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兒子帶娃兩年後,被嫌沒邊界感

飛去異國給媳婦帶娃兩年後,被兒子兒媳嫌棄沒邊界感。
我一沒嘮叨他們,二沒闖入他們臥室,平時就帶着孫子在一樓玩耍。
想不通這罪名從何而來。
兒子不耐煩地掰着手指頭細數。
「鞋櫃裏有你三雙鞋子,衛生間裏有你的毛巾牙刷,餐櫃裏有你的碗筷,還有你帶孩子的時候時不時發出的聲音,每一樣都在無形中入侵我們的私生活,這是嚴重的沒邊界感!」
「你能不能學一學我丈母孃啊,從來不打擾我們生活,就是比你討人喜歡!」
原來是用完我就嫌礙眼了。
我向來不是個上趕着討嫌的人,二話沒說,立刻收拾東西回國。
沒想到,我走後,他們全都悔瘋了。

-1-
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後,我剛要入座,就聽到兒子的嘆氣聲。
「媽,你能不能有點邊界感,喫飯的時候別打擾我們!」
我一臉懵。
「我怎麼打擾你們了?」
一個小時以來,我就只在廚房做飯炒菜,端飯上桌,一句話都沒跟他們說過。
他欲言又止,眉頭擰緊。
我下意識拉開椅子坐下。
誰知,他突然猛地把椅子拉開。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讓你有點邊界感!」
看着驟然發火的兒子,我瞠目結舌。
「雲翔,你說句準話,媽到底做錯了什麼?是嘮叨你們了,還是不經過你們的允許țṻₜ進入你們的房間了?」
話音未落,兩個人就齊齊翻起白眼。
兒媳婦用英語跟他吐槽我:「你媽真是沒文化,以爲吵吵嚷嚷才叫打擾,那豬腦子簡直是太笨了。」
兒子討好地哄着她:「我媽就是一個鄉下老太太,哪有你母親那麼知禮大體,別擔心,我找機會讓她出去住,這樣就打擾不到我們了。」
「快點吧,我實在受不了她了,咱們讓她來是爲了照顧瓊恩的,現在瓊恩都跟我媽去度假了,她還在這兒杵着不走,簡直就是侵犯我們的個人隱私!」
兒媳婦把筷子一甩,直接擺出臭臉。
兒子見狀,便拉着我去門外攤牌。
「媽,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什麼叫做沒邊界感!」
「鞋櫃裏有你三雙鞋子,衛生間裏有你的毛巾牙刷,餐櫃裏有你的碗筷,還有你帶孩子的時候時不時發出的聲音,每一樣都在無形中入侵我們的私生活,這是嚴重的沒邊界感!」
「你能不能學一學我丈母孃啊,從來不打擾我們生活,就是比你討人喜歡!」
真是氣笑我了。
兩年前求着我漂洋過海來帶孩子的時候怎麼不說邊界感呢?
我給家裏貼補這那,置辦日常用品,掏錢支持他們做公司的時候,怎麼不提邊界感呢?
安妮不過是移民過來十年而已,張口閉口就都是「這裏是國外,不要把國內的糟粕帶來」,半點華人的氣質都沒有了。
那當初幹嘛還點名要我伺候她坐月子呢?
說白人飯不好喫,讓我在院子裏種菜時,怎麼不提邊界感呢?
