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弟弟

（1）
世界上有這樣惡心的一種人，他們借著朋友之名，行著情侶之實。
他們之間互相關心、噓寒問暖、談天說地、無所不聊，他們出現在彼此生命中的每一個時刻，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但就是不在一起。
他們借著朋友之名，享受著情侶般的依戀。
他們借著朋友之名，給自己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肆意作出毫無邊界感的事，讓自己真正的伴侶有苦難言。
除了沒睡在一起，他們幾乎做遍了戀人間能做的事
但就是因為沒睡在一起，所以他們只是朋友。
如果你介意，那你就是小肚雞腸。
他們借著朋友的名義，達成了擁有多個伴侶的成就，縱享齊人之福。
真是至陰至賤。
我就有一個這樣至陰至賤的前男友，當然這位前男友也有一個至陰至賤的「好朋友」。
他稱她為女、弟、弟。
第一次聽到「女弟弟」這個匪夷所思的稱呼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問宋旭：「為甚麼不叫妹妹呢？女弟弟是甚麼鬼？」
宋旭臉上浮現出了寵溺的笑：「女弟弟就是意味著我把她當弟弟，我沒把她當女的看，我們就是哥們，省得你誤會。」
他高中的時候曾經跟這位女弟弟告過白，但這位女弟弟估計是不忍拋棄「兄弟之情」，義正嚴詞地拒絕了他，她說：「當朋友可以，當對象不行。」
現在看來，還是這位女弟弟道行高深一點，她早早就明白了這種「朋友」的好處。
也怪當時我只顧沉浸在戀愛的欣喜中，根本沒想到欲蓋彌彰這個詞，而是竭力想展現自己的溫柔大方善解人意。
所以對這個鬼扯的「女弟弟」，我竟然也欣然接受了。
我第一次見到這個所謂的女弟弟，是在大學的籃球場上，那是宋旭第一次帶著我去看他打球。
我拿著一瓶水坐在樹蔭下等著他，然後看到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朝他跑了過去。
小姑娘紮著高馬尾，穿著寬寬大大的籃球衣，跑到宋旭身邊直接把腦袋蹭了上去。
她在用宋旭的衣服擦臉上的汗。
宋旭笑鬧著推她，她還一直頂著腦袋過去擦。
青春、汗水、笑鬧在一起的男女生。
如果我不是以宋旭女朋友的身份看的話，這該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畫面。
宋旭一邊推她，一邊笑著大叫：「滾開滾開，我的衣服都被你搞臭了。」
宋旭的推開並沒有用力，所以女生還是如願以償地在他衣服上擦幹了汗，兩人笑鬧完了過後，宋旭似乎才想起了我還在。
「於嫣，這是陳顏，我弟弟。」
原來她叫陳顏，跟我名字好像。
陳顏嗔著推了把宋旭：「去你的，誰是你弟弟，我是你大哥好吧！」
說完又看著我俏皮道：「姐姐真好看，真是便宜宋旭這個臭弟弟了。」
「你今天有點飄了啊，誰是你弟弟？」宋旭說完直接用胳膊勒住了陳顏的脖子，作勢要打她，兩人又笑鬧在了一起。
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我，忽然間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我愣愣地看著他們，直到他們玩累了，宋旭問我要不要去吃飯。
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宋旭聞言道：「那我跟小顏去吃飯了，等晚上我再來找你。」
我回到了宿舍，舍友奇怪地問我為甚麼沒跟男朋友一起，我想了想，回答道：「他問我要不要去吃飯，我爸媽告訴過我，當別人問你要不要的時候，潛臺詞就是讓你不要。」

（2）
宋旭的表現給初進情場的我潑了一盆冷水。
回到宿舍又生氣又委屈的我忍不住提了分手。
宋旭很久沒回，我想他也許是在跟陳顏吐槽我。
後來到了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宋旭突然給我發消息，讓我下樓。
我沒忍住下去了，看到宋旭抱著一大包零食，傻呵呵地笑著，說要跟我道歉。
看到他這副糢樣，我幾乎沒甚麼堅持就心軟了。
他帶我去學校的小湖邊散心，微涼的夜風吹散了一些我的委屈，宋旭也很認真地跟我道歉，但我沒問他為甚麼道歉，他也沒有具體解釋，現在想來，他只是覺得女生生氣了道個歉就行了吧，至於我為甚麼生氣，他才懶得追究。
