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傻子後，他們都不要我了

爲了救哥哥，我被拐走，成了人人嫌棄的傻子。
遭受十年非人的折磨後，我終於回了家。
家裏多了個千嬌萬寵的病弱養女。
因爲我，她尋死覓活，病情加重。
哥哥心疼壞了，朝我怒吼：「你就該死在十年前！」
沒關係，我很快就要死了。
哥哥，你馬上就如願了。

-1-
回家的第四個月，我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
醫生說，我最多隻有三個月可以活了。
我盯着診斷單，實在不明白爲什麼。
我好不容易纔回到家，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團聚。
怎麼就，要死了呢？
我在外面站了好久好久，等風吹乾了眼淚，我才走進家門。
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剛從宴會回來，都在客廳等我。
我開心地跑過去，朝哥哥伸出手：「哥哥，我的禮物呢？」
哥哥陰沉着臉，質問我：「你把真真的獎盃都弄碎了，還有臉找我要禮物？」
我一臉茫然：「我沒有……」
聽到我的話，夏真心埋在媽媽懷裏，哭得更厲害了。
哥哥心疼壞了，指着我的鼻子罵：「不是你乾的還能是誰？有誰會這麼蠢，連犯罪現場都處理不乾淨！
「你就是嫉妒！那是真真最喜歡的一座獎盃，她好不容易纔贏得的獎盃！你故意的！夏箏箏，你就是一個壞種！」
媽媽失望地看我一眼，安慰夏真心：「我讓人再定做一個，一模一樣的獎盃，上面鑲你最喜歡的寶石。別哭了我的寶貝，哭得媽媽心都疼了。」
爸爸冷冷地看着我：「夏箏箏，你好好給真真道歉，要不然，你今天就不要出房門了。」
我不明白。
爲什麼要我道歉？明明我什麼也沒做。
爸爸媽媽讓我乖，他們說這場宴會有很多人會去。
他們說我總是闖禍，說我太笨了，會丟他們的臉，所以讓我乖乖在家待着。
我乖，我聽話。
我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
就連肚子疼，我都沒打電話讓他們回來，我讓司機伯伯載我去醫院。
可是爲什麼，我還是做錯了？

-2-
媽媽讓爸爸別說了，她溫柔地對我笑：「箏箏，保姆說你今天不在家，你去了哪裏？」
媽媽在關心我。
她和爸爸好不容易纔找到我，我不想讓他們難過。
再說啦，一個總是生病的夏真心，就已經夠讓他們煩的了，我不想讓他們再擔心。
我擠出一個笑容：「我有點不舒服，就去了醫院，醫生說我……」沒什麼問題。
沒等我說完，哥哥就破口大罵：「你一個人跑到醫院去幹什麼？你聽得懂醫生在說什麼嗎？
「你怎麼什麼都要和真真爭？真真身體不好，經常去醫院，所以你也跟着去醫院！
「你以爲這樣，我們就會心疼你嗎？愚蠢！」
我說我沒有，哥哥卻不信，只顧着罵我。
夏真心拉住他的衣袖，輕聲說：「哥哥別說了。」
哥哥真就閉了嘴。
夏真心穿着華麗的禮服，一張白淨甜美的臉蛋，像童話裏走出來的公主。
和灰撲撲的我完全不一樣。
她是爸爸媽媽的養女，是他們真正的寶貝。
我被拐走的這些年，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
就算我回來，也沒有還給我半點。

-3-
媽媽不對我笑了，只是板着臉說：「箏箏，你和媽媽說實話，媽媽不怪你。」
我有些生氣了：「我沒有打碎獎盃，沒有就是沒有。」
媽媽的表情一下就變了，連連嘆氣，好像對我非常失望。
哥哥倏地起身，拽着我的胳膊就往房間裏走。
「不承認你就待在房間裏，給我好好反省！十八歲的人了，只有八歲的智商就算了！竟然還撒謊！
「真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學了些什麼東西！我都不敢跟別人說，你是我的妹妹！又蠢又壞！丟人丟到家了！」
哥哥的話像刀子，割得我的心口好疼好疼。
其實我一點都不怕被關起來。
在山裏的時候，我被關過好多次，從早到晚，從春天到冬天。
現在的我，已經不怕黑啦。
但是我怕哥哥討厭我。
我說不是的！我沒有做！
「沒有就是沒有！哥哥爲什麼不相信我！」
我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腦袋，「我也不想這麼笨的，我也想做個聰明的孩子，但是哥哥，我沒有辦法啊！」
我哭得太傷心了，哭得哥哥都有些不忍心。
哥哥想來擦我的眼淚。
這時候，媽媽焦急地喊道：「真真又吐了！」
哥哥連忙拋下我，去看夏真心。
夏真心臉色蒼白，很難受的樣子：「哥哥，我痛……」
哥哥看着好心疼，像是心都要碎掉了。
「不痛不痛，看哥給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哥哥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地將裏面的粉鑽項鍊拿出來。
媽媽笑着說：「這小子，我生日都沒送這麼大的。」
哥哥親手把項鍊戴在夏真心的脖子上：「真真十八歲嘛，當然要把最好的給她，不然以後被黃毛小子的一點小恩小惠就騙走了怎麼辦？」
爸爸嫌我笨，媽媽嫌我醜，嫌我連臉上都有傷疤。
他們從不肯當着外人承認我。
所以他們去參加宴會，是從不肯帶我去的。
但哥哥說，只要我乖乖待在家裏，就會帶禮物給我。
他騙了我。
他只記得夏真心的生日快到了。
他到處蒐羅寶貝，就想哄她開心。
但他們好像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十八年前的這一天，他們都曾無比高興我的到來。
可現在，沒有一個人記得。

