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面新娘

我一躍飛上枝頭,成為豪門闊太太。
我一躍飛上枝頭,成為豪門闊太太。
可他八歲的女兒瘋狂的想殺了我。
因為她說,我搶了她的男人。

1
普通到自卑的我,竟然得到新來的總經理安明的青睞,和他成為男女朋友。
周圍的人都朝我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虛榮心得到強烈滿足的我,和安明閃電結婚,成為豪門妻子。
一想到以後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享受貴太太的高級待遇。
安明的八歲女兒就算再熊孩子,我也可以擠出慈母賢妻的完美笑容對待。
安明的女兒安雅,擁有一頭洋娃娃般的卷發,穿著粉色的公主裙,長得可愛伶俐,但骨子裡是個實打實的小惡魔。
她剪壞了我結婚儀式上的婚紗,害得我差點裸奔當場。
而她拍著雙手大叫,「好玩!好玩!」
往來賓客跟著哄堂大笑,都在嘲笑我這個上不了臺面的醜小鴨,我手心癢得不行,真想一巴掌把她扇飛,讓她嘗嘗我的厲害。
我告誡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我現在是溫柔賢惠的總經理夫人,我得大度,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我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安明,安明不責怪安雅的任性,他抱起安雅,牽著我的手走完剩下的紅毯。
安明帥氣的舉動,引來在場觀眾的陣陣掌聲,安雅從安明肩頭,以俯視的角度向我宣告她的勝利,我作為新娘的風頭則完全被她搶走了。
我的容忍並沒有換來柳暗花明,安雅反而變本加厲,在我住進安明的豪華大別墅的第二天,她拉著我的手到後院,說給我看一個好東西。
我滿心歡喜,想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做惡作劇的目的只是想要有人陪她玩。
安雅讓我閉上眼睛,她數三聲再睜開。
「一、二、三!」
安雅稚嫩的聲音落下,我期待地睜開眼睛。
一只半人高的壯碩高加索犬迎面向我撲來。
我小時候被瘋狗咬傷過,高燒三天三夜,長大後遇到狗也會嚇得腿軟腳軟。
「咬她!咬她!咬死她!」安雅興奮地蹦起來呼喊,我狼狽地在草地上跑了幾步就摔了個大跟頭,眼看巨型犬撲到我身上,終於有人喊住了它。
「毛毛,停下。」
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大狗「嗚咽」一聲,坐到我身旁。
「你沒事吧。」安明的姐姐安欣穿著紅色高跟鞋,款款踱步到我面前。
安欣,曾經的貴婦人,與丈夫離婚後一直住在弟弟安明家中,我以為她只暫時照顧姪女安雅,但現在我來了,安欣也沒有離開。
「安雅被安明寵壞了,不知道分寸,但她就是在跟你鬧著玩,不要放在心上。」
我掉了一只鞋,踡縮在草地上,被討厭的大狗舔腳心,嚇到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只是因為安雅在跟我鬧著玩?
而且她分明喊的是「咬死她」,是簡單的鬧著玩就能解釋的嗎?
「我沒事,只是小孩子怎麼能說那麼殘忍的話呢?」
其實我最想說的是,大人們都沒有教養過安雅嗎?
「估計動畫片看多了,跟著學呢。」
安欣輕飄飄一句話帶過,徑直走到安雅身旁,大狗跟著跑過去,她們二人一狗其樂融融,顯得我特別像個外人。
我從安欣的眼神看得出來,她瞧不上我,認為我高攀了安家,和我說話都是施舍。
我現在在安家人單力薄,安明又平日忙於工作,早出晚歸,我只能一個人回到二樓的臥室獨自憂傷。
在考慮是否要打電話給安明時,行動電話不小心從手心滑落,我在撿掉落在牀頭的行動電話時,意外在牀體和牆壁的夾縫中發現一本黑色的日記本。
我好奇地打開扉頁,筆記本的右下角有一個名字——於倩。
我聽過她的名字,她是傳聞中安明意外死去的前女友。
我好奇地翻看下去,發現前面的內容全是於倩記錄的和安明相愛的過程,講述自己就像灰姑娘遇到王子的美妙經历,提到她剛搬進別墅不久,她的貓咪誤吃了一老鼠藥,死在了她住的房間,她難過不已,還好安明安慰了她,讓她的心情得到緩解,因而更加迷戀她將來的丈夫。
雖然知道我不是安明唯一的灰姑娘,親眼看到安明和她前任的甜蜜過往,難免別扭吃味,我幹脆把筆記本放到牀頭櫃最下面的抽屜裡,讓它繼續保持無人知的狀態。

2
據說安雅的母親早逝,安雅病弱在家,安明既當父親,又當母親,親手將她養大,安雅在他心中的分量無人可比。
為了穩坐豪門太太的位置,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陪她到游樂場玩游戲,給她買漂亮的公主裙,盡心盡力地討安雅歡心,扮演二十四孝好母親的形象。
走到玩具區的時候,安雅突然指著價格昂貴的樂高積木,要我買給她。
我一看整套下來價格要兩萬多,作為孩子的禮物實在太貴了,而且之前從來沒見她對積木感興趣,便勸她,
「我們去看其他的玩具好不好,前面還有洋娃娃。」我蹲下身子溫聲細語地跟安雅對話。
但安雅絲毫不領情,雙眼盯著我,目不轉睛地說:「你不給我買,我就大吵大鬧,說你是後媽,在家虐待我,看你怎麼逛街!」
我要被安雅的話嚇到了,她才八歲,怎麼就會靠謊言拿捏、威脅他人了呢。
「你花的都是我爸爸的錢,就得給我買玩具,撈女!」安雅了解的詞匯甚至比我都多。
她的大聲叫嚷引來眾人圍觀,紛紛對我指指點點,有些人甚至說我是不要臉的小三和拜金女。
平白被潑了髒水,我臊得不行,但是也不打算慣著她,這次妥協了,以後還不得被騎到頭上?
