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蓮

人人都知道我護了傅南安五年,從低賤可欺的野種到殺伐決斷的安平王。
他們說傅南安愛我,遲早要娶我進門。
一個奴婢能做王爺侍妾已經是天大的殊榮了。
直到一朝城破,大涼抓了我跟芳華郡主,說傅南安只能救一個。
「一個奴婢的命也值得本王計較?」
傅南安的視線掠過我落在芳華身上。
他說着恨意滔天的話,卻伸手指向她:
「而她,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我鬆了一口氣。
臥底五年。
終於有機會死遁了。

-1-
我跟芳華被五花大綁推到城門下的時候是個大雪天。
芳華穿着厚厚的狐裘,髮絲微亂,害怕地一直在流淚。
而我只着單衣,身上全部都是這幾天被虐打出的傷,別說哭,我連呼吸都疼。
身後大涼的兵在議論今天的好戲。
「這兩個女人,一個是安平王即將議親的芳華郡主,一個是跟了他五年的貼心婢女,聽說跟他關係非同一般,你猜他會救誰?」
三日前,安平王生擒了大涼的少將軍。
而大涼繞後突襲,抓了我跟芳華。
一換一,那必然要放棄一個。
今天就是誰生誰死的局。
很快,城牆上出現一隊人馬,他們一字排開,一高大身影從中間走出來。
傅南安負手而立,一襲玄色錦袍在朔風中獵獵翻卷。
他沉着臉,看不出在想什麼。
「一個郡主,一個婢女,身份如此懸殊必然要選尊貴的吧。」
「這可說不準,聽聞安平王幼時落難,被這芳華郡主踐踏欺辱過,當時替他捱打,護着他的,就是這婢女,一貴一賤,一仇一恩,選誰可說不準啊……」
……
聽着後面的議論。
芳華郡主咬牙瞪着我,小聲道:
「賤婢,我若是你就現在自盡,就算傅南安不救我,我爹淄元王也會來救我,到時候我必然將你千刀萬剮。」
太冷了,我一笑就吸進冷風,嗆出一口血來。
「郡主,說不定他不選我呢……」
芳華冷笑了一聲。
「我曾差點一鞭子要了他的命,你替他擋的那鞭子,在背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疤吧?」
「他怎麼可能會選我……」
話說到一半芳華就頓住了,瞳孔顫動。
因爲城牆上的傅南安已經抬起手,並緩緩指向她。
傅南安臉色陰沉,他的視線從我身上一掃而過,盯着芳華冷冷地挑起嘴角:
「大涼宣威將軍竟然還有這麼愚蠢的一天,一個無足輕重輕重的奴婢也配讓本王爲難嗎?殺便殺了。」
「至於她,我與她有血海深仇,她就算死也要死在本王手上。」
他一字一頓:
「我選薛芳華。」
自此,沒再看我一眼。
周圍一片唏噓聲。
「我就說,一個賤婢,怎麼能跟金枝玉葉的郡主相提並論。」
「男人都是這樣,能同苦,如今他身處高位,怎麼可能還在意這麼個婢女……」
「那這婢女?」
「既然沒了價值,拉回去充軍妓吧……」
「嘿嘿嘿……」
……
一片淫笑聲中,芳華轉頭無聲的看了我一眼。
那複雜的眼神中有震驚也有同情。
連她也沒想到,被拋棄的是我。
可我倒是有所預料。
良久,她叫了我一聲:
「我知道你的名字,沈千巧。」
「你很出名,人人都知道傅南安身邊有一忠僕,替他擋刀,陪他入獄,以身爲盾護了他五年……難道這都是假的嗎?」
我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變涼。
我笑的有些勉強。
當然是真的。
只不過,人是會變的。