-4-
這一整晚，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在醫院陪夏真心。
沒有一個人記得我。
第二天，喫早餐的時候，哥哥對我說：「你看看你多笨，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
他遞來一個小小的蛋糕。
是昨天，哥哥從宴會上帶回來的紙杯蛋糕。
上面的奶油已經化了，蛋糕也軟趴趴的，看着一點都不好喫。
但是沒關係，我已經很知足了，哥哥對我越來越好了。
他想起了我的生日欸！
原來他記得給我帶禮物的！
哥哥往小蛋糕上插了兩根蠟燭：「來，許個願。」
爸爸正和病牀上的夏真心視頻通話，瞥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真真還在醫院。夏箏箏，你要許願，要笑要鬧，回你的房間去，不要在這裏。」
下一刻，爸爸溫柔地問夏真心，「寶貝，你好點了嗎？想喫什麼，我讓你哥買了給你送過去。」
夏真心看向哥哥，可憐巴巴地說：「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看我？我好難受，想讓哥哥陪我。」
最後，哥哥還是沒有點燃蠟燭，我也沒有許願。
夏真心不舒服，所以我也不能快樂。
自從我回來以後，夏真心唯一要做的事情，好像就只有，把我和爸爸媽媽哥哥分開。
其實我想告訴她的，我活不了多久啦，你很快，又是他們唯一的寶貝了。
可是我看着她得意揚揚的臉，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我好難過。
我好像抓到過幸福的。
但幸福轉瞬即逝。
現在，我攤開手掌，掌心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我什麼都沒抓住。

-5-
夏真心在醫院待了幾天後，就回了家。
我又要和她一起去學校了。
一開始，媽媽是打算把我養在家裏，讓老師來家裏教的。
但是夏真心說：「箏箏也需要和同齡人相處的，媽媽，我們不能保護她一輩子呀。」
可我不喜歡學校。
同學們都笑我是個傻子，沒人願意和我玩，我只能和路邊的螞蟻說話。
媽媽從來不願意聽我說了什麼，她還是要我去學校，我不去，就不乖。
我乖，我去了學校。
我的桌子裏又被人塞了死老鼠。
我的書又被他們塗塗畫畫，扔得滿地都是。
同學們都罵我「傻子」「醜八怪」，要我滾遠點。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這天輪到我值日，我剛倒完垃圾，就被人堵在了垃圾場裏。
帶頭的人個子很高，凶神惡煞的樣子，讓我害怕。
「一個這麼醜的腦殘，竟然還敢惹我們真真不開心！」
他們一起圍上來，對我拳打腳踢。
我趕緊護住腦袋。
我已經很傻了，不能再被打得更傻了，要不然，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會不要我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哥哥突然出現，一腳踹開我面前的人。
「你們幹什麼！誰他媽給你們的膽子動她！」
我想讓哥哥別生氣了，醫生說，生氣不好。
其實我不怕疼的。
我都習慣啦。
你看我手臂上的新傷、舊傷，有菸頭燙的、小刀割的、石頭砸的……
這麼多傷呢，我都習慣啦。
哥哥把我護在懷裏，怒道：「你們知道自己欺負的是誰嗎？」
我無比期待地看向哥哥。
哥哥會說，我是他的妹妹嗎？
他會像保護夏真心一樣，好好保護我嗎？
哥哥看到了我的目光。
他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些猶豫，有些爲難。
有人笑道：「就一個保姆的女兒而已，夏少，您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吧？」
我怎麼忘了，我現在的身份，是保姆的女兒。
在外面，我看到爸爸媽媽，是隻能喊他們「先生」和「太太」的，看到哥哥，也只能叫他「少爺」。
他們都嫌我丟人。
哥哥沒有再看我，而是冷着臉，對那些欺負我的人說：「就算是夏家的保姆，也輪不到你們來教訓！」
我知道的，我太笨了。
醫生說我的腦袋早就被打壞了，這輩子都只會是個笨蛋。
哥哥也怕被人笑話，所以他才從不肯承認，其實我纔是他的親妹妹。
這時候，有人慌慌張張跑過來，說：「夏少，你妹妹又暈倒了！」
於是哥哥鬆開我，急急忙忙要去看夏真心。
我拉住哥哥的袖子：「哥哥，我也很痛。」
肚子也痛，剛剛被人打的地方也痛，我的手臂還出血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或許我真的像哥哥說的那樣，是個不要臉的壞種。
我知道夏真心嬌弱，怕痛，有一點小毛病就要跑醫院。
我不一樣，我其實不怕疼。
以前，我連手臂都斷過的，我不怕疼，再疼我也可以咬着牙忍過去。
就算再疼，我都會哄騙自己：睡一覺吧，多睡幾覺就好了。
但現在，我不想忍了。我就是想爭一次。
明明我比夏真心更難受，哥哥，你能不能看看我？
我掏出皺皺巴巴的診斷單，遞到哥哥面前。
「哥哥，我生病了。」
所以你能不能，陪陪我？
就這一次，不要管夏真心了，先陪陪我好嗎？

