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到一熱帖：「兒女一起考公，同一個崗位女兒考上了，兒子差一名，現在纔出成績，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兒子頂替女兒嗎？」
一片罵聲中，還真有人給樓主出起了主意：
「不是還有體檢這一關嗎？體檢前多給你女兒做重油重辣的食物，再想辦法讓她失眠，作息混亂，這樣保準體檢過不了。」
「你女兒被篩下來了，兒子自然就能補錄上了。」
我以爲是引流帖子，吐槽了幾句便關閉了。
沒想到晚上喫飯時，一向喫得清淡的媽媽端出了一桌鮮香麻辣的川菜。
-1-
辛苦考公一年，看到總成績的那一刻，我激動地在牀上蹦躂了兩下。
我興奮地打開小綠書，準備搜索上岸的注意事項時，卻刷到了一個帖子。
「兒子和女兒一起考公，同一個崗位招四個人，女兒排第二名，兒子排第五名，現在纔出成績，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女兒落選，兒子頂替嗎？」
「先說好，我不是重男輕女，只是女兒擁有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僅遺傳了我和她爸長相上的優點，高考時更是運氣大爆發，考上了 985 學校，前途一片光明。」
「而兒子從小就愛生病，運氣也沒有女兒好，只讀了個普通本科，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後面還能不能考上就不一定了。」
這話一出，評論區罵聲一片。
「還說不是重男輕女，女兒考上 985 就是運氣好，兒子讀普通本科就是運氣不好，你但凡上過高中都說不出這樣的話。」
「你只心疼兒子，女兒就不心疼嗎？現在誰不知道公務員有多難考？你這是踐踏你女兒的努力。」
「樓上的別和她說這麼多，耀祖媽要是心疼女兒就不會發這個帖子，真是有點陰招全往女兒身上使了。」
發帖人立馬反駁：「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麼可能不心疼女兒？你要是有兩個孩子，一個過得好，一個過得不好，你也會爲過得差的那個孩子多做打算。」
「而且女兒總歸是要嫁出去的，事業好不好無所謂，反正可以當家庭主婦，兒子就不一樣了，要是沒有好的工作，怎麼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評論區罵的人更多了。
一片指責中，一個叫【花開富貴】的網友給發帖人出起了主意。
「這還不好辦？不是還有體檢這一關嗎？體檢前多給你女兒做重油重辣的食物，再想辦法讓她失眠，作息混亂，這樣保準體檢過不了。」
「你女兒被篩下來了，兒子自然就能補錄上了。」
「我就是用的這招阻礙了我女兒考異地編，現在她還以爲是自己的問題呢。」
發帖人如獲至寶，連忙詢問更多細節。
我看得目瞪口呆ţŭ̀ₙ，憤憤不平地發了一句：「你這麼偏心，以後最好也別找女兒養老。」
沒想到這句話瞬間激怒了發帖人。
「她給我養老不是應該的嗎？百善孝爲先，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
「而且她看她弟弟過得不好，難道就開心了？」
花開富貴也加入了戰局：「樓主，你別管她們，她們都是一羣自私的人，巴不得父母只愛她們一個人，殊不知，父母留下來最大的財產就是手足。」
「而且你兒子已經很優秀了，現在本科率多低，能上大學就是人中龍鳳，等你兒子順利考上公務員，你還有享不完的福呢。」
發帖人給她點了個贊。
我覺得十分荒謬可笑，便關閉了這個帖子。
畢竟不與傻逼論長短是我的人生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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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辦完事，我滿心歡喜地回家，準備告訴我媽我考上公務員的消息。
誰知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一股鮮香刮辣的味道。
我媽端着一盆辣子雞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笑道：「瑤瑤回來了啊，媽知道你面試通過的消息，立馬給你做了你愛喫的菜。」
