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南首富家的嫡長女,卻嫁給年過而立的寧遠侯爲繼室。
繼女人淡如菊,是侯府的心肝寶貝。
庶女栽贓陷害她,她不爭不辯。
侯爺又恨又怒,給了我一巴掌。
被傳與戲子有染,她倔強地不解釋。
侯爺氣紅了眼,將我打了三十大板。
「管家不力,不慈不愛,罪有應得。」
我傷重不愈的時候,繼女帶着我的百萬陪嫁風光出嫁。
珠光寶氣的她回門見到落魄潦倒的我,拿帕子掩住口鼻:
「這就是你心術不正的報應!下輩子該好好學學我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我一口血嘔出來,被活活氣死了。
重來一世,侯爺的巴掌即將落下的時候。
我伸手將繼女扯到前面來擋住。
「老天吶!侯門閨秀竟然爲了一根金釵爭搶成這樣!不就一個簪子?何至於此?」
-1-
「玉珠,你是如何管家的?」
我一睜眼,就看到了我夫君沈少欽鐵青的臉。
他皺着眉頭,臉上全是不贊同,看着我的眼神皆是失望和責備。
「自你接手管家以來,府中事務一團烏糟,本侯對你很是寒心。
「如今雪雁和芳菲還因爲一根釵子起了爭執,連這點小事情你都處理不好嗎?
「商戶之女,果然難堪主母大任!」
我當即意識到,我重生了。
上輩子,庶女沈芳菲的鳳凰金釵丟失,在府中很是大鬧了一場。
這鳳凰金釵乃是純金打造,上面更是鑲嵌了兩顆紅寶石作爲鳳凰之眼點綴。
其手藝巧奪天工,是一件極稀罕的首飾。
而這鳳凰金釵,更是沈芳菲未婚夫送來的定親禮。
其珍貴重要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最後大動干戈搜查之下,竟然在嫡女沈雪雁的房裏找到。
嫡女沈雪雁,那可是寧遠侯的心肝寶貝。
據傳寧遠侯和原配鶼鰈情深,原配亡故後,寧遠侯將一腔溫柔都彌補給了唯一的嫡女身上。
愛女被說偷盜庶女的首飾,寧遠侯又氣又怒。
而當事人沈雪雁卻是不爭不辯,沈芳菲在一邊添油加醋幾乎做實了偷盜之事。
沈少欽怒極,將一切怒火宣泄在我的身上。
「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不堪大用!」
我的大丫鬟碧春替我說話:「這明明是兩位小姐鬧出來的事情,與夫人何干?」
沈少欽大怒,伸手就甩了一巴掌。
「賤婢!目無尊卑的玩意!主子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
不知怎麼的,巴掌甩到了我的臉上。
對此,沈少欽也只是緩和了一下語氣:「原只是想給賤婢一點教訓。被你承了,也許是天意。確實是你馭下有失,管家不力之過。此事,你且妥善處理,莫要墜了我們寧遠侯府的名聲。
「玉珠,你是商戶之女,身份地位不值一提,更該謹慎行事纔是。否則,整個寧遠侯府都將跟着你一起蒙羞。」
莫名捱了一巴掌,又被沈少欽說了這樣重的話,我惶惶不安。
爲了儘快平息此事,我舍了不少珍稀首飾給府中兩位姑娘。
最後,也只得沈少欽一句:「果然是商戶之女,解決事情這般粗暴無理。」
-2-
不錯,我乃是商戶之女。
我叫紀玉珠,是江南首富家的嫡長女。
和清貴的寧遠侯府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我和沈少欽的婚事能成,也算是機緣巧合。
一次外出踏青,ẗūₚ我意外落水,是被沈少欽所救。
原本,父親也沒有想讓沈少欽負責。
他知道身份地位懸殊,我硬攀上寧遠侯府,未必是福。
所以備下了重禮答謝沈少欽,就此了結這樁恩情。
但沈少欽卻是遣了媒人前來提親,救我之事更是傳得滿城風雨。
我別無選擇,只能遠嫁上京做了寧遠侯沈少欽的繼室。
新婚第一夜,沈少欽就給我立了三條規矩。
「雪雁性子淡,與人爲善,最是溫雅端方。你身爲繼母,萬不能讓雪雁受委屈。
「侯府不似小門小戶,管家茲事體大,你務必謹言慎行,萬不可出錯。