這裡沒有安明,我也不用演戲給別人看,於是站起身,坐到一旁的休閑椅玩行動電話。
安雅在地上滾了幾圈,大哭大鬧,周圍的路人不是寵她的親戚,沒人會耐心哄她,看了一會兒,就散了。
她都快氣出眼淚了,躺地上一會兒就受不了,哭唧唧地拉住我的手,「安君阿姨,我想吃冰淇淋。」
我對安雅不是沒有怨氣,她一直把我當仇人看待,使出的手段簡直可以說惡毒,但當她的小手主動勾住我的食指時,我的心還是忍不住軟了下來,問她,
「你喜歡甚麼口味?」
「巧克力!」
我帶著她去冷飲店,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一輛綠色的貨運車從不遠處駛來,我突然感到背後一股推力,試圖將我推向了馬路中央。
我一個趔趄,向前邁進了兩步,綠燈亮起,貨運車停在斑馬線後面。
我不可置信地回頭,安雅把雙手背過身去,朝我吐舌頭扮鬼臉。
安雅剛剛是想讓我被貨車撞倒,她是想要我死嗎!
我驚出一身冷汗,望著若無其事搖頭晃腦的小女孩,一巴掌扇了過去——

3
「你怎麼可以打孩子?」安明強壓著怒火,安撫著懷裡的安雅對我說,「小孩子能有甚麼錯,你怎麼可以動手打她!」
「她想殺了我!」
回到家中,安雅一頭紮進安明的懷裡,立馬將被打的事情告訴他,我也將事情的原委說出來,得到的卻是對我的責罵。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一個孩子,她甚麼都不懂,你應該體諒她,而不是打她。」
安明堅定地站在安雅那邊,還提出了非常過分的說辭,
「文君,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癥,不然怎麼會認為一個八歲的孩子會害你?」
我真想親切地問候他祖宗十八代,但這不符合我在安明心中溫柔善良小白花的形象,只能假裝委屈地抹眼淚。
「算了,可能是安雅碰到了文君,產生了誤會,」安欣出來調解,「安雅,給文君阿姨說對不起。」
「對不起,」安雅沒好氣地回應,「文君阿姨大人大量,原諒我吧。」
豪門太太的工資不好賺,我現在是深刻領悟到了,別人打我一棍子,我不僅不能還手,還得笑著說我沒事,你辛苦了。
要不是安明說工作太忙,要過段時間再領證,我真想直接打包行李離開。
我悶悶地回到房間,打開牀頭櫃的抽屜,拿出安明送我的昂貴化妝品撫慰心情,黑色的日記本再次映入我的眼簾。
鬼使神差間,我捧著筆記本繼續翻看安明前女友的日記,直到看到接下來的一段
——安明年輕英俊,溫柔和善,卻選擇了平凡的我做他的女朋友,我感覺全天下的幸運都降臨在我頭上,除了要面對他的女兒……
——安明的女兒就像惡魔,她討厭我,恨我,爭奪我和安明在一起的時間。
——知道有些幼年期的孩子對父母的占有欲極強,特別是單親子女,行為甚至可能誇張,所以即便安雅多次說想殺了我,我都不介意,反而覺得她可憐,需要更多的愛護。
——而且我從安明口中得知,安雅竟然是安明收養的孩子。
——被收養的孩子,比一般同齡人更加脆弱敏感,我決定要用自己的善良和耐心暖化安雅封閉的心,相信她終究會被我感動,冰釋前嫌。
……
看到安雅是領養的孩子這段資訊,我愣住了。
心中對她難免生出同情之心,怨恨也減輕許多,而且相比於於倩的善良包容,我是不是表現得太過斤斤計較了?
