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馬官宣那天,圍棋天才少年自殺了。
記者在他的書房發現滿滿一櫃子抗抑鬱藥物,以及用黑白棋子拼出的我的側臉。
少年的老師聲音哽咽:「這小子十二歲父母雙亡,陳同學,你是他在世間最後的念想……」
再睜眼,回到大冒險輸了那天,竹馬的地下男友正興致勃勃提議,「要不你倆發個官宣文案。」
-1-
圍棋天才少年宋鈺連勝七局,打破前輩不敗神話的新聞傳到國內引起熱烈反響。
標誌性的黑色長風衣,禍國殃民的長相配上淡漠的氣質,直接在各大視頻網站嘎嘎亂殺,收割大批女友粉。
回國後接受直播採訪,一位年輕記者調侃道,「宋神,最近新增的很多女粉絲都很關心您的感情狀況,願意分享一下嗎?」
旁邊有工作人員拽了拽記者,小聲提醒:「你沒做功課嗎?別問了,這位從不回答與圍棋無關的問題,尤其討厭八卦。」
年輕記者肉眼可見緊張起來。
可沒想到,宋鈺主動接過了話筒,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鏡頭,彷彿透過它,在和某個具體的人對視,握緊的指尖微微發顫,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
「對不起,我喜歡你。」
明明是告白,孤注一擲的絕望感卻濃烈的把人溺斃。
當鏡頭掃到宋鈺的手機時,亮着的屏幕上是我和竹馬的官宣朋友圈。
只是當時無人在意。
全網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瘋狂猜測那位讓少年天才都感到自卑的女孩到底多麼優秀。
結果當晚,宋鈺抑鬱自殺的新聞迅速衝上熱搜。
那句「我喜歡你」也成了最後的遺言。
第二天,記者主動到找上我,說想要帶我去宋鈺住處時,竹馬趙星宇先我一步發出尖銳爆鳴聲:
「姐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陳枝枝怎麼可能和宋神扯上關係,她連飛行棋都玩不明白,更別提圍棋了。我是宋神的忠實粉絲,後援會分會長,如果你想了解情況,還是帶我去吧。」
我輕輕踹了趙星宇一腳,但又不得不認同他說的話。
宋鈺對我來說,完全就是另一個次元壁的存在。
在我眼中,他只是一個在我不熟悉的領域沉默寡言的天才大神。
-2-
宋鈺的公寓在僻靜的郊區,推開書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巨大的用黑白棋子拼成的少女側臉。
細膩,精緻,震撼,每一個細節都着彰顯着創作者濃烈的化不開的情感,至死靡它。
讓人忍不住想要拍照留念。
如果這個少女不是我自己的話。
我走進去,看着眼前滿滿一櫃子印着外語的抗抑鬱藥物。
宋鈺的老師,圍棋界泰斗級人物,在我身後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哽咽:「這小子命苦,從小被家暴,十二歲的時候又親眼目睹父母兩人互毆而死,成了孤兒。」
「陳同學,你是他在世間最後的念想。」
我的目光轉向旁邊玻璃展覽櫃裏擺放的碎了的草莓髮卡,喫剩的半包芒果乾,還有我自習課和趙星宇聊天時不小心勁使大了,扔到窗外的小紙條。
上面寫着:「媽的,我發現男生穿黑色長風衣怎麼這麼帥」。
……
這些我隨意丟棄的垃圾,全部被視若珍寶用心收藏。
反而是那些珍貴的賽事證書和獎盃,被隨意放置在角落。
「所以,他是看到我的官宣消息才選擇放棄生命的。」
老師眼眶泛紅:「這些年,宋鈺被捧上神壇,表面風光無限,其實精神狀況越來越糟糕,每晚只有看着你的照片才能短暫入眠。」
我忍不住開口:「大師,宋鈺究竟爲什麼喜歡我……」
話還沒說完,腦子突然傳來刺痛,意識消失前,我只看到老師的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3-
再睜眼,高考後的同學聚會上,真心話大冒險已經玩了幾輪。
趙星宇正一邊看着偶像宋鈺的採訪直播,一邊拿着我的手機和他新交的地下男友商討官宣文案。
我如夢初醒,慌忙攔住:「這個不能發,換個懲罰。」
旁邊男同學開玩笑似的推了趙星宇一把:「呦,你丫又被嫌棄了。」
「枝枝,怎麼回事,今天怎麼突然玩不起了。」
見我真的着急,趙星宇沒管他們,結結巴巴開口:「可是我剛剛發動態了,枝寶你別急,才一分鐘,我現在刪。」
直播畫面中,宋鈺剛剛放下手機,被工作人員引導着準備接受記者提問。
遭了,他應該已經看到了。
我來不及解釋,立刻起身搭車往棋室走,同時點開了宋鈺的微信語音通話。
雖然,我對於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加過他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接通後,對面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驚喜和小心翼翼的試探:「陳枝枝?」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宋鈺喊我的名字,渾然天成的低沉蠱惑,意外的撩人心絃。
「官宣朋友圈是假的,是我大冒險輸了後的懲罰。你等我,我馬上到棋室。」
對面靜了大概五秒,要不是能聽到宋鈺明顯變亂的呼吸節奏和最後那聲尾音發顫的「好」。
我還以爲自己這次又來晚了。
掛斷通話後。
我鬆了一口氣,把頭緩緩靠在後座,閉上眼睛。
宋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瘋到什麼程度。
光明燦爛的大好前途,少年天才的頭銜,財富,地位,甚至對圍棋溶於骨血的熱愛。
居然沒有一絲猶豫,說拋下就拋下……
等我到棋室門口時,記者已經都離開了。
