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報到當天,青梅一見鍾情貧困校草,和我斷崖式分手。
四年後,校草和豪門千金婚禮當晚,她卻哭着敲開我的門:
「我現在只有你了。」
看着一身狼狽的她,我還是心軟,重新牽起了她的手。
結婚後,我對她呵護備至,陪她走出低谷。
可六年後,她和離婚的校草重逢後,卻又後悔了。
她說,和我結婚,是她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她說,我的人生,和我這個人一樣,永遠平庸、俗氣。
在她第九十九次夜不歸宿後,我終於決定放手。
可當真的如她所願離婚後,她卻又又後悔了。
-1-
在我和姜悅結婚六週年紀念日當天,我早早開車等在他們公司樓下。
保安過來敲響我的車窗。
「這位先生,這裏不允許停車。」
我抱歉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看外面實在是沒有車位了,所以才把車開過來。我是來接我老婆下班的,馬上就走。」
保安這纔有些爲難地點點頭。
「那你催一催,趕緊讓你老婆下來吧。就這麼讓外來車輛停在這兒,被領導發現我要扣工資的。」
我歉意地點頭,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姜悅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始終沒能接通。
保安有些不耐煩了。
「你老婆是哪個公司的?會不會今天集體加班啊?」
我將老婆公司的名字對保安直接道出。
「我老婆是海康設計部的。」
保安看向我的目光一瞬間不善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來幹什麼的?」
我有些無奈。
「我真是來接我老婆的,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保安臉上的不屑更加明顯。
「編瞎話也不做做功課嗎?人家海康今天集體外出團建去了,還是帶家屬一起的,你是哪門子老公?」
我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保安已經不耐煩了。
「去去去,趕緊走,這兒不能停車。」
在保安的輪番催促下,我只得一邊啓動汽車,一邊繼續撥打姜悅的電話。
不知道電話打了多少次,終於接通了。
姜悅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你有完沒完啊。不知道我現在在工作嗎?閒着沒事兒打什麼電話?」
透過電話,我清楚地聽到姜悅那邊傳來的一陣陣歌聲,呵,在 KTV 唱歌嗎?
我嗓子有些乾啞。
「你什麼時候回來喫飯?」
「哎呀,工作忙,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喫吧。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嫁了你這麼個男人,一天天看我像看囚犯一樣。」
「悅兒,快來!到你的歌了!」
一道男聲在姜悅身邊響起。
「來了來了!我要和你對唱!」姜悅甜甜地回應着。
隨即,她又滿是不耐煩地對着電話開口。
「好了,我這兒還有正事兒呢,忙去了,你別總煩我。」
電話那頭傳來陣陣忙音。
我又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來。
電話那頭那個男人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
那是我們大學時候的清貧校草,魯正明。
姜悅從一進大學校門起就對他一見鍾情。
他的存在,貫穿了姜悅整個大學生活,甚至在我和姜悅結婚當晚,醉酒的姜悅都是抱着我哭喊他的名字。
「魯正明,你爲什麼不娶我?」
「那個富家小姐有什麼好?她能像我這麼細心地照顧你嗎?」
「魯正明,你怎麼忍心拋棄我?」
婚後這幾年,魯正明這個名字充斥着我們的生活。
「正明給我買的綠豆餅最好喫了,比你這份好喫一百倍!」
「你怎麼這麼不會和我的閨蜜們相處啊?正明和她們就能把關係處得很好!」
「要是正明在,肯定不會像你一樣,都選不對我喜歡的地方!」
直到後來,聽說魯正明被那位大小姐甩了,淨身出戶,我才終於不再聽到魯正明這個名字。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他們已經攪和到一起了。
-2-
我機械地開車回了家。
桌上還擺着我精心準備了一下午的飯菜。
燭光搖曳,映襯得我更像個笑話。
我拿來垃圾袋,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打包扔出家門。
早就準備好的紀念禮物也被我隨手丟進衣櫥。
忙完這一切,我才從櫃子裏拿出兩瓶酒,頹然地坐在地上。
打開瓶塞,將苦澀的液體倒入喉嚨。
我掏出手機,自虐一般地點開微博。
姜悅好幾個同事的微博我都有。
不出我所料,他們已經開始發出團建的照片。
在那些照片裏,姜悅依靠着一個面容清雅俊秀的男人笑得正歡。
甚至還有幾張照片兩人同喫一條棉花糖,痛飲一小杯酒,端的是曖昧旖旎。
好幾個不知情的人在評論區問他們是不是一對,真是郎才女貌。
姜悅同事的回答刺痛了我的眼睛。
「很可惜不是,他們之前是一對,可惜有個豬頭男仗着自己的家世硬生生插足進來,耽誤了這姑娘一輩子的幸福。」
大家便又齊刷刷感嘆真是可惜。
只有我把手機丟在一邊嗤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淚。
原來我是個仗着自己家世插足別人愛情的豬頭男?