-2-
傅南安原先是老安平王的私生子。
他的生母是一個苦窯的妓子。
是老安平王被人下藥,情急之下找的一個女人。
傅南安的存在讓他無時無刻不想到那晚像野獸一樣被慾望支配的自己,他覺得噁心。
那妓子死後,傅南安被接到王府。
身份地位卻連受寵的奴婢都不如,穿着最下等的衣衫,做着倒泔水洗馬廄的髒活。
我作爲新買的一批丫鬟進王府那日,王府出了喪事。
安平王世子跑馬摔死了。
一堆貴人聚集於此。
傅南安無意撿了芳華郡主的風箏。
芳華郡主嫌他髒,帶着一羣紈絝將他堵在牆角,要扒光他的衣服把他丟進池塘裏洗澡。
彼時正值寒冬,傅南安抓着自己單薄的衣衫,滿臉的屈辱。
芳華見他反抗不禁惱怒。
抽出鞭子就打,很快把他打的體無完膚。
就在她又揚起手的時候,傅南安再無力氣反抗,護着頭的手垂下。
我知道她這一鞭會要了他的命。
於是我撲了過去。
一鞭子便皮開肉綻,撕心裂肺的疼。
大雪落在傅南安臉上,他仰頭看我,睫毛微顫,眼裏似有星辰。
後來安平王被這動靜吸引來,剛剛喪子的老王爺突然記起這麼一個兒子。
他盯着傅南安看了很久,在衆人面前突然承認了他的身份:
「諸位見笑了,這位是我養在鄉下莊子的庶子,一直在養病,近些日子才接來。」
他隨手指了我:
「愣着幹什麼?還不扶公子去梳洗。」
自此,傅南安從跟狗搶食的野種變成了王府公子。
而我指派給他做貼身丫鬟。
背上的傷太重,夜裏發熱難受時,有人握緊了我的手。
他在我耳邊一字一頓,似乞求似承諾:
「你若熬過這關,往後有我護你一世安寧。」
傅南安極有野心。
自開始跟着安平王學習策論兵法,馬術騎射,他樣樣都要做到最好。
像一塊蒙塵的明珠,如今褪去塵埃,鋒芒畢露。
他那樣忙,可從不叫我侍候。
甚至每天早上會立於我窗下,見我還睡着,便摘一朵應季鮮花放在檐下。
再輕手輕腳離開。
而除了我,他院子也沒再收過其他丫鬟。
我故而膽大包天,取笑他:
「小公子,你一不娶妻二不納妾,他們會不會覺得你有問題啊。」
傅南安猝不及防紅了臉。
別開臉不肯看我,輕聲反駁了一句:
「還沒到時候。」
「那什麼時候到時候。」
「這要看你。」
……
紅臉的變成了我們兩個。
傅南安的出色除了引來安平王的看重,也同樣招惹了那些兄弟的嫉妒。
他開始三天兩頭被陷害。
我陪他進過無數次王府大牢,最慘的時候,安平王鐵了心的要殺他,牢裏連老鼠都被我們喫了。
直到沒有任何喫食,是我割開手腕用血喂他,才保住了他性命。
傅南安變得越來越狠。
他用陰狠手段一個個解決了他的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讓自己成了不可替代的那個。
對我,也不再是青澀少年。
他被封爲世子那晚,將我粗暴地丟在牀上,瘋狂的吻如狂風暴雨般落下。
意亂情迷間,他吻着我背後的鞭痕說:
「千巧,日後我必十里紅妝娶你……」
可春去秋來。
又過了兩年。
這話他說的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忙。
忙着殺人,忙着應酬。
院子裏逐漸多了人,那些官員送來的貌美丫鬟,還有一些西域歌姬。
她們有人野心勃勃,找我示威,將我養的兔子毒死後吊在我房間門口。
我嚇得發了高燒。
傅南安夜裏回來在我牀邊安撫我說:
「你放心,以後她們不會再來你這裏。」
「就這樣嗎……」
「千巧,你懂事些,她們都是各個官員送來的,這個面子我要給。」
老安平王病逝後,傅南安繼承爵位。
他逐漸獲得了他夢寐以求的權利地位。
可我卻離他越來越遠。
跟大涼開戰後陸陸續續打了數日。
又一次戰後,傅南安設宴犒勞那些將領,叫了舞姬陪客。
我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他了,由於想念便偷偷跟過去。
席間觥籌交錯,我一眼看見傅南安,他正摟着一個美人,嘴對嘴接過對方餵過來的桂花酒。
傅南安在看見我的那一刻頓了頓,垂眼將酒嚥了下去。
我跟他隔着人羣對視。
像是從未認識過他。
有人看見我,酒ẗű̂ⁿ氣熏天地來拉我:
「喲,這裏怎麼還有一個小美人,來,陪我喝酒……」
他的手不老實。
已經溜進了我裙襬裏。
我嚇的尖叫一聲下意識甩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今天傅南安宴請的都是他要拉攏的重臣,我知道自己闖禍了。
可我卻有些期待傅南安的反應。
他在衆人的目光中緩步下來,伸手放在我肩膀上。
巨大的壓力迫使我跪下。
傅南安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神色威嚴,一字一頓:
「婢子無禮,是我管教無方,來人,帶下去,罰三十杖。」
沉重的棍子一下下落在我背上。
將原本早已癒合的鞭痕打的血肉模糊。
我強撐着一聲沒吭。
心裏卻做了一個打算。
傅南安不再是以前的傅南安。
我也該走了。
我陪了他五年是真,可也有假。
我本是朝廷派來的細作,專門用來監視這些脫離朝廷掌控的藩王。
我接近傅南安本就是因爲待在他身邊能打探到更多密辛,只不過這些年我色膽包天睡了他,還差點被情所困忘了要事。
大涼突襲,本來的目標只是芳華,是我主動跳出來。
借大涼的手假死回京。
這纔是我的打算。

