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善蠱。
我期待臉:「那你能讓我家的蟑螂都聽話消失嗎?」
少年咬牙:「小爺不蠱那玩意!」
我十分失望:「你好沒用哦。」
正妖嬈撥動腳上銀鈴的少年:「……」
三分鐘後,我家的蟑螂大軍,全滅。
-1-
高考結束後,我跟着爸媽回廣東老家過暑假。
結果剛下飛機,來接機的小姑姑就熱情地說要給我安排相親。
我:「?」
我才成年幾個月!姑姑你別太離譜好嗎?
「別急啊落落。」小姑姑朝我比了個 wink,「這年下……啊不,這相親對象你肯定滿意!」
我繼續瞳孔地震。
姑姑,你剛纔說年下了對吧?絕對是說年下了對嗎?
剛結束要命的高考,我的人生還很漫長很美好。
我不想因爲覬覦未成年而被警察叔叔抓走啊!
「哎呀,人家男孩子昨天剛滿 18 歲。」
「還是苗疆來的,少數民族,長得可漂亮了!」
小姑姑不死心,極力給我推薦。
我:「蟹蟹,婉拒了哈。」
這次回廣東,我是有其他目的的。
但是還沒等我開始做我要做的事,就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阻礙:
「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從小土生土長北方人的我,左手敵敵畏,右手人字拖。
正在和一隻長達四釐米的美洲大蠊對峙。
結果敵敵畏沒噴死,人字拖沒打中。
那隻蟑螂,它它它,它居然還飛起來了,啊啊啊!
我手腳並用地衝進被窩,把自己封印起來。
然後飛速打開手機百度:
【如何徹底消滅蟑螂?】
半個小時後,我陷入了沉思。
原來這玩意兒不能徹底消滅的嗎?
那我之後在廣東的生活豈不是要完蛋?
等等。
如果沒記錯的話,苗疆五毒門那邊,好像挺擅長控制蟲子的……
再一聯想昨天接機時,小姑姑硬塞給我的相親照片上。
那個叫作時淵的苗服美貌少年戴着的特殊額飾。
「聽說,苗疆五毒門人善蠱?可御百蟲?」
夜晚,我一身酒紅色禮服,坐在小姑姑安排的高檔餐廳內,衝着眼前身着常服的漂亮少年眨了眨眼。
少年輕呷一口橙汁,爾後懶洋洋抬眼看我:
「怎麼,你想見識一下?」
「想!太想了!」
我緊緊握住了他沒拿杯子的那隻手。
時淵差點被橙汁給嗆到:
「你、你、你別碰我!」
他被嗆得耳根發紅,掙脫了我的手。
片刻之後,輕咳一聲,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你要是這麼好奇,小爺我倒也可以給你展示一下。」
「畢竟,你也不是普通……」
「你能御蟑螂嗎?」
我激動得打斷了他。
時淵:「……」
時淵:「你說啥?」
-2-
看着眼前原地石化的少年,我幽幽嘆了口氣。
然後站起身,對着他一個深鞠躬:
「對不起,其實我不是來跟你相親的。」
「我已經ťūₔ有喜歡的人了。」
「這次之所以答應我姑姑過來,是因爲——」
我淚流滿面:
「蟑螂這玩意兒,實在太可怕了!」
「你知道嗎?它有毛,還會飛,拖鞋還打不死……」
我細數蟑螂的可怕之處,以期打動身爲五毒門人的時淵幫我的忙。
時淵卻根本沒有抓住重點,俊美深邃的面容上滿是錯愕。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好像,還有一絲不甘?
「你喜歡的人,是誰?」
時淵消化完我那句話之後,臉色沉了下來。
「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小爺不御那玩意。」
時淵卻突然冷冷淡淡地打斷了我的話。
「啊?」
我大失所望。
「你也怕蟑螂嗎?」
「害,跟我一樣,都好沒用哦。」
「算了,那我也不勉強你,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苗疆小哥哥幫我這個忙……」
我剛想接着說小姐姐也行的時候,突然一聲清脆的杯子裂開的聲音響起。
我疑惑地抬頭看去,正看到時淵把手裏原本裝橙汁的杯子的碎片隨手扔進垃圾桶,然後咬牙切齒地看着我:
「小爺我是五毒門這一代的繼承人。」
「?」我目瞪狗呆。
年紀輕輕就這麼牛的嗎?
