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夏

重活一世，我主動退掉了和江璡的婚事。
前世，江璡的兄弟臨死前將妹妹顧歲安託付於他。
大學期間顧歲安三番五次的藉口讓江璡每週末飛往千里之外陪她。
畢業那年，江璡向我求婚時她又打來電話。
我讓江璡二選一，江璡選了我。
而顧歲安卻意外出事遭人侵犯，患上了精神疾病。
江璡恨了我一生。
開學後，江璡問我爲什麼沒出現在京大。
我抿嘴一笑。
這一世，我的志願裏沒有京大。
我的人生規劃裏也沒有他。

-1-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我有些激動恍惚。
回到了高考填報志願前。
江璡打電話給我，他的聲音一貫地漫不經心，帶着幾分少年氣，讓我更加確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志願填好了嗎？」
「我填了京大的計算機系。」
看着屏幕上的第一志願港城大學，我笑了笑：
「填好了。」
江璡輕輕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此時的江璡正陪着顧歲安和一羣好友在國外進行畢業旅行。
顧歲安的哥哥叫顧時年。
算上柯嘉恆，四個人是個四人幫。
他們也算得上是江璡的青梅竹馬，四個人感情很好。
十六歲那年，顧歲安的哥哥在一次事故中護住了江璡，但自己卻喪了命。
臨死前他對江璡留下一句話：
「替我照顧好歲安。」
於是，江璡便一直將這句話奉爲他的人生信條。
我和江璡是八歲訂下的娃娃親。
高中見了第二次面。
他們四人幫裏的其他人從來都不喜歡我。
填報完志願，我立馬將父母召集在一起。
「爸媽，我不想去京大了。」
「還有……我想和江璡Ŧŭₘ退婚。」
父母聽見我想退婚的時候面色錯愕，不解。
媽媽問我：
「你不是和阿璡都戀愛了，你們不是相互喜歡的嗎？」
我搖頭：
「我發現了，我不喜歡他。」
「媽，我們還年輕。」
「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事，分不清什麼是喜歡，現在我成年了，要上大學了，我分清了。」
何況，只是因爲我爺爺救過江璡爺爺一命，這樣的恩情換來一門豪門婚事，在江璡的好友看來都是我賺了。
媽媽沒再說什麼，笑着應聲：
「沒事的。」
「你爺爺估計也是和江老爺子鬧着玩。」
「你們小年輕的看不對眼，不在一起也是正常的，我和江家那邊說一聲就行。」
聽見媽媽同意了，我感到渾身輕鬆。

-2-
他們的四人幫在學校裏算得上是風雲人物了。
家世好，成績好，長得還好。
顧歲安分享欲強，隨便發一條朋友圈都有一堆人給她評論，不論是同班的還是別班的。
他只單獨曬了一張和江璡的合照。
柯嘉恆立馬評論了：
【好好好，合照不帶我。】
立馬有人起鬨回柯嘉恆：
【人小情侶合照你湊什麼熱鬧。】
看見這條的時候我不由得覺得好笑。
還記得上一世我看見這條評論時，心情是難抑的酸澀。
而此刻看見，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笑。
江璡明明喜歡我，會在情難自抑的時候吻我。
爲了不刺激顧歲安。
他卻從不承認我們的關係。
因爲他怕顧歲安喫醋。
周圍的人都覺得我和江璡的婚事是我憑着上一輩的救命之恩強綁來的。

