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玄凌

老皇帝死了,作爲嬪妃我要陪葬。
可我位份太低,存在感太低,竟然被那羣太監給忘了。
直到新帝登基,誤以爲我是他的妃子……

-1-
我叫姜貞虞,憑藉我爹日日夜夜不辭辛勞的的工作終於把我送進了宮裏。
老薑總是說:「宮裏好啊,進了宮就享福了,我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我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他下的任務?
難道是我素未謀面在天有靈的娘?

-2-
稀裏糊塗我就進了宮,匆匆忙忙地那羣太監一開始還以爲我是新來的宮女,差點讓我洗衣服去了。
好一番折騰,我才安定下來,準備享福了。
結果,十天半個月了我連皇上面兒都沒見到,左打聽右打聽才知道皇上已經病得下不來牀了。
「那不是快要死了?」
宮女趕緊捂住我的嘴。
我心裏惆悵,他死了我不就完了。
老薑怎麼上趕着讓我陪葬啊我不明白?
老薑啊老薑,你哪裏是讓我來享福的啊,我要死了啊!

-3-
我之前都無憂無慮地喫飯,踢球,掐花,盪鞦韆,
現在我是憂心忡忡地喫飯,踢球,掐花,盪鞦韆。
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被賜毒酒了。
唉,我要陪葬去嘍。
唉,老薑你女兒要沒嘍。
唉,娘啊女兒要來見你嘍。
唉,我要變成天上最亮的星星嘍。

-4-
老皇帝真的駕崩了。
宮裏到處掛起白花花的布,刺得人眼睛疼。
只是我沒見過他,我也沒有多傷心其實。
他的律法,我不認同,他的國家,也不安寧,這樣一個沒有魅力的老男人,我是不喜歡的。
但我整天害怕,閉門不出,就這樣連續一個月,直到我宮裏的小廚房已經沒有餘糧了。
再出來,宮裏已經變天了。

-5-
按照我朝法律,帝王駕崩,後宮妃子,無論有無子嗣,一律陪葬。
「所以俏姐姐也?」我問身邊的丫頭。
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定是陪葬了。
俏姐姐是我入宮以來唯一見過的娘娘,長得真真貼合她的單字俏,年歲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只是入宮早,不過深宮寒冷,她也沒一兒半女陪她。
我見她第一面就覺得她渾身上下都透露着孤獨的氣息。
不過看見我時,總是眉眼含笑,我很是喜歡她。
那日我稀裏糊塗地進宮,也是她從太監手裏拉過我,將我帶入她的殿內。
也是她,讓我一月之內不要外出。
如今人就這麼去了,我的眼淚不禁掉下來。
狗皇帝,死你一個還不夠,還帶走那麼多無辜的女子!

-6-
又有半月,宮裏全然換了模樣,原來是新帝登基了。
我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子。
我原先的丫頭捂着我的嘴,讓我混跡在新封的嬪妃中,她說這樣我才能活下去,不然就是砍頭的欺君大罪。
新帝平白無故多出一個老婆,他真的不會知道嗎?
我瑟瑟發抖,哪裏來的丫頭,怎麼比我還大膽!我都打算裝宮女了,你居然讓我裝妃子!
都怪老薑,我要是此刻還在家,估計也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7-
新帝登基了。
新帝去打仗了。收拾老皇帝留下的爛攤子去了。
新帝不會來後宮了,選秀都沒經過他。
半年有餘,皇帝終於回來了,大捷。
我實在害怕,給我爹寫了一封信,讓春紅送出宮去了。
問他,我接下來該怎麼辦,然後便是謹慎小心地繼續存活。

-8-
又是半月,我這個前朝妃子到現在混得如魚得水。
因爲皇帝壓根也不來後宮。
人人都傳他有斷袖之癖。
我承認我先傳的。
只有這樣,那羣后宮嬪妃纔不會互相之間瞎打聽,才能降低我暴露的風險。