想起這一樁樁一件件,還有那張被拉開的椅子,我一口悶氣堵在胸口無法暢通。
方雲翔撓着後腦勺,半晌後從錢包裏取出一張鈔票給我。
「這樣吧,你近期就去外頭喫點薯條漢堡,暫時不要在家裏喫飯了,飯點之前我會讓你過來做飯,做完就離開吧,安妮最近情緒不太好,別惹她生氣。」
我氣笑了:「沒搞錯吧,你讓我買菜做飯,做好了不許我喫?」
他黑了臉:「那怎麼了呢?你是我媽,從小到大不都是你給我做飯嗎?怎麼做一頓飯你就想要這要那,臉那麼大呢?」
說完,他悶頭嘀咕:「安妮說得對,你真是沒邊界感,什麼都想摻和一腳!」

-2-
我的眼淚逼到眼眶裏,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方雲翔一臉無語地看着我:「你真是個土到爆的老媽子啊,說不過人就哭,我丈母孃就不一樣了,每次都能以理服人,你怎麼什麼都比不過人家啊?」
「一樣的年紀,看起來比人家老十歲,學歷還沒人家高,人家住的地方跟我們就隔了兩條街,一年到頭卻沒打擾我們幾次,不像你,一天到晚就想着黏着我們,淨給我丟臉!」
瞧着他氣哼哼的樣子,我的心逐漸沉底。
「是啊,你丈母孃邊界感是挺強的,不用進廚房,不用關心你們缺什麼少什麼,自己想要什麼就打電話給你們,讓你們送過去。」
他點頭:「這多好啊,你就不能學一學?」
我點頭:「行,我現在就學,那我回國吧,你把機票給我訂了,越快越好。」
這話一出,不僅兒子愣住了,就連餐桌旁的兒媳也頓住了手裏的筷子。
他們不笨,知道我的價值還沒用完。
我在這裏,至少可以充當免費保姆,給他們洗衣做飯帶娃。
安妮喜歡挑毛病,前後氣走了十五個上門女傭,因此進了好幾家家政公司的黑名單。
也只有我能忍受她的怪脾氣。
要是我走了,她只能費盡心思去請人。
因爲她媽媽沒義務給她長期帶孩子,也不可能帶。
她用筷子在碗上面敲了敲。
方雲翔立刻意會,對我說:「媽,好端端的,回國幹什麼?」
「學習你丈母孃的邊界感啊,不就是拉開距離嗎?國內夠遠了吧,一定可以給你們足夠的邊界感。」
話音未落,兒媳婦的英語傳來。
「別開玩笑了,她要是走了,將來誰照顧瓊恩?他才兩歲,距離上學還有日子呢,再說了,我也不會給他餵奶餵飯,這種低賤的事情,我才做不來。」
方雲翔同樣用英語回覆她:「放心吧,我太瞭解我媽了,她特別愛我,不可能會放手不管的,也就是鬧一鬧罷了。」
安妮鼻子裏哼出不屑的氣息:「真是個貪婪的老太太,趕緊殺一殺她的脾氣Ţű̂ₙ,別讓她膈應我,逼急了我,讓她去睡羊圈!」
方雲翔笑道:「她也就配睡羊圈,正好給岳父的羊圈做清理工作。」
兩人毫無顧忌地笑話我。
我一句話都沒說,悶頭回到房間裏。
呆坐了十五分鐘後,兒子來敲門。
在門外交代我:「我們喫好了,你抓緊去洗碗吧,洗完了就搬出去,你這段時間先去外頭喫住,飯點再回來做飯。」
我拉着行李箱開門。
他看到後,先是一怔,然後點頭:「這樣就對了,學會邊界感,讓我們大家都住得舒服一點。」
拉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時,我忽然覺得有點虧。
來這邊那麼久,整天就是做飯帶娃,連個景區都沒去過。
未免太虧了。
我火速退掉機票,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然後做旅遊攻略。
旅遊費錢,所以我把本來要投給兒子公司的資金緊急撤回。
好在申請得很及時,順利回到我的賬戶上了。
這筆錢是他前兩天問我要的。
說是公司拓展業務,還缺兩百萬。
正好我的積蓄就剩下兩百萬。
我二話沒說,今天早上就抽空去給他轉了。
現在想想,兩百萬都拿去買狗糧去餵狗,也不要喂他這隻白眼狼!

