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閨蜜發了一段視頻給我。
【陳晏出軌了!】
我笑笑,怎麼可能呢?
他可是連命都給過我的男人。
【你看錯了,視頻中的男人不是他。】
1
【???】
閨蜜駱瑛連發了三個問號。
我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番:【陳晏還在公司呢,而且今天他穿的西裝是咖棕色的,我特意給他搭了一條老花領帶。視頻中的男人,背影雖然和陳晏很像,但是衣服顏色都不一樣。】
【再說了,你還不知道他嗎?做什麼都要和我報備的。】
【安了,我心裡有數的。陳晏他要是敢出軌,我就敢玩消失,讓他一輩子都找不到我!】
駱瑛許久後才回了資訊:
【好吧,你心裡有數就行。我這幾天要出差,不陪你過耶誕節了。】
過了一會兒,陳晏發了條信息過來:
【老婆,我這兩天要出差,不能陪你過聖誕了。】
末了,陳晏又發來一條:
【老婆,你不是想去北海道嗎?你可以約你閨蜜好好去玩下……】
陳晏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我放下手中的毛巾,直直地盯著這條信息。
我從來沒有和陳晏說過想去北海道。
我只和駱瑛說過。
2
我和駱瑛相識十年。
高中時,父母離婚,兩個人都不肯要我。
我情緒失控,和一個嘴賤的男同學起了衝突。
圍觀同學起哄:「聞舒,你連學費都交不起了,就從了張哥吧。他爸是校長,只要你嘴巴甜一點,這學費不就免了?哪裡需要日夜勤工儉學呢,是不是?」
「就是,讀死書有什麼用?你媽嫌貧愛富,你爸的高學歷有什麼用?還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張揚歪嘴挑眉,朝我勾了勾手指,像馴狗般叫我過去。
我的雙腳頓在原地,不知被誰推了一把,整個人撲在了張揚的腳尖上,舌尖因重力被咬破,血糊了一嘴,格外滑稽。
嬉笑玩鬧充斥在整個教室。
媽媽離家出走的悲傷籠罩在我周身,我忽然就覺得。
死了吧。
樓層不高,只要頭朝下,死了吧。
我閉上眼,十指彎曲,膝蓋上傳來的刺痛沿著經脈爬到了我的胸口。
疼痛、嘲笑讓我窒息。
「張揚,你是不是有病!不欺負女生,你會死嗎?」
我抬首側目。
「啪!」
駱瑛給了張揚一巴掌。
整個教室落針可聞。
駱瑛把我攙扶起來,路過張揚時又踩了一腳,並警告道:「再讓我看見你欺負聞舒,別怪我不客氣!」
果然一山還比一山高。
張揚乖極了,從此見我,都是繞著走的。
那時我問駱瑛,不怕嗎。
她笑著伏靠在我肩上:「駱家和張家是世家,張揚要是敢欺負我,頭一個跳出來教訓他的,只有他老爹。」
後來我才知道。
張揚在駱家根本叫不上號,富人圈子裡的世界,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因駱瑛的關係,她父母資助我讀完了高中。
我拼命學習,考上了目標大學。
在大學時,陳晏來學校演講,我代表學生會採訪。
一來二往,關係密切了許多。
駱瑛聽說後,嚷著要我請客。
說要見見我的男神。
可她人在國外,一直不了了之。
和陳晏確定關係時,駱瑛回了國。
匆匆見了一面,又走了。
這幾年,我們經常視頻聊天。
陳晏總笑道:「你眼裡、心裡,都只有駱瑛!」
是呀。
她是比陳晏還重要的人。
如果。
如果駱瑛背叛我呢?
3
此時的我,心亂如麻。
駱家兩年前破產,駱瑛不得不終止國外的工作回到國內。
我曾和她提過,讓陳晏幫一把。
她總是搖頭。
「聞舒,我自己可以的。我不想欠陳晏的人情,亦不想你因我,在往後被陳晏置喙。」
後來,駱瑛關閉了自家產業,進了陳晏的對家公司,兩個人每次見面,都相互嫌棄得很。
我每每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和駱瑛提起去北海道,也是無意的。
他們忙,只有我因病,空閒在家中。
我還來不及和陳晏提過。
鬼使神差地,我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打車來到陳晏公司。
他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他的秘書接過我手中的飯盒,笑眯眯地感慨:
「聞姐,你終於來看陳總了,陳總一天都沒進食。這樣下去,身體哪裡吃得消?我們怎麼勸都沒用,幸好你今天來了。」
我淡淡地點了點頭。
擦肩而過時,看到她圍在衣領內的絲巾。
愛馬仕橘,復古印花。
視頻中的女人穿了一身卡其風衣,臉隱在暗處,但絲巾顏色很突兀。
和她的一模一樣。
我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問道:「這條絲巾……」
秘書扭過頭,詫異地看著我:
「聞姐,怎麼了?」
「這絲巾嗎?是你以前送給我的禮物呀。」
我送的嗎?