稍微放松心情,我快速翻看剩下的內容,發現於倩日記的前半部分對自我的描述還是內向、敏感且善良過了頭的小女人,後面則畫風突變,在性事上變得十分開放。
她十分細致香豔地描述了自己和安明在別墅各個角落瘋狂放縱的情節,我身下的牀鋪更是他們的主要戰場。
她在日記中寫道:
——安明高大的身軀總是如龐然大物將她全部籠罩,壓倒在灰色條紋牀單上,吻遍她的全身。
低頭看著灰色條紋的牀單,我的腦海中自動生成於倩和安明在我身下的牀上被翻紅浪的場景,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胃裡一陣翻騰。
我忍住將筆記本撕掉的沖動,將日記本重新鎖回牀頭櫃。

4
安明事後向我道歉,希望我能體諒他作為父親的心情。
我想到安雅的身世,想到安明對非血緣孩子都那麼疼愛,以後有了自己的親娃,只會加倍愛護,我的日子也會好很多,於是點點頭。
「文君,謝謝你的理解。」安明將我擁入懷中,緊緊抱住了我。
一個帥氣多金的男子主動拉下臉來向你表示愛意,即便他之前有做的偏頗的地方,我也舍不得離開他,和他的錢。
我抱住他的腰,撒嬌似地問他:「你想不想再要一個孩子,會像對待安雅那樣對待我們的孩子嗎?」
「當然,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我們倆的愛情結晶的降臨。」
安明喜悅的聲音不作假,我也衷心渴望四口之家的幸福生活。
接下來的時間,我依舊主動向安雅示好,她也似乎理解了我的處境,變乖巧了許多。
她不會再故意找我的茬,平日相處聽話禮貌,安明在的時候,她還會主動挽起我的胳膊。
我感覺付出終於得到回報,別提多高興了。
某天,安雅主動敲嚮我的房門,說想讓我帶她去游樂場玩。
我欣然同意,「我換套衣服馬上出發。」
「好的,文君阿姨,我在樓下等你。」
門外很快傳來噠噠的下樓梯聲,我不想安雅久等,飛快換上運動服,快步朝樓梯口走去。
站在二樓臺階上方的那一刻,我的腦海莫名想到,比我善良百倍的於倩意外死亡之前,有沒有獲得安雅的認可呢?
我搖搖頭甩掉了怪異的想法,邁步走下臺階。
突然,背後感受到一股推力,我整個人身體前傾,面朝下倒去。
我下意識抱住腦袋從臺階一層層滾落到底層,血液帶著體溫從身體內部潺潺流出,倒在血泊中的我努力掙紮睜開眼,在糢糢糊糊的視線中,看到了此生都會令我氣到顫抖的惡魔———
八歲的安雅,站在樓梯口笑著看著我的慘狀,她的嘴巴一張一翕,仿佛在說——看,這次我成功了。
終於,我意識到,惡魔沒有年齡!
安雅第一次推我不成,甚至懂得吸取教訓,制造假象安排時間,以一個孩童的身軀成功推倒了一個成人。
安欣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我帶著無限恨意和痛苦陷入漫無邊際的黑暗,等再睜開眼,安明正用充滿憐惜的目光註視著我。
他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好似幾天沒有休息。
我感動地流下眼淚,但很快想起噩夢般的場景,我抓住他的衣袖,沙啞著嗓子說:「安明,是安雅……」
文君,你先不要急著說話,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 安明壓下想要起身的我,「你想喝水嗎,我去給你打水。」
「是安雅把我推下樓的!」
我拉住安明的手,焦急地將我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我親眼看到安雅站在樓梯口沖我笑,安明,安雅不正常,她很危險,就像、就像電視劇裡的殺人狂!」
我知道真相會很傷安明的心,但他必須認識到安雅已經進入了歧途,她需要被糾正,接受應有的懲罰。
安明身形微頓,緩緩開口,「文君,你受了那麼大的打擊,記憶力出現偏差胡思亂想都很正常,不如我叫醫生再給你做個腦部 CT。」
「安明,你在說甚麼?甚麼打擊?」我光顧著揭穿安雅的真面目,都忘了詢問我的身體狀況。
安明轉過身握住我的手,「你從樓梯摔下來,肚子裡的孩子沒能保住。」
我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安明告訴我這個消息,我只覺得自己仿佛還在夢裡。
「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我讓安欣過來陪你說說話解悶。」
安明不由分說地安排我的時間,我獃愣半天,內心一陣陣刀絞般的疼痛,疼得我兩眼眩暈,快喘不上氣。
我咬著下唇,擠出接下來的話,
「…… 安明,你不相信我嗎?」
「我沒有不相信你,也知道你和安雅還在磨合期,但安雅近來已經乖巧了很多,昨天她還跟我說很想文君阿姨,想等你病好了,再一塊去游樂園玩耍,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傷害別人呢。」
「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純真善良的天使,安雅真的推……」
「文君,」安明高聲打斷我,「你知道安雅這幾天在學著折千紙鶴,打算送給你做禮物嗎?」
安明不相信我,虧我,虧我其實愛著他…..