-3-
傍晚六點,我隨着心情走進一家畫展裏。
不用急着做飯煮菜,也不會擔心孫子跑出去玩,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第一次爲自己而活,才知道這種感覺是那麼爽。
方雲翔的視頻電話突然打過來。
「媽,你怎麼回事啊,我們都回來了,飯怎麼還沒做好?冰箱都空了!你知道的,安妮只喝瓶裝水!你是要渴死我們嗎?」
兒媳婦的聲音傳來:「還有院子裏的花也沒澆,狗也沒洗,說了這個月要洗窗簾的,連拆都沒拆!」
她說的,依然是英語。
兒子逐字逐句翻譯成中文,又質問了我一遍。
兒媳婦繼續用英語跟他吐槽我:「這很快就入夜了,她要拖到八點鐘才能幹完這些吧,到時候又影響我看劇了,這是妥妥地侵犯我的個人空間!」
說着說着,她眼神凝緊:「你媽是在展館裏?」
方雲翔發出輕蔑的笑:「怎麼可能,她語言不通,文化不高,怎麼敢一個人去看畫展,頂多就是在華人街附近走走罷了。」
兩人說完,都發出撲哧的笑聲。
我用流利的英語回覆他們:「放心吧,我不會再入侵你的私人空間了,從今以後,你們的家,我不會踏足一步。」
兩人臉色齊刷刷白了一度。
方雲翔擰眉看着我:「媽,你,你什麼時候會說英語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用英語回覆:「我來之前就學會了,但是我落地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兒媳婦嫌棄我嘮叨,所以我決定不說了,以免招人嫌。」
當時見面,兒媳婦就用英語嘀咕我看起來就是那種會催生二胎的老媽子。
我不想沒事找事,索性閉口不言。
當時兒子還會爲我說兩句話,現在,他已經變了。
也許是想起多次當着我的面蛐蛐我的事情,兩人臉色一陣心虛,一陣紅一陣綠。
過了幾秒鐘,兒子就用憤怒掩飾心虛。
「你這是惡劣的欺騙!你必須給我們道歉!不道歉,你就別想再進我家!也別想見到你孫子!」
哎呦喂,我求之不得。
老早我就厭倦了這邊的生活,想回國內好好安享晚年。
我迫不及待地點頭:「好好好,不進就不進,孫子我也不帶了,你們自己管吧。」
說完我急忙切斷視頻。
他急了。
發了一大堆信息過來責怪我爲老不尊,小氣陰險。
我直接無視。

-4-
第二天,刷朋友圈的時候,我無意間刷到孫子的最新動態。
孫子ţŭₒ的賬號是兒媳婦幫忙弄的,每天以他的視角發朋友圈,記錄他的成長。
原本的文案都是英文,從昨晚開始,忽然變成了中文。
最新的動態是一張全家福以及一隻翡翠鐲子的特寫。
文案以孫子的視角描寫道:「從今天起,我就跟外婆一起過啦。」
「媽媽好,爸爸好,外婆好,禮物好,我們纔是真正的一家人呢。」
「沒有某些人的打擾後,我身上的大糞味都沒了!」
「外婆有學識有涵養,一定能把我養得棒棒噠,纔不像某個粗魯的農村婦女呢,我再也不要見到她了。」
無疑,這些話都是兒媳婦借孫子的口吻說給我聽的。
無非就是想提醒我,再不回去地位就不保了。
無所謂,反正過去兩年在她家當牛做馬也沒得到一絲尊重,更別提禮物了。
她媽三不五時就收到項鍊鐲子耳環衣服,我卻連一杯咖啡都不配喝。
我全給她點贊,並截圖下來發了一個朋友圈,不忘艾特親家母。
【親家母果然賢惠大體,我孫子有你照顧,我就放心了。】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不愛喫飯,你喂的時候記得先給他講故事吸引他注意力,對了,他晚上睡覺每隔兩小時就醒一次,你要記得給他換尿布哦,不然他會大哭不止的。】
朋友圈發完不到五分鐘,兒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媽,你瘋了是不是?誰說我丈母孃要照顧孩子?」
「你老婆親手發的文字,那還能有假?」
他氣急:「安妮是那個意思嗎?再說了,我丈母孃本來就被瓊恩累壞了,正打算把孩子送回來,怎麼可能留下他在身邊帶!」
