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到了十五歲。
嫁入侯府的大姐姐即將病逝。
臨死前,她求侯爺娶我做填房,給她的孩子當繼母。
可她死後不過三個月,侯爺卻求娶了我的嫡妹。
出嫁當天,嫡妹看着我,滿臉不屑與高傲。
我知道,嫡妹也重生了。
上輩子,她嫁給了一個清貧舉子,一直羨慕我能做侯府正妻,享盡榮華富貴。
可她卻不知道,侯府是個虎狼窟,人人都是手段殘忍的變態。
而她上輩子嫁的窮舉子,最後卻成了首輔……
-1-
我死不瞑目。
侯府家丁把我的屍體肢解,肢體被扔了餵狗。
只因我親眼目睹了侯爺和他後母的醜事。
那日,我在侯府祠堂裏,看見兩條白花花的肉體交纏,嚇得驚叫出聲。
下一秒,我的尖叫戛然而止。
侯爺把劍刺進了我的胸膛。
臨死前,我看見他的後母臉上被濺上鮮血,故作驚慌地縮進侯爺懷裏。
我的屍體被家丁處理得一乾二淨。
之後,侯府傳出消息,說侯爺夫人失蹤了,願懸賞萬兩黃金尋人。
消息一出,滿京城都在尋找我的蹤跡。
可此時此刻,我的靈魂正飄在侯府上空,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țũₙ2
五年前,嫁入侯府的大姐姐病逝。
臨終前,她懇求侯爺,去娶她庶出的二妹妹——我,做繼夫人。
侯爺含淚同意了她的請求。
我嫁進侯府的五年裏,侯爺對我冷淡至極。
只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以此全了我一個侯府大娘子的體面。
我本以爲他們夫妻二人伉儷情深,侯爺一心緬懷我大姐姐。
可直到我死了,才發現枕邊人竟是一隻豺狼。
不,不止是他。
整個侯府,就是一個虎狼窟。
因爲靈魂狀態,我知道了許多侯府辛祕。
例如,侯爺和他的後母通姦十多年,還聯手害死了老侯爺。
例如,侯爺三兄弟一直都有虐殺女人的癖好,後宅的枯井裏堆滿了森森白骨。
例如,侯府世子小小年紀已是葷素不忌,童男童女都玩死了好幾個……
-3-
侯府終於宣佈了我的死訊。
我的葬禮十分隆重,滿京城的皇親貴胄都收到了邀請。
葬禮上,侯爺和他後母淚如雨下,幾欲暈厥。
人人都在讚歎他們對我的一片愛重之心。
可我只想吐。
我的靈魂離開靈堂,飄向偏房。
正巧,碰見了我的嫡母和嫡妹。
我生母早逝,被嫡母抱在膝下養大。
嫡母爲人慈善,待我和親生女兒無二。
嫡妹雖然驕縱些,卻也沒有壞心思。
看到親人,我的淚意瞬間湧上,撲過去想要擁抱她們,訴說我的委屈。
可我的魂體只是輕輕地穿過了她們的身體,沒留下絲毫痕跡。
哦對。
我已經死了。
就在這時,我嫡妹突然說話了:
「母親,二姐死都死了,這下,該輪到我改嫁到侯府去了吧!」
「胡說什麼呢!」嫡母啐她,「姑爺就是家裏清貧些,其他都是一等一的好。你整日想什麼改嫁!知不知羞!」
「娘!」嫡妹不滿。
「當年該嫁到侯府的本就應該是我!我才配得上侯府大娘子的位置!
「二姐一個庶女,她也配!」
我沒想到嫡妹背後竟然如此看我,頓時一陣心涼。
可接下來,嫡母的話更讓我震驚:
「你懂什麼!」她狠狠地掐了嫡妹一把,「她嫁去侯府就是爲了看護世子!
「你大姐當年給她下了絕育藥,她這ṭũ̂ₒ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當年她小娘懷了個男孩,竟然還想生下來。我讓劉媽媽下了藥,直接一屍兩命!
「她們母女倆一樣賤命!
「沒有孩子,她就是我們掌心裏的螞蚱,蹦躂不到哪去。」
嫡妹搖着她的胳膊撒起嬌來:
「母親,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嫁到侯府!
「陸家家裏一窮二白的,哪裏比得上侯府的潑天富貴!
「我嫁過來,一樣也可以看護世子呀!