我完全不記得。
我目露疑惑,秘書捂著嘴笑:「聞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呢。三年前,我剛入職的當月,是我的生日。你送給我的絲巾,我一直珍藏著,最近才拿出來……」
噢,三年前,我的確送過她生日禮物。
不知為何,我心裡悶悶的。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等進了陳晏的辦公室,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他的辦公椅上搭了一件藏青色西裝。
顏色和視頻中的一樣。
「聞舒,你怎麼來了?」
我呼吸一窒,整個身子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陳晏察覺出我的不對勁,手掌碰了碰我額頭:「不舒服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嘴唇一張一合。
我聽見秘書把飯盒放在桌子上,打開盒子,用勺子攪拌了一下。
看見她把藏青色西裝抱在懷裡。
她說:
「陳總,這件西裝我拿去乾洗吧。到時候我送到小陳總家裡。」
我忽然像一條涸水的魚被人放進水裡,活了過來。
我求證道:
「這是誰的西裝?」
秘書低頭,帶著羞怯:「小陳總的,今天他去和萬總談業務,喝醉了,在裡面休息。」
她指了指辦公桌的門後。
那裡面是陳晏的休息室。
我愣愣點頭,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恐懼。
陳晏示意秘書出去。
他環抱著我,低頭吻了吻我面頰:「最近的藥還在吃嗎?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
興許吧。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
我心裡彷徨得厲害,總害怕失去陳晏。
心裡落了病。
反反復複煎熬。
4
半年前,我在下班路上遭遇了綁架。
一名老員工因工作失誤被我辭退,遂蹲點在車庫,挾持我,企圖把賠償金上漲 20%。
我原本就給了最大賠償,足以令他度過失業期。
可他仍舊不滿意。
陳晏帶著員警匆匆趕來,他面色蒼白,渾身濕漉漉地顫抖。
在員警交涉無果後,他跪地求著:「你放了她,我既往不咎,並承諾給你五百萬!」
時間仿佛凝固。
高傲的陳晏在眾人面前低聲哀求。
但適得其反,也不知老員工受了什麼刺激,要和我同歸於盡。
那時,我想,若我死了,陳晏怎麼辦?
他跪行到我跟前。
「我保證,你拿到錢後,絕對不會落下污點,我會給你重新安排工作……或者幫你們全家去國外!」
陳晏的說辭讓老員工遲疑了。
但手中的匕首又近了我幾分。
千鈞一髮之際,陳晏突然起身徒手搶過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
一拉一拽間,匕首插進了陳晏的腹部。
那時,我想,若他死了,我該怎麼辦?
我在醫院渾渾噩噩度過的每時每刻,都在祈禱,陳晏若醒不過來。
我必當陪他。
好在,他醒過來了。
但我因此事受了刺激,被診斷為創傷後遺症。
所以,駱瑛和我說陳晏出軌,我居然動搖了。
可笑,我就是懷疑母豬會上樹,都不該懷疑陳晏會出軌。
這不僅是對他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信任。
陳晏早早結束工作,開車帶我回去。
夜色中,霓虹燈下,車流不息。
陳晏開了晚間電臺,播放了一首港風歌曲。
【愛是愉快。
是難過是陶醉是情緒。
或在日後視作傳奇。
愛是盟約。
是習慣是時間是白髮。
也叫你我乍驚乍喜。
……
誰還祈求什麼?
可歌可泣的結果。
誰能承受後果?
翻天覆海不枉最初。
……】
陳晏哼了一路,等紅綠燈時,自然而然地牽過我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我堵在胸口的鬱氣陡然散了個乾淨。
陳晏低頭吻在我嘴角。
後面的車按足了喇叭,他擰眉歎了口氣,啟動車子。
他唇上沾染了我的口紅。
我下意識打開了副駕駛的鏡子,想照下嘴唇。
啪嗒。
一支口紅砸在我懷裡。
我腦袋裡嗡了一聲。
鬆懈的某根弦又繃成了一條線。
5
我扭轉口紅,舉起觀察。
冷茶色。
我從來沒用過。
我膚色偏黃。
駱瑛說過,這個顏色不適合我。
反而,這是她慣用的顏色。
我默不作聲,陳晏僵了一瞬後,帶著嫌棄地癟嘴:
「這口紅是駱瑛的……那天競標,晚上她喝多了酒,我載了她一段。」
「你都不知道,她酒力不行,還拼命地喝,被人圈在懷裡上下其手也無所謂,一點都不自愛。」
「她還吐了我一車!」
「噁心。」
陳晏口中的駱瑛和我印象中的她完全不同。
駱瑛清冷孤傲。
在國外一直從事畫廊工作。
她的家境從不需要她陪酒,她在我心中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可在陳晏口中。
她貪婪,為達目的不惜利用自身美貌周旋在男人之間。
怎麼可能呢?
