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第五年,傅謹言爲我準備了盛大的婚禮。
可婚禮前三天,他的青梅沈念念給他留下一封信後離奇失蹤。
監控顯示最後和她見面的人是我。
爲此,傅謹言認定我是幕後綁匪。
他不顧我百般解釋,將我囚禁在暗室。
甚至請來一位記憶共享師強行共享我的記憶,只爲找到沈念念。
記憶共享師可以共享所有回憶,可被共享的人也會再經歷一次回憶裏的痛苦。
我跪在他身前,撕心裂肺地哀求他別這麼做。
他捧着我的臉心疼道:「我這麼做也是爲你好,找不到她所有人都會覺得你是綁匪。」
「你信我,只要找到念念,我就結束共享!」
他不知道,正是這次記憶共享要了我的命……
-1-
昏黃的燈光下,傅謹言一手掐着我的下巴,不顧我掙扎,強行給我灌下共享師帶來的鎮靜藥。
碗磕破我的下脣,鮮血混着湯藥灑了我滿衣襟。
邊上的共享師見我反抗情緒激烈,當即皺眉勸說起來:
「傅總……共享還是儘量遵循本人意願的好,如果被共享者情緒波動激烈,那共享時的痛苦也是倍增的,甚至會……」
傅謹言沒有搭理他,兀自給我灌下最後一滴鎮靜藥。
直到看我嚥下,他鬆了口氣,打斷共享師的話。
「念念已經失蹤五天了,再不盡快找到她的下落,她肯定會沒命的!」
「而且我和阿瑤要結婚,我不能讓她身上背上人命!」
傅謹言望向我的眼神深情無比,可張口說出來的話卻冰冷刺骨。
「所以我要你不惜一切手段,給我找出念念的下落,至於阿瑤……」
他握住我的指尖,輕輕一吻:「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我想搖頭,卻因鎮靜藥渾身無力,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無助地看着他,淚水徹底決堤。
「傅總,等會阿瑤小姐的記憶會被投放在屏幕上……」
我試圖咬住舌頭,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被儀器影響。
可傅謹言察覺到了我的動作,他托住我的頭,往我口中塞入一塊毛巾,衝一旁的共享師喝道:「你還愣着做什麼?!」
共享師反應過來,當即對我施針。
丈餘的銀針刺進我的大腦,令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慄,鑽心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冷汗如雨,我眼前猩紅一片……
傅謹言撫摸着我的髮梢,柔聲安撫:「好阿瑤,忍忍就過去了……」
伴隨着他的話落,我腦海中關於沈念念的所有記憶被共享至面前的大屏幕上——
-2-
初見沈念念是在傅謹言的生日派對上。
那時我剛和傅謹言戀愛十個月,他藉着生日將我介紹給一衆好友。
得知我的身份,他的好友們都很殷切地喊我「嫂子」,唯有沈念念笑眯眯地挽上我的胳膊,甜甜地喊我「阿瑤姐姐」。
傅謹言讓她改口,她卻一臉嚴肅道:「阿瑤姐姐首先是她自己,其次纔是你的女朋友,你們這幫男人懂不懂尊重啊!」
說罷,她問我介不介意。
看着她明媚地笑,我不好意思搖頭。
她笑容更甚,一副我孃家人的樣子:「我和傅謹言情同親兄妹,以後要是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替你削他!」
她說着,揚起拳頭給了傅謹言一下。
傅謹言笑着躲開,轉頭將我攬進懷中,拉着我的手在蛋糕前許下承諾:「阿瑤,我們一定要在一起一輩子。我向你保證,往後的日子我不會讓你落一滴淚,受一丁點傷,如果我負了你,就叫我萬劫不復……」
我和傅謹言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他是傅氏集團獨子,而我只是個毫無背景的孤兒。
所以聽到他這般許諾,我感動得落淚。