「那那些蟑螂……」
我期待臉。
時淵輕哼一聲:
「區區蟑螂,自然不在話下。」
三個小時後,我家客廳。
「說好的不在話下呢?」
我一臉納悶且驚悚地看着地上不聽使喚到處亂爬的蟑螂,感覺自己快要歸西了。
時淵輕嗤一聲:「急什麼?」
片刻之後,他從地上一臉嫌棄地輕輕捏起一隻蟑螂。
我:「?」
救命啊,你是真的勇!
「好了。」
時淵把那隻蟑螂放進了一個精緻的陶瓷小罐中。
「好了?」
我疑惑臉。
「這隻蟑螂已經被我練成了蟑螂裏的蠱王。」
「只要你隨身帶着它,百米之內,其他蟑螂不會再敢靠近你。」
時淵說完,挑眉一笑,神情帶着幾分向我邀功的自得。
我:「……」
我是先打死那隻蠱王蟑螂呢,還是先打死他呢?
不管了,都打死!
我氣得大喝一聲:「劍來!」
一把閃着白色光芒的短劍憑空出現在我手中。
崑崙仙山劍修,絕不受這個鳥氣!
正當時淵抱着他那個裝蠱王蟑螂的寶貝罐子,在我家客廳,被我拿着本命劍追得滿屋跑的時候。
玄關處的門鈴聲卻突然響起。
我腳步一頓。
完了。
不是我爸我媽回來了沒帶鑰匙,就是小姑姑過來催問我相親的進度了。
我要怎麼解釋我把這個苗疆小奶狗帶回家的事?
我飛速環顧了一下客廳,然後把時淵推進蓋着桌布的餐桌底下。
時淵一臉不敢置信:
「許落落,你居然讓我像個偷情的男人一樣藏起來?」
「只是躲一下,你咋這麼多廢話?」
我直接把他的頭摁回了桌子底下。
又怕時淵擅自跑出來,順道甩了一個結實的結界在桌子外面,然後跑去開門。
可門外卻是一個不速之客。
「師妹?」
我詫異地看着前不久剛來崑崙仙山拜師學藝的小師妹方璃。
她怎麼來了?
「喲,師姐不歡迎我呀?」
方璃不復平日裏在其餘師門同宗面前乖巧可愛的模樣,而是未經我允許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我家。
我滿臉問號。
不是,我還沒讓你進來吧?
看着她肆無忌憚打量我家房間陳設的模樣,我握着短劍的手就開始發癢。
可惡,要不是師父平日裏囑咐過我,說方璃雖然是富豪家庭出身,自幼被嬌養着長大,但她的內心其實還是很脆弱天真的,要我好好照顧這個新來的小師妹,我高低得跟她打一架。
方璃在沙發上施施然坐下,神情洋洋自得:
「許師姐,這次追捕逃到廣東那隻食人妖的事,師父讓我來協助你。」
「既然是師父的命令,想來爲了方便,我住在你家,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只是這房子裝潢也太舊了。」
「不過也沒辦法,誰讓許師姐你是窮酸的鄉下佬出身呢。」
「也不知道大師兄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女生。」
方璃挑釁地看着我。
「……」
我沉默片刻,收起了本命劍。
方璃更得意了。
卻不料我接下來走到她面前,反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啪」地一聲響。
方璃捂着臉,愣神片刻,眼底卻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我正在納悶她是不是精神錯亂了。
身後卻有人突然以門派祕法閃現,猛地推開了我。
我一個沒站穩,「咚」的一聲,撞到了桌角上。
我抬頭,對上大師兄林墨譴責與歉意混雜的目光。
他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沒有收住力道:
「抱歉,落落,我剛纔有點着急。」
「但是你怎麼能打方師妹呢?」
我看着站在林墨身後,面露嘲笑的方璃。
原來如此。
氣死我了!