「這才送過去幾天啊,就累了?」我忍不住陰陽怪氣:「之前不是說帶孩子是輕鬆活兒,便宜我了嗎?」
他反駁不上來,就跟我耍賴。
「總之,我告訴你,咱家的孩子,咱家自己管,不麻煩別人!孩子已經跟我們回家了,你趕緊回來帶吧!」
我拒絕:「回不去了,我現在學會了邊界感,不能隨意侵犯你們的隱私。」
他快要發火了:「你夠了吧媽,一直扯這個有意思嗎?讓你有邊界感不是讓你撒手不管!」
我冷笑:「哦,所以是髒活累活都歸我,好事兒半點輪不到我,這就是你們想要的邊界感是吧?」
他再次噎住。
「不是,媽,你話不能這麼說,你一個農村老太太,讓你來美國已經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兒了,你還想要什麼好?」
我一口氣湧上來,吼他:「我想要什麼?我想要回屬於我的全部財物!我想要離你們這羣白眼狼遠遠的!」Ţŭₚ
他笑出聲:「那你走啊,還賴在美國幹什麼?不就是鬧脾氣做給我們看嗎?真想走早就走了!你自己也不想回國做鄉下人吧!」
諷刺的是,他話音未落,機場的語音播放就響起了。
催我登機呢。
他語氣急了一些:「你真去機場了?」
我一字一頓告訴他:「這破地方,我再也不來了!」
「安妮又懷孕了!」他喊了一聲。

-5-
見我面色凝滯,他恢復自信的神情,補充道:「家裏添丁,你面上也有光啊,將來一手帶一個孫子出去,多光彩啊。」
「你要是現在走了,那可就便宜我丈母孃了。」
我哼笑,淡淡地說:「親家一場,這便宜我送給她了。」
方雲翔眼珠子瞪直:「都這時候了,你還跟我們嘴硬?別以爲我不知道,其實你一點都不想離開我們,只不過是爲了跟我丈母孃爭寵才做戲給我們看!」
我的手指甲幾乎要嵌入肉裏。
他卻沒注意到我眼底翻湧的情緒,依舊喋喋不休地討伐我:「反正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要是今天敢走,以後我就不給你養老了!反正國外沒有強制養老的法律!」
「你好好想想吧,晚年時光,自己病了,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就算有錢有個屁用,興許到時ẗũ̂ₕ候連密碼都忘了呢。」
看着他洋洋自得的嘴臉,我心一橫,便改了主意。
「也對,你現在這套房子有我一半的錢,我確實不該那麼輕易走掉。」
聞言,他皺眉:「說半天就是不想走了唄,趕緊回來吧,別做戲了!瓊恩都餓了!」
說罷,他掛了電話。
兩個小時後,我慢悠悠地回到家裏。
孩子哇哇大哭,兒媳婦沉着臉坐在旁邊玩遊戲,方雲翔坐在電腦桌前皺眉。
見到我,瓊恩第一時間朝我跑來。
一腦袋扎進我懷裏。
「奶奶!我餓!」
我的目光掃向兩人。
「你們沒給他做飯?」
兒媳婦低頭看手機,沒搭理我。
方雲翔冷聲甩了我一句:「你還有臉問,要不是你作,至於餓着孩子嗎?趕緊去做吧!我跟安妮也餓壞了!還有你的二孫子,也餓得不行!」
這時候,兒媳婦才慢條斯理地搭話:「我要喫芝士焗龍蝦和椒鹽小排。」
方雲翔也報了兩個菜名給我。
沒有一個人詢問我今天在外頭過得怎麼樣。
也沒有人問我喫沒喫飯。
思及此,我輕輕掰開孫子的手,對他說:「奶奶是這個家的外人,要跟你們保持邊界感,你找爸爸媽媽要喫的去吧。」
孫子懵懂地看着我,然後跑向他媽媽。
兒媳婦終於發火了:「你有沒有搞錯啊!我哪會喂孩子?說你兩句你還當令牌使了是吧?就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老太太!」
我沒有跟她吵。
默默走進廚房裏面忙活。
他們眼見如此,鬆了口氣。
可是十分鐘後,當看到我只端了一碗一人份的雞蛋掛麪出來時,他們都傻眼了。
方雲翔疾步走進廚房裏東翻西翻,最後確定一點喫的都沒有後,怒砸了一個盤子。
「孫桂芳!」
這還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大名。