沈念念見狀,在一側搡了一把傅謹言,小聲道:「快親她呀,愣着幹嘛?」
我和傅謹言在煙花下擁吻。
這一幕令在場不少女賓眼紅。
生日派對還未結束,我就在洗手間被一個腳踩恨天高的女生堵在了逼仄的洗手間裏。
她上下睨了我一眼,不屑道:「本來還以爲傅謹言會被沈念念那個綠茶釣到手,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一個窮畫畫的,我倒要看看你靠什麼手段勾引的傅謹言!」
那幾人滿嘴譏諷,甚至還有人想動手打我,關鍵時刻,是沈念念出現替我接下了那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在空蕩的廁所裏迴響,我被這一幕嚇得怔在原地。
還是沈念念將失țű̂⁻神的我拉起來:「別怕阿瑤姐,有我在,她們不敢欺負你的!」
那一刻,她滿身光環,像是英雄。
傅謹言看到大屏上的這一幕,眉頭皺得更深。
他貼着我的耳側,聲音冰冷:「阿瑤,念念她對你這麼好,你到底爲什麼要綁架她?!」
我痛到說不出話,眼眶猩紅,只能幹流着淚,任由儀器繼續提取我的記憶……
-3-
自傅謹言ẗū²生日宴後,我與沈念念的關係親近了不少。
她時常趁着傅謹言不在,來學校找我,帶我出去看展,關心我與傅謹言之間的進展。
甚至她旅遊回來,也會特地給我捎上各種小禮物。
直到那天那次傅謹言出國,沈念念帶着我參加傅家舉辦的宴會。
那時她剛從巴黎回來ƭṻ⁹,在我到後,她將我叫上樓,送給我一枚黃鑽胸針。
我雖對奢侈品不太懂,卻也能從胸針的設計和鑽石的切割上,看出這枚胸針價值不菲。
我覺得過於貴重,與我的身份不匹配,所以想要拒絕。
她卻臉色一沉,語氣嚴肅:「阿瑤姐姐,你要是不收,就是拿我當外人,就是想和我絕交!」
看她似乎真生氣了,我趕忙妥協,收下了黃鑽胸針,並讓她給我別上。
她這才喜笑顏開。
對於此事,起初我並未多想,直至宴會過半,她看到我胸針鬆了,走過來給我重新別了一下。
沒過多久,傅家的警報被人拉響。
管家攔住宴會上的所有人,說傅謹言的姑姑丟了件價值連城的首飾。
保安將侍應生們搜了一遍都無果後,不知道誰從背後推了我一把,我連同胸口的那枚黃鑽胸針,就這樣摔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裏。
傅家姑姑看到胸針後,臉色突變。
她憤怒地質問我胸針是哪裏來的,我不明所以,如實回答是沈念念送我的。
可她卻不信,居高臨下地望着我:「還敢撒謊?!這胸針是我過世丈夫送我的定情信物!」
「別說念念自幼在傅家長大,認識這胸針,就算不認識,她也不可能貿然將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你一個滿身窮酸味的人!」
她說罷,邊上有人小聲道:「今天這麼多貴客,誰知道她是不是手腳不乾淨啊……不行大家都看看有沒有丟什麼貴重物品吧……」
那人說完,傅家姑姑的臉色一變。
今天這場宴會是她組織的,如果宴會上有小偷的事情傳出去,丟臉的不止她,更有傅家。
於是她不由分說地叫人把我架起來。
我害怕地不停發抖解釋,可她卻嫌我聒噪。
她輕瞥我一眼,邊上的女傭立刻會意,左右開弓給了我兩耳光。
我被打得耳畔嗡鳴,脣角滲血。
傅家姑姑掐着我高腫的臉冷笑:「確實有幾分姿色,可惜我們傅家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你也就是阿言的過客罷了,最終傅家少夫人的位置還是念念穩坐。」
「今天我就好好讓你長長記性,告訴你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的下場!」
-4-
她說罷,便揮手叫女傭當着滿堂賓客的面脫光我的衣服搜身。
下一秒,我就如同一個物件一樣被扒光全身,任由她們不懷好意的目光在身上巡梭審判……