我是愛喫辣，可家裏一向喫得清淡，從不會做這樣的菜。
鬼使神差間，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刷到的帖子。
後知後覺的我才察覺出了好多相同之處。
我和我弟也是一起考公，考的同一個崗位。
我也確實讀的是 C9 學校。
但不同之處卻是，那個崗位只招三個人，我剛好排第三名，並不是帖子裏的招四排二。
而我弟讀的也不是普通本科，而是民辦二本。
就連他考公也是我媽逼的。
沒想到他爲了省麻煩竟然直接報了我想考的崗。
我媽知道後，大罵他一頓，說他這是不尊重我。
我雖然心裏有些膈應，但聽到我媽的話，還是安撫她，說我不介意。
畢竟崗位招三個人。
有什麼資料我也和我弟一起分享。
但我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整天沉迷於遊戲。
我媽早就放棄了，只當我弟是去體驗。
沒想到我弟竟然還真進了面試。
不過我媽還是不抱希望。
她不止一次和親戚朋友說：「家明就是沾了姐姐的光才進了面試，最後肯定考不上。」
「還是姐姐最有出息，以後只能指望姐姐了。」
我弟也告訴我，他就是去隨便面面，敷衍我媽而已。
他一點兒都不想當公務員受到束縛。
我也當真了。
思緒迴轉，看着我媽端出的一盤盤紅辣辣的菜，我的心沉入谷底。
這個發帖人會是我媽嗎？
我拿出手機重新看了看那個帖子。
並沒有更多內容。
而發帖人的 IP 地址顯示的也不是我們這個三線小城市，而是北京。
我鬆了一口氣，應該是我想多了。
我看向我媽，委婉道：「媽，下週我就要去體檢了，最近還是喫得清淡些比較好。」
我媽一愣，面露懊悔：「這樣啊，我不知道。」
「少喫點應該沒事，媽想着你喜歡喫辣的，所以就多做了點兒。」
我有些猶豫。
畢竟我媽做這些菜肯定花了很長時間。
我不想辜負她的好心。
正準備動筷時，我弟回家了。
看着桌上的菜，他瞪大了眼，指責道：「媽，你這也太偏心了，我想喫辣一點的菜，你都不做，姐姐想喫，你就做。」
他自顧自地拿上了碗筷。
我媽一臉錯愕：「你不是和朋友在外面喫嗎？」
「別提了，我朋友被他女朋友叫走了。」
他邊說邊伸手夾菜。
但我媽突然把盤子端走。
空氣陷入了沉默。
我媽反應過來，連忙找補：「突然想起來，這菜里加了點香菜汁，你過敏不能喫。」
我弟點點頭，轉頭去夾辣子雞。
這次，我媽沒來得及阻止。
-3-
我弟喫了後，表情一變，立馬吐了出來，到處找水喝。
連喝了好幾口，他才緩過來，抱怨道：「媽，你這是放了致死量辣椒吧？快辣死我了。」
我媽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媽第一次做，沒有經驗。」
「瑤瑤，你比你弟更能喫辣，你試試？」
我一臉驚疑。
因爲家裏人都知道，出去喫飯我弟比我更能喫辣。
我媽見我不動，主動給我夾了好多菜。
看着碗裏堆起的小山，我心裏閃過諸多念頭。
最後我捂住肚子，哎呦一聲：「媽，我今天胃痛，喫不了辣的。」
我媽眼裏閃過一絲失望。
但很快恢復了正常：「那你先回屋躺躺，媽給你熬粥。」
我弟在旁邊酸溜溜地說：「不虧是小棉襖啊，就是受寵愛。」
要是平時，我肯定會十分感動，再和我弟貧幾句。
可現在，我心裏只剩下了害怕。
我怕我媽真的就是那個發帖人。
我回到房間，重新打開了那個帖子。
帖子在一分鐘後更新了。
發帖人問花開富貴：「女兒不喫辣怎麼辦？還有別的方法嗎？」
花開富貴也在線，很快回複道：「那你就趁她晚上睡覺的時候，多製造點噪音，讓她睡不着覺，作息混亂。」
「再找機會讓她多喝酒，轉氨酶高了也過不了體檢…ŧúₑ…」
我還沒看完，就聽見敲門聲響了。
我媽拿着一瓶家裏泡的藥酒推門進來。
「瑤瑤，媽看網上說，喝藥酒可以調理脾胃，你要不要試試？」
我一愣，隨即一股寒意從頭到底。
哪怕再怎麼不願意相信，這麼多巧合擺在我面前，我也不得不相信，這個發帖人就是我媽。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媽，我不想喝。」
我媽又勸了好幾次。
最後我說我喫了頭孢，她才肯罷休。
等她一走，我蒙在被子裏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如果不是這個帖子，或許我還被矇在鼓裏。
但仔細想來，這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
我考的這個崗是我精心挑選的。
福利待遇還行，競爭又不會過於激烈。
只有我媽才知道我要報考這個崗。