「二姐姐到底還隔了一層,我纔是孃的親生女兒啊!」
聽她這麼說,嫡母也軟了語氣:
「這還得和你父親商量商量……」
她們母女二人相攜走遠了。
徒留我在原地,只覺得剛剛那些話,振聾發聵。
-4-
春來秋去,寒來暑往。
轉眼,我已經在侯府被困了十個年頭。
八年前,嫡妹和夫家和離成功,嚷嚷着要嫁給侯府當大娘子。
可惜,剛訂親,一場急病就要了她的性命。
我知道,是侯爺不耐煩她的糾纏,直接給她下了毒。
嫡妹去世後,侯爺藉口自己克妻,立誓不再娶。
滿京城都在讚歎侯爺的深明大義。
可我卻知道,自從沒了礙眼的人,侯爺和他後母行事愈發大膽。
不僅二人苟合,還帶着一羣男女白日宣淫。
若是鬧出人命了,就把屍骨扔到後院的枯井裏。
日復一日,那枯井裏的白骨堆了一層又一層。
直到十年後的某天,一羣官兵衝進了侯府。
那帶頭的年輕男子一聲令下,侯府的所有主人都被五花大綁地捆住,跪在祠堂前。
「啓稟首輔大人,」有官兵稟報,「後院枯井中共挖出一百零三具骸骨,其中有男有女。最小的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是具女屍。」
「一百零三、十一二歲……」
年輕的首輔大人把這兩個數字默唸了兩遍。
他轉身,一腳把侯爺踹倒在地。
侯爺滿身髒污,卻還是色厲內荏地喊道:
「陸檀書!我嚴家祖上是開國功臣,有丹書鐵券在此!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我侯府抓人!」
「丹書鐵券?開國功臣?」
陸檀書怒極反笑:
「侯府的所作所爲聖上早已知曉!
「他讓我問問你們,做這些禽獸不如之事時,可還記得自己祖上的戰績榮耀?
「可還記得自己身爲皇親貴胄,最應該爲天下黎民百姓謀一份福祉!
「死到臨頭了仍不知悔改!
「我看這侯府的百年傳承,不要也罷!」
說着,陸檀書舉起一根火把,直接扔進了祠堂。
在侯府衆人的號哭聲中,古舊腐朽的祠堂迅速被烈火席捲。
而在這一片烈焰中,我感覺我的意識一點點模糊。
等我再次醒來時,去世多年的大姐姐正坐在我地面前。
她臉色青白,一副病入膏肓之態。
可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婉兒,」她說,「大姐姐就要死啦。
「等大姐姐去世後,你可願意嫁給侯爺,成爲這侯府新的女主人?」
-5-
上輩子,我到死都記得這一天。
那天,我聽見大姐姐的話後,立刻答應了。
我一個庶女,能成爲侯府的繼夫人,已經是頂好的婚事了。
這就像是天降餡餅,砸得我頭暈目眩。
可我那時年幼無知,並不知道,所有的餡餅都是有代價的。
我腦內思緒一轉,下一瞬,就紅了眼眶:
「大姐姐別說喪氣話!」
我握住她的手:「我明日便去清虛觀上香祈福,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
大姐姐避開了我的目光。
就算是打定主意將我推向萬丈深淵,她似乎也沒辦法直面我的善意:
「……我的身體我清楚,只是在熬日子罷了。」
大姐姐頓了頓,慢慢回握住我的手:
「我死了沒關係,可我顧家和侯府的姻親不能斷。
「父親和老侯爺是多年至交,你大哥的仕途也需要侯爺助力。
「嫁到侯府後,你就是侯夫人,也能多幫襯家裏……」
……
大姐姐說了許多我嫁給侯爺的好處。
可她唯獨沒說的是:有了我這麼個好拿捏還血脈相連的繼母,可保世子一世無憂。
世子是大姐姐和侯爺的獨子。
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就已經顯露出了侯府一脈相承的本性。
屋子裏的女使小廝,但凡能入眼的,都被他早早拉上牀榻,終日廝混在一起。
大姐姐早就知曉此事,卻因爲溺愛子女,並未多加管束。
可如果她死了,侯府再娶進來一個精明的繼室,世子之位定是保不住的。
這些,都是我上輩子死後纔想通的事。
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至於其他人,都不過是母愛的墊腳石罷了。
我在心裏冷笑。
腦內迅速盤算着拒絕的方法。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嫡妹身着一身紅衣,急匆匆地衝了進來。
見我和大姐姐雙手交握在一起,嫡妹一咬牙,直接把我擠開了。
「大姐姐!」
她急切地攥住大姐姐的手腕:「我來嫁!
「你死後,我來嫁進侯府!
「二姐不過是個庶女,她哪裏配做侯府的正室夫人!」
-6-
上輩子並未有此一遭。
嫡妹被侯府的女使支開,並沒有出現。
在大姐姐的循循善誘下,我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而我眼前的嫡妹,風塵僕僕,滿頭大汗。
莫非,嫡妹也重生了?