「她才不噁心!」
「陳晏,我不許你這樣說她!」
陳晏被我嚇了一跳。
他單手擦去我眼角的淚,幽幽一歎:
「聞舒,別這麼天真。現實有多殘酷,駱瑛就有多墮落。」
「她若想重振駱家,必然是一條艱難的路。我只是闡明事實。」
陳晏的冷靜自持忽然讓我感到討厭。
我失口反問:
「那我呢?」
「當年在包廂裡遇見的我呢?我也是自甘墮落嗎?」
和陳晏定下關係,始於他的憐憫嗎?
「聞舒,你不同,你澄淨。」
「駱瑛……」
「陳晏,你不要說,不要讓我討厭你,行嗎?」
我閉上眼,死死地攥住駱瑛的口紅。
一個厭惡她至極的男人。
和一個揭露他出軌的女人。
兩個人會有一腿嗎?
心中的困惑如同黑夜中的迷霧,仿佛陷入無盡的迴圈。
6
到家後,駱瑛發了一條信息:
【剛落地,報安。】
我呼了口氣。
與此同時,陳晏手機也震動了一下。
我錯眼看過去,是一個陌生號。
陳晏挑眉露出譏諷:
「垃圾短信。」
他隨意把手機丟擲在沙發上,去了浴室。
這就像一個信號。
一種難言的焦慮感在心中蔓延。
我從來沒查過陳晏的手機。
也曾唾棄過查對方手機的不齒行為。
可如今。
我成了自己曾唾棄的人。
我顫抖著輸入密碼。
依舊是我的生日。
我深吸一口氣,快速打開資訊。
被刪了。
信息裡一乾二淨。
陳晏不喜歡紅點,只要是垃圾資訊,定會立刻刪除。
我打開聊天軟體。
無一例外地,手機上保存的昵稱都是我認識的人。
我松了口氣。
把手機捂在胸口。
我又打開搜索介面,接連輸入【想你了】【愛你】【晚安】等Ṫű⁺。
……
沒有。
手機乾乾淨淨。
聞舒,ẗũₔ你到底怎麼了?
我問自己。
什麼時候變成了可憐的女人,擰巴,猶豫不決?
我哭得不能自已Ṫŭ⁹。
「聞舒?」
陳晏裹著浴巾赤腳跑了出來。
他頭髮上的泡沫飛舞,散落在我頭頂,破裂成水,滴在地毯上。
他把我擁進懷裡。
「怎麼了?怎麼了?」
我搖搖頭埋首在他胸前,醞釀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陳晏,你會出軌嗎?」
「怎麼會?」
我一眼不錯地看著他。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我破涕為笑。
「若我出軌,我出門被撞……」
「別說!」
「我信你,陳晏。」
猜忌是無止境的。
我吻住陳晏,從他身上汲取溫暖,沉淪在黑暗中。
陳晏回以我更熱烈的吻。
彼此只餘呼吸聲。
聞舒。
承認吧。
你輸不起。
第二天一早,陳晏整理行李出差。
我裹著被子,看他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窗外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陳晏看著雪對我說了聲抱歉。
我勾了勾手,點點自己的額頭。
他立刻捧著我的臉。
四目相對,我們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愛人的模樣。
「等我回來!」
我悶悶地應聲好,看著他的背影離去。
床上的溫度忽然冷得可怕。
我起身,站在窗邊良久。
打開手機,訂了一張飛往深城的機票。
7
出行前,我打了陳晏秘書的電話。
她錯愕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向我報告陳晏的行蹤。
「陳總這次去港城,大約會待三天。三天后,會去一趟濱城。聞姐,具體事項……」
我打斷她:
「不用。」
「我沒什麼事,就是他落了份檔在家裡,你看看有什麼辦法送到他手上。」
秘書聞言停頓了幾秒:
「好的,聞姐,我現在開車過去,等拿到檔立刻搭下一班飛機過去。」
對面傳來砰的一聲響。
電話沒有掛斷。
「陳總不是去深城之後再去濱城嗎?什麼時候改計畫去港城了?」
「老闆的事,誰知道呢?反正他交代給我,若是聞姐問起,就這樣說。」
「你也知道,聞姐自從出事後,就疑神疑鬼的。陳總也是為她好。」
我默默聽著。
心中波瀾起伏。
這通電話本是無意的。
可偏偏像是在佐證,陳晏在瞞著我。
秘書來得很快,拿了檔,寒暄都沒有就直奔了機場。
