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通靈直播間,同行砸十萬連線砸場子。
他舉起「祖傳羅盤」讓我鑑定。
我閉眼三秒:「這玩意兒上週剛掉廁所,你捨不得這五百塊,又給撈出來了。」
他臉色鐵青:「胡扯八道。」
直播間笑炸時,他又摸出個小鼓挑釁,讓我看材料。
我抬眼:「你媽。」
他暴怒:「你找死是不是?我要開你盒不過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我笑了:「對,就是你媽的皮繃的鼓。」
「你真以爲站在你身後的是你媽啊?」
「待會兒你喫完她給你的長壽麪,今晚就必死。」
-1-
喫完晚飯,我爸忽然說他要去雲遊四方。
臨走前把他的直播賬號交給我了,一天五百辛苦費。
他讓我發誓保證:「炸號倒黴三年。」
我心想直播有什麼難的,三天,我可以血賺我爸一千五。
我爸走後,我登上他的賬號。
一個極其有內涵的名字水靈靈地出現在我面前。
「鋼舌判運。」
我:?
還沒等我從這個很吊的名字裏回過神,我已經被彈幕罵成了孫子。
從大量國粹中我努力挑出關鍵字,終於拼湊出了完整的事件線。
半個月前,我爸直播幫人合婚。
對方給出兩個八字,他信誓旦旦地指向其中一個,說是兩人算是天作之合。
妹子信了,還給我爸刷了個遊艇,和那男的不到半個月就領證了。
結果,結婚第一晚女生就被家暴,整個人的肋骨都被那男的打斷三根。
她報警後,還不忘把我爸掛小紅書上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我大概清楚了。
那男的逃之夭夭,把我這個親生女兒留在這裏給他頂雷。
我恨不得把他從雲南揪回來,當場斷絕父女關係。
我嘆氣:那個,哪個好心人能把這兩個八字給我看一眼。
-2-
直播間有個叫「小粉粉紅兔」的人發起申請。
這就是苦主了吧。
我通過,下一秒屏幕上左右並排出現我和她的兩張臉。
我戴着口罩,而她臉上全是淤青,舊傷疊着新傷,看起來慘不忍睹。
她從一進直播間,就開始聲嘶力竭地哭訴。
「讓那個老騙子出來,他毀了我一生。」
直播間有心軟的小姐姐,開始聲援「小粉粉紅兔」了。
「雖然說盲目相信合婚這種封建迷信不對,但是小姐姐真的很慘啊。」
「對啊,這個小姐姐還是一個孤兒。」
「主播必須給個交代,不然我們也要報警了。必須給人家磕頭賠禮道歉!!」
沒過一會,直播間人數直接快破千了。
全是聲討我的。
我盯着和我連線的這張青紫的臉,過了一分鐘,我沒忍住笑了。
直播間更生氣了。
原本只是罵我爸,現在都開始罵我。
「你笑什麼笑,把我害成這樣還有沒有良心啊。」小粉粉紅兔眼眶通紅,語氣強硬地質問我。
我笑夠了:「我笑我爸爸沒說錯啊,你們倆確實天作之合。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靠,太囂張了。三言兩語誤導別人一生,還他*的在這裏裝逼,舉報!」
「你也是女的!!」
我慢慢雙手環胸,身子往後一靠。
我看向小粉粉紅兔,接下來的話震驚了直播間所有人。
-3-
「你確實是孤兒,但是你當初給的八字,並沒有什麼二選一。兩個八字都是同一個人的。只不過一個是陰曆,一個是陽曆而已。」
我把這兩個八字都換算成日期。
就發現這兩個日期,不過就是同一天的陰曆和陽曆而已。
「並且我友情提醒你一下。衣櫃裏面待久了,會把人憋死的。」
她聽到我說這話,不敢置信地抬眼看我,似乎在想我怎麼知道。
我好心提醒,「你老公藏裏面不憋得慌嗎?如果我沒猜錯,你過會兒的劇本就是他忽然回來,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扇你巴掌吧。
「你們倆扯這個大戲不就是想起號嗎?但是那個櫃子裏有蛇的。」
我聲音忽然冷得像冰。
「想栽贓給我爸?」
「你把衣櫃拉開,如果裏面沒人,我在直播間裏給你磕頭賠罪。」