-3-
大雪紛飛中,芳華被接進城,厚重的城門又關上。
我被留在了虎狼環伺的敵軍中。
大涼將領有意刺激傅南安,便高聲喊道:
「安平王,既然這個小婢女你不要了,那ṭû⁵我們可就帶回去慢慢享用了。」
傅南安立於牆頭,毫無波瀾。
「這輩子估計你們這是最後一面,就沒什麼話想說?」
……
傅南安垂在一側的手握緊了又鬆開。
他告誡自己要忍。
大涼人已經沒有別的手段了,只不過是在激他。
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芳華的父王淄元王正要跟他聯手吞食大週三關,以後更是要一路打回京城。
他不能放棄這個強有力的盟友,只能救芳華。
至於千巧……
現在人人都知道她是他的軟肋,這件事已經令他頭疼許久。
她越被護着反而越危險。
這也是個讓她徹底藏起來的機會。
只不過……
看見寒風中滿身傷痕,瑟瑟發抖的瘦弱姑娘。
傅南安恍然想起五年前的寒冬。
她受芳華一鞭子後發高熱,他守了她一夜。
看着大夫給她傷口抹藥清理。
生生剜了塊爛肉下來,她都緊咬牙關一聲不吭,迷迷糊糊中看見他在旁邊,還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手心溫熱柔軟,讓他的心猝不及防地軟成一片。
這是他見過最能忍的姑娘。
如今他的態度已經令大涼人相信他對千巧毫不在意。
只要千巧再忍忍,他就辦法救他出來。
以後就算娶了芳華,她也會被抬爲貴妾。
到時候就沒人再能妨礙他們了。
傅南安握了握拳。
他冷笑:
「一個蠢貨,有什麼好說的,下輩子別再輕信男人的話了。」
我仰頭看他。
他們都在等我絕望地乞求,卻不料我什麼也沒說,轉身自己走進了囚車。
「走吧。」
大涼的軍隊撤離。
我沒再回頭看過一眼。

-4-
自我放出離開的信號,接應的人早早混進了大涼的隊伍,趁大雪封路時僞造了囚車墜崖的假象,將我救出。
我們連夜回京。
我將如今邊關戰況,還有傅南安的一切情況呈給女帝后開始躲在屋子裏養傷。
來看望我的人都被我擋了回去。
有一個人卻是刀山火海也攔不住。
人還沒進來,囂張的聲音就拐着彎的傳進來。
「喲,聽說無法無天的沈千巧從西關回來了,我倒要看看……」
裴月白在看見我的一瞬間刻薄的話戛然而止。
他站在門口,見我渾身是傷,體無完膚。
眼裏除了震驚還有些看不明白的東西。
半晌,他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擠出幾個字:
「到底是誰把你作弄成這個樣子?!」
我耷拉着眼皮:
「大涼突襲把我抓了,你有意見?」
裴月白頓了頓:
「聽說你這五年一直守着一個男人。」
我跟裴月白都是女帝幼時流落民間行乞時的生死好友。
當時女帝蒙難,被人堵在街頭拳打腳踢時,是我們一羣乞兒以命相救。
現在想想。
我當時捨身替傅南安擋那致命的一鞭子大概也是想到了幼時的我們。
後來女帝踏着屍山登上高位。
身邊人叛的叛,死的死。
只剩下我跟裴月白。
女帝要許我們榮華富貴,裴月白選擇前往沙場當了一名武將。
而我天生沒什麼大志向,又喜好玩樂不習慣在宮裏被拘束。
便自願前往西關替女帝盯着安平王。
要不是女帝在乎我性命,給我幾個暗衛保命,我估計都回不來了。
裴月白此人嘴賤。
我以爲他是來嘲諷我被男人玩弄感情的。
殊不知他莫名其妙鬆了口氣:
「原來你也會喜歡男人。」
我:「?」
之後裴月白總找由頭來我住處招惹我。
不是在我院子裏種花,就是抓着兩隻奶狗來讓我看它們打架。
吵都吵死了。
以至於女帝找我閒聊時提起大涼攻勢猛烈,要裴月白帶兵前往西關支援時,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嘻嘻,煩人精終於走了。
「千巧,你也同去。」
不嘻嘻。
「我在西關已經是個死人了,我怎麼回去?」
女帝茯苓替我理了理髮絲說:
「藥局新研發了一種可短暫改變人聲音樣貌的藥,你帶着藥作爲裴月白的軍師同去吧,那地方你熟,我怕裴月白腦子一根筋在那兒被人陰了。」
我沉思片刻還是同意了。
傅南安已有跟其他藩王聯手吞併三關的念頭,還真有可能給裴月白這傻子做局。
知道有我同去,出發那天裴月白揚着馬鞭,哼着歌。
吊兒郎當的跟去春遊似的。
而我眼看着離西關越來越近。
心情越發複雜。