我和陳晏秘書前後落地深城。
她打了輛車,直奔酒店。
到了大廳後,我隱在沙發轉角。
陳晏戴著眼鏡,翻看了秘書手中的檔,眼底晦澀。
他抬頭環顧四周。
低聲斥責了秘書幾句,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這份文件。
只不過是他從前落在家裡的招標文書,早就棄用了。
興許,陳晏感知到了什麼。
我默默等著,等到電話響起。
卻是秘書打來的,她耐住脾氣問我:「聞姐,你在家嗎?」
「在呀,怎麼了?」
「額,沒什麼,文件我送到了。」
我哦了一聲。
對面掛了電話。
我打開家裡的監控,鏡頭果然被移動了,從房間滑到了客廳。
客廳裡,我身穿厚厚的家居服窩在沙發裡追劇。
是陳晏幫我下載好的老劇。
大約持續了五分鐘,鏡頭又滑動了,停在院子裡。
說不清什麼感覺。
面對馬上就能揭開的真相,恐懼和興奮交雜在一起。
駱瑛曾和我說。
男人一旦失去掌控,那就當塊抹布扔掉,不要黏糊糊地髒了自己手。
我深有所感。
也慶倖自己長了心眼,在出門前,錄了一段視頻,提前放進監控裡。
我向酒店前臺出示了結婚證。
得到了陳晏的房間號,在酒店甬道盡頭。
滴答——
門開了。
8
房間裡光線昏暗。
一個人影站在沙發旁。
「嫂子?」
熟悉的聲音讓我一時分不清。
「你怎麼來了?」
對方驚愕地Ŧű̂ₗ問道。
是陳晏的堂弟,陳實。
一瞬間,我鼓起的勇氣墜地,我微微後退了一步。
陳實不自覺地抬起手,掩著嘴輕咳了一聲。
複又問了我一句:「嫂子,你來這裡,哥知道嗎?」
我沉默當場。
興許他已經知道了。
我吸了吸鼻子,淡定地跨進門,這是間套房,內裡是房間,外面是沙發,茶几上放了兩杯紅酒,和一條散落的毛巾。
我拉開窗簾,向外掃了一眼,陽光透過玻璃照在陳實的臉上。
我看見他嘴角抽搐發抖。
「嫂子,你找什麼?」
我沒說話,定睛看了看他身後的衛生間。
他擋得嚴實。
「陳實,讓開!」
我心裡默數了三聲,嗓子眼堵得厲害,既想要陳實堵住,這樣,我就可以不面對糟糕的陳晏。
可又想要他滾開……麻木地騙自己。
陳實移動腳步,讓開位置,他眼底帶著微諷:「嫂子,你不會沒吃藥,在這裡發瘋病吧?」
我右手緊緊抓住衛生間的門把手。
扭開之後,無人。
陳實臉上爬滿了幸災樂禍的笑。
隨後,套房內傳來一聲響,似有罵聲。
陳實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裡面是誰?」
我問道。
他躲避我的直視,嘖了一聲後,親自扭開套房的門推開。
然後拖著悶笑,眼神戲謔:
「你自己看吧!」
我頓時僵在原地,套房內數雙眼盯著我。
有人嚴肅,有人玩味,有人瞠目結舌。
而陳晏坐在中央。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示意大家稍等一會兒。
「處理點家事,馬上回來!」
我跟著陳晏走到了酒店通道上,他點了根煙。
煙氣繚繞間,忽然低沉發笑。
「聞舒。」
「你在想什麼?」
他輕飄飄的質問仿佛在嘲笑我幼稚。
我從他的皮鞋開始掃到了他的胸口,到一絲不苟的頭髮上。
「為什麼不說話!」
陳晏掐滅煙,低吼一聲。
我能說什麼?
說我查崗,還是說我想他,企圖蒙混過去?
或者質問他,明明半小時前,他的頭髮自然垂落,充滿了少年氣。
而不是像現在,居高臨下,儼然是上位者的姿態。
可偏偏,精緻的西裝外套內搭配著穿錯了顏色的馬甲,和不合時宜的領帶?
懷疑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才知他謊話連篇的蛛絲馬跡。
「她是誰?」
陳晏眉眼微蹙,又變回從前一樣,耐住性子和我說話。
「沒誰。」
「撒謊!」
「聞舒,我沒什麼好撒謊的……你要相信自己,我心裡只有你!」
「我不是毛頭小子了,怎會愛上別人?」
陳晏言辭懇切,他試探性地把我攏進懷裡。
「聞舒,不要胡思亂想。」
「我最近沒空,你先回家,過兩天我就回去了。」
我埋在他肩頭,反反復複地想了又想,陳實鑽了個頭出來,又縮了回去。
他身後也鑽出一人,對著我做了個口型:
「蠢貨!」
是張揚,連他也在,是不是說明,我的確胡思亂想了?
