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俑姐姐

我剛搬進新居，素不相識的合租室友就送我一個奢侈品包包。
但我沒有感謝她。
因為她的每一分錢都染著我的鮮血。
還有我的另一位室友，挽著我的男朋友回來。
人到齊了，該吃席了。
01
「柏霓，你人真好。很多人一聽說我的前室友失蹤一個月，都不願意租這間空房間。」
「這個包就當見面禮，你拿著。」
「方雲旖失蹤後她的東西我全都扔掉了，她回來的話我讓她滾出去！」
我輕笑了一聲，向她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客氣。
反正我知道，失蹤的方雲旖，再也不會回來了。
如今站在這裡的，是秦柏霓。
許孜菲卻不由分說把包直接塞進我手裡。
「你拿著，我還有很多好東西呢！不差這一個。」
那我便拿著了。
倒也是不必感謝她。
許孜菲的好東西，不都是她拍我洗澡脫衣的視頻掙來的錢買的嗎？
她之前沉迷奢侈消費和氪金抽卡，欠下巨額網貸。
喪心病狂地在衞生間裝攝像頭偷拍我洗澡換衣的視頻，上傳到地下網站賣錢。
被我發現後，到處在我們共同的朋友圈造我黃謠，說我是出去賣的。
眼前的許孜菲，就是推我進深淵的人。
我，就是這個屋子裡，失蹤的方雲旖。
許孜菲的前室友。
此時，門鎖轉動，另一個合租室友陳芊芊，挽著我曾經的男朋友陸子軒，雙雙走進門。
「芊芊，你可好久沒回來了。上次見你還是一個月前你和方雲旖大吵一架。」
陳芊芊不動聲色地剜了許孜菲一眼，目ẗűₒ光落在許孜菲身後的我身上。
「這位是……？」
許孜菲搶先答道，「芊芊，這是秦柏霓，是我們的新室友。」
我微笑著向眼前的這對情侶點頭致意，並沒有說話。
畢竟，我是個人皮俑。
要少說話，不然嘴角可能會有裂縫。
陸子軒的眼神卻一直盯著我，旁邊的陳芊芊狠狠踩了他一腳。
「看到妖精挪不開眼睛啊？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陸子軒假裝疼得嗷嗷叫，把頭靠在陳芊芊的肩膀上撒嬌，雙手不老實地摸著陳芊芊的腰。
我微笑看著這一幕，識趣地走開了。
身後的陸子軒抱著陳芊芊，目光卻牢牢粘在我身上。
02
許孜菲提議晚上聚餐，歡迎作為新室友的我。
我淺笑答應。
在衞生間往臉上抹了十層遮瑕，把我臉上被刀劃傷的痕跡遮住。
是陳芊芊在我完全咽氣前，拿著刀一下下劃的。
但是晚飯吃的是火鍋，氤氳的熱氣還是暈開了我臉上一些的遮瑕液。
「柏霓，你左臉上兩道紅痕是甚麼啊？」
不得不說話。
「啊，我用口紅上了腮紅，可能沒抹勻吧。」
陳芊芊冷哼一聲，瞪了直直看著我的陸子軒一眼。
「妝畫得跟妖精一樣，給誰看啊？別人的男朋友面前正經點好嗎？」
這句話挺耳熟的，我曾經也對陳芊芊說過。
我一臉愧疚地對著陳芊芊賠笑。
因為人皮俑要少說話。
「好了，你別胡鬧了。人家愛化妝是人家的自由。」
陸子軒替我說話，氣得陳芊芊朝我臉上丟了筷子，沖了出去。
陸子軒忙不迭地向我賠罪以後就追了出去。
我趕忙沖進衞生間補妝。
筷子上的熱湯如果把我的妝弄花了，許孜菲就會看到我臉上的傷疤。
她就會看到我的真面目了。
許孜菲隔著衞生間的門，安慰起我來。
「柏霓，你別放在心上。陳芊芊這個人就是大小姐脾氣。」
「她家裡有幾十套房子，之前過來住都是為了勾搭陸子軒，以後不會住這間出租屋的。」
「我那個前室友方雲旖，和她可不對付了。結果不還是輸給人家，連男朋友陸子軒都被搶走。」
我補妝的手頓了頓。
陳芊芊只是大小姐脾氣嗎？
分明是暗夜裡淬了毒的蛇信子。
陳芊芊早就和我的男朋友陸子軒曖昧不清。
我的洗澡脫衣視頻被傳開之後，陳芊芊幫著許孜菲，一起造我的黃謠。
大學同學扒我的消息，陳芊芊明知道我晚歸都是去做家教，替我唯一的家人，我的妹妹攢學費。
她卻說「方雲旖都是大晚上出去接活啊！你們不知道嗎？她很便宜的。」
謠言甚囂塵上。
甚至連妹妹的高中學校，都盛傳她有一個出去賣的姐姐。
我和妹妹實在不堪其擾。
我打算報警告她們兩個誹謗。
我怎麼都沒想到，陳芊芊居然如此狠毒。
她竟然趁著謠言的迷霧，安排一群小混混，在我深夜做完家教回來的路上，將我拖入巷子，侮辱至死。