-3-
前世，我和江璡雖都去了京大。
我們明明在一個學校，見面的日子掰着指頭都數得過來。
顧歲安總是有藉口將他從我身邊叫走。
大學後，顧歲安和柯嘉恆第一次知道我們正式在一起後。
柯嘉恆陪着顧歲安從南城趕來京大。
柯嘉恆對着江璡臭罵了一頓：
「你他媽是不是忘記了時年是怎麼交代你的？」
「他讓你照顧好歲安。」
連帶着我，柯嘉恆也沒好臉色。
他的課程很滿，只有週末有空。
每逢週末，他做完實驗立馬就飛往南城。
我常常在顧歲安的朋友圈裏看見江璡的身影出現。
不少高中校友都覺得江璡深情。
高中的論壇裏還出現了一條帖子：
【京城一中情種江璡。】
【匿名爆料，前一屆的校草江璡誰還記得？他們四人幫長得好看，成績還好。】
【顧學姐的親生哥哥在高一的時候意外離世了，四人幫只剩下三個人。】
【但是江校草和柯學長都待顧學姐像親妹妹，顧學姐簡直就是團寵，我有顧學姐的微信，看見她的朋友圈江校草每個週末都會飛去南城找顧學姐。】
【誰說異地戀走不下去的？】
看見這條帖子的時候我的心在點點下沉。
大學四年，江璡從沒缺席過顧歲安一次的生日。
我的生日，他次次消失。
直到畢業時，我的舍友才見過江璡。
暑假，我希望江璡陪我去海邊。
他神色複雜：
「昭夏，我答應了歲安和嘉恆。」
「暑假和他們一起去國外旅遊。」
「下次吧。」
他輕輕地捏着我的下巴，俯身親吻我。
眼神帶着迷離、慾望。
我推開了他，轉身擦拭去眼角的淚水。
極力地剋制住想哭的音調：
「好。」
他說：
「畢業後，我們就結婚。」
「好不好。」
我點頭：
「好。」

-4-
畢業典禮那年，他向我求婚了。
顧歲安不知道從哪裏看見了消息。
她哭得委屈，給江璡打來電話：
「江璡。」
「你也不要我了嗎？」
我看見江璡眼底的猶豫。
他掀起眼皮看向了我。
被求婚的喜悅頓時消失。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江璡。」
「二選一，有她沒我。」
江璡神色淡漠，穿着西服長身而立，在日落餘暉下像電影裏的男主角。
他脣角勾起一抹笑，歪着頭。
他說：
「陳昭夏。」
「我要娶你。」
他掛了電話。
我只聽見柯嘉恆低聲咒罵了句操。
他將我攬入懷中。
我以爲，從今往後江璡會站在我這裏。
我的幸福沒超過八個小時。
凌晨兩點，江璡的電話鈴聲急促。
柯嘉恆的，顧歲安父母的，江璡父母的。
柯嘉恆甚至打到我這裏了：
「陳昭夏，你真噁心。」
「告訴他，歲安出事了。」
「他自己想辦法怎麼交代吧。」
顧歲安喝醉後連夜趕來京大，被人侵犯了。
她精神幾近失常，崩潰了。
我看見江璡眼底由清明到晦暗。
他的眼眶紅了。
捏着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看着他。
江璡和我對視的那一瞬間。
他眼中的愛意蕩然無存。
我感受到，他後悔了。
後悔選了我。
江璡破門而出，買了凌晨的航班飛往南城。
從那以後，江璡恨了我許久。
故意冷落我。
在柯嘉恆欺負我時，他一言不發。
在顧歲安父母對我謾罵時，他冷眼旁觀。
第五年時，我和顧歲安同時出事進入了 ICU。
兩名主刀醫生同時問道：
「病人的家屬是誰？」
江璡走向了顧歲安。
顧歲安比我先做了移植手術。
而我在那一年離世。
直到意識到死亡的那一刻，我的腦袋裏走馬觀花地過完一生。
江璡後悔，我也後悔了。