我當下「嗷」的一聲就哭了,指着傾慕多年的林墨的鼻子罵:
「大師兄你個眼瞎耳聾的,明明是她先挑釁我!」
「你自己沒有看到事情的全部面貌,就不分青紅皁白地推我。」
「虧我還喜歡你那麼多年!」
「本姑娘從今天開始宣佈——」
「我!失戀了!」
「你們這對狗男女,滾出我家!」
-3-
把林墨和方璃打包從門口扔出去之後,我坐在沙發上嚎得像個厲鬼。
「嗷嗷嗷,我不活了——」
「我說……」
「嗚嗚嗚,大師兄是混蛋——」
「喂喂……」
「這日子沒法過了——」
「……」
「許落落,你好歹先把我從這個破結界裏放出來啊!」
還屈尊趴在桌子底下的時淵爆發了。
「啊!」
我這纔想起他的存在。
「不就是個渣男嘛,有什麼值得你哭這麼大聲?」
時淵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
「你懂什麼?」
我嚎得更厲害了:
「15 歲那年,我下山歷練除惡,結果被人暗算受傷。」
「兩隻眼睛都看不見東西,連回崑崙仙山的路都找不到了。」
「好不容易摸到山腳下,卻因爲護身法術同樣被破,沒辦法御劍上萬丈仙山。」
「是大師兄揹着半昏迷的我,一步一步,爬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帶我回了門派。」
「從此以後,我就不能自拔地愛上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我正一把鼻涕一把淚講述這個感人的故事的時候。
時淵的臉色卻顯得有些怪異:
「你確定,救你回去的那個人是你大師兄?」
「你這是什麼弱智問題?」
我白了他一眼。
「肯定是我大師兄啊。」
「雖然揹我回去的過程中他一言不發。」
「回到門派後,也因爲喜歡做好事不留名的緣故,再沒有提起過那麼辛苦救我的那件事。」
「但救我的那個人身上紫葉檀香的氣息,我們崑崙仙山只有大師兄纔有。」
「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說到這裏,本來還在振振有詞的我突然有些卡住,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的樣子。
雖然我是因爲紫葉檀香木的氣息才確定那個人就是大師兄的。
但失明之時在大師兄腰間摸到的那個樣式似乎很奇特的香囊,之後再也沒有見他拿出來過。
可是……如果不是大師兄,崑崙仙山還有誰會對我這麼好?揹着我爬三天三夜的山?
時淵聽完,伸出手用力捏了捏眉心。
他忍無可忍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邊角有些舊了的香囊,狠狠扔給我:
「許落落,你這個大渣女!」
我剛接過香囊,就聽到他ţü⁶這樣罵了我一句,然後奪門而出。
我剛要納悶,鼻尖卻聞到香囊上熟悉的沉檀香氣,令人心安極了。
還有這個香囊的觸感……
讓我想起十五歲那年,在崑崙仙山山腳下,受了傷又孤立無援之時,卻被人一把抱在懷裏的感覺。
不會吧?
我心中一顫。
難道當初救我的那個人——
是時淵?
我立馬追了出去。
-4-
我追了整整兩個小時。
最後甚至連御劍術都用上了。
但是時淵卻不見了蹤影。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正巧撞見了跟我爸媽一起回來的小姑姑。
我連忙向小姑姑追問時淵的聯繫方式。
小姑姑卻告訴我時淵已經坐上了回湘西的飛機:
「似乎是族裏有急事,他家人就催他回去了。」
小姑姑說完,見我失神的樣子,又安慰一笑:
「別急啊落落,姑姑我還沒告訴你呢。」
「時淵這小子和你一樣,都被廣東這邊的 a 大錄取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放心吧。」
我這才稍稍安心下來。
決定先處理師門讓我追查的食人妖一事。
可是要處理這件事,就不得不和林墨、方璃合作。
我正在猶豫的時候,他們兩個卻主動找上了門。
「落落,我錯了!」
林墨剛一來,就直接給我行了個師門的認錯大禮。
我疑惑地看着林墨。
又看了看一旁被林墨硬按着,一起行認錯大禮的方璃。
方璃一邊被逼着行禮,一邊又惡狠狠地瞪着我:
「可惡,要不是你那個相好把我之前的話給錄下來了,還專門跑來放給大師兄聽。」
「大師兄怎麼會發現我的真面目?」
「許落落,這次我就認輸了。」
「但是我是不會把大師兄讓給你的!」
「話說你都有那個苗疆小白臉了,怎麼還跟我搶大師兄啊?」
我:「……」
這個小師妹茶得不太專業的樣子……
等等?