她整個人慌張起來,聲音腔調變得極不自然。
「櫃子裏面都是我的內衣內褲。你讓我在大庭廣衆之下打開,你幹嘛要這麼羞辱我。」
粉絲可不買賬。
她們現在只想看櫃子裏到底有什麼,沒有人願意自己被當猴耍。
【不會吧?兔兔你把櫃子門拉開,我們都相信你的。】
「把櫃子門打開啊!用事實狠狠打她的臉。」
「啊啊啊!有蛇!」
男人的聲音響起。
突然,她那邊的攝像頭劇烈晃動,連線突然中斷。
系統提示:「小粉粉紅兔」斷開連接,已下線。
直播間炸了:
「剛、剛纔那是……」
「我截圖了!櫃子真的有人!」
「媽的,再信這種我無痛發財五百萬。」
「我靠,主播是真的有點東西嗎????我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我看了眼瘋狂上漲的在線人數。
再直播半小時,今天的全勤任務就結束了。
我淡定道:「下一個。」
-4-
經過剛纔那一出,人氣不降反升。
有個 62 級的大號「晚來秋」在這時候進入直播間,她發起連線。
我申請通過,號主是個女生。
她從剛一進來就笑得很誇張。
「笑死我了,這麼明顯的局中局你們也信?都是玩爛的手段了。」
「你們真以爲剛纔那對夫妻是在做局?其Ṱŭ̀₇實就是這個主播自導自演!不搞這麼一出,你們怎麼會相信她呢?」
「冷知識,63 級至少要Ŧüₓ送出兩千萬的禮物。」
【冷冷知識,這姐妹她媽是影后宋菲,家裏資產幾十個小目標。】
【媽媽!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啊!!】
直播間開始亂套,很快又回到正軌。
我氣笑了:「你就這麼肯定我是個騙子?」
【晚來秋】信誓旦旦:「主播,敢不敢和我對賭。」
「你贏了,我給你刷一百萬。」
「你輸了就退網,承認騙局,磕頭賠罪。把我是賤人手寫一千遍糊在你直播間背景牆上。」
接二連三碰到這種事兒,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好」
我看向她的屏幕:「如果你輸了,我不要一百萬,我要你面前的那個北京娟人。」
剛纔說一百萬的時候她眼睛都不眨,現在提到北京娟人,她一下子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了。
我激她:「賭不賭?不賭就算了。」
她一咬牙:「那就賭我家貓肚子裏,到底懷了幾個貓胎。」
「只要你說個數,我立刻把它肚子劃開,把小貓拽出來,看看你說的到底對不對。」
她從地上抓起一隻穿着小裙子的大肚子貓,懟在鏡頭前。
-5-
「這有點太難爲人了,鋼舌判運無論說幾個數,都是在變相殺貓啊。」
「看這貓肚子這麼大,怎麼說也得四五隻吧?」
「天后的女兒就能這樣踐踏生命嗎?」
直播間因爲晚來秋帶來的熱度,人數開始往五位數走了。
我再次詢問【晚來秋】。
「你確定要賭?一旦你輸了,你的小娟布娃娃就要歸我了。」
【晚來秋】支支吾吾,把話題繞開絹布娃娃。
她似乎在肯定我不敢下結論。
「我可告訴你。
「一旦你猜錯一隻,我就找人斷你一根手指頭。這隻貓也會因你而死。」
我望着她手上的小貓,跟小貓溝通了一下,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網友統統讓我不要猜,試圖把壓力放在我身上。
「你們學術數的,就要內心寬廣。喫點虧就喫點虧唄,幹嘛要跟一個小姑娘計較。」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最後還是你缺德!更何況貓也是生靈,會損陰德的!」
「主播,你認輸吧,這件事兒我們不計較了。別真害了小貓咪。」
【晚來秋】打開她旁邊的盒子,從裏面拿出一把精緻的手術刀。
「你要是不猜,就要放棄趁早道歉,別墨跡。最煩你們這種坑蒙拐騙的垃圾了。」
我盯着那張大臉懟在屏幕上努力掙扎的虎斑貓。
它嚎叫得格外委屈。
我淡淡:「我爲什麼不猜?