-5-
還好，我擁有了第二次機會。
江璡從國外旅遊回來參加同學聚會。
被問到志願填了哪裏時，我笑着說：
「就那麼幾個大學。」
幾個人八卦地便將話題轉向江璡和顧歲安。
「江學霸和歲安肯定是去同一所學校吧？」
柯嘉恆說：
「廢話。」
「咱仨肯定在同一所學校。」
江璡不動聲色地抿了口水看着我，笑意淡淡地看着我。
我沒有回應他的眼神，而是瞥向一邊和同學聊天。
顧歲安向來是衆星捧月的存在。
無論男女。
都喜歡圍着她。
大家都成年了。
面對戀愛的話題也毫不避諱。
有人提議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
班長笑眯眯地說：
「選真心話的必須說真心話，否則填報志願的時候滑檔。」
衆人不謀而合的啊了一聲。
和上一世一樣，輪到了江璡。
班長問他：
「有沒有女朋友？」
江璡薄脣輕啓，漫不經心：
「沒。」
前世這個時候我就和他在一起一個月了。
但江璡不承認，他怕顧歲安受刺激。
輪到我的時候，我輸了。
我選了真心話。
班長問：
「有沒有喜歡的人。」
顧歲安補充了一句：
「在座有沒有你喜歡的人。」Ṫũⁱ
我感受到身邊炙熱的眼神。
我並未看一眼。
我知道，那個眼神來自江璡。
在所有人期待、八卦的目光下。
我說：
「沒有。」
班長說：
「你發誓，如果撒謊就滑檔。」
「上不了理想大學。」
沒人會拿志願開玩笑，所以玩遊戲的大家都是認真的。
江璡眉眼輕蹙，冷聲道：
「行了。」
顧歲安突然說：
「那你發誓。」
我看了顧歲安一眼，又對視上江璡那雙眸子：
「我發誓。」
「我要是沒說真話，這輩子考不上理想的大學，高考滑檔。」
我的後桌略微惋惜地說：
「靠，我們的陳學霸真沒喜歡的人啊。」
「那我沒機會了。」
「陳學霸下凡不動凡心啊。」
江璡冷眼掃向了他。
我沒說話，只是抿嘴一笑。

-6-
快要散場，我去了一趟洗手間。
江璡慵懶頎長的身姿慵懶靠在欄杆上。
他嘴角噙着笑：
「陳學霸，沒喜歡的人？」
「那我算什麼。」
我裝傻擦了擦手：
「算你是人唄。」
倏然，他猛地將我帶入懷中。
我不由得蹙眉。
「這裏人多，放開我。」
他輕笑：
「在座的沒你喜歡的，我呢？」
我看着他：
「你不是也沒女朋友嗎？」
「你先放開我。」
我越掙扎，他抱得越緊。
直到顧歲安的聲音響起。
他倏地鬆開了我。
看見他的神色和動作，我忍不住暗自發笑。
江璡，你的喜歡真廉價。
顧歲安見到我冷哼了一聲。
她轉而看向江璡，眼神亮起：
「阿璡。」
她和身邊的女生揮手：
「你們先走。」
「我和阿璡走。」
顧歲安自然地勾起江璡的手臂。
我的眼神落在他們挽在一起的手臂上。
那個女生牽住了我：
「切切切，這個狗糧我纔不喫。」
「昭夏，我們走。」
顧歲安嬌俏地笑着：
「嘻嘻。」
回去包間的路上，女生感嘆：
「唉，我的青春怎麼就沒有三個帥哥寵着我呢。」
「就不能賜我一個和江璡一樣帥的男友嗎？」
「老天真不公。」
我笑了笑沒說話。

-7-
高考志願填報結束之前。
柯嘉恆約我到咖啡廳見面。
柯嘉恆問我：
「阿璡有沒有告訴你，他要去哪所大學？」
上一世，江璡瞞着他們將志願填到了京大。
爲了江璡不被顧歲安搶走，我騙他說江璡去了南城大學。
我說：
「他去了京大。」
柯嘉恆的神色片刻震驚。
他又說道：
「陳昭夏，識ṱů⁰趣點。」
「我們四個人的感情不是你能破壞的。」
「時年在生前就不喜歡你。」
「我和歲安也不喜歡你，就算和阿璡在一起，你也得不到我們的祝福。」
好笑。
我挑眉反問他：
「我爲什麼要讓你們四個人喜歡我？」
「你們的喜歡能讓我的人生得到昇華嗎？」
柯嘉恆被我哽住了。
面色通紅。
說完以後，我走了。

-8-
高考報道當天，我坐在機場等飛機。
港城大學的法律系是王牌專業。
也是我的心之所向。
出分後，就有招生辦不停給我打電話。
有京大的，也有港城大學的。
港大給的最爲優渥。
在江璡陪着顧歲安在馬爾代夫旅遊的時候。
我就和港大的招生辦見過面，去港大逛了一圈。
從回到那一刻開始，我就在細心規劃未來。
我不願意被情愛耽誤一生。
何況，江璡從不是我的良人。
落地機場時被港大招生辦接走。
太陽微微刺眼。
我忍不住掉了淚水。