-9-
「你這丫頭,整天神神叨叨的,我都看你好幾天了。」
我正蹲在湖邊數鯉魚呢,一個石子就把我崩起來了。
是誰!敢動我的魚!我憤怒地環顧四周。
好清秀的小太ŧū́ⁱ監!
我抬頭只看見對岸的公子陌上人如玉,只是穿着一身太監服,可惜,真是可惜。
「小太監你是哪個宮的,不用當職嗎?不如來我宮裏啊?」我像鬼魂一樣快速飄到了對岸,細看真是好俊俏的小帥哥!
「你是嬪妃?」他看着我,上下打量。
「不像嗎?」
我有點緊張,第一次被別人質疑身份。
平日裏那些奴才都是低着頭行李的,誰也不看我,誰也不問我。
「我不常出宮,你不認得正常。」好緊張我真是個圓謊的天才。
「好吧。」他還是一副狐疑地表情,不過很快恢復如常。
應該是信我了吧。
「你以爲我是小宮女所以你就砸我?」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我決定如果他說是,我就好好教訓他。
「倒也不是。」
他搖頭晃腦,一點也不怕我。
還把我的計劃打亂了。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爬上綺繡宮拐角裏的那棵樹上掏鳥蛋,然後把那棵樹的枝丫壓斷不少。」
該死,那裏不是死角嗎?
「第二次見你,你搶了容妃宮裏那隻白貓嘴裏的魚條。」
該死,那白貓都能抓到魚,我卻抓不到,我只是一時氣急,那麼刁鑽的時刻他都能看到。
「第三次見你,你偷折了御花園的花。」
該死,我都捂着袖子折了。
「第四……」
眼看着他還要再說下去。
「停停停,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了,我該被砸。」
我趕緊認錯,生怕他再說出點什麼。
「有趣,你是我見過第一個不自稱本宮的嬪妃。」
「我平易近人不行嗎?」
我討厭咄咄逼人的太監。
「那我便去你宮裏當職吧。」小太監輕笑出聲。
家人們,第一次進宮,太監都是可以這樣隨意進誰宮裏當職的是吧?
管他呢,真帥啊!
我也不計較他說我那麼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10-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玄凌。」
「太監不都是小什麼子嗎?」
「……」
「好好好,小玄凌子,我多寵你啊!」
「……」

-11-
不得不說,小玄凌子實在是太不中用了。
讓他拖地,拖的沒有其他太監乾淨也就罷了,他還把水灑一地。
讓他做飯,差點把我的小廚房都燒了還質問我怎麼私自在寢宮裏設小廚房。
笑話,我能告訴他?
「我怕新皇帝餓死我。」
他什麼都不會幹,就只能待在我身邊做個貌美的毒舌太監。

-12-
「你怎麼平日裏誰也不找,也不見有人找你,這宮裏沒有認識你的人嗎?」玄凌多嘴。
有認識我的人就壞了。
我要做的就是悄無聲息混入後宮嬪妃中。
那羣秀女都彼此相熟,我怎麼敢過去插一腳。
只得等宮裏後來陸陸續續進人的時候我再渾水摸魚。
不過,這些我都不能告訴玄凌,不然他也要犯欺君大罪了。
不能讓他也被砍頭了。
「我喜靜。」
半分鐘的沉默讓我如坐鍼氈,然後就是玄凌快要掀掉我宮裏瓦片的笑聲。
我沒見他笑得如此開懷過。
可惡,我氣得直接撲上去,誰準你笑!
結果玄凌一個沒站穩,連我帶他都倒下去了,我趴在玄凌的身上,倒下的時候脣瓣好像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側臉。
我與玄凌四目相視,直到玄凌輕輕咳嗽一聲,我才忙不迭地站起身來。
可惡,被他迷住了。
「下次勿要魯莽。」
而後玄凌便急匆匆地走了。
也不知道他還當着什麼差,總是走得沒有後續,只要一走,我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了。
這次也同樣。
他個小太監比我還忙。

-13-
老薑終於給我回信了,我不懂,是我們家落敗了嗎?他在寫些什麼東西?
【劍走偏峯,方顯真情】
就八個字?
給我人生箴言嗎在這?
實在不行給我接出去啊爹?
到底什麼意思啊?
讓我在這裏修煉劍術嗎?
我發出土撥鼠尖叫。