「侯府家風清正,你務必收起你商賈的市儈氣,萬不能露了俗氣。」
初入侯府,就被新婚夫君耳提面命地立了規矩。
我惶恐又不安,越發將這三條規矩刻進骨子裏。
對待沈雪雁,事無鉅細,皆是親自過問打點。
就算是親生母親,都未必做得比我好。
對待侯府諸事,我也是小心再小心,殫精竭慮,以免影響了侯府聲譽。
而怕沈少欽嫌棄我滿身銅臭味,我皆是默默地往侯府填補嫁妝,卻還半點不敢聲張,生怕討了沈少欽的嫌。
我爲Ṫů₈侯府熬幹了心血,最後也沒有落得好下場。
我明明盡力做到最後了,爲什麼最後上上下下都說我是惡毒繼母。
沈少欽將我丟在偏院自生自滅。
然後,我死在了冬天第一場雪那日。
原本是能熬到來年開春的。
還想着等到那時,一定要回江南看看父母。
可沈雪雁來看了我。
她披着珍貴的白狐裘,那是弟弟特地爲我獵的。
頭上戴着透亮的紅寶石頭面,那是母親精心爲我搜尋的嫁妝。
手上帶着剔透的玉鐲,那是祖母送我的及笄禮。
而我躺在破敗的偏院房間裏,身上衣服烏糟,窗外的寒風乎乎灌進來。
沈雪雁拿帕子掩住口鼻,曼聲道:「這就是你心術不正的報應!下輩子該好好學學我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人淡如菊?
不爭不搶?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是自私自利,貪婪無恥的小人罷了。
什麼清貴侯府,嫺靜溫雅,不過是披着人皮的惡狼罷了。
可恨,臨死我才領悟。
落到如今一無所有,是我愚蠢的報應。
我恨,恨不能化成惡鬼,將這羣僞善的人全部撕碎!
-3-
得上天垂憐,我竟有了再睜眼的機會。
此刻,碧春替我爭辯的話語再次傳來。
「這明明是兩位小姐鬧出來的事情,與夫人何干?」
沈少欽大怒,巴掌再次朝着這邊而來。
這回我可是瞧清楚了,他想打的就是我!
我眼疾手快,將繼女扯到前面來擋住。
啪!
力道很大,沈雪雁的臉狠狠偏向一邊。
上面五根手指印,根根分明。
我震驚地用帕子掩面,生怕泄露出笑意來。
「老天吶!侯門閨秀竟然爲了一根簪子爭搶成這樣!不就一個簪子?何至於此?
「好歹也是個姑娘,好好說就是了,侯爺何至於上手打人?
「侯府的規矩果然大得很,和我們小小商戶不一樣。妾身今日可是長見識了。」
沈雪雁抬頭看向沈少欽,水眸瞬間溢滿淚水。
輕輕一眨,眼淚就落了下來。
見此,沈少欽的眼睛瞬間紅了。
他手足無措地上前,「雪雁,父親要打的不是你。疼不疼?」
我冷眼看着沈少欽一副心碎的模樣,只覺得心頭暢快。
沈少欽又悔又恨,轉頭惡狠狠地看着我。
「紀玉珠!你躲什麼?
「管家不力,這巴掌本就是你該受的教訓!
「屢教不改,冥頑不靈,該懲當罰!
「來人,上家法!」
管家看都不看我,一溜煙地就小跑去拿藤條了。
沈雪雁也不哭了,一雙眼睛淡然地看着我。
大家輕嘲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當家主母,今日若是在院子裏被施了家法,來日有何顏面在侯府立足。
沈少欽微垂着眼睛看我,緩聲道:「念在我們夫妻情分一場,本侯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悔過並且將事情處理得當,本侯也可以既往不咎。」
處理得當?
以往每每此時,我就會用錢財開路,讓委屈的人得到補償自然就不委屈了。
這般皆大歡喜之下,事情自然安然解決了。
但如今的我,哪裏還肯做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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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實在不知哪裏錯?侯爺不懲罰有錯之人,非要找妾身的麻煩,實在不知爲何?