-6-
哥哥一臉不耐煩，看了眼我手裏的診斷單，怒道：「夏箏箏，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撒謊，還要和真真爭！」
「我沒有撒謊，是真的，我真的生病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刺啦——
哥哥把我的診斷單撕得粉碎。
他甚至都沒有認真看完。
哥哥甩開我就要走，我不願意，他就用力推我。
我被哥哥推倒在地。
周圍人都在笑：「你跟誰攀親戚呢，一個保姆的女兒，也敢喊夏少做哥哥！」
「誰給你的勇氣，和夏真心爭啊，誰不知道夏少最寶貝他的妹妹了！」
「夏箏箏，你就是活該！傻子！」
我從來沒有這麼疼過。
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讓我痛得喘不過氣來。
哥哥看我實在可憐，放軟了語氣：「箏箏，哥哥要先送真真去醫院。你自己可以回家的，對嗎？」
我沒有回答。
哥哥也等不及我回答，拋下我就走了。
我呆呆坐在地上，嗚咽着說：「哥哥，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哥哥腳步一頓，卻還是沒有回頭看我。
哥哥都忘了，忘了我曾經保護過他。
要不是我，被人販子抓的就是他了。
他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他說過要疼我一輩子，他說過要永遠愛護我，做我一個人的騎士。
他都忘了！
他全都忘了！
那些欺負我的人又圍上來：「打，狠狠打！還敢向夏少告狀！一個保姆的女兒，能拿我們怎麼樣？打死了都沒事！」
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場噩夢裏。
無論我怎麼掙扎，都逃不出去。
我哭着喊不要，我哭着讓哥哥救我。
哥哥忙着去救夏真心，沒有理我。
可是哥哥，我真的會疼！
我不怕疼，但我真的會疼！
我再也受不了了，掏出口袋裏的小刀：「你們再敢過來，我就捅死你們！」
我不怕死，我一點都不怕死，我早就在地獄裏走過好幾遭了。
我只是怕，以後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了。
有人朝我吐口水：「真他媽是個瘋子！」
他們走了。
我爬起來，擦乾眼淚，抹去嘴角的血跡，一瘸一拐地向家裏走去。
走到一半，我才發現，我的護身符不見了。
那是哥哥送我的護身符，哥哥親手做的護身符。
哥哥說過的，他不在的時候，護身符會代替他，好好保護我。
所以這些年，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把它戴在身上。
它真的保護了我。
所以我才能回來，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團聚。
我恨哥哥，恨他丟下了我，恨他只喜歡夏真心。
但是護身符陪我度過了最難最痛的時候，不應該被我孤零零地扔到角落裏。
我還是決定回去找它。
還好，護身符還在那裏。
只是沾了血，不再那麼好看了。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它還在就好。
我剛把護身符藏進懷裏，就有人從背後，用毛巾捂住我的鼻子。
昏迷前，我只聽到一句：「夏宗的親女兒也被我們抓到了。我倒要看看，他是更寶貝他的養女，還是他的親生女兒！」