偽裝成我被地下網站的有心人盯上的案件。
03
我看著鏡子前的自己，人皮俑的這張臉我都不認識了。
她們又如何能認得？
曾經的方雲旖，被拖入那條暗無天日的巷子。
我想大叫，但雙手被人扣住，嘴巴裡被塞了一團布條。
我叫不出聲。
我被連著扇了幾十記耳光，耳膜破了，嗡嗡作嚮。
鮮血流下來，糊住了我的眼睛。
幾個小混混暴虐地掐我、抽我，用滾燙的煙頭燙我。
我渾身疼到痙攣。
我推開他們想往巷子口跑去，卻被他們再次拽住雙腿拖入深淵。
我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撕碎在巷子盡頭，渾身都是血。
失去最後一絲意識之前，有兩個人影站在我面前。
是陳芊芊和陸子軒。
他們蹲下來查看我的氣息，發現我還沒死透之時，陳芊芊拿起刀狠狠劃花了我的臉。
渾身上下都很疼，但是小刀劃在臉上的疼痛依然鑽心。
「她這張臉我恨到入骨！我要讓她連個漂亮鬼都做不了！省得你再惦記！」
渾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地方，就是流下的淚珠。
我艱難地睜大被血糊住的眼睛，死死盯著陸子軒。
「為甚麼？為甚麼你要這麼對我？」
明明陳芊芊才是第三者！
明明陸子軒是我大學交往到現在的男朋友！
他居然看著我被人侵犯虐待至死，看著陳芊芊劃花我的臉！
兩個非人的渣滓！
我死死地抓著手中的粉餅，在鏡子前留下了眼淚，仿佛死前滾下的那滴淚珠。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傷心和難過，而是由地獄浴血重生的憤怒和仇恨！
04
「柏霓，你從衞生間出來沒啊？有人在按門鈴，去開一下。」
許孜菲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差點忘了還有她。
被欲望吞噬的魔鬼。
看她現在的打扮，她依然還在繼續借著網貸消費。
這一次，換我來吞噬她。
我走出衞生間，正好撞上敷著面膜的許孜菲。
「可能是他們倆回來了。陸子軒軟飯吃得可起勁！」
她還能安然無恙地敷面膜。
我這張臉，卻永遠無法再敷面膜。
我打開門，門țüₛ口的女孩卻讓我心中一震。
是我的妹妹方雲旎，還穿著高中校服。
「我姐姐呢？你們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你胡說八道甚麼呢？不是跟你說過幾次了！你姐姐一個月沒有回來，我沒有見過她。」
雲旎出神地看著我。
「你……你是誰？」
我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
是血濃於水的感情，讓妹妹一眼就能認出我的樣子。
許孜菲揭了面膜丟在雲旎身上，把她推倒在門口。
「這是我的新室友。」
「你姐姐去哪裡鬼混了我不知道！」
「你再上來騷擾我們，我就報警抓你！快滾！」
我望著雲旎急切無措的臉龐，眼睜睜地看著門在我面前合上。
「真是晦氣。天天和冤魂纏身一樣。陳芊芊和陸子軒犯了事，我惹一身騷。」
後知後覺自己失言的許孜菲，尷尬地盯著我。
「柏霓，小丫頭片子的瘋話別理她。」
「她認準了她那個出去賣的姐姐失蹤，和我們另外兩個室友有關系。」
我淺笑著點點頭。
我得加快進度了，不能再讓雲旎天天過來找我。
這樣會影嚮她高考。
我得抓緊辦完事回去找她。
05
我醞釀了幾遍話術以後開口。
「孜菲，交完房租後我很缺錢，你有沒有甚麼辦法弄到點快錢？」
許孜菲了然一笑，正好把這間屋子消失的前室友的話頭混過去。
「你願意租下這間房也是緣分。我告訴你個生錢的法子。」
我好奇地望著她。
如今的我，用眼神比說話更自如。
「現在可是互聯網時代了，用 APP 填點資料就能拿到很多錢。」
我在許孜菲的指導下，下載以前從未接觸過的網貸 APP。
填好資料以後，很快我的行動電話消息顯示到賬五萬塊。
我怔怔地看著卡上的金額數字。
想象著許孜菲網貸走火入魔，喪心病狂地拍我視頻去賣錢，填她的網貸窟窿。
然後再借網貸，揮霍完後再拍我的視頻還錢。
如此循環往複。
吸幹我的血。
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