他後來的每一次道歉都是這樣的，誠誠懇懇地說對不起，卻從不說為甚麼對不起。
宋旭曾對我說，不要用分手來威脅他，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每一次提的分手都是認真的，只不過由於心軟和不舍，最終都沒能分開。
我喜歡宋旭，他是我的初戀，初戀都很神奇，神奇就神奇在，明明知道不怎麼愛，但就是舍不得分開。
陳顏是橫亙在我和宋旭間最大的問題。
第一次跟宋旭吵架的時候，我並沒有直說是因為陳顏的問題，宋旭也沒有意識到。
所以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宋旭和陳顏仍然是那種相處狀態，打打鬧鬧親密無間。
宋旭給我買禮物幾乎都是雙份的，一份給我一份給陳顏。
我酸溜溜地問宋旭：「你不是說陳顏是你弟弟嗎？弟弟還喜歡卡哇伊的玩偶？」
宋旭揉了揉我的腦袋：「她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內心其實還是個小女生，她就是個傲嬌。」
「那我呢？」
「你是從內到外都可愛。」
我不再多說甚麼，雖然我很想把玩偶扔在宋旭的臉上，告訴他我不想跟陳顏要一樣的東西，但我還是忍住了。
因為宋旭總是有理由，他說陳顏是他「弟弟」，送她個禮物怎麼了，而無故發脾氣的我就變成了無理取鬧。
我不想變成那種無理取鬧被稱為作精的女朋友，所以我默默咽下了我的憤怒和委屈。
當宋旭問我為甚麼臉色不太好的時候，還要強裝著笑解釋：「可能是身體不太舒服。」
第二次因為陳顏爆發大規糢爭吵，是我和宋旭一起旅游的時候。
彼時因為我們都是學生，所以只能去附近的城市游玩，但是跟戀人一起，再普通的城市也變得可愛無比。
那是初夏的一個周末，陽光已經初具威力。
我站在一處造型別致的牆邊，讓宋旭給我拍照。
我擺好了造型和微笑，在太陽下整整曬了兩分鐘，只看到宋旭拿著行動電話作出一幅在拍我的糢樣，嘴角卻帶著莫名的笑。
「好了沒啊？」我忍不住走過去，看看他拍了那麼久，到底拍出了甚麼美照。
我看到他手忙腳亂地操作行動電話，等我走到他身邊時，行動電話上只有一張我匆匆走過來的殘影。
同時還有一條微信發過來。
可愛小顏：「真的嗎？這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我大腦嗡的一聲，眼淚瞬間就湧上來了，咬牙切齒道：「不好意思啊，讓你給我拍照，打擾你跟你的可愛小顏聊天了。」
宋旭笑著，對，他還笑著，不是討好的笑，而是明顯忍不住覺得很搞笑的那種笑。
「怎麼還哭了呢？對不起，我給你好好拍，給你拍一百張，好不好？」
他竟然還能問的出「怎麼生氣了」這種話，看著他臉上的笑，我忽然覺得很無力。
我傷心難過得要死，他卻渾然不知。
他完全意識不到他的行為對我造成了甚麼樣的傷害，所以他才笑，他覺得委屈憤怒的我像一個傻子，他覺得我很搞笑！
我第二次跟他提了分手，他立馬變了臉色：「出來玩得好好的，你這又是怎麼了？」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如果喜歡陳顏，那你就去追她，跟她在一起，求求你不要再來惡心我了！」
「你胡說八道些甚麼？我跟陳顏就是朋友！」
「朋友朋友，一句朋友就萬事大吉了？我覺得你這個朋友比你女朋友還重要，既然如此，你還要甚麼女朋友？」
宋旭突然笑了：「原來是吃醋了啊，你跟陳顏有甚麼好吃醋的，我都跟你說了無數遍了，我們絕對不可能有甚麼的。」
看著他臉上再次浮現出來的笑，我再也不想說甚麼了。
無論怎麼傷心怎麼哭鬧他都只覺得好笑，那傷心和憤怒還有甚麼意義呢？

（3）
旅游回來後，我拉黑了宋旭的所有聯繫方式。
可無奈我們在同一個學校。
一個星期後，宋旭在我的宿舍樓下堵住了我，低三下四地跟我道歉：「於嫣，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我想掙脫開他，但宿舍樓前人太多，他又抓得太緊。
我無奈，只好被他拉著去了學校的湖邊，他在湖邊用樹葉擺出了一個心，然後羞答答地指給我看，對我說：「於嫣，我喜歡你，我不想你離開我。」
坦白說，雖然用樹葉擺成愛心很蠢，但我還是忍不住上揚了嘴角，何況面前的這個人，是我真真切切喜歡的男生。