時淵走之前,還替我解決了這件事?
我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向林墨問起了我十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
林墨卻一臉疑惑地告知我——
他並沒有救過我。
「落落,你還在生我們的氣嗎?」
見我神色不對,林墨擔憂地問道。
「不,已經沒事了。」
我笑得咬牙切齒。
「我們先處理好那隻食人妖的事情。」
「然後,我就要開始好好享受我的大學生活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林墨,還有方璃,三個人分工合作,在不同的地點蹲守了整整兩個月。
直到 a 大新生報到那天,都沒有抓到那隻食人妖。
但追蹤符上的的確確顯示,它還在廣東地界。
無奈,我只得先去 a 大報到。
可新生典禮那天,方璃卻硬要跟着我一起過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爲什麼非得跟着我?」
我忍無可忍,並且表示十分不理解。
我去學校,她不就正好可以和林墨獨處增加感情嗎?
方璃抱臂,輕哼一聲:
「我當然是要把你和你那苗疆小白臉的甜蜜互動錄下來。」
「然後回來放給大師兄看。」
「這樣大師兄就會對你死心了。」
「再然後我就可以乘虛而入……」
我嘴角抽了抽:
「行吧,隨你。」
半個小時後。
我和方璃剛進了 a 大的校門,轉角處我就看到了不遠處側對着我的時淵。
我剛想開口喊他。
卻看到一個打扮漂亮精緻的女生快步走過去,期期艾艾地給他遞了瓶水。
女生手上戴着的手鍊,和之前我見過的時淵的額飾一樣,是五毒門特有的首飾。
我的嘴巴張開又閉上,按住了一旁的方璃。
要不,先喫口瓜?
-5-
面對女生遞過去的水,時淵皺了皺眉,然後拒絕了她:
「謝謝,但是不用了。」
女生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復笑容:
「阿淵,我知道你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可我只是你的同族相識呀。」
「未來嫂子肯定不會那麼不懂事,喫我們的醋的。」
emmmm……
我還沒開口吐槽。
方璃就已經嘖了一聲:
「這女生的段位好高。」
「不行,許師姐你那麼蠢,肯定玩不過她。」
「我得守護你和那個小白臉的愛情。」
「不然我和大師兄的愛情就要完蛋了。」
我:「……」
算了,吐槽什麼的,吐不完,真的吐不完!
不遠處的兩人聽到方璃的聲音,轉頭看了過來。
時淵見到我,眸光微亮。
但是很快,他就臭着一張臉轉過身去,假裝不認識我。
嚯?
我挑眉。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
我笑眯眯地朝時淵走了過去。
許是那天晚上在我家被我拿劍追着打的印象有點深刻。
他神色警覺地後退兩步。
我再上前兩步。
他又後退兩步。
眼看要被我逼到牆角,時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飛速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令我十分眼熟的精緻陶罐。
「你再過來,小爺我就要放 001 號了!」
我:「?」
居然還給那隻蟑螂起了名字?
這已經不是離譜的程度了。
這混蛋是想讓我助他離世吧?