我依舊低頭喫麪,恍若未聞。
他走過來,直接把我的面扣在桌面上。
高熱的湯水瞬間把我的雙手燙紅。
他愣了一秒,旋即又凝緊神色:「你怎麼能那麼自私?我們都沒喫啊,你自己怎麼好意思喫獨食?」
我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食材是我買的,水電也是我交的,燃氣費也是我出的。我喫我自己的東西,怎麼能叫喫獨食?」
我笑了:「是你叫我回來的,我回來了,你怎麼又有意見了?你怎麼那麼多意見呢?」
他愕然。
怒氣衝衝地拉着妻子要出去喫晚飯,沒把孩子帶走。
我轉頭就撥通報警電話。
「你好,我要舉報我兒子虐待兒童和老人。」
這邊的警察出警迅速。
兩人的車還沒開到餐廳門口就被攔截下來了。
他們被警察帶回來跟我對峙。
我露出自己被燙紅的雙手,兒子瞬間沒話說。
眼神里寫滿了對我的控訴。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報警抓他。
最後,夫妻倆被口頭教育了半個多小時。
方雲翔被警察摁着頭跟我低頭認錯,承諾不會再對我耍脾氣。
兩人還被警方盯着給孩子做了一頓飯。
他們你切菜我炒菜,配合得很好,根本不像他們說的不會做菜。
其實就是懶。
想把一切都丟給我。
我以後不會再當這個冤大頭了。

-6-
放手一切之後,我忽然發現日子其實可以過得很開心。
我想睡到幾點就幾點,想喫什麼就喫什麼。
房間就只打掃我自己的,衣服也只洗我的。
再也不用一邊上廁所一邊哄孫子,更不用爲一日三餐的菜單發愁,還不用爲了買一隻地道的土雞跑幾十公里遠。
孫子雖然黏我,但只要我視而不見,他們也沒辦法坐視不理。
因爲只要他們敢那麼做,我就報警。
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之下,但我們幾乎不用相遇。
我都是等他們出門了纔出去,在他們回來之前,也弄好自己的事情,早早地回房休息。
房子還是四個人,只不過比之前吵了很多。
不是安妮失去耐心的尖叫,就是孩子驚恐無措的哭聲。
空氣裏永遠漂浮着一股難聞的氣味,大概是垃圾積攢了好幾天都沒倒。
堅持到第八天的時候,方雲翔主動來找我求和。
「這是安妮手寫的道歉信,你作爲長輩,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今後,我們再不提什麼邊界感了,以後還像之前那樣生活。」
說是道歉,進來到現在,一句對不起都沒有。
就連那份所謂的手寫信上面也沒有一個單詞是關於道歉的。
「都是中國人,寫什麼英文?」
「那不是習慣了嗎?你就不要挑刺了!安妮肯低下頭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再這樣下去,她會抱着孩子回孃家住的。」
我直覺不妙。
以前再怎樣也沒說過回孃家的話。
除非涉及到錢的事兒。
果不出所料,下一秒,方雲翔就說:「媽,前陣子你說給我轉的那兩百萬,至今沒到賬,這事關公司生死,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他坐在我面前,抬手扶額,一臉頹唐狀。
「安妮說,她和寶寶的生活質量不能下降,假如我度不過這次危機,甚至破產的話,她就帶着孩子離我而去。」
他泛紅的眼睛望向我:「那可是我們家的兩個孫子啊。」
我搖頭:「不行啊,錢是私人物品,咱們之間要有邊界感。」
他一臉痛苦:「你能不能不要再扯邊界感了!」
我沒被他嚇到,笑言:「你們能提我就不能提了?奇怪啊,你說,怎麼我聽你們的話,學習你丈母孃的邊界感之後,你們反而過得不好了呢?」
他眸子裏燃起熊熊烈火。
揚起ṱŭₗ的手剛要打在我的臉上,突然意識到違法,又僵住了。
一腳踹開門口,大聲吼我:「幫不上我半分,就別在這裏拖我後腿!給我滾!」
「以後,我們之間的母子情分到此爲止,我跟你永不再見!」
他吼得氣喘吁吁,宛如一隻狂暴的老虎。