來的路上,趙星宇還發了條朋友圈:「怎麼接了個電話,回來就把採訪取消了,這不是我們宋鈺的風格啊。WTF,究竟是哪個蘇妲己揹着我把宋神迷的正事都不幹了。」
我秒評:「有沒有可能你認識這位蘇妲己……」
趙星宇:「誰,是誰!難道是校花蘇涵,那沒事了,雖然取向不同,但都是男人,能理解宋神。」
我:「……」
深秋寒風蕭瑟。
少年站在路燈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黑色長風衣愈發襯的膚色冷白。
一八五的身高,肩寬腿長,線條流暢的肌肉把衣服撐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什麼都不用做,什麼刻意的姿勢也不用擺,單單往那一站,便十分惹眼。
難怪會在視頻網站爆火。
目光相觸,宋鈺原本漆黑冷淡的雙眸忽然被點亮,波光瀲灩,脣角漾出兩個淡淡的淺渦,目光直勾勾黏在我身上。
給我一種獸類在荒蕪的雪地餓了許久,忽然覓到食物時眼冒綠光的感覺。
熱烈的讓人有些不敢逼視。
只是見面,就這麼開心嗎?
儘管我在學校平時沒少收到男生的情書,也總被趙星宇戲稱綠茶海後。
但接過宋鈺遞來的熱飲時,指尖碰到的瞬間,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茉香奶綠三分糖,是我平時最喜歡喝的那家。
「學姐……」
我抬起下巴,微微仰頭回應他的注視:「你可以喊我枝枝。」
宋鈺的耳尖以肉眼可以的速度染上一層緋紅,鴉羽般的睫毛微顫,似乎在極力剋制什麼,低下頭喑啞的應了一聲。
倒像是我在調戲他。
趙星宇吐槽過無數次,說我明明是個可以掛在學校光榮榜的年級前十的好學生。
卻因爲這副美豔有餘,清純不足的渣女面孔,天生自帶調情效果的嬌嗔語調。
怎麼看都更像是個不學無術的女混混。
我試圖轉移話題:「外面這麼冷,爲什麼不進去等?」
「別說在外面等了,聽到你要來,他捧着手機,話都不會說了,採訪也不開了,恨不得飛過去接你。」
從棋室走出來一個熟悉中年男子,笑的合不攏嘴,是他的老師。
「宋鈺,怎麼不把人叫進來坐坐?」老師拉扯宋鈺外套時。
一把匕首泛着銀光,從少年身上掉落。
落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氣氛驟然沉寂,老師的手臂在半空中僵住了。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小腦都萎縮了。
如果我沒有趕到棋室,沒有打來電話。
這個時間,宋鈺是不是已經關上書房們,絕望的看着那副黑白側顏,把刀刃朝向腕部……
想到這,心裏突然刺痛了一下,我迅速彎腰去撿匕首。
「枝枝!」
宋鈺清冷的嗓音帶了一絲急切。
我沒想到刀口這麼鋒利,只是不小心在邊緣蹭了一下,指腹的血珠便爭先恐後湧出。
宋鈺用它劃開手腕的時候,大概是真的一絲求生意願都沒有了。
-4-
秋雨綿綿,棋室內。
消完毒,宋鈺轉身去拿紗布。
我用完好的那隻手拉住他的衣襬:「這點小傷用不着包紮,吹一吹就痊癒了。」
宋鈺定在原地,喉結上下滾動:「可以嗎?」
「嗯?」
少年俯下身,虔誠的抬起我受傷的手指,淡粉色的脣瓣慢慢湊近。
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這是把「吹一吹」的主語理解成了他自己了。
溫熱的呼吸逐漸交纏在一起,空氣迅速升溫。
即將相觸的那一刻,傳來老師推門的聲音,我猛的把手抽了回來。
老師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隨他出來。
宋鈺眸色暗下去,盯着我馬上快要自愈的傷口,目光沉的驚人。
眼巴巴望着我離開的方向,像是無聲的卑微挽留。
又不是以後見不着了,我忍不住默默吐槽。
但又忽然意識到,在宋鈺眼裏,我只是突發奇想來玩一玩,以後還會不會來,對他來講,確實是個未知數。
……
「陳同學,沒嚇到吧。第一次正式見面就受傷,這小子得心疼哭了。你別害怕,他沒有惡意的,那把匕首,大概是因爲……」
門外,老師說到一半頓住了。
我眨了眨眼:「沒事大師,我都知道。」
老師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你知道?難道是宋鈺告訴你的?不,不可能,按他的性格,絕對不會說出來給你增加心理負擔。回頭我好好找找是哪個叛徒亂講話。」
我在心裏默默回答:大師,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陳同學,你能來,宋鈺真的很開心。今天晚上也許他可以少喫點安眠藥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他現在的用藥的劑量越來越大,看的我都害怕。陳同學,真的,謝謝你。」
老師彎腰低頭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的幾根白髮。
鼻尖禁不住有些發酸。
……
等再次回到屋裏時,宋鈺正在覆盤比賽時的棋局。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黑色的棋子,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君子端方。
透着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我悄無聲息走近,剛剛洗完手還沒幹,惡趣味的朝宋鈺彈了兩下。
他扭過頭,瞳仁一瞬間放大,似乎很震驚我還會回來,被欺負了也不抬手擦拭,睫毛溼漉漉的,不知道是哭過,還是被我彈上去了水珠。
離得近了,我注意到他的指腹在同樣的位置多了一道和我一模一樣的口子。
下圍棋的,這麼不愛惜自己的手嗎?