我一直跟自己說,我嫁給安明是為了他的錢,為了名聲,但我從來不敢跟自己說,即便安明是個小職員,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
但如今,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掐滅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等你冷靜下來後,我們再詳談。」安明吻上我的額頭,有事離開。
我躺在病牀上,獃獃地望著純白的天花板,等到了安欣的到來。
「文君,不要太傷心,將來你肯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安欣像大姐姐一樣安撫我失去孩子的痛苦。
但我現在想要複仇和正義的心,甚至超過了我失去孩子的痛苦和再次得到孩子的渴望。
「安欣,你看到了對不對?」我摔下樓的時候,安欣也在樓上,她很有可能看到了安雅的行為。
「我就只看到了你。」安欣語氣輕快,好似不疑有他。
她在撒謊!
我雙手握緊被單,忍住心中的怒火繼續問,「於倩是怎麼死的,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為甚麼會死?」
和我一樣平凡內向的女人,遇到過和我一樣的事情,然後她住進安家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意外去世了?
而我正在經历和她一樣的經历,必須搞清楚背後的真相。
「你怎麼會提到她,」正在削蘋果的安欣將刀放下,右手扣住我的手腕,「知道得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文君,我們這種人家最註重名聲,你如果因為自己的小脾氣做出對安家名譽有損的事,安明一定會離你而去,而你頂著被拋棄的帽子,又怎麼能找到好人家呢。」
我震驚地看著眼裡噙著笑意的安欣,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甚麼都知道——
知道於倩的死因,知道安雅的行為,知道我的遭遇,而且她堅定地站在了安雅的身後,還試圖捂住我的嘴巴。
「文君,你怎麼想不明白呢,」安欣註意到我後傾的動作,笑著湊到我耳邊,輕聲說,
「你以為安明為甚麼會放棄優秀的千金小姐,選擇任何方面都不夠顯眼的你?」
我嘴角抽動,說不出話來。
「安明要是選擇千金小姐,她們才不會忍受安雅的壞脾氣,受了點委屈就會嚷嚷著離婚,把家醜宣揚得人盡皆知,你懂了嗎?」
沒有家世,工作能力也一般的我,是別人眼中飛上枝頭的麻雀。
在我和安明的關系中,我也一直自認高攀了安家,將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受到委屈,總是首先檢討自己的不是,生怕惹他們不開心。
原來,他們就是看中了我的「自卑、懦弱和膽小怕事」,優秀的安明才會把我娶進門。
「文君,你吸取了教訓,以後就全心投入照顧安雅,不要想其他的了,」安欣將削好的蘋果遞到我嘴邊,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就不要計較了,我回去就教育安雅。」
安雅的行為根本不是幾句輕飄飄的教育就能糾正,而我受的傷害和屈辱,也絕不會被幾句不動聲色的威脅抹平。
「…… 知道了,姐姐。」我戴上虛偽的面具,朝仇人獻出笑容。
安欣見我態度服軟,心滿意足地走人。

5
出院後,再次面對安家人,我以為我才是包藏禍心的那一個,沒想到獵人就站在我身後。
安明和安欣讓我在臥室休養,他們趁我不註意收走了我的行動電話,然後轉身從外面鎖上了房門。
我傻了眼,猛拍房門,拍得雙手通紅,求他們把我放出去,但安明說我精神不正常,怕我傷害到其他人,要把我關在裡面一段時間。
他們還將門窗加固,只在門的外面加了一個送飯的小窗口。
我還聽到安欣故意站在門外和外面的工人談話,
「她流產後精神不正常,總覺得有人想害她,你只管做好你的工作,她的任何請求你都不要回應,否則出了事找你們。」
工人們連聲稱是,完成任務後立刻離開。
望著四面白的牆壁,打死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場金裝素裹的婚禮下包裹著的是鋼鐵打造的籠子。
我就像被困在閣樓裡的瘋女人,就算喊破了嗓子也沒人在意,徹底喪失了人權,成為不存在的存在。
難道就因為怕我將家醜外揚,他們就要如此對我,那到底是將我看作了甚麼!
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看作了甚麼!
我不是羅徹斯特的妻子,更不是他們眼中一無是處、膽小懦弱、任人揉捏的小女人。
我膽子其實很大,小時候就敢爬到二十多米高的楊樹上瞭望風景,會把曾經將咬我的大黑狗,打暈後親手送給了狗肉販子,會把欺負我的熊孩子,嚇到回家找媽媽……
長大了敢把騷擾女同事的領導踹河裡,敢扶暈倒在馬路的老人,敢對抗蠻不講理的硬漢。
我只是偽裝良善、偽裝懦弱來融入社會,沒想到被人小瞧。
算了,那麼我索性不再裝下去了,直接將失去孩子的痛苦,被欺騙、被囚禁的憤怒,十倍百倍奉還給安家人!
