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北

我失憶看上了一個窮小子,跟著他挖了三個月的野菜。
恢復記憶後,我果斷提出了分手。
並且找了個富二代小奶狗。
結果窮小子前男友找上了門。
我梗著脖子拒絕他:「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回去跟你挖野菜的!」
窮小子沉默了。
小奶狗開口了:「二哥,你怎麼來了?」
我:「……」

-1-
我恢復記憶那天。
宋榆北剛從田裏挖野菜回來。
他一米八五的身高,穿著破舊的短袖。
一邊跟我說今天挖到了什麼野菜,一邊把鋤頭放到了門後的角落裏。
他半截褲腿上都是泥點子和草屑。
怎麼看都是狼狽邋遢的莊稼漢樣子。
可誰讓他長得好看。
鼻樑高、嘴脣薄,眉眼深邃又漂亮。
要不是他生活在這樣一個山旮旯裏的地方。
這身材和長相,走出去怎麼著也是頭牌模特。
我盯著他,眼神逐漸變味。
可惜了,這男人好是好看。
就是有點窮。
「醒了?你等會,我馬上做飯。」
宋榆北沒察覺我眼中的深意。
把鋤頭一放就要往廚房去。
我叫住了他。
「不用了,我已經想起來了。」
進廚房的人身影一頓。
轉頭看我。
我掏出一沓現金。
「這裏有三萬塊錢,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幫助。」
宋榆北的眼神從我身上落到了那沓現金上。
「你要走了?」
「嗯,我的人來接我了。」
宋榆北「哦」了一聲,神情難得見的落寞。

-2-
我叫程研,是程氏集團的大小姐。
對,就是前段時間新聞報紙上說在泥石流中失蹤了,至今沒有找到的那個程氏唯一繼承人——程研。
三個月前,我代表程氏集團出席公益活動。
來到了一處連網都沒有通的山旮旯子。
完成了爲這裏的小學捐贈桌椅和翻新學校的任務之後。
第二天回城的路上遭遇了泥石流。
這倒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我發現我的車子被人動了手腳。
以至於在泥石流來之前,我們沒辦法及時撤離。
最終導致我被洪水捲走。
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失憶了。
在我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家裏有幾口人的情況下。
宋榆北救了我。
他把我領回了他家——一個小山村。
在我失憶的這段時間裏。
宋榆北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們這裏去集市要走一個小時的山路,我養傷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去街上給我買骨頭燉湯。
喝了一個月的大骨湯,我的體質好沒好我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喫膩了。
於是我說:「宋榆北,我想喫清淡一點。」
宋榆北秒懂。
第二天就扛著鋤頭上山挖野菜去了。
我:「……」
每天看著他早出晚歸提著一籃子野菜回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
提出和他一起去挖野菜。
宋榆北倒是沒說什麼,轉身給了我一把小鋤頭。
於是,我跟著他挖了兩個月的野菜。
……
前兩天我挖野菜時摔了一跤,腦袋碰了一下。
宋榆北擔心我,讓我在家休息。
這一休息,我忽然就恢復記憶了。

-3-
恢復記憶之後,我並沒有急著離開。
而是想辦法聯繫到了我的祕書。
通過她我瞭解到了程氏集團最近的一些情況。
因爲我的失蹤,程氏集團的股份跌了不少。董事會出面這才穩住局面。
「紀總想要接收你的股份,被董事會駁回,另外,紀欣蕊也在公司說您不好的消息。」
祕書支支吾吾的。
我一聽就知道她這是委婉的表達。
我爸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
他從小就不喜歡我。
作爲一個上門女婿,他始終覺得我媽和我外公壓他一頭。
我媽沒死的時候,他裝得一副深情款款只愛我媽一人的樣子。
我媽死了,把她的股份和我外公的股份全部留給了我一個人。
我爸這才暴露了本性。
逼著我把全部的股份讓出也就算了。
他居然早就出軌,在外面養了一個小三。
還有一個比我小不了幾個月的私生女。
呸,狗男人。
要不是我剛剛接管程氏集團地位還不穩定,還有紀欣蕊和她的小三媽在我面前蹦躂的份?
「這次車子出了問題,我懷疑和紀總有關。」
「不用懷疑,等我回去,第一個查的就是他。」
我讓祕書先按下我的消息。
祕書困惑地問我:
「程總,您不立刻回來嗎?」
按照我以前的性子,此時此刻只怕已經坐上了回去的飛機。
但我猶豫了。
我要是走了,宋榆北怎麼辦?
他就又是一個人了。

-4-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最終還是說服自己,不能戀愛腦,爲了一個男人在這裏挖野菜。
只要我掌握了程氏集團。
什麼男人我沒有?!
我打定主意要和宋榆北說清楚。
結果現在說清楚了,宋榆北問我是不是要走了。
他看向我的那個眼神,莫名地讓我有點心軟。
我剛被宋榆北帶回來的那幾天,地都不能下,還總是暈倒。
村裏人都說他撿了個拖油瓶回來。
「別到時候媳婦沒討到,家底都打水漂了。」
我雖然失憶了,但我骨子裏還是很好強的。
拖著病體給宋榆北洗衣服。
結果頭暈差點淹死在小溪裏。
宋榆北把我撈起來,我又發起了高燒。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但宋榆北居然一點怨氣都沒有。
我心裏過意不去,拉著他的手說:
「你放心,以後你娶不到媳婦了,我給你做媳婦。」
宋榆北:「……」
結果給他做媳婦沒兩個月。
我就恢復記憶要走了。
之前說的話,也要食言了。
不過沒關係。
我給宋榆北留了三萬塊錢現金和一張十萬塊錢的卡。
他再討個媳婦綽綽有餘了。
我坐上了祕書來接我的車。
宋榆北站在路邊上送我。
我看他眼神殷切,頗有王寶釧送夫出征時望眼欲穿的擔憂之感。
我透過後視鏡看他的身影越來越小。
有一瞬間的衝動。
我想著乾脆把宋榆北也帶回去算了。
還是祕書提醒了我——
「程總,您現在被可多人盯著呢,別做不明智的決定呀。」
我:「……」