許孜菲卻以為眼前的我是被她的一通操作所折服，得意地翹起尾巴。
我咯咯咯地笑起來。
「還是你有本事。再幫我下幾個 APP 吧，我還想再借點。」
我和許孜菲成為了閨蜜兼「貸友」。
我慫恿她變本加厲地借網貸，陪她一起氪金抽卡，出入高檔奢品店消費。
從借錢到花錢，我全部奉陪到底。
她的網貸很快又滾成了巨大的雪球。
這次她拍不到曾經的方雲旖視頻了。
目標自然變成了我。
許孜菲熬著一雙猩紅的眼，手指機械地點著行動電話上的一個個網貸 APP。
全部都顯示貸款額度已達到上限。
她盯著我詭異地笑。
「柏霓，你的網貸欠多少了？」
「我不敢看，我已經還不上了。」
我也懶得看。
畢竟人皮俑只能拿出冥幣來還錢。
「我有一個辦法，只要你能豁得出去，就能賺到錢。」
「？」
「你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在那些地下網站上傳一些顏色視頻，能賺不少錢。」
06
我愣了一愣，隨後也跟著許孜菲笑了起來。
果然啊，狗改不了吃屎。
人渣也改不了本性。
我假裝磕磕絆絆地結巴起來。
「不好吧……拍了被人……認出來會嚇死。」
「我可以幫你把臉 P 掉。這是你唯一還清網貸的辦法。」
我沉默了一會兒，借口說我要再想想。
我背過身躺在牀上，都能感覺到她那束目光，黑暗中泛著幽光，直直地望著我。
肯定又盤算著如何偷拍我。
既然如Ŧűⁱ此，那便滿足你。
果然第二天，我在衞生間的窗臺盆栽裡發現一個亮著紅點的微型攝像頭。
哎呀，我好激動，終於能給許孜菲看到我的真容。
每天化妝真的好累。
以前我向來素面朝天。
陸子軒還說過他最愛我不施粉黛的樣子。
等我解決了許孜菲，就重新去「愛」他。
「柏霓，我洗完澡了，你去吧。」
「好。」
我走進衞生間，背對著微型攝像頭，一件件脫下自己的衣服。
我脫掉最後一件貼身內衣。
攝像頭背後的許孜菲呼吸一滯。
我光著身子，往臉上和身上抹起精油。
我準備開始脫我臉上的那層人皮。
光滑、濕潤，這樣好脫一點。
我緩緩轉過身，對著攝像頭露出我被小刀劃得面目全非的臉。
還有全身大塊大塊青紫的痕跡。
我掛上興奮而又鬼魅的笑容。
終於能暢快地咧開嘴角，不必顧忌嘴角兩邊縫補的裂縫。
我聽到了椅子跌倒的聲音。
想走？
門都沒有！
我一步步走到客廳，看著許孜菲驚恐地拽動著門把手，門卻一動不動。
「鬼！有鬼！救命啊！」
「孜菲，不是你讓我拍視頻嗎？我脫到最後一層，你怎麼跑了？」
夜色下我發出咯咯咯的滲人笑聲，看著靠在門口顫抖的許孜菲。
「你到底是誰……？」
07
我緩慢蹲下，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許孜菲的臉頰。
少女的皮膚光滑得像雞蛋。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方雲旖啊！」
許孜菲瑟縮在牆角，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之前拍了我那麼多洗澡和脫衣的視頻，你居然認不出我？」
許孜菲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止不住地抽搐。
「你是方雲旖……？」
「你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我是拍了你的視頻賣給網站換錢。但是陳芊芊和陸子軒給了我一大筆錢，把你的視頻拿走了。」
「我不知道他們拿去幹甚麼，反正他們幹的事都和我沒關系！」
我僵硬地笑了起來。
「和你沒關系？視頻不是你拍的嗎？你不是知道我死了，才把我的東西都丟了嗎？」
「你不是說陳芊芊和陸子軒犯了事，你惹一身騷嗎？」
許孜菲徹底崩潰。
「你別殺我！我是聽陳芊芊的話猜到你不會回來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輕笑出聲。
「我相信你。置我於死地的不是你。」
所以，我不會那麼快要許孜菲的命。
我要讓她嘗盡我受的罪再死。
「孜菲，我的化妝品用得特別快。你的能都給我用嗎？」