-9-
我接到了江璡的電話。
他語氣帶着些許慌亂地問：
「我報道了。」
「怎麼沒見到你？」
我聽見了顧歲安催促的聲音。
我抿嘴一笑：
「江璡，我沒填京大。」
我的志願裏沒有京大。
我的人生規劃裏也沒有他。
電話那邊嘈雜，江璡似乎沒聽見我的聲音。
顧歲安在催促他：
「阿璡，快來。」
江璡溫熱寵溺地一笑：
「好。」
啪嗒，電話被掛斷。
我也不在意他到底有沒有聽見我的回答。
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我的未來裏，沒有江璡。

-11-
沒了江璡的大學生活，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大學後，我幾乎很少關注高中的事情。
第一個星期，我適應了大學生活。
江璡打電話給我，我沒接。
直到他用陌生號碼給我打來電話，我接了。
江璡問：
「陳昭夏。」
「人呢，我帶你去喫飯。」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我說：
「我喫過了。」
「太遠了，等下次吧。」
江璡不解：
「不用等下次。」
「明天就行。」
我說：
「我明天滿課。」
直到舍友喊我的名字：
「昭夏，和誰打電話呢？」
我忙着回應：
「高中同學。」
江璡輕笑，反問我：
「陳昭夏。」
「誰和高中同學又親又抱的？」
我沒和他多說，掛了電話。
我偶爾能刷到江璡的消息，是來自顧歲安的社交平臺。
她時常會在朋友圈或者微博分享。
在微博上擁有一定數量的粉絲。
因爲江璡的身份問題，顧歲安從來都沒曬過他的正臉和姓名。
有粉絲評論：
【安安，J 現實中長得一定很好看。】
【按照劇情發展，你倆青梅竹馬一定能走到一起。】
顧歲安模棱兩可地回覆：
【嘿嘿，他確實好看。】
有高中的校友扒出了她的帖子，掛在了校友貼上。
顧歲安也成爲了青春少女羨慕的人。
雖然哥哥離世了，但依然有兩個”哥哥”護着她。
校友貼吧裏無不表示對她的豔羨。

-12-
國慶小假期。
我飛回了京市。
江璡堵在我家門口。
「你不是想去看海？」
「我們去。」
我拒絕了他：
「江璡，我不想去了。」
他眉梢輕皺。
第二天，他又堵在我家門口。
我知道，不達目的他不會罷休。
突然想起前世，江璡在國慶期間也約我去過。
後來沒去成，因爲顧歲安生病了。
我莞爾一笑答應了：
「好啊。」
他定好機票的次日，顧歲安果然生病了。
直到檢票前他纔打電話給我：
「昭夏，我這邊有點事去不了了。」
還好，我連行李都沒收拾。
顧歲安這一病就病到了假期結束。
我坐上了飛回港城的飛機。

-13-
我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和江璡有交集的時候。
我報名了校辯論賽，打進了國家賽。
決賽的地點在京大。
同行的辯論賽隊友周玥問我：
「昭夏，你以前是京城的人？」
我點頭：
「對。」
她激動地拿出手機點出照片給我看：
「那你也是京城一中的，是不是也聽說過顧歲安、J 和柯嘉恆的故事。」
「羨慕死我了。」
「我前幾天在微博上和顧歲安加上了好友，她就在京大，剛好這次辯論賽我想和她面基。」
我笑了笑沒說話。
周玥依舊在激動地分享：
「你看，她和另外兩個男生的感情真好啊。」
「好可惜，要是她哥哥沒去世就好了。」
「有三個哥哥寵着她，我不敢想象有多幸福。」
確實挺幸福的。
能一次又一次地爲了顧歲安拋棄女友。