-5-
我回到了市裏,準備回一趟家。
還沒進門,我就聽到裏面傳來女人趾高氣揚的聲音。
「我的燕窩怎麼還沒有燉好?!」
我瞇起眼睛。
走到門口就看見從小照顧我到大的吳嬸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燕窩經過。
沙發那邊坐著個搔首弄姿的女人。
脖子上、手上、耳朵上戴著的,居然是我媽的首飾!
這能忍?!
「吳嬸!」
我直接出聲。
吳嬸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我,臉上立馬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大小姐!你回來啦!」
沙發上的女人聞言轉了半個頭過來。
剛剛還得意的表情一僵。
看見我跟看見鬼一樣。
我就說這女人怎麼有點眼熟。
這不是我爸一直養在外面的那個小三嗎?
我媽死後沒幾個月,我爸就說要把這個小三帶回來。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我居然還有個同父異母小我幾個月的妹妹。
我那時候在氣頭上,說過這個家有我,就不能有這個女人。
沒想到我才失蹤三個月。
我爸就迫不及待地將人帶回來了。
問題是:這還是我媽留下來的房子!
女人見我的眼神越來越冷,她的表情就越來越心虛。
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諂媚地笑看著我:「哎呀,妍妍呀,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懶得跟她廢話。
「把她趕出去。」
吳嬸跟找到主心骨一樣,扭著女人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走。
「哎!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你憑什麼趕我!程研!你放開我!」
我懶得理會,直接上樓。
打開我的房間才發現裏面的裝修和風格都變了一個樣。
我臉色瞬間一黑。
走到旁邊的衣帽間和首飾間。
好傢伙,首飾少了許多不說,就連我的衣服都少了一大半。
留下的一半也是給人穿過的。
門口站著個傭人,低著頭不敢說話。
我問她這是誰幹的。
「你走了之後,二小姐就搬進來了。」
二小姐?
我可沒聽說我媽給我生了什麼妹妹。
而且這個家姓程。
傭人口中的二小姐明顯是我爸的那個私生女紀欣蕊。
我爸將她安排進程氏集團的公司也就算了。
如今還讓她霸佔了我的房間。
我越想越氣,越氣便覺得越好笑。
我讓傭人找人來把這裏拆了重新裝修。
至於那些穿過的衣服和少掉的首飾……絕對不止我眼前看到的這些。
我讓人整理清點了一番。
等待的過程樓下那女人哭喊的聲音就越來越大。緊接著傳來了一聲耳熟的男人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混賬!」
我爸回來了。

-6-
果不其然,我走到樓下就看見一個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摟著女人。
我抱臂站在臺階上看了一番郎情妾意。
說實話,我爸是個長得很好看的書生氣的一個男人。
要不然我媽當初也不會一眼看中他讓他當了上門女婿。
我遺傳了我媽,也愛看臉。
但我不喜歡我爸這種書生氣的。
總有一種自命清高的酸腐味。
宋榆北就長在了我的點上。
硬朗帥氣,沉穩憨厚。
要不然我也不會說做他媳婦。
扯遠了。
「爸。」
我出聲。
輕飄飄就打斷了我爸的聲音。
他看到我和吳嬸一樣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只可惜沒有「喜」,只有心虛。
「妍妍,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剛剛,怎麼,爸,我回來你好像一點都不關心,反倒護著那個女人。」
「不是,你舒姨她……」
「爸。」
我聲音重了一點。
臉上笑著,但我的眼神卻是冷的。
「你忘記我說過什麼了?」
我爸表情一僵,臉色跟吞了蒼蠅一樣青白青白的。
那女人還以爲自己找到了靠山,不依不饒的。
「老紀,你幹嗎怕她?!你可是她爹!」
蠢貨。
就這樣的人也敢進我家的門。
我輕蔑地冷笑一聲:
「難道您跟著我爸住進來之前,沒打聽這個房子的戶主是誰?」
「還能是誰?還不是你爸。」
我切了一聲,沒說話。
看向我爸。
我爸的臉色比剛纔更難看。
「妍妍啊,你舒姨她懷孕了,就讓她住這裏吧。」
呦,原來是懷孕了?
難怪這女人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
「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的種,她當初生紀欣蕊的時候可是在出租屋裏生的,總不會現在變金貴了吧?再說……」
我緩緩勾出一個更大的笑容。
「你讓她住這裏,就不怕這孩生不下來?」
「程研!」
「小賤人,你說什麼呢?!」我爸呵斥我。
那個女人也瞪著我。
但我始終面不改色。
見我堅持,我爸敗下陣來。
「走吧。」
「什麼?!又要走?哎呦,哎呦……老紀,我肚子疼……」
看著樓下一對狗男女在我面前扮演深情。
我只覺得噁心。
見我無動於衷,我爸乞求地看向我。
「妍妍……」
「再不走我就報警了,還有,我媽和我的首飾衣服少了很多,清單我已經列好了,明天要是補不上,就讓她們母女去牢裏生孩子吧。」
我將傭人列好的清單遞到這兩人面前。
我爸還要說話。
我掃了他一眼:「爸,建議您開口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
「……」

-7-
過了幾天,我爸還真讓舒麗芳順走的首飾和衣服都還了回來。
衣服已經穿過了,我嫌棄膈應,讓傭人處理了。
首飾更是讓他們消好毒才帶了回來。
最難的是我的那個房間。
被紀欣蕊改得面目全非。
我讓裝修師傅全部改過。
這段時間沒法回家休息。
就在公司附近的一棟空房子先住著。
我回來的消息董事會已經知道了。
並且最近這幾天在逐步讓媒體散消息出去。
沒辦法,之前股價下跌的影響太嚴重。
董事會的那些人雖然能讓我回來,但也時刻都敲打著我。
果然,下午剛到上班點。
我就收到了董事會開會的消息。
這次開會,討論的就是我的事情。
之前說過,因爲我的失蹤導致程氏的股值動盪,有不少的損失。
董事會希望我能在下次的招標中中標。
彌補這次的過失。
果然是一羣老狐貍。
又不是我故意失蹤,這些人反倒把錯推倒了我的身上。
我表面平和,實際上心裏罵罵咧咧。
回到辦公室,我讓祕書把這一次招標的資料給我。

-8-
這一忙就忙了大半個月。
好幾次我睡在公司。
半夜睜開眼睛看見寫字樓頂上的星星。
城市裏的星星一點也沒有山裏多。
我會想起宋榆北。
有的時候我頭疼睡不著。
他就會帶我爬到山坡上去看星星。
那個小山村的星星很多,密密麻麻的,又亮又好看。
也不知道宋榆北現在怎麼樣了。
娶到媳婦沒有?
等我拿下了這次的招標,堵住了董事會那些人的嘴,我就把宋榆北接回來。
方案改了幾稿之後,團隊都信心十足。
本來有七八成的把握。
結果中途居然冒出一家公司也要參與此次競標。
這公司我知道。
產業鏈和我們並不重合,但是在業內卻很有威望。
因爲它的背後是宋家。
宋家……
聽說不好惹啊。
我找了所有的渠道去查宋家的消息。
希望能找到點突破口。
最後發現……還真是不好惹。
宋家就跟個鐵桶一樣。
除了查到現在的當家人宋慧佳有兩個弟弟。
其他一無所……等等,弟弟?