「至於說管家不力?侯府下人的身契妾身一張都摸不到,這樣的家妾身管不了。
「妾身商戶出身,對於侯府高門大院的規矩實在學不來。」
我的話語才落下,管家已經拿着藤條過來了。
沈少欽一把接過藤條,指着我怒道:「牙尖嘴利!今日的這頓家法別想逃!」
我也伸手指向侯爺,憤怒得渾身顫抖:「侯爺好狠的心啊!竟然要打死妾身!那就來啊。」
話落,我人已經氣暈了過去,軟軟地倒在了碧春身上。
暗中,我輕輕掐了掐碧春的手心。
碧春當即會意,大聲叫道:「叫大夫!夫人暈倒了!
「快去江南通知老爺,侯爺要打死夫人啊。
「有沒有天理啊,兩個小姐犯錯,竟然要打夫人!」
沈少欽手上拿着藤條,看着暈倒的我,也是無可奈何。
「將夫人送回院子,再讓府醫去看看。
「但夫人管家不力仍然要罰,就罰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話落,沈少欽就走了。
臨走的時候,將藤條泄憤似的扔管家身上。
我被人擡回了房間,碧春將門關好,湊到牀邊小聲道:「夫人,沒人了。」
我唰的一下睜開眼睛,氣色好得很。
碧春歡喜得直叨叨:「夫人你今天終於長嘴了,將那幾個人說得一愣一愣的。
「大小姐每次都一副仙子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今兒個可是結結實實地捱了人間一巴掌了,看着可真解氣。
「夫人你就該硬氣起來!這侯府每日裏喫夫人的,用夫人的,還要打壓貶低夫人,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瞧瞧,碧春都比我瞧得明白。
可憐我上輩子是個糊塗蛋,被侯府諸人當成錢莊使喚,自己還巴心巴肝地上趕着討好Ṭŭ̀ₗ。
我拉起碧春的手,柔聲道:「好碧春,這侯府裏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我如今也想明白了,這侯府裏盡是一羣豺狼虎豹,都盯着我的錢袋子呢。
「往後啊,我還是得多爲自己計較。否則,能被那羣畜生吞得連渣滓都不剩。」
碧春見我看明白了,也替我高興。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都在房間裏養病。
再不管府裏的事情。
結果,沒有我這個商戶女管家,府上果然出了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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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了管家權之後,沈少欽也來了脾氣,想要給我沒臉,就將管家權給了沈雪雁。
她已過了及笄之齡,將來嫁入高門後院也是要管家的。
如今先練練手,也是不錯的。
而沈雪雁管家一如她的性子般,陽春白雪,不染塵埃。
對於下面的一應請求,通通應允。
下面的人發現大小姐這般好說話,一個個膽子漸漸大了。
侯府庫房本就空虛,加上大小姐不耐這些俗物。
才半個月府庫就空了。
而這日,恰好是賢王爺攜王妃來府中做客。
賢王夫妻今日前來,乃是爲其獨子相看沈雪雁。
賢王是當今皇上的叔叔,有從龍之功,手裏握有實權。
他的獨子,就是將來王府的主人。
這樣的一樁婚事,就算是身爲侯府嫡長女的沈雪雁,也是高攀了。
所以,沈少欽一早就囑咐侯府上下,務必要準備好,不能怠慢。
兩家在花廳相談甚歡,但是等到了宴客的時候,侯府卻是鬧了天大的笑話。
宴請王爺的席面,打眼一瞧,最好的菜色竟然是不值錢的雞鴨兔,再加上一些普通素菜。
沒有半點上得了檯面的名貴佳餚。
賢王妃當時臉子就掉下來了,似笑非笑道:「本王妃曾經聽聞侯府有兩道名菜,喫過的無不驚歎誇讚的。一道是鯽魚舌燴熊掌,一道是鴨舌羹。本王妃還當今日能有口福了,能嚐嚐這兩道菜的好味道。沒想到,原是本王妃和王爺還不配喫。」
這話一出,沈少欽的筷子都掉了。
他惶恐不安地拉着沈雪雁就跪了下來。
「王爺王妃恕罪!這事情,下官也是半點不知的。肯定是那起子刁奴做的。
「實在是下臣那商戶出身的夫人這些日子以來身子不太爽利,管家之事難免有疏漏。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大的亂子。」
賢王夫妻聽了,不置可否。
他們放下筷子,未動一口就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沈少欽連忙追出去,一路都在賠禮道歉。