許孜菲發著抖點了點頭。
「用了你的東西，我們就還是朋友。只要你聽我的，我不會害你。我還想了辦法幫你把網貸還清。」
「你要我做甚麼我都聽你的……求你別殺我！」
許孜菲發絲都在顫抖。
「我要你約陳芊芊和陸子軒過來聚餐。就和我剛搬進來那天一樣。」
許孜菲為了保命，打電話按我說的把陳芊芊和陸子軒約了過來。
然後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多遠跑多遠。
她以為這樣就能免於一死。
但我有的是辦法讓人找到她。
這個人，已經來了。
08
「芊芊你好，孜菲突然有事回不來了，讓我們不用等她。」
陳芊芊趾高氣揚地走進來，嘴裡咒罵著許孜菲這個小賤人不把她放在眼裡。
我倒了一杯飲料遞給陳芊芊，裝作不小心把飲料灑在她胸前。
她尖利地叫起來，還想打我一巴掌。
陸子軒卻攔住她快落下的手掌。
他們兩人站在原地僵持。
「芊芊，對不起……我馬上拿件幹淨衣服給你，你洗個澡再吃飯。」
陳芊芊接過我手裡的衣服，使喚著我站在衞生間門口等她。
她把拖下來的髒衣服甩我臉上。
媽的，飲料漬差點蹭上我的臉皮。
「你把我的衣服搓幹淨再吃飯。」
「還有我警告你，陸子軒是我男朋友！而且他不可能離開我，你非要貼上去只能自討苦吃！」
「我有一百種辦法收拾你！他的前女友被我收拾得一幹二淨！」
我低眉順目地連連答應。
兩個渣滓，倒也般配。
這回，該我收拾你們了。
陳芊芊準備洗澡，我從衞生間退出來。
我一走出來，陸子軒就沖過來抓著我的手問道，「她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我搖搖頭，靜靜地看著他。
「你的眼睛，和她真的很像。」
「她？」
「我的前女友，方雲旖，之前就住在你現在住的房間裡。」
「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和她很像，尤其是眼睛。」
我輕笑出聲。
當然了，畢竟皮已經爛了，只剩這雙曾經被鮮血糊住的眼睛。
「你勾搭女生都是用這種方法嗎？」
陸子軒低低地笑了起來。
「我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話。」
「你女朋友可在衞生間裡洗澡，你在這撩妹。」
「就是要趁她洗澡的時候才有意思。」
陸子軒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掐了下我的屁股，不懷好意地笑著。
09
陳芊芊洗完澡以後，我興高採烈地和他們兩個吃著飯。
整頓飯裡，陸子軒見色起意，陳芊芊則看著我們兩個眉來眼去，火冒三丈。
她又一次把筷子丟在了我的臉上。
「陸子軒，你是不是看她和方雲旖長得有幾分相似，心又癢了是吧？」
聽到「方雲旖」三個字從陳芊芊的口中說出，我狠狠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
差點蹭破了我精致的人皮。
「芊芊，你說甚麼呢？那種被人看光的殘花敗柳我怎麼會一直想著？」
「她那時候死命纏著我，我不是發過朋友圈昭告天下，我嫌髒，不回收垃圾。」
我是資源回收筒的垃圾。
那你們兩個就得被送去垃圾焚燒場直接火化。
陳芊芊挑釁地看著我，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說道。
「聽到沒？上一個纏著陸子軒的女人已經失蹤了，你想做下一個嗎？」
我眼神驚恐地看著她，機械地搖著頭。
內心卻瘋狂大笑。
下一個？我馬上讓你看到上一個！
陳芊芊和陸子軒走後，我來到許孜菲的房間，把陳芊芊脫衣服和洗澡的視頻，從攝像頭雲端下載下來。
精心編輯。
然後用許孜菲的電腦，上傳到她收藏夾裡的地下網站。
只要通過網關的子網掩碼查詢，就會發現許孜菲的 IP。
瑩瑩的綠光映照著我嘴角裂縫的微笑。
一箭雙彫。
「許孜菲，陳芊芊馬上就會幫我找到你。」
10
陳芊芊的視頻上傳地下網站之後，鬧出的動靜比我之前的更大。
畢竟陳家有頭有臉，吃瓜的人太多，視頻傳播速度飛快。
陳芊芊怒氣沖沖，帶著陸子軒和一群人沖到出租屋，發了瘋似的找許孜菲。
這群人，正是之前侵犯我的那群小混混！
