,我是受夠了。
「你要走,你就走,今天我非要讓曲南盛好好伺候我了!」
趁他們吵架的工夫,我立馬調整好手機角度,直播間已經破萬了。
哦吼吼~
他們嘰歪了一頓,周然面色鐵青地轉身就走。
馮永秀湊了過來,一臉扭曲的小人得志。
「你大學交的男友真不錯。可現在,我是想罵就罵,是趕就趕,怎麼樣?你心疼?」
我終於笑出了豬叫。
「心疼,格外心疼!」
馮永秀接著得意接著舞。
「你笑什麼笑!今天落魄的是你,等我和周然結婚,我就是魔都人了,你還得在這擺攤呢!」
我忍不住懟了一句。
「擺攤怎麼了?怎麼就落魄了?這麼多年,我過得怎麼樣,到底你和有屁關係啊?」
馮永秀目眥欲裂。
「你當然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你來魔都上大學,也就是一張飛機票的事情。可我要來魔都,你知道我在老家的小城鎮除了生活,是攢了多久的錢來到這裡?
「你在校園裡聽課、談戀愛、泡圖書館的時候,我在速食店裡炸薯條、切配菜,有時候還要洗廁所!
「可你在魔都上大學又怎麼?還不是擺攤的命!我也查過你家,你爸公司一蹶不振,你媽也被大公司開除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家永遠都得被我家壓上一頭!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就該是我高高在上地去可憐你!」
……
馮永秀越說越激動,我也不忍了。
趁著馮永秀的嘴張著,我一隻烤腸塞過去,堪堪堵住她的嘴。
「這腸免費,老子不伺候了!」
說罷,我就騎上了擺攤的前車,揚長而去。
回去了才知道,馮永秀還追著車子,飆了一路髒話,導致我的直播間被封了。
無論如何,托了馮永秀這朵奇葩的福,我的號終於火了。
17
我的校友兼老闆,看直播間重播,笑得整個公司都聽見她在豬叫。
「你在現場怎麼那麼好定力,就沒被她笑死。」
「我要是笑死了,你算我因公殉職?」
老闆笑得像是豬快要跨越了豬圈。
我火了的同時,馮永秀也火了。
直播片段被網友剪輯二創,馮永秀成了知名的惡搞素材。
因為她身上的奇葩點實在太多太密集了。
自己明明做過洗廁所的速食店店員,卻看不起擺攤的。
看不起魔都男的蝸居家庭,扭臉卻說要和魔都男結婚,然後成為魔都人。
明明是撬人上位的小三,在與男友重遇前任後,卻敢心安理得地肆意嘲諷。
踩完男友的擺攤前任之後,又踩男友,好一通敵我不分的無差別攻擊。
……
反正,雙標那一套被她玩得明明白白。
我大學的圈子也炸了。
好多校友給我轉發了周然、馮永秀朋友圈的截圖。
周然在看完直播的剪輯之後,寫了一篇長圖小作文,官宣和馮永秀分手了。
不過,小作文字裡行間那叫一個委屈,訴說自己就是個單純善良的大男孩,因為識人不清,才被一個心機女玩弄於股掌中。
可惜沒人可憐他,評論裡把他嘲得厲害。
馮永秀的朋友圈也是發一篇含媽量極大的小作文。
控訴什麼周然是中央空調、媽寶男等等。
說感情的事情你情我願,要不是他當初禁不住誘惑,哪裡會帶自己參加寢室的出遊。
還有校友出來爆料,說周媽媽一聽馮永秀的條件,咬死不肯見兒子這個女友。
馮永秀直接找上門去過一次,結果看到周然家住的那個條件,當場就和他媽吵了起來。
周然兩邊都拖著,兩邊都挨駡。
……
明眼人都知,就算沒直播這一出鬧劇,周然和馮永秀也走不下去。
我和周然當初談戀愛,自然去過他家見過他的父母。
一家三口住在魔都寸土寸金的舊租界老弄堂裡。
二十幾平的小房子,客廳就是周然的臥室、餐廳、一半的廚房,外加晾曬區。
上樓的木樓梯吱呀作響,房子外牆有點舊殖民時代的建築色彩,經過了不知第幾輪的翻修。
周媽媽打扮很得體,嗓門也嘹亮似小號。
她很喜歡強調魔都這座城市賦予他們一家骨子裡內涵與腔調。
儘管周然人不錯,待我很好。
可在大四那個階段,在更好的前途與周然不太好相處的家庭之間,我已萌生出了抉擇。
只是剛好,馮永秀出現了。
她與周然,一個是蓄勢待發一個是半推半就,我索性也促成了他們的苟合。
這也是我在馮永秀出現後,展示出那樣明顯的目的性,並沒有主動去做什麼的原因。
因為,我想送給馮永秀的大禮。
——一條從別人手裡費盡心思搶來卻註定無疾而終的「上升管道」。
周然家是魔都的戶口。
周媽媽娶兒媳,自是想找個同樣出身魔都的門當戶對的獨生女。
曾經連我都私下貶損過幾句。
反觀馮永秀的條件:
坐牢的爸,斷聯的媽,同父異母的弟弟,重男輕女的老家,哦,外加平平無奇小城鎮的出身。
這些原本惹得周然憐惜疼愛的點,也能頃刻間轉變成為周然全家反感抗拒的點。
這次,他們鬧得狗咬狗,鬧到網上如此難堪。
真報應雖遲但到啊!