這麼多年,我對姜悅的同事們幾乎可以說逢節必送禮,隔三差五就請他們喫飯。
爲的是他們能多照顧姜悅一點。
可到了他們的嘴裏,變成了:
「那男的還沒自知之明,閒着沒事兒就跑出來宣誓主權,我們這些做同事的都快看不過眼了。」
再後面的評論我都沒眼看,左不過是對我的攻擊和謾罵。
而且,我清楚地看到,姜悅點讚了這條微博。
她還評論道:
「萬般皆是命,能遇到你們這些懂我心疼我的人,我已經足夠幸運了。」
-3-
幸運。
上次聽到姜悅說這個詞。
還是在六年前。
彼時,她正陷於畢業後和魯正明雙宿雙飛的美夢之中,日日唸叨着正在等魯正明向她求婚。
可是求婚沒等到,等到的是魯正明和一個富家女結婚的請柬。
她在一個雨夜哭着敲響我家的門。
我一打開門,她就撲進我的懷裏。
「我現在只有你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有辦法拒絕她。
因此,哪怕這提議倉促,哪怕家人紛紛反對,哪怕我要是和她結婚就要放棄我早就規劃好的創業計劃,我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她。
在我們拿着戶口本去民政局的路上,她笑着看向我。
「書宇哥,我覺得我好幸運,能有你一直在我身邊陪着我。」
往事歷歷在目。
我一度真以爲我是她生命中țũ̂ₙ的幸運,可以好好地照顧她,和她相伴一生。
卻不曾想,原來她已經視我爲洪水猛獸,把我當作畢生最大的污點。
-4-
兩瓶酒下肚,胃內傳來一陣陣絞痛。
我趕緊起身往衛生間跑,卻在半路就吐了一地。
朦朧的視線裏依稀可見地上一抹血色。
哪怕現在意識模糊,我也還是有些慌了。
我掙扎着想要去拿手機,可動一動就疼得全身冒冷汗。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我的意識逐漸模糊,很快便人事不知。
當我再次聽到身邊的聲響,費力地睜開雙眼,天已大亮。
姜悅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她有些不耐煩地皺着眉頭。
「你怎麼回事?怎麼把家裏搞得這麼髒還不收拾?」
「就這麼睡覺,怎麼這麼邋遢?」
「我嫁給你真是倒了黴,上輩子不知道做了什麼孽。」
她急匆匆地鑽進臥室,拿了幾件衣服出來,又到冰箱裏搜刮了一番。
「我同事身țŭₜ體不舒服,我這兩天要過去照顧他,你自己在家裏待着吧。」
「你衣櫃裏那些還沒穿過的衣服我拿走了,到時候你再買。」
Ťū⁷看着她馬上就要離開的身影,我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開口:
「是魯正明嗎?」
姜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監視我?」
我搖搖頭:「只不過偶然看到了你同事發的照片而已。」
姜悅眼神有些閃爍:「我和正明已經是過去式了,你放心。」
「我不會拋棄你的。」
「現在他身體不舒服,哪怕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也應該去照顧他。ťů⁰」
「你這麼大的人了,應該能夠理解吧?」
我全身無力,腦子暈沉沉的,低聲說道:「我的胃也很疼。」
姜悅有些無奈地笑笑:「你別像個小孩子似的,這還爭風喫醋。」
「這麼大人了,胃疼就喫藥啊。」
「好了,不跟你多說了,他還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等我忙完,請假陪你去冰島度假好不好?我記得你之前說想去。」
她確實很急,以至於顧不得等我的回話就急匆匆地出門離開,將我——還有地上那一灘血色,關在了門內。
-5-
我嘗試了許久,只要稍稍一直起身子,胃裏就是Ṱú₀一陣翻江倒海。
最後,我是爬到沙發旁邊撥打了急救電話。