-14-
「我要喫西街巷口的燒雞。」我想起家門口的燒雞了,口水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想喫雞你想哭了?」玄凌不解,玄凌大驚失色。
冰冷的帕子朝我臉上胡亂地拍。
「帶你出宮。」
我哭得停不下來了,聽到這一句,哭聲就拐彎了。
「真的假的?」
「我不騙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玄凌離我這麼近,我一抬頭,便țú₌正對上他的眼睛,我只要再稍微揚起一點,親他就是輕而易舉的了。
「鼻涕流出來了,娘娘。」他娘娘二字咬得極重,笑話,他不會以爲我要出軌了吧。
該死,差點被沒把的男人迷住了。

-15-
玄凌真是說到做到,他不知道從哪給我找了一套尋常百姓家的衣服,然後混着宮內的採買隊伍,輕鬆帶我出了宮。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大口呼吸空氣。
「宮裏臭?」他一臉不解。
「你不懂,自由的味道。」我故作高深。
如果我悄悄走了,宮裏會發現我嗎?我是前朝妃都沒發現真能發現我出宮了嗎?
我在心裏仔細盤算。
「你不要想着逃跑,內務府已經把你登記在冊了。」我討厭看穿別人心思的男人,半男人。
「喫燒雞去。」他拽着我走。
「那邊啦。」我閉眼都認得這條路。
「我記得這附近是姜尚書的家,他還有個短命的女兒,剛送進宮就陪葬了,說起來也跟你一般大的樣子。」玄凌又問我。
「不清楚不認識,她好慘啊,還是我的皇帝夫君好,身體健碩。」我趕緊說。
「你見過皇帝?」
「沒啊,他不龍陽之好嗎,身體能差哪去?」我不在意,宮裏哪個太監宮女都知道這個八卦,應該能說。
「話說回來,他龍陽之好還是我傳的呢。」我很自豪,笑嘻嘻地說。
我沒看到玄凌臉都綠了,我要是看到了我就不會這麼說了。
「真好喫!」我撕雞撕得有一手,焦黃的雞,嫩白的內裏,真是讓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我頂着油光滑亮的手,終於揪出一小塊分給玄凌。
「孤不喫。」
你說什麼?
我正嚼得起勁,有點沒聽清,誰不喫?
「我說我不喫,都給你喫!」
「我太愛你了,玄凌!除了我爹沒人對我這麼好!」我忍不Ťüₛ住大肆抒發情意。
「愛豈是能隨便說出口的?你這個小娘子,不要太舉止無度!」玄凌氣得俊臉通紅。
我分明瞧見,他耳尖也紅了,明明就是害羞。

-16-
「白梅花?」
「這個時節竟也開了?」
我抬頭望去,一棵我從未在這裏見過的樹出現țű⁷在我的視野裏。
終日籠罩在皇宮頂上憂愁厚重的雲此刻被月光透過,我拾階而上,那樹葉已然泛黃,期期然,一朵白梅花悠悠飄轉到我的髮絲上。
我正欲拿下。
玄凌從後而來,先我一步將那朵白梅花別在我的耳畔。
「願作白頭雀。」他這樣說。
我只抬眼望向他,他頗有些閃躲滋味,別過臉去,不正視我,我只低頭作笑。
今晚,此刻,我們都不似往日自己,卻又都無甚差別。

-17-
我把玄凌又帶到另外一棵樹下,那是老薑給我埋女兒紅的樹。
明明認識玄凌也不是很久,可我認爲他就是應該喝這壇酒的人。
深宮路遠,再次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一切都要抓緊時間。
「愣着幹嘛,你也挖呀!」
但是我討厭眼裏沒活的男人,這會打斷我深情的暢想。
玄凌皺了皺眉頭,終究還是挽起袖子幫我挖了起來。
「這是我父親爲我埋的,今日便請你喝。」
我豪邁地掀開酒罈,遞給玄凌。
玄凌看着我笑,然後徑直接過喝下去。
我不清楚他明不明白這壇酒的含義,不過我清楚就夠了。
女兒紅,是要合婚的二人才能喝的酒。