-9-
宋慧佳最小的弟弟宋傾北,是小我幾屆的學弟。
第二天,我就拿到了宋傾北的課程表。
專門等在他上課的必經之路上。
遠遠地,我看見一個背著斜挎包,戴著白色鴨舌帽的清秀男孩子走了過來。
「你好同學……」我攔住宋傾北,他嚇了一跳。
圓圓的、漆黑的眼睛看了我一下。
我一看他就愣住了。
這……弟弟成年了吧?
宋傾北比我想象的年紀要小。
他今年剛上大學。
穿著黑色 logo 的白 T 恤,漆黑的眼睛裏是清澈懵懂的光。
他教養很好,反應過來之後聲音糯糯地問我:
「怎麼了姐姐?」
我忽然於心不忍了。
但想想我的招標,我還是硬著頭皮跟他搭訕。
宋傾北朝我指了個方向。
我露出練習完美的陽光笑容。
「謝謝你。」
「不客氣。」
弟弟有些害羞。
耳根紅了一圈,又悄悄地看了我好幾眼。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都算好了時間和他偶遇。
接觸過宋傾北之後我才發現。
宋家人似乎把這個弟弟保護得很好。
這傻白甜的樣子完全不像他那雷厲風行的姐姐。
在我們又一次見面之後。
宋傾北還對我說:「好巧啊姐姐,又見面了。」
其實並不巧。
這麼多次有意無意地撞見,要是有心人,早就懷疑我的目的。
但是宋傾北是個傻白甜。
他壓根不知道我靠近他有別的目的。
單純好騙是真的。
但是這小子不開竅也是真的。
雖然我在他面前混了一個眼熟,但是宋傾北似乎對我還是無感。
「今天謝謝你了,我請你喝咖啡?」
我找宋傾北幫了忙,準備回報他。
這小子跟往常一樣拒絕了我:
「不用了,姐姐,我今天有事,要去接我二哥。」
宋傾北的哥,宋慧佳的第二個弟弟。
聽說是個很神祕的人物。
網上沒有資料也有算了。
媒體居然也沒有一張他的照片。
不過,我雖然沒有見過人。
但是也知道他比宋傾北大十歲。
嗯……沒興趣。

-10-
我讓宋傾北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他脆脆地應了一聲「好」,然後就跑了。
我懷疑他在躲我。
但是我沒有證據。
直到一個星期後,我在我們公司產業之一的酒店遇見了宋傾北。
他跟著同學來玩,包了一個包廂。
我看見之後,讓經理將賬記到我的名下。
「好好玩。」
「嗯吶,謝謝姐姐。」
宋傾北朝我露出乖巧的笑容。
在同學的打趣聲中朝朋友走去。
我還在感嘆年輕就是好啊。
祕書就走到了我的身邊,小聲告訴我。
「程總,您和這個宋小少走得太近了,宋總那邊好像已經盯上你了。」
「盯就盯唄,我又沒對她弟弟做什麼。」
我不以爲意。
跟著團隊日常巡查。
中途經過一個長長的走廊過道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頎長高挑。
無數次挖野菜的時候曾走在我前面。
宋榆北?!
是宋榆北嗎?!
我盯著那道被簇擁的身影,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往前追了兩步。
那羣人已經進了包廂。
我剛剛看見的那個熟悉的人影就好像是我的錯覺一樣。
「程總,怎麼了?」
祕書詢問我。
我恍然回神,說沒事。
宋榆北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他估計還在小山村裏挖野菜吧。

-11-
我自嘲,又有點失落。
巡查結束之後已經快十點了。
正好碰到宋傾北他們在櫃檯那裏結賬。
宋傾北看到我下來,朝我招了招手:
「謝謝你,姐姐,多少錢,我轉你。 」
「不用了,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我笑笑。
因爲剛纔走廊不太真實的相遇,我情緒有些低落。
電梯這時候下來了。
烏泱泱地出來一羣人。
我隨意掃了一眼。
緊接著在看見人羣中央的某個身影時,直接定住了。
宋榆北!
……
下來的正是我之前在走廊碰到的那羣。
這回我看清楚了。
走在中間的那個人。
就是宋榆北!
我一開始還不敢確定。
畢竟我印象中的宋榆北,穿著破舊短袖和長褲。
褲腿子上永遠有泥點和草屑。
他和我此刻所看見的精英打扮的模樣全然不同。
可那張臉,確確實實就是他。
我緊緊地盯著那個人。
連呼吸都輕了。
我是真怕自己認錯。
眼見著他就要走遠,我往前加快速度朝著他走去。
我旁邊的小奶狗突然大喊了一聲:「二哥!」
我:「……」
那人聽見轉過了頭。
他最先看向的一定是小奶狗。
可是視線卻最終與我相遇了。
一雙漆黑深邃且好看的眼。
回來之後我無數次在夢裏見過。
……
宋榆北,真是你啊。
好久不見。