如果不是她告訴我弟，我弟怎麼會知道？
而我弟如果真的只是隨便學學，天天打遊戲，又怎麼可能順利進面？
他們這一唱一和，完全就是做戲給我看。
偏偏我還以爲我媽偏心我，所以對弟弟心懷愧疚，常常給他發紅包。
我心裏一陣陣的刺痛。
我完全可以接受大家公平競爭。
可我卻無法接受最親的人算計我。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我媽這些年對我的好到底是不是真的。
思來想去，我想出去問個明白。
-4-
剛踏出房門，我媽就向我招了招手。
「瑤瑤，你來得正好，我給你熬的粥好了。」
她遞給我一碗青菜粥。
我握在手裏暖暖的。
我的眼淚差點又落了下來。
小時候我生病時，她總會陪在我身邊，給我熬一碗好喝的青菜粥。
我下意識喝了一口。
可下一秒，我吐了出來，不可置信道：「你在裏面放了酒？」
我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喫出來了啊？」
我心裏的怒火瞬間湧了上來：「你知不知道喫了頭孢再喝酒會死人的。」
我媽不以爲意：「我查過了，少量的話不礙事。」
「再說了，我還不是爲你好，這藥酒可是調理脾胃的。」
「我熬了整整一鍋，你趕緊喝，別浪費了。」
我感覺血液蹭蹭往腦袋上湧。
我還記得過年的時候，弟弟喫了頭孢，親戚朋友想讓我弟喝酒。
我媽連忙阻止，說是一滴也不行。
輪到我這裏，她反而不怕了。
我攥緊了手心。
我媽見我不說話，以爲我被說服了，笑容滿面地重新給我盛了一碗。
「快喝，一會就涼了。」
我沉默了幾秒，將藥箱裏的頭孢粉末撒進碗裏。
又拍了拍弟弟房間的門，喊道：「出來喝粥。」
我弟不明所以，正準備接着，我媽突然衝上來，把碗摔在地上，朝我吼道：「你想害死你弟嗎？」
我心裏十分酸澀：「到底誰想害死誰？」
我媽一愣，指責起來：「你這是在怪我？我今天忙得死去活來的都是爲了誰？我到現在都還沒喫上一口熱乎飯。」
「當初我生你的時候，差點一屍兩命，現在好了，你長大了，有出息了，就開始埋怨țŭ⁰我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以前我媽每次想讓我讓步時，總是會哭訴一番她的艱難。
我爸去世得早，所以聽到這些話我會心懷愧疚，轉頭和她道歉。
可現在，我只是回了房間收拾行李。
這裏的大部分東西都是我自己買的。
收拾的過程也比我想象中快。
見我拖着行李走到了門口，我媽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她給我弟使了個眼色。
我弟連忙上前勸阻：「姐，你怎麼還真跟媽慪上氣了，媽養我們多辛苦啊。」
我淡淡指出：「就算是辛苦，大部分也是你造成的，以後你多擔待吧。」
我弟臉色瞬間變了：「你什麼意思？你想把養老的責任甩給我？你也太自私了吧，誰不知道媽偏心你啊。」
我面露譏諷。
在懂事以前，我都是跟着爺爺奶奶生活。
直到上小學，我纔回到父母身邊。
因爲害怕被送回鄉下，所以我總是竭盡全力地討好他們。
我媽說舊衣服穿着舒適，我就一直穿表姐不要的衣服。
我媽說女孩子要勤快，我就承擔家裏的家務。
她從不吝嗇嘴上的誇讚，到哪都說我是貼心的小棉襖，說我懂事節儉，然後把弟弟罵得狗血淋頭，說他鋪張浪費。
我那時候傻乎乎地以爲她真覺得我好，弟弟不好，心裏還有些竊喜。
可現在才明白，她就是打着「懂事」的幌子，想方設法地壓制我的需求，好把錢省下來給弟弟買他想要的球鞋手辦。
後來上了大學，我心疼我媽賺錢不易，便勤工儉學，申請助學貸款。
可我弟，明明成績上不了本科，卻爲了在同學們面前不失面子，非要去讀民辦二本。
一年學費就是好幾萬。
我媽沒少在我面前抱怨，但到了弟弟面前又一個字不會說。
我那時覺得弟弟是真的很不懂事。
可現在想來，不懂事不也是我媽慣出來的嗎？
好在現在，我醒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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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我弟，直接跨出了家門。
我媽急得在身後大喊：「你要是走了，以後就別回來了。」
我仍然不爲所動。
直至到了我朋友家，我才覺得呼吸暢快了些。
我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體檢。
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阻礙我。