-18-
他能冒着被砍頭的危險帶我出宮,還能讓一整隻燒雞都給我喫,這已經滿足我未來夫婿ťū́₎的要求了。
管他是不是太監呢?
有些男人是男人也不是男人,有些男人不是男人也是男人。
深宮還是太冷,他的出現確實太溫暖我了。
走在回宮的路上,晚風輕輕吹拂,月色也很美。
玄凌就走在我的後面。
我看着被月亮照下來的影子,一步步退回去。
退到他的身邊。
「我會一直喜歡你的!你怕殺頭,不說出去就可以了!」
我極速轉頭,對他說了這些話,又不忘記再親他一口,然後快步走向前去。
人生苦短,我還是奉行及時行樂。
玄凌沒說話,一路陪我又走進皇宮。

-19-
「皇上萬歲!」
正當我以爲進了宮萬事大吉的時候,突然一個奴才就朝我們飛奔過來。
皇上?皇上在哪啊?你可別瞎喊啊!
我害怕極了,緊閉雙眼。
過了半晌,再次睜開眼,玄凌緊緊盯着我的眼睛,想要把我看穿。
我稍稍鬆了口氣又突然發現那奴才就跪在玄凌腳邊。
「皇上……萬歲?」我顫抖着聲音。
「嗯。」
我暈過去了。

-20-
那個從我進宮就一直捂我嘴的丫頭是我醒來後第一個見到的人。
「春紅,我不是做夢吧,我夢見玄凌怎麼是皇帝啊?」
春紅又捂住我的嘴巴了。
我才發現,玄凌就坐在我的牀邊,只不過比春紅靠後,我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我緊急暈倒,死死拉住被子蒙上我的臉。
「你們都退下吧。」我聽見玄凌的聲音,是那麼冷酷,一點不像燒雞那天的溫度。
「別把自己悶死了。」他輕拉我的被子。
那三十秒裏,我在想自己究竟犯了多少死罪。
使喚皇帝,夜逃出宮,出軌太監,無論哪一種都夠把老薑的腦袋順帶也摘了。
我拉住被子的力氣又大了一點。
「再不出來你這輩子不會再喫到燒雞了!」皇帝發話了。
我一張諂媚的臉猝不及防就出現在了皇帝的視野裏。
玄凌將我攬腰抱起,距離無限縮小。
然後,他親了我一下。
該死,我第一想法不是害羞,而是不用死了。
「你怎這樣平白無故地親人?」我又羞又惱。
「你不是說一直喜歡孤嗎?」他好像有點委屈。
「那你也不能騙我啊。」我還被他頭抵着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沒騙你啊,我都說了我叫玄凌,皇帝就叫玄凌啊。」
好怪,太監時候那麼毒舌,怎麼變成皇帝那麼小狗味。
我還是不太適應。
「你爲什麼要裝太監?」
「查查後宮裏到底誰傳的我有龍陽之好。」
「……」

-21-
玄凌又親了我一口,說晚上再來找我。
皇帝走後,春紅急忙進來問我皇帝知不知道我是前朝遺妃,這是要殺頭的大罪。
他應該不知道。
知道了難道會殺了我嗎?
保險起見,皇帝晚上來的時候我沒見他。
第二天也沒見。
第三天也沒見。
第四天他沒來,宮裏的容妃來了。
「妹妹瞧着陌生,我們同期秀女似乎不曾見過你。」直給女能不能婉轉一點,這讓我怎麼編。
「我是家父後來塞進來的,比不得姐姐們高貴。」
「是嗎,我聽說前朝姜家也是塞了一個女兒入宮,至今不知所蹤呢,妹妹巧了也姓姜。」
「姓姜的人可真多。」我自認爲我回答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不然容妃怎麼愣住了,被我的實力迷住了吧。
「不知好歹。」
「出門右轉?」我發誓我是真的空耳了。
然後我就看到容妃氣沖沖地走了,還真是出門右轉,我以爲我說得沒錯。