-5-
我們到的時候是傅南安身邊副將來城門外接的。
眼看着裴月白不滿,副將悻悻道:
「王爺今日因爲大涼的事日夜操勞,現正在軍營忙着。」
一看便是剛編的說辭。
晚上在安平王府設宴給我們接風,時隔一個月又看見傅南安,他裹挾着風雪從外面進來,風塵僕僕,一看就是從哪兒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他沉着臉,眉眼比風雪還冷。
裴月白瞥了我一眼,擋住我的目光,低聲道:
「你的眼光真是一言難盡,這副死人臉有什麼好看的?」
我懶得理他。
傅南安客套地跟幾位官員寒暄後,目光落在我身上:
「這位是?」
「我是裴將軍的軍師,沈瑛。」
「沈先生一路奔波也辛苦了。」
我改變了樣貌聲音又一身男裝,他並沒多在意。
喝了會兒酒,傅南安招招手,便有人領上來數十位貌美歌姬。
幾支舞后,歌姬們倚在我們旁邊斟酒服侍。
傅南安習以爲常地拉了一個女子在身側,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胸膛遊走。
「諸位舟車勞頓辛苦了,這些姑娘都是西關上等的歌姬,若有看上的可以帶走,權當本王給諸位的見面禮。」
裴月白坐的離姑娘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我就不用了,我有心儀的姑娘,斷不會跟別的姑娘有什麼牽扯。」
我也婉拒:
「我家裏也已訂了親,既然許了人家一生一世一雙人,男子漢大丈夫總要講點信用。」
場面一頓安靜下來。
其他跟姑娘調笑的官員都一臉尷尬。
傅南安神色僵硬,半晌輕笑出聲。
「二位倒是不同凡響。」
我跟裴月白一唱一和:
「只是我們那邊的講究罷了。」
「西關的女子豁達大度,應該不會計較這些的。」
裴月白陰陽怪氣:「還是西關好啊,我娘從小就教導我,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在場的男人們尷尬極了。
傅南安不知道想到什麼,神色複雜地推開了身旁歌姬喂酒的手。
有人趕緊接茬:
「聽聞王爺即將跟芳華郡主定親,恭喜王爺,城外千軍萬馬前英雄救美人的戲碼如今整個西關都在傳呢。」
我一個不穩摔掉了酒杯。
傅南安看過來。
我呵呵一笑,順手又倒了杯酒敬他:
「怪不得今日王爺滿臉喜色ṱŭ̀ₗ,原來是有喜事,恭喜恭喜啊。」
從始至終死人臉的傅南安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芳華尖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不嫁!」
她氣勢洶洶地跑進來,大喊着:
「我死也不嫁!」
身後一堆丫鬟婆子來拉她,芳華抽出鞭子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我要回南關找我爹ŧű̂⁸,我不嫁你!你這個冷血無情的人!沈千巧那樣全心全意待你,你說拋棄就拋棄,我以前可差點把你打死,你娶我只是爲了我爹的勢力,等我沒了利用價值就會被你加倍報復。」