「這就是傅謹言藏着掖着的女人?也沒什麼特別的嘛,不過是皮膚白了點……」
「誒,不是說傅謹言愛得不得了嗎?怎麼不見傅謹言派人保護她啊?」
「你沒聽說啊?傅謹言和沈念念早就訂了婚約,這女的八成就是玩玩而已,而且她自己不都說是沈念念帶來宴會的嗎?估計也是這兩人 play 的一環吧……」
邊上的竊竊私語和不懷好意的指點,一下子讓我的記憶拉回在福利院的那些年。
那時候我剛被養父母送回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們看我短短半年就被養父母退貨,也是這樣圍觀我,對我指指點點。
清晰的記憶在大屏上閃回。
剛回去的那日,只因我身上穿着一件福利院不會有的漂亮蕾絲裙。
那幾個年長的女生就將我拖至活動室,當着全院男生女生的面,將我的蕾絲裙從身上扒下來輪流撕扯。
活動室裏沒有任何可更換的衣服,我哭着求他們把衣服還給我。
他們卻一腳把我踹倒在地,揪着我的頭髮,用鞋子拍打我的臉,戲謔道:「聽說你被退貨了啊,嘖嘖嘖,本來可以一躍枝頭當千金小姐的,結果卻沒這個命!哈哈哈……」
「小賤人,你知不知道林家本來選中的是我!真是活該啊!」
「都不是林家的人了,還穿着林家的皮做什麼?」
「阿瑤,我們都是賤命,既然是賤命那就要有自知之明,這身皮,我幫你燒了,就當慶祝你回到我們的大家庭了。」
說着,他們掏出打火機,將我的衣服燒了個乾淨。
似乎是這樣還不夠他們泄憤。
他們又將我在林家留長的頭髮用剃刀削短,逼着我光着身子,走進淋浴間用冷水洗掉身上林家的味道。
深秋本就冷,我站在淋浴頭下,被他們逼着一遍遍搓洗身體,直到暈倒,被院長抱了回去。
我醒後院長還守在我牀側。
我哭着撲進院長的懷中,以爲自己終於有依靠了。
哪知院長抱着我,手卻伸進了我衣服裏,意味不明地摩挲……
我已經七歲,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於是咬痛他的手臂跑了出去。
我偷偷打電話報警,警察到訪,卻被院長三言兩語就掩飾成了我鬧小孩子脾氣。
隨着警察的離開,我被院長單獨關進了禁閉室。
黑暗的空間裏,他赤裸着站在我身前,用鞭子一下下抽打着我的後背。
他興奮地看着我,揚起鞭子道:「求我啊!求我我就放過你!」
背後皮開肉綻,疼痛深入骨髓,我信以爲真,哀聲求他饒了我。
哪知,換來的是他變本加厲的抽打。
我閉上眼睛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院長衝我伸出魔掌……
那日之後,我成了福利院裏的「異類」。
被衆人排擠欺凌,洗冷水澡喫餿飯是我的日常。
我的童年就是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噩夢中度過的……
記憶又閃回至宴會。
那些夢魘般的過往如潮水般噴湧,和當下的屈辱混合着裹挾我的全身。
恐懼讓我止不住地顫抖,血液倒流,渾身發冷,沒辦法站穩。
我死死咬着脣,在心中祈禱誰能來救救我。
可在場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直到我被脫掉最後一件內衣,赤裸着被丟到地上足足七八分鐘後,沈念念才匆匆趕來。
她用一條毯子裹住我的身子,將我護在懷中,不停地柔聲安慰我。
就在我以爲我終於得救,可以離開這裏時,她看到那枚胸針臉色一變,小聲道:
「阿瑤姐姐,我送你的胸針明明是蝴蝶形狀,不是蝴蝶蘭形狀的……」
她聲音雖小,可卻足以讓一側圍觀的人聽見。
一時間我手腳不乾淨似乎成了不爭的事實。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沈念念,試圖等到她替我解釋的話,可什麼都沒有……
甚至她看向我的眼神,也是冰冷無情的。