我真的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提出分手的這一個星期，我幾乎夜夜以淚洗面。
我問他：「你喜歡我，那陳顏呢？」
「她只是我朋友。」宋旭道，「再說了，她都有男朋友了。」
「她談戀愛了？甚麼時候的事？」
「就前兩天。」
「所以前兩天你忙著乞求陳顏不要拋下你，沒時間找我，但陳顏還是選擇了別人，你只好告訴自己你喜歡我，是嗎？」
宋旭愣愣地看著我。
我們默默對峙著，我知道我現在應該立馬就走，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初戀就這樣結束。
「我承認，我之前對陳顏有過越界的想法，但我只是想想，畢竟我曾經喜歡過她，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放下的。」宋旭低聲道，「她現在都有男朋友了，我們之間也絕對不可能了，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我想明白了，我喜歡的是你，我不能沒有你。」
「那你發誓永遠不跟陳顏聯繫。」
「…… 我們是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了，也有很多共同的朋友，這樣不太好吧。」
「別再跟我提朋友這倆字，我管你們是甚麼關系，我和她，你只能選擇一個。」
宋旭沉默了許久，然後當著我的面刪掉了陳顏的聯繫方式，對我說：「我選你，別生氣了。」

（4）
如果這世上只有一句真理可信，那我絕對要選擇「永遠不要相信男人的話」這一條。
可惜，當我認識到這句真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宋旭刪掉陳顏後，我們度過了一段還算甜蜜的時光，第一次的心動總是熱烈又純粹，我迫不及待把我所有的好都奉獻給我愛的男孩。
我給他買想要的禮物，陪他玩喜歡的游戲，我們一起逛遍大街小巷，拍甜蜜的情侶合照。
我知道我可愛、聰慧、有著不錯的容貌和家境，這樣的一個女生如果毫無保留地去愛一個男生，那沒有幾個男生能抵抗得了。
我能感覺到他越來越喜歡我了。
他整天黏著我，給我說雞毛蒜皮的小事，叫我親親老婆，說畢業就要娶我回家。
我逗他：「你有錢娶我嗎？」
他哼哼唧唧：「那你就再等我兩年，等我攢夠了錢就娶你。」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女生的青春很寶貴的。」
他使勁點頭，說：「我老婆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
我笑看著他，沒說話。
我跟宋旭談戀愛近一年了，我父母還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是我不太好意思跟父母說，二是我知道我父母百分之九十不會同意。
宋旭家庭條件並不好，他學的專業平均工資也不高，如果想在我們這個城市買房定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我有一個室友，還沒畢業，她男朋友的父母就在市中心為他們準備好了結婚的房子。
我這個室友叫唐茜茜，是一個特別灑脫的女孩兒，當然她灑脫也是有資本的，以她的家庭條件，在這個城市買房也毫不費力。
當初因為陳顏跟宋旭吵架的時候，唐茜茜曾經問過我：「那個男的有甚麼好的，除了一張臉長得還可以，哪點兒配得上你，就這他還敢朝三暮四三心二意？誰給他的自信。」
我對唐茜茜的話表示部分贊同，我說：「宋旭確實稱不上優秀，但我喜歡他，相愛的兩個人就是相配的。」
唐茜茜說我是戀愛腦，我不否認。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一晃眼就到了大四，我決定考研，每天忙得昏天黑地，而宋旭說想早點出去工作，在秋招時早早簽了三方，之後便開始終日無所事事。
那段時間我實在沒空陪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偷偷辦了個號碼，新建了個微信小號。
小號裡只有一個人——陳顏。
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半年後了，我考研成功上岸，終於松了一口氣，宋旭也在校外租好了房子，準備開始實習。