「我現在就告訴你們我的答案,你來驗證給我看。」
「這貓肚子裏有——」
-6-
我停頓一下。
果然,還沒等我開口,晚來秋臉上已經露出一抹譏諷。
我話鋒一轉:
「有個屁啊,這是公貓。它肚子裏有三斤肉還差不多。純粹喫多胖的。」
這個晚來秋從一開始就誤導直播間的人。
她的貓又穿了裙子,大家下意識地都以爲這是母貓。
她不斷給我情緒施壓。
如果我真沒點本事,這時候只要我張口,猜幾隻都是錯。
她那個手術刀,不過是嚇唬人的。
【???】
【??】
【????】
我公佈答案後,直播間被問號刷屏。
我歪頭:「我說的對吧,把這個小娟人給我吧,小妹妹。」
她完全沒了剛纔的從容,臉上全是慌亂。
「什麼小娟人,不行!」
下一秒,我屏幕上的嘉年華像是炸開的煙花。
緊接着全服通知:恭喜【晚來秋】送給【鋼舌判運】333 個嘉年華。
她刷完之後扔下一句:「算你牛!」直接下線跑路了。
我瞠目結舌,還能這樣耍賴啊?
沒想到她家小娟人說的話,也不着急。
我跟這個晚來秋的故事,還沒完呢。
她總會再求到我頭上。
直播間的禮物絡繹不絕,連線多得我都卡屏了。
我看了一眼,已經一個小時了。
「今天的全勤已經刷夠了,有需要明天再來吧。」
這次輪到我下線了。
-7-
「老登,你出來,我跟你聊聊。」我給我爸發去消息。
對面提示:「對方還不是您的好友。」
得了,拿他一千五,不夠我倒貼的。
最可氣的是打賞的還是我爸的號,我是一分都提不出來!
我興致缺缺地打開直播,照例戴口罩出鏡。
今天家裏倒不是隻有我自己。
我哥把他十四歲的兒子扔我家裏,自己跟嫂子去 city 了。
我剛上線,直播間人數一直往上漲,沒過十分鐘人數就定格在三萬。
好傢伙。
我打開「鋼舌判運」這個賬號的後臺,粉絲已經二百多萬了。
昨天我跟晚來秋的那場直播被無數營銷號剪成切片,在網上大肆宣傳。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甚至已經從民間法脈傳人變成了某山第三百二十號傳人了。
具體那座山我也不知道,一會茅山,一會龍虎山,甚至還有人說我是峨眉山八寶山的……
沒過一會,一個用道士頭像的人瘋狂閃動,要跟我連線。
我跟侄子對視一眼。
他拿着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姑姑,這人有一千多萬的粉絲,估計來者不善。」
【哇,是青山,他是來打假的嗎?】
【這還用說,雖然青山道長已經回家很久了,但是最看不慣這些藉着玄學斂財的人了。】
【連啊,我們要看山哥。】
對面的水軍不少,很多人開始叫囂。
一開始有向着我說話的,很快就被輿論慫恿到倒戈相向。
我想了一下,連吧!
-8-
青山不像是網上的那些鬍子邋遢、穿個道袍的胖道士。
他大概二十多歲,更像是道系青年,身上穿着白 T,看起來和他頭像截然不同。
最重要的是,這人長得有點小帥。
他的女粉特別多。
「道友,你好。」出於禮貌我先打了一個招呼。
「福生無量!」對方回了一句,還挺有禮貌,但是下一句我就不愛聽了。
「我就是聽說又有不要臉的人,靠着賣弄點術數糊弄別人,我就想看看。」
他歪頭看我,整個人吊兒郎當的。
偏偏他粉絲賊喫這一套。
「哈哈哈哈哈,我山哥說話還是這麼直接。」
「哥,人家畢竟是小丫頭,你打臉輕點。」
他明顯也看到了,整個人氣焰更盛。
「我可不管什麼什麼男的女的,她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就是不行。我勸你年紀輕輕的就少幹一些佛媛、道媛的事兒。雖然說我們門下好賺錢,就怕你有朝一日要用命還。」
「什麼邪魔外道都能冒充正統了?還有昨天你騙晚來秋的錢趕緊給人家小姑娘還回去。」
他一口一個正統,說得我心頭無名火起。
爹的,來我這裏裝什麼逼啊。
老孃招你惹你了。
我侄子仔細看我臉色,立刻低頭裝白癡一樣玩他的拼圖。
我呵了一聲:「你倒是牛啊。」
「把八卦圖當裝飾,都能裝反,多牛逼的一個人啊?」
「我就怕你家,現實裏是乾坤錯位。不但自己事業受阻,家裏的女性也不好吧?」
「你不如回山上去,先撒泡尿漱漱嘴,再廢物利用一下照照自己。」
「真是什麼人看什麼事兒。」
-9-
有些懂行的聽了我的話,果然仔細看了一下他背後的八卦圖。
「鋼舌判運說的是對的,青山身後的後天八卦ƭū́₇圖,確實是反的。按理來說應該乾在西南,坤在東北。」
青山臉上的慌張只有一瞬間。
「哈哈哈哈,這個不過是我給粉絲留的一個彩蛋罷了。沒想到你倒是有點常識。」
他不痛不癢地就要把事情圓過去。
「你不是說你能通靈萬物嗎?那你來看看。」
他舉起旁邊的一個小羅盤,讓我鑑定。
我看了一眼:「看不了。」
他剛準備發難,我立刻懟他:「你這東西在上週剛掉廁所裏,你捨不得又給撈出來。現在靈性全無了。」
「對了,青山哥哥,東西~有點小哦。」
「哈哈哈哈哈哈,主播,有多小啊?」
「笑死,真的假的啊。這麼大個博主,太摳了。」
我明白,他不是不捨得扔,而是這算得上他身上唯一開光的東西了。
如果沒有這個屎羅盤,他早就命歸黃泉了。
他臉色鐵青:「胡扯八道。」
直播間笑炸時.