可是,賢王夫妻的腳步沒有半分停留,顯然此次怒火不小。
沈少欽回到席面前,憤怒地一把將桌子給掀了。
然後讓人將府中的管事都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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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徹查,發現根本原因竟然是因爲侯府沒錢了。
沈少欽不信,將管事遞上來的賬本一遍一遍地翻。
上面真的是支不出半點銀錢了。
那邊,廚房的管事還在大吐苦水。
「侯府的兩道好菜,沒有一千兩別想做出來。但賬房那裏支不出銀子,小人也沒辦法啊。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銀錢採買材料,小人也不能憑空變出來啊。」
沈少欽氣瘋了,這怒氣不能發泄在愛女身上。
只能發在下人身上了。
所有的管事都被他打了一頓板子。
然後,他就抱着一疊賬本來了我院裏。
碧春先一步跑進房間來:「夫人,侯爺抱着賬本往您這邊來了。來者不善!」
我正喫着燕窩,聽了此話,不甚在意:「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然有解決的法子。」
而這次,我要讓沈少欽乖乖地將整個侯府的賣身契都給我。
屆時,那羣狗仗人勢,上輩子沒少磋磨我的惡僕,自然是任我打殺發賣了。
燕窩剛喫完,沈少欽就到了。
他將賬本放到一邊,上來就拉起我的手,情意綿綿ṭû₎道:「夫人,你的身子可好些了?這些日子我知你在氣我,我也是寢食難安。
「但又害怕你還在生氣,所以始終不敢過來。
「夫人,我爲你害盡相思之苦,今日實在是忍不得了。夫人你若是還有氣,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別不理我。」
一雙眼睛深情地看着我。
我差點將剛喫進去的燕窩給吐出來。
這畜生玩意!
講的什麼狗屁不通的話!
要銀子就要銀子,還這般不要臉!
但面上,我卻是一副動容的姿態:「能得侯爺這話,妾身就知足了。」
沈少欽趕緊道:「夫人,侯府還是需要你這個女主人的。沒有你的操持,侯府簡直一團亂。」
我卻是掩面難過道:「這事妾身沒辦法做。府裏那些下人,妾身實在彈壓不住。到時出了什麼事,侯爺又要對妾身上家法了。」
最後,沈少欽還是妥協了,將賣身契全部送過來。
本來他還想扣着放在沈雪雁院子裏的。
但我明說了,沒有賣身契管不了。
有了賣身契可就好辦事了,不聽話的賣了買新的就是。
一溜賣了八個下人殺雞儆猴後,後院裏的僕從一個個就都聽話了,唯我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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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輩子一般,我的生辰將近。
父親給我送了十幾車的生辰禮,額外加一個江南有名的戲班子。
我歡喜地聽着隨車而來的管事福伯稟報。
「大小姐安好,老奴ṱū⁽此番奉老爺的命來給大小姐送生辰禮,這是禮單。」
福伯恭敬地送上一份長達十幾頁的禮單。
我伸手接過,觸手厚重,像是父親對我的愛一般深遠。
我眸中含淚,細細地聽着福伯說父親的事情。
直到了晚飯時,讓人帶着福伯下去安頓了。
用飯時,沈少欽笑盈盈地道:「岳父有心了,對夫人這般疼愛。
「夫人生辰將近,到時候也在府裏操辦一番,熱鬧熱鬧。
「戲班子隨時可以安排上,只要夫人開心就好。」
我饒有興致地看着沈少欽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態度。
上輩子,沈少欽怒斥我奢靡市儈。
收到禮物的喜悅蕩然無存,我惶恐不安地將禮物分送各處。
流水一般送出無數珍寶,也沒換來他一個笑臉。
果然啊,上輩子的我就是賤骨頭,上趕着不是好買賣。
這輩子,我只挑了一些普通的送送就是了。
誰也不能說我的不是,畢竟是我過生辰。
但是戲班子,我卻是讓在侯府後院搭了臺,日日唱戲取樂。
戲班子裏有一個戲子生得極爲英俊不凡,嗓音唱功絕佳。
府中不少女眷在看戲的時候,都忍不住頻頻看他。
其中尤以沈雲雁爲盛。
而那戲子也是個有心計的,使了手段和沈雲雁對上了線。
兩人竟然暗中書信往來。
事情很快被庶女給捅了出來,頓時又是滿府官司。
沈少欽憤怒地看着我:「玉珠你是怎麼管家的?
