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逢人就說自己重女輕男。
每天換著花樣帶我吃火鍋、海鮮、奶茶桶,弟弟只能在家啃青菜、喝白水。
我心有愧疚,發到網上尋求解決辦法。
網友卻罵我故意顯擺,早晚遭報應。
突然一行紅字飄過。
【你是不是很胖,肚皮像一面大鼓?】
1
雖然是素未謀面的網友,但這也太冒昧了。
我皺眉不想回覆,對面竟然還在追問。
【你應該是胖到那種,在人群裡第一眼就能看到的程度。】
我生氣地扔了行動電話,玻璃窗上反射出自己肥胖的身體。
其實,這個 ID 叫「寒靈」的網友沒說錯。
我身高一米六,體重將近一百公斤。
這個月,我先是被男友拋棄,後被老板開除。
就連他們的話術,都驚人的相似。
「薑小染,你看著實在太惡心了。
「我每次見到你,都能想起殺豬,癱在那白花花一大坨。
「離我遠點,就算是你給自己積德行善了,好嗎?」
因為肥胖,我出門都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裝,更沒有發過自拍照。
寒靈是怎麼知道的?
我越想越氣,在現實裡被人欺負就很憋屈了,上個網憑甚麼也要被莫名攻擊。
【你管得也太寬了,又沒吃你家大米,胖瘦都跟你沒有關系!】
網友也覺得,寒靈的話聽起來像人身攻擊。紛紛為我說話。
【幹嘛對素未謀面的女生惡意這麼大啊?】
【胖瘦有甚麼關系,只要身體健康就行了唄。】
【小姐姐別聽,我也愛跟我弟搶吃的,這很正常的。】
寒靈甩出一張卦簽的圖片。
【我剛為你卜的,兇。
【你先別急,我需要先確認一下。】
這時,我才註意到寒靈的頭像是個類似陰陽魚的東西。
只是魚眼的位置是紅色的,看起來有些詭異。
她對網友的話置之不理,繼續問我:
【從小到大,你每一頓飯都是大魚大肉,而你弟弟幾乎是吃糠咽菜,對嗎?】
「是,我也想讓弟弟吃,但是我媽一點都不讓。」
小時候,離我家很遠的地方開了一家炸雞店。
我媽聽說後,二話不說蹬上自行車就帶著我去。
弟弟薑顯祖追車時摔倒在地,她連頭都不回一下。
我心裡放不下,偷偷在兜裡藏了一塊,夜深了才敢拿出來。
我媽卻像早就料到了,逼著我把掉在地上的炸雞吃完,又大罵了我半個小時。
「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只有我省吃儉用把好東西都留給你這個丫頭。早知道你不領情,以後也一口都別吃!」
我嚇壞了,連連道歉,並且寫下保證書再也不分任何東西給弟弟吃,我媽才算消氣。
之後的這些年,薑顯祖從來不跟我在同一張桌吃飯,連味都不聞。
寒靈又問道:
【你比其他人更容易胖,好像喝一口白開水都能長二兩肉,對嗎?】
我怔怔地點頭,又說對了。
我不僅比同齡人吃得多,甚至餓得也格外快。
我媽每天至少要給我做五次飯。
【其實你也知道,暴飲暴食不好,但一看到好吃的根本控制不住,對吧?】
我徹底蒙了。
寒靈說得太準,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監控。
或者是認識的人想開我的玩笑。
我留了個心眼,故意說反話。
「我吃得不多,而且很挑食。」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又甩出一張卦簽。
【看見了嗎?變成大兇了。
【你可以騙我,但是命要不要,全在你自己。】
2
這段時間裡,網友爬樓回來,也感覺出不對勁了。
【怎麼感覺在這個家裡,姐姐是親生的,弟弟是撿來的一樣?】
【依我對樓主這個 IP 的刻板印象,沒有一家會這樣對待親生兒子,肯定有問題。】
我按住狂跳的心髒,抖著手敲下字。
【所以,我的身體是不是有甚麼問題啊?】
寒靈直接打開視頻連線,巴掌大的小臉上看不出悲喜。
「問題的根源,是你媽。
「她是故意把你喂得越來越胖的,最明顯的就是你的肚子。」
心裡咯噔一下,我現在的肚子,比懷胎十月的孕婦還要寬大一圈。
晚上吃完飯,我媽按照慣例,拉著我上那種賣菜的大鐵秤。
不出意料地,指針一瞬間倒向了最右邊。
九十七公斤。
我羞紅了臉,根本不敢看。
我媽卻笑眯眯地摸上我的肚子,連連誇我是個有福氣的。
我抿唇在心裡掙紮了一會兒,小聲試探著說:
「媽,我現在胖得都影嚮工作和生活了,該減肥了吧……」
哪知,她瞬間爆發。
「不行!那些瘦得像竹竿一樣的女人,都是福薄的!