-7-
我和夏真心一起被吊在了船頭。
漁船正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行駛，海面上風很大，吹得我牙齒打戰。
比這更難受的時候，我都遇到過很多次，我不怕。
只不過，我又想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了。
夏真心醒來後又哭又鬧：「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然敢綁我！我爸爸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就等死吧！」
綁匪沒有理她。
很快，爸爸媽媽就坐着另一艘小船來了。
綁匪說：「三百萬，換你一個女兒。」
我和夏真心都被吊在船頭，救了一個，另一個就會落水。
夏真心學過游泳，但是我不會。
這些年我一直被關在山裏的小黑屋裏，哪有機會學游泳啊？
但是我很怕水。
我被人摁住頭往水缸裏淹過，我差點死在那天。
夏真心哭着要爸爸救她。
我也哭，我想到了快死的那一天，我不想落水，那太痛苦了。
「我會死的，爸爸，我真的會死的，救救我，我害怕！」
爸爸沒有看我，他焦急地大喊：「先救真真！先救夏真心！她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夏箏箏皮糙肉厚的，不怕！」
可是爸爸，我也是人啊，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也是肉做的，我會疼的。
媽媽急得眼睛通紅，哀求綁匪：「不要傷害真真，你要什麼，我們都願意給你！」
綁匪嘿嘿一笑，問：「哪個真真啊？」
媽媽生怕他弄錯人，連忙道：「夏真心！長頭髮穿白裙的夏真心！」
媽媽盯着夏真心，滿臉緊張。
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她就只關心夏真心的死活。
可是媽媽，明明我纔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明明我纔是第一個箏箏！
突然，一直沒出現的哥哥偷偷爬上漁船，和綁匪打了起來。
綁匪人多，哥哥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臉腫。
「別欺負我哥哥！」
我拿出小刀拼命割繩子，我要去幫哥哥，不然他會被打死的。
爸爸看到了，大喊：「夏箏箏，你在幹什麼！你給我住手！
「你逃出來了，你讓真真怎麼活！你給我住手！住手！」
夏真心也尖叫起來：「夏箏箏！你瘋了！」
這時候，警笛聲響了起來。
我和夏真心獲救了。
所有人都圍在夏真心旁邊，沒有人問我好不好、怕不怕。
媽媽朝我怒目而視：「夏箏箏，你給我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爸爸滿臉厭惡：「你差點害死真真！我沒有你這種女兒！」
他們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我去死。
我看向哥哥。
哥哥，我好冷，我好疼。
我張開手臂，想要尋求哥哥溫暖的懷抱。
哥哥卻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用力給了我一巴掌。
「別碰我，真他媽噁心！」

-8-
我捂住臉，想笑，但是眼淚卻不聽使喚。
我只是想要活而已！
明明我纔是你們親生的孩子！
明明是我，歷經千辛萬苦纔回到你們身邊！
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們憑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哭得喘不過氣來。
哥哥還覺得不夠，還要罵我。
「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自私鬼！如果真真出了什麼事情，夏箏箏，你要陪葬！
「我真後悔讓你留在我們家！你就是個災星！一個天生的壞種！」
我怎麼也沒想到，這種話，竟然會從哥哥口中說出來。
我拼命搖頭，我哀求哥哥：「哥哥，別這樣對我，別這樣……」
我想起了什麼，趕緊從口袋裏掏出那張，沾了血的護身符，捧到哥哥面前。
「哥哥，你說過的，你會永遠保護我……」
哥哥狠狠甩開我的手：「滾！」
護身符落在水坑裏，溼透了。
它陪我太多年了，就算我小心翼翼地藏着它護着它，它也破了，舊了，褪色了。
我彎腰想要撿起它。
哥哥卻一腳踩上護身符，用力將它碾碎：「那是騙你的，從今以後，我的妹妹，只有夏真心一個人！
「夏箏箏，你不配！
「你就該死在十年前！」
我什麼都顧不得，瘋了似的跪在地上，拼盡全力，要扒開哥哥的腿。
那是我的護身符！是我的守護神！
它保護了我十年！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把它帶在身邊！
我不能沒有它！
哥哥卻一腳將我踹倒在地。
「這一腳，是替真真報仇！夏箏箏你記住，你差點害死真真！」
我重重跌倒在地，「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
哥哥慌了，就連聲音都在發抖。
「夏箏箏！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哪來的血？！」
我捧着糊成一團的護身符，泣不成聲。
我的護身符壞掉了。
我再也好不起來了。
我的嘴裏冒出了好多血，染紅了我的衣服，也染紅了哥哥驚恐的臉龐。
他蹲下來把我抱在懷裏：「夏箏箏！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
媽媽聽到動靜，回頭看來。
她丟下夏真心，急急忙忙奔向我：「醫生！叫醫生來！來看看我女兒！她怎麼了？她怎麼會吐血！」
我想要推開哥哥：「別……碰我！」
我好痛。
我不想回家了。
原來回家，沒我想象中的那麼好。
原來回家，會讓我更痛啊。
那我寧願死在小黑屋裏！我早該死在小黑屋裏！
那樣，至少我還能幻想自己被愛着！