「你要賣身契我給了你!你要體面我也給你!你依舊管家不力!玉珠,我對你很失望。
「管家不力,不慈不愛,罪有應得,罰三十板子。」
沈少欽的話語落下,管家依舊小跑着去安排了,當真是忠心耿耿。
沈雲雁一如既往,紅着眼睛不吭聲。
周圍下人,一個個低着頭不敢多看一眼。
看來,近來我在後院的雷霆手段還是有點效果的。
管家帶着行刑的家丁上來了,沈少欽就準備要拿我祭天,以平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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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是給了碧春一個眼色。
碧春會意,當ṱų³即過去就對着沈雲雁身邊的大丫鬟一巴掌。
「身爲大丫鬟,竟然沒盡好職責,讓主子犯下這等大錯,實在該死!」
這下沈雲雁長嘴了,「爲什麼打銀屏,與她沒有關係。」
她看着丫鬟臉上鮮紅的手掌印,眼淚就掉了下來,當真是菩薩心腸。
沈少欽見此頓時心疼不已,看向我的目光如利刃。
「紀玉珠,你放肆!」
我卻是伸手,輕輕鼓起掌來。
「侯爺好大的威風,大小姐好及時的眼淚,二小姐好靈通的消息。而我,則是好生無辜。莫名一口鍋從天降,誓要牢牢蓋在我頭上才罷休呢。」
我這話落,沈少欽臉色紅了白,白了紅,好不精彩。
「侯爺若是這般是非不ťüₙ分,非要懲罰妾身的話。那這侯夫人,妾身是沒命當了。
「碧春,收拾東西,我們回江南去。
「這侯府的富貴,我們小小商戶是沒福氣享的。」
話落,我轉身就要走。
沈少欽眉頭皺得死緊,見我不似說笑,忙上來拉我。
「夫人何故這麼大的氣性,此事不管怎麼說與你也脫不了干係的。出了這樣的謠言,總是你管家上的紕漏。」
我見好就收,轉回身來緩聲道:「那侯爺也要給妾身將功補過的機會。」
「自然。」
我立刻讓人將銀屏拖了下去,一盞茶的工夫後。
銀屏臉色蒼白地被拖上來,渾身不見傷痕,但一頭冷汗。
人也老老實實地將知道的都說了。
接着又審了幾個人,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大小姐確實和戲子魚雁傳書,暗中往來。
而在府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則是庶出二小姐耍的手段了。
「既然事情已經明瞭,那就該罰的罰了,將影響降到最低。
「大小姐行爲不檢點,罰跪祠堂三天,禁足三月,抄女德女戒一百遍,扣月銀半年。
「二小姐搬弄口舌,罰禁足一月,抄女德女戒十遍,扣月銀三個月。
「大小姐身邊伺候的下人沒盡到規勸之責,全部要罰。一等丫鬟毒啞了嗓子發賣,二等丫鬟全部打五十個板子。三等丫鬟及一衆婆子打三十個板子。」
我的責罰一出,沈雲雁直接衝了出來。
她眼睛發紅,神色不平地看着我:「夫人當真是蛇蠍心腸!銀屏她們有什麼錯,竟然要如此殘害她們,簡直是草菅人命!有什麼手段,儘管對着我來。」
我轉頭看向沈少欽:「侯爺覺得呢?我如此判決可有問題?」
沈少欽的目光在沈雲雁身上流連一圈後,壓下心疼,道:「夫人處理得很好。」