他又摸出個小鼓,在空氣中晃了晃。
「這是我爸爸給我留下的,倒是請你看看了。這是什麼材料做的。」
「阿姐鼓!」評論裏有懂行的,立刻留言。
隨着鼓點震動,像是無聲訴說着一段過往。
我聽完之後,臉上不自覺地忽然有一滴淚滑下。
半晌,我看着青山的臉。
說白了,他從小在山上長大,現在也就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紀,就被名譽和錢財衝昏頭腦。
雖然他嘴賤,但是這麼多年他賺的一大半也捐出去了。
這人不算壞。
真相恐怕對他來說,有些殘忍。
我第一次有點緘默。我心想,要不算了吧。
但是架不住這小子嘴真的太賤了。
-10-
「怎麼不裝了?我手上這個可是寶物。你走遍全國也沒有幾個。」
「這樣吧,你承認你是個裝神弄鬼的,這件事兒就過去了,我就不用你看了。」
他表情洋洋得意,似乎在恩賜我。
確實,這東西走遍全國也沒幾個能做到這一步的,屈指可數。
我嘴脣微啓:「你媽。」
他一愣:「什麼?」
「你敲你媽的鼓。」
【咋罵人?】
【這個主播素質好低。】
【你家哥哥罵人的時候,你們聾了啊?欺負小主播?】
我沒看彈幕吵得洶湧。
青山超級生氣,臉色都紅了。
「你他媽的以爲戴個口罩我就開不了是吧?我要你的地址電話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你咒我媽,你想死吧。」
忽然他聲音小了很多。他那邊的屏幕前,一碗長壽麪被端到他面前。
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中年女人入鏡了。
林青山迅速切掉聲音,現在所有人只能看到他的畫面了。
不包括我。
我看到那個女人伸手摸了摸林青山的腦袋。
林青山耳機都沒摘,他抄起ẗṻₛ筷子,剛要喫麪。
我說了一句:
「那個鼓不是阿姐鼓,而是慈母鼓,敲一下你的魂魄就震一分。」
「是用你媽媽的皮做的。」
「你真以爲你身後的還是你媽媽?而且只要這個面你喫了,今晚你必死。」
「噗。」對面噴了。
-11-
噴得很狼狽,原本有點帥氣的臉,此時扭曲得像麻花。
粉絲聽不見他那邊的,卻能聽清楚我說什麼。
一羣人又要罵我。
「今天可是山哥哥的生日!!」
林青山再次打開語音。
一段優美的中國話之後,我默默重新戴上耳機。
我:「你看一下你這碗最底下是不是有個紅色的符紙。」
他沒說話,我卻看到他用筷子一戳,然後不吱聲了。
有粉絲眼尖:「媽呀,山哥,你是不是開特效了。你怎麼老這麼多。」
至少五歲。
剛連線上的時候,他還是個毛躁的青頭小子,可現在,他的臉添了幾道皺紋。
他肉眼可見地慌了。
「你用的什麼妖法!」他反過來質問我。
我又想起他的慈母鼓。
「你倒不如說說你這個鼓,是誰給你的。我還能救你一命。現在是十點半,等到子時,我救不了你。」
「你雖然在道觀生活,但是這麼多年,沒人願意教你任何東西,是不是?」
他臉色白了一分。
我自顧自說道:「不但如此,你過了 12 歲之後,每晚睡覺都像是有萬鬼撕扯。直到有人給你送來了這個小鼓和羅盤,你才能睡着。」
「你還有半個小時求我。」
直播間裏說什麼的都有。
他終於破防了,艱難地抬頭看我一眼。
「我能跟你私聊嗎?」
「不能」
剛纔他張口一個婊子,閉口一個道媛,罵得人心裏全是火。我就是幫他,也不能讓他這麼好過。
「純粹妖言惑衆!」他憤怒下線。
我瞭然,估計是捨不得自己這個千萬賬號。