-22-
接連一個月,玄凌都沒再來。
我以爲他的新鮮勁兒過去了,畢竟他有後宮佳麗三千,不止有容妃,還有麗妃,芝妃,姚答應,齊答應,多着呢。
而我,連西街燒雞都沒有。
不過,我的魅力居然只有三天,我很挫敗。
我要在這個宮裏孤獨終老了!
娘啊,我從此要變成一個冷漠的女子了!
我仰天長嘆,痛訴命運的不公,痛訴渣男的變心,痛訴燒雞的遙遠。
喊累了,我就躺回牀上歇一歇,不然我還能幹嘛呢。
我開始想老薑了。
還有院子裏的大黃狗。
不知不覺,我進宮已經一年半了。
除了春紅,還有那個太監,沒人在意我。
容妃偶爾來找找不痛快,這深宮再也沒人記着我。

-23-
我很孤獨。
玄凌原是我用來解悶兒的,可他居然是皇帝,一個擁有全天下最多女人的男人。
只可惜那罈女兒紅了。

-24-
「皇帝宣您啊,娘娘!」前來傳旨的太監臉都快笑爛了,好像這是什麼天大的喜事。
玄凌沒來找我,他拿皇權壓我。
我不得不忍。
我被春紅還有兩個嬤嬤扒光了裹在被子裏送給他。
好像我只是個玩意兒。
我將頭縮在被子裏,眼淚不知不覺流出來。

-25-
「你哭什麼?太想孤了?」我被放在玄凌的身側。
他耍流氓一樣掀開被子往裏看了一眼。
我哭也不是,羞得滿臉通紅。
然後他就將我撈進他的被子裏,壓在我身上。
「別哭了,最近太忙了。」他輕輕親吻我的鼻頭,好像在安慰我。
「你還沒告訴孤,你叫什麼?」
我不敢告訴他,我怕他知道我的底細。
「姜姜,我就叫姜姜。」
然後他那晚壓着我,翻來覆去地在我耳邊喊着「姜姜」。
還不停地讓我叫他的名字,「玄凌」。

-26-
我好像瞞不住了。
容妃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我從前的畫像。
揚言要告到皇上那裏去,讓我們全家都被摘頭。
我真想不通,你揪着我幹什麼?
「皇帝只招你那個過,不揪你揪誰?前朝禍妃,分明就是死罪!」容妃氣得雙眼通紅。
「不是姐姐你這般迫不及待啦?」雖然我Ṱų₅很震驚,但我的嘴依舊不能輸。
我看見容妃的臉又白轉紅,羞澀極了。
「只是和我有幾分相似,你就敢妄言是我了?以下犯上,不知好歹!春紅,將容妃請下去!」
我直接乘勝追擊。
忘了說了,我已經被封爲貴妃了,怎麼也是高她一頭的。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那些身份信息是怎麼通過內務府的審覈的。
跟有個假身份似的。

-27-
後宮無後,那些女子照例都是要給位份最高的人請安的。
以往都是給容妃請安,以後便是我了。
我看着容妃彆彆扭扭地給我行了個禮,差點憋不住笑。
「要我說,咱們姜貴妃就是比一些人大氣。」芝答應不愧是翰林院大學士之女,這嘴也是慣會陰陽怪氣的。
「現在咱們也不知道,姜貴妃母家哪裏啊?」容妃又要挑事了。
「我是姜氏三品文臣義女姜姜,比衆姐妹入宮晚些,住得又遠,先前身子不好也被皇帝免去請安,所以與諸位不慎相熟。如今才見面,實在是禮數不周,我已經讓春紅備下薄禮,無非是些珍珠首飾,已經送往各宮,還請姐妹們見諒。」
還好我爹和玄凌皇帝對我大方,給了我不少賞賜,讓我此刻也能賄賂賄賂她們。
珍珠多難得她們不是不知道,我瞧着方纔幾個擁着容妃進來的嬪妃都把頭低了下去。
容妃也有點偃旗息鼓。
「義女?我可只從Ŧú⁼家父那裏知道姜大人唯一個親生女兒,哪裏來的義女?」她還不死心。
「唉,家姐乃幸追隨先帝,我父榮譽卻思之念之,我折其氣節自願做女有何錯?」我垂頭欲泣,衆人感慨便不再多問。
我朝最重氣節,義父義女絕不罕見,我自認爲打得一手好牌,天衣無縫。