沈雲雁直接跌坐在地上,臉色發白,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樣。
沈雲雁此次的事情,直接拉去沉塘都不爲過。
我這般處理,已經是輕了又輕的。
否則,真鬧僵了我要回江南的話,事情鬧大了對他們父女沒有任何好處。
我將沈雲雁的大丫鬟毒啞了嗓子後,還特別精心地找了好賣處,否則怎麼對得起上輩子喫盡苦頭的我自己。
我不僅給沈雲雁買了新丫鬟,還高價聘請了兩個從宮裏退下來的教養嬤嬤。
「這兩個嬤嬤原先是跟着先皇后的,規矩禮儀最是出挑。雲雁到底是及笄的姑娘了,若還是孩子心性,到底不好。如今在孃家,我們自然是寵她,萬事都大事化小。但到了婆家,還是這性子,那是要喫苦頭的。所以,還是現在就嚴格一些,免得以後喫苦頭。」
沈少欽覺得非常有理,直誇我做得好,待繼女一片真心。
我暗暗笑了,我當然是真心了。
這兩個嬤嬤可是收了我十倍酬勞的,務必讓沈雲雁有苦說不出。
-9-
三個月後,沈雲雁病了。
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到了她的房間,就見她靠在榻上喝藥。
小臉蒼白羸弱,當真是我見猶憐。
聽見動靜,她猛然轉過頭來,和我的目光對上。
原本平靜的黑眸裏泛起層層漣漪,露出那種高不可攀又勢在必得的目光來。
我心下奇怪,按照兩個教養嬤嬤遞的消息,沈雲雁性子已經被磨了好些了。
「紀玉珠,你也是重生的對吧?」
我駭然看向她。
沈雲雁也重生了。
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就說得通了。
而我與上輩子完全不同的反應,她自然也是知道了端倪。
她露出和上輩子一樣的睥睨神態:「就算是重來一世,你依舊心術不正,活該上輩子落得那樣的下場。」
上輩子我病死破屋,而沈雪雁卻是風光嫁給賢王獨子。
「你臨死前我對你的忠告,你半點沒記着,依舊是用盡下流手段。爭搶來的,終究會失去。如我一般人淡如菊,不爭不搶,纔是高尚的被推崇的。」
我也惱了,接話道:「如你一樣和戲子談情說愛嗎?」
沈雪雁當即色變,流露出幾分憤恨之色。
我轉身離開,方纔發覺後背都是冷汗,腿有些軟。
強撐着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的心依舊跳得飛快。
上輩子慘死的畫面不斷浮現,我狠狠掐了掐手心。
上輩子是我自己立不住,才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輩子,我佔盡了先機,誰是敗將還未可知。
畢竟,沈雪雁的左膀右臂早不知道在哪個烏糟地了。
而且,整個侯府,如今基本都是我的爪牙。
沈雪雁一旦有異動,我立刻就能知道。
但沈雪雁卻沒做什麼,反而時常出門踏青。
和賢王獨子偶遇,暗生了情愫,竟然讓賢王夫妻鬆口兩人的婚事。
她倒是不蠢,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
但我如何能眼睜睜地看她輕巧的再次攀上上輩子的高峯呢?