「許孜菲你這個賤貨給我滾出來，你拍視頻拍上癮了是吧？我的你也敢拍敢發？」
整個出租屋被那群小混混翻了個底朝天。
衣櫃、牀底、陽臺，所有能躲人的地方都不放過。
我狀似害怕地靠在牆角，陸子軒見狀過來陪在我身邊。
陳芊芊發狂地嚷嚷半天，都不見許孜菲。
她看到我和陸子軒站在一起。
更是恨得咬碎牙根。
她把矛頭對準了我。
沖過來一把薅住我的頭髮。
「許孜菲人呢？！」
我雙手交叉蹲下來護住頭，生怕撕扯中把我的臉皮揪下來。
我窩囊的樣子徹底激起了陸子軒的保護欲。
他攔在我面前擋住陳芊芊，和她吵起來。
「你找不到許孜菲，別拿無辜的人出氣行嗎？柏霓才搬進來多久啊？」
陳芊芊眯起眼睛盯著我們兩個。
「你才見過她幾面？就這麼親熱地叫『柏霓』啊？」
「陳芊芊，你別無理取鬧！像個潑婦罵街一樣！」
陳芊芊和陸子軒吵到一半，突然冷笑出聲。
「陸子軒，我們分手！我給你轉賬和消費的記錄全都有，你給我全部吐出來！」
此話一出，陸子軒的態度立馬又軟了下來。
他賠著笑臉走向陳芊芊，拽住她的衣角撒嬌。
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芊芊，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對你掏心掏肺，不然我怎麼會和你一起把……」
把甚麼？把我甩了以後，又偽造我被網上的小混混盯上，侵犯至死的案件嗎？
陳芊芊劃花了我的臉以後，我屏著最後一口氣，被那群小混混抬上車。
他們把我驅車送往垃圾場。
我的屍體卻一直沒有被發現。
只能報失蹤人口。
他們不知道我含著滔天的怨氣，被一名陰偶師撿走制成了人皮俑。
11
我站在角落，眼神陰鷙地盯著他們兩個。
那群小混混把我的房間翻得亂七八糟，像個小型垃圾場。
陳芊芊嘲諷地瞟了我一眼，正巧對上我的眼神。
她一氣之下招呼這群小混混把我扯進房間。
把我推倒在滿地散亂的衣服包包裡面。
「你剛才用甚麼眼神看我？你是不是和許孜菲合謀設計我？你們倆是一夥的吧？！」
「你這垃圾場裡有不少好玩意啊？你一副窮酸樣，怎麼可能買得起？」
我可憐兮兮地抬頭望著陳芊芊和陸子軒。
陳芊芊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陸子軒一Ṭù₌副左右為難的面色，人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芊芊，這些都是我自己借網貸買的。是許孜菲慫恿我一起的。」
「那天她約你過來之後，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她。」
「我也被她拍了視頻。」
陳芊芊半信半疑地看著我。
「你以為裝可憐能騙到我？！」
我站起身，走到許孜菲房間，當著這群人的面，打開電腦播放起我被許孜菲拍下視頻的前半段。
我早就剪輯好了。
他們所有人都瞪大著眼睛，屏息等待著視頻裡的我脫下最後一件貼身內衣。
「夠了！」
陸子軒沖過來點擊滑鼠掐掉播放。
「都說了柏霓和這件事無關。你現在滿意了吧？！」
陳芊芊冷哼一聲，帶著那群小混混先走出了房間。
陸子軒抬腳欲跟著她出門。
「求你幫幫我……我害怕……」
我起身抓住陸子軒的手。
他臨走前撓了撓我的手心。
12
陳家的勢力果然大。
剛過兩天，陳芊芊就找到了許孜菲。
她帶著那群小混混把許孜菲蒙上雙眼，嘴裡塞上布條，綁到保姆車上。
車開了沒多久就停在那條暗無天日的巷子。
曾經我奄奄一息的那條巷子。
陸子軒在巷子口等著。
一回生，二回熟。
許孜菲的嘴裡咿咿呀呀地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節。
只有我知道她嘴裡喊的是「方雲旖」、「秦柏霓」的名字。
秦柏霓，就是方雲旖。
可惜在場沒有一個人聽懂她的話。
陳芊芊二話不說，狠狠給了許孜菲兩記耳光。
力道之大，許孜菲幾乎失去了一半的意識。
一群小混混拖著許孜菲走進巷子深處。
「你們怎麼招待之前那個女人的，如法炮制就是了。剩下的我會善後。」
陳芊芊對著為首的混子頭頭說道。
巷子深處傳來沉悶的沖撞和尖利的撕扯聲音，後面便沒有動靜了。