「你就是要圓圓滾滾的,才是旺家旺夫的命,外面的人說甚麼你都不要聽,哪怕嫁不出去、沒工作,媽媽都願意養你一輩子。」
「我是你媽,難不成會害你嗎?」
當時我覺得她反應過激了,但現在看來,可能我的直覺沒有錯。
我低頭看著山一樣的肚子,山的後面甚麼都看不見。
這件事已經困擾我太久了,我心一橫:
「寒靈,你知道甚麼就直說吧。」
她亮出一張照片,眼神暗了下去。
「你媽是拿你做人皮福鼓。
「就用肚子那一塊的皮,制成的鼓面越大,敲鼓人的福氣越旺。」
3
直播間瞬間沖進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彈幕飄了滿屏。
【這是甚麼家庭恐怖倫理劇本?】
【美女長得挺漂亮,可惜是個騙子,舉報ƭū́⁰了。】
【天底下胖子那麼多,難不成個個都是要被至親之人做成鼓的?】
寒靈的話太過駭人,一時間我也難以接受。
她看出我眼底的質疑,讓我舉著行動電話圍繞房間轉一圈。
「為了保證福鼓的耐用程度,你睡覺的地方一定是嚴格控制濕度的。」
很快,我在房間的四個角落的地毯下面,都發現了工業用的強效幹燥劑。
我這裡是沿海城市,日常濕度能達到 90% 以上。
每逢陰天ṱù₈下雨,我媽都會叮囑我洗熱水澡,然後把身體擦幹。
最後還要抹上美容油,因此我雖然很胖,但身上一絲生長紋都沒有。
網友卻不買賬。
【雖然但是,回南天誰不難受,幹燥劑也不是甚麼稀罕東西吧。】
【我倒覺得樓主的媽媽很細心,將樓主的生活的各個方面都照顧得很好啊。】
【行了行了,當個故事聽過就算了。】
寒靈不受影嚮,指尖捏了幾下,問過我的八字,忽然指向東南角。
「你打開那包幹燥劑,裡面肯定有東西。」
我拿起來的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包幹燥劑太沉了,比另外三包加在一起還要重。
果不其然,打開後我發現裡面有一面小銅鏡,背面還刻著我的生日。
「這就對了,你命裡的木太重,不用金屬壓一壓的話,恐怕體弱多病,根本長不到這麼大。」
【壞了,這總不能是巧合了,誰會閑得沒事在這麼隱祕的地方藏八字啊!】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寒靈還真是一說一個準。】
【趁現在發現還不晚,快幫樓主想個辦法!】
我對寒靈的話已經信了八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我這個體形,偷跑肯定會被發現的……」
她搖搖頭:「跑是沒有用的,你家裡應該設了陣法。
「我現在過去,你今天先不要吃任何東西了,水也不要喝。」
我嚇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馬上到 11 點了,每天這個時間,我媽都會給我送夜宵。
寒靈倒是非常冷靜:「你拿著行動電話去廚房看看,小心不要被發現。」
我趕緊換了件胸前帶口袋的外衣,行動電話放在裡面,再用頭髮遮擋,應該不明顯。
廚房亮著暖黃色的燈,我媽正在燉湯,薑顯祖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狼吞虎咽地吃著一碗綠油油的東西。
我心裡湧起一陣愧疚。
每天都是青菜,弟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可能不餓呢。
我竟然因為網友的話,懷疑和自己最親的兩個人。
可是寒靈的話,又實在挑不出毛病。
聞著牛肉湯的香氣,我的口水不可抑制地流了出來。
剛想走過去,薑顯祖忽然放下筷子,囫圇著咽下青菜。
「媽,我啥時候才能吃肉啊?你看我吃菜吃得臉都綠了。」
往常,弟弟只要提起那個「肉」字,我媽都一定會破口大罵。
我都準備沖上去拉架了,卻在看清我媽的眼睛後停了動作。
往日當著我的面,她一直對薑顯祖兇巴巴的,甚至有點討厭的樣子。
可現在她眼中的慈愛滿溢出來,一副我前所未見的糢樣。
她安撫地輕輕拍著弟弟的背。
「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好兒子。
「就快了,等你姐長到二百斤就可以了。」
我正疑惑,跟我的體重有甚麼關系呢?