我微笑着緊了緊拳頭。
然後。一拳砸在了水泥地上,水泥地隱隱約約裂開了幾條縫隙。
一旁的方璃目瞪狗呆,然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然後默默地遠離了我五米開外。
「三年前,崑崙仙山山門外發生的事,我要一個解釋。」
我看向時淵。
時淵:「……」
時淵收起了陶罐並且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
「那個,現在外人太多,不方便說。」
「今晚我去你家找你。」
時淵話音剛落,與他同行的五毒門女生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
「阿淵……」她強顏歡笑道,「這樣不太好吧,你怎麼可以晚上去別的女生家裏呢?」
我和時淵還沒對她這句話表態,方璃就已經從五米開Ṭû₎外躥了回來,大聲嚷嚷道:
「關你什麼事啊?」
「人家是情侶,還是已經成年的情侶。」
「別說只是帶回家解釋事情,就算要乾點什麼 18x 的事情,那也不關你的事!」
那女生急了,脫口而出道:「我與阿淵多年青梅竹馬,怎麼就不關我的事了?」
方璃輕蔑一笑:
「喲,剛纔不還說只是同族相識嗎?」
「怎麼這會又變成多年青梅竹馬這麼深的情分了?」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之前還一口一個未來嫂子地喊我家師姐。」
「變臉變得倒挺快啊。」
我:「……」
方師妹,謝謝你替我說話,但是你也變臉變得很快啊!
我什麼時候成「你家」師姐了?
還有,18x 是什麼鬼啊?
那女生被噎住,片刻,眼裏蓄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地看向時淵:
「阿淵,你就任由她們欺負我嗎?」
時淵皺眉,看了方璃一眼。
我以爲他要爲了那個女生對方璃發難。
於是上前一步,擋在了方璃前面。
誰料時淵又皺着眉轉頭看向那個女生,並且語氣十分疑惑:
「可是黃琳,許落落的師妹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
一陣沉默過後,那個叫作黃琳的女生依舊待在原地。
方璃差點笑岔氣。
我扶額。
救命,這是哪裏來的鋼鐵直男啊?
-6-
當晚,時淵如約去了我家。
「emmmm……」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沒把那隻蟑螂帶過來吧?」
「沒有啊。」
時淵眨巴眨巴眼睛,否認了。
我沉默片刻,然後喚出了本命劍。
「等等等等!」時淵連忙擋住臉,「小爺我現在隨身帶着這隻蟑螂,是有原因的。」
「你居然還隨身帶着它?」
我瞳孔地震。
「不是,你聽我解釋。」
「這隻蟑螂,它不是普通的蟑……」
時淵急忙道。
「知道,它是你練的蠱王蟑螂嘛。」
我一臉生無可戀地搶答。
「不是,它是蟑螂妖。」
「哦,蟑螂妖啊……你說啥?」
我反應過來他的話,大驚失色。
除妖是我們崑崙仙山劍修專業對口的事情。
如果這隻蟑螂真的已經修煉成妖。
我怎麼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
我疑惑地看向時淵,卻發現他也在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它身上,被下了苗疆的封印禁術。」
「且這個封印,已有千年之久。」
「所以,我們今天晚上本來是要做什麼事情來着?」
我強忍着摁死那隻蟑螂的衝動,和時淵一起研究了半個小時之後,突然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的樣子。
時淵墨色的瞳仁也顯露出疑惑之色。
我們對視一眼,剛要把答案脫口而出的時候,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黑影。
與此同時,濃烈的妖氣瞬間籠罩了我家公寓所在的整個小區。
很明顯,這不是那隻蟑螂妖的妖氣。
「是食人妖!」
我立刻召喚出命劍。
可惡,我明明記得,這隻食人妖被關在崑崙仙山的鎖妖塔的時候,妖力還沒有這麼強大。
捏訣給不知現在何處的林墨和方璃傳信之後,我從窗口一躍而下。
時淵緊跟着也跳了下來:
「等等,這隻妖怪太強了,我和你一起。」
我腳步一頓,然後回過頭,奇怪地問他:「你們五毒門的人也會降妖?」
時淵勾脣,邪邪一笑:
「別以爲小爺的蠱蟲和毒術是喫素的。」
我們找到那隻食人妖的時候,它正在襲擊路過小區花園的一個醉漢。
我一劍刺向它的觸手。
食人妖的注意力果然轉向了我這邊。
它正要朝我攻擊過來,卻突然哀號一聲。
原來不知何時,那隻食人妖的腳上已經爬滿了毒蠍。
毒蠍的劇毒注入食人妖體內,令它短暫地動彈不得。
我趁機刺向它的要害。
一道劍光閃過。
雖然常人看不見,但實際上,體積有一隻大象大小的食人妖轟然倒地。
我拿出鎖妖囊,朝倒在地上的食人妖走了過去。
眼角餘光卻瞥見了躲在樹後的一個人影。
那人影一閃而過。
我不是十分確定對方的身份。
但好像,是那個叫黃琳的女生?