這一瞬,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顫抖着穿上衣服,撥開人羣跑了出去。
背後,隱約傳來人羣的嬉笑聲:「哈哈哈,念念,你這一招真高明啊,傅謹言爲了她跟家裏作對,你就用這招逼她跟傅謹言分手……」
暗室裏,傅謹言怔怔地望着大屏幕。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戀愛初期,他曾問過我的過往,我基本上從不正面回應。
那時候,他以爲我是因身份自卑,所以幾次之後,他便不再提這個敏感話題。
直到剛剛看到我記憶中閃回的關於孤兒院受辱的部分,他才知道原來我不提是因爲幼時在孤兒院遭受到了那種傷害……
他更沒想到一直疼愛他,視他做親生兒子的姑姑,還曾這樣對待過我。
甚至那時我提出分手,他還以爲我是因他工作太忙,故意鬧分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臉色慘白,攥着我的手不自覺用力起來。
他在我身前蹲下,黝黑的眸子裏寫滿了心疼。
他捧着我的雙手,喃喃着,有些語無倫次:「阿瑤,我和念念沒有婚約,我是拿她當妹妹的……我也不知道這些,如果我知道他們這樣對你……」
「你願意將自己交給我,我很感動……阿瑤……都過去了,以後我會對你好的,我會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送給你……」
可下一秒,他話鋒一轉,道:「但這件事念念是無辜的,那胸針或許是被別人調包了……」
我聽着他自欺欺人的話,眼淚滾落了出來,心口更密密麻麻地如針扎般痛起來。
緊接着,大屏上繼續閃回起一段新的記憶。
這一次,是沈念念因胸針事件在我門外哭喊着認錯。
我沒有什麼朋友,沈念念算其中一個,我看她哭到哽咽,心軟開門重新接納了她。
似乎是爲了補償我,她對我愈發的好,不僅送更多的東西給我,甚至給我聯繫畫展,有意幫我開個人展覽,更將我介紹給她的朋友。
就在我以爲胸針一事確實是誤會時,那夜的高級私人會所裏,我迷迷糊糊喝下了加料的軟飲後,稀裏糊塗地在一個陌生房間醒來。
盥洗室傳來嘩嘩的水聲,我意識到自己被下藥,直接砸碎了花瓶割破手心,以疼痛保持清醒。
但盥洗室的人聽到聲響,快速衝了出來。
緊接着,我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張令傅謹言意想不到的臉——
-5-
沈淮南。
沈念念那個早年就被家族放棄,本該在國外,不學無術的紈絝哥哥。
看到沈淮南用領帶把我捆在椅子上,傅謹言雙眸噴火,憤怒地攥緊雙拳。
「當年在林家我就看出來你以後會是個極品!當年你奮力反抗,咬斷我手指頭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一天還會落到我手中呢?」
「聽說你現在叫阿瑤?但我還是覺得林家給你取的名字更適合你。」
沈淮南神情變態,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逼我直視他:「林薇薇……」
伴隨着沈淮南喊我的名字,身側傅謹言的身體緊繃了起來。
他撒開我的手,連退幾步,顫抖着雙脣盯着我的臉。
不敢置信地問:「你是林薇薇?那年我落水是你和林家姐姐救的我?」
那年林家給家中孩子在海邊舉辦生日宴,傅謹言意外被亂流捲進海中。
危急時刻,是林家姐姐和一個小女孩將他推上了海岸。
可林家姐姐卻因爲筋疲力盡而被海浪拍回海中,最終喪生在大海里……
那時他剛從國外回來,也是第一次來林家,根本不知道林家有哪些家庭成員。
加上林家比不上傅家有錢有權,這件事情上,林家只慶幸傅謹言沒有在自家生日派對上出事,對於死掉的一個孩子,他們對外也只能說是孩子沒有福氣。
而傅謹言轉醒後第一想法是去林家感謝那個救了自己的小女孩。
可父母卻告訴他,那個小女孩被送走了。