當我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疼痛已經讓我意識有些模糊。
年輕的醫生看着我,有些爲難。
「你現在只是胃出血,沒什麼大礙,但是最好還是讓家人過來,我們給下一些醫囑。」
我無力地搖搖頭。
「我家人很忙,應該是顧不上我,有什麼事,你和我說就行了。」
「可……可是……」
「沒事,直接跟我說話,我能接受。」
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開口。
「是這樣的,我剛剛看了你胃鏡的報告,它顯示你的胃裏確實有一個『佔位性病變』,通俗地說,就是長了一個新生物,我們稱之爲『腫瘤』。」
似乎是怕我害怕,他又急忙開口。
「我已經幫你做了活檢,現在還沒出結果,如果是良性的,那切除了就好,對你的影響不大的。」
我只能笑笑。
「好的,謝謝你。」
這兩年來,我一直持續地胃疼、噁心。
能有今天的結果,我甚至並不覺得意外。
我躺在病牀上,祈禱上天對我好一點。
可惜……
最後醫生還是下了最後的判決:是惡性腫瘤,爲了防止腫瘤擴散,建議越早手術越好。
「雖然這個手術會切除一部分胃,但是對你的身體並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害。如果病竈清除乾淨的話,是不會影響你的生活質量的。現在這種手術已經相當成熟了。」
年輕的醫生好心地安慰我。
我點點頭,表示要和家人商量一下手術的時間。
他便理解地點點頭離開了。
我拿過一旁的手機,撥出了姜悅的電話號碼。
不出所料,電話很快被人掛斷了。
我不死心,再撥。
又被掛斷,我像是和姜悅較上勁一樣,又撥出了電話。
姜悅終於不堪其擾,接起了電話。
「你閒着沒事兒總騷擾我幹什麼?喫飽了撐的沒事幹的話,不如去死好了,我真巴不得你早點死,我耳根子還能清靜一點。」
「悅悅,那畢竟是你老公,你對人家態度好一點。」是魯正明的聲音。
「哼,還老公,冤家還差不多,我真巴不得他趕緊出門被車撞或者得個癌症趕緊死,真麻煩!」
這是我聽到的姜悅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即電話便被掛斷了。
-6-
電話剛掛斷,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悲傷,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
門口闖進一個人來。
「你怎麼……怎麼會這樣,你還這麼年輕!」
來人抱着我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倒是顯得我這個當事人有些尷尬。
「以前你胃不是最好的嘛?什麼都能喫,姜悅不愛喫的東西都丟給你,你全喫了,現在怎麼會胃癌,你是不是剩飯喫多了!」
聽得她這亂七八糟一頓插科打諢,我簡直是哭笑不得。
得了重病的悲傷,竟也意外地被沖淡了。
不錯,來人正是我的發小,崔美琢。
我們是鄰居,家裏生意也有往來,她最喜歡跟在我身後哥哥哥哥喊個不停。
只不過自從我和姜悅離婚,她便和我疏遠了。
我也沒想到,在我得知自己患了癌症之後,第一個趕來看我的竟然會是她。
崔家二老如今已經隱退二線,整日遊山玩水,整個崔氏集團全都由崔美琢一人全權負責。
因此,短暫的悲傷之後,她便重新拿出集團掌門人的架勢,眼淚一擦,開始安排。
「現在先給你做一個全身體檢,確定一下你的身體情況,我已經聯繫了全球在這個領域最權威的醫生,只要你身體條件沒問題,立刻來給你做手術。你現在病程只是早期,早點治療肯定沒問題的,放心吧!」
明明是個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小丫頭,現在倒是她來安慰和照顧我了。
我甚至有些慶幸,還好有這樣一個人在我身邊。
不然,確診癌症卻沒有一個親人來看望,最親近的老婆還心心念念盼着我早死,我該有多狼狽?