我正在疑惑,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鞋子上也爬了一隻毒蠍。
我連忙揮劍,將那隻毒蠍斬成兩段。
可是卻來不及了,毒蠍的毒素已經注入我的體內。
而此時,原本已經被我傷到要害的食人妖,卻突然暴起,尖銳鋒利的觸手朝我的心口處刺了過來。
此刻我動彈不得,一旦它刺中,我必死無疑。
時間彷彿被按了慢放鍵。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恐懼。
我不想死。
就像十五歲那年,我也不想死一樣。
明明還沒有向時淵問清楚從前的事情。
真是不甘心。
我閉上了眼睛。
一個焦急的聲音卻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落落!小心!」
我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詫異地睜開眼睛,觸手刺進血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時淵!」
我驚呼。
時淵悶哼一聲,吐出血來。
與此同時,我衝開了身上的蠍毒枷鎖,不顧師父原本囑咐的要活捉此妖的命令,一劍砍下了食人妖的頭顱。
食人妖魂飛魄散。
我卻猶嫌不足,又是一劍刺向它的屍體。
再一劍。
又一劍。
ẗū₋
「夠了,落落。」
時淵搖搖晃晃走向我,再一次抱住了我。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可是,你的傷……」
我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時淵卻笑了:「怎麼,現在不拿命劍追着我打啦?」
「沒關係,你別怕。」
「我不會這麼輕易死的,只是——」
說着,他突然伸出雙指,勉力按在了我的眉心處,口中唸唸有詞。
隨着他的咒語念出,我的眉心突然生出了金色的蝴蝶印記。
「你先幫我保管……這樣東西……」
說完,他靠在我肩上,沉沉睡了過去。
-7-
時淵重傷的消息,傳回了苗疆五毒門。
彼時,我正在醫院守着還在昏迷的他,卻見黃琳帶着幾個人衝進了病房。
看見躺在病牀上的時淵,黃琳的眼眶立馬紅了一圈,然後憤恨地指向了我:
「長老,就是她害的少門主!」
「她一直糾纏少門主,少門主拒絕了她,她便懷恨在心……」
黃琳本來還想繼續抹黑我,但是剩下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裏。
因爲此時,我的命劍正指着她的喉間:
「滾。」
我對黃琳說。
「你做過的惡事,我之後再找你算賬。」
「但是現在,你太吵了,會影響時淵休息。」
「崑崙仙山的弟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一個苗疆長老大概是看不過我如此「欺辱」他們的人,乾脆對我放出了蠱蟲。
可當蠱蟲靠近我的時候,我眉心原本已經隱藏起來的蝴蝶印記,又閃爍起了金色的光芒。
那幾個苗疆長老俱都大驚:
「這是……雙生蝶蠱?」
「少門主怎麼會把雙生蝶蠱給她?這明明,是該給未來的少門主夫人的啊!」
聞言,我心中微動。
原來如此。
我看向依舊沒醒的時淵。
你是早就預料到了會發生這種事,所以才讓我替你保管這個的嗎?