-9-
我暈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
我聽到醫生罵：「你們還是家屬嗎？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怎麼短短幾天，她的病情嚴重了這麼多！」
哥哥低着頭，紅着眼，沉默着不說話。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反駁醫生，肯定會對醫生破口大罵。
他是大名鼎鼎的夏少，就算做錯了，也沒有人能夠罵他。
可是這一次，他一臉懊悔，沒說一句爭辯的話。
哥哥發現我醒了，一臉欣喜，連忙問我：「箏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痛不痛？」
我不想理他，只是問：「我的護身符在哪？」
哥哥的眼睛越來越紅，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說出一句：「箏箏，對不起。」
我的眼淚落了下來。
我的護身符沒了。
我再也好不起來了。
哥哥一臉慌張，想要擦去我臉上的淚。
「別哭，箏箏，你要什麼樣的護身符，我讓人給你去求，求一百張！
「無論是什麼樣的，只要是世界上有的，哥哥都去給你求來保護你！」
那是他送的，他親手做的護身符，但是他已經不記得了。
算了。
媽媽也坐在我的牀邊，雙眼通紅。
她嘆了口氣，說：「箏箏，你得了胃癌，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跟我們說呢？
「要是早點和我們說，沒準，沒準……」
媽媽的聲音哽咽了。
她埋在爸爸懷裏，泣不成聲。
我盯着天花板，說：「我說過的，我還把診斷單給哥哥看，但是哥哥不信，親手把我的診斷單撕碎了，他讓我別裝了，讓我別和夏真心爭。」
我一直很乖。
我怕爸爸媽媽哥哥會不喜歡我。
所以我聽話，他們讓我去學校，那我就去學校。
他們讓我在外面喊保姆做媽媽，那我就喊保姆「媽媽」。
就算我被人欺負，被人嘲笑，被人又打又罵，我還是聽他們的話。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們已經有夏真心了。
無論我多乖，無論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會像愛夏真心那樣愛我。
那我不要乖了，我要告狀，我要他們也和我一樣難受。
媽媽臉色鐵青，問哥哥：「真的嗎？」
哥哥點頭。
啪——
媽媽狠狠給了哥哥一巴掌。
哥哥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浮現清晰的紅印。
媽媽罵他：「你這個渾蛋！你到底幹了什麼！你還是個人嗎？！
「箏箏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能那麼對她！是你害了她！」
哥哥解釋道：「當時真真暈倒了，箏箏這邊又攔着不讓我走，我一時心急，纔會……」
說到這裏，他猛然頓住，抬頭看向我。
我說：「你走以後，他們還是繼續打我了。他們說我只是保姆的孩子，打死了都不怕。他們打我打得很痛，但你只管夏真心，丟下我就走了。」
我以爲，我不會太難過的。
事情都已經發生啦，難過又有什麼用呢？
可一說起這些，我還是會覺得好委屈好難過。
我難受得眼淚直掉。
我嗚咽着對爸爸說：「爸爸，我真的要給夏真心陪葬了，你以後，再也沒有我這麼丟人的女兒了。」