我坐在一旁,認真地打量着嫡妹的動作。
嫡妹抓着大姐姐的手腕,搖晃着勸說她改變心意,讓自己嫁到侯府去。
是了。
嫡妹上輩子死在和侯府成親前!
她並不知道侯府是個虎狼窟。
看着嫡妹的舉動,大姐姐的臉色又青又白。
對於我這個異母妹妹,她狠得下心。
可嫡妹畢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她怎麼忍心讓她跳入火坑?
「你以爲侯夫人是這麼好當的?」大姐姐斥責道,「侯府規矩森嚴,你素來囂張跋扈,怎麼能在這個深宅大院中生存下去——」
「二姐姐都可以,我爲什麼不行!」
嫡妹尖聲打斷了大姐姐的話。
她瞪圓了眼睛,一雙三白眼顯得格外蠻橫無理:
「大姐姐你是不是瘋了?我纔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
「你就是偏心!」
她這話一出,大姐姐立刻面白如紙。
她的手緊緊攥住桌角,體內氣血翻湧,下一瞬,就噴出一口鮮血。
「夫人!」
「快去請太醫!」
屋裏的女使們驚慌失措地撲了上來,有的幫大姐姐順氣,有的去端藥……
作爲始作俑者的嫡妹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7-
回家後,我才知道嫡妹爲何如此焦急。
父親從老家回來,馬車裏還帶着一個少年。
那少年看着十六七歲的年紀,五官俊秀,身材修長。
他穿着最樸素的青衣,眼神卻深沉凌厲。
就算是年輕了好多歲,我卻一眼認出,他就是那個火燒侯府祠堂的首輔大人,陸檀書。
上一世,就算在侯府中,我也聽到了他的不少傳聞。
說陸檀書年紀輕輕狀元及第,又得皇帝賞識,扶搖直上。
說陸檀書爲官清廉,政績突出,極得民心。
說陸檀書不懼權貴、敢於直諫,卻又滑不溜手、左右逢源。
……
陸檀書就是嫡妹上輩子的夫君。
父親年輕時有兩位好友。
一位是侯府已經去世的老太爺。
另一位,就是陸檀書的父親。
三人年輕時一起遊歷江湖,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談笑時,他們還曾約定,三人的孩子也要結下婚約。
可到了小輩,卻只有顧家生下了女孩。
於是,十三年前,大姐姐嫁進了侯府。
而陸家夫妻早已歸隱鄉鄰,杳無音訊。
直至父親此次回到老家,多番打探,才發現陸家夫妻早已去世。
只留下獨子陸檀書,年紀輕輕就中了舉子。
父親不忘當年情誼,又讚歎陸檀書的才華,便帶着他回京。
一是讓他準備科考,二是打算履行當年的婚約。
可是——
「我不嫁!」
嫡妹又哭又鬧:
「大姐姐馬上就要死了,我明明可以代替她嫁進侯府,當侯夫人!
「我纔不要嫁給什麼窮舉子!」
「胡鬧!」țū́ⁱ父親吹鬍子瞪眼,「你大姐是想讓你二姐替她嫁過去,你在這湊什麼熱鬧!」
嫡妹聞言,鬧得更兇了:
「憑什麼二姐就能嫁去侯府,我就得嫁這麼個一窮二白的窮書生?
「我纔是顧家的嫡女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嫁去侯府!」
父親急了,揚手想打人,卻被一邊的嫡母攔下。
嫡妹這一通撒潑打滾,完全沒顧及站在一邊的陸檀書。
少年站在角落的陰影裏,垂下眼眸。
上輩子,我並未和他有過多交集。
和侯府訂下婚約後,我便在院子裏深居簡出,安心備嫁。
只是略有耳聞,說嫡妹對自己的親事十分不滿,整日裏又哭又鬧的。
只是最後拗不過父親,只能哭哭啼啼地嫁了過去。
我看着陸檀書單薄的身影,突然想起他曾經站在侯府祠堂前,身後熊熊烈火時的樣子。
那一把火,燒滅了侯府的烈火烹油繁花錦繡。
țũₙ
也燒出了我的涅槃重生。
陸檀書是未來的首輔,也是一手摧毀侯府的人。
若是我想復仇,攀附在他身旁,肯定是最簡單的辦法。
「算了,我來嫁。」我輕聲說。
聲音不大,卻直接讓在場衆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什麼?」嫡妹不敢置信。
「我說,我來嫁。」我迎上嫡妹的目光,還有父親、嫡母以及陸檀書的。
少年黝黑的眸中滿是錯愕。
「待大姐姐百年之後,三妹妹嫁去侯府,成爲侯府的繼夫人。」我說。
「我來嫁給陸世兄,履行陸顧兩家的婚約。」
-8-
聽見我這麼說,嫡妹有點意外。
在她的心裏,沒有誰能放棄侯府的潑天富貴。
可很快,她就自傲地揚起了下巴。
畢竟她性子蠻橫,而我又素來對她百般謙讓。
在她心裏,這侯府的婚事就像是一個手鐲、一對耳環。
只要她想要,我就得給。
父親和嫡母卻有些猶豫。
畢竟在此前,大姐姐點名想讓我嫁過去。
可之後幾天,嫡妹日日軟磨硬泡,二人也鬆了口風。
對於父親來說,重要的是讓他履行當年定親的約定,至於哪個女兒分別嫁給誰,那並不重要。