我去他新租的房子裡玩，滿腦子想著怎麼把這個廉價又簡陋的出租房改造得漂亮又溫馨。
這時候他的行動電話嚮了，是陳顏發的消息，問宋旭甚麼時候請她吃飯。
我打開他的行動電話，兩個人的聊天記錄滑不到頂。
每天吃的飯、看的八卦、新搬的房子、新買的家具…… 兩人交流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方方面面，還有對未來的迷茫和壓力。
宋旭甚至還對她說：「房價太貴了，一想到娶不起女朋友就有壓力。」
陳顏安慰他：「安啦，慢慢來，實在不行換個女朋友。」
宋旭回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從衞生間出來的宋旭慌忙搶過了他的行動電話，對著我怒吼道：「你怎麼亂翻別人東西？有沒有點隱私意識？」
我沒說話，宋旭更加憤怒地大吼，像個被抓住了痛腳的小醜。
「你甚麼意思？我跟朋友聊聊天不行嗎？！你天天那麼忙，我閑得無聊不能跟朋友聊天嗎？我都跟你說了我跟陳顏沒甚麼！你能不能別總是那麼疑神疑鬼？！」
看著宋旭心虛到著急跳腳的糢樣，我忽然間覺得有點想笑。
我總算體會到了宋旭當初為甚麼要笑，因為在一件事中置身事外的時候，看到別人過激到滑稽的情緒反應，確實會覺得很好笑。
「我還沒說甚麼呢，你著急甚麼。」
我好笑地看著宋旭，宋旭沒料到我是這個反應，有點不知所措：「你不生氣？」
「你覺得我應該生氣？」
宋旭松了口氣：「你不生氣就好，我們是戀人，要互相信任才能長長久久，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
「可是你當初發過誓不再跟陳顏聯繫。」
「我們是那麼多年的……」
「那麼多年的朋友了。」我忍不住接上宋旭的話，「你能不能換個詞啊，我都要對朋友這個詞產生 PTSD 了，要不然換成炮友？」
「你甚麼意思，我們沒……」
「你們沒睡過！我知道了不用強調，那就叫假想炮友吧，你們這種『朋友』的別稱，怎麼樣？」
宋旭陰沉著臉，良久後才道：「你想怎麼樣？」
「甚麼叫我想怎麼樣，你自己做的事，應該問你想怎麼樣。」
「我都說了我們只是朋友，你還一直陰陽怪氣甚麼？」
我忍不住笑了，這種辯論根本毫無意義，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也無法譴責一個偷腥的男人，他死不承認，你又能怎樣。
「當初我說過，我和她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現在看來你選擇了她，那我就祝你們友誼地久天長。」
「為甚麼你們兩個我只能選擇一個，她是我朋友，你是我女朋友，你們之間為甚麼不能並存？」
我被他厚顏無恥的話氣得胸口疼，我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還有臉問我為甚麼？因為你是個沙比！」

（5）
說不傷心是假的，但也沒有那麼傷心，我知道，我沒有那麼喜歡宋旭了。
考研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男生，他叫趙明宇，他很好很優秀也很有進取心，我們意外地聊得來，在宋旭忙著跟陳顏聊天沒時間理我的時候，都是他在陪著我。
其實我早就已經感覺到了宋旭的變化，當我在學習間隙忍不住想跟他聊天的時候，他總是在忙，他明明已經找好了工作，卻搞得比我還要忙。
但我當時全身心都在忙著考研，實在沒精力去探尋他做了甚麼。
在宋旭不回我消息的時候，是趙明宇在陪我聊天，幫我紓解壓力，互相打氣加油。
我知道趙明宇喜歡我，我也跟他說了我有男朋友。
趙明宇聞言道：「我確實對你有好感，我無意幹擾你的戀情，只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子天天那麼辛苦，忍不住想對你好點。」
我們除了在考研室有短暫的交集外沒有任何聯繫，甚至連微信都沒加，因此考研結束後，我們就完全斷了聯繫。
考完試我迫不及待地去找宋旭，想要彌補我這段時間沒陪他的虧欠，卻沒想到他給我準備了那麼大的一個「驚喜」。
趙明宇的出現，讓我知道了甚麼才是男女之間應該有的邊界感，他對我有好感，但我有男朋友，他就不會繼續糾纏，坦坦蕩蕩，幹幹淨淨，明明白白。
這才是男女之間相處應該有的態度，而不是借著朋友的名義肆意享受著曖昧。