-12-
當天晚上回去,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我愛上了一個窮小子。
跟著他挖了三個月的野菜。
後來我和窮小子分手了,找了個富二代小奶狗。
結果窮小子找上了門。
他堵在我的門口,讓我給他個交代。
我梗著脖子拒絕他:「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回去跟你挖野菜的!」
窮小子沉默了。
就在這時,我找的富二代小奶狗開口了:
「二哥!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嫂子。」
我:「……」
這個夢太真實了。
我被驚醒了。
醒了發現,我的祕書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她說競標快要開始了,問我什麼時候到。
我這纔想起來,今天是競標的日子。
我趕到競標地點。
剛一下車迎面就碰上了小奶狗和宋榆北。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看到宋榆北我有些心虛。
明明先隱瞞身份的人是他。
小奶狗已經看見了我。
他開心地想要和我打招呼,忽然想到今天我們是競爭對手關係,於是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慫了,我不能慫。
尤其是一下車宋榆北的眼神就落在了我這裏。
先不說是不是老情人見面打招呼。
就按咱們同在一個市做生意,多多少少都要寒暄一下。
於是我一路張總趙總李總劉總王總肖總謝總總過去。
總算自認爲面不改色地來到了宋榆北的身邊。
「宋總,幸會。」
我勾起完美得體的笑容。
宋榆北盯著我看了一會,握住我的手:「幸會,程總。」
我點點頭。
他的聲音還是我熟悉的低沉感。
之前覺得像深林老木頭。
現在覺得像大提琴。
果然,人變了裝就是不一樣。
就在這時,宋榆北又開口了:
「這段時間傾北說有個怪姐姐一直騷擾他,沒想到是你,看來是一場誤會。」
怪姐姐?!
宋傾北這小崽子這樣說我?!
宋傾北不敢直視我。
咳嗽著轉開了視線:「二哥,你瞎說什麼呢?」
這心虛的樣子。
十有八九不離十了。
我憤憤地收回手。
想著待會競標的時候一定要把他們狠狠拿下。

-13-
沒想到我把宋榆北當對手,對方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裏。
當我得知我們組競標成功的時候。
我還有些不敢相信。
宋榆北代表的宋家居然一次號都不叫。
全程像是來看戲一樣。
競標結束後,有不少人跟我說恭喜。
這些人真心假意我不知道。
但宋榆北說了,我覺得他是有幾分真心的。
「恭喜。」
「客氣了,晚上我請客,還請各位賞個臉。」
客套話,誰不會說?
大家一個個都是大忙人,行程緊得很。
我壓根就沒覺得這些人會應聲。
沒想到宋榆北說了一聲:「好。」
我:「……」
他應得出人意料。
可能大家都根本沒有我這個行程的。
結果卻因爲宋榆北一個字。
這些人都臨時改變了主意。
我只好讓祕書趕緊去安排包廂座位。
突然是有些突然。
但大家都裝作不突然。
酒桌上這些人借著恭喜我拿標的由頭灌我酒。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
反正最後頭是迷糊的。
但我這人有一點好。
那就是喝醉了看不出來。
我讓祕書把這些人一個個都送上車。
這纔去廁所扣喉嚨。
吐到一半眼前光影一暗。
有個人蹲了下來,還遞給我一塊手帕。
「謝啦。」
我知道是宋榆北。
擦完嘴巴和手起來,腳步晃了兩下。
宋榆北要來扶我。
我一巴掌打落他的手。
他一下子就愣了,呆呆地看著我。
我瞪了他一眼。
呸,狗男人。
之前在小山村的時候還天天買大骨頭和挖野菜給我喫。
現在就眼睜睜看著這班人灌我酒。

-14-
果然男人不能信。
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人。
我越想越生氣,在宋榆北手臂上咬了一口。
我去!好硬!
「你是不是又野菜挖多了?」
「啊,最近在搬木頭。」
我:「……」
這個男人,還是一樣的木頭。
我覺得好氣又好笑。
不想理會他,避開他往外走。
宋榆北也不敢碰我,跟在我身後小心翼翼地伸著手。
「你想要扶我嗎?」
我問他。
宋榆北點點頭。
我切了一聲:「不需要你來假惺惺,你和那些人也沒什麼區別。 」
不,宋榆北更可惡一點。
要不是他,我今天也不會有這個酒局。
「你誤會了,你今天拿到了這個招標,後續還有很多的事情,這些人或許有用。」
我停下腳步。
宋榆北眼神認真。
「這個蛋糕太大,你喫不下,這些人,你可以找他們合作,經過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再開口容易得多。」
我倒是沒想到宋榆北一個挖野菜的還有這樣的心思。
還好他沒跟我對上。
他說的話我其實早就有想過。
但我還是生氣。
好在我的祕書回來得及時。
趕在我說話之前扶住了我。
她之前來小山村接我的時候就見過宋榆北。
此刻看他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宋家的人,她的震驚不比我少。
扶著我上車的時候。
宋榆北還跟在我後面。
他說了那麼多,我一個字也沒回應他。
臨開車前,我朝宋榆北勾勾手指:
「你,過來。」
宋榆北看了我一眼,上前一步。
我一把抓住他的領帶將他往前扯。
盯著他那雙好看又迷人的眼睛惡狠狠地威脅:
「我失憶和你在一塊的事情你要是敢告訴別人,我就宰了你!」
祕書:「……」
宋榆北:「……」
……
坐在回去的車上,我又借著酒瘋把我的祕書罵了一頓。
「他是宋家的人!是宋慧佳的弟弟!你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會沒有見過?!
你不是號稱百事通嗎?!」
「是是是,是我的錯。」
祕書也不敢多說話,生怕我把她罵得更狠。