-6-
全場寂靜。
我手指輕點着桌面,小口抿着酒。
傅南安脣角緊繃。
看似波瀾不驚,示意人把芳華拉下去。
「你我的婚事,我自會跟你父王商討。」
芳華一邊掙扎嘴裏還在嚷嚷着:「聽說你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救沈千巧,別自欺欺人了,她活不成的,都這麼久了,估計屍體都臭了!」
傅南安微微蹙眉,顯然已經動怒了。
「若是再讓我聽見你胡言亂語,就是你父親也救不了你。」
芳華瞪着他。
所有人噤若寒蟬。
只有裴月白這沒眼力見的呦了一聲:
「這沈千巧是誰啊。」
芳華冷哼:
「她啊,是個傻子,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護他愛他的人。」
「呦,我要是有這麼一個傻子真心對我,肯定要娶回家千倍萬倍寵着愛着。」
裴月白似有若無地看了我一眼。
又說:
「怎麼被拋棄了?」
我覺得他在內涵我,沒給他好臉色看。
傅南安還是那副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樣子,他不滿地看了一眼裴月白,道:
「我沒有拋棄她,我已經派出了所有死士,無論如何都會把她帶回來。」
就在這時,有人一身黑衣,臉色難看地匆忙進來。
「王爺,有要事……」
「沒看見本王在宴請貴客嗎!」
傅南安一肚子氣剛好沒處撒。
「這般沒規矩!三十杖責,自己去領!」
「是……」
他即將退下時,我悠悠開口:「王爺,他說有要事,說不定是什麼戰情,先聽聽再說吧。」
傅南安看了我一眼。
半晌抬手示意他稟告。
黑衣人慾言又止:
「王爺,我們混在大涼軍隊中找了數天,查到了千巧姑娘的蹤跡,那日被帶走後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被大涼人一刀刀削掉身上的肉丟下了山崖,屍骨無存。」
我跟裴月白對視了一眼。
明白了。
大涼人是覺得我自己跑路墜崖顯得他們看管不嚴有些丟臉,所以統一口徑,說把我折磨死了。
還真是要面子啊……
傅南安沒什麼反應。
直到旁邊侍從一聲驚呼,我這才發現他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的粉碎。
鮮血順着他指尖流下來,他就像感覺不到痛般,抬眼陰鷙地盯着黑衣人說:
「胡言亂語。」

-7-
後來又回來幾個死士,他們從多方得到的結論都是沈千巧已死。
但傅南安不相信。
他把回來的人又都派出去。
讓他們把沈千巧帶回來。
自己像往常一樣練兵,處理公務,他還在我之前住的院子裏挖了一個蓮花池。
堂堂王爺捲起褲腿,往池子裏填淤泥。
像批公文般認真。
「本王以前說過送她一池蓮花的,不能食言。」
這話熟悉,我恍然想起那是一年乞巧節。
傅南安帶我遊湖,岸邊燈火葳蕤,他尋了搜小船帶我離喧囂越來越遠。
小船從蓮花叢中過時驚起漫天的螢火蟲。
我看呆了,脫口而出:
「若是日日都能看到這樣的美景該多好。」
我看花,傅南安便看我:
「等日後安定下來,我送你一池蓮花,讓你日日睜開眼,推開窗就能看見這樣的美景。」
我笑:「我說的美景,有花,有水,有螢火蟲,最重要的是,還有如今身旁的人。」
傅南安側頭在我脣邊留下一吻。
「如你所願。」
這池花我等了數年。
如今人都死過一遍了。
竟然還真等到了。
芳華知道了這事,鬧騰得更兇了。
她說傅南安得了失心瘋,人人都知道沈千巧死了,偏他不信,她不嫁瘋子。
派出去的人又回來,還是同樣的說辭。
直到又一次跟大涼對戰,傅南安冒險深入,身受重傷抓回一個大涼將領。
將那人上了一遍又一遍刑後問出,沈千巧是在逃跑路上囚車翻下了山崖。
「她還可能活着……」
傅南安要連夜去崖下找,還沒走出府就因爲重傷暈了過去。
如今大涼攻勢猛烈,還需要他坐鎮西關。
裴月白趕緊接了他的活。
我時刻關注他的傷勢,傅南安高燒不退,迷迷糊糊中喂不進去一點藥。
大夫們束手無策,說再這麼下去人都要燒傻了。
我悄悄在藥裏放了一些槐花蜜。
果然喂下去了。
傅南安醒了以後大張旗鼓地把所有經手過藥的人全都叫到一起。
他拿着那藥碗,急促道:
「裏面的槐花蜜是誰放的?」
我在人羣裏低着頭裝鵪鶉。
這是以前他不喫藥,我哄他的法子。
殺伐決斷的安平王其實愛喫甜,這件事估計只有我知道。
沒人知道是誰放的槐Ţū⁴花蜜。
傅南安看着藥碗若有所思。