我靜下來心來,再次翻看於倩的日記,發現日記前後的字跡和用詞,其實稍有不同。
前面的於倩「的、地、得」不分,後面的於倩卻全都用對了。
時間也不對,在日記的前半部分,於倩每天都在寫,但到某個時間點後,她的日記時間開始跳躍、完全變了風格。
而且於倩死亡的當天,日記的內容竟然是她和安明在牀上雲雨過後甜甜地睡去……
難道,是有人代替於倩在寫日記?
是誰?
為甚麼?
甚至我想到可怕的一點,我發現的這本日記,到底是偶然,還是必然?
那篇勸人善良隱忍,促使我留下來繼續面對安雅的日記,仿佛就是針對我的誘餌!
6
深夜,我將濕潤的衣服綁在窗外的防護網,使勁擰動之下打開了缺口。
從中鑽出去的時候,我被劃傷了肚皮,血液染透了我的睡衣,我咬著牙撕裂裙擺綁在腰上,然後大著膽子從二樓騰空跳到客房的陽臺,成功獲得自由。
我可以選擇逃跑,但我走出安家後,那些傷害我的人們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我不甘心,偷偷跑到安雅臥室的窗外,悄悄朝裡看去。
……
裡面顛鸞倒鳳的場景令我震驚戰栗、惡心想吐,真相終於展露在我面前——
我曾經以為代寫日記的人是安欣,是她對安明隱祕而變態的愛戀,促使她教唆安雅對付所有靠近安明的女人。
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日記本中「高大的身軀如龐然大物將她全部籠罩」已經在向我說明了一切,而我,只是高估了男人的品性。
他應該生來野性、掠奪、殘忍、自私。
為了滿足自身的欲望,無所不用其極——
我小心翼翼地離開,心中確認無論是安雅、安欣還是安明,他們都是無可救藥的瘋子,我接下來不用對任何人手下留情。

7
我本來打算放一把火,把他們活活燒死在罪惡的牢籠裡,但我更希望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從靈魂深處自食惡果。
所以第二天,我又從囚禁我的房間醒來。
安明意外造訪,他拉住我的手,親切地問我昨晚睡得怎麼樣。
我連忙看向四周,心涼了半截。
安明笑著搖搖頭,「不用看了,每個屋的各個角落都有監控,安雅窗外的血跡還是我替你擦幹淨的。」
我緊張到吞咽口水,心中不斷默念,我不能像於倩那樣輕易地死去。
「我可以為你們保守祕密,當一個稱職的妻子。」我急忙說。
「甚麼祕密?」安明收起笑容,從牀沿站起來。
我仰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 你,你的愛人是擁有身體疾病的成人的祕密。」
「你怎麼知道的?」安明挑眉,雙手抱胸做出拒人千裡的姿態。
「是於倩告訴我的。」
其實,這個祕密還是從於倩的日記中發現的端倪。
在於倩日記本被奪走,但她還活著的那段時間,我猜測她可能通過其他的方式繼續在寫日記,於是我翻遍整個房間,終於在牀板上發現了於倩最後的日記。
於倩最後的日記,只有指甲刻在牀板上的短短一句話——安雅不是孩子。
安雅不是孩子?
我摸著滲著血絲的刻印,一度很迷惑,在看到安雅與安明的糾纏後,才意識到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以及為甚麼我和於倩會先後成為安明妻子的原因。
打開天窗後,安明沒有再藏著掖著,他簡單幾句說出了實情。
有一種病,會讓病人擁有著兒童身軀,成人的靈魂,這類病癥在全世界並不是十分罕見,有些病人四肢粗壯,明顯能看出年齡,有些病人則像安雅一樣,迷惑了眾人的眼睛。
剩下的安明沒有再說,但是不難猜測,
安明雖然愛著安雅,但他恥於讓人知道他愛上了病態的身軀,更不能敢向外界公布她的身份,會有損安家的名聲,因而讓愛人安雅假裝兒童瞞天過海。
為了掩蓋安雅長不大的事實,安明不得不每隔幾年就搬家,還試圖尋找一名門面新娘作為他們自認為見不得人的愛情的掩護。
我和於倩就是安明眼中,沒有背景靠山,足夠受他掌控戲弄的門面新娘。
而安雅,像她這類病人其實可以獲得社會認可的婚姻和家庭,但卻因為安家的名聲,不得不讓人將她當作孩子。
她的思想被安明畸形的觀念和變態的控制扭曲,心智越來越失控,行為越來越瘋狂,將所有外來人都看作侵占領地的敵人,對能堂堂正正站在安明身旁的女人充滿妒意,到達恨不得她們去死的地步。
原來不論是安雅還是安明,他們都既可憐又可悲,一個被他人操控,一個被社會操控,始終都得不到解脫。
「我來當你的門面妻子,然後我們再將安雅身體的祕密公之於眾,大家只會覺得我們共同撫養了一個殘疾兒童,不會有奇怪的猜測和言論,你也不用經常搬家,可以放下心過正常人的生活。」