在崔美琢風風火火的安排下,手術的時間很快就敲定了。
和醫生溝通,找營養師和護工,甚至和我幾個下屬的對接,都全由崔美琢一個人全權負責了,倒顯得我無所事事起來,我便提出要回家拿幾套換洗的衣服。
崔美琢堅持要開車送我。
沒想到,我剛打開家門,就看到姜悅和魯正明正坐在沙發上打鬧。
-7-
兩人見門開了,都愣了一下。
「書宇!好久不見!」魯正明率先反應過來,主動向我伸出手。
姜悅則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你怎麼回事啊?我之前不是跟你交代了,要你把屋子打掃乾淨嗎?結果我和正明回來的時候,地上還是一堆嘔吐物,多噁心啊。」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站在我身後的崔美琢就走了進來。
「姜悅,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韓書宇身體不舒服,你都不關心關心他的身體嗎?」
姜悅臉上浮現出意外之色,她不悅地開口道。
「崔美琢?你怎麼在這裏?韓書宇有什麼好關心的?他又不會死,再說了,就算是他死,那也是我老公,和你有什Ṭũₗ麼關係?」
魯正明也不贊同地看着我。
「書宇,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能擅自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你這樣對得起悅悅嗎?悅悅嫁給你,你就要好好照顧她啊。」
崔美琢從小在吵架這一塊兒就沒慫過,她立刻翻了個白眼,直接回懟。
「呦,這不是因爲和保姆搞到一起去被楊家大小姐趕出家門的贅婿嗎?怎麼?又來這兒裝貞潔烈夫了?自己兩腿都夾不住,還有臉管別人?」
她的目光在姜悅和魯正明之間逡巡片刻。
「哦,你又想再勾搭勾搭姜悅重新做贅婿是吧?哎,也是,她的見識和楊家保姆的見識確實差不多,以現在的你,也就能勾搭勾搭這種人。」
「你怎麼說話呢?」一聽到魯正明捱罵,姜悅第一個受不了了。
崔美琢卻根本不給面子。
「怎麼?我說錯了?哦,我忘了,要是和你勾搭到一起,也算不得什麼贅婿,畢竟你現在喫的喝的也都是韓書宇賺來的吧?他要是想贅,也得贅韓書宇啊!」
「你!」姜悅氣得胸腔劇烈起伏。
她怒氣衝衝地瞪向我。
「韓書宇,你是死人嗎?你的狐朋狗友都這麼說我了,你還站在一邊看熱鬧?」
姜悅說得不錯,如果是之前,我斷然不能忍受有人這樣說她。
從小到大,我早就習慣守在她的身邊,替她阻擋一切攻擊,做她最忠誠的守護者。
可是,自從結婚紀念日之後,我的心好像突然冷了下去。
-8-
「你先走吧,我一會兒收拾完衣服,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我不想讓崔美琢也趟進這攤渾水。
崔美琢面色有些猶豫,但見我態度堅定,還是再三叮囑我不要自己開車,隨後便轉身離開。
姜悅看着我,她眼底有些不安,畢竟之前我從來沒有這樣冷落她。
但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魯正明,她還是不滿地冷嘲熱諷。
「當着我的面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你是想故意刺激我讓我喫醋嗎?你幼不幼稚?」
我淡淡地看着她。
「你和魯正明攪在一起,也是故意刺激我讓我喫醋?」
姜悅嗤笑。
「你幼不幼稚?你怎麼配和正明比?人家比你靠譜比你成熟,我們之間都是純潔的友誼,你再看看那個崔美琢,眼珠子恨不得都黏你身上了。」
魯正明竟然當着我的面就摟過姜悅的腰。
「悅悅說得對,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了,她的爲人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你應該相信她!」
姜悅表情更加得意,她甚至故意往後靠,將自己的腰往魯正明手中又送了送。
「你看,正明是怎麼對我的,你又是怎麼想我的?你那點兒卑劣的心思,連給正明提鞋都不配。」
都說胃是情緒器官,果然不假。
看到姜悅和魯正明在我面前你儂我儂的樣子,我心裏一陣厭煩,胃也隱隱作痛。
我一隻手用力地按住胃,一邊喫力地抬頭看着姜悅。
「你對我說句實話,姜悅,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姜悅愣了一下,隨即眼神閃爍,強作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什麼愛不愛的?一把年紀了,這麼矯情你不覺得噁心啊?」
「我帶正明回來是想讓你幫個忙,他有個創業計劃,需要投資,初期大概也就幾百萬,正明這人太實在,非說要當面跟你道謝。」
魯正明連連點頭。
「我知道你幫我也是看在姜悅的面子上,但是我還是得謝謝你,放心吧,等我公司做大了,不會忘記你的好處的。」
見我不說話,他又試探着開口。
「書宇?你不是生氣了吧?真不好意思啊,我之前以爲你那麼愛悅悅,悅悅就可以全權代表你了,才直接找悅悅開的口,你要是不喜歡,下次再需要資金,我直接找你好吧?」