他問爲什麼,父母說她不是林家的孩子。
後來他才得知,原來林家將那個孩子的死怪罪到了那個小女孩的頭上。
林母哭着說都怪那個孩子,如果不是她,自己女兒根本不會出事,是她剋死了自己父母又來克自己的女兒……
不久後林家沒落,林家舉家搬去國外,他甚至都沒有機會登門詢問那個小女孩的信息,只依稀記得林家姐姐喊她薇薇……
如今,看着大屏上沈淮南喊我薇薇,傅謹言陷入怔忪。
他沒想到自己苦苦尋找已久的人,就在眼前。
而且,甚至我會在福利院遭受那些,也是他間接導致的……
一時間傅謹言陷入痛苦和兩難。
一邊是他視作親妹妹的沈念念的安慰,一邊是他想要攜手共度餘生的人。
看着我因痛苦回憶而脫力地靠在堅硬的木頭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浸溼,眼神無法聚焦,傅謹言愈發糾結煎熬。
他懊惱地想要叫停記憶共享。
可共享師卻阻攔道:「傅總,記憶共享不能貿然停止,只能等共享結束!不然很有可能會對共享者的腦部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搞不好阿瑤小姐會成爲植物人!」
傅謹言沒了辦法,只能眼睜睜看着我的記憶被繼續投放出來。
大屏上,沈淮南逼迫我給他下跪,讓我做一些屈辱的動作。
甚至,他還打開手機視頻對準我的臉。
「來,給爺笑一個!」
爲保護自己,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沈淮南不滿意,一腳踹翻我。
他踩在我身上,將攝像頭對準我的臉,咬牙切齒:「你怎麼給笑給傅謹言看的現在就怎麼笑給我看!」
在他的暴力之下,我的眼淚無聲滾落。
我只能小聲呢喃着傅謹言的名字給自己勇氣,再滿足沈淮南的要求。
傅謹言看到這一幕,眼眸通紅。
可讓他更加憤怒的還在後頭……
-6-
沈淮南ƭų⁰對我表現出來的聽話十分滿意。
他鬆開腳,一把將我扯起來,跟視頻Ṭůₙ那頭的人道:「念念,如果傅謹言看到我將他心愛的女人玷污,你說他會不會殺了我?」
念念?!
是沈念念嗎?
傅謹言心底忐忑,明明已經有所懷疑,可不知怎的,在真相即將被揭開的這一刻,他竟然沒有了面對事實真相的勇氣。
他想要逃離,腳步卻如同灌了鉛一般,邁不動。
「你不說,我不說,傅謹言怎麼會知道?」
最終,那道再熟悉不過的女聲還是從沈淮南的手機裏傳了出來。
傅謹言扭頭ẗű₆死死盯住大屏,瞳孔發震。
他喃喃着:「不……不可能是念念,她明明那麼善良……」
他話音未落,沈念念的聲音又在我的記憶中響起——
「你注意點分寸,千萬別把人玩死了。不然傅謹言一輩子忘不了她,我哪裏還有機會獨佔傅謹言的心?」
沈念念的聲音帶着幾分慵懶,好似隨意閒聊一般地決定了我的生死。
「你從小就心軟。」
沈淮南坐到一側的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點了根菸。
「溺水那次就能弄死傅謹言,你哭着不願意,上次你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羞辱了林薇薇,事後又去哭着道歉,這回又大費周折地把她送到我這裏來,真搞不懂你。」
沈念念輕笑:「寵物不就是得逗着纔好玩嘛,一下子玩死了,就沒樂趣了。」
「對了,讓我看看那個小可憐呢。」
沈淮Ťű⁷南將手機轉向我,用腳尖挑起我的下巴,玩味道:「來,跟我妹妹打個招呼。」
我抬起頭,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
沈念念的目光與我對視,她擺了擺手,喊我:「阿瑤姐姐,好好享受這個夜晚吧,切記不掙扎才能少痛一些,哦對了,傅謹言是不會來救你的,因爲他今晚在陪我哦。」
說罷,她將攝像頭翻轉。
我看到了傅謹言躺在一張大牀上,眉頭緊鎖,陷入了昏迷……