安明與安雅的愛情越美妙長久,好面子的他承擔的壓力就越大,神經越緊繃,越怕被發現,越覺得疲憊。
安明未嘗不在渴望,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一個獲得眾人認可的婚姻,一個陽光下的愛人。
我以讓安明進入正常人的生活為誘餌,提議幫他解決問題,賭他一定會心動。
「我怎麼相信你的承諾?」安明重新坐下來,他的肩膀有輕微的下垂,證明他在逐漸接受我的說辭,放松警惕。
「你想要的是名譽和體面,我要的是安太太的頭銜和安家的財富享有權。」確實,我說的是一半真話,「還有,不能再關著我了。」
他們的破事說出去除了丟人,又沒犯法,我要挾不了他甚麼。
「我有一個要求,」安明好似徹底被我說服,「你要生一個我的孩子。」
安雅的病很難懷孕,且有遺傳的概率,而安明真的很想要一個繼承自己血脈的孩子。
「…… 好,那你要維護我身為妻子的體面。」
我表示不能讓安雅和安欣知道我倆的祕密,那樣我在她倆面前抬不起頭,在這個家也無法立足。
安明欣然同意,我們二人當即達成合約。

8
安明以我的身體已經好了為由,將我放了出來,安雅和安欣在外面看著,面色臭得很。
安明遵守規則,沒有將我知道安雅身份的事情說出去,安雅只以為安明對我生了情愫,她表現得愈發怨恨我,連表面和平都不願意維持,會當著安明和安欣的面給我難堪。
但她越是刁蠻任性,我越是上趕著裝賢惠,安明為了延續後代,對我倆的行為選擇了視而不見,常常躲在外面不回來。
「安雅,我做了你喜歡的冰糖蓮子粥,你先出來吃飯再睡覺。」我在門外不懈地敲著她的房門。
隔壁的安欣嫌敲門聲吵得她無法休息,也走出來勸她吃飯。
我發現這一家子,可以背地裡使壞,卻不能容忍明面上的沒教養。
「安雅,你太不禮貌了,姑姑要生氣了。」
房門終於打開,安雅面無表情地接過還冒著熱氣的粥,突然朝我露出她的標志性笑容。
我早有警覺,趕緊後退閃身,安雅潑出去的熱粥便潑到了打算回房間的安欣臉上。
「啊、啊————」安欣尖叫著奔向盥洗室,但熱粥燙到了她的眼睛,她一個身形不穩,從樓梯口跌落,滾了下去。
那也是我曾經摔下來的樓梯口。
我扶著欄桿往下望去,安欣完全失去了所謂的教養,躺在地上嗷嗷叫。
事情的發展超乎了我的預料,簡直可以說是意外驚喜!
根本不需要我特意設計,被放縱的安雅,早晚會毀了這個家,毀了身邊所有人……
我淡定撥打了急救電話,安雅意識到惹錯人,嚇得關上房門,誰叫都不應。
安明得到消息趕回來,他打開了安雅的臥室門,狠狠訓斥了她,
「安雅,你做的太過分了!」
「安明,不要打孩子,孩子還小不懂事,你就原諒她這一次吧。」我拿他們當初對付我的那一套說辭,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們。
「不是我,是她故意把熱粥端給我的,」安雅指著我的鼻子大罵,「你個臭女人,陷害我,想把爸爸從我身邊奪走!」
安雅哭著從背後抱住安明的腰,「我只想永遠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能喜歡上別的女人。」
不了解真相的人聽到這番話,只以為是女兒的撒嬌,了解真相的我,得強忍住反胃心理旁觀。
安明很快就心軟了,他彎腰抱住小情人,摸著她的頭髮低聲說,「我可憐的安雅,爸爸也舍不得你離開。」
我從他們身旁悄悄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9
安欣從樓梯滾下來扭到了脖子,需要戴兩個月的頸托,
燙傷也不是很嚴重,只留下一塊泛紅的區域不知道多久會褪去,但是在臉上,足以令一名高傲的女人崩潰。
安明送給安欣三個名牌包包,安欣才沒有親手撕了安雅的笑臉。
但高傲的安欣至此開始對安雅愛答不理。
安雅失去了安欣這個幫手,變得更加急躁。
我故意在無人的時候,跟她說,「安雅,我懷孕了你知道嗎?」
「你騙我,你個下不了蛋的母雞,」安雅猛地放下書本,惡狠狠地叫囂,「你懷一個,我就給你打掉一個,直到你生不出孩子來!」
「對了,倩倩阿姨的孩子也是被我推掉的。」安雅甚至炫燿起來。
她的『童言童語』,總是能激起我的怒火,讓我差點失去理智,不過也借她之口,知道了於倩的死因。
我平複心情,繼續說,
「對啊,你爸爸為了保護好不容易懷上的小寶寶,已經決定下個月就將你送到寄宿學校去了,他八成已經厭煩你了。」
「不可能,爸爸最疼我了,不可能把我送走。」安雅立刻變了臉色,說著就要跑出去找安明。
我叫住她,
「你爸爸不可能承認的,他打算在你睡著的時候偷偷把你送走,怎麼可能跟提前告訴你消息。」
安雅氣鼓鼓地扭頭瞪我,我摸著肚子,微笑著說:「醫生說了,是個男寶寶,你們安家有後了。」