9
陳晏安撫了我幾句,抽身回到房中。
陳實自告奮勇要送我去機場。
張揚緊跟其後,他的出現,讓我在高中時的陰影重現。
我渾身抗拒,落荒而逃。
陳實追了一會兒就停了,招呼張揚去別的地方玩。
張揚大聲拒絕了,說要去和蠢貨老朋友聚聚。
電梯遲遲不來。
張揚走到我身側。
「聞舒,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還是那麼……單蠢?」
「蠢到,老公睡了別人,也不敢揭露!」
我挪開了幾步距離,不願搭理,電梯終於來了,我迫不及待地……
但顯然張揚並不想放過我,他拽著我的頭髮往後一扯,一路拽到了酒店頂樓。
路過陳晏房間時,我用腳蹬了下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聞舒,今天有緣相見,我們談談。」
「張揚,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Ţũ⁺!你最好放開我,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讓駱瑛教訓我?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她如今忙著在男人身上爽呢!」
張揚惡趣味叢生,他把我禁錮在牆角裡,扯開衣服俯視著我。
「駱瑛有多賤,你知道嗎?」
「她就喜歡睡男人,睡有錢有勢的男人,特別是對她不屑一顧的……越是舔狗,她越不喜歡。」
我不知道張揚到底在說什麼胡話。
十年前結下的梁子,讓他如今還在耿耿於懷。
我掙扎了一番,撬不動分毫。
張揚滿嘴黃腔,處處貶低駱瑛,看著他的賤嘴,忍無可忍下,我一掌扇了過去。
他憤怒異常,捂著嘴冷笑:
「聞舒,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他掏出手機,給我放了一段視頻,畫面中,身穿卡其色風衣的駱瑛掛在陳晏身上,她面頰坨紅,眯著眼看著陳晏。
她仰躺在副駕駛,攥住陳晏的領帶往下拉。
僅僅幾分鐘。
如同度日如年。
他們親吻,脫衣服,解皮帶……
他們互相深吟,抵達極樂。
我靠在牆上,試圖平穩呼吸,卻感覺肺部像被萬千絲縷的繩子纏繞,一遍遍收緊,直到沒了呼吸。
痛,很痛。
「看清楚了嗎?」
張揚目光中透露出一種令人恐懼的光芒,他猶如審判者,指摘我的愛情和友情。
「髒不髒!賤不賤?」
他興奮地看著我,又蠱惑道:「他們就在樓下的房間裡、衛生間裡……我們這些人都是被陳晏在三十分鐘前拉來的幌子,什麼會議值得在房間裡開呢?不過是他們懼怕陳晏的手段罷了!」
「你都不知道,你和陳實的對話,我們聽得一清二楚……」
「聞舒,既然他們背叛你,你不想報復嗎?」
「就在這樓頂上,把自己交給我,陳晏能做的,你也能做,是不是?」
10
「聞舒,你還在猶豫什麼?」
張揚等得不耐煩,他又逼得更近。
我弓起腿,踢在他下身,趁他痛不欲生時,狠狠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我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氣。
張揚匍匐在地,咬牙切齒地咒駡我:
「聞舒,你個賤人!」
我松松腿,對著他的大腿根又踢了一腳。
自從發生綁架事件後,我無所事事時,偷偷去報了散打班。
我不想再發生手無縛雞之力的事,也不想陳晏因我受傷。
卻不想,頭一次用在了張揚身上。
我蹲下身問他:
「這段視頻,什麼時候拍的?」
他扭曲在地,不肯說,我啪啪給了他兩巴掌。
「17 號!」
「幾月?」
「11 月。」
樓頂的風格外大。
ţû⁺我了然坐地。
駱瑛發給我的視頻裡的時間也是 11 月 17 日。
「你怎麼拍的視頻?」
張揚死咬住唇。
「我跟蹤過她!」
「駱家破產後,她求遍了人,都不求我!憑什麼,我張揚差在哪裡?以前她是駱家大小姐,我配不上。現在她算什麼東西?她能陪別人睡,為什麼不能陪我?」
「她要是冰清玉潔,我倒要高看一眼。可她賤呀……」
「聞舒,我就是替你抱不平。」
張揚就像陰溝裡的老鼠,欲望得不到滿足後,就想通過各種方式毀滅。
他們的圈子我不太懂。
但駱瑛的背叛只能我自己討伐,他有什麼資格替我聲討?
人人好似都把我當傻子。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勇敢面對吧。
捉姦,總要成雙。
11
我手中的房卡被陳實拿走了,我只好給前臺打了客房服務。
酒店工作人員來得很快。
一份果盤,一份拖鞋。
我走過去,攔住她:「你好,剛剛是我打的電話要的東西,東西給我吧。」
我一手端盤子,一手拿拖鞋,遂不好意思地道:「手不方便刷卡,麻煩你幫我刷一下。」
嘀。
門開了。
屋內陳設沒變,紅酒杯還放在茶几上。
沙發上又多了一條浴巾。
我把果盤輕輕地放置在沙發上,然後脫下鞋子,赤腳來到衛生間。
裡面濕答答,顯然有人洗過澡。
我一一掃過痕跡,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晏發來的資訊。
【老婆,到家後,報平安,愛你。】
他的愛是可以隨時掛在嘴邊的,可他的身體又在哪兒?