我卻依然平靜如水,點頭:「行啊,就照你說的做。」
他眸子裏的弦一下子斷掉。
直到我拖着行李箱走出門,他還在後面吼。
「滾遠點!這輩子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你以後就等着孤苦病死吧!躺在牀上連翻個身都無能爲力!」
「你放心,到那時候,我一定會哈哈大笑,絕對不會看你一眼!」
上車後,兒媳婦追出來趴在車窗勸我。
「你抓緊給雲翔道個歉,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我淺笑:「原來你的中文說得那麼好呀,怎麼之前一直跟我說英文呢?」
她惱怒:「別岔開話題行不行?你到底還當不當方雲翔是你兒子?」
我輕飄飄地甩給她一句話:「你不是說過讓我有邊界感嗎?你的男人,我怎麼敢說是我的兒子?」
她面色一滯。
我升起車窗,再也不瞧她一眼。

-7-
折騰了一番,總算回國了。
回到熟悉的鄉下大院子,我每天都過得很愜意。
其實,在去美國之前,我自己就過了十多年的獨居生活。
每年都盼着兒子能回來看我一眼,但很少能等到。
直到前兩年碰到拆遷,拿了近千萬的賠償。
兒子纔給我訂機票接我去養老。
當時村裏人都羨慕我,說我晚年的幸福生活就要開始了。
我也是那麼想的。
從沒想過,去到那邊,除了帶孩子就是幹家務,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平時想跟孩子聊聊天解悶,話還沒出口就被他不耐煩地打斷。
現在回過頭去想想,那樣的日子,是真沒意思。
鄰居們看我一個人回來,紛紛追問我理由。
我也沒瞞着,直接就說被年輕人嫌棄了。
他們感同身受。
畢竟都是孩子在城裏有房的人,也都去過孩子家裏住。
那種不上不下、抓心撓肝的滋味,都懂。
一個老姐妹說:「不怕,以後我們就相依爲命,互相依靠。」
另一個老姐妹卻說:「說是那麼說,可人都有個頭疼腦熱,到時候還不是得靠孩子們?」
「桂芳啊,我勸你還是跟你兒子服個軟吧,你就那麼一個孩子,錢遲早都是要給他的,還能真鬧翻了不成?你現在沒感覺,等你哪天病了,就知道身邊有個親人的好處了。」
俗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才過了五天,一場秋雨下來,我就感冒了。
扒菜起身的時候,突然兩眼一黑,就栽倒在菜園子裏。
我那羣ţù⁸老姐妹趕緊聯繫方雲翔。
故意騙他說我得了重病,讓他趕緊回來。
我從他的聲音裏並沒有聽出多少急切。
他咬着那兩個字重複:「重病?有多重?」
我老姐妹強調:「哎喲,反正就是很不好就對了,桂芳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你趕緊回來看看她吧!」
「那什麼,我們先送她去醫院,你抓緊買票回來啊。」
「慢着。」
方雲翔的聲音出奇地冷靜。
「雲姨,你們不用送我媽去醫院,就讓她在家裏躺着吧,我會盡快回去。」
我老姐妹疑惑:「不去醫院怎麼能行?」
「都是重病了還去什麼醫院?去了也是遭罪,還浪費錢,不如把這個錢省下來造福後代!」
這下,我的老姐妹們全都啞然了。
過了會兒,才氣憤地指責方雲翔:「她可是你親媽!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我只是說是重病,又沒說治不了!」
方雲翔很不耐煩地懟她:「她都活到這把年紀了,就算治好了能有什麼用?以後還有精力給我們帶孩子嗎?」
「你們不知道,就因爲這個老東西不給我錢,害得我不得不賣房子貼補公司,現在全家都要搬到我丈母孃那邊住,害得我每天都要看人眼色!」
「反正,你們要送醫院就自己出錢,別讓我出!她死了正好,我回去繼承遺產!」
拋下這句話,他就掛斷了。
我和老姐妹們面面相覷。
我搶聲壓住她們的安慰:「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他說什麼都傷害不到我了。」