-28-
可容妃不是個消停的主兒,她告訴她爹了。
她爹又在朝堂上說了。
我爹也在朝堂上,只說他女兒叫姜貞虞,姜姜確是後來所收義女。
他們又爭論老薑到底是什麼法子將女兒送進宮裏的。
「你們想學嗎?「老薑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頓時朝堂亂作一團,雙方爭持不下,皇帝插嘴,「一個女人而已,是誰重要嗎?」
他們愣了。
是誰重要嗎?
既不影響江山社稷,也不影響百姓安居Ṫū₎樂業,更不影響軍隊打仗。
皇上願意承認她是誰,她就是誰。
老薑悄悄鬆了口氣,看來他女兒真的享福了。

-29-
我在後宮並不知道這些事情。
我只知道容妃又來找我了。
她說宮裏新進了一位美人,皇帝寶貝得不得了,前些天還陪她出宮放風箏呢。
容妃還說她以後不找我麻煩了,看着還是那個美人更得寵一些。然後她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呆坐半晌。
玄凌怎的也帶其他女子出宮?
這原不是我一個人的例外嗎?
我叫上春紅,說我想出去轉轉,其實我是想去看看那位美人。
誰知道我纔剛走到御花園,我就聽見皇帝爽朗的笑聲。
我透着門悄悄往裏看,好一個嬌俏的女子。
我轉頭欲走,卻突然被一聲清脆的「姜姐姐」叫住。我只得抬起腳步踏進去。
「我只聽說來了位美人,不成想今日就見到了。」我客套寒暄着,至於皇帝,我並不願意多分一個眼神給他。
「也請皇上安。」我隨意行禮便側過身去不看他。
「姐姐你看,這是皇上同我從宮外尋來的花種,我們正準備把它種在這裏呢。」
她也不自稱「本宮」,我只注意到這點。皇帝只是喜歡那些有性格的女子。
「天冷風寒,我身子熬不住,先走了。」我不願意看他們卿卿我我的樣子。皇帝纔得到我幾日便又有了新人。
我想起那天月色下的告白,不禁自嘲。
深宮寒冷,沒什麼是爲我而來,予我溫暖的。
剛纔的對話,從始至終,玄凌並未說出一句話,哪怕一個字。
這樣的生活我深感疲倦。
終於,我倒在了我轉身的那一刻。

-30-
「你會殺了我嗎?」我醒來後第一句就這樣問玄凌。
他搖頭。
「我真的很孤獨。」我自言自語。
「我也害怕。我本來以爲我遇見的只是玄凌,現在我要擔心玄凌會不會殺我,玄凌究竟愛不愛我。」
「我只愛你。」玄凌緊緊抱着我。
「你把我嚇壞了。」
「可你也有那個美人。」我哭得停不下來。
他愣住了。
他鬆開我。
「哪個美人?」
「那天御花園的女子,容妃說那是宮裏新進的美人,你還帶她出宮,給她種花,我都不曾有過你送的花。」我越說越難過。
「天地良心,那是我嫡親的妹妹,平日被母后養在行宮裏,未曾出過宮門,確實是美人,她就叫美人啊,怎麼傳到你的耳朵裏變得這麼離譜了。」
……
我該怎麼說?
急。
真的好尷尬啊。
「好啦,放心,我已經全然爲你處理妥當了,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安安心心做你的貴妃。」玄凌又將我摟入懷裏,輕輕拍我的後背。