-8-
自從知道我可能沒死,傅南安便像恢復了神志。
他不要命的打法一路把大涼打到了河對岸,然後把軍營駐紮在我墜崖的那地方。
每天除了練兵就是去山崖底下找人。
裴月白吐槽:
「你說他在找什麼呢?真在底下找到屍體了,他又不高興。」
很快傅南安給了我們答案。
他那日從崖底上來,篤定道:
「她沒死。」
我心裏咯噔一下。
傅南安的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我,說:
「底下除了囚車碎片,連一點骨頭殘骸都沒有,那囚車上甚至沒有血跡,只有一個可能,人還活着。」
「那也不一定,或許被狼叼走了呢。」
「所以方圓數十里的狼窩都被我找到燒了。」
「……又或者掉到河裏被沖走了呢。」
「這裏就是下游。」
傅南安審視着我:
「沈先生好像篤定千巧已死。」
我笑笑:
「我也只是說說我的猜測,那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會平安無事的。」
大涼那些人時不時的突襲攪得人心晃晃。
我們一連半個月都駐紮在這裏,眼看着天氣越來越熱,我又沒法跟他們那些男人一起洗澡。
忍了十多天實在受不了了。
便在一天夜裏悄悄去了河邊。
不料剛洗到一半。
一道黑影默不作聲地出現在岸邊。
「沈先生深更半夜來河裏洗澡,倒是好雅興。」
是傅南安。
我背對着他心如鼓擂。
只好故作淡定:「半夜洗澡是我的癖好,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只是本王剛好也有些熱了,不妨跟先生一起洗洗。」
說着,便聽見衣物窸窣聲。
傅南安已經下了水,他一步步靠近,聲音有些顫抖。
「先生後背這道疤,是怎麼來的。」
「……」
我一時間心亂如麻不敢再說話。
「你……究竟是……」
「哎呦!」
緊要關頭,裴月白從水裏鑽出來,拿衣服給我一裹,朝傅南安嘿嘿一笑:
「讓王爺見笑了。」
「你……」
「沒錯!就是王爺看到的這樣,我,其實是斷袖。」
我:「……」
裴月白繼續胡說八道:
「我跟這位沈先生情投意合,只是我們的感情不能被這世間接受,我遠赴西關捨不得他,只能讓他以軍師的身份隨行,以解相思之苦,軍營裏到處都是眼睛,沒辦法我們只能半夜出來做一對戲水鴛鴦。」
說完,裴月白一臉害羞。
我跟傅南安的表情是一樣的。
被雷的外焦內嫩。
好在這說辭把傅南安糊弄走了。
他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好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裴月白也皺眉:
「只怕你的身份瞞不了多久……」
話音未落就ṱú⁰被我一拳打在左眼上。
裴月白一聲慘叫:「你幹嘛!」
我面無表情地看他:
「看我洗澡看了很久吧?」
裴月白:「有什麼好看的,又沒二兩肉,還一身的疤……」
我伸手給他右眼也來了一拳。

-9-
「裴將軍眼睛怎麼了?」
「失眠,有些烏青罷了。」
次日練兵時,我覺得身體有些異樣,這纔想起換形藥維持的時間到了,該續藥了。
我趕緊回營帳,卻發現裏面一片混亂,行李散落一地。
而被我妥善藏在枕下暗格的藥也沒了。
「沈先生是在找這個嗎?」
我嚇了一跳。
猛的回頭纔看到陰影裏的傅南安。
他手裏把玩着一個白色瓷瓶,赫然是茯苓給我的藥。
「先生這麼緊張,這是什麼藥?」
我穩了穩心神:
「補藥罷了,倒是王爺擅自進我營帳翻箱倒櫃,不合適吧?」
「本王自小沒人教養,先生多擔待。」
我:「……」
「既然這是補藥,那不介意本王嚐嚐吧。」
我心頭一顫。
如今跟大涼戰況焦灼。
傅南安要是突然變成了個女人就完了。
情急之下我伸手去搶,傅南安輕而易舉就擒住了我的手腕。
我驚呼出聲才意識到聲音已經變了回來。
傅南安盯着我慢慢變化的臉,死水般的眸中似又活過來。
他又驚又喜,聲音還有些哽咽:
「真的是你……」
話音未落,裴月白及時趕來,將我一把拉到身後護住。
「既然王爺看見了,那我也不藏了,數月前我在山崖下撿到千巧,彼時她渾身是傷,是我悉心照料纔將她救回,王爺既然已在衆目睽睽之下拋棄了她,以後還望不要再糾纏。」
傅南安臉色陰沉地盯着他。
冷笑:
「你讓本王不再糾纏,爲什麼?」
「因爲我心悅她,想要追求她,我不希望千巧被負心之人再傷一次。」
傅南安握緊了拳頭。
他越過裴月白看着我,眼裏有痛色:
「你聽我解釋……」
「不聽。」
「什麼?」
「王爺,若沒人救我,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死人是聽不見解釋的。」
我朝傅南安頷首:
「王爺的愛是殺人的刀子。」
「千巧不敢再奢求。」
「希望王爺,給條生路。」