下一秒,我整個人汗如雨下。
我媽說:
「等扒了你姐的皮,給你做一面福鼓。」
4
我不動聲色地退回黑暗中,回到房間才敢大口大口喘氣。
直播間已經炸開了。
【真的假的,剛才沒聽錯吧,扒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媽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那眼睛都在冒綠光。】
【我要嚇死了嗚嗚嗚,寒靈小姐姐,不,寒大師,你快說句話啊!】
寒靈不緊不慢地說:「你弟弟不能吃肉,是因為在攢功德,殺生的罪都在你身上,會加倍反噬。
「說直白點:胖得快,出欄早。」
我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
原來,我媽真的是故意的……
她常年給我做好吃的,又在房間裡用術法給我改命。
都是為了讓我長到二百斤,然後給弟弟做一面招福的人皮鼓。
我一陣幹嘔,想到從前吃過的種種美食,摳著嗓子想全都吐出來。
可是我最先吐出來的,只是綠色的膽汁。
吃下去的東西,都已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成了脂肪。
我有點絕望了。
「那現在怎麼辦,我媽是不會允許我減肥的。
「求你想想辦法,救救我!」
寒靈搖搖頭:「你減不下來的。」
「你媽給你做的飯裡,都加了藥引,就是等到你長成的時候,生剝肚皮。」
這個家我是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可是我要怎麼才能偷偷出去,而不被我媽發現?
寒靈問過我的地址就出發了,可能是車速太快,畫面一直在卡頓的狀態,聽不清她的話。
我咬咬牙,走到窗邊。
這是六樓,窗戶下面有幾臺空調外機。
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承受住我的重量。
我翻出所有的錢,揣進兜裡。
彈幕看出我的意圖,紛紛勸我。
【小姐姐別沖動,這可是六樓,跳下去至少是殘廢!】
【那總不能在屋裡眼睜睜吃胖等死啊。】
【要不等一等,明天騙你媽出去買菜,到時候你再偷溜。】
我等不了。
如果一夜過去,我長到了二百斤,一切都晚了。
我推開紗窗,窗外路燈的光微弱,除了幾聲狗叫,沒有任何異常。
我正欲將身子伸出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
我面前,有一堵看不見的牆,阻擋我離開房間。
門ṭüₗ猝不及防被打開。
我的手還握在欄桿上,回頭正對上我媽那雙黑得發綠的眼睛。
她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臉上似笑非笑。
「小染,你要去哪裡?」
5
她沒有問我為甚麼開窗,而是問我去哪。
這說明她早就預想過我會發現事情的真相,然後逃跑?
我被這個念頭嚇得手腳冰涼,在長達二十幾年密不透風的控制下,現在我不能露出一點破綻。
我強忍著懼意,暗暗收回手臂。
「好像下雨了,我想把窗戶關上。」
我媽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變成了淡淡的笑。
「來吃夜宵吧,吃完好好睡一覺。
「明天有客人來,不能睡懶覺了。」
客人?
是劊子手,還是制鼓的工匠?
我扯出一抹歉意,試探著說:
「媽,我明天一早就要去面試,你也不用準備我的早飯。」
我媽當即沉了臉:「不行,你三舅特意來看你的,你不在家多沒禮貌!」
聽到這個名字,我腦中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
我對小時候的記憶十分糢糊,大概記得是住在鄉下。
我爸在工地上出了事,只留下一句「要把薑家血脈延續好」,就死了。
我媽一個寡婦要帶兩個孩子,很不容易。
不少人勸她改嫁,尤其是三舅,每天都找上門來,給我媽做思想工作。
某一天三舅照常上門,整個人的狀態卻完全變了。
身上有個很大的背包,脖子上的大金鏈子,像我的拇指一樣粗。
那天,我媽打發我帶著弟弟出去玩。
回來之後,她好像就故意跟周圍人唱反調,每天把自己重女輕男掛在嘴上。
也不再給弟弟吃肉了。
我好像就是從那時起開始變胖的。
而三舅早就移民國外,經常能在朋友圈裡看到他的豪華別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三舅告訴我媽福鼓的事。
我下意識抬頭,她看我的眼神裡透露著貪婪。
根本就不是看人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件即將完成的無價之寶。
我心裡大驚,想趕緊把她敷衍走。
誰知她今天一屁股坐到我牀邊,非要看著我吃。
「來,趕緊吃完睡覺,聽話。」
我聽出語氣裡隱藏的威脅之意,只好伸手去接湯碗。
右腳悄悄伸出,笨拙地絆了我媽一下。
那一整碗湯都扣在地下,熱湯濺在我們兩人身上。
燙得我齜牙咧嘴。
心裡想著再拖延一會兒,等寒靈到了就有救了。
我媽罵罵咧咧地收拾碎片,我趁機瞄進直播間。
寒靈不知道甚麼時候恢複了網路,急得快要沖出屏幕。
【你現在千萬不要惹怒他們,免得對你提前動手!