我淡定地喫藥喝水,早早地休息。
三天時間,就把感冒養好了。
之後,我抽空去醫院做了一次全身體檢。
沒有什麼大毛病,可喜可賀。
諷刺的是,結果單出來的那一秒,方雲翔竟然發信息問我姐妹,我死了沒有。

-8-
我直接甩了一段語音過去。
「我已經做了財產公證,以後我死了,所剩財產全部捐出去,一分錢都不留給你們!」
說完這些話,我直接把他刪了。
懶得打嘴炮。
原以爲,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
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春節前半個月,我跟着老姐妹們上街置辦年貨。
回到家就看到門口堆了好幾只超大的行李箱。
家門口的鑰匙已經被撬開了,廚房裏有剁菜的聲音。
一個小糰子跑到我腿邊。
「奶奶。」
看着孫子白皙軟糯的小臉,我的心柔軟了一下。
大過年的,我便給他準備了一個紅包。
他興沖沖地跑去廚房告訴他爸媽。
不一會兒,方雲翔就端着一盤餃子走進來。
見到我,他臉色略有不自在。
我看向被破壞的門鎖,質問他:「這就是你們的邊界感?未經他人允許,私闖民宅?」
他雙手合十拜託我:「我的媽呀,求你不要再提邊界感了,我們錯了,真的知錯了。」
「你是不知道啊,住在她媽家的那陣子,我有多難熬!」
「她媽什麼事都不管,飯不做,就連孩子的奶粉也不泡,還老是陰陽我沒能力。」
「公司黃了之後她更變本加厲,讓我給她做飯洗衣,還說這些本來就是男人的活兒。」
「我們經濟困難,問她借一點錢週轉一下,她轉眼就跟老頭去旅遊了,半點母女情分都不顧,還說要跟安妮斷絕關係,你說說,哪有這種媽!」
他頓了頓,看向我:「媽,還是你好,什麼都爲我們着想,所以我們決定,搬回來跟你一起住。」
我冷笑:「你們都是外國人了,怎麼跟我一起住?」
他眼神燃起興奮的種子:「那你支持我們點,我們用你手頭上的錢東山再起!等我們在外頭過得好了,再接你過去住。」
說了半天,依然是爲了錢。
我拿出手機給村委打了個電話。
方雲翔不明所以。
電話接通後,我說:「主任啊,方雲翔要回來搶錢,這錢要是被他搶了,村裏的路我就修不了了。」
我已經答應拿出一部分資金給村裏修路。
這段時間,村裏人像供菩薩似的把我供起來。
他們從我老姐妹口中聽說了方雲翔盼我死的事情,每個人都很生氣。
不止一個人說過,等見到方雲翔的時候,要給他兩大耳刮子。
如今,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9-
村主任那頭一聽到方雲翔的名字,立刻就掛電話了。
方雲翔滿目喫驚,就連躲在外頭的安妮也忍不住走進來質問我。
「媽,你有沒有搞錯啊,村裏的路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出錢?」
方雲翔一改剛纔的孝子形象,將一盤餃子打翻。
「那是老子的錢!你居然敢把我的錢白白送出去!我不答應!」
我也不着急。
笑道:「是你的錢,你怎麼取不出來呢?」
他氣得面容扭曲,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管,那就是我的錢!只能是我的錢!你不給我,我就掐死你!我看誰敢跟我爭!」
強烈的窒息感壓迫而來,我根本無力反抗。
這一瞬間,我眼前閃過撫養他成人的一幕幕。
那個小時候會拍着胸脯說長大了要保護我的孩子,現在卻用盡全身的力氣要奪走我的命。
就在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的時候,一把椅子飛過來把方雲翔砸倒了。
有人衝到我身邊,將我扶起來。
下一秒,無數雜亂的聲音衝進我的耳朵裏。
村民們憤怒的指責聲,安妮驚恐的尖叫,孫子哇哇大哭的聲音,全都灌進我的耳朵裏。