陳芊芊卻突然收到電話，讓她緊急回家。
她怒而掛掉電話。
「肯定又是陳翊非這個私生子借視頻的事情，在爺爺面前抹黑我！」
陳芊芊和陸子軒耳語幾句，坐上保姆車離開。
陸子軒繼續在巷子口望風。
我從高處的一棟建築緩緩走下來。
「柏霓……？你怎麼在這裡？」
「是陳芊芊把你抓來的嗎？」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默默地紅了眼圈。
陸子軒假糢假樣地圈住我，伸手抹去我臉上根本流不出的眼淚。
我順勢摟住了他的背，靠在他的肩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昨天偷偷過來找我，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都是真心的嗎？」
「我對你當然是真心。我早就受夠了陳芊芊這個變態。」
「那你會和她分手，和我在一起嗎？」
陸子軒聞言懶得再偽裝，伸手把我抱著他的手拽下來。
「我沒打算分手。」
「就算她現在被人看光了，她還是會爆金幣的母雞。」
「你不是跟著許孜菲借了很多網貸嗎？我們把她當 ATM 機不好嗎？」
13
此時陳芊芊突然從陸子軒身後出現。
她根本就沒走，一切只是她的調虎離山計。
「我是會爆金幣的母雞？是 ATM 機？」
陸子軒看著陳芊芊像倀鬼似的面相，嚇得腿軟。
那群混混沖上來捂住我和陸子軒的嘴，把我們倆架起來，丟到巷子深處。
我看到奄奄一息的許孜菲。
血肉和幾塊破碎的衣物粘連在一起。
臉倒是沒被劃花。
我還能用。
人到齊了，該吃席了。
吃完席，我就能回去見妹妹。
許孜菲勉強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
一見到我神色就驚恐起來，嘴巴卻仿佛吞了刀片叫不出聲。
我朝她不動聲色地咧開嘴角笑。
陸子軒跪在地上向陳芊芊求饒。
「芊芊，我都是胡說的。」
「我是為了騙秦柏霓，她和許孜菲肯定是一夥的！」
「芊芊我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芊芊……唔唔唔！」
幾個混混把布條塞進陸子軒嘴裡，狠狠踹他的肚子。
踹得他吐出膽汁和鮮血混合在一起的黏稠物。
陸子軒被摁在地上，大腿根部被直直地插入兩把刀，血肉糢糊。
再後面我都不看了。
畢竟被弄成這樣，我這個人皮俑都吃不下去。
看著倒胃口。
陳芊芊卻以為我轉過頭去，是害怕得不敢看。
她露出惡毒的笑容，俯下身子眯起眼盯著我。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別勾搭別人的男朋友，我有一百種辦法收拾你！」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的。」
夜色下我咯咯地笑了起來。
還留下一個活蹦亂跳的，正好夠我吃。
我本來胃口就不大。
我緩緩站起身，伸手揭下我臉上的人皮。
慘白的月色映照著我臉上雜亂的傷痕。
是陳芊芊在這條巷子裡，親手用刀在我臉上一下下劃的。
14
那幾個混混看著我可怖的樣貌，面如菜色，還來不及大叫，就被我割了喉嚨。
陳芊芊驚恐地看著我，嘴唇發紫，嚇得呼吸幾乎停滯。
「你是……方雲旖？！
「怎麼ƭúₘ可能？她死了！我親眼看著她死的！」
我嘴角掛著冷笑，一步步逼近陳芊芊。
一陣陰風刮過，刺得我笑到裂開的嘴角生疼。
但是我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歡悅。
陳芊芊被我逼到牆角。
我摁住她的雙手，泛著銀光的刀直直飛過來，插入她的掌心。
陳芊芊疼得睜大眼睛，生理性的眼淚直流，卻只能「嗯……嗯！」的叫著。
我割破了她的喉管，她發不出聲音。
她被釘在牆上，越掙紮越疼。
「還好你沒劃花許孜菲的臉，她的皮還能用。」
我放肆地大笑起來。
「至於你的這張臉，和你爛到流膿的心，實在不配。」
我抄起刀，一下下用力地劃在陳芊芊的臉上。
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就像一個月前她對我做的那樣。