【我查到你們小區的房間布局,陣眼不在你房間,你先去浴室躲著,那裡水多。】
我丟下一句「尿急」就沖出房間。
沒跑出兩步,被薑顯祖攔住去路。
「姐,你吃完了嗎?」
他緩緩背過一只手。
可我剛才看清了,他手裡的菜刀閃著冷冷的寒光。
6
我幾乎是滾進浴室的。
好在我重量大慣性也大,薑顯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狠狠撞開了。
反鎖住浴室的門,又把洗衣機拽過來擋住。
網友都為我捏一把汗。
【我看見了,小男孩手裡有那麼大一把砍骨頭的菜刀!】
【不管福鼓這個事的真假,刀可是貨真價實的呀!】
【太嚇人了,我的心跳也好快,小姐姐千萬不要有事啊。】
看來不是我看錯了,這麼多人都看見了薑顯祖拿著刀。
我著急地一遍遍催問:
「寒靈,你還要多久能到?
「浴室的門應該撐不了多久的。
「他們如果沖進來了,我該怎麼辦啊?」
寒靈那邊的畫面又黑了。
不知道甚麼時候,直播間多了一些人。
他們明顯不相信。
【為了博眼球,真是甚麼樣的劇本都有啊。】
【福鼓這種東西,聽都沒聽過,隨便編個故事就有人信呢?】
【沒看見廚房桌子上有個大西瓜嗎?切瓜不用刀用甚麼?】
【如果這是我的女兒,養了二十幾年,反倒對一個陌生人言聽計從,得多寒心啊。】
我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小區快要拆遷了,而我又剛剛失業。
憑我現在的條件,短時間內也很難找到工作。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媽是跟寒靈聯合在一起試探我呢?
否則我們素未謀面,她怎麼能說得頭頭是道?
我的整個腦袋都變成了一團攪不開的面糊。
彈幕上的話也七嘴八舌,我到底該相信誰?
我握緊衞生間的門把手,猶豫要不要出去。
我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外面太安靜了。
最大的聲音竟然是我自己的呼吸聲。
我緩緩趴在地上,費勁地從門縫往外看。
地板反射著客廳暖色的燈光,門口沒有人。
我松了一口氣,屈膝撐地準備起身。
突然對上一只漆黑的眸子。
「姐姐,讓我進去呀。」
7
我嚇得連連後退。
薑顯祖故意拉長聲音:「姐姐——
「你是在跟我和媽媽玩捉迷藏嗎——
「抓到你了,你快開門吧!」
我媽的腳步聲停了,好像站在弟弟身後。
「小染,你先出來呀。」
寒靈的聲音突然從耳機裡傳來。
「不要出去!只要肚皮濕著就沒法做鼓!
「一定要拖住!」
我對準肚子猛地打開水管,冰涼的水噴得我止不住顫抖。
我媽的聲音瞬間變得尖銳:「你在幹甚麼?!
「快停下,不要沾水!」
他們兩個人瘋狂地轉動門把手,門板被拽得搖搖欲墜。
然後,咔嚓一聲,門把手斷了。
我媽用刀利落地砍斷把手,剩下一個圓形的窟窿,鎖芯還卡在門裡。
一大一小兩只眼睛,透過窟窿直勾勾地瞪著我。
我手上不敢停,整個人已經濕透了。
彈幕都嚇瘋了:
【這是甚麼恐怖電影照進現實啊!】
【救命,我一下就把行動電話放遠了,太嚇人了!】
【我再也不熬夜了,現在徹底睡不著了。】
水管突然發出空氣滾動的咕嚕聲,水流戛然而止。
水閘被關了!
我索性趴在地上,將整個肚子泡在地上的積水中。
我媽並不在意,低頭看了一眼,隨手把菜刀紮在門板上。
然後大笑道:
「別費勁了。
「十二點過了,良辰吉日已到!」
8
我心下大駭,今天是甚麼日子?
寒靈一拍腦門。
「體重應該是障眼法,其實是一直在等藥引熬足時間,今天陣法已經煉成了!
「你快想想,有沒有甚麼東西,是你媽每天都要拿出來的?藥引應該就裝在那裡面!」
這話說得我毫無頭緒,越急腦子裡越亂。
她每天在廚房的時間最長,接觸那麼多鍋碗瓢盆,我怎麼知道哪個是?
難不成要挨個砸一遍嗎?