跟趙明宇比起來，宋旭的「朋友法則」就像偽君子一般道貌岸然，自私自利。
愛是一瞬間的事，不愛也是，只是可惜了我這兩年的時光，和我第一次愛上人的滿腔歡喜。
這是我第三次跟宋旭提分手，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宋旭跟上次一樣，一開始沒有任何反應，估計是去找陳顏了吧，從另外一些朋友口中得知，陳顏半年前也分了手，時間點正好對上了。
我打心眼裡希望這倆人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不要再去霍霍其他人。
但我的期望並沒有成真，因為一個星期後，宋旭又來找我了。
我在宿舍裡忙著畢業論文，唐茜茜趴在陽臺上說：「宋旭那廝還在樓下站著呢。」
我沒吭聲，唐茜茜又道：「宿舍旁邊那兩棵樹就應該砍嘍，曬死丫個大傻逼。」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同時又有點煩躁，剛進大學時覺得男生在樓下等女生是浪漫深情，現在只會覺得無語和幼稚。
話已經說得明明白白，感情也到此為止，他這樣的行為只會讓我覺得困擾。
丫的我現在去樓下超市都沒法去。
「要不然我找我男朋友來接你出去吧。」唐茜茜道，「不用怕那弱智。」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沒想到唐茜茜的男朋友還帶來了一個男生，趙明宇臉上布滿了笑，對我說：「走啊，護送你去超市。」
我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
我在宋旭的註視下，被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成兩面包夾之勢走出宿舍樓，我本以為宋旭會悻悻離去，沒想到他仍是沖了上來，擋住了我們的路。
「於嫣，求求你，我們再好好聊聊行嗎？求你了。」
宋旭低著頭，臉上滿是曬出來的汗，他眼眶紅紅地乞求著我，看著他這副糢樣，我嘆了口氣：「你想說甚麼，說吧。」
「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不行！」唐茜茜立馬道，「跟你個三心二意的渣男有甚麼好說的。」
宋旭沒理唐茜茜，只是倔強地看著我。
「雖然我也覺得跟你沒甚麼好聊的，但為了讓你死心，以後不要再糾纏我，我答應跟你聊一聊，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宋旭連忙點頭，唐茜茜扯了下我的衣角，我拍了拍她：「放心，我確信我已經不喜歡他了，只是去做個了結」

（6）
其實他也沒甚麼好說的，無非就是知道錯了，離不開我，讓我原諒他等等。
我聽得惡心又厭煩，壓著脾氣跟他說我們絕對不可能，希望他不要再來糾纏我。
聽到我那麼決絕的話，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問我：「你難道不愛我了嗎？」
我聽得想笑：「我對你的愛早就被你消耗完了，現在只覺得你厭煩。」
他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哭著道：「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真沒出軌，我只是跟她聊了聊天，我們甚麼也沒有，你為甚麼就是不信……」
「夠了！這些話我都要聽吐了！」我看著宋旭，不耐道，「我不想跟你掰扯這些了，你說你沒出軌那你就沒出軌！你想怎麼說怎麼說，隨便你！我現在就是不愛你了，我要跟你分手，聽明白了？」
宋旭愣在原地，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不愛我了？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明白了你就不生氣了，你一定是在賭氣對不對？」
我真後悔答應跟他聊一聊，這種厚顏無恥的人根本就聊不明白。
我轉身想走，宋旭一把拉住了我，我尖叫著讓他放開，趙明宇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一腳踹開了宋旭，兩人瞬間扭打在了一團。
活了 22 年第一次見有男人為我打架，有一瞬間我想用行動電話把這副場景錄下來。