-14-
我和江璡約定過，如果不在同一所大學就默認分手。
所以，從我填志願的那一刻起。
我們就已經分了。
我們在不在一所大學根本沒有區別。
他會爲了顧歲安，放棄我。
在港大里，我過得很充實。
周玥突然找我：
「夏夏，幫我一個忙。」
「我們的聯誼人數還差一個，你長得好看給我們當門面好不好？」
我本想拒絕，可耐不住她的糖衣炮彈：
「早八我佔座，倒數的位置，還包你一個月的早餐。」
我嘿嘿了一聲：
「一個學期。」
她說：
「成交。」
聯誼當晚，周玥像個熱情的小太陽。
而我，像她身邊的冰雕。
我只是偶爾抿幾口酒，然後笑笑。
坐得我都犯困了。
結束的時候拍了張大合照。
終於散場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接到了江璡的電話。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昭夏。」
「這麼久了，我們還沒見過面。」
「學校附近開了家好喫的西餐，你明天晚上沒課吧？」
「我帶你去。」
不等我拒絕。
又響起了顧歲安和柯嘉恆的聲音。
「阿璡，走了。」
「我和歲安等你好久了。」
顧歲安說：
「就是啊，我都餓了。」
我心底暗自發笑。
周玥問我：
「和誰呢，又在煲電話粥。」
「我怎麼感覺天天都有人給你打電話。」
我說：
「沒有，還是高中同學。」
「就問問去哪裏上學了唄。」
周玥不再繼續追問。

-15-
回到宿舍，我看了眼日曆。
後天就是江璡祖母的生日。
但我和他退了婚。
兩家除了我們之間也沒過多的交集。
這次江璡祖母的七十大壽我不準備回去。
到了江璡祖母生日的當天。
江璡打電話給我：
「祖母生日，你還沒來嗎？」
我蹙眉，他難道不知道我們兩個人退婚了嗎？
「江璡，替我和祖母說句生日快樂。」
「生日我就不去了。」
「不太方便。」
他問我：
「有什麼不方便的？」
「你是我女朋友。」
聽見這個稱呼的時候我心猛地停頓了一下。
「江璡，我在港城。」
「不方便回去。」
沉吟片刻後，他開口：
「好。」
掛掉電話，我拿着東西去了圖書館。
複習到累的時候我就看看手機。
顧歲安在朋友圈發了和江璡祖母的合照。
有人說：
【這是見家長啦！】
顧歲安回：
【沒有啦，其實早就見過了，畢竟我們是青梅竹馬。】
我嗤笑了一聲。
顧歲安總喜歡在我面前提她哥哥對江璡的恩情。
他們四ṭū́⁾個人是青梅竹馬。
我永遠也插入不了他們的感情。
在八歲那年，我就和江璡見過面。
也就是我爺爺救了江璡爺爺命的那一年。
我們訂下了娃娃親。
還拜過天地呢。
無聊的時候，看顧歲安的朋友圈還挺有意思的。
她總是喜歡發這些來宣誓自己的主權。
對她和江璡的事情，我不感興趣了。

-16-
我在聯誼裏拍下的合照突然火了。
有人扒出我的高考成績。
【港大才女，高考成績並列第一 698 分，理科狀元。】
【哇去，長得又漂亮成績又好。】
【求求，誰有她的聯繫方式。】
看見這些消息我只覺得頭疼。
在我爲這些熱搜煩惱的時候。
江璡倏然打電話給我：
「陳昭夏，下來。」
我愣了片刻：
「江璡，我不在京城。」
他說：
「嗯。」
「我知道。」
「我現在在港大。」
我疑惑了片刻。
直到我在話筒裏聽見熟悉的港大廣播的聲音。
江璡在人羣中鶴立雞羣。
我一眼就瞧見了他。
他看上去有些落寞。
眸色暗淡。
垂着頭。
我走上前，喊道：
「江璡。」
「你來做什麼？」
他語氣剋制地顫抖：
「陳昭夏，我是你男朋友。」
「你沒報京大爲什麼瞞着我？」
我退後了一步：
「江璡。」
「你現在不是了。」
「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係。」
他勾脣一笑，笑得諷刺：
「我沒說過分手。」
我點頭：
「對。」
「但我們說過，只要不在同一所大學就是分手。我來港大告訴過你，是你自己忘記了。」
「打電話的時候顧歲安在你身邊，你聽她講話可能漏聽了。」
「不過沒關係，你現在知道了。」
他皺着眉，極力剋制着情緒：
「爲什麼。」
「不是說好了嗎？」
因爲我不想重蹈覆轍。
也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
我抬眸看着他：
「江璡。」
「我的未來計劃裏沒有你。」