這輩子,該報的仇都要報。
-10-
我生辰宴這日,在侯府裏辦了個小宴。
請了幾家親戚,以及和侯府關係近的客人。
雖然不算隆重,但也是別緻且熱熱鬧鬧的。
而作爲準親家的賢王府,也派人送上了賀禮。
席上我多喝了幾杯果酒,感覺腦袋發暈,就先離了席。
走到半路,扶着我的小丫鬟身上不小心被花匠灑了水。
我就讓她先走了。
我自己晃晃悠悠地往自己院子走,途經一所休憩小屋的時候,卻是被人一把拉了進去。
我踉蹌進去,摔倒在牀上。
旁邊立刻響起一個害怕又夾雜着興奮的粗嘎嗓音:「大小姐,這可是侯夫人,我碰她,真的沒問題嗎?侯爺到時候會把我亂棍打死吧。」
很快一個柔柔的女聲響起:「不用擔心,我不僅會保住你的命,還會給你錢財,讓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這是沈雪雁的聲音。
說什麼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不過是一切都有人捧到她面前,不需要她費心罷了。
如今我不再無私奉獻,觸碰了她的利益,她就裝不住了。
表面不染塵埃,其實內裏比誰都黑,都噁心。
「那小人就不客氣了。夫人長得可真白,小人今天有福了。謝謝大小姐的恩賜。」
男人笑嘻嘻地說完就伸手過來。
而沈雪雁卻是邁步離開,面上是勝券在握的自得。
但就在這時,清脆的巴掌聲突兀地在屋內響起。
沈雪雁猛然回頭,就見我滿臉清醒地坐在那裏,此刻正輕輕地吹着有點疼的手。
「你沒事?怎麼可能?我明明讓丫鬟在你的酒杯裏塗了東西。」
我低頭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原來是府裏的馬奴啊。
而且還是馬奴裏最醜的,生得一張馬臉,臉上全是疙疙瘩瘩的,據說是小時候得天花留下的。
個子矮,還有點駝背。
這麼一個醜東西,也難得沈雪雁慧眼如炬,能夠從旮旯堆裏找出來了。
這樣的極品,世間難尋,可不能浪費了,配重生的心機菊花正正好。
沈雪雁眼中閃過慌亂,提起裙襬就要往外跑。
卻是被推門進來的兩個粗壯僕婦正好抓着。
她立刻憤怒地掙扎:「紀玉珠你想做什麼?我可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我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父親不會放過你的。我還是賢王的兒媳,賢王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淡淡看她一眼,道:「聒噪!」ẗṻ⁼
然後沈雪雁的嘴巴就被破布給堵上了。
我看着馬奴:「你的任務不變,就是人換了。如何,大小姐美若天仙,本夫人賞給你做娘子了。」
馬奴聽到這話,舌頭都不好使了。
「這、這小人可以嗎?」
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我拍了拍手,立刻有僕婦掏出一個小瓷瓶,給馬奴和沈雪雁聞了聞。
這藥烈得很,不過十幾個呼吸就發作了。
馬奴和沈雪雁被推到了牀上,兩人很快就滾做一團。
而我則是深藏功與名,快速離開了這裏。
徒留後面或淺或深的呻吟,驚飛了路邊閒適的鳥雀。
-11-
後面的事情沈雪雁早就安排好了,我自然是物盡其用了。
當一衆貴婦人推開小屋的門,那不堪入目的活動場面令衆人開了眼。
等沈少欽趕到的時候,沈雪雁和馬奴苟合的事情早就如雪花一樣紛紛揚揚了。
他憤怒得像是一頭髮狂的野獸,到處攻擊。
「該死的賤奴,就該亂棍打死,全家都要打死!
「紀玉珠!你這個賤人,肯定是你害的雪雁。
「我的雪雁啊,菩薩心腸的一個可人兒,卻被人這樣惡毒殘害。那些人都該死啊。」
衆人異樣的目光像是刀鋒一般朝我剮來。
沈少欽這個畜生,一有事情就想往我身上蓋。
德行就跟狗改不了喫屎一樣!
而我則是早就讓下人將幾個關鍵人物拉下去審問了。
恰好此時已經得了證詞。
我接過快速一掃,就砸在了沈少欽臉上。
「侯爺還是先看看再下定論吧。」
沈少欽神色一滯,接過白紙,定睛看去。
越看面色越沉,最後怒目看我:「不可能!這些都是假的,肯定都是你僞造的!」
我冷笑道:「侯爺還是先問問你的好女兒吧。
「侯爺若是執意要冤枉妾身,那妾身也不能白白受這冤枉。到時候,妾身就算是滾那十尺銅釘,拼個皮開肉綻,也要敲宮口的登聞鼓求個公道明白。」
這話一出,沈少欽頓時動搖了。
他看向沈雪雁:「雪雁你說,若真是這賤婦的錯,那爹爹肯定爲你主持公道,溺死這惡婦!」
沈雪雁卻是目光躲閃,不敢看沈少欽。
畢竟,這事情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己謀劃的。
我只是在半途中順水推舟,將沈雪雁給反推過去而已。
就算是真相大白,大家也只會說沈雪雁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撈不到半點好處。
畢竟,我名義上還是她的母親。
想到侯府於我還有用處,我耐下性子安撫沈少欽:「發生這樣的事情,妾身也是萬分心痛。
「當務之急,是儘快處理好此事纔是最重要。
「雪雁如今這般,怕是隻有兩條路可走了。一是嫁給馬奴。二是自縊以存名節了。」
這兩條正常人走的路,沈少欽和沈雪雁一個都不想走。
「倒是還有第三條路。就是雪雁假死離開,送到侯爺遠方好友那裏。重新安排一個身份,過個一兩年再接過來,一切就都揭過去了。」
沈少欽一聽,連連點頭。
這確實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當即,沈少欽就找好了人選,是一個江南的好友。
他安排手下將沈雪雁送往江南,以及一封親手寫的信件。信中懇求好友幫忙照顧好愛女,待風頭一過,就會派人去接回來。
臨行前,我和沈少欽一起去送行。
沈雪雁看我的眼神黑黝黝的,像是毒蛇一般。
她悄悄湊到我耳邊,低聲道:「紀玉珠你別得意,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候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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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會回來?