-10-
媽媽盯着爸爸，氣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夏宗，你到底說了多少傷人的話！你給我向箏箏道歉！道歉！
「你怎麼能對箏箏說那種話呢？那多讓她傷心啊，她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啊。」
媽媽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悲傷。
我看着媽媽，輕聲說：「媽媽，你也讓我滾的。」
媽媽猛然一怔，眼裏蓄滿了淚水。
我別過臉去，不想再看他們。
這時候，夏真心來了。
她的臉色一如既往地蒼白，看着就讓人心疼。
「爸爸，媽媽，哥哥，你們怎麼都在這裏啊？我剛剛醒來，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我還以爲，你們都不要我了。」
媽媽扯出一個笑容，安慰她：「我們來看看箏箏，怎麼可能不要你，你是我們的女兒……」
我毫不客氣地說：「夏真心，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我變得好任性。
我做好了會被教訓的準備。
但這一次，最疼夏真心的哥哥沒有罵我。
他對夏真心說：「真真，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爸媽先陪陪箏箏。」
夏真心咬着脣，不願意走：「我不要，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在這裏，那我也要在這裏！」
我拿起牀頭的橙子，用力朝她摔去。
夏真心嚇得直叫。
她又哭了，邊哭邊問我：「你爲什麼這麼討厭我？我只是想陪在爸爸媽媽身邊而已！」
我冷冷地看着她：「因爲你就是在和我搶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啊。你做的所有事，不就是爲了把我們分開嗎？！
「現在你開心了吧，我馬上就要死了，夏真心，你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唯一的妹妹了！
「以後，你再也不用找人欺負我，不用往我桌子裏放死老鼠，也不用找人打我了。我要死了。」
夏真心急忙辯解：「爸爸媽媽，你不要聽她胡說！我沒有！我沒有！」
爸爸板着臉，語氣嚴肅：「箏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不要污衊真真。」
我反問他：「學校裏有那麼多人，我是傻子，但他們不是！爸爸不相信我，爲什麼還要問我？」
爸爸立馬起身，去給老師打電話了。
夏真心捂着心口：「哥哥，我好難受。」
哥哥別過臉，沒有看她。
我煩透了：「好，你不走是嗎？那我走。」
我想要抽掉手背上的針頭。
媽媽連忙摁住我的手，喊道：「別拔，會流血的！會痛！」
我甜甜地笑了：「媽媽，我不像夏真心那麼嬌弱，我皮糙肉厚，不怕痛的。」
媽媽的眼睛紅得更厲害了。
爸爸向我道歉：「是爸爸媽媽錯了，爸爸不應該那樣對你。不該只要真真，不要你。
「但是真真心臟不好，她從小到大，喫了很多苦頭。她剛做完移植手術，我實在怕她出什麼問題。」
可是爸爸，我喫的苦頭更多啊。
和我受的折磨比起來，她的算什麼啊？
她有被鐵鏈拴起來過嗎？
她有在男人身下哭着求饒過嗎？
她有和我一樣，日日夜夜乞求老天，讓這場噩夢醒來，讓我回到你們身邊嗎？
她沒有！她沒有！
哥哥說：「手術做完一年了，爸爸。」
爸爸佝僂着背，語氣好像很艱難：「箏箏，你這麼乖，你能原諒爸爸的，對嗎？」
我搖頭：「我不原諒。
「我也好痛，我也害怕，我以前差點淹死過，我不會游泳。」
我捲起袖子，露出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疤。
「我以爲回家就不會痛了，我錯了。」