-15-
爲公司成功拿下這次招標之後。
我開始著手後續流程。
宋榆北的話說得沒錯。
招標的項目太大,一家喫不下。
於是我聯繫了之前酒局上幾家可以合作的公司。
在敲定下來之後,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董事會對我不滿的聲音少了一點。
那天,我照常去公司。
卻看見了一個讓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紀欣蕊。
我爸的私生女。
意料之中是:她在程氏集團上班,我早晚會見到她。
意料之外是:在我回來之前,紀欣蕊被外派出去了,一個月了纔回來。
所以我從小山村回來之後,並沒有看見她。
直到今天。「程總。」
紀欣蕊只比我小几個月。
和她那沉不住氣的笨蛋媽不一樣。
紀欣蕊看起來安分守己。
進了公司,也沒有人知道我和她的關係。
並且她的業務能力出色。
要不然也不會被外派出去。
可我知道,去掉這層安分的表皮,紀欣蕊可是個有點厲害的人物。
畢竟當初就是她故意引誘我知道了她和她媽的存在。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
越過她往辦公室走。
紀欣蕊跟了上來:「程總,這是分公司的銷售報表,另外,我聽說您拿下了招標,真厲害!」
她後半句話似捧非捧。
我停下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紀欣蕊,你還沒回家吧?」
她一愣,朝我微微一笑:「還沒有,程總。」
沒有回家,那舒麗芬總會打電話給她告訴她被我趕出別墅的事。
紀欣蕊現在還能面不改色地跟我講話。
真是佩服。
我抽掉她手中的報表,也朝著她微微一笑。
「那不錯,繼續努力,對了,以後報表讓你們主管來就行,不是你的東西,別碰。」
我一語雙關。
紀欣蕊笑著的臉龐微微變色。
切,跟我鬥。
紀欣蕊顯然想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只可惜對這種跳腳小丑,我從來不給多的眼神。
我把紀欣蕊當透明人。
久而久之,她看我的眼神漸漸有了怨氣。
過了幾天,宋傾北給我發了消息。
「姐姐,出不出來喝奶茶呀。」
我始終記著他對宋榆北說我是怪姐姐的事情。
「不好意思,怪姐姐沒空。」
宋傾北秒回:「哎呀,姐姐,我錯了,我請你喝奶茶賠罪。」
我:「……」
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奶茶。
我腦子一閃:「你二哥會來嗎?」
「不會,你問我二哥幹嘛?」
「沒……」
我讓宋傾北把位置發給我。
祕書問我是不是要出去。
我點點頭,經過工位時掃了一眼紀欣蕊。
好巧,她也在看我。
被我發現之後很快低下了頭。到了地方,我一眼就看見了宋傾北。
按了下喇叭。
宋傾北朝我跑了過來。
「姐姐。」
他甜甜地叫了一聲。
我笑,問他去哪喝奶茶。
他說了地方之後,我把他載到了奶茶店。
然後點了兩杯奶茶。
「不是說我請客嗎?」
小弟弟還是太年輕了。
奶茶當然不是白喝的。
我還想問他宋榆北的事情。
我旁敲側擊打聽。
他既然是宋家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小山村裏種田。
「我二哥是藥學博士,一畢業就經常往外面跑,一年到頭見不到人。
前段時間我大姐生病了,有意讓他回來管公司,他這纔回來的。」
藥學博士?
難怪。
「那你二哥之前在哪?」
「不知道,有時候在非洲,有時候在哪個山旮旯子裏研究藥材,你不一定能找到人的。」
宋傾北吸了一口奶茶。
突然反應過來。
「不對,你問我這麼多關於我二哥的事情幹什麼?你不會是想腳踏兩隻船吧?!」
我:「……」
這小屁孩,怎麼說話呢?!
我瞪了宋傾北一眼。
他居然還委屈了起來:「原來你喜歡的不是我,是我二哥。 」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呀。」
我見他第一面就覺得這弟弟年紀小。
想著從他身上下手和宋家打好關係。
我對他,那是普通的對弟弟的感情。
再說,他還說我是怪姐姐。
宋傾北「哼」了一聲。
我覺得這小孩的性格還真是彆扭的可愛。
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家庭氛圍才能養得出來。
宋傾北說因爲家裏有他姐和他哥在。
所以他一點也不用擔心別的事情。
「你不會沒有兄弟姐妹吧?」
啊……
這我還真沒有。
我媽就生了我一個。
反倒是我爸,在外面有一個私生女,可能馬上就有一個私生子了。
即便他們身上留著一半和我一樣的血。
但我堅決不可能認他們的。
不過這也沒關係。
我有整個程氏集團。
有錢!
結果宋傾北居然對我說:「那你們公司那些老東西一定很不好對付。」
「你怎麼知道?」
「我姐之前接管公司就是這樣的,公司那些老狐貍總給我姐使絆子。」
「然後呢?」
「然後我姐就用實力說話,狠狠地打他們的臉!現在全公司上下沒人敢對我姐不尊重。 」
宋傾北語氣驕傲起來,還給了我一個得意的小眼神。
「我姐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16-
宋傾北雖然有點傻白甜。
但和他在一起,我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好心情持續了二十四小時不到。
就被人破壞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狗仔偷📸了我和宋傾北一起喝奶茶的照片。
並且這照片到了宋氏集團當家人的手裏。
當天下午,我就見到了宋傾北口中的那個傳奇姐姐。
「程小姐,我很欣賞你,但是請你自重。」
宋慧佳將截獲下來的報紙和照片放在我面前。
她看起來不到三十歲。
幹練颯爽,又美又豔。
我初看這些照片,愣了。
隨即皺起了眉頭。
「這些照片是哪裏來的?」
「怎麼?程小姐怕被別人知道?」
宋慧佳輕蔑地冷笑一聲。
當然不是,我作爲程氏集團的繼承人。
有狗仔盯我很清楚。
只是對方拿著照片不來找我反倒去找了宋家。
是想借宋家的手來對付我?
不過事到如今,我只能先解釋。
奈何這位宋總早就知道我好幾次故意靠近宋傾北。
臉色冰冰的。無奈之下,我只好說:「其實,我喜歡的是宋榆北。」
「什麼?!你喜歡我二弟?!你還想老少皆喫?!」
我:「……」
好像有哪裏不對。
我讓宋慧佳淡定一點。
跟她說了我之前遭遇泥石流失蹤的事情。
是宋榆北救了我。
我之前靠近宋傾北確實目的不純,所以我也真誠道歉。
「您要是不信,可以回去問問宋榆北。」
宋慧佳沉默地看了我一會。
提著包起身。
「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
她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聽說程小姐得到了此次中標,還沒恭喜。」
「哪有,要是宋氏出手,哪還有我的份。」
「和我沒關係,是榆北說要去看一下競標現場的。」
我:「……」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宋慧佳知道,但她一開始估計也疑惑。
自己一心想要種田的弟弟怎麼會去參加這種商業競標。
如今在聽完我說的話之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既然這樣,那這些照片就留給你了,程小姐,再會。」
我送她離開辦公室。
轉頭回來整理的時候發現照片下面還壓著張名片——
宋榆北。
我挑挑眉,將名片收起,然後把祕書叫了進來。
「去查一下這些照片誰拍的。」
祕書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然後一臉凝重地出門了。
我朝門外看了一眼,正好和紀欣蕊對上視線。
她慌亂地躲閃開來。
行啊,都敢找人跟蹤我了。