-17-
江璡看着陳昭夏那雙漂亮的眸子是認真、堅毅。
她的眼神里似乎沒帶任何情緒。
連愛也沒有。
她說出那句：
「我的未來計劃裏沒有你的時候。」
江璡身體僵硬的同時，心在劇烈震動。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幾分慌張。
但很快，他又將那酸澀的情緒抑制住。

-18-
我看見江璡臉上的錯愕閃過。
很快，他又恢復平靜。
他挑眉，玩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陳昭夏。」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訂過娃娃親。」
「還拜過天地。」
我哂笑：
「江璡。」
「什麼年代了還娃娃親？」
「口頭協議，白紙黑字都沒有。」
他盯着我，脣角輕扯，似乎想說什麼。
他的手機像定時的 NPC，和我在一起就固定觸發響起。
我猜，又是顧歲安打來的電話。
他的神色微暗，接起電話輕輕嗯了一聲。
那邊的聲音急促。
帶着哭腔：
「你在哪裏？」
「我害怕，有個男的跟蹤我。」
柯嘉恆的聲音響起：
「江璡，快回來。」
江璡猛地抬頭，臉上的血色ṭű̂₅一下子褪盡。
眼眸漆黑，深不見底。
和我對視的一瞬間。
我看見他眼底的情緒在翻湧。
他即刻轉身離開。
一句話也未說。
顧歲安又出事了。
我心底沒有任何波瀾，轉身回了宿舍。
半個小時後。
收到江璡的消息：
【等我，我下次過來找你。】
我脣角勾起一抹笑。
下次？
他哪有下次。
顧歲安會替我拖住他的。

-19-
到了決賽當天。
我們辯論賽的組員一起飛往京大。
對於京大，我很熟悉。
辯論賽進行時，我在臺下看見了江璡他們三個人的身影。
他們過於顯眼。
尤其是江璡。
他長得出挑，還高。
周玥激動地晃着我的手：
「我靠。」
「那個一定就是 J，他長得太帥，太有辨識度了。」
活了兩輩子。
我對江璡早就不會有任何心動的感覺了。
辯論賽開始前，我和他對視了一眼。
很快就收回視線。
結束後。
我看見他在臺下，雙手插兜，似乎在等我。
我避開了他，從另一個出口下去。
一般只有京大內校的人知道這裏有兩個門。
江璡沒有堵到我，他打電話給我：
「我看見你了。」
我說：
「我也看見你了。」
他說：
「昭夏，我們見一面好好說。」
我爽快地答應。
我賭，我和他在一起不出半個小時。
顧歲安就會追過來。

-20-
我和江璡走在一起。
周玥錯愕、震驚地看着我。
「夏夏，你們認識？」
還有同行的港大同學八卦地問我：
「昭夏，男朋友啊？」
我嘴角微彎，否認道：
「不是。」
「高中同學。」
解釋說是高中同學，大家也便不覺得奇怪。
畢竟在異校遇見高中同學，都會有一種遇見老熟人的感覺。
江璡臉色稍沉。
出了大廳。
他問我：
「爲什麼不承認？」
「我是你男朋友。」
我提醒他：
「我們分手了。」
他說：
「我們還有娃娃親。」
我輕哼：
「你也知道，那只是娃娃親。我們現在是成年人。」
才走出大廳，就遇見了江璡的室友。
他的室友我是熟悉的，前世見過。
他室友問：
「璡哥，嫂子啊？」
不出意外，顧歲安出現了。
江璡本想點頭，在顧歲安出現時他否認了。
「別亂開玩笑。」
顧歲安嬌嗔怪罪道：
「你能不能別老開阿璡玩笑。」
「不知道我和阿璡的關係嗎？」
江璡舍友尷尬地撓頭：
「不好意思。」
顧歲安撒嬌：
「阿璡，我下午要複查。」
江璡輕怔ţŭ₉，他低頭看向了我。
眼神猶豫。
我說：
「沒事，你有事情就去。」
「我們下次見。」
我準備離開，江璡握住我的手，眸光微動。
有些乞求的意味：
「等等我，我很快回啦。」
我沒有回答。
顧歲安從我身邊擦肩而過，她語氣挑釁，得意地說：
「陳昭夏。」
「只要有我的選項裏，」
「二選ẗûₚ一，江璡永遠不會選你。」
聽着她的挑釁，我覺得沒勁。
我不用江璡選我。
我也不會選江璡。