如果讓我出手,就側面證明他是什麼都不會的草包,在他粉絲眼裏相當於變相塌房了。
不過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粉絲重要,還是他的小命重要。
-12-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今天全勤的時間還差兩小時。
「好啦,今天都到這了。準備下播了。」
下一秒,忽然各種特效在屏幕上綻放。
系統提示:
恭喜「青山」送給「鋼舌判運」99 個嘉年華。
恭喜「青山」送給「鋼舌判運」99 個嘉年華。
恭喜「青山」送給「鋼舌判運」99 個嘉年華。
恭喜「青山」送給「鋼舌判運」99 個嘉年華。
五分鐘,一百多萬就刷下去了。
青山發起連線,同時彈幕上各種求救信息。
【救救我!!】
「救救我啊!!!」
我眉頭緊鎖,迅速接通了直播。
青山比剛纔掛掉的時候還要憔悴,一個大男人哭得泣不成聲。
手裏拿着一把破了皮的鼓,周遭一片全是黑暗。
「你在哪兒?現在什麼情況?把地址給我,我先報警。」
對面青山的聲音沒有一個開始吊兒郎當了,開始變得壓抑哽咽。
「不要報警!」
「我躲在……櫃子裏了。」
-13-
他的聲音極小,應該是很怕外面的人聽到。
直播間的人甚至都不刷彈幕了,生怕影響了他。
應該是他偷偷把八卦圖擺正了,起到了辟邪的作用,給自己爭取到了時間。
「大師,我媽好像被髒東西附身了。」
「剛纔我直播下線之後,你說的那些讓我很生氣,我就想出去找人喝點酒。」
「結果我一扭頭髮現我媽貼着窗戶,從外面對我笑就算了,還瞪着眼睛在看我。」
「可我他媽的在二樓啊。」
「我扭頭就要跑的時候,」
「我媽就把窗戶打開了,然後她從外面爬進來了,我懷疑她是不是被髒東西附……」
他話還沒說完,外面有異響響起。
【哐!哐!!哐!】
他直播界面的鏡頭震動得厲害。
「她好像在用斧頭砍門了,怎麼辦?她會不會弄死我啊?」
【山哥哥,你把你家地址打公屏上,說不定有離你近的粉絲能過去幫你。】
【主播,展現你真本事的時候到了,你這個時候不會藏拙吧?做人不要這麼小心眼。救救他。】
我問出一個一直被青山刻意隱藏的話題。
「你的鼓怎麼破的?你如果不老實說,我不會出手的。」
-14-
【都這個時候了,主播還在乎這個破鼓嗎?你是不是人啊?】
【山哥,你別求她了,你把地址爆出來我們幫你。該報警報警,該請人請人,我不信直播間十幾萬人找不出一兩個真大師。】
要麼說外行人看熱鬧,先別說十幾萬人的中間裏,肯定是有真大師的。
可眼前這個男人撒謊了。
他絕對不會是隻想下播喝口水這麼簡單。
剛纔利弊我已經跟他分析得很清楚了。
如果我是他,下播後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核實事情的真僞,以及找人救命。
他手上那把破掉的小鼓就是最好的證據。
所以,爲什麼要撒謊呢?他在隱瞞什麼?
「我真看不下去了,人家已經求到你頭上了,人命關天的時候,你還擺架子。她不救你,我來救你。」
一個叫「瞎子點燈」的賬號跳出來了。
「慈母鼓破,六親絕。」
「我問你,剛纔是不是那個怪物撲向你的時候,這個鼓懸浮空中,自己響了,這才逼退怪物,給了你喘息的機會?」
林青山此刻人在一片黑暗中,能看出來鼻涕眼淚一把。
他點頭:「是的,結果沒想到這個鼓竟然破了。我試着報警了,但是沒有信號。」
沒信號又怎麼能連上我直播間的?
說謊都沒邏輯了。
「我教你畫退邪符,保你相安無事。」
退邪符?