所以這段日子我早睡早起，飲食清淡，體檢一次就過。
看到公示名單時，我鬆了一口氣。
但隨即顯示的一個電話讓我心頭一緊。
是我媽打來的。
我沒有接。
這段時間她和我弟輪流轟炸我。
從一開始的指責又到後面的求和。
我媽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只是一碗普普通通加了藥酒的粥，我卻能生氣這麼久。
想到這裏，我又打開了當初看到的那個帖子。
內容還在更新。
在我離家之後，我媽繼續向花開富貴取經。
花開富貴告訴她，就算體檢過了，也還有政審。
到時候政審人員來家裏，還不是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看到這裏，我不由得慶幸我這個崗位政審形式靈活，不需要和父母面談。
不然還不知道我媽她們會搞出多少幺蛾子。
正準備退出時，帖子又更新了。
我媽問道：「我女兒已經進入公示期了，還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阻止她？」
「提供有效方法的人，我會給兩千塊錢作爲報酬。」
這下，帖子熱鬧了起來。
哪怕有罵聲，但喫瓜的人也很多。
他們紛紛出起了主意：「先看看你女兒的資格條件有沒有不符合的，比如年齡學歷啥的，一旦造假，一舉報一個準。」
我媽思考起來。
半晌她問道：「戶口本年齡小了半歲算嗎？當初還想生個兒子，就沒給她上戶口，半年後，瞞不Ṫũ̂⁹住了，才上的。」
「那你有醫院記錄或者出生證明嗎？」
「沒，那時候家裏窮，沒去醫院生，就連女兒的生日我都記不起了，後來直接讓她跟着弟弟過生日，所有的記錄也是按着她戶口本上的年齡填的。」
我一臉錯愕。
我一直以爲我和我弟同一天生日是緣分。
沒想到只是因爲我媽不記得我的生日了。
我感覺心裏一陣陣地抽搐。
我握緊手機繼續看了下去。
評論區的人繼續道：「那這個你就沒法證明了，道德品行方面呢？年輕人容易超前消費，借網貸的事情也常有，你看看她徵信有沒有黑？有沒有違法犯罪記錄？或者是隱瞞個人重要信息？」
說起這個，我媽瞬間來勁了。
「有，她大學那個助學貸款還不上了，爲此不惜假裝自己出車禍，想向我借錢。」
「可笑，我也是這個年齡過來的，還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都成年了，哪有讓家裏給錢的道理。」
「而且家裏的錢我還要攢着給兒子買房娶媳婦，所以我就裝家裏困難，後面聽說她延期了一年，這樣徵信肯定黑了吧。」
我沉默了。
剛出來工作沒多久，我就出了車禍。
那是一個沒有監控攝像頭的地方，肇事者也跑了。
找不到人問責，我便只能自己承擔醫藥費。
還好問題不是很嚴重，休養幾個月就好。
我也有一些積蓄勉強能夠支撐生活。
可助學貸款我卻沒有能力按時償還。
我原本想找我媽借一些週轉。
可我剛說完，她就開始跟我哭窮，說弟弟又要交學費了，她還沒攢到錢。
我心疼她的不易，就把自己留下來做生活費的錢給了她一半。
然後申請助學貸款延期一年償還。
所幸延期貸款不會對我的徵信造成問題，也不會影響我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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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的話一出，指責聲多了起來。
「媽呀，還說不是重男輕女，你簡直把你女兒當畜生對待，我求你放過你女兒，讓她去過自己的Ŧŭ̀⁽日子吧。」
「人在做，天在看，你這麼惡毒，小心報應落在耀祖身上。」
「老太婆我告訴你，你女兒要是徵信黑了就過不了政審，你別妄想了。」
「這錢我賺着燙手，不要了，有沒有誰知道她女兒的信息啊，趕緊告訴她女兒去。」
我媽見風向發生變化，急眼了：「我給她喫給她喝，怎麼就重男輕女了？你們是不是不知道養一個孩子多不容易？」
「你們不就是嫌錢少嗎？好，我加，提供有效方法的人，我給三千。」
重金之下，還是有人出主意。
不過都不太可靠。
這時，消失的花開富貴又出現了：「你別聽他們的，與其去找你女兒犯錯的地方，不如給她捏造一個錯處。」
我媽急忙問道：「怎麼說？」
「你女兒談過戀愛吧？有沒有不是和平分手的，你不要直接出面，免得和女兒撕破臉了，以後她不給你養老。」
「你聯繫她前男友，讓她前男友去舉報，她前男友要是不想去，你就告訴他，你女兒在交往期間腳踏多條船，激起他的怒火後，他什麼幹不出來？」