-21-
傍晚我們就飛回了港大。
下飛機後我發現很多個未接電話。
都是江璡打來的。
我沒接。
快要十二點時，港城飄起了雪。
港大被白雪覆蓋。
因爲是初雪。
所以不少人都興奮地爬出去外面看雪。
周玥突然問我：
「夏夏，你和那個 J 真的只是高中同學嗎？」
「我和那個顧歲安見了一面，我發現她和網絡上的人設一點也不一樣。」
「她明裏暗裏都在說你壞話，真討厭。」
我有些疑惑：
「爲什麼這樣問？」
周玥臉色有些猶豫，她指着樓下：
「樓下，有人說多了一個望妻石。」
「好像是那個 J。」
我覺得有些煩。
不想事情越鬧越大，只好下去了。
站在江璡身後：
「江璡。」
他倏地上前，緊緊將我抱在懷裏。
不知道爲什麼，他哭了。
他紅着眼，淚水砸在我的身上。
尾音發顫：
「陳昭夏。」
「還好你沒死。」
他的話有些莫名。
「我們，現在就訂婚好不好？」
我推開他。
「江璡。」
「來找我，就爲了說這個？」
「回去吧，別讓顧歲安和柯嘉恆找你。」
他的電話又一次響起的時候，他沒看手機，毫不猶豫地掛了。
不用看，我都知道是顧歲安。
「江璡，別讓她等着急了。」
「她要是出事，我可不負責。」
「還有，你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京大嗎？是我告訴她的。」
他看着我。
眼尾泛溼。
「陳昭夏，我選你。」
「不要離開我。」
我的心急跳。
抬眼看向他。
這話太熟悉了。
「江璡，你不用選我。」
「你也不在我的選項裏。」
他猛地抬頭，身子一僵。

-22-
上一世，在他向我求婚的時候就說過這話。
我讓他二選一。
他說選我。
最後他後悔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情緒：
「江璡。」
「不早了，我需要回宿舍。」
江璡開口：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們要結婚了，但是顧歲安被人欺負了，她精神失常。」
「然後我對你很差很差。」
「你和顧歲安出事的時候，因爲恨你，所以我選了她。」
「然後你死了。」
我眼眸輕顫：
「江璡。」
「這不是夢。」
他一愣。
神色有些慌亂。
「江璡，上一世。」
「你就是選了顧歲安。」
「所以這輩子，我不要你了。」
他瞳孔微縮，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顧歲安再次打來電話時，他按了關機。
他俯身，眼神乞求。
聲音暗啞：
「昭夏。」
「我後悔了。」
「江璡，我不後悔。」
「我的未來沒有你。」

-23-
後來，每週末我都會在宿舍樓下或者校門口看見江璡。
我每次都視而不見。
我給他發消息：
【挺討厭的。】
【我並不想看見你，你裝得挺好的，我覺得噁心。】
他發了一條語音給我：
「最後一面，我保證不再煩你了。」
咖啡廳內。
「江璡，你說吧。」
他語氣斟酌，緩慢地說：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聽。」
「但我真的不喜歡顧歲安，不然我也不會接受和你的娃娃親。」
「我照顧她，是因爲內疚。她哥哥救我後死去，生前唯一留下的話就是顧歲安喜歡我，讓我替他照顧好妹妹。」
「我當時心理已經出現了問題，前世也是，所以我老是選擇容忍她。看見她，我總是想到顧時年，想到他替我而死，我就覺得內疚。」
「前世，她出了事，我心理已經出了問題，直到你死後才發現。在醫院裏救下她後, 我覺得自己終於解脫了。她的心理疾病是裝的，被侵犯也是一時心急誣衊了對方，其實她和對方是你情我願。我知道後, 只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還清了。」
我點頭：
「可是, 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你說的事情我知道了, 回去吧。」
他眸光微暗，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
喉結滾動, 聲音暗啞。
最後只說了一聲：
「好。」
「不會打擾你了。」
江璡雖然沒再明目張膽地出現過, 但我依舊發現了他的身影。
在夜晚從外面回宿舍的時候。
我發現了他的身影。
權當不知道。