我搖搖頭。
「不用直接找我了。」
魯正明面色一喜。
姜悅也得意地挑挑眉毛。
可我下一句話讓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都凍住了。
「我不可能同意把資金批給你的,就算是扔了,也不會花到你這種人身上。」
魯正明臉上的喜色被尷尬取代。
姜悅更是直接跳了起來。
「韓書宇,你什麼意思?你故意給我難堪是嗎?你能不能別整天滿肚子都是小算計,天天想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你就不能學學正明嗎?」
胃部的疼痛越來越尖銳,我額頭的汗水一點點沁了出來。
姜悅卻像是沒看到一般,還在喋喋不休地指責我故意爲難魯正明,話裏話外都是說多麼後悔這輩子嫁給了我。
我終於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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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瞬間慌了起來。
她一個箭步跨到我的身邊。
「你……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快,咱們去醫院。」
魯正明卻在一邊攔住了姜悅。
「悅悅,應該就是你一直幫我說話,書宇看不過去了,我想我走了,他應該就好了,我今天就先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夫妻兩個好好談談吧。」
說完,魯正明便直接轉身出門。
「正明!」一見魯正明要走,原本還憂心看着我的姜悅立刻着急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步離開的魯正明。
眼裏劃過糾結,最後還是跺了跺腳,跟我匆匆說了句好好照顧自己,便立馬去抓魯正明的手。
「你別聽他胡說,就算不用他,我自掏腰包也會幫你把需要的錢補上。」
魯正明臉上是淡淡的憂鬱。
「不行,我不能因爲自己想要創業,就影響了你的生活。當年,我爲了能給你更好的生活而娶了別的女人,已經對不起你一次了,現在我絕對不能再對不起你第二次!」
「正明!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兩人就這麼在我面前像演苦情戲一般打情罵俏地離去。
直到我收拾完衣服回到醫院,輸液都已經輸完了兩瓶,我才收到來自姜悅的信息。
「你這兩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才心情不好?要好好照顧自己,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再談吧。」
「一定要好好喫飯好好睡覺,不然我會擔心的。」
如果是之前,我看到姜悅說這樣一句話可能會感激涕零。
但是在姜悅拋下吐血的我去追着魯正明,上趕着給魯正明送錢之後,我只會給姜悅回覆一條。
「約個時間,咱們離婚吧。」
姜悅很快把電話打了過來,算起來,這可能是婚後她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開口她就是質問。
「韓書宇,你能不能別這樣?永遠像個孩子一樣,一言不合就鬧離婚,是因爲你爸媽死得早,所以沒教過你不應該拿離婚開玩笑嗎?」
我的心如刀割一般。
在我和姜悅結婚的第二年,我爸媽就因爲車禍去世。
我現在都不願意回想那段時間我是怎麼撐過來的,失去了自己最親的家人,公司上那羣老人藉着這個由頭生事,想方設法ţŭ⁹欺負我年輕沒經驗。
姜悅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我站在一起,恰恰相反,我爸媽的去世反而成了她攻擊我的武器。
但凡我做得稍稍不如她的意,她開口便是「你爸媽死得早所以沒教過你嗎?」
我以前總覺得愛可以蓋過這些讓我疼痛的傷疤,但現在我發現我對姜悅的愛似乎沒有這麼深。
姜悅以爲我會像以前一樣,聽到這句話立刻偃旗息鼓,垂頭喪氣地離開。
但是這一次,我只是語氣更加堅定。
「我一定要和你離婚的,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我看你真是病糊塗了!」
姜悅說完這句話,便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我只能苦笑一聲,然後發消息給我的助理,請他幫忙找律師擬個離婚協議書。
忙完這一切,我抬頭纔看到崔美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
-10-
「你要離婚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還不等我說話,她又說出了讓我震驚的第二句話。
「那你離婚之後,考不考慮我?」
我有些侷促了。
「我以前就一直喜歡你,只是不敢開口,後來你選擇和姜悅結婚。我只能退出。現在你們離婚了,我也想勇敢一點,爲自己爭取一下!」