地面的水順著下水口幾乎流光了,我環顧四周。
浴室沒有窗戶,瓷磚堅不可破,唯一的出口正被他們兩個人堵著。
已經到了絕境的地步。
我媽笑了半天,薑顯祖倒是一聲不吭。
「小染,別掙紮了,來,到媽媽這Ťū₌裡來。」
我後退半步,撞到冰冷的牆上。
下一秒,我的手卻不受控制地帶著整個身子去往門口的方向。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搬走了洗衣機,打開房門。
我媽一手拉著弟弟,笑著擺動另一只手。
「乖乖,你逃不了的,這可是用我的血綁定的束魂咒。
「足足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啊。」
她嘰裡呱啦地念了幾句咒,我壓根聽不懂。
但是肚子忽然傳來怪異的感覺。
有點癢,又像是有甚麼東西要破肚而出。
我媽掀開我的衣服,還是用那種欣賞作品的眼神,不住贊嘆。
「只是濕了一會兒,肌膚的紋理沒有受到影嚮。
「顯祖你看,這裡的每一條血管,都是迎來好運的分支線。」
薑顯祖的眼睛亮了:「真的嗎?」
我媽在他的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
「來,好歹是親姐弟,我們一起好好送她一程。」
然後她打開了烘幹機,對準我的肚子。
9
我躺在臥室的牀上,動不了。
只能聽到我媽在廚房點火,很快傳來帶著腥臭的藥味。
薑顯祖托著腮幫子,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肚皮。
那把菜刀不知何時又被他攥在手裡。
「姐姐,你會恨媽媽嗎?」
我咽了口唾沫:「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薑顯祖看著自己的掌心,沉默了好幾秒。
「可是,如果姐姐因為我死了,我會恨媽媽。」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不是討厭我嗎?」
起初,我在網上發布那篇帖子,就是因為無意中看到了薑顯祖的日記。
因為十年沒吃過肉,他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
有次我媽加班,只能我去接他放學。
還帶了他最喜歡的冰汽水。
沒想到被他的同學看見,幾個人圍著我們笑話。
「哎喲,這是誰家的豬圈沒關門,怎麼跑到這來了?」
「該不會是來接你的吧?薑顯祖,你說話啊!」
「哈哈哈哈,別人上學騎車,薑顯祖是騎豬!」
我們兩個人逃離的樣子都很狼狽,一整晚都沒有說話。
那天的日記本上,除了埋怨我媽不給他吃好吃的,末了還用紅筆重重寫下:
【薑小染,我討厭你。】
在他的視角裡,我搶走了他原本應該享用的美食和媽媽的關愛。
討厭我也是應該的。
可是他現在以保護的姿態背對著我,握著刀的手還止不住顫抖。
他手腳並用,迅速爬到牆角,摔碎了那面刻著我生辰八字的銅鏡。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身子好像變輕了。
試著動動手指,雖然還很遲緩,但是那種限制的感覺確實消失了。
抬眼才看見薑顯祖的手剛才被鏡子劃破了,鮮血正順著他的手背緩緩流下。
我驚呼出聲,他輕輕伸出食指,血把嘴唇染上了猩紅。
「噓——」
他使眼色示意我靠後,手中的刀緊了緊。
十幾歲少年的背脊挺直,要為我擋住這一場變故。
這太危險了。
話到了舌尖,我猛地閉上嘴巴。
不對!
不是這樣的!
之前在廚房的時候他問過媽媽,還要多久才能吃肉。
他分明是知情的。
咔噠,燃氣熄了火。
我媽的腳步聲緩緩逼近。
她端著個人頭大小的藥罐子,裡面應該就是最後的藥引了。
她看見薑顯祖的瞬間,蕩開一抹笑容。
「跟你姐說甚麼悄悄話了?我在廚房太吵,都沒聽清。」
薑顯祖突然爆沖,揮刀朝向我媽的雙手而去。
她堪堪避開,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藥罐裡的東西碎了一地。
蛤蟆幹、蛇骨、蠍子尾巴和詭異的綠色粉末,全都從一個完整的頭蓋骨裡掉了出來。
我媽擰著薑顯祖的耳朵,一巴掌把他扇到地上。
大罵了一聲:「狼心狗肺。」
她幾下把薑顯祖的雙手反剪捆住,丟到一邊。
「你挑唆的他?」
現在說甚麼都已經沒有用了。
剛才我撿回行動電話,發現寒靈已經退出直播間,完全失聯了。
我搖搖頭,徹底陷入絕望。
10
我媽掐著我的嘴,把罐子底的湯藥渣全灌了下去。
又把菜刀收好,換了一把精密的手術刀。
為了找到更好的手感和狀態,她在一塊豬皮上劃來劃去。
動作緩慢得像是淩遲。
「小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更何況你享受了那麼久,現在該是你報答的時候了。
「如果你不掙紮的話,興許還能保住命。
「你難道不清楚媽媽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嗎?
「你真的忍心咱們家唯一的香火——你弟弟薑顯祖,一輩子都只是被人嘲笑的小竹竿嗎?