-24-
新年。
第一個寒假。
一次宴會上, 我和江璡見了面。
他託父母來向我父母問好。
我父母笑着說：
「都是過去的事情，婚都退了。」
「咱們兩家雖然沒什麼關係，但老爺子之間還是有點聯繫的, 你們不必那麼客氣。」
江璡的臉色沉了下去。
「婚……退了？」
江母點頭：
「是啊。」
「高考結束，昭夏就和父母來退婚了。」
江璡看着我，眼眶一寸一寸地紅了。
江母見他的反應後愣了一下：
「你不是喜歡歲安嗎？我常常看見你護着她。」
我和他走到單獨包間。
他緊盯着我，眼眸發黯：
「所以，從那個時候你就放棄我了？」
我坦誠地說道：
「對。」
「從那個時候起，我的計劃裏就沒有你。」
「你也別耽誤我了。」
顧歲安找了許久。
她終於找到了我們。
她嗔怪道：
「阿璡，你怎麼在這裏？」
江璡一點一點地將顧歲安牽着他的手拿開。
「歲安。」
「你我男女授受不親。」
「別拉着我了。」
顧歲安：
「可是我喜歡你，阿璡你是不是忘了哥哥生前說的話了？」
江璡冷聲斥責：
「夠了。」
「顧歲安。」
「就算是救命之恩我也還完了。」
「當年是時年他跑去危險的地方，我是爲了救他纔過去以身涉險的。」
「最後他護着我離世了。」
「顧歲安, 別再拿你哥哥要挾我了。」
柯嘉恆怔愣住了：
「阿璡，你是說……」
「當年是時年先去那個地方, 你是爲了救他纔去的。」
江璡點頭：
「嗯。」
顧歲安有一瞬間慌亂地喊道：
「可是, 阿璡。」
「我哥哥生前說過讓你照顧我的。」
江璡冷着臉，神色淡漠：
「顧歲安，我再說一遍。」
「這些年, 我對你夠照顧了。別再道德綁架我了。」
看完我就離開了。

-25-
大四那年，我放棄了本校保研，準備出國留學。
忙着準備各種資料。
大學期間, 我時常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那人就是江璡。
最後一年，港大附近出現了暴露狂。
暴露狂在學校斷斷續續出現了四年。
引起女生宿舍一陣恐慌。
第四年，變態被逮住。
我和周玥剛到宿舍。
周玥看手機驚訝地大喊：
Ţù⁰「我去，好險。」
「夏夏, 我們剛剛回來的那條路有變態狂。」
「但是, 這個變態狂被抓住了。」
後來, 江璡不僅登上港大的熱搜, 也登上了城市新聞。
#京大一大學生在港大附近見義勇爲，現在仍在昏迷中。
有人發出疑問：
【爲啥京大的會出現在港大？】
有人回答：
【聽說他喜歡的人在港大。】
看見這條回答, 我暗忖好笑。
江璡醒後拒絕了所有的採訪。
他打電話給我。
我說：
「謝謝你的見義勇爲。」
他說：
「你不用有負擔, 因爲無論是任何人，我都會出手。」
「恰好我保護的是我愛的人。」
「昭夏, 其實我後悔了, 非常後悔。即使是重來一次, 我依舊沒堅定的選你還失去了, 我真沒用。我喜歡的人真的是你。」
江璡在顧時年去世的那年就留下了心理陰影，得了倖存者內疚。
直到現在才被發現。
他把所有的內疚都彌補到顧歲安身上。
現在一直在治療心理疾病。
我沒有去見他一眼，就登上了飛往國外的飛機。
我想成爲一名爲人民說話的律師。
有的網友說我狠心。
顧歲安也罵我沒良心。
可我不覺得。
我只是在二選一里, 選擇了前程。
何況我的計劃裏，就沒有江璡這個選項。
我的人生計劃裏，只有我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