我怔愣許久,剛想說話,崔美琢卻制止了我。
「先別告訴我答案,我只是通知你一聲,我要追你了,你慢慢考慮吧!」
崔美琢像是就爲了通知我這句話一般,說完她就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留下我躺在病牀上,腦子裏一團亂麻。
但我也沒有時間再多想,因爲我手術的日程越來越近了。
雖然所有人都告訴我只是早期的胃癌,很好治療。
但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懂報告單,也知道早期胃癌根本不至於到吐血的程度。
我的情況,大概已經發展得很不好了。
我請的律師給姜悅送去了離婚協議書,她又只是找我大吵大鬧一番,堅決不肯答應。
「你要是實在不想給正明錢,咱們還能商量,畢竟咱們纔是一家人,沒必要爲了別人走到離婚的地步吧?」
我只覺得好笑,我都要死了,她竟然知道說我和她是一家人了。
只是這樣的家人,我實在消受不起。
姜悅不同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我便直接去法院起訴離婚,理由是婚姻關係破裂,證據就是她和她的同事在微博上發的那些她和魯正明曖昧的照片。
我還提供了不少她用家庭賬戶給魯正明轉錢的證據。
當姜悅收到法院傳票時,怒不可遏。
她第一次聯繫了我的助理,問清楚我的病房。
她怒氣衝衝地闖進來,見到我的時候,立刻停住了腳步。
「你,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這些天可能是心態不好的原因,我的病程發展得很快,人自然就沒什麼精氣神。
「正明說你只是心情不好,想用身體威脅我,和我賭氣,我這才一直沒來看你。」
姜悅乾巴巴地開口。
「你說你怎麼不和我說呢,你要是說你身體真的不舒服,我肯定不會和你吵架的呀!」
她越說聲音越低,想必她自己也清楚,我若是真的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好在我現在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我過幾天就要手術了,成功率不高,就算是成功,也有可能復發。就當讓我臨死前再過得輕鬆點,咱們離婚吧。」
姜悅哭着搖頭。
「我不會和你離婚的,我要和你一起面對,我知道,你愛我,你怕拖累我才這麼說對嗎?」
我有些無奈。
「你怎麼會這麼想?離婚之後我的所有婚前財產都沒有你的份,你轉給魯正明的部分也會佔據你離婚後分得的份額,算下來,你就算不是淨身出戶,也差不了多少,你怎麼會覺得,我現在還能替你着想?」
姜悅僵住了。
好半晌,她才顫着聲音開口。
「你是不是就是想故意氣我?如果你真的特別不喜歡魯正明,我可以永遠不見他的。」
「這些天我在家裏一直見不到你,我真的很想你。咱們結婚這麼多年,我是真的已經習慣了生活裏有你,把你當成我的一部分了,書宇,你別這麼殘忍,再給我個機會好嗎?」
姜悅跪在牀頭,嗚嗚地哭着。
-11-
「你已經做了這麼多傷害書宇的事,有什麼資格要求再給你個機會?」
病房門被推開,崔美琢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掃過跪在病牀前的姜悅,最終落在我的臉上。
姜悅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崔美琢。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聲音嘶啞而尖銳地指向崔美琢。
「是因爲她,對不對?」
「因爲她的插足,所以你纔要跟我分手,所以才非要離婚不可?」
「你們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
姜悅越說越篤定,喃喃唸叨着。
「我早就知道!當年她在你身邊就不安好心!」
崔美琢靜靜地聽着這些指控,臉上沒有絲毫心虛與慌亂。
她向前走了幾步,停在病牀尾,平靜地迎上姜悅充滿恨意的目光。
「是,我是一直喜歡韓書宇。」
她的聲音清晰而坦蕩,在寂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冷靜。
「但我崔美琢的喜歡,坦坦蕩蕩,光明正大。」
「從知道你們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乾脆利落地和他保持了距離。」
「我從來沒有一次主動聯繫過他,更沒有試圖破壞過你們。」
她的目光轉而銳利起來,像刀一樣投向姜悅。
「反倒是你,姜悅。」
「你的男朋友剛和別人訂了婚,你轉身就找了書宇領證結婚。」
「結婚之後,你又何曾好好珍惜過他?」
「你的前男友魯正明因爲劈腿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你就立刻湊了上去。」
「你把他接走照顧,對他關懷備至,卻把你的丈夫棄之如敝履。」
「你明知書宇胃不好,他疼得縮在沙發上時,你在哪裏?」
「你在忙着給另一個男人煲湯、送藥,對他噓寒問暖!」
「你把他的衣服、他的錢,直接拿去給了魯正明!」