我提醒:「退邪咒對這個怪物沒有用,她不是邪魔。你們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
直播間裏的人根本不聽,紛紛讓青山去連線瞎子點燈。
他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從我這斷線,跟瞎子點燈連線去了。
我心裏十分着急,這些人怎麼亂搞一氣。
這個林青山和我是同 IP。
我直接用當前時間起了一卦。
本卦震爲動象指城東北方位,互卦見山風爲巷弄之象,變卦離火對應 59 這個數字。
最終我推演出林青山家就在「南華巷 59 號」。
打開地圖,顯示距我家只有 7.4km,「晚來秋」好像也住在那一塊。
-15-
南華巷這一塊住的都是非富即貴,大片的別墅扎堆。
早已經到子時,再過半個小時就是一天中陰氣最濃的時刻了。
我打開手機,用我爸的號登上了直播軟件,點進了這個瞎子點燈的直播間。
有人眼尖看見我,立刻艾特我。
「@鋼舌判運你裝得二五八萬的,現在不需要你,人家現在不需要你,你又跳出來了。」
不需要我?
果然,鏡頭上的林青山對着瞎子點燈感恩戴德:「原來是師叔救了我一條小命,我就說還得是自己家人用心。」
據直播間的粉絲說,剛纔那個怪物拎着斧子哐哐劈櫃門。
結果用了「瞎子點燈」給的退邪咒之後,外面瞬間安靜。
直播間不少人都看到有個黑影逃竄走了。
「@鋼舌判運既然你不肯幫人,趕緊把人家給你刷的一百多萬還給人家。」
「滴滴滴」
鬧鐘響起,時間剛好到十二點整。
-16-
「爸,你回來了。」
手機屏幕裏,青山家門大敞開。有個中年男人風塵僕僕地回到家裏。
「我剛在門口撞到警察,咱家出什麼事兒了?」
青山不好直接說有鬼,換了個說法:「我媽好像讓人附身了。剛纔拿着刀逼我喫長壽麪。」
他爸嚇了一跳:「兒子你沒事兒吧?你喫那個面了嗎?」
青山第一次有點像青年的樣子,他撓撓頭:「我沒喫,還好有我師叔,嚇死我了。」
直播間一片祥和,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現在就在林青山家門口站着,他這個爸啥時候回來的?
我怎麼沒看見?
「兒子,你休息會兒吧,趁你生日還沒過去,爸爸給你下一碗麪條。」
「你把直播先關了吧。」
他伸手去按按鈕,我忽然想通了!
「不要關!瞎子點燈和你爸是同一個人!」
但是我話說得遲了,屏幕已經一片黑暗了。
【這女的淨瞎說,瞎子點燈不還在這直播嘛。】
有聰明的人立刻指出不同。
「瞎子點燈身後的時鐘比我們快十分鐘,這是早就準備好的錄播。」
-18-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耳邊忽然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
「鋼舌大師?你怎麼在這兒?」
我眼前一亮:「晚來秋?」
她指了指身後的別墅:「這是我家,我就住在這裏。」
我問道:「你和林青山從小認識?」
她臉色忽然粉紅。
「我出國前一直關係挺不錯的,後來回國後,他去山上了,就幾乎斷了聯繫。」
「你那個絹人是不是他家某人送你的?」
「晚來秋」一雙杏眼微微睜大:「你怎麼知道?這個也能算到嗎?」
「事情緊急,他要死了。」
「能救他的現在只有你。」
「我能不能從你家別墅爬到他家?」
「我來不及跟你解釋了,晚十分鐘我們過去就只有屍體了。」
-17-
我帶着晚來秋爬進林家別墅,本來我不讓她跟着,她卻非要跟過來。
沒有辦法,我只能同意了。
我小聲詢問晚來秋:「今天是他生日嗎?」
晚來秋點頭。
別墅裏一片燈光亮堂堂的。
林青山正抱着碗,瘋狂的扒着「麪條」,在我看來,他整個人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老去。
他爸爸坐在他旁邊,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和晚來秋的出現打破了這份寧靜。
林青山抬頭,眼神中露出迷惑:「秋秋,你怎麼來了?」
秋秋一聲尖叫劃破了別墅的寂靜。
林青山碗裏全是湧動的蠱蟲,被他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拉。
「嘔。」
林青山還一臉幸福:「秋秋,我爸給我做的打滷麪,你不是最愛喫了嗎?快來,喫完我們一起去上學。」
「林青山!你醒醒,你喫的是蟲子!」秋秋再也受不了了。
林青山板起臉:「夠了,這是我爸爸給我做的麪條,可香了。」
我也受不了了,看到人在這扒拉蟲子,我還不如見鬼呢。
「乾坤朗照,晦濁皆消!」
「障目幻象,一符破霄!」
「急急如律令!」
-18-
「哪裏來的臭丫頭,壞我的事兒?」
林青山雙眼變得清澈,等看清碗裏的東西,開始扣嗓子眼嗷嗷吐。
我錯估了他爸的手段,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雷法。更沒想到這別墅裏還有其他人。
一個棍子直接敲在我的後腦上之上,可惜我只能通靈,卻不能預言。
白喫了很多暗虧。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