我從未想過有陌生人對別人的惡意這麼大。
我死死盯着屏幕。
我覺得哪怕我媽再怎麼偏心，應該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可沒想到，下一秒，她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說道：「還是你有辦法，我去試試。」
我全身像是落入了冰窖一樣，一股寒意從頭到腳。
朋友發現我不對勁，連忙詢問我發生了什麼。
得知後，她立馬安慰：「陳野不至於會聽信你媽的話，而且所有舉報也是要講究證據的，他們沒證據，成不了的。」
可她不知道，我當初和陳野的分手鬧得很難看。
我和陳野是大學談的戀愛，他追的我。
結果沒過兩個月，他就和我提出了分手。
原因是他家裏人不同意，怕會影響他的學習。
我第一時間以爲自己聽錯了，畢竟我們已經進入了大學。
但他卻說他後面還要考研考公，所以他父母不允許他談戀愛。
雖然分手理由聽上去有些荒謬，但我也同意了。
大家好聚好散。
沒想到一個星期之後，我們的共友告訴我，陳野在朋友圈曬了他和他現任女朋友的照片。
我原本以爲陳野是無縫銜接，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也不至於多氣憤。
可共友卻說，他和這個女生已經談了兩個月了。
也就是說在我和陳野的交往期間，他還同時和另一個女生交往。
我氣懵了，想找陳野質問，卻發現我早已被他拉黑。
於是我找到了這個女生。
我擔心她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便委婉地告訴了她詳情。
這個女生知道後，果斷和陳野提了分手。
又在校園牆掛出了陳野的種種惡行Ťų¹。
恰好當時陳野在申請學校的獎學金，這個事件一出，他的資格沒了。
憤怒之下，他把一切都怪在了我身上，不斷髮消息辱罵我。
我也沒慣着他，直接截圖舉報給了他的輔導員，他才罷休。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遭了報應，他後來也沒能考上研或公務員。
所以現在要是有了能報復我的機會，陳野一定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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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還是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把帖子裏的對話全部截圖，又找到了當年的聊天記錄。
無憑無據的事情，他們想舉報也沒那麼容易。
沒過兩天，我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是陳野發來的。
「好啊，趙佳瑤，說我出軌，你纔是出軌的那個人，要不是你媽告訴我，我還被瞞在鼓裏，你表面裝得跟白蓮花一樣，實際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了，我真想不通你這樣的人竟然還能考上公，憑什麼？」
「你等着吧，我一定會舉報你。」
老實說看到這條短信我鬆了一口氣。
比起更未知的手段，這種攤牌更能讓我有時間提前準備。
我沒有回覆他，而是將這個信息截圖、錄屏保存。
同時我主動向組織彙報此事，並全力配合他們的調查。
另一邊爲了防止我媽他們使出更多陰招，我隔三差五就在朋友圈發一些心情不好的話語。
又發了求人內推工作的動態。
雖然我把我媽拉黑了。
但我弟的小號ṭù⁶還在。
他很快就轉述給了我媽。
帖子裏，我媽得意洋洋地@花開富貴：「老妹，還是你的辦法有效，我跟我女兒的前男友說了後，他立馬就去舉報了。」
「我女兒被逼得都在朋友圈求職了，看來她也不清白嘛，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給自己找後路。」
「等我兒子上岸了，除了那三千，我還給你封個大紅包。」
真是大手筆。
我看到心裏一陣嘲諷。
似乎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我媽沒少在親戚朋友面前暗示弟弟考公上岸。
連表姐都得到了消息，來問我這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沒否認。