我哪裏有那麼蠢,會留下這樣一個大隱患。
我早就安排了人手,在半路上將沈雪雁給劫了。
沈雪雁被綁到我面前的時候,整個人都瘋了。
「你還想怎麼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還不夠嗎?」
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悠然笑道:「本來是想放你一馬的。但你臨行前的威脅讓我害怕了,想着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所以隱患還是當下解決最好。」
我這般說,就是爲了欣賞沈雪雁懊悔不已的模樣。
可真有趣啊。
她不會知道,我從來沒打算放她去江南。
我要她一輩子活在地獄,豈能容忍她有窺見光明的機會。
沈雪雁又悔又怕, 嚇得身子直顫抖。
而這個時候, 一身新郎服的馬奴來了。
「馬奴,本夫人承諾過你的娘子,快帶走吧。這以後就是你的娘子了, 這般漂亮,可得看好了。」
馬奴歡天喜地地磕頭謝恩, 並連連保證:「謝夫人賞賜,小人一輩子記得夫人的大恩大德。」
然後將沈雪雁扛在肩膀上,興奮地離開了。
抬眼看過去, 可以看到沈雪雁灰敗的目光。
因果循環, 報應不爽。
很快了,就差一個沈少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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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安排好了人一身是血地去侯府報信。
「侯爺不好了!大小姐的車隊在路上遇到匪徒,逃跑過程中落下山崖,山崖高數千丈, 怕是難有活命的機會。」
「雪雁!我的兒!你死了, 還讓爹爹怎麼活?」
沈少欽痛失愛女,當場吐血,然後人就暈了過去。
大悲之下,傷了根本。
自此, 沈少欽纏綿病榻, 湯藥不斷, 卻總不見好。
苦苦撐了一年後,終究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我屏退了所有人, 準備獨自送他最後一程。
迴光返照之時, 沈少欽被藥物麻痹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他狠毒地看着我:「是你對吧,一切都是你這個毒婦所爲!」
這時候, 我也坦然承認了。
「是啊, 一切都是我做的。這是因果循環啊,老天爺對我枉死的補償。」
我緩緩地講述了我上輩子的經歷以及這輩子的步步爲營。
沈少欽臉上滿是痛苦:「錯了錯了, 這輩子錯了, 就該上輩子那樣的。」
嘴裏不停地喃喃着錯了錯了,最後不甘的斷了氣。
死時, 眼睛依舊瞪大,死不瞑目, 不甘又絕望。
而我則是上前, 讓沈少欽黑髮覆面,米糠塞嘴。
沈少欽,我要讓你死後, 到了地下,也無顏見鬼, 無嘴告狀。
沈少欽死了, 我哭了整整七日,風光地給他操辦了喪事。
來弔唁的人,無不動容, 誇讚我對沈少欽情深義重。
沈少欽死後半年, 我從沈族中過繼了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
有了繼承人作爲依仗,我成爲侯府尊貴的老夫人。
整個侯府以我爲尊,唯我命是從。
這纔是我遠嫁入侯府該有的結果啊。
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將父親接了過來, 讓他在我身邊安享晚年。
這一輩子啊,春風不拂面,歲月猶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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