而大姐姐並沒有告訴嫡母侯府的具體情形。
對於嫡母來說,她本就覺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對大姐姐選中我略有微詞。
他們二人同意後,最後的阻礙就只有大姐姐。
可沒幾天,侯府就傳來消息,說大姐姐病重了。
-9-
上輩子,在我和侯府訂下婚約後,大姐姐硬是撐了一個月,才撒手人寰。
在這一個月裏,她嘔心瀝血地幫世子鋪路、清除障礙。
而這其中,就包括給我下了一碗絕育藥。
可這一世,大姐姐被嫡妹氣吐了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那些心機謀略,還沒來得及實施。
我們趕到侯府時,大姐姐正面色青白地躺在牀上。
世子跪在一旁痛哭流涕,侯爺也坐在牀邊,手上抹着眼淚,眼中卻沒有絲毫真心。
我怕我眼中的恨意被人察覺,連忙低下頭。
「侯爺,」大姐姐顫抖地抬起手,「我們,少年結髮,多年夫妻……
「我這些年的辛苦隱忍,你都知曉。
「臨死前,我只求您一件事:娶我二妹妹做繼夫人,她和麟兒血脈相連,必然會好好護着他……」
侯爺連忙握住她的手:「放心,我都依你。」
大姐姐這才鬆了一口氣。
最後的心願得償,她此時的臉色也紅潤了些,像是迴光返照。
「你們都出去吧,」她說,「我想和二妹妹單獨說幾句話。」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房間後,大姐姐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二妹妹,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
「世子是你的親外甥,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別讓別人欺負他……」
大姐姐的氣息微弱,語氣卻認真堅定。
這認真堅定的母愛,上輩子也認真堅定地把我推向萬丈深淵。
我看着她,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微笑:
「欺負他?
「欺負誰?
「大姐姐,你嘴裏的他不會是指,你那個十歲就把丫鬟和野貓裝進麻袋裏,然後用木棍抽打,讓貓把丫鬟活生生咬死的兒子吧?」
世界突然寂靜無聲。
大姐姐猛然抬起頭,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怎麼知道?你——」
她試圖撐起身子,卻實在是沒有力氣,只能不住地劇烈喘息着。
我笑了。
「我還知道更多呢。」我輕聲說。
「我知道,侯爺和他的後母通姦,害死了老侯爺。
「我知道,侯府一家子都是變態,姦淫男女,後院的枯井裏白骨累累。
「我還知道,你想讓我嫁過來,之後給我下絕育藥,讓我這輩子都不得不攀附着世子而活!
「大姐姐,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大姐姐躺在牀上,看着我,眼中的不可置信已經變成了驚恐:
「你猜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我低頭,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上輩子,我就這樣在你的算計ţŭ̀ₚ下嫁進侯府。
「最後,死不瞑目!
「你以爲讓我嫁過來,世子就有好下場了嗎?
「我告訴你,我死後十年,侯府被奪爵毀券!滿門抄斬!」
聽到這,大姐姐驚恐地搖頭:「不、不——
「你不能、你救救他!救救麟兒!救——」
大姐姐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着眼睛躺在牀上,渾身了無生機,青白的眼球爆裂突出。
她死不瞑目。
像是上輩子的我一樣。
-10-
大姐姐的葬禮十分隆重。
滿京城的皇親貴胄、達官顯貴都被邀請。
葬禮上,侯爺和他的後母泣不成聲,幾欲暈厥。
所有人都在心裏感嘆,他們對大姐姐的愛重。
葬禮的角落裏,父親和嫡母拉住了侯爺,告訴他三妹妹準備嫁到侯府。
侯爺面露難色:「可畢竟夫人的遺願是讓我求娶二妹妹……」
他話說到一半,嫡妹走過來,含羞地瞥了他一眼。
一身孝服被她勒得極緊,顯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眼角上揚帶俏,滿是風情。
而跪在遠處的我,身子僵硬,滿臉麻木Ţū⁴。
侯爺立刻答應了下來。
上輩子,他便是最厭惡我這種木頭,因此新婚之夜也未曾踏入我的房中。
而嫡妹這種滿是風情的美人,一向是他所鍾愛的。
至於大姐姐的遺願?