-10-
次日我在營帳前發現了一株帶露水的早荷。
粉嫩的花含苞待放,顯然是剛被採摘不久。
是傅南安的手筆。
他像以前哄我開心那樣,送我愛喫的點心,每日給我摘不同的花。
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沈千巧了。
我從荷花上踩了過去。
「裴將軍呢?」
我見營區人少的離譜,順嘴一問。
他們匆匆忙忙往校場跑,好像要看什麼大熱鬧:
「安平王跟裴將軍正在比試,竟不分高下!」
我一愣。
趕緊跟着也往校場去。
只見比試臺上傅南安跟裴月白打的難捨難分,各自身上都掛了彩。
裴月白是半路習武,比不上傅南安有正統師父教學。
野路子難免不穩。
一個不察便被一拳打中胸口。
傅南安餘光看見我來了,一時分心被裴月白踹在肩膀,雙雙倒地。
「將軍!」
我着急跑過去。
傅南安看着我的目光滿是希冀。
他下意識朝我伸出手,卻跟我的衣襬一觸即分。
我忽視他徑直朝裴月白去,將他扶了起來:「沒事吧?你這點功夫逞什麼強?」
裴月白笑出一口白牙。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傅南安說:
「這一局,看似是我敗了,其實是我贏了。哈哈哈哈,我昨天打了只野兔,走,給你烤兔子喫!」
我扶着他往外走。
餘光看見傅南安一把推開去扶他的人。
視線緊緊盯着我這邊,滿臉陰沉。

-11-
傅南安跟裴月白的明爭暗鬥開始充斥在方方面面。
比武藝,比威望,比計謀。
直到大涼援軍到,一路攻城略地來勢洶洶,兩人才暫時停止內鬥。
那一戰我軍險勝,但傅南安受了重傷。
殘兵帶着傅南安回來的時候,他渾身是傷,臉上還留了一道長長的疤,皮開肉綻。
胸口看不見起伏,像是沒氣了般。
軍中大夫說這傷很險。
我在旁邊看了一眼,傅南安像是感覺到什麼,緊緊抓着我的手腕,怎麼也掰不開。
沒辦法,我只好在旁邊照料。
我給他喂水喂藥,外面戰火紛飛,小小營帳裏好像成了只剩下我們倆的天地。
恍惚間像又回到了以前相依爲命的日子。
傅南安醒的那日,看着我哽咽:
「我不怕死,但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千巧,我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我求權求名真正想要的只有一個你。」
「回到我身邊吧,好不好?」
「等贏了大涼,我娶你。」
我看着他握緊我的手Ṭṻ₁。
默默回握:
「好。」

-11-
大涼兵敗投降。
可傅南安卻沒有回京述職的意思,他甚至變得更忙,練兵更勤。
我問他:
「還要打仗嗎?」
傅南安神色複雜,他站在營帳的地圖前指着大周的地界說:
「千巧,你想看看更大更美的河山嗎?」
「泱泱大國本就不該由一個女人執掌,如今我擊敗大涼氣勢正勝,只要集結其他三關兵力一路南下,就能撥亂反正。若是我登上那最高位,必然讓大周更加強盛。」
他的眼中全是野心跟慾望。
難爲他在此刻還露出幾分柔情。
傅南安牽過我的手,溫聲道:
「那時候,你就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千巧,沒人再敢說我們一句不是。」
我恍然想起剛認識他那年。
他被老安平王注意到後每個月會有幾兩銀子零花。
那天他計劃好了要去買一把好劍,日後勤學苦練。
可走到一半看見流民進城,四處都是餓的皮包骨頭的人。
他就把銀子全都買了饅頭,救濟了那些流民。
看着災民們哄搶饅頭狼吞虎嚥。
他很難過的跟我說:
「千巧,你說有沒有一天,我有能力能讓全天下的人都能喫飽飯睡好覺。」
當時那個心繫百姓的少年,如今正野心勃勃,要一路南下攻城略地完成他的宏圖大業。
時間跟權利果然會改變一個人。
我任由他牽着我的手。
只問了一句:
「你想好了嗎?」
他毫不猶豫:
「千巧,我謀劃這一天,已經準備了數年之久。」
我垂眸抽回手,嘆了口氣。
「都聽到了吧。」
話音未落,便有大量隊伍湧進。
營帳外已經一片混亂,傅南安所有的親信重臣全都被鉗制。
裴月白帶着女帝給的金牌大步走進來,手裏的刀上全是血。
「只怕安平王要失策了。」
這些天他假意回京,實則悄悄帶着大批人馬前去了東邊臨淄王的地盤,帶着女帝手書勸降。
一路恩威並施,殺了幾個不降的,關了幾個不聽話的。
如今傅南安只剩下西關這些親信了。
傅南安眉頭緊鎖。
臉色青黑。
他垂在一側的拳頭猛的握緊,然後看向我:
「你……到底是誰?」
他回過神來,這段時間是我一直在跟外界通信,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的書房對我不設防,只要我想,我能知曉他的一切祕密。
我慢慢退到裴月白身邊。
不疾不徐地說:
「我是沈千巧,從始至終,我都是女帝的人。」
傅南安盯着我看了很久,愴然大笑:
「原來如此……」
「原來從始至終,我身邊一個真心之人都沒有,對你,我傾盡真心,連你也背叛我。」
「你沒有資格指責我傅南安。」我淡淡地看着他,「我一直真心待你,可從你利慾薰心,企圖謀反,甚至將我丟在大涼軍隊裏的時候,那顆真心就被收回了。」
「女帝在位期間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她是個人人稱讚的明君。你一句女人難當大任就要取而代之,你不配。你看不起女人,所以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裏,對我毫不設防,你也沒想到吧,會輸在女人手裏。」
再回西關,我是帶着茯苓的密令來的。
我得在大涼兵敗後拿到傅南安勾結三關,意圖謀反的證據。
他是藩王, 處置他必須要有證據。
所以我假意露出破綻,讓他發現我還活着。
又欲拒還迎, 假意跟裴月白親近讓他嫉妒又愧疚。
他的愧疚會讓他大意。
我纔有機會探查他的密辛。
可我沒想到, 他竟然還與大涼有所勾結。
那次重傷,只不過是演給我跟裴月白看的苦肉計。
他早就跟大涼談攏,他謀反之時大涼助他一臂之力,他會在成功後自願割讓三座城池,並默許大涼屠城掠奪。
這樣的傅南安讓我覺得好陌生。
曾經想讓天下流民的少年, 已經變成的手持屠刀的惡魔。
別說真心, 給他一個眼神我都嫌惡心。