幾位苗疆長老終於反應過來,開始質問說謊的黃琳。
黃琳一口咬定自己是弄錯了,所以才誤以爲時淵不喜歡我。
我冷笑一聲,剛要開口。
時淵的聲音卻在我身後響起:
「這是……怎麼回事?」
我驚喜地轉過身去:
「你醒了!」
時淵卻茫然地看着我:
「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時淵緊緊盯着我,卻依舊顯得很迷茫。
一旁的黃琳卻面露喜色:「阿淵,她誰都不是,你別管她!」
不料時淵輕輕瞥了她一眼後,問道:「你又是誰?」
黃琳愣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是你的青梅竹馬啊。」
「我們的關係那麼親近,阿淵你怎麼能忘了我呢?」
黃琳的眼淚說來就來,再配合上她俏麗的面容。
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被她打動。
「可是,我覺得我跟你應該沒什麼關係。」
時淵卻一臉嫌棄。
「要說親近的話,我覺得我應該和她纔是親近的。」
時淵一邊說一邊指向我。
我:「?」
「你過來一下。」
時淵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
結果剛走到他跟前,他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這位小姐姐。」
時淵的目光十分真誠。
「雖然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看到你卻感覺十分的親切。」
「你一定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吧。」
「……」
我沉默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在幾個苗疆長老驚呆了又十分心疼的目光中,反手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然後微笑:
「不,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媽。」
-8-
「所以,你那苗疆小白臉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呀?」
「還有那個黃琳,她還在作妖嗎?需要我來幫你打臉嗎?」
聽完我的敘述,電話那頭,方璃嘴裏的瓜子都不香了,着急忙慌地想向我問出一個八卦的真相。
我嘆了口氣:
「黃琳已經被帶回五毒門接受處罰了。」
「至於時淵——」
「那幾位苗疆的長老給他檢查過了。」
「是真的失憶。」
「只不過,他好像堅定地認爲,我是他失散多年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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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擰着眉頭,感覺自己快要愁死了。
這也太奇怪了。
那隻食人妖傷到的是他的後心處,又不是腦子。
怎麼不但失憶,人也變得更傻了呢?
玄關處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老婆開門呀!」
「老婆?」
「老婆你在嗎?」
我忍無可忍從沙發上起身,「蹭蹭蹭」走過去打開門:
「夠了,不要再叫我老婆了!」
門外,手裏捧了束大紅色玫瑰花的時淵顯得十分委屈:
「可是老婆,他們說我把雙生蝶蠱都給你了。」
「只有對我有情的女孩子,才能讓我養的雙生蝶蠱認主的。」
我:「……」
可惡!
「那你把這玩意兒給我收回去。」
「現在!立刻!馬上!」
時淵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我:
「對了,老婆,這個給你。」
我瞪他:
「不要轉移話……」
我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等一下,他剛纔遞給我的那玩意兒怎麼這麼眼熟?
我低下頭,看了看剛纔順手接過來的精緻小陶罐。
然後猛地扔在了地上:「媽耶,蟑螂啊啊啊啊!」
被摔在地上的陶罐裂成了兩半。Ṭű̂⁾
那隻蠱王蟑螂飛快地爬了出來。
就在我的劍尖離它只有 0.01 米的時候,它居然開口說話了:
「等等!」
「你們這兩個混蛋人類!」
「蟑蟑我,是無辜的!」
-9-
當時我差點就撅過去了,猛掐人中,才保持住了清醒。
「蟑蟑我呀,知道你相好失憶的原因。」
「所以,拜託了——」
那隻蠱王蟑螂一邊說話,一邊朝我鞠了個躬。
「不要殺掉蟑蟑好嗎?」
我:「……」
不行了,救Ṫùₚ命啊!這精神污染太可怕了!