「你但凡還有一點感恩之心,都該主動為我們家的幸福未來付出啊。
「你乖乖地,媽媽一會兒幫你包紮好嗎?」
她的語氣越來越輕柔,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但也只是一瞬。
咒語再次嚮起,手術刀貼在我的胸膛下面。
她不斷變換姿勢,就是找不準下刀的位置。
可能是因為對死亡的畏懼,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砰!
房門忽然開了,踏進一團人影。
「慢著。」
11
寒靈到了?
還沒看清來人的糢樣,黢黑的手指便如籐蔓一般死死鉗住了我的手腕。
說是一個人並不貼切,應該是一把柴。
他的四肢纖細又幹癟,老樹根樣的指甲尖刺得我生疼Ṫůₗ。
我的心一瞬間跌入穀底。
瘦削的男人擋在我們兩人之間,訕笑道:
「四妹,這才後半夜,你怎麼不等我就要動手了?」
能這樣叫我媽的人……三舅?!
這竟是三舅?
他怎麼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我媽瞄了瞄他手中的萬能鑰匙,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是也沒按約定時間到嗎?連撬鎖這種事都能幹得出來。」
他按住我媽的手。
「嘿嘿,我不是怕出甚麼意外,你應付不來,所以臨時改了航班嗎?」
三舅一雙下三白吊梢眼,上下打量著我。
「看你把娃嚇的,一臉的淚珠子。
「外甥女別怕哈,你媽就是嚇唬你的嘞。
「你信三舅,很快的,不疼哈。」
我記得,三舅之前是在邨子裡騸豬的,以快手聞名。
手起刀落,不過一個噴嚏的工夫,一只小豬就騸好了。
那時候他雖然沒甚麼錢,但邨子裡的人總是會給他幾分面子。
畢竟家家戶戶都養豬,早晚都用得上。
可我爸死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甚麼活都不幹了,還總說好人沒好報,沒事就找我媽閑聊。
我媽不勝其煩,最後帶著我們搬到了城裡。
是有十年整沒見了。
三舅貪婪地摸上我的肚皮,眼中滿是癡迷。
「好哇,真是很多年都沒見過這麼好的皮膚了,白裡透紅,潤得像玉一樣。」
我媽冷冷道:「柔丫頭不也是水靈靈的,別磨嘰了,趕緊動手吧。」
三舅從鼻孔裡冷哼一聲。
「那有甚麼用?鼓皮養的年頭短,也就頂個三五年的效用。
「不像你家丫頭,精心喂養了十年,少說能保個五十年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全身僵硬。
難怪後來再沒聽說過表妹小柔的消息,原來是早早就變成了人皮福鼓。
三舅環顧房間,邊檢查邊問:
「陣法沒有被破壞過吧?」
我媽點點頭:「她出門需要經過我的允許,否則出不去的。」
「藥引兩個孩子都一日不落地喝了吧?」
「有時候在菜裡,有時候在湯裡。」
「顯祖也沒吃過肉?」
「沒有沒有,葷油點子都沒碰過。」
「十年整,不多不少?」
我媽被問得煩了:「放心吧,一點問題都沒有。
「等顯祖發達了,一定會給你養老的。」
三舅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接過手術刀。
我暗自蓄力,準備在他下刀的時候扭動身子,讓刀子劃破肚子正中央。
這樣無論如何,福鼓都制不成了。
我沒有別的辦法,三對一,不可能硬來。
裝了半天的乖,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手術刀在我的眼前一晃而過,反手紮在了我媽的心口上。
12
她的手還下意識地握在刀柄上:「你……你在幹甚麼!」
話音剛落,血柱噴了三舅滿臉。
他嘿嘿一笑:「這不是你應得的報應嗎?
「當年你老公在工地打工,你背著他偷了好幾個漢子,名聲臭了還是我幫你料理的。
「你也知道我是個光棍,喝醉了難免幹點糊塗事,不過,那次你好像也挺享受的不是……
「總之,謝謝你這些年幫我照顧兒子了。」
我大腦宕機了。
這都是甚麼亂七八糟的關系!