-31-
誤會解決了,我又和玄凌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容妃被玄凌遷到了距離我的寢宮最遠的一個宮殿,終於有效解決了她天天來找我的這個問題。
「愛妃你看着確實有些熟悉。」
還來,我有點累了,最近風言風語太多了,我也瘋了。
「可能因爲我是你媽吧。」
「那更刺激了。」
他身子一沉,我頃刻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
「逆子!」
「我就知道你是姜貞虞,還騙我說叫姜姜。」
他掐着我的脖子,重重親了我一口。
「那你滾出去啊!」我踹了他一腳。
「謀殺親夫啊你!」他面露痛苦。

-32-
我委屈起來,眼淚一顆一顆地掉。
我纔不想來這宮裏呢,誰也不認識,每天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死掉,我越想越委屈,哭得停不下來。
「嗚嗚嗚」我哭我悲慘的命運。
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結果是最可能殺我的人。
「嗚嗚嗚」
「不是寶貝,你哭什麼?」玄凌有些不知所措。
他趕緊把我摟進懷裏,一下一下拍我的背,像我素未謀面的親孃。
我哭得更傷心了。
他把我的臉抬起來,用手指擦去我的淚珠,眼看着越擦越多,他索性直接親了上來。
「嗚嗚嗚,我不要你親我。」
我推開他。
「那你告訴我你哭什麼?」
「我真是你媽。」我決定告訴他了,死就死吧,我不想守着這個破祕密擔驚受怕了。
結果他居然一下笑了出來。
是我滿臉淚痕太滑稽了嗎?
「我是姜貞虞,我是前朝遺妃,我是你父皇的妃子,合該算你的母親。」
我認真盤算着告訴他說。
「我父皇見過你?」
我搖頭。
「我父皇給過你封號?」
我還是搖頭。
「那你算我哪門子母妃?」
對哦,到底誰說我是前朝妃,我分明連個封號都沒有。
我呆住了,窩在玄凌懷裏,眼淚欲垂不垂。
玄凌又親了我一口,「寶貝你真可愛。明天帶你喫燒雞。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不是早就說了給你解決妥當了嗎?怎麼還擔心這個事情?」
原來他那天說的這個意思。
我煩不能直接說清楚的所有人類。
還有他真是流氓。
我拿被子矇住我的臉,不想看他。
誰知道這個流氓竟然又鑽進被子裏戲弄我。

-33-
「爹爹,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薑終於進宮探望我了。
「瞎寫的。」
「別不正經。我辛辛苦苦在宮裏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不靠譜的爹!」我痛心疾首。
「問問你的皇帝夫君嘍。」

-34-
「你從來沒看過你在內務府登記的信息嗎?」
「拜託我怎麼敢啊?」
宮裏新做的樣式還是從江南那邊傳來的,寬大的袖子不似往日窄袖方便,我只是有些風風火火地起身罷了,那袖子便整個蓋在了玄凌的臉上,我着急往外走,只怪他離我太近了些。
他又攔腰一把把我撈回去。
「你要去哪?」
「當然去內務府看檔案啊!」
真是蠢笨!
「你讓他拿來不就得了,外頭下着雨呢,還讓你跑一趟。」
也是哦。
春紅急急地跑去了,我又窩在玄凌的懷裏聽聽穿林打葉聲。
「第一次見你,也是這樣下着雨。」
年齡大了麼?我幾時在雨中見過他?
我不願意傷害他那淺薄的記憶,低頭只喫些果子,並不說話。
「娘娘!」
春紅回來了,真是利索。
「姜!貞!虞!」

-35-
我大喫一驚。
我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名字在上面,那容妃費勁吧啦地找我畫像做什麼?她都沒想到查查我的檔案麼?
她也笨!
可惡,我怎麼自己也從未敢去看過,早知道原先找個面生的人替我看看得了!
「不過爲了避免麻煩,我已經讓內務府重新用姜姜登記了。」玄凌又說。
「那你豈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我有些疑惑。
「那當然,扮太監怎麼可能是真的去查龍陽之好的,我就是爲了接近你!」他笑得有點壞,我有點心動。