身側的傅謹言也沒想到會在我的記憶裏看到自己。
他回想起那天,自己猛然從大牀上醒來,沈念念就站在牀側脫他的衣服。
他愕然呵斥,問沈念念想要做什麼。
沈念念面不改色,鬆開解到一半的襯衫,不悅道:「你喝多了,我本來想打電話叫阿瑤姐姐來接你回去的,但她電話怎麼都打不通,所以我只能就地開個房間給你休息了。」
「你知不知道你重死了,把你拖過來我熱得滿身是汗!」
當時,他看沈念念抱怨的樣子不像是假的,所以纔沒有起疑心,卻不知道沈念念在他昏睡之際,做了這樣的事情。
傅謹言慌張地和我解釋他跟沈念念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我因疼痛持續性耳鳴,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他見我沒反應,又蹲下身來看我。
這才發現我雙眸空洞無神,宛若木偶一般,而我口中的棉巾上正在往外滲出殷紅的血漬。
「阿瑤!你怎麼了!」
他滿眼慌亂,雙手攀住我的胳膊,試圖將我搖醒。
但伴隨着他的動作,記憶共享儀器發出嗡鳴警告聲。
共享師連忙阻止他:「傅總,別衝動!小心阿瑤小姐的身體啊!」
他話音落地。
屏幕上一陣閃回畫面,這一次終於跳出了沈念念失蹤這日的記憶。
-7-
婚紗店裏,沈念念雙手環臂上下打量着我。
「沒想到傅謹言竟然真的爲了你跟傅家翻臉。」
我攥着婚紗垂眸沒有看她。
她遲遲等不到我回應,聲音裏染上了怒氣,一把扯住我的手,笑得陰險。
「季瑤,你說我要是在你們大婚那天公然播放你被沈淮南當條狗玩的視頻,你說傅謹言還會要你嗎?」
我忍着心中恐懼,抬眸看她,聲音平靜:「你不必這麼做,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傅謹言。」
她挑了挑眉,語氣裏藏不住的喜悅:「我知道,你得了癌症嘛,時日無多了。」
沈念念的話如同平地驚雷,炸得傅謹言措手不及。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雙膝「撲通」着地。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這段時間我瘦得不對勁,只是婚禮在即,他並未多問,理所當然地認爲我是爲了婚禮在拼命減肥。
「阿瑤,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哽咽着問我。
記憶替我回答了他此刻的提問。
「沈念念,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婚禮一結束我就會離開,從此不會再回來。」
「我只求你一件事,就當圓了我這個將死之人最後的心願。」
我語氣誠懇,沈念念難得好說話。
「你說。」
「讓我和傅謹言安穩順利地完成這場婚禮。」
她玩味地看着我:「怎麼,害怕我會把你的不堪都爆出來?」
我沒有作聲,她乾脆扯下我的婚紗,將我滿背的傷疤暴露在熾光燈下。
「嘖嘖嘖,不知道傅謹言看到你這些醜陋的傷疤,會不會嫌棄你呢……」
她伸手,狠狠用指甲在我的疤痕上摳了一下。
「想讓我滿足你最後的心願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受得住,我保證不會搗亂,還會給你送上一份大禮,祝福你們。」
疼痛讓我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渾身顫慄。
可我卻不敢表現出一丁點的畏懼。
沈念念見我咬緊牙關,開始樂此不疲地摳我的瘢痕。
直țṻ₍到鮮血流滿我的後背也髒了她的手,她才大發慈悲地放過我。
她用溼巾擦了擦手,好奇地問我:「你就這麼愛傅謹言?愛到我幾次三番羞辱你,折磨你,你都不願意離開他?!」
我鬆了一口氣,滾燙的淚水從眼眶砸下來,我點了點頭。