-17-
沒幾天,祕書就把調查結果送到了我的桌子上。
我早就猜到了。
「去把紀欣蕊叫進來。」
不一會,紀欣蕊站在了我的面前。
「程總,您找我。」
「你被解僱了,收拾東西,馬上搬走。」
我也不廢話。
紀欣蕊面色一變:「憑什麼?程總,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真不知道?」
我坐在老闆椅上。
歪頭睨著紀欣蕊。
她雖然站著比我高,可氣場沒有我強。幾個眼神對峙就顯露出了心虛,卻還是嘴硬:
「我不知道,你這樣無緣無故地解僱我,我可以去勞動仲裁的。」
還是個懂法的。
我將祕書的調查結果丟到了她的面前。
紀欣蕊強裝鎮定:「這是什麼?」
「你自己看!」
她拿起面前的資料,只是翻了幾頁就合上了。
「這是污衊,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證據擺在你面前呢,你跟我說污衊,紀欣蕊,有本事啊,居然找人跟蹤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嚴重點,我可以告你偷竊公司機密,讓你進局子。」
「你敢!程研!」
紀欣蕊大喊。
氣急敗壞,終於不裝了。
我嘲諷地看著她。
紀欣蕊面色變得難看。
她瞪著我:「我是爸爸帶進來的人,你不能隨便解僱我。」
我被氣笑了。
「你覺得我會在乎?當初看在爸的面子上我才留著你,現在你違反公司規定,有什麼資格讓我留下?」
紀欣蕊喘著粗氣。
我不再看她,給她二十分鐘的時間收拾東西走人。
紀欣蕊知道我的脾性。
瞪了我好幾眼,見我態度堅定,憤然轉身離開。
祕書不解地問我爲什麼這個時候趕紀欣蕊走。
「馬上就是股東大會了,我可不想她給我整什麼幺蛾子。盯著她,別讓她帶走一點公司資料。」
按照紀欣蕊的心機,絕對會在股東大會前給我下絆子。
這個時候趕走她雖然突然,但是也能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再說,我本來就想趕她走了。
誰讓她這時候撞槍口上,給了我一個理由。

-18-
週六就是股東大會。
在這之後,有一場商業晚宴。
董事會有意考察我,讓我主持辦理。
我將受邀的請帖全部發了出去。
連宋家都沒落下。
晚宴剛開始沒多久。
宋慧佳帶著她兩個弟弟出席。
我一眼就看見跟在宋慧佳後面的宋榆北。
從上次酒局分別,我們已經有半個月沒見了。
之前就聽宋傾北說過,宋慧佳有意讓宋榆北接管公司業務。
如今看見宋慧佳給宴會上的人介紹宋榆北的身份。
我想都沒想就端了一杯香檳過去。
當著宋榆北的面跟他姐打招呼並談笑風生。
我知道宋榆北在看我。
但我就是故意不看他。
我今天穿的晚禮服是後背鏤空的。
說話的時候特意背對著他。
耳墜明晃晃地垂落在肩上。
我察覺到旁邊男人的眼神漸漸暗沉。
果不其然,宴會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間。
經過走廊轉過彎就撞見了宋榆北。
「啊,宋先生,你怎麼在這裏?」
宋榆北一言不發,抓住我的手腕就往旁邊房間扯。
他的手臂僵硬,但抓我手腕的力道倒是輕得很。
我一看就知道這個男人在生氣。
果然,剛進房間他就問我:
「程研,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
我明知故問。
他也不說話,抿著脣壓著眉。
頭一低就要來吻我。
被我躲閃避開。
「哎,宋先生,這可是我家的宴會,你想幹嘛?」
「你——」
我:「……」
還真是個直男。
沒親到我,宋榆北的臉色黑得不行。
我也不指望他說情話哄我。
畢竟這個男人除了在牀上,其他時候就沒溫情過。
「你在釣我嗎?程研。」
「呦,你還知道這麼 fashion 的詞?」
「我不傻。」
宋榆北還真認真地回答了我。
我覺得有些好笑,點著他的胸膛。「不,我在報復你。」
宋榆北皺起了眉頭。
「你說的是上次酒局的事情?我和你解釋了。」
「還有。」
可不單單是這件事情。
宋榆北眉頭越皺越緊。
他回來才一個月不到,和我攏共見了三次面。
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情能惹我生氣。
算了,這個呆木頭。
「之前在小山村,你隱瞞身份的事情。」
「你那時候失憶了,告訴你有什麼用嗎?而且……」
宋榆北睨了我一眼,頗有些怨氣:
「你走之前也沒告訴我你的身份。」
我:「……」
狗男人還挺記仇。
行,不聊了。
我推搡著他:「放開我,我要走了。」
聊不下去了。
宋榆北不,箍著我的腰。
「這件事情咱們扯平了,程研,我是爲了你回來的。」
聽到這話我一愣。
也不掙扎了。
沒想到宋榆北這麼直接,搞得我都不知道怎麼作下去了。
我當然知道。
宋榆北這人常年在外研究藥材,宋家人一年到頭家都見不了幾次面。
宋傾北說他哥是爲了宋慧佳回來的。
可我看宋慧佳身體挺好的。
那我就不得不懷疑。
宋榆北是爲了我回來的。
他喜歡我。
在我走後千里追妻。
嗯~
想想也是,那時候他救下我,我可是村裏最漂亮的一個媳婦。
我有些美滋滋,面上卻不顯。
「哦,你就不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對你圖謀不軌?」
「是我先救的你,要圖謀不軌也是我先。」
啊……也對。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
宋榆北問我:「你怎麼才能不生氣了?」
「看我心情。」
宋榆北又不說話了。
我看他眉眼再次微蹙,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困擾當中。
但他也沒放棄。
至少我現在還被他拉著手走不了。
我歪頭去找他的眼神。
「哎,你還有事嘛?沒事我就回去了。」
「有。」
「什麼?」
「你今晚很美。」
我:「……」
喀喀!
我不自然地避開宋榆北的視線。
媽呀,直男說起情話來該死地撩人。
「就這?」
「還想親你。」
我發現了,宋家的人真的只要想幹什麼,腦子裏就只有這一件事。
「不能親嘴,我剛補了妝。」
我告訴宋榆北。
宋榆北一愣,握著我的手力道緊了兩分。
他聽懂了我的意思。
手託在我的背後將我往他懷裏拉。