林青山他「爸爸」嘴角向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報警?警察來了,看到的只會是一個精神崩潰的兒子,失手『誤殺』了想阻止他發瘋的可憐父親和姨母!還有兩個擅闖民宅的『幫兇』!」
他話音剛落,一直躲在陰影裏的「母親」也走了出來,臉上再沒有半分慈愛。
只剩下冰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掙扎。
-21-
她手裏,赫然握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青山,別怪小姨。」
她的聲音帶着顫抖,「小姨也是爲你好,死了就不痛苦了。」
「小姨?爲我好?!」
林青山吐得臉色慘白,指着地上那碗還在蠕動的「麪條」,目眥欲裂,「用這種邪術害我叫爲我好?!我媽呢?!我媽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們害的!」
「你媽?」林父嗤笑一聲,眼神里滿是怨毒和貪婪。
「那個蠢女人!她不是最疼你嗎?你不是從小就說你媽做的鼓聲能讓你安心睡覺嗎?她爲了你,可是連命都不要了!」
「心甘情願剝下自己的皮,給你做了那面『慈母鼓』。
「哈哈哈,她以爲這樣就能永遠護着你?真是癡心妄想!」
他的話如同驚雷,炸得林青山渾身劇震。
晚來秋也捂住了嘴,滿眼驚駭。
ṭŭ⁽19
我也瞬間明白當初那面小鼓沉重而悲傷的「訴說」是什麼。
直播連線的時候,我確實和小鼓連接上了。
她向我許諾,只要我救下林青山,她願意把自己獻祭給我。
她剝皮製鼓,將自己的靈魂和最後的力量封存其中。
每一次鼓聲輕震,都是在用自己殘存的魂力安撫兒子躁動不安、被邪術侵擾的魂魄。
「當初生你就是爲了給我續命,偏偏你媽又不忍心,她活該死掉。」
林父眼神猙獰。
「你媽死後,我好不容易纔找到她這個雙胞胎妹妹,」
林父得意地指着小姨。
「長得真像啊!正好可以冒充你媽,把你牢牢控制在身邊!這些年你喝的『安神湯』,喫的『特效藥』……」
「哪一樣不是在慢慢侵蝕你的生機,爲今晚的『換命』做準備?」
「你以爲你那些精神問題是怎麼來的?都是拜你自己所賜啊,我的『好兒子』!」
「只怪你命格太好,天生就是給我續命的好材料!」
他:「今晚就是最後的時辰!你喫了我的『引魂蠱』,血脈已被激活!只要子時三刻一到。」
他指向林青山小姨手中的匕首。
「用這把『血刃』刺穿你的心口,引盡你心頭精血。
「注入我的體內……我就能再活五十年!
「而你那個蠢貨媽的魂,沒了你這個寄託,也會徹底魂飛魄散!
「慈母鼓?哼,一把破鼓罷了。」
他看向我,殺意凜然。
「至於你們兩個……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就一起下去陪他們母子吧!」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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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被他一吼,眼中最後一絲猶豫消失了。
她舉起匕首,眼神狠厲地朝着虛弱的林青山撲去!
「青山!」晚來秋尖叫。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咚!
一聲沉悶卻彷彿穿透靈魂的鼓聲,毫無徵兆地響起!
聲音並非來自實物,而是直接在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震盪!
那面被林青山慌亂中丟棄在地上,已然破損的慈母鼓,竟憑空Ṱűₓ懸浮起來。
破口處,沒有光芒,卻湧動着一種令人心碎的、純粹而強大的守護意志!
鼓面無人敲擊,卻再次「咚!咚!咚!」地連續震響!
每一聲鼓響,都像一記重錘砸在假林父和小姨的心口!
林父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驚駭,他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身體劇烈顫抖,皮膚下似有東西在瘋狂蠕動。
他小姨手裏的匕首「噹啷」掉在地上,她雙手抱頭,發出淒厲的慘叫,彷彿有無數聲音在她腦中斥責她的背叛。
我趁機掐訣唸咒。
「日月爲鑑,雷霆爲刑!」
別墅上空響起打雷的聲音。
門外警笛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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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林青山淚如泉湧,對着那懸浮的破鼓嘶喊。
那鼓聲中無盡的悲傷、無邊的憤怒,卻在輕聲呼應他的召喚,聲音變得輕柔,像是哄小孩的撥浪鼓一樣晃盪。
我驚訝:「你媽還在!」
林父強忍着痛苦,猛地從懷裏掏出一張漆黑的符籙,「賤人!死了還不安分!看我讓你魂飛魄…呃啊!」
他話未說完, 我動了!