隨風去吧。
-11-
大姐姐死後三個月,侯爺上門求親,敲鑼打鼓地娶走了嫡妹。
出嫁當天,嫡妹看着我,滿臉的不屑與高傲。
在她心中,這一世,她終於搶回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而對於她這種心態,我是由衷地感激。
我和陸檀書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只是相比之下,要簡陋許多。
大姐姐準備讓我嫁到侯府的事情,顧府上下人盡皆知。
府裏下人的風言風語,我全不在乎。
可有人在乎。
正午,陸檀書來見我了。
「顧二小姐,」他看着我,眸色幽深,「你真的甘願放棄侯府的婚事,嫁給我這個一窮二白的窮舉子?」
十五年後,他是殺伐果斷、火燒侯府祠堂的首輔。
可現在,他還是個少年人。
會自卑、會懷疑。
天下衆人往來紛紛,無非就是爲了權力地位。
而我,卻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權力地位和潑天富貴,選擇了他。
這讓陸檀書百思不得其解。
「陸世兄放心,」我笑了,「侯府於三妹妹如蜜糖,於我,卻如砒霜。」
我說得太果決,讓陸檀書啞然。
過了許久,他垂眸低笑起來。
「顧婉,」陸檀書注視着我的雙眼,對我承諾:
「此生我絕不負你。」
-12-
我和陸檀書成婚兩年後,迎來了春闈。
陸檀書在殿試中一舉奪魁,狀元及第。
金鑾殿上,皇帝看他年輕俊秀,想起年歲相當的幾個公主,便起了爲他指婚的心思。
陸檀書一口回絕:
「啓稟殿下,臣已經娶妻。
「臣妻是禮部顧侍郎的女兒,溫柔賢淑,與臣舉案齊眉。
「臣早已立誓,此生絕不辜負於她。」
皇帝消了指婚的心思,卻也讚歎於陸檀書的專一,因此賞賜了不少金銀財寶。
消息傳遍京城,所有閨閣女兒都在讚歎狀元郎的癡情。
嫡妹也聽到了這些流言。
在國公府的宴會上,嫡妹看見我,語氣尖刺:
「二姐姐這兩年爲陸翰林操持家事,看上去倒是憔悴了不少。
「幸好,現在陸翰林飛黃騰達了,日後定然會添上幾個妾室,爲二姐姐分憂。」
我還沒說話,一邊的三公主不樂意了:
「父皇都稱讚陸檀書重情重義,堪爲夫君典範。怎麼到你嘴裏,陸檀書倒像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似的。
「侯夫人有閒心管別人,還是多管管自己吧。」
嫡妹臉色一變,咬了咬牙,卻沒再多說什麼。
我看着她的神色,像是知道些內情。
也對。
與上一世我是個侯府透明人不同。這輩子,嫡妹和侯爺也曾新婚小意過。
身爲枕邊人,嫡妹對於侯爺的種種行爲便不會一無所知。
可這都是嫡妹一手求來的。
就算是再苦再累,她也得承受。
宴會結束後,我和幾位夫人攜手走出國公府,卻看見陸檀書已經等在廊下。
在夫人們的揶揄聲中,我紅着臉,被陸檀書拉上馬車。
「今日歸家早了些,便來接你了。」
陸檀書遞給我一具食盒,打開一看,是我最喜歡的栗子糕。
看着我拿起一塊放入口中,陸檀書笑了起來。但很快,他又面露隱憂:
「婉婉,我得出京了,」陸檀書低聲說,「皇上派我去兩淮巡鹽,此行多艱險,你……」
「我與你同去。」我握住他的手。
「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13-
陸檀書被任命爲巡鹽御史,和二皇子一路,前往兩淮巡鹽。
二皇子比陸檀書小几個月,一路上,對我滿嘴「嫂嫂」,叫得十分親熱。
來到目的地後,他們二人迅速開始對鹽稅進行調查。
我待在陸家,隻日日接待些來拜訪的本地官眷。
可哪怕我深居簡出,卻也對陸檀書的行動有所耳聞。
二皇子和陸檀書來到兩淮後,直接從當地的達官望族切入,並一舉成功。
雷霆手段之下,許多官員落馬入獄。
但也正是因此,二人成爲衆矢之的。
儘管陸檀書一直安慰我不要怕,我卻還是有些擔心。
上一世我雖然身在侯府,卻也對奪嫡之爭的慘烈有所耳聞。
如今朝中局勢,大皇子身爲太子,又是中宮皇后所出,背後有勳貴支持。
只是他行事奢靡無度,並不受清流待見。
而二皇子天資聰穎,又心繫民生,雖然母族卑微,卻也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
上輩子,最終也是他登上了皇位。
看陸檀書和二皇子這麼親密,想來是早早就投進了二皇子旗下。
想到這些,我稍稍安下了心。
直到某天,陸檀書徹夜未歸。
第二天一早,陸府被官兵團團圍住。
來人說,陸檀書勾結外族,通敵叛國,已經潛逃了。
-14-
陸檀書叛國?