她沉默了一會，告訴我我媽準備把家裏的房子賣了。
我有些意外，畢竟家裏只有這一套房子。
表姐欲言又止，最後吞吞吐吐道：「我聽姨媽的意思是覺得現在的房子離表弟考的那個崗有點遠，通勤時間要好幾個小時，所以她想把房子賣了，到那邊重新買一套，以後也方便表弟結婚。」
可那邊的房價並不便宜。
再買也只能買個兩室的。
難道我媽想我弟結婚後，還和他一起住？
表姐搖了搖頭，眼裏閃過一絲同情：「姨媽是想等表弟結婚了，她就搬來和你一起住。」
我一愣，隨即冷笑了出來。
原來這就是我媽打的算盤。
把錢和愛都給兒子。
然後再用最廉價的口頭關懷和誇獎換來我心甘情願地給她養老。
只可惜，現在我早就不是那個被她 PUA 的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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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示期轉瞬即逝。
直到我成功入職，我媽都沒等到我落選的消息。
她和我弟這段時間的上躥下跳，讓她成爲了親戚朋友面前的小丑。
我媽面子掛不住了。
她到處找人打聽情況。
最後得知我前男友舉報失敗。
她非但沒撈到半點好處，反倒和我離心了。
我媽掐指一算，覺得很虧，於是開始給我打電話。
這次她唱起了溫情戲碼。
先是在朋友圈發一些後悔的話，然後又是回憶我小時候的事情，發我小時候的照片。
親戚朋友們紛紛來找我說和。
「瑤瑤，母女之間哪有隔夜仇？有什麼誤會大家說開了就好。」
「再怎麼樣，她也是你媽，你生下來就是欠她的，你怎麼還和你媽慪上氣了？」
原本我是不想搭理的。
可轉頭一想，憑什麼我就該被人這樣對待。
我可以接受我媽重男輕女，也可以接受我媽不愛我。
但我無法接受我媽打着重女輕男的幌子壓榨我。
也無法接受我弟作爲既得利益者裝作委屈的模樣向我索取。
於是，我接受了他們的求和。
我回到家，我媽跟沒事人一樣一個勁兒誇我，轉而指責弟弟整天不務正業、只知道喫喝玩樂。
我弟眼裏閃過一絲不甘心。
可到了我面前又裝傻：「姐，你這次上岸了，可得好好犒勞我，畢竟我也算是幫你佔了個位，擠走了一個競爭對手。」
我輕描淡寫道：「好啊，等你考上公務員，我就出首付給你買房。」
「真的啊？」
我弟一臉狂喜。
「真的。」
纔怪。
畫餅誰不會？
我媽喜不勝喜：「好好好，看到你們姐弟倆感情這麼好，我太欣慰了。」
我媽又恢復了對我噓寒問暖的狀態。
但我始終對她有些冷漠，也不像以前那樣掏心掏肺。
我媽有些不滿，但想到我承諾給我弟買房，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沒了我悉心準備的資料，我弟的考公之路變得艱難了很多。
連續考了三次，他才獲得進入面試的機會。
可還是被刷了下來。
我媽又故技重施，到處去找人家的黑料，想借此把別人舉報下來。
但都沒有成功。
我弟只能繼續考。
最後好不容易考上了一個偏遠崗。
我媽喜得就差沒去街上敲鑼打鼓了。
親戚朋友們也紛紛誇讚。
「玉梅，還是你有福氣啊，兒女都喫上官家飯了。」
「家明這小子，打小我就覺得不一般，一點都不比姐姐差，男孩起步晚，你且看着吧，不出三年，絕對超過姐姐，成爲咱家族裏最有出息的人。」
我媽笑眯了眼：「哪有哪有，不過吧，我也覺得他以後肯定比姐姐優秀，沒準到時候還能給我找一個領導女兒做兒媳婦呢。」
說完，我媽開始看房子，還時不時暗示我該出錢準備了。
我也笑着答應。
但沒想到，公示期還沒結束，我弟就被舉報失去了資格。
噩耗傳來，我媽覺得天都塌了。
她和我弟着急忙慌地找到我：「瑤瑤，你能不能去向領導求求情，家明是被冤枉的啊。」
「肯定是排名在他後面的人使出的陰招，可憐我的家明，就被這羣畜生給害了。」
我媽不斷咒罵舉報那人十八代。
我攤開了手：「我也沒辦法，我們單位都不一樣。」
我弟不甘心：「你肯定有辦法，當初你被舉報都沒受影響。」
我直直地看着他：「你是怎麼知道我被舉報的？」
我弟臉上閃過一絲懊悔。
我媽連忙找補：「你弟，你弟也是聽說的。」
「瑤瑤，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啊，只有你弟好了，以後你結婚纔不會受到欺負。」
「是嗎？我突然想起來，當初公示期時，我收到了一條陳野的短信，他告訴我，你和他說我在戀愛期間腳踏多條船，原本我是不信的，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然你們怎麼會知道我被舉報的消息？」