屋內寂靜得可怕。
映得套房內的悶聲非常大。
我蹲坐在套房門口,等待某種宣判,判決我的枕邊人和我命裡最重要的人給我猛烈一槍。
「今天過後,我們的關係結束吧?」
駱瑛的聲音,帶著事後的喑啞。
「好,依你。」
陳晏回她。
我甚至能想像到他回話的那種漫不經心的控制力。
「陳晏,你那麼討厭我,為什麼願意和我做?」
駱瑛又問,但語氣很Ťṻₔ是隨意,就像家常便飯。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打火機的聲音,陳晏問她:「抽嗎?」
「我是個成年男性,你的身體對我誘惑很大。」
「或許說,你和從前判若兩人,冷漠和瘋狂,哪個你,我都想試試……」
駱瑛聲音清冷,繼續問道:
「陳晏,你愛聞舒嗎?」
「愛!」
他的回答很篤定,卻是對我的淩遲處死。
我麻木地牽扯嘴角。
房間內又傳來口吻相交的聲音。
駱瑛死死地喘著氣。
「陳晏,你真賤!」
「駱瑛,你比我更賤!」
他們相互罵著對方,激戰半個小時後,又歸於平靜。
我給了他們十分鐘的時間平息。
成年人,的確需要體面。
不是他們的體面。
而是我自己。
不想髒了眼。
12
我情緒複雜地推開門。
駱瑛正在穿絲襪,她彎著腰,手腕露出一節,上面戴了一串我從廟裡求來的珠子。
那時駱家出事,我害怕她心情不佳,所以去廟裡為她求了平安符,並親手做了串珠。
我滿心滿眼,求神明開光。
哪知,竟是如此。
她錯愕看著我,心虛、慌張佈滿整張臉。
我最信任的兩個人,教會了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她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聞舒。」
我點點頭。
陳晏霎那間,仿佛被雷電擊中。
「聞舒?」
他緩過神來,呢喃著我的名字。
一整天țü₂的饑渴消耗了我全部的體力,我拂開椅子上的襯衫,慢慢坐下。
「誰先說?」
我平靜以對。
「聞舒,你別這樣,你打我吧!」
駱瑛拉著我的手,不停地搓了搓。
「那陳晏,你說?」
他直起身子,輕描淡寫:「我們剛剛已經結束關係了。」
「以後都不會再發生。」
兩人如出一轍,避而不談,哪怕我全部知道的事,也不肯,多給一點解釋。
「聞舒,你放心,我和陳晏的關係和你想像中不一樣!」
「我們之間沒有愛的……」
「那有什麼?」
我反問。
「你別說,陳晏靈魂愛我,肉體愛你?你們已經開放到這種地步了嗎?駱瑛,為什麼偏偏是陳晏?」
「你發視頻給我的時候,得意嗎?」
「什麼視頻?」
陳晏穿衣服的動作立刻頓住,他目光牢牢地鎖定我。
駱瑛顫著手,一遍又一遍地拉著我,她眼眶裡聚滿淚,泣不成聲。
「你愛他嗎?」
「談不上愛。」
「那為什麼要上床?」
她低頭沉思了一下。
「因為累,因為孤寂。我想釋放壓力,我每天都喘不過氣來……」
所以呢,她和陳晏一拍即合,做盡夫妻間的事?
然後告訴我,他們之間沒有愛情。
是肉體相吸。
「視頻發給你,是因為我想斷掉和陳晏的關係。因為我發現我對和他偷情已經上了癮。每次我都異常煎熬,不斷掉,對你不公平,斷掉,我內心深處熬不住。」
「所以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只要你注意了,我就會克制自己!」
「今天,真的是最後一次!」
駱瑛的解釋,無疑給了我一擊。
她從前總說,容易變質的感情,都是權衡利弊後的拋棄。
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拋棄我。
無人共情我的不堪。
13
我沒有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鬧。
我這二十七年,失去過很多東西,親情、友情和愛情。
我預想過,若是陳晏背叛我,我該如何。
可我沒預想過,若駱瑛背叛我,我該如何。
我忽然覺得沮喪。
麻木地轉身,走出房間,下了電梯,走出酒店。
駱瑛和陳晏把我裹挾在中間,一遍遍呼叫我的名字。
我耳朵裡嗡嗡,城市在我眼中變成了白霧,我踏在柔軟的雲朵裡。
鼻腔有熱流在湧動,我陷入一場夢境。
黑壓壓的森林中,樹木的葉子在風中飛舞。
我抬手遮擋眼睫,迷失方向,寸步難行。
裙子一角被一隻肉肉的小手輕輕拽著,一個孩子仰頭沖我笑。
「媽媽。」
我看不清她的臉,但看清她鼻尖有一粒小痣。
我彎下腰,拍拍她的頭:
「小朋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媽媽。」
她倔強抬頭,指著另一個方向:
「你就是我媽媽……你是不想要我嗎?」
我無可奈何地看著她,搖搖頭,再次強調:「我不是你媽媽。」
她忽然哈哈大笑:
「媽媽,沒關係。」
「你不要我,我不怪你。」
「媽媽,我帶你出去吧。」
她執著地拉著我的手,來到森林深處。前方有一處墓碑,一盞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小孩兒拍著手繞著墓碑轉圈,嬉笑著鑽了進去,憑空消失。
我走近,怔怔地望著墓碑上的名字。
【聞舒之子】。
我心漏了一拍,漸漸轉為劇痛。
那種疼痛無法言喻,無處宣洩,只覺全身上下從頭皮到腳尖,每一根骨頭都像是被巨石緩慢碾壓,痛到幾近昏厥。
我猛然坐了起來。
四周有很多聲音,男的女的都有。
我甚至聽見陳晏在求人:「醫生,孩子真的保不住嗎?」
「請再想想辦法,好嗎?」
我幽幽睜開眼,鼻頭酸澀,我張嘴制止了陳晏。
「你出去吧,我不想見到你。」
他習慣性地碰了碰我額頭,我扭開了,身體的碰觸讓我十分噁心。
「陳晏,別碰我。」
「想吐。」
他手停在半空中,良久後,說了聲好。
醫生給我診斷的是宮內早孕,但因過度勞累導致流產。
做了手術後,駱瑛每天都會來一趟,她也去廟中為我求了平安符,並串了珠串,她要戴在我手上,被我躲過。
我沒有咒駡她,而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手機裡,她和陳晏的資訊我都刪光了,我和他們的天塹越來越遠。
那些時日伴隨的猜忌和恐懼,也開始消散。
出院時,陳晏和駱瑛搶著送我。
我避開他們的追逐,攔了輛車。
砰!