嘶，我太解氣了。
真的顧不上我有裂口的嘴角，被陰風刮過的疼痛。
那麼這處裂口是怎麼來的呢？
想到這兒，我再一次拿起刀，在陳芊芊的嘴角劃開兩道口子。
早知道帶個鏡子，一比一還原傷口了。
陳芊芊嗚嗚地叫著，發紅的眼睛止不住地流下眼淚。
流到嘴角。
泛著鹹味的淚水和嘴角傷口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嘖，這酸爽。
品嘗完陳芊芊的恐懼和痛苦之後，我準備開始品嘗她的人。
畢竟陸子軒和許孜菲渾身泥濘血跡，看得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吃下一個人，我就能恢複一層精氣。
不用太多，只要能撐到妹妹安心高考結束之後就好。
活雞放進滾燙的水裡鮮美，活人也一樣。
「會爆金幣的母雞？哈哈哈，我最愛吃雞鎖骨。」
15
許孜菲和陸子軒眼睜睜看著我享用陳芊芊。
吃完我還打了個飽嗝。
吃完陳芊芊以後，我明顯能感覺到這層皮下面的血肉在重新生長。
我瞟了一眼許孜菲和陸子軒，走過去俯視著他們倆。
除了眼球一直在驚懼地轉動，伴著氣若游絲的微弱氣息。
這兩人其他地方半點都看不出還是個活人的樣子。
「放心，我愛吃新鮮的。」
我狡黠地朝著他們倆笑了笑。
血肉重新生長後，笑起來嘴角都沒那麼疼了。
真好。
陸子軒掙紮著想往後退。
「但他的大腿被刀穿透，連著褲子被釘在地上。」
想爬也爬不了。
「雲旖，別殺我。都是陳芊芊逼我的。」
「她說我不幫她除掉你的話，就讓我身敗名裂。」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我忍不住笑出聲。
「我怎麼記得，最開始是你覬覦陳芊芊家有錢，貼上去和她搞曖昧的？」
「就像陸子軒如今起了色心，貼上去和秦柏霓搞曖昧一樣。」
「只可惜，兩次出軌，都沒碰上『人』。」
「陸子軒的運氣，也挺差。」
哈哈哈。
我笑著蹲下來，把陸子軒大腿上的刀拔出。
拔出刀的那刻，血濺到我的臉上。
我舔了舔，腥甜的味道確實美味。
陸子軒的肉已經不好吃，但可以喝血。
血也是養顏的。
吃陳芊芊的肉，喝陸子軒的血。
美哉美哉。
一旁的許孜菲被那群小混混非人地折磨之後，已經說不出話。
但她的目光一直留在我身上。
她仿佛預料到自己的結局，極度的驚恐之後，眼神木然死寂。
但我走過去的時候，她又用微弱的幅度晃動著腦袋。
仿佛帶著一點希冀，希望我會放過她。
畢竟，她沒有害我的命。
但我為甚麼要放過一個親手把我推下深淵的人呢？
我要她親眼看著我吃吃喝喝之後，再為我做一次臉部 SPA。
畢竟，秦柏霓住進合租房之後，看到許孜菲每天都能敷面膜，羨慕不已。
我用小刀一寸一寸細心地割下許孜菲的臉皮。
每天敷面膜，果然有些效果。
許孜菲沙啞的喉嚨發不出完整的叫聲，只能「啊！啊！」地叫著。
吃飽肉，飲足血，又敷了少女的「面膜」。
我的精氣神，一下子充沛起來。
16
許孜菲和陸子軒的屍體被人發現之後，我作為許孜菲的室友，被警察帶去警局協助調查。
此時的我已經和常人無異。
我在警局看到我的妹妹雲旎。
「警察同志，今天叫我來，是我姐姐方雲旖有消息了是嗎？」
我一下子紅了眼圈，借口上衞生間，匆匆避開人群。
我和雲旎的父母在我高考前離世，彼時的雲旎還在念小學。
為了給雲旎攢學費，我一上大學就做家教兼職。
即使大學畢業後正式工作，我也繼續在晚上做著這份兼職。
這一做就又是四年。
我本來馬上就能攢夠她高考後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希望雲旎的高考，能順順利利，不要像我當年一樣坎坷。
但那些謠言不只影嚮了我，也影嚮了還在念高中的雲旎。
我更怕她看到視頻，真的認為姐姐在做甚麼不幹淨的勾當。
但小小的她卻在安慰我，Ŧū₆鼓勵我去報警。
「人心髒才會看甚麼都髒。我永遠相信姐姐！」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我馬上就能陪著她。
我調整完情緒，跟著警察到了審訊室。
「不用緊張，我ťṻₖ們只是了解一些情況。問問你知道的關於陳芊芊、許孜菲和陸子軒的事情，還有最後一次見到他們的時間。」