傅謹言出現之前,我的世界是晦暗不明的,是佈滿灰塵的。
那些年,我活得如同一隻陰暗下水道里的老鼠。
不敢大聲說話,不敢放聲大笑,更不敢與任何人有目光接觸。
多少個夜裏,我躲在被子下崩潰大哭。
就在我準備跳樓的那個夜裏,我在醫院的天台上碰到了傅謹言。
他不顧危險,衝上來將我抱在懷裏,安慰我別對人生失望。
他就這樣闖進我的生活,像慈愛的長輩,一點點陪着我重新接納這個世界。
是他讓我對無望的未來,產生了美好的期盼。
過往傅謹言給予我的溫柔、關愛、甜蜜,一幕幕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露出幸福的笑容:「對,我愛他。只要能留在他的身邊,我甘願承受那些。」
沈念念沉默片刻,有些無趣道:「你倒還真是個情種。可惜命不好,喜歡上了我的男人。」
「季瑤,離開傅謹言你打算去哪裏?」
她轉移了話題,冰冷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我如實回答:「去冰島,看極光。」
我曾和傅謹言約定,如果我們走到結婚這一步,蜜月就去冰島看極光。
我們要在極光下依偎,許下白頭偕老恩愛一生的願望。
傅謹言似乎並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
他撫摸着我的臉龐,淚水縱橫,近乎哀求我:「阿瑤,別離開我好不好……等記憶共享結束,我就帶你去治病,我不管什麼沈念念了,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只要你做我的老婆……你答應我好不好……」
他哽咽到說不出完整的話。
就在這時,暗室的門被人敲響。
-8-
「傅總!我們找到念念小姐的下落了!」
傅謹言的保鏢突然衝了進來,氣喘吁吁道:「有人在海島看到念念小姐在遊輪上……」
保鏢的話還未說完,提取記憶儀器就發出一陣刺耳的長鳴。
緊接着,我如同一灘軟泥,徹底地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阿瑤!——」
臨閉上眼前,我看到傅謹言失魂落魄地衝向我。
再次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穿着一身白裳站在自己的病牀邊。
我的身體上插滿了儀器,傅謹言則握着我的手趴在牀側。
他似乎是做夢了,眉心緊皺,嘴裏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想伸手去撫平他的眉心,手指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可傅謹言卻像是感受到了我,猛地驚醒,看向牀上的我,隨後大喊醫生。
「醫生!阿瑤有反應了!剛剛她摸我了!」
醫生們掃了一眼牀頭毫無心跳反應的心電圖,隨後面面相覷,小聲提醒他:「傅總,季瑤小姐因情緒波動太大,心臟負荷不了,已經離世三天了……她不會有反應的……」
「胡說!阿瑤那麼愛我,根本就不會離開我!」
傅謹言不信我就這樣死了。
或是不敢相信,我在他強制共享記憶時死了。
他一邊抱住我,一邊衝着那幾個醫生怒吼:「你們這些庸醫!不會看病就趁早滾!我找更權威的來!」
醫生被罵卻沒有生氣,只是暗暗搖頭,不作聲地退出了病房。
片刻後,傅母哭着進了病房。
她眼眶通紅,聲音沙啞,近乎懇求:「阿言,放季瑤走吧,讓她體面地離開好嗎?我和你父親以後不會再逼迫你了,你想守着她的骨灰過一輩子,我們也答應。」
「媽媽只求你別這樣折磨自己了好嗎?」
傅謹言沒有說話。
他撫摸着我已經僵硬的身體,神情空洞:「阿瑤沒死,她就在這裏……」
傅母見他這樣,眼淚更加洶湧。
傅謹言就這樣守着我的屍體過了好幾夜,直到我身上開始腐爛,他才接受了我已經離世的事實。