-36-
緣自幼時,我因爲只有父親沒有母親遭過周圈小朋友的排擠,父親又政務繁忙,我常常躲到外面哭。
父親有次入宮赴宴將我帶上,熟識的小朋友都聚在一起玩並不帶上我,我回頭望父親時他也正在觥籌交錯中,我無法打擾,便一個人走出宴席走向深宮四處轉轉。
不多時竟然下起了雨,我趕緊找避雨的地方。
我站定在一處屋檐下,發呆。
竟然看到有一孩童蹲在一棵樹下,也不打傘。
我擔心他生病,冒着雨跑向他。
「你怎麼不躲雨,跟我一起來。」我不由分說拉起他的手也將他拽到屋檐下。
「我在葬花,下雨了,落花會被沖走的,漂泊不如歸根。」小小孩童不過與我一般歲數,說起話來一道一道的,我都聽迷糊了。
「那是天命。」我想起父親平日裏說的話。
「我纔不信命。「他推開我,又要往雨裏衝。
「拜託啦,花花有什麼錯呢,你把它埋到泥巴里,本來人家就是乾乾淨淨的啊,你非要把它埋起來,它應該有它自己的人生, 你不要阻撓人家啦。」我只是小兒胡言亂語,其中邏輯我自己都覺得荒唐, 只是想攔住那時奔向雨裏的玄凌。
後來我才知道, 他母妃最愛惜花,每逢雨天也要自己親自出去將被風雨打落的花攏起來。
只是他母妃去世之後再沒有人替他母妃攏花,那時想必也是年幼的玄凌思念母妃的表現吧。

-37-
「不是這和你接近我有什麼關係啊,和我進宮又有什麼關係,和內務府的名冊又有什麼關係?」跟着玄凌的話我回憶了一通甚至有些傷感可還是不甚明白。
「你慢慢聽我講啦。」他往我嘴裏塞了一顆剝了皮的葡萄。
老薑原來藏着那樣大的本事,玄凌上位竟然也有他的輔助。
「因爲我早早和姜大人說了我心悅他家女兒, 他才全力支持我的。」
「有些不正經,我父親絕不是被這樣不正經的理由折服的。」我搖搖頭顯然不信。
「也有這些因素,我確實先一步喜歡你。」
玄凌說當時他和太子黨爭持不下, 老薑是很關鍵的站位人物,玄凌七尋老薑,將自己的謀略和宏圖統統剖給老薑看,老薑對他有欣賞意味之後才說心悅於我。
爲了避免雙方暗鬥波及於我纔出下策將我送入宮內, 俏姐姐也原與他母妃是閨中密友才選擇隱瞞此事, 那時內務府並沒有將我登記在冊, 只是對外放出消息。
如果不是老皇帝病危無暇處理他們一定不敢走此險招。
事實證明,他們賭贏了。
也幸好, 他們賭贏了。

-38-
「就雨中拉你一把你就對我心生愛慕啦?」實在淺薄,我甚至都不記得他。
「萬一我不喜歡你呢?你強娶啊?」
「你當然會喜歡上我,你也不僅是雨中拉了我一把, 你是將我的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你讓陽光照了進來。我當然有信心讓你愛上我。」玄凌看着我的眼睛說話,極其深情。
「你有點肉麻了。」我將他推開。
心下還是歡喜的, 我確實喜歡他。

-39-
「你有很多妃子。」又想起來了, 想起來我就來氣!
「一開始選秀我都不在,我也沒去過她們那裏啊。」他還有些委屈上了。
「如果你不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就會傷心, 如果你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們就會傷心, 那些姑娘就會被你耽誤。」
「遣散!送出宮去!各自爲她們尋找心愛的郎君!」君子一言,只道駟馬難追。

-40-
「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姜氏三品文臣閨秀姜姜,知書達禮, 端莊淑柔,謹慎居心,久待宮闈,貞靜持躬,淑德良賢, 克贊恭勤,以金冊鳳印, 晉爲皇后, 欽此。」
在我入宮的第四年,我被玄凌冊爲了皇后。時局海晏河清, 百姓安寧。
后妃除我以外皆送出宮去,餘生也並未納過。
後,玄凌廢除後宮妃子陪葬這一條例。
呸, 早該廢除了,害人玩意兒。
爹,我確實享福了。
(完)
作者署名:九日香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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