「我是剛搬進來的，和他們三個都不熟。」
「話裡老聽他們提起『方雲旖』這個名字，是陳芊芊和許孜菲的前室友，陸子軒的前女友。」
「我上一次見到許孜菲，是她打電話叫陳芊芊和陸子軒過來吃飯。上一次見到陳芊芊和陸子軒，是……」
「陳芊芊的視頻被許孜菲發上網，他們倆怒氣沖沖過來找許孜菲算賬的時候。」
「我們一直沒聯繫上陳芊芊，不排除她畏罪潛逃的可能性。如果你有她的消息，請一定聯繫警方。」
「嗯。」
沒有人想到，陳芊芊啊，現在在我的肚子裡。
17
「警官同志，外面那個小女孩是方雲旖的妹妹嗎？」
「是啊，怪可憐的。馬上高考了，每天都來，一天來幾趟警局。」
「方雲旖也被許孜菲拍下視頻發上網。我們懷疑她已經遇害，但屍體沒找到，要自然年份四年以後才能宣布死亡。」
「許孜菲死後，唯一的線索只有陳芊芊。」
抱歉啊，警官同志，我等不了那麼久才動手的。
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陪著妹妹。
我希望她能有一個燦爛的人生, 不要像她的姐姐那樣。
遇人不淑，命途坎坷。
走出警局後，我跟在雲旖身後。
她發現我，轉頭望著我。
「雲旎, 你姐姐出國打工了。剛剛安頓好。」
「走得匆忙不告而別，怕你生氣, 才一直沒聯繫你。」
「你安心備考, 考上好大學。我叫柏霓，我會替你姐姐照顧你。」
「你姐姐說等你高考結束就回來見你。遠洋電話就不打了, 太貴。」
雲旎愣在原地，眼圈漸漸泛紅。
金色的陽光像點點粉末，灑在我們身上。
雲旎踩著她的影子，走過來想抱我，我慌張地退開一步。
我不想離她太近，怕陰氣對她不好。
「那以後你就是我的柏霓姐姐了嗎？」
「是的, 妹妹。」
我是浴血而生的暗夜霓凰，即使羽毛上沾滿血跡, 我也會舔舐幹淨。
護著我的小霓凰飛向蒼穹。
番外。
我渾身是血，被扔在臭氣燻天的垃圾場。
唯一能動的是我的眼珠, 酸脹又發澀。
鹹澀的淚水流下來，淌過我臉上細細密密的刀傷, 小針紮般的疼。
蒼蠅蚊蟲聞著血腥味和臭味而來, 在我周身盤旋。
妹妹雲旎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
我承諾她這次高考二糢全省前 1000 名就帶她去游樂場。
我不能死在這裡。
自卸式巨型垃圾車緩緩開來，馬上要傾倒一堆垃圾下來。
一旦埋住我的臉，我將窒息而死。
我艱難地翻過身，拖行著泥濘的下半身，爬離身下堆積如山的垃圾。
但我的速度還是不夠快。
垃圾車傾倒出口，零件摩擦的聲音仿佛我的死亡喪鐘。
千鈞一發之際，垃圾車突然停住，只慣性掉下部分垃圾。
一雙男士皮鞋出現在我眼前。
我抬頭，看見一個男人, 陳翊非。
陳芊芊的表哥，陳家的私生子。
陳芊芊天天掛在嘴上詛咒幾百遍的人。
「救我……」
我來不及思索為甚麼陳翊非會出現在這裡，我只能向眼前的人呼救。
「我為甚麼要救你？」
陳翊非派人跟蹤陳芊芊, 發現她形跡可疑，跟到了垃圾場。
我已然是將死之人。
他既然在我眼前出現, 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願以此身為契，報此世ťũ̂₂血仇。我要殺了陳芊芊！」
我被陳翊非帶走, 制成了人皮俑。
陳翊非是私生子, 流落在外未被認回陳家之時, 幹的就是陰偶師的行當。
既已交付此身, 一針一線落下的疼痛, 都是我簽下契約的字據。
此謂之以身為契。
一個月後當我習慣這具身體，可以自如走動之時，陳翊非玩味地看著我。
「怪不得陳芊芊非要殺了你。她這個人，所有讓她嫉妒的東西都要毀掉。」
「我殺了陳芊芊。你給我五百萬。」
這也是我們的契約之一。
陳翊非嗤笑一聲，看著我。
「都是人皮俑了，還惦著錢。」
我默默離去。
外界的陽光許久未見, 刺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我提著陳翊非給我的工具盒，準備搬進我的新居。
我要開動了。
吃飽以後還能為妹妹攢下一大筆錢。
這個契約，不算太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