我死都不信!
可府衙拿出了陸檀書裏通外國的書信,又有隨行官員作爲人證,證據確鑿。
陸府被圍了三日,我急得滿嘴燎泡。
二皇子派人偷偷遞話進來,讓我寬心。
他說他已經派人去尋找陸檀書的蹤跡,如果有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知我。
看到這些,我心稍寬。
可有了上一世的教訓,我無法做回那個逆來順受的顧婉。
成婚五年,陸檀書也護了我五年。
雖然最初我嫁給他,有利用有依靠。
但事到如今,我也想護着他。
我仔細回憶起上一世陸檀書的消息,卻發現腦海中,只有零星的線索。
記憶中,嫡妹從未離京。
她同我抱怨過夫君外調,她嫌棄那裏是偏遠之地,沒有京城的繁花錦簇,不願同去。
而陸檀書素來爲官清廉,就算是擔任了巡鹽御史,也斷斷無法滿足嫡妹對物慾的渴求。
鬧得最兇的一次,她那些日子經常來往侯府。
嫡妹一直都想與陸檀書和離……
侯爺身爲勳貴,是太子一派……
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在我腦海中交錯縱橫,然後慢慢連成一片。
我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身着一身深紅色長裙,打開了陸府大門。
守在門口的官兵一見我就舉起長槍:
「知府有命!陸府上下一千人等都不允許出入!」
那銀色的刀劍上閃爍着陣陣寒光,嚇得我心惶惶。
可只看面色,我卻絲毫不爲所動:
「依照我朝歷律,只要承受十杖刑罰,任何人都可以當庭申冤!
「民婦乃陸檀書之妻,願意承受十杖刑罰,替夫申冤!」
-15-
一下、兩下……
我咬住袖口,盡力不發出一點聲音。
刑罰用的木杖粗大沉重,十杖下去,我疼得臉色慘白,額頭上汗如雨下。
刑杖是在大庭廣衆下施行的,不一會,堂下就站滿了圍觀的百姓。
「堂下何人?」知府敲響了驚堂木,坐在堂上詢問。
就是他下令圍住陸府,通緝陸檀書。
他是……太子的人。
我強忍着ẗŭ⁵疼痛站起身:「民婦乃陸檀書之妻。」
「來此何事?」
「我來爲我夫鳴冤!」我仰起頭,「我夫君不曾叛國!」
「荒唐!」知府大人叱責,「陸檀書通敵外族,證據確鑿!」
「那敢問知府大人,我夫君通敵外族,所求何物?」
「自然是求財!」
「財在哪裏?」我反問。
沒人回答。
有了上一世侯府的前車之鑑,我治家極嚴。
抄家時,官兵沒有從陸府翻出一絲一毫。
而陸檀書早就對我的管理方法大加讚賞,同樣的套路也搬進了察院。
雖然陸檀書失蹤,可沒人敢污衊二皇子叛國。也幸虧二皇子防備得及時,察院裏也什麼都沒搜出來。
陸檀書究竟爲何叛國?這件事至今還是個謎團。
「就算暫時沒有搜出財物,可有陸檀書和外族往來的書信,你又要如何辯解?」
知府拿出一封信,遞給我。
我看了一遍,發現的確是陸檀書的字跡。
可這又如何?
我讓衙役爲我拿來紙筆,抬筆臨摹下整封書信。
府衙的師爺拿起兩封信細細端詳許久:「的確無法從字跡上分辨。」
「回大人,字跡是可以僞造的,」我仰起頭,對知府說道,「民婦只是略通詩書而已,都可以把夫君的字跡模仿個十成十。
「而我天朝上國人才濟濟,只憑一封不知來源的書信,便能污衊一位素來清廉的巡鹽御史叛國?