薑顯祖這才緩緩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媽掙紮、蠕動、氣息漸弱。
我媽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顯祖,你可是我親生的!」
薑顯祖一皺眉,臉上的皮都擰到一起,看起來跟三舅是有幾分相似。
「可我的前途還沒開始,總不能被查出來有個殺人犯的母親吧。
「午夜夢回,你會覺得對不起我那個便宜爹嗎?」
我媽沒有說話,大概是沒了力氣,心也死了。
三舅隨意地把我媽的屍體拖到一邊,讓我和薑顯祖挨在一起。
「這下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小染,你看弟弟多可憐,普通人想好好活著,可真是艱難啊。」
我只覺得諷刺。
他現在無論說甚麼,我都一個字不會聽的。
這一夜的變故太大,我勉強撐住幾近崩潰的身軀和精神,盤算著怎麼脫困。
我媽已經死了,用她的血凝成的陣法沒了主人的禁錮,我應該可以逃出去的。
眼前只有一個年過半百的瘦老頭,和一個半大的男孩。
不知道我二百斤的身子,能不能跑得過。
說時遲那時快,三舅的腳先我一步堵在門口,重新在上面貼了一道符。
我被燙得抽回了腳,隱約能聞到燒焦的味道。
「還真是犟啊。
「你能跑去哪呢?」
手術刀在他幹癟的手指上靈活地轉了個圈,微笑著對著我的肚子比畫。
堪堪碰到肚皮的瞬間,薑顯祖沖上來擋在我們中間。
他的眼眶通紅,顫抖著雙手死死握住刀尖。
「我說過,你不要傷害她。
「藥引是我跟姐姐喝的,就算你做成了福鼓,也得我敲才有用。」
薑顯祖掌心的傷口還沒結痂,刀刃一點點深入,他兩只手都血肉糢糊了。
三舅目眥欲裂,聲音分外嘶啞:
「你威脅我?
「好啊,反正是已經養好的鼓皮,不用也是浪費。
「你既然要保護她,那我就先卸了你兩條腿骨,剛好做成鼓棒!」
兩人廝打起來,三舅要拆薑顯祖的骨頭,薑顯祖要三舅的老命。
我小聲地抽泣著,他們兩個人同時停了動作,等著我的下一步動作。
然而,我紋絲不動,同樣看著他們。
薑顯祖到底年紀小,最先沉不住氣。
「你怎麼無動於衷……姐,我剛才可是為了你要跟媽拼命的。」
我收回本就沒有的眼淚,冷冷地道:
「別裝了,薑顯祖,我那時候都聽到了。」
剛才,我媽捆他的時候,行動電話把他們的對話都錄下來了。
薑顯祖的聲音很輕,隱隱透著期待。
「媽,你說制鼓的人甘心赴死的話福氣會更大,是不是真的啊?」
「當然了,媽甚麼時候騙過你……」
薑顯祖一再表現出保護我的樣子,自然是因為有利可圖。
我也只當看戲一樣配合著。
「我反正逃不掉了,只是想看看,為了占有福鼓,是三舅先把你做成人彘……
「還是你先殺了他。」
這一局,本來就是各自為戰。
不存在任何一個同盟。
13
我拿出藏在袖子裡的刀片。
「與其被你們殺,還不如我自己了結。」
他們嚇壞了,顧不上整理,兩個人呈包夾之勢,一點點逼近我。
我咬咬牙,在側腰狠狠劃了一刀。
紅的白的,像融化的雪糕水,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
「讓我走。」
他們不敢再動,生怕我下一步就劃破肚皮。
薑顯祖幾近哀求,緩緩蹲下身子。
「姐,你別沖動,這些都是媽媽犯下的錯,不該由我們這些小輩來承擔。
「三舅,你是我們唯一的親人了,我們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非要把人逼到這一步嗎?」
三舅呵呵地笑了:「你是入戲太深了,還想騙老子?
「今天,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三舅從袋子裡掏出一只皮鼓,符紙無火自燃,綠色的火苗瞬間充斥整個房間。
他胡亂在我媽的屍體上抹了一把血,雙手上下翻飛,鼓面逐漸布滿血跡。
鼓聲低沉,漸漸隨著敲擊變成了尖銳的女童哭聲。
不知為何,我的肚子裡如同刀絞,好像五髒六腑都被攪爛了。
幾團鬼火圍住我的四肢。
剛才被劃破的地方流出黑色的黏稠液體,我捂不住,氣息也漸漸變弱。
「萬物寂滅,妖魔橫生,血親獻祭,福鼓生!