我媽一愣。
她沒想到陳野把她爆了出來。
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幾個字。
我故作傷心：「媽, 你太過分了，竟然爲了趙家明上岸, 不惜到處詆譭我。」
我憤怒地摔門而出。
我媽被這變故驚了一下，當下便想向我追來。
可惜她的速度沒我快。
等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 我的表情瞬間變得暢快起來。
這出戏終於演完了。
我弟是我舉報的。
我媽當初供他讀民辦二本已經有些喫力，自然沒法繼續滿足他買名牌球鞋、遊戲機的要求。
但我弟習慣了花錢大手大腳。
沒有錢他便去網賭。
一開始他嚐到了甜頭。
於是一發不可收拾，直至越輸越多。
他還不上了, 就找到了我。
我知道的第一時間是覺得天塌了。
因爲我弟那個時候就已經欠了八萬。
對一個才工作的人，八萬是一筆很大的數字。
尤其是我還要還自己的助學貸款。
但我媽的身體不太好，我擔心我媽知道之後會氣進醫院。
所以我讓我弟不要告訴我媽。
我會想辦法幫他還。
現在想來，我真是一個大冤種。
-9-
爲了防止我媽找來親戚煩我, 等回到家，我立馬在家族羣裏哭訴我媽的行爲。
我媽被這一手操作打得猝不及防。
她連忙在家族羣裏解釋。
可那些親戚朋友一聽說我弟的資格被取消了，又聽到我工作幾年，不僅得領導賞識, 還馬上要升職, 便紛紛站在我這邊指責我媽。
「玉梅, 不是我說，虎毒還不食子呢, 瑤瑤是ţûₔ你親女兒，你怎麼能爲了家明的事情詆譭瑤瑤呢？」
「都啥年代了？姨媽你還重男輕女，我要是能考上公務員, 我媽早就把我供起來了。」
我媽急得艾特我：「瑤瑤, 我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那都是你前男友騙你的, 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 我不心疼你疼誰呀？」
我甩出了那張短信截圖, 又立馬退出了家族羣。
同時我將我媽我弟的微信、手機號通通拉黑。
我媽不是沒想過來找我。
但我早已升職，被調到了另一個城市。
她遍尋不到。
沒了他們的生活, 我感覺輕鬆了很多。
我一向是個公平的人。
我媽和我弟舉報我一次, 那我也舉報他們一次。
或許是察覺出不對勁了, 我媽開始懷疑是我舉報的我弟。
畢竟我弟網賭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
但她聯繫不上我。
她在家族羣裏解釋, 也沒人相信。
經過前面幾次事，我媽在親戚朋友面前的名聲已經毀了。
甚至這事兒鬧得街坊鄰居也知道了。
表姐不止一次向我吐槽：「我看姨媽這個人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 居然還說是你舉報的表弟。」
「你對錶弟怎麼樣，對姨媽怎麼樣，我們這些親人都看在眼裏，要不是姨媽傷了你的心, 你怎麼可能真的對他們不管不顧？」
「當初姨媽說要賣房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沒想到她竟然把事情做得這麼離譜。」
我笑笑沒說話。
-10-
我弟受到了不小的挫折。
他爲了備考花了幾年時間，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只能去找工作。
可他覺得自己是能當公務員的那種人才，所以一般工作看不上。
不是嫌工資低了就是嫌公司小了。
久而久之，他連工作也懶得找了。
我媽那點兒工資根本不夠他花。
於是我弟又開始了網賭。
這會兒沒了我給他託底，他欠了一筆不小的數目。
利滾利之下，追債的人都找到了家裏。
我媽只能咬咬牙把房子賣了還債。
再一次聽到我媽的消息, 是兩年後, 她託大姨向我傳達，說她知道自己錯了, 想見我一面。
可我知道她並不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她只是知道我弟靠不上了，於是期望我能給她養老。
即使真有她失去勞動能力的那天，我也只會按照法律規定的贍養費給她養老。
僅此而已。
我們此生不復相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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