「這未免太過荒謬!」
隨着我的發言,堂下的百姓也議論紛紛。
是啊,陸檀書來奉天兩年,懲治貪官污吏無數,深得民心。
在內心深處,百姓們並不相信陸檀書會叛國。
民聲鼎沸,知府大人不得不又一次拍響了驚堂木。
「把人證帶上來。」
一個身着囚服的男子被押上大堂。
「罪臣是陸檀書的副手,」他說,「陸檀書外通倭寇,進行走私牟利,小人都親眼目睹……也……也在他的脅迫下參與過一些。」
「既是親眼目睹,那敢問你在何時何地親眼目睹?」我反問。
男人說了日期地點,我聽到便笑了。
那幾日陸檀書雖然不在城中,卻也斷不在那男人所說的地點。
成婚後,只要陸檀書未曾歸家,便會給我寫信。
每日一封,日日不斷。
信封上有着郵差記號,標記了這封信是從何時何地寄出。
而這些信件都被我仔仔細細地收好,一封不落。
我向在場的所有人展示了這些信。
堂上人還好,堂下百姓立刻便有人高呼出聲:
「陸大人是冤枉的啊!」
至此,人證物證被盡數推翻,動機也存疑。
這時,我看見二皇子帶着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府衙。知府大人一見他,連忙讓出主位。
中年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坐回去。
「陸檀書叛國一案,本官覺得證據不足,尚需調查。」他說。
就這一句話,便讓知府大人冷汗涔涔。
-16-
圍在陸府周圍的官兵離開了。
我卻還不敢放鬆,依然緊閉門戶,順便養傷。
那日從府衙回家後,我才發現雙腿淤血紅腫,毫無知覺。
大夫說,若不是搶救得還算及時,我這雙腿就要廢了。
某日午後,我小憩醒來,卻看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坐在牀邊,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
是陸檀書!
多日不見,他黑了,也瘦了。
陸檀書輕輕觸碰着我的雙腿。
「很疼吧?」他輕聲問。
我搖了搖頭:「不疼。」
相比起上輩子刀劍穿心的痛苦,這又算得了什麼。
陸檀書看着我許久,突然俯下身,緊緊地抱住了我。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血肉裏。
「婉婉,」他說,「是侯府派人來殺我的。」
-17-
陸檀書對我說了很多。
當年,侯爺和後母通姦,害死了老侯爺。
二人以爲自己做得隱蔽,卻還是被陸伯父察覺。
陸伯父暗中收集證據,卻不想反被二人害死。
害死陸伯父還不夠,二人還派出殺手,來到鄉下殺死了還有孕在身的陸伯母。
陸檀書因爲年幼貪玩,徹夜未歸。
卻不想因此逃過一劫。
那日後,陸檀書發奮讀書,來到京城後,又開始暗中尋找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
也順藤摸瓜查到了侯府的辛祕。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他和侯府都是不死不休。
他對侯府的仇恨,和我一樣。
-18-
陸檀書一回來,便立刻洗清了自己叛國的嫌疑。
而後的幾個月裏,他便如同兩淮官場上的煞神,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再後來,二皇子和陸檀書清查鹽務有功,回京述職後,被皇帝褒獎賞賜。
陸檀書升了官,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回京後的第一場宴會上,三公主湊過來和我交談:
「京城到處都傳遍啦!說陸侍郎的夫人在府衙上替夫申冤,把知府說得啞口無言!
「二哥哥也告訴我,說若不是你這一舉動爲陸檀書直接洗脫了冤屈,他們日後的行動也不能那麼順利。
「顧夫人,你真是女中豪傑!」三公主對我讚不絕口。
女中豪傑?
我萬萬沒有想到,女中豪傑這樣的詞,竟然還有一天會被用來形容我。
上輩子,我像是枯萎的雜草一般,在侯府的淤泥中沉淪、毀滅。
而這輩子,我卻像是初陽下的松柏,紮根肥沃的泥土,肆意生長。
女性的生長是需要土壤的。
陸檀書於我,就是最肥沃不過的土壤。
「二姐姐現在可真是意氣風發啊。」
一道嘲諷的聲音傳來。
我側頭看去,發現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嫡妹。
她仍然穿金戴銀,衣着華貴。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裸露出來的肌膚都用鉛粉塗得煞白。
仔細看,鉛粉下的皮膚竟然長滿了丘疹!
「你……」我的語氣有點遲疑,「你要不要找個名醫看看,這皮膚看起來像是得了什麼重病。」
嫡妹:「……」
過了許久,我才又一次聽見嫡妹的聲音。
「二姐姐,你別得意。」她咬牙切齒地說。
「你現在所獲得的一切,都是搶的我的。」
-19-
我搶了她的?