但爲了知道時淵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好答應了那隻蠱王蟑螂。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所以蟑蟑我就長話短說。」
「你倆前世也是一對,但是 be 了。」
「前世先死的那個是你。」
「前世你的相好因此怨念太深,即便轉世了,靈魂深處的執念也一直在尋找你的蹤跡。」
「所以纔會在你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不管不顧地救你性命。」
「現在又捨身救了你一次,前世的執念終於消散,但消散的同時也影響了部分記憶。」
「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過一陣子他會慢慢想起來一切的。」
我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消化了蠱王蟑螂的話:
「可是,你爲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事?」
我狐疑地看向它。
「沒辦法。」
蠱王蟑螂嘆了口氣。
「誰讓活了一千多年的蟑蟑我呀,跟你們這對小情侶的這兩世——」
「都是冤家路窄。」
番外 蟑蟑視角
蟑蟑我呀,是隻活了一百多年的蟑螂妖來的。
作爲已經升級成妖怪的生靈,我活得,比普通的同類要快活多了。
直到那一天。
蟑蟑我,遇到了一生的宿敵。
白國三公主和她的苗疆小情郎。
那一天,三公主哭着鬧着不願意嫁往敵國和親。
於是收拾行囊從皇宮跑路了。
但是三公主並不知道。
一向疼愛她的白國皇帝根本不會真的讓她去和親。
只是嘴硬想要嚇唬嚇唬這個嬌縱任性的小女兒罷了。
三公主收拾行囊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在她的金絲軟榻上睡覺的我也給帶上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平時就喜歡練體術的三公主,已經跑到了京郊。
然後在京郊撿到了渾身是血的,她未來的苗疆小情郎。
這是個帶着些許血腥氣,但卻十分浪漫的相遇。
可結尾的時候,卻只剩下了那些令人難以忍受的血腥氣。
三公主是個顏控,一眼就看上了苗疆小情郎的臉。
於是,又吭哧吭哧把他扛回皇宮找太醫醫治。
白國皇帝都無語了,但還是寬縱了她的這種行爲。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外表俊秀無害的苗疆小情郎, 實際上是白國一個古老預言中,會害死無數人的災星。
查證到這個預言的時候,已經是三公主和苗疆小情郎相處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爲求穩妥無事,白國皇帝決定處死苗疆小情郎。
聖旨傳下來的時候,苗疆小情郎正追着不小心嚇到三公主的我滿屋子跑。
帶着刀劍的御林軍們來者不善。
苗疆小情郎見狀, 愣了一下, 臉色逐漸變得陰鬱。
三公主卻搶走了一把御林軍的刀, 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你們去告訴父皇,要殺他, 就先殺了我!」
苗疆小情郎看着擋在自己身前Ţųₛ的三公主, 眼底的冰霜逐漸消融。
御林軍們猶豫觀望了片刻。
三公主不愧是個鐵骨錚錚的女孩子。
刀刃在脖子上劃出血痕,她眼都沒眨一下。
白國皇帝只得退讓,但還是提出了條件。
他要苗疆小情郎去往別國,永遠不得再進入白國領土。
分開的時候,苗疆小情郎給我下了蠱咒:
「你好歹也是個百年妖怪。」
「起碼,替我護她周全吧。」
三公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個沒良心的,走就走唄,還給我留個臭蟑螂幹什麼?」
我:「?」
你們這樣對蟑蟑真的禮貌嗎?
但最後,我還是留在了三公主身邊。
是因爲皇宮的伙食太好了。
纔不是因爲三公主偶爾也會餵我喫金絲火腿酥呢混蛋!
苗疆小情郎的擔憂最終還是發生了。
他離開後的第五年。
叛軍攻進了白國皇宮。
白國皇帝身死。
蟑蟑我本來是可以帶着三公主離開皇宮的。
可是三公主看着她死去的父皇, 只輕輕揮了揮手, 讓蟑蟑我自己走。
她自己,則是在宮殿中放了一場大火。
但是蟑蟑我呀, 是隻講義氣的蟑蟑。
苗疆小情郎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三公主的屍首,和廢墟里奄奄一息的我。
三公主不會再回來了。
苗疆小情郎用封印禁術救下了我的性命, 然後去找三公主了。
蟑蟑我呀, 被他倆的行爲氣得不輕, 覺得人類真是好傻。
所以決定在原地等一等他們。
等再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罵一罵他們。
只是沒想到這一等, 就是一千年。
不過還好。
蟑蟑我呀, 終於等到這兩個混蛋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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