-11-
後來，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在醫院裏陪我。
夏真心再也沒有來過。
哥哥把碎掉的護身符一片片吹乾，粘好。
上面的字跡，已經糊得不成樣子了。
但他終於想起來，他曾經歪歪扭扭寫下的：【夏泉的妹妹箏箏，要永遠健康幸福。】
我不健康，也不幸福。
哥哥捧着那一張小小的、破得不成樣子的護身符，跪在我的病牀前，像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
他用力甩自己耳光：「我都做了什麼啊！我都做了什麼啊！
「是我害了你啊，箏箏，是哥哥對不起你！」
那天，要不是哥哥要偷偷溜出去玩，我們不會被人販子抓住。
我跑得太慢了，所以我就讓哥哥先走，讓他去叫警察叔叔來救我們。
人販子打我踢我用刀子嚇我，我都沒告訴他們，哥哥去哪了。
我的頭，就在那天被打壞啦。
這張護身符，是哥哥離開前，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哥哥雙手抱着頭，哭到聲音嘶啞：「我真是個王八蛋！我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他給了自己一個又一個耳光，直到臉頰高高腫起，直到嘴角打出血跡，他也沒有停下。
後來，哥哥親手做了好多好多護身符給我。
他捧着那些護身符，跑到各地的寺廟道觀開光。
他說：「既然現代醫療救不了你，那我就求神明救你。」
他去了西藏，去了那個從來不缺信仰的地方。
他跋山涉水，跑遍那裏每一座廟宇，一步一磕頭。
他沒日沒夜地奔波，頭磕破了，膝蓋也腫得老高。
但還是沒有用。
醫生說，我的情況並不理想。
有天晚上，我模模糊糊地發起燒來。
一整夜，媽媽都守在我身邊，不肯離開半步。
我覺得我好像快要死掉了。
媽媽跪在牀邊，用她的臉貼我的臉。
她讓我不要睡，說了好多好多我小時候的事情。
我都記得的。
我就是靠這些回憶，才能活下來。
我問媽媽：「媽媽，是不是因爲我從來沒過過生日，從來沒有好好許願，所以我長命百歲的願望，纔沒法實現啊。」
媽媽的眼淚，像一場永遠不會停歇的大雨。
打溼了她自己，也打溼了我。
我燒糊塗了，又說：「媽媽，其實生病挺好的。」
我剛回家的時候，還總是做噩夢，還總是夢到，自己被關在小黑屋裏。
我總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媽媽說她會陪我睡的，有她在，我就不會再害怕了。
可夏真心也說怕，她說她也要人陪。
於是媽媽出爾反爾，對我說：「箏箏，你這麼乖這麼堅強，一定可以自己睡的，對吧？」
我不想讓媽媽爲難。
所以我說我可以。
於是我一個人在漫長的黑夜裏熬。
我大叫着從噩夢裏醒來，又大汗淋漓地躲在被子裏睡去。
現在好啦，現在媽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誰也搶不走。
媽媽親了親我的臉。
她的眼淚落在我臉上，是滾燙的。
「對不起寶貝，對不起，是媽媽錯了，是媽媽錯了。」
後來，爸爸媽媽給我舉辦了一場好盛大的成人禮。
媽媽熬了好幾個通宵，親手給我做了十一個不一樣的蛋糕。
媽媽說，從八歲到十八歲的蛋糕，她一次性全都給我補上。
「寶貝，我們許願，許十一個願望，以前沒許的，今天都許了。
「你要長命百歲，要健健康康，要永遠永遠陪在爸爸媽媽身邊。」
媽媽的聲音哽咽了。
爸爸媽媽把我介紹給所有人。
他們大聲地告訴所有人，我是他們唯一的公主，是他們最疼愛的女兒。
他們狠狠教訓了那些欺負我的人，讓他們向我道歉，給我端茶倒水。
我很想推倒所有蛋糕，我想發瘋，我想大聲告訴他們：「我不需要你們的愛！你們給我滾！去愛你們的夏真心！」
我想用他們傷害過我的方式，狠狠傷害他們。
我也想要他們痛，讓他們和我一樣難過。
但現在，我感覺好幸福。
是我在無數個噩夢醒來的間隙裏，夢寐以求的幸福。
我也想恨他們的。
可比起恨，我更想要他們的愛。
在從前無數個遍體鱗傷的夜裏，我就會想到他們，想到我的爸爸媽媽，想到我的哥哥。
只要一想到他們還在家裏等我，只要一想到，我回家後，就能埋在他們懷裏好好撒嬌，就能好好痛哭一場，哭出我這些年的痛苦和委屈。
那無論是多麼難受的時刻，我都可以熬過去。
我靠他們曾經給我的愛，活着。
如果不是這份想象中的愛，我早就死啦。

-12-
夏真心卻不樂意。
她是不願意看到我幸福的。
她自殺了。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本該潔白的裙子上，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看着真可憐。
她哭着喊爸爸媽媽，哭着對哥哥說：「你們爲什麼不要我了，如果你們不要我，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哥哥讓她閉嘴！
要是從前，他不肯對她說一句重話。
可是這次，他不但沒有安慰她，反倒對她破口大罵：「你怎麼有臉自殺的？你對箏箏做了多過分的事情，你還有臉鬧自殺！你在裝什麼！」
爸爸好像非常疲憊，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好像一下就老了十多歲。
他嘆了口氣，問：「真心，就算箏箏回來了，我們對你的愛也沒有減少啊。你爲什麼要傷害箏箏？她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啊！」
媽媽甚至都懶得正眼看她：「她就是壞！現在還鬧自殺，讓我們可憐她！她活該！死了我都不心疼！」
夏真心不理解：「可是爸爸媽媽，你們做的，沒有比我好到哪裏去啊。」
媽媽猛然回頭看她，快步走到她面前，用力給了她一巴掌。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夏真心瘋了似的大叫：「我沒有說錯！是你們嫌夏箏箏丟人，一直說她是保姆的女兒！
「她都要死了，你們纔對她好！又有什麼用，她都快死了！」
媽媽又打了她一巴掌，聲嘶力竭：「你給我閉嘴！閉嘴！
「你給我跪下，給我向箏箏道歉！只有她原諒你了，你才準回來！不然你就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爸爸攔住媽媽：「我們都要失去一個女兒了！就連這個女兒，你也不要了嗎？！」
媽媽憤怒地看着爸爸：「我要她幹什麼！我只要箏箏！
「你問問她，她都做了些什麼！
「要不是她，箏箏的病情會發展那麼快嗎？
「夏宗，當初女兒出生的時候，你說過什麼，你說要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後來女兒失蹤了，我們養了夏真心，我們把所有所有最好的全都給了她！可是我們的箏箏呢！我們的箏箏在哪！
「她在受苦！
「她的苦難沒人替她承擔，那爲什麼，本應該給她的愛，要讓別人來分享！
「這不公平！夏宗，這不公平！這對我們的箏箏不公平！
「爲什麼會這樣啊！爲什麼所有壞事都讓箏箏碰上了？我的女兒，怎麼會這麼苦！怎麼會！怎麼會啊！」
媽媽捶着胸口，大哭着對天怒吼。
老天沒有回答她。
哥哥站在一旁，同樣淚流滿面。
再後來，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我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還被關在小黑屋裏，還被鐵鏈拴着，還在豬圈掙扎。
我開始害怕，整天喊着：「別碰我！我錯了！求求你不要打我！」
媽媽就整夜整夜地抱着我，給我唱歌，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
爸爸和哥哥也寸步不離地守着我。
我離開那天，是個很平常的下午。
哥哥牽着我的手，輕輕地撫摸我的額頭，對我說：「睡吧睡吧，有哥哥在呢，誰也不能把我的箏箏帶走。」
我安心地睡了。
夢裏，往事像走馬燈一樣閃過。
那些快樂的、幸福的、痛苦的、難過的……全都一閃而過。
好痛啊。
真的好痛。
下輩子，我再也不要來了。
【番外】