一聲劇烈的撞擊。
14
一輛商務車失控撞向了我。
駱瑛及時撲在我身上,她的右腿被壓在車輪下,陳晏撲在我左側,玻璃碎片插進了他的肩頸。
我滿身是血。
可都不是我的血。
我又被人送到了醫院,我聽見醫生說:「命真大,這樣的車禍,居然毫髮無傷。」
「她同伴就不行了,現在還在搶救室裡,生死未蔔。」
「還有個男人,現在也在昏迷中,也不知道這三個人是什麼關係。」
聞言,我靜默了片刻。
醫生說我還需要再觀察一下,等待一份腦部檢查報告。
隨後有人詢問我傷者的身份和家屬的聯繫方式。
我翻出了駱瑛父母的電話。
也打通了陳晏父親的電話。
駱瑛父母來得很快,反而是陳晏的父親,只淡漠地要求我好好照顧他,我還來不及說我與陳晏即將離婚,電話就掛了。
……陳晏的原生家庭並不比我幸福。
他母親離世後,父親再婚,情感疏離,已許久不曾聯絡。
他獨立自主,創業成功。
他說我和他一樣,像根野草,磅礴地長在田野裡,只要給足陽光,就會迎風生長。
我們互相支撐對方的生活成為彼此的力量。
可也是在這隆冬時節,敗給了生活。
我坐在手術室外,陳實匆匆趕來。
他目光遊移,止步在我一米開外,叫了聲嫂子。
我起身,把陳晏的單子交給他。
「陳實,不要再叫我嫂子。」
我回了病房,醫生說我腦部一切正常,再次感歎我命大。
我微垂著頭,還是問了一句:「那位元女士情況如何?」
醫生沒有給確切答案,只說不理想。
我辦理了出院手續,入住了醫院附近的酒店。
經過八個小時的搶救,駱瑛進入了重症監護室。
我叫了餐,送到了醫院給駱瑛父母吃。
兩個老人,在經歷破產後,本就滄桑的面孔又增添了溝壑。
駱母尤為痛心。
看見我,眸中盡顯恨意。
她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你個喪門星!」
「我家櫻櫻要是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15
駱母的謾駡言猶在耳。
以前借住在駱家時,因駱瑛的緣故,她也會給我幾分好臉色。
可她只知其一,就是駱瑛為救我而被車撞倒,她根本不會關心,為什麼她女兒願意付出生命救我。
就像高中畢業的那晚。
駱瑛和我拉鉤,永遠不會背叛我,永遠是聞舒的堅強後盾。
否則被車撞死。
果然誓言不能亂髮。
你看,這不就印證了!