18
家裡給我電話。
原來是我爸媽也被大資料推送到了關於馮永秀的視頻。
「你這孩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怎麼不和家裡說?」
我帶著歉意說:
「爸媽,你們不用太擔心,我沒事兒。」
我被馮永秀戴綠帽,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真沒必要說。
家裡說有急事要我立刻回去。
恰逢過年,我和公司請假。
老總讓我儘管去。
「過年後,我還等姐姐帶我們團隊一塊玩呢。」
一回到 P 城,爸媽又拉我去了老家。
過年期間,我家都住在鄉下奶奶家。
村子裡有些熟人宴席請我們去,席上的叔伯阿姨都笑呵呵地稱我是大網紅。
我被誇得頭皮發麻。
有位叔叔多喝了幾杯,對我爸說:「老曲,你閨女出息,在網上可算幫你出氣了!」
我爸頓了頓,什麼也沒說。
那位叔叔繼續說:「就老馮那個小人,上位半年,全單位就數我們科挨批最多,累死累活是我們,年末獎金都被他一人給獨吞了……」
我爸打斷他:「都過去了。」
叔叔氣紅了眼:「什麼過去了?他有錢養小老婆生兒子,我們有幾個被他擠得下崗,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要不是你寫信……」
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已經在牢裡了。」
叔叔抬眸看了一下我和我媽,到底沒再說下去。
「都在酒裡了。」
隨後,一飲而盡。
那天晚上回去之後,我想問清楚那封信的事情。
我媽問我,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家為什麼要離開老家?
「當然記得,還不是馮伯伯不做人,搶了我爸的晉升,又在單位擠對我爸……」
我媽說:「還不止呢,記不記得你爺爺是什麼原因病逝?」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也和馮家外公有關係。
我爸說了一句:「巧合多了,就不能是巧合,而是蓄謀了。」
我回想過去許多年和馮永秀的交織,確實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離奇與怪異。
馮永秀對我的生活,確實有種近乎病態的對比執念。
我媽說:「叫你回來是有原因的,明天你就知道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我爸媽邀我去登山,爬到半山腰就不走了。
我媽指著山下一個村子的方向。
一輛醫院救護車停在村口。
好幾個人像扛年豬似的扛著一個拼命掙扎的女人,費了好大勁才把人扛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啟程,開到了盤山公路上,我才看清車上寫著的是某某神經病院的字眼。
我:???