-12-
傅南安謀逆,證據確鑿。
帶他回京那天又到了盛夏, 我們走水路,途中路過一片蓮花,花開的很美。
傅南安看着蓮花, 突然說要停下摘朵花。
「千巧,一旦回京我必死, 將死之人的心願也不能滿足嗎?」
我擺擺手,讓人放開他。
他緩步走到船頭,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數百黑衣人從湖裏飛躍而起, 殺向護送隊伍。
傅南安也在人接應下卸下手腳枷鎖。
他持劍立於船頭,隔着混亂人羣看我, 神色晦暗不明。
「千巧,我還沒輸。」
「是嗎?」
原本藏在船艙的禁衛齊齊出動。
朝逆賊餘黨萬箭齊發。
傅南安還有親信沒落網,我們早就猜到了,這次只不過是要引他們出來。
「王爺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傅南安在他們的捨命相護下,跳上小船,他在最後回頭看了我一眼。
瞳孔微動,滿是震驚。
因爲我正開弓搭箭, 瞄準了他。
他認識我這麼多年,可能從來不知道我有一手好箭法。
「奉女帝口令,逆賊傅南安,負隅頑抗, 就地正法。」
音落, 箭發。
正中傅南安心口。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眼逐漸瀰漫的血跡,又抬頭看我, 倏爾笑了。
我持弓的手有些抖。
很久沒拿弓, 剛剛那一箭其實他是可以躲開的。
傅南安倒在小船上,停在一叢蓮花中,血比花還豔。
「我說要送你一池蓮花,到底……還是失言了。」
他盯着我,像是要再多看幾眼。
直到斷氣都沒再閉上眼睛。
我這纔回他那句話:
「沒關係,Ŧū́⁼這樣美的花就該開在天地間, 而不是庭院裏。」
「下輩子, 別再把良心弄丟了。」

-13-
回京後平叛的後續事宜全都由茯苓跟裴月白去焦頭爛額地處理。
裴月白一閒下來又來煩我。
「沈千巧, 今兒女帝得了一籃新鮮荔枝, 我偷來給你喫啊……」
他看見我在收拾行李。
眼睛瞪的老大。
「你又來去哪兒?」
我頭也不抬:
「女帝有個新差使給我,我要遠赴西域當使臣了。」
「西域那麼遠!你去那兒幹嘛啊!」
我嘿嘿一笑:
「女帝說,那裏的男子個個劍眉星目,俊逸無雙啊……」
茯苓說, 西域遙遠,要去那兒需要穿過大半個大周。
她託我去看看如今的大好河山。
哪裏還苦,哪裏還喫不飽飯。
她看不到那麼遠。
我得去當她的眼睛。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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