「慫貨,你還愣著幹甚麼,動手啊!」
薑顯祖猛地回神,也不裝了,二話不說便撲向我。
「住手。」
冷淡的女聲隨風飄了進來。
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輕女子如同天降,腳尖輕點,從窗框上一躍而下。
她平靜地掃了我一眼,確認沒甚麼問題。
兩枚銅錢像子彈一樣從手心飛出,一枚打在薑顯祖的腦門上,一枚打在三舅的命根子上。
登時兩個人抱團蹲在地下,此起彼伏地哀號著。
她輕輕捂住鼻子,嫌棄道:
「老東西,你用這邪術,可是短壽絕後的!」
我驚愕地看看她,又撿起行動電話,直播間炸了。
【終於趕到了嗚嗚嗚,黑屏這麼久,我還以為涼了呢。】
【誰給我講個大概,這一晚上反轉太多,我的腦容量跟不上了。】
【歪樓,寒靈小姐姐還挺漂亮的。】
寒靈扯了一道黃符貼在我腰上,馬上就不疼了。
我後知後覺自己得救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夥的,在這欺我、騙我、耍我嗷嗷嗷——
「你怎麼才來啊——」
她摸摸鼻子:「不算遲,天都沒亮呢。」
嗯,再晚一點我就去見太爺爺了。
三舅咳了幾聲,捂著下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狂妄,你才幾年的道行,還敢暗算老子。」
三舅再次燃起鬼火,懸空擺成一個圓圈。
他的四肢像柳樹抽條一樣,越發尖細地延長,直直紮向我們的眉心。
寒靈絲毫不慌,緩緩攤開手掌。
是一截老樹根。
三舅大驚失色。
寒靈平靜道:
「我去了你的老家,如我推演,這東西就藏在你家後院的墳包。」
鬼火擦過,樹根一瞬間灰飛煙滅。
三舅痛苦地嘶吼著:「疼……快停手……」
尖刺堪堪停在我的眼前,三舅的身子一截截枯萎、斷裂。
14
我跟直播間的網友多臉蒙圈。
寒靈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
「福鼓原本就是你三舅編出來騙人的,其實是折了使用者的壽命才換來福氣,這老頭用過福鼓, 按道理活不到現在。ẗū́₉
「結果他用邪術與木共生,我追根溯源, 斷了他的本體,一了百了。
「你媽是被他騙了十年。」
我震驚地張大嘴巴:「那我弟……」
「老頭想讓他敲由你制成的鼓,折你弟的壽, 等他活不久了, 再把他制成鼓。」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寒靈從三舅的包裡找到三份早就擬好的死亡證明——我媽、我弟、我的。
他早就想好了萬全之策。
寒靈趁我不備, 在我背後紮了幾針。
我沖進衞生間,抑制不住地又拉又吐。
身子像洩了氣的皮球, 越來越癟,最後也瘦成了竹竿的樣子。
她靠著門邊撓撓頭:「我也沒下那麼重的手,你應該只是恢複正常人的體重啊。
「難不成, 你媽下錯了藥量?」
「唔……」
我緩緩拽出舌根底下壓著的蠍子尾。
「最後一碗藥,我沒咽。」
寒靈一時愣住,驚道:
「這麼紮嘴的東西,你含了一宿?
「老妹兒, 你是個狠人啊。」
我無力地癱在地上, 寒靈也累極了, 反手捏著肩膀。
「哎呀媽呀,這一宿好懸,沒給我的胳膊腿兒都跑斷咯。」
「呃, 你是東北的嗎?好重的大碴子味。」
寒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費用加二百精神損失費, 微信還是支付寶?」
我:「……」
清晨的陽光, 從被寒靈踹飛的窗子裡照進來。
薑顯祖早在挨了一銅板的時候, 就逃得悄無聲息。
我擔心地問:「不用去追嗎?」
寒靈拍拍衣服:「妖物我處理,人命肯定是人背。」
警察到的時候,我隱去匪夷所思的部分,哭哭啼啼地做完筆錄。
最終以嫌疑人薑顯祖逃逸定論。
我開始了新的生活。
可能是心理有了陰影, 我選擇在健身房做陪練, 每天都檢測自己的體重。
再次得知薑顯祖的消息時, 已經是兩年後, 高利貸找上門來。
「薑顯祖是你弟弟嗎?」
我抿唇點點頭:「但我們很久之前就斷絕關系了。」
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 那件事之後薑顯祖不再上學, 而是沉迷找各種道士學習修仙和術法。
但是運氣很不好,被騙光了錢。
只能去打工, 沒多久廠子倒閉了, 送外賣又跟豪車撞到一起。
瘸了一條腿, 還到處欠債。
這次再還不上,就要被噶腰子了。
我頓了頓:「實在是不知道他躲在哪裡。
「我手裡只有這麼多, 你先拿著,寬容他幾天吧。」
送走高利貸,我心裡五味雜Ŧũ¹陳。
打開行動電話, 寒靈正在直播。
上次網友都看到了她的道行,順勢成了玄學主播。
只是偶爾控制不住,還是會爆出東北腔。
她剛接通一個連線。
對面的女生滿面愁容。
「大師, 我是不是中邪了?最近越來越胖, 一天吃五六頓都停不下來。」
寒靈默默看了一會兒。
「別吃你男友給的東西了,趁早分手。」
女生的臉頰忽然紅了:「可是他說,喜歡我胖胖的……」
寒靈冷笑道:「他不是喜歡你胖胖的, 是喜歡你肚子大大的。」
女生還在使勁辯解,屏幕忽然黑了。
我和鏡頭裡的寒靈同時沉默了。
她應該也看清了。
最後一秒的畫面,是一只男人的手。
正拄著一根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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