愣了一會兒後，我才反應過來要拉架，我把趙明宇扯了出來。
宋旭躺在地上，哽咽道：「於嫣，你真的不愛我了嗎？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承認我對你的心不純粹，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求你……」
我看著他：「你承認這些年你心裡一直想著陳顏了？」
宋旭哭著點了點頭。
心髒似乎被紮了一下，我問他：「那我呢？」
「我也愛你啊，我難道就不能同時愛你們兩個嗎？」宋旭道，「她不可能跟我在一起，所以我絕對不會背叛你，我愛你啊，我也會對你好啊，你為甚麼就不能接受呢？」
「真特麼的厚顏無恥。」趙明宇忍不住爆了一句我想說的粗口。
「你收獲了我全部的愛，卻只給了我部分的愛，哪有這樣的道理，宋旭，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不愛你了，希望你能保持你最後的體面，不要再來糾纏我，如果可能，我祝你和陳顏幸福。」
（7）
後來，陳顏找到了我。
雖然兩年間她的身影無處不在，但這是我第一次跟她單獨交流。
她很直接，開門見山地跟我說：「宋旭很愛你，我們倆沒甚麼，如果讓你誤會了，那我向你道歉，他離開你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不忍心看他這樣。」
「這世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活不下去，身為他最好的朋友，你應該好好勸勸他。」我看著她小巧精致的臉，笑道，「再說了，我覺得比起愛我，他更愛你呢，你怎麼不幹脆跟他在一起，我想他會很開心的。」
我看到陳顏臉上現出了得色，也是，宋旭這些年對她的心思，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們不會在一起。」陳顏仰著下巴道。
「為甚麼啊？你們認識那麼多年了，關系那麼好。」
「我前男友，家裡是開公司的，年收入近千萬。」
「哦……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
那麼多年沒在一起，無非就是看不上，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的。
「所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你搶宋旭的，你不用因為我生他的氣。」
「那我有點奇怪，既然這樣你為甚麼要頻繁聯繫他？」
「我們是朋友啊，朋友之間聊聊天幫幫忙不正常嗎？」
「…… 我看明白了，你雖然看不上宋旭，但貪戀他對你的好，所以一直吊著他是嗎？」
「我怎麼吊著他了，他不是有女朋友嗎？我還經常勸他對你好點，我們就是正常的朋友相處，是你想太多。」
我終於明白宋旭的那套價值觀跟誰學的了。
「你說甚麼就是甚麼吧，我也不想跟你爭辯，是我思想齷齪，理解不了你們高尚的友誼，我是個俗人，接受不了男朋友有你這種好朋友，麻煩你也轉告宋旭一聲，我們絕對不可能了。」我頓了頓，「還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叫趙明宇，我們現在很幸福，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
走出咖啡館，我忽然想起宋旭被趙明宇揍趴在地上的那天，他趴在地上哭得哽咽的場景。
我相信他是有一點愛我的，但我並不想要這一點的愛。
而他一直放不下忘不了的陳顏，只是在一直利用他的愛，享受他的好，事實上他連備胎都算不上。
我忽然間覺得宋旭很可憐，因為只要有陳顏在的一天，他就永遠不可能擁有正確且完整的愛。
但很快我又覺得自己想太多，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那麼多年了，宋旭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他卻還是甘之如飴執迷不悟，只能說，他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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