莫非,那是……
我媽微微頷首。
「馮家老太婆偏心眼,一直想把財產都分給孫子,要馮永秀簽放棄財產繼承的文件。馮永秀不答應,所以每年過年都要回來鬧一場。
「今年她倒是和往年鬧得不一樣。喝醉酒後,說什麼自己是重生的,說老太婆明年就要死了,還守著財產做什麼,還說她的弟弟養不大,因為上輩子就沒這個人……反正,大過年地就咒遍全村不得好死。
「這幾年,她一直叫囂自己是要嫁到魔都去的。可這次網上的事情鬧得太大,老家人都知道她的底細了,誰還慣著她?」
我聽完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我爸接著說:「他們村一早就議論,她應該是被網暴受刺激了,打算籌錢把她送到醫院治療。」
我脫口而出。
「什麼好人能願意籌這樣的錢?」
我爸媽不約而同地看了我一眼,好似在譴責我是個棒槌,就默默地下了山。
我連忙追上爸媽。
「爸媽,你們覺得真的會有重生這回事?」
我爸說:「人生是曠野,又不是軌道。要真複刻了別人家的成功軌跡,就等於剝奪別人家的一切可能?自己家就能永遠地過上好日子?」
我媽也說:「我就沒聽過,有誰的人生會註定一帆風順的。更別說是偷來的人生了。」
一瞬間, 我似乎想通了許多。
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有無限可能。
可是偷來的人生,在小偷心裡卻只有一條既定軌道的可能。
19
我回家之後, 立刻搜索了起來。
萬能的網友早把馮永秀的一些社交平臺的小號都給扒出來了。
我找到了其中一個微博。
上面有馮永秀青春期時期開始記錄的一些事情。
評論區一片笑駡她是臆想症、神經病、恐怖如斯的言論。
我一一看過去, 都是馮永秀以重生者的口吻寫下的發癲文學:
馮永秀她家在複刻了我家的發跡軌道後, 確實獲得了一時的好日子。
作為重生者在小學的學業中大放異彩不是難事, 可是從上初中起,她就越發對學習力不從心。
後來乾脆想著嫁入豪門,實現躺贏人生。
本來以為自己家庭比起上輩子已經是富貴了好多,可真的去追了校霸和學神,才發現和真正的富人還不是一個檔次。
家裡也在這時候給她扯後腿。
馮伯伯利慾薰心,頻頻貪污受賄,玩起了小三生起了私生子。
馮伯母為了維護家庭,也大撕特撕。
最後, 馮家的醜聞鬧得盡人皆知,馮伯伯也是牆倒眾人推。
她又陷入了類似宅鬥的劇本,學業徹底擺爛。
馮永秀都沒想到,自己的家裡竟會崩塌成了一片廢墟。
家裡僅有的資源不是被母親帶走, 就是被長輩護起來準備留給那個上輩子根本沒有出現的「弟弟」。
她的人生一崩再崩,最後竟連大學都沒能上。
呵呵。
性格決定命運。
她的父母到底不是我的父母。
在那條原本就不屬於他們的人生軌跡上, 怎麼可能做出和我父母完全一模一樣的抉擇, 收穫一模一樣的後果?
在年月比較近的微博裡, 她的心態已經完全崩了。
她覺得自己重生回來,不該收穫這樣的人生。
所以,她必須改正。
改正的方式,就是重新找回正確的軌道,再去搶奪別人既定成功的人生。
那個別人, 也就是我。
上了大學的我已經沒有年少時那麼多的分享欲, 她僅僅是通過我朋友圈的幾條資訊, 就查到了我的學校、我的男友, 以及我和男友經常會去的速食店。
又從周然的社交平臺,瞭解他的性格、喜好,還有一些感興趣的事物, 然後制定了一系列堪比殺豬盤的交往套路。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 她幾乎沒怎麼費勁就得到了周然。
然後我就出國了。
可馮永秀並不在意, 因為在她的描述裡, 前世的我是嫁給了富豪, 並且一輩子就交往了一個男人。
所以她篤定只要牢牢抓住周然,那將來她就能取代我,成為富太?
……
看到這兒,真的很難評。
我也很想祝她成功。
可評論無不在笑話,這個癲婆真的癲得不可理喻。
【什麼年代, 還以為嫁給一個男人就等於一輩子衣食無憂?】
【那個周然要真能成富豪, 她幹嗎還嫌棄人家蝸居?】
【魔都人都覺得魔怔到家的魔都愛情驚悚劇。】
……
嬉笑怒駡間,一個「重生者」的人生就此分崩瓦解。
我闔上電腦。
正好,我爸喚我出來放炮仗。
「驅邪避諱, 以後就都是好日子了。」
炮仗劈裡啪啦地炸開。
這樣的威力,似乎過去的黴運,也被驅除散去。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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