聽到嫡妹如此說,我感覺有些好笑。
若是我沒有重生,搞不好還會在心中對她有幾分憐憫。
可經歷了上輩子,我只覺得她是咎由自取。
宴會後,我暗中打探,發現關於侯府的流言遍地都是。
這幾年,嫡妹把侯府鬧得滿城風雨。
什麼侯爺和後母的私情,世子荒淫無道,侯府草菅人命……
一樁樁一件件,都被嫡妹鬧得人盡皆知。
她性子素來囂張跋扈,又衝動不計後果,根本沒想過這些對自己會有什麼影響。
我聽着這些流言,發現這一世,侯府的覆滅或許會比我想象中的早上許多。
甚至,都不用我和陸檀書親自動手了。
-20-
這一世,陸檀書比上一世入閣的時間還要早上幾年。
而與此同時,我也有了身孕。
陸檀書興奮得不得了,整日裏便想着給孩子取名字,白紙都寫廢了好些張。
我也很高興。
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靜靜感受着初爲人母的喜悅。
上一世與這一世,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
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好她。
朝中時局變幻莫測。
這一世,隨着陸檀書提前發跡,奪嫡之爭也提早到來。
某日深夜,我自睡夢中驚醒,卻發現陸檀書正在更衣。
「發生什麼事了?」我連忙問。
陸檀書臉色凝滯:「東宮有變,二皇子派人通知我,我得立刻過去一趟。
「今夜京城估計要有大事發生,你一定派人守好房門,告訴府裏下人們不要隨意走動……」
陸檀書握住我的手,囑咐了我許多,卻還是止不住擔憂。
「你放心地去吧,」我笑着安慰他,「不用擔心我。」
兩世爲人,我早已不是上輩子那個脆弱無依的顧婉。
可偏偏,總有人覺得我是。
陸檀書走後不到一個時辰,京城裏便火光沖天,到處都是官兵們喊打喊殺。
這一片吵嚷中,竟然有一夥賊人衝到陸府前,準備入室劫殺。
可我早就已經在府前設下天羅地網。
那二十幾個賊人一無所獲,反而被陸府家丁全部捉拿。
「何人指使你們來的?」
我坐在主屋堂前,居高臨下地審問。
賊人們不說話。
我示意家丁略施刑罰,很快,爲首的賊人便招供了:
「是、是嚴侯夫人!」
-21-
今夜是嚴侯夫人, 隔日, 便是階下囚。
太子起兵謀反, 侯府也牽涉其中。
謀反成功,他們就是從龍之功。
謀反失敗, 他們就是叛臣逆黨。
太子謀反失敗, 聖上勃然大怒, 下令嚴查。
於是,侯府上下幾百口人,該砍頭的砍頭, 該流放的流放。
侯爺和後母謀害老侯爺的舊案被重提,侯府後院枯井中的白骨被翻出,涉事者全部被判凌遲處死。
嫡妹知情不報, 又指使人行兇, 也要被問斬。
在她臨死前, 我來到地牢,送了她最後一程。
陰暗潮溼的地牢裏, 嫡妹整個人已經有些瘋瘋癲癲:
「我是陸夫人!我纔是陸夫人!
「顧婉!你搶走了我的一切!你才應該來到這個侯府承受這一切!你才該去死!」
我站在門外,默默地看着嫡妹瘋瘋癲癲的樣子。
就算我站在她面前,她也已經認不出我了。
這一世、上一世, 兩世爲人的經歷和反差,讓她的精神遭到重創。
她不理解自己是怎麼淪落到今天的下場。
嫡妹不願面對自己的錯誤, 卻還把這一切怪罪到了我的身上。
我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明日便要行刑, 我與一個將死的瘋子還能多說什麼呢?
-22-
侯府獲罪, 嫡母的兩個女兒都是侯府的正妻。
父親嚇得不行,連忙寫了休書,連夜把嫡母送到了鄉下莊子上。
在身家性命面前, 什麼家族的榮辱興衰、清譽名聲,他都再顧不上了。
而侯府倒了, 大姐姐的墳前也雜草叢生。
我來到她的墓前,將侯府和世子的結局告知於她,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另一邊, 陸檀書平定謀反有功, 又恰Ṫṻₒ逢現在的謝首輔致仕榮養, 想來更進一步指日可待。
有不少人家起了歪心思, 想要給陸檀書送妾室, 卻直接被他堵了回去:
「相貌不如我妻,才情不如我妻,膽識不如我妻。
「大人還是莫要亂開玩笑, 本官眼光有這麼差嗎?」
誰家女兒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哪個願意被他這麼對比?
日子久了,便再也沒人願意自討沒趣。
某日深夜,我自夢中驚醒, 發現陸檀書抱着我,眼眶溼潤: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沒有嫁給我, 嫁去了侯府。
「夢裏你在侯府早早就死了, 我拼了命要幫你復仇。」
他的語氣哽咽委屈。
我眼角落下淚來,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
「怎麼和小孩子似的,能被一個夢嚇成這樣。」
我拍拍他的頭:「別想了, 快睡吧。」
是呀,那些我無法忘懷的舊事,早已經在時間中煙消雲散。
像是一場夢而已。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