-1-
夏箏箏走後，夏泉好像就病了。
他陷入了一個又一個噩夢裏。
他夢到他的箏箏被關在籠子裏，被欺負被毆打，被像畜生一樣對待。
她緊緊攥着他送的護身符，哭着喊：「不要碰我！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她哀號着，聲音淒厲，眼睛像是要哭出血來。
他心疼得要命。
他瘋了一樣想救她。
可是無論他怎麼做，怎麼叫，怎麼掙扎。
他就是碰不到她，他救不了她。
他眼睜睜看着，他的妹妹，再次死在他面前。
死前，她的眼睛還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像是在問他：爲什麼不來救她？爲什麼不來救她！
夏泉哭得撕心裂肺。
醒來時，夜沉如水，眼淚淌了滿臉。
他祈求上天，讓時光重溯。
這一次，讓他被拐走, 讓他的妹妹健康幸福地長大。
老天沒有回應他的祈求。

-2-
夏箏箏去世後，有很長一段時間, 夏母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她開始信佛，開始喫素。
她日日夜夜地祈禱，希望佛祖可憐可憐她的孩子。
這輩子她的箏箏過得太苦了，下輩子請讓她過得好一點。
要長命百歲, 要無病無憂。
她願意用生命，用她的一切，換願望成真。

-3-
夏真心再也沒有回過夏家。
其實她去了夏箏箏的葬禮。
她跪在夏箏箏的遺像前，哭着求原諒。
夏泉讓她滾, 夏母給了她一個耳光, 夏父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他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一看到夏真心, 他們就會想到箏箏。
他們就會想到，箏箏喫過的苦頭。
還有, 箏箏死前，喊痛的哭聲, 只剩皮包骨的身體。
他們怎麼也想不通，他們一手帶大的夏真心，怎麼能這麼狠毒！
她都對箏箏做了什麼啊！她憑什麼求原諒！憑什麼！
再後來，夏真心交了個賭鬼男朋友。
男朋友逼她去賣, 去偷，去搶。
夏真心沒辦法, 想到了回家。
她偷偷溜回家, 想撬開保險櫃, 卻被夏父發現。
爭執之中, 夏真心用刀捅傷了夏父。
她慌忙逃走。
而夏父被傷到了重要臟器，等保姆發現的時候，他的屍體都涼透了。
夏真心很快被通緝。
走投無路之下，她選擇玉石俱焚，開車撞了夏母和夏泉。
夏真心恨極了，癲狂地大叫：「我變成這樣, 我會這麼慘, 都是因爲你們！你們和你們那倒黴女兒一樣，都該死！該死！」
夏母擋在夏泉面前, 被高高撞飛, 又重重落下。
在生命的盡頭, 她想：她的願望真的成真了。
她要死了。
她用生命，換得她的箏箏, 下輩子永遠健康快樂。
她突然覺得很幸福。
她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夏真心很快被抓, 被判死刑。
而在那場意外中，夏泉失去了雙腿, 這輩子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他孑然一身, 最後選擇成爲一個守墓人。
他日日夜夜地守在墓園，長長久久地跪在夏箏箏的墓碑前。
像個瘋子一樣，整天對着墓碑上的遺照說話。
他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對他的妹妹說：「箏箏，從今以後, 哥哥會永永遠遠地保護你。」
有他在，他的妹妹，再也不用害怕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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