剛纔的悶棍讓我頭暈目眩。
但也給了我喘息和溝通萬靈的時間。
我集中全部精神, 溝通這棟房子裏最容易被忽略,卻無處不在的存在。
那些依附在角落、縫隙裏的微末生靈:蟲豸、塵埃,甚至牆壁縫隙裏滲出的溼氣!
「萬靈聽令!阻邪助正!」
我低聲喝道, 聲音帶着奇異的共鳴。
剎那間!
林父腳下地板縫隙裏湧出無數細小的潮蟲。
瘋狂爬上他的腳踝、小腿。
天花板的灰塵簌簌落下, 迷了他的眼。
他手中的黑符剛要點燃,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猛地吹過,符紙瞬間熄滅。
林青山的小姨則被牆角突然竄出的幾隻碩大蟑螂嚇得連連後退,絆倒在地。
「不!不可能!」林父驚怒交加。
「咚。」
慈母鼓再次震響!
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晰, 更加決絕!
一道模糊、痛苦卻無比堅定的女性虛影, 從破損的鼓面中掙扎着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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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容與地上的小姨有八九分相似。
卻充滿了令人心碎的悲愴和凜然不可侵犯的母性光輝。
她死死地「盯」着假林父和小姨。
我能看出來, 她要撐不住了。
「媽——!」林青山泣不成聲。
林父還在掙扎, 他身上的邪氣與慈母鼓的守護魂力激烈對抗。
「時候到了!」
我厲聲喝道,指向牆上指向子時三刻的掛鐘, 屬於林父的反噬要來了。
話音未落!
「噗。」林父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 那血液落在地上像活物般蠕動。
他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
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迅速乾癟下去, 最終化爲一灘腥臭的黑水。
只留下一套空蕩蕩的衣服。
懸浮ŧű̂ₖ的慈母鼓光芒瞬間黯淡, 破鼓「啪嗒」一聲ṭŭ⁼掉在地上, 徹底失去了所有靈性,變成了一塊真正的、染血的破皮。
-23-
「媽…媽…不要走…」
林青山撲過去,緊緊抱住那面殘破的鼓, 哭得撕心裂肺。
晚來秋早已淚流滿面, 她顫抖着從隨身的包裏, 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個極其精緻、栩栩如生的北京絹人。
那是一個穿着舊式旗袍、溫婉笑着的女子模樣。
「青山…」
她聲音哽咽, 「這個…這個娟人, 其實…是你媽媽當年親手做好,託我在你十八歲生日時送給你的。
「她說, 她不能陪你長大了,希望這個小像, 能代替她。我當時還很疑惑,因爲她一直在家裏。」
「可是後來你一直在山上, 我沒機會把這個給你。」
林青山抬頭。
看着那絹人酷似母親年輕時的眉眼。
巨大的悲傷和遲來的慰藉衝擊着他, 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紅藍光芒透過窗戶閃爍起來。
我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後腦勺,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和悲慟,輕輕嘆了口氣。
今晚的直播全勤,怕是要泡湯了。
不過, 我低頭看了看手機上「鋼舌判運」後臺那暴漲的關注和青山刷的幾百個嘉年華。
嗯……好像也不算太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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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的私房錢賬號,這下是真的徹底「養」起來了。
只是這後續的麻煩……
我瞥了一眼哭暈的林青山和昏迷的小姨,還有地上那灘黑水。
嘖, 頭疼。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吧。
第二天直播時, 林青山頂着黑眼圈出現在連線畫面裏:「大師, 我媽, 她還在嗎?」
我看着他身後模糊的身影, 微微一笑:「她一直沒走。」
直播間彈幕瞬間刷屏:
【淚目了!】
「原來真有慈母愛。」
「主播牛逼!」
突然,系統提示:「好好先生」申請連線。
畫面接通後,一個八十歲的老頭紅着眼睛舉起一隻精緻的繡花鞋:「大師, 你能幫我找到另一隻嗎?」
「我給你十兩黃金。」
我看向他身後若隱若現的另一個身影,輕嘆一聲:
「看來,咱們的故事纔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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