他恢復了往日的冷靜,有條不紊地處理了我所有的後事。
火化、買墓地、刻墓碑全是由他親自完成。
下葬的那天,A 城下起了罕見的大暴雨。
他穿着黑色西裝,捧着我的骨灰盒,將我安穩地放進了地下。
和我骨灰一起下葬的,還有我們定製的婚紗和婚戒。
看着土壤一點點將我掩埋進地下,我以爲自己終於可以解脫,離開傅謹言。
卻沒想到,仍被困在他的身邊。
我無奈,只得每日都跟着他。
而這天之後,傅謹言像是變成了只有工作指令的機器人一樣,沒日沒夜地處理公司的事情。
唯有深夜時分,抱着我的遺照時,他纔會露出脆弱的一面來。
半個月後,沈念念的死訊上了頭版新聞——
「沈氏千金因海上臺風喪生,其遺體已被鯊魚啃食麪目全非……」
沈念念的死訊來得突然。
傅謹言在得知新聞後,倒是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他匆匆掃了一眼報道,就關掉了新聞。
就在我以爲他已經斷情絕愛的時候,他驅車去了郊外一座有些破敗的莊園。
漆黑的夜裏,莊園裏只有零星幾盞燈亮着。
偶有夜風吹過,夾着一絲疑似女鬼的淒厲哭聲。
即便已經變成魂體,我仍有些害怕。
傅謹言卻沒有任何恐懼,他攥着鑰匙直奔別墅幽長的地下室。
潮溼混雜着黴味填滿密閉的空間。
越往前,那道淒厲的女聲就愈發清晰。
我聽着倒有幾分耳熟,像是沈念念的聲音。
-9-
昏暗潮溼的地板上,沈念念被手腕粗的鐵鏈捆住手腳,架在牆上。
她臉頰凹陷,往日高傲不可一世的精緻臉龐上,此刻佈滿了污漬和血痕。
看到傅謹言過來,她激動地大喊:「阿言,你看到了我的信,知道我被季瑤綁架了對不對?!你是來救我的對不對!」
聽到沈念念說我的名字還繼續污衊我,傅謹言爆發了。
她不遺餘力,直接一拳砸上了沈念念的臉。
「你不配提阿瑤的名字!」
「是你害得阿瑤慘死!是你折磨阿瑤!害得她離開了我!」
「你還敢污衊阿瑤!我要你給阿瑤陪葬!」
沈念念的後腦勺重重砸在牆上,眼球瞬間充血。
看着眼前暴走的傅謹言,沈念念以爲是我說了什麼,她還想解釋,張口卻吐出一口鮮血和牙齒。
「阿言……是不是季瑤在你跟前說了什麼!你別信!她就是嫉妒我……」
她口齒不清,做最後的掙扎。
傅謹言看她這般,冷笑不已。
「不,你還不配給阿瑤陪葬!」
「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我要你嘗受遠超阿瑤一萬分的痛苦……」
說罷,他揮手叫人堵住沈念念的嘴,將她扒得精光後又命人將她身上塗滿蜂蜜。
不過片刻,黑暗的角落裏就傳來了幾聲「吱吱」的聲響。
看着在燈光下探頭的碩大老鼠,沈念念崩潰地掙扎。
可回應她的,只有鐵鏈砸在牆壁上嘈雜不已的聲響。
傅謹言就這樣立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老鼠爬滿沈念念的全身,一點點啃食沈念念的身體……
我被這駭人的一幕嚇得發顫。
我從不知傅謹言竟然還有這樣冷血的一面……
大抵是附近的老鼠都餓狠了,僅僅是一夜之間,沈念念就開膛破肚,在晨光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沈念念的屍體傅謹言並沒有特意處理,而是叫人直接丟進了海中。
血腥氣在海水中蔓延,幾條鯊魚圍了過來,將沈念念的屍體一口吞進了腹中。
片刻後,海面平靜了下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沈念念就這樣死了。
半年後。
我仍然沒能脫離傅謹言的身側。
就在我以爲這輩子都要這樣的時候,傅謹言在凌晨爬上了傅氏集團的頂樓,迎着月光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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