-19-
我重新補好妝出門。
還沒到宴會廳就看見祕書正在找我。
我叫住她。
祕書看見我,一喜,隨即又是一愣。
「哎,程總,你耳環怎麼掉了一隻?耳朵還這麼紅?」
啊……
「有事嗎?」
我避開話題。
祕書這纔想起來找我的事,臉色凝重地告訴我:
「紀總和紀欣蕊來了。」
我本來笑著的臉立馬一變。
宴會前廳,剛剛還其樂融融的人羣此刻都聚成一團議論著什麼。
看見我到來,眼神變得各異起來。
來之前祕書就告訴我發生的事情。
我爸和紀欣蕊闖進了宴會廳,跟大家公佈了她的身份。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爸的私生女。
還是和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我容不下她,還把她趕出了公司。
這些人看我,不是同情我,也不是同情她。
就是想看我程家的笑話罷了。
我已經看見董事會的好幾個老人臉色都黑了。
顯然今天這件事不處理好他們又有話要說。
我本來打算先將賓客送走,免得丟人丟到外邊。
沒想到紀欣蕊一看到我,小白花的臉神情倔強。
然後高聲喊道:
「姐姐,同樣都是爸爸的女兒,我不奢求和你一樣,可爲什麼你要剝奪我努力的機會!」
這聲「姐姐」叫得我真噁心。
我本來還以爲紀欣蕊在股東會上搞事情的手段會高明一些。
沒想到我高看她了。
果然是舒麗芳肚子裏出來的,到最後居然也用上了楚楚可憐小白花這招。
紀欣蕊梨花帶雨地控訴自己的委屈和不公。
看得在場的人唏噓聲一片。
就連我爸都指責我:「欣蕊好歹是你的妹妹,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呢?」
哇,真是好大一張 B 臉啊。
我都要被氣笑了。
也算是看清楚了他們兩個人就是要將事情鬧到明面上。
行啊,只要我臉皮厚,今天丟人的就不可能是我。
我冷笑一聲,反問我爸紀欣蕊今年多大。
我爸不明所以,還是回答了我。
「二十三。」
「爸,你也知道她二十三啊,一個和我同年的私生女,你問我怎麼能這麼對她,那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死去的媽呢?」
我爸臉色一變。
紀欣蕊瞪著我:「當初爸爸跟我媽媽是真愛。」
真愛,真的笑死了。
這都多少年的爛笑話了。
要是真愛,我爸當初幹嘛答應入贅。
還拿著程家的股份。
他要真是真愛,就該義正詞嚴地拒絕,然後帶著他所謂的真愛去挖一輩子野菜。
我嘲諷地睨著紀欣蕊:「你要不問問在場的大家信不信?」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這麼絕情狠心,我媽媽還懷著孕,你就把她趕出家門,萬一我媽媽和我媽肚子裏的弟弟有個三長兩短……」
紀欣蕊憤聲指責我。
這鍋我不背。
「我只是把他們趕出程家,可沒讓他們無家可歸。再說,爸爸不是安頓好了他們母子了嗎?反倒是你,你媽媽和肚子裏的孩子好好的,你平白無故地咒自己的親人三長兩短,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我毫不保留對紀欣蕊的不屑。
一張小嘴巴巴的。我天生就能說,不佔理的時候尚且胡攪蠻纏。
更不要說佔理的時候。
紀欣蕊這小白花壓根說不過我。
我也沒打算要她繼續開口的機會。
「我媽媽死了,我也沒說想讓我爸爲我媽守身如玉,他也可以去追求他的幸福。
「我這樣爲我爸著想,沒想到我當初遭遇泥石流九死一生地回來,我爸非但一點都不關心我,還把你們母女接回了家,一點都不關心我的死活。
「你說我從小得到了很多,可是我從小失去了父愛呀。」
父愛是什麼東西?
能喫嗎?
我控訴到最後,聲音適時地帶上了哭腔。
好一個隱忍委屈又堅強勇敢的孤女形象。
我在心裏爲自己頒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我哭得傷心。
一些看著我長大的阿姨姐姐開始不忍。
我爸和紀欣蕊站在一塊,臉色時青時白。
我真是服了他們了。
一點腦子也沒有,也不看看這是誰的主場。
居然還妄想通過這些人來逼迫我。
今天晚上來宴會的都是些名流正派。
最瞧不起這種私生子女的事情發生。
是以大家剛纔唏噓,也只不過是看戲的心態。
壓根不會真的三觀不正到站在私生女那邊。
反倒是我,外公死了,媽媽死了。
老爸又不靠譜,私生女還想著要來分一杯羹。
怎麼看都是更弱勢的一方。
大家看到最後,心中一杆秤逐漸傾斜。
此刻對著紀欣蕊和我爸,眼神都是鄙夷和不屑的。