實際上我根本沒有懷孕,更別提孩子性別了,但疑神疑鬼的安雅會信,無法生育的她知道這天早晚會到來,更從骨子裡擔心自己會失寵。
安雅不敢去問安明了,她趴到被褥裡不出聲,我則化身成了童話故事裡的惡毒繼母,為姦計得逞而開心。
10
安明自從跟我坦白,變得更喜歡和我親近,覺得在我身邊很輕松。
他還說如果沒遇到安雅,他也許會過著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兒女雙全,生活雖然平淡但溫馨。
又不是安雅將刀架他脖子上逼他戀愛,明明他將安雅逼成了惡魔,還好意思推卸責任。
有一次他還想吻我,但被我推開了。
「你不是要給我生孩子嗎?」安明略微不悅,「一旦確定你懷孕,我會給你買一輛跑車。」
他把我當成了安欣,以為靠物質就能滿足我,忍受他的任何壞脾氣。
「正常的流程應該是,男人讓老婆開心,老婆才會忍受十月懷胎的苦,主動為丈夫生孩子。」我找理由推脫。
「是嗎,那你得多教教我如何討好你。」安明表現得像初入情場的青澀少年,枕在我的腿上,伸手摸到我泛紅的臉頰。
「我知道你在報複安雅之前的行為,上次的事我不追究了,以後不能再那麼過火了。」安明大度地閉上了眼睛。
「但我只是想表現得像一個正常的母親。」我語氣很無辜。
安明怔住,沒一會兒又笑了,他睜開眼睛喃喃,
「我好久沒過過正常的生活了,連甚麼是正常的關系都忘記了。」
安明似乎有所觸動,臨了還跟我說會讓安雅來跟我賠不是,讓我們二人關系緩和。
11
沒幾天,當我正坐在客廳的沙發看書,安雅端著一碗粥來到我面前,說要跟我賠不是。
「文君阿姨,上次你給我做的粥我沒喝,很對不起,現在我親手做了粥,你嘗嘗吧。」
「…… 謝謝安雅,你先放桌子上,我一會兒喝。」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一般家庭,聽到孩子說親手給自己做飯,家長肯定激動地當場喝得幹幹淨淨,我則得提防她會不會突然把熱粥潑我臉上,或者,在碗裡下毒。
就像毒死於倩的貓一樣毒死我。
「那文君阿姨,你一定記得喝,涼了就不好喝了。」安雅表現得很失落,低著頭離開。
我繼續低著頭看書,安明從樓上走下來,像普通丈夫一樣坐到我旁邊,攬住我的肩膀。
看來他現在很享受正常家庭的生活交際。
「我渴了,有喝的嗎?」安明就像常見的大家長,坐在沙發上擎等著他人端茶遞水。
安明看到桌上的粥,拿起來就要喝。
「粥是安雅端來的!」
「是嗎,」安明驚喜地挑眉,「安雅也變乖了,看來我這些天的調和起了作用。」
安明端起碗,兩三口下肚。
我望著曾經愛過的男人英俊的側臉,默然無語。
「味道怪怪的,但值得鼓勵,」安明用濕巾擦拭嘴巴,「我得接著去工作了。」
安明起身朝樓上走去,只聽得身後「哐當」的連聲巨嚮,安明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我趕忙跑過去,安明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表情十分痛苦。
安雅和安欣不約而同地從二樓往下看,我們三人視線相交,震驚的表情之下各有各的緣由。
12
摔傷造成的後果可以忽略不計,安明中毒引發的肝腎功能衰竭和心率失常,將他推入了死亡的懸崖。
安明死了,死得突然且蹊蹺,警方介入調查。
「是你,是你下毒害死的我弟弟!」蓋住大半張臉的安欣當著警察的面,抱著安雅痛哭,
「警察同志,你們趕快把這個壞女人抓起來,我弟弟就是喝了她的粥才中毒死的!」
兩名警察見我面無表情,無悲無喜,確實覺得我很有嫌疑。
我朝警方搖搖頭,實話實說,「粥不是我做的,是…… 安明的女兒安雅做的。」
「是我做的粥,但是你給爸爸下的毒!你恨爸爸不關心你,只愛我!」安雅一張口,就是故事。
警察看向我的目光更加警惕,根據以往的案例,配偶確實有很大的嫌疑。
「我有證據。」在安雅和安欣驚愕的註視下,我點出別墅有監控的事實。
警方相互對視,雖然奇怪於正常人家怎麼會在各個房間都安裝監控,但他們還是在安明的房間拷走了所有視頻。
接著他們會看到安雅下藥的全過程,看到安明夜夜在安雅房中過夜……
安家費盡周折想要隱瞞的祕密,終於要被撕開,血淋灕地暴露在陽光之下了。
這比我直接一把火把別墅燒了,要痛快地多。
警察再次登門拜訪,這次來的警察裡多了一名女警。
我看著她同情地將面如死灰的安雅叫進了房間,大概能猜到女警會問甚麼。
她以為安雅是可憐的受害者,會憐憫她,可憐她,保護她。
但安雅會怎麼選擇,她會繼續隱藏身份,活在偽裝悔恨之中,還是給自己一次袒露身份,像成人一樣大聲吶喊的機會?