「他入院這麼多天,一直是我照顧她,你呢?你這個做妻子的在幹嘛?在陪別的男人你儂我儂吧?」
她的聲音逐漸升高,帶着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指責。
「你任性、自私,一次又一次地用你的冷漠和偏袒在他心上割刀子。」
「他現在躺在這裏,年紀輕輕得了癌症!」
「他家族沒有一絲遺傳病Ṫûⁿ史,生活自律,健康規律。」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日復一日讓他活在壓抑、痛苦和巨大的負面情緒裏!」
「他的身體怎麼會垮?怎麼會出這種事?!」
崔美琢的聲音顫抖着,她深吸一口氣,指向門口。
「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事,姜悅,你就是那個拿着刀的人!」
「你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跪在這裏?」
「你有什麼臉面像個受害者一樣哭訴?」
「你怎麼還敢覺得,自己配有資格和他再續前緣?」
姜悅被這一連串的質問擊垮了。
她臉上的憤怒瞬間崩塌,只剩下巨大的慌亂和慘白。
她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崔美琢的每一個字都像最鋒利的針,精準地刺破她所有的自我欺騙和辯解。
還
「不……不是這樣的……」
她喃喃自語,身體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
「好了,過去那些事我不想再多說了,我只希望,在我進手術室之前,你能答應和我離婚,這樣哪怕我死,我也是輕鬆地死去,不再帶着你的枷鎖了。」
「老公!」
這是姜悅結婚以後第一次叫我老公,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可我卻絲毫沒有心軟。
直到她哭到力竭,癱軟在地,鬆口同意離婚。
「離婚協議書呢?我籤。」
-12-
轉眼間, 六個月已經過去。
這六個月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恍如夢境般不真實。
我竟然真的撐過了那場手術。
手術進行得異常順利, 所有病竈都被徹底切除。
除了我的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一,身體並未受到其他影響。
如今的我已經能夠正常上班、生活。
醫生說,只要注意保養, 活到七十不是問題。
我和崔美卓還沒有成爲正式的情侶,但我們的關係顯然比從前親近了許多。
我們常常一起喫飯、健身, 或者出去露營。
我不知道我們最終是否會走到一起,但至少此刻的相處, 自然且溫暖。
至於姜悅,她已經徹底淡出了我的生活。
幾個月前, 在我手術之前, 我們就已提交了離婚申請。
待我術後稍好轉,剛好度過離婚冷靜期, 便去領了離婚證。
之後,她便從我家搬走了。
魯正明曾一度糾纏她, 希望和她共同生活。
不知道爲什麼, 姜悅竟然拒絕了他。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魯正明並未死心。
他見從姜悅這裏榨不出錢財,竟動了歹念,企圖將她拐賣至電信詐騙園區。
雖然有人及時報警,姜悅被救回,但巨大的刺激已使她神志失常、意識不清,只得被送入精神病院接受長期治療。
魯正明也隨之被捕入獄。
直到這時, 我才得知——他當初如此急切地索要錢財, 根本不是爲了投資。
是因爲他婚內出軌, 本要被楊家大小姐打斷雙腿, 他爲了自保,花重金買通了楊家幾位長輩爲他說情。
腿保住了, 卻也欠下了高額的債務。
後來他不斷糾纏姜悅,不過是爲了要錢償還這些債務。
現在眼見姜悅和我離婚,從姜悅這裏無錢可圖,他便狗急跳牆,做出了喪盡天良的罪行。
更喪心病狂的是, 他拐賣的不止姜悅一人, 也就是說,他在和姜悅曖昧的時候, 還和其他幾個異性女子保持關係, 在拐賣過程中甚至還造成了人員傷亡。
因其情節極其惡劣, 魯正明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行刑的新聞也被報道出來,用以警示世人。
姜悅在精神病院的病房中看完了這則新聞, 因爲神志錯亂,她早已不認識魯正明是誰,只是一邊聽一邊笑着鼓掌叫好:
「哦,死了, 死了, 死得好!死得好!」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臉上,竟莫名營造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韓先生, 您要進去看看她嗎?」
一旁的護士小心開口。
我搖搖頭:
「不了,以後我都不會再來了。」
「請你們好好照顧她。」
我轉身走出精神病院。
從此,我們每個人都要走向各自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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