-20-
人羣中,宋慧佳更是突然開口:
「還是程小姐好脾氣,還能容忍私生女上門挑釁,這要是在我們宋家,都是放狗打出去的。」
「就是就是,也忒不要臉了,你還想要公平,你要什麼公平?
「難不成你還想當程氏集團的繼承人嗎?「私生不說,入贅的還能繼承嗎?多大臉呀。」
宋傾北跟在宋慧佳後面跟腔。
臉上小表情可多了。
見我看他,給了我一個得意的小眼神。
弟弟好樣的。
我也給了一個鼓勵的小眼神過去。
然後就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羣后面的宋榆北。
他神情倒是淡淡的。
但我耳尖莫名一熱,好像又要紅起來了。
……
我爸和紀欣蕊已經沒有勝利的希望了。
我把所有的賓客都送走。
最後的處理結果,涉及家事。
公司的董事會也不參與。
只是在臨走前告訴我。
「既然要處理,就處理得乾脆一點,別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
我重新回到了酒店大堂。
紀欣蕊看見我,眼中毫不掩飾的憎恨與惡毒。
我直接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她「啊」了一聲,怨毒地看著我。
我爸要呵斥我,我瞪了他一眼。
他便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知道,他今後還能不能繼續過好日子,全憑我一句話。
現在自然不敢輕易得罪我。
「這巴掌我早就想打了,不服嗎?」
「程研,我不會放過你的。 」
「你沒這個機會了。」
我對紀欣蕊說。
話音剛落,我的祕書便帶著警察走了進來。
「紀欣蕊,我們懷疑你和程研女士車子出事一事有關,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銀亮的手銬啪嗒一聲掛在紀欣蕊的手上。
紀欣蕊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真以爲自己做事手腳乾淨?紀欣蕊,下次腦子放聰明點。」
紀欣蕊被警察帶走。
帶走之前她求助地看向我身邊的男人。
「爸!救我!爸!」
我爸又有話要說。
我緩緩開口:「爸,車子出事的事情已經涉及謀🔪了,你也知道,查出來是什麼罪吧?要是你想替紀欣蕊求情,那你乾脆替她去坐牢吧。」
我爸震驚的嘴脣顫抖:「你,你都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我遭遇泥石流,車子出故障也有他的一份?
當然。
我早說過。
回來第一個查的就是他。
但他畢竟是我爸。
我不會狠心到送他進監獄。
畢竟盼不了幾年他又出來,我還得讓他安享晚年。
但即便不進監獄,他以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我給了我爸兩個選擇。
一是不管紀欣蕊的事情,他繼續躺平擺爛,我每個月會給他一筆不菲的贍養費。
二是我把事情捅出去,讓他和紀欣蕊一塊坐牢。
我太清楚我爸的性格了。
就像當初我讓他帶著舒麗芳滾出程家別墅。
此時此刻他也毫不猶豫就選一。
因爲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無法出頭,也無法在程氏集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從今以後,他能依賴的人,只有我一個。
想想也是,中年喪妻,找到所謂的初戀真愛,還有一個每月會給大筆錢的女兒。
私生女雖然坐牢了,但真愛又懷孕了。
聽說還是個兒子。
我爸自然會高興選一。
他的生活看起來十分完美。
但是我知道,這只是假象。
舒麗芳當了我爸這麼多年的情人。
不就是想要過人上人的富太太生活。
可惜我爸這輩子都沒法掌控程家。
而只要我在一天,她也只能跟著我爸當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她自然心有不甘。
加上紀欣蕊坐牢的事情,她天天吵著我爸。
她倒是也想來吵我。
只不過見我面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保安轟出去了。
這女人就連懷孕了都不消停,我爸本來就煩得很。
不想見她,找了個居家保姆照顧她。
結果居家保姆和我爸搞在一塊了。聽說舒麗芬大吵大鬧,氣得早產又生了一個女兒。
她本來就是高齡產婦,孩子早產虧了氣血再也沒法生了。
我爸見生的又是個女兒,連醫院都沒去。
當然,這是後面的事了。

-1-
經過紀欣蕊和我爸的事情之後。
我逐漸掌權程氏集團。
董事會依舊對我挑剔。
但他們的意見,有用就聽,沒用就當放屁。
等我空閒下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快兩個月了。
我終於想起了宋榆北。
發消息問宋傾北他哥在哪。
宋傾北說他哥剛從山旮旯子回來,現在正在家。
我讓他發個地址過來,直接驅車過去。
宋榆北住在城東,和我住的方向完全是相反的兩個方向。
但是要去見他,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
我按響門鈴。
開門的正是宋榆北。
他見我愣了一下。
我直接衝上前去吻他的脣。
親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程研。」
他扶住我的腰微微後退躲避開來。
我瞪他一眼:「怎麼?這才幾個月不見,這麼快就變心了?」
呸,狗男人。
宋榆北咳嗽了一聲:「不是,家裏有人。」
我:「……」
我扭頭一看,果然看見茶几旁邊啃著冰激凌目瞪口呆的宋傾北。
原來宋傾北說的在家,是他和宋榆北在家。
四目相對,宋傾北說了一句。
「你們……繼續?」
我:「……」
謝謝,已經沒臉見人了。
我也學著宋榆北咳嗽了一聲:「那什麼,我明天再來。」
丟人,簡直丟人。
我拿包擋住臉要走。
宋榆北拉住我的手。
我瞅他一眼:「你幹嘛?」
宋榆北看我一眼,然後將視線落到了宋傾北的身上。
「你,去姐那。」
我:「……」
我愣了。
宋傾北也愣了。宋榆北皺眉催促:「還不快去?」
宋傾北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起身。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一雙黑眼睛滴溜溜地盯著我。
這回換我不敢直視他了。
門吧嗒一聲關上。
緊接著我被宋榆北摸著脖子仰頭。
他的吻落得又急又快。
激動的人變成他。
腳步聲和呼吸聲亂作一團。
在這混亂中我還有心思說話。
「宋榆北,你想我了沒?」
「你說呢?」
要我說那就是想了,不想也得想。
我又問:「之前你救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查了才知道。」
哦呦,有霸道總裁的範了哦。
我笑得停不下來。
宋榆北抬頭看我:「你笑什麼?」
「我在笑我之前還想著把你帶回來養,養個窮小子還是養得起的,沒想到你是個金龜婿。」
「你當初走的時候,可狠心著。我回來了,你還那樣對我。」
宋榆北在我的脣上咬了一下。
有點痛
我們又親吻在了一塊。
像黑暗裏兩塊燃燒起火焰的木頭。
彼此越靠近便越發熱。
到最後宋榆北聲音低啞地詢問我:「樓上?」

-1-
我和宋榆北正式談起了戀愛。
但是暫未公開。
因爲我想等我徹底坐穩了程氏集團再公開。
宋榆北表示對我支持。
但是他經常會借著各種理由出現在我的身邊。
比如今天談完了一個合作,他會突然問我:「看電影嗎?」
搞得跟我一起來的團隊眼神八卦發亮。
又比如我們兩家有合作要開會的時候。
我說到一半他會遞水過來讓我喝。
然後兩邊的人都安靜了。
但不管怎樣,我們的感情很穩定且炙熱。
在我正式繼任程氏集團董事位子的時候。
宋榆北爲了給我祝賀,專門定了位子。
那天我們約會的照片被拍到。
但這一次沒有被攔截。
在宋、程兩家的授意下,這些照片在第二天佔據了頭條。
宋程聯姻給兩家的股值帶來不小的增幅。
在不久後成爲了宋榆北向我求婚的聘禮。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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