村主任用鐵鍬拍了拍方雲翔的臉, 怒斥:「你這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這是你親媽!生你養你培養你成才, 你他孃的居然敢對自己老母下手!」
方雲翔臉色奇臭,半晌後依舊冷聲說:「是她做事太過分,把我氣着了, 我只是想教訓教訓她,沒真想要命!」
「我呸!要不是我們及時趕過來, 你老母現在已經沒氣兒了!冠冕堂皇的僞君子,我今天就替你老子打死你!」
無數亂棍落在方雲翔身上。
他痛得哇哇亂叫。
不停地喊我。
我在旁人的攙扶下站起來, 指着門口:「帶着你老婆孩子,給我滾, 永遠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村主任等人立刻將他拖到大門口丟出去。
安妮也被幾個女人拽出去。
只有孩子沒人敢動。
他哇哇哭叫, 抓起一把雪,朝我扔過來。
「壞奶奶, 我討厭奶奶。」
放țŭ̀₅雲翔乘人不備,迅速跑過來給我跪下。
「媽, 我真的知錯了, 剛纔是我糊塗了,你不要跟我較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別趕我們走!」
他邊說着,邊拉扯安妮給我跪下。
安妮一向清高,豈會下跪。
下一瞬,方雲翔就一腳踢彎她的膝蓋, 怒斥:「都是你惹出來的禍!要不是你挑我媽的刺, 非要什麼邊界感, 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還說你媽會幫我們, 結果呢?她一聽說我們公司出事,就迫不及待關機出逃, 連個電話都不接!都是你害的!」
他似乎纔想通這前後的因果聯繫,越罵越生氣,腳上的力道也跟着越來越重。
安妮撐不住了,抱着他的大腿求饒。
他一腳把人踢到我面前。
「給我媽道歉!」
安妮咬着下脣,眼淚淌下來:「對不起。」
能對我說出這三個字, 已經是她的極限。
可我根本不想要她的道歉。
「傷害已經造成了, 不是你們一句口頭上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能挽回的。我忘不了你們用英文吐槽我時露出的輕蔑,也忘不了你們花着我的錢給丈母孃買禮物時的理所當然。」
放雲翔張嘴就想反駁我。
被村主任一鐵鍬拍在嘴巴上, 堵住了。
「閉嘴吧你, 你媽都不原諒你們了, 還說個屁!趕緊滾!」
上百個人像驅趕小雞一樣,把他們三人趕到村口外。
我走進廚房,看到垃圾桶裏的冷凍餃子包裝袋, 瞬間更加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

-10-
村裏的路修好後,上面刻上了我的名字。
我家位置靠近路口,就搞了一個小賣部。大傢伙都樂意來我家聊天說話。
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愜意,並沒有一點不舒服。
放雲翔偶爾還是會給我打電話。
來電無非還是爲了錢的事兒。
他覺得我總有氣消的那天。
所以纔會隔三差五地打過來。
最近一次打過來, 他說他離婚了。
孩子歸安妮。
按照當地法律, 他必須每個月給足娘倆贍養費。
可如今,他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了。
他說他只有我了。
我糾正他:「不, 你早就失去我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不。」
那頭陷入一陣死寂。
我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哼着歌去找我的老姐妹們打牌咯。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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