終於,安雅在警察的引領下走出房間,她瘦弱的手腕上有銀色的手銬。
安雅在走過我身邊時,發出喈喈的怪笑,「是我贏了,一直都是我贏,我才是安明實際的妻子,你甚麼都不是!你只是被裝點的門面!」
我勾起嘴角,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安雅的雙眼瞬間失神,落魄離開。
13
事後其中一名老警察問我,「你知不知道那碗粥有問題?」
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說,
「那是安明的選擇。」
安明造成了一切的悲劇苦果,他為了自己的顏面,禁錮了安雅正常地生活,扭曲了一個女人的三觀,
為了粉飾太平,放縱了安雅的任性,傷害他人的性命,
如今又為了獲得正常人的平靜生活,又向我拋出了橄欖枝,坐享齊人之福。
他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低估了安雅的妒火,輕信了我的承諾,小瞧了複仇的力量。
我知道安雅早晚會對付我,可能是任何辦法,可能拿菜刀在背後捅我,可能放狗咬死我,可能用毒死於倩貓的老鼠藥毒死我,她是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引爆的不定時炸彈,我只能時時警惕。
安明在中毒之後,我才能確定那一碗粥就是她的手段,而且在看到安明被毒藥折磨的痛苦糢樣,我有短暫的報複的快感,心想他終於嘗到了放縱安雅,自食惡果的苦。
但我真的沒想到,安明真的死得那麼快,那麼突然。
我又很快釋然,畢竟我們每個人都無法知道,明天和死亡,哪個先到。
14
辦完葬禮的一個星期後,一臉笑容的安欣坐到對面,讓我滾出安家。
「你就是個掃把星,來到我們安家後帶來的全是壞事,反正你也沒真正嫁入我們家,現在體面地離開吧,對我們彼此都好。」
失去了唯一的親弟弟,安欣卻無半點悽哀之色,她還買了最新的珠寶項鏈,穿著最時髦的絲綢旗袍。
安明的遺產價值不菲,他父母早亡,而姐姐安欣離婚後一直寄住在別墅,花銷都是安明支助。
她為了錢,可以幫弟弟和安雅打掩護,幫他們看管監視門面新娘,甚至和安雅狼狽為姦。
如今安明死了,安欣自認為可以成為安明唯一的繼承人,獲得大筆遺產逍遙快活,已經開始提前置備各種奢侈品,刷爆了信用卡。
安明確實死得早,根本沒想過立遺囑,所以遺產即按照法定繼承的順序分配。
安欣一早知道我和安明只辦了婚禮,沒有登記,所以認為遺產都歸自己,認定我從頭到尾都是無依無靠、一無所知的傻麻雀,將我趕走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不瞞你說,我已經受夠了那個醜陋侏儒,還有安明的醃臢事,你和於倩也一樣,又蠢又醜,根本沒資格入我安家的大門。」
我坐在她們對面,淡然地看完她的表演,然後從手提包裡拿出結婚證。
安欣:「……」
「其實我和安明前不久就領證了,只是想讓安雅有一個慢慢接受的過程,才沒有告訴大家。」
為了我倆的約定更具效益,也為了未來孩子合法降生,安明半強迫地和我補完了結婚手續,當然不能讓安雅知道,也不能讓安欣知道。
安雅被帶走前,我在她耳邊說的也是這件事。
如今,這件對所有人來說都不被期待的證書,成了我的意外收獲。
「你……」安欣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當然無話可說,因為她不得不承認,我是受法律保護的安明所有遺產的繼承人。
對安欣來說,比沒臉可更怕的是沒錢,她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 之前是我不好,但我好歹是安明的姐姐,看在他的份上,你就還是像往常那樣支付我生活費吧。」
安欣還以為我是容易拿捏的軟柿子,即便向我伸手要錢,依舊帶著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不會再向你支付一分錢,你可以離開別墅了。」我已經不想再看到安家任何一個人了。
「我要告你!我是安明的姐姐,怎麼可以不給我錢!」安欣氣急敗壞,嚷嚷著要找律師奪門而出,但我根本沒有贍養她的義務,不怕她告。
我把安明遺產的絕大部分捐獻給救助瓷娃娃基金,帶著剩餘的錢周游世界去了。
見識過地獄的惡魔,才會發現充滿陽光的世界是多麼美好,而我要向全世界宣布,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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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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