我歪著頭笑了笑。
駱母氣極,又想抬手打過來,被駱父攔住。
恩情似糖,背叛似毒。
沒人能體會我的煎熬。
等過了一周,駱瑛終於從重症室轉入了普通病房。
但是右腿被截肢了,好在保住了命。
陳晏也醒了,但因傷到肩頸,導致喉嚨失聲。
決定回去前,我來到駱瑛的病房,她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看見我,激動得落了淚。
「聞舒,你原諒我了,對不對?」
我坐在沙發上,冷漠地搖了搖頭。她拖著一條腿爬到了床尾,祈求我:
「聞舒,你願意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我爸爸說我沒醒的時候,你每天都會來看我。你肯定原諒我了,對不對?」
她的祈求,差點讓我動了心。
「駱瑛,十年前,你救過我。十年後,你背叛我。我可以一筆勾銷我們這十年的友情,但你做的事,我永遠不會原諒。」
「今日之別,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再見!」
我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到此為止。
臨出院時,駱母追上我。
她以一個母親的角色苦苦哀求我:「聞舒,你能不能先別走?櫻櫻現在不肯配合治療,她說她沒臉活在這個世上……她不肯吃東西,不肯吃藥,她現在好苦……」
「阿姨求你,你原諒她好嗎?我已經知道她做過的事了。她已經得到懲罰了,這還不夠嗎?」
「你只不過失去一個男人,我們家櫻櫻已經失去一條腿了,這個代價夠大了!」
「從前,櫻櫻對你這麼好,她遠在國外,都在惦記你大學時的生活。她給你買最時興的衣服,她什麼都想著你。」
……
我默不作聲地聽著。
聽她講這十年來我和駱瑛之間發生過的美好的事。
可從前再美好,如今也是判若兩人。
我陷在回憶裡一片惆悵,等到清醒時,才恍覺,原來我一直在變。
從懦弱變得強大,我不需要誰的依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我拂開駱母的手:
「叔叔阿姨,恕我無能為力,從駱瑛和陳晏上床的那天開始,她就失去我了。」
「況且,我失去的不是男人,而是本該好好待在我腹中的生命,所以,你覺得駱瑛無辜嗎?」
「如今她的生死,與我無關。」
16
我登上回杭城的飛機,落地後,聯繫了律師,做了財產分割。
離婚協議擬定得很快。
我和陳晏沒有孩子,也沒有父母。
我寄了一份協議到深城給陳晏,但怕出差錯,還是留了一份放在床頭櫃上。
我把我使用過的痕跡一一清空。
這個家頓時清冷了許多。
然後我去了一趟北海道,索然無味地待了幾天,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玩。
等我回來時,律師打電話聯繫我,說陳晏要求我回到曾經共同的家,才會簽字。
律師在電話裡很無奈:「陳總很堅持。聞小姐,如果你想儘快辦理手續,還是先依著他來吧。」
「不過,他目前情緒時常不穩定,有必要的話,你可攜帶家人一起過來。」
掛了電話後,我手機裡又攔截了不少資訊,大約是陳晏的不甘心作祟吧。
每條信息都要附上一句:
【我愛你,老婆。】
他說他離不開我,他一直堅信愛和肉體是分開的,靈魂契合才是真愛。
他倒不覺得可笑,每日千篇一律。
為儘快解決離婚問題,我聘了一個保鏢。到了律師處,陳晏啞著嗓子質問我:「聞舒,他是誰?」
他的質問理所應當,在得不到我的回應後,臉脹得通紅。
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突然發起笑來,自說自話:「我知道了,聞舒,你在報復我對不對?」
「沒關係的,我不會生氣。」
「你就算和很多男人在一起,都沒關係。你只要每日準時回家,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對嗎?」
陳晏的瘋言瘋語, 讓在座人都異常尷尬。
我忍著脾氣,周旋良久, 他才簽了字。
簽完後,立刻給了他一巴掌。
他撫著臉頰,說我愛他, 才會打他。
我……
17
拿到證件後, 我終於喘了口氣,買了去另一座城市的機票。
悠閒地度過了三個月, 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是駱瑛的。
她說她要結婚了。
我雖驚愣, 但依舊說了恭喜後掛了電話。
沒過幾天, 張揚也給我打了電話。
他喝得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我的聯繫方式。
他說駱瑛要結婚了, 一個瘸子都看不上他, 他說要為我出氣, 他打算去砸了駱瑛的婚禮。
我點開擴音放在桌上,聽一句,漏一句的, 但最終還是理清了駱瑛的結婚物件。
是陳晏。
難怪自從月前, 我再也沒收到垃圾短信。
駱瑛自我走後, 心灰意冷,辭了工作窩在家裡,時刻譴責自己。
眼看駱家東山再起,駱父遊說了駱瑛之前的人脈,但都沒有成效。
他盯上了陳晏。
由駱母出面死纏亂打,鬧到跳樓自殺, 才逼迫駱瑛和陳晏結婚。
一場鬧劇就這樣定格了。
我打算定居在雲城, 所以回杭辦理遷戶口, 需要陳晏提供戶口本原件。
我去了他們共同的新家。
客廳裡堆滿了酒瓶,駱瑛頹廢地坐在輪椅上, 對著陳晏大呼小叫。
客廳一角放了一幅巨大的婚紗照,兩個人貌合神離地並排在一起。
陳晏取下眼鏡, 捏著鼻樑朝她回吼道:「閉嘴!」
保姆帶著我站在門口, 進也不是, 不進也不是,只好尷尬笑笑:「先生和太太平常不這樣。」
我回了個假笑。
與我無關的事, 並不想聽更多。
陳晏和駱瑛看見我,紛紛停了下來。
駱瑛面露尷尬, 她抬手撩了下劉海, 手腕上的串珠露了出來。
我說明來意,陳晏起身拿了戶口本給我。
遞給我時, 他捏得緊緊的。
「聞舒, 最近還好嗎?」
我點頭示意,比他們一地雞毛的婚姻好太多了。
駱家的爛攤子,虧了陳晏不少錢。
也不知道陳晏從哪裡得知張揚糾纏過我, 往死裡整張家。
又聽說陳晏在外面養了個像我的秘書, 我甚感噁心,終究是不想再提。
跨出他們家時,我步履輕盈。
這世間有太多猝不及防, 現實又哪有那麼多的報復手段?
能退出一場不合適的婚姻,就是愛自己最好的方式。
像風一樣,釋懷吧。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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