我這麼想着,也直接脫口而出。
宋鈺無措的站起身,把手背到身後:「枝枝,對不起。」
「以後不準跟我說這三個字。」我已經儘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兇一點,無奈音色天生偏軟,聽起來反而更像是撒嬌。
「怎麼把它放屋裏了?」我指了指櫃子上的匕首。
「它被你碰過,上面有你的氣息,我想留着。」宋鈺低聲解釋,倒是沒有一絲隱瞞。
我已經能想象到,這把刀被宋鈺帶回書房,珍重的放在玻璃展櫃裏的畫面了。
明明屋裏沒開暖氣,熱度卻一點點攀升到臉頰。
我沉默了一會,開口:「下個月學校組織的高中部聚會,你去嗎?」
「枝枝,你不討厭我?」宋鈺問的小心翼翼。
「你很希望我討厭你。」
「沒有。」
我生出逗弄的心思,笑着湊近了一些:「那就是希望我喜歡你嘍。」
「枝枝……」宋鈺捏緊了手中的棋子,沙啞的念着我的名字。
我也覺得自己把人欺負過頭了,主動退後了一步:「好啦,今晚早點睡,少喫點安眠藥,如果可以,不喫最好,我走了。」
「嗯。」少年眼中的失落毫無遮掩,像極了被主人拋棄在暴雨中的狗狗。
我情不自禁抬起手,宋鈺自然的彎下腰,方便我在他柔軟的腦袋上蹂躪:
「這麼聽話,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麼都不會拒絕。」
「是。」
我只是在開玩笑,沒想到宋鈺會回答的這麼幹脆,一下子竟不知道怎麼接。
眼前的少年彎起脣角,語氣卑微又認真,帶着些執拗:「我願意爲枝枝做任何事情。」
窗外吹進冷風,心跳再一次亂了節奏。
我聽到自己聲音:「既然這樣,宋鈺,我命令你,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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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課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個月的時間眨眼就結束。
我從趙星宇那裏要到不少關於宋鈺的一手資料。
宋鈺甚至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但我卻對他一無所知。
這樣的信息差,激發了我的好勝心。
每次到棋室,宋鈺默默下棋,我在旁邊像一個剛入圈的粉絲一樣,慢慢補着物料。
12 歲橫空出世,17 歲奪得世界冠軍,習慣執黑子,無論局勢如何,臉色始終無波無瀾,沒有什麼表情,比賽結束後永遠會靜靜等對方先起身。
賽後,會拒絕所有與圍棋無關的採訪和問題。
每年都會把一半的獎金捐給希望小學,私下還成立了針對未成年的反家暴組織……
學累了,我就抬頭偷偷看會宋鈺,養養眼。
直到有一次看的入神,宋鈺忽然扭頭,我來不及躲,冷不丁撞進漆黑平靜如湖水般的眸子裏。
彷彿投進了一顆小石子,激起陣陣漣漪。
宋鈺放下手中的棋子,轉過身正對着我,非常貼心的提議:「枝枝,你先看,看完我再繼續。」
我得寸進尺,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的小腹:「摸摸腹肌?」
「好。」宋鈺硬是把一個字分成了幾個音節,應答的磕磕絆絆。
我撇了撇嘴:「宋鈺,你都不會拒絕人的嗎?」
「那不摸了?」
「怎麼可以,你都答應了。」我隔着衣服胡亂蹭了兩下,心滿意足,「好啦,你繼續下棋吧。」
宋鈺耳根通紅,迅速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
除了科普資料,趙星宇連帶着給我發了一堆最近新出的八卦。
網上傳言,給宋鈺打電話,讓宋鈺臨時取消記者會的女孩是他的女友,和他同一個高中。
甚至有自稱宋鈺同班同學的人站出來說,緋聞女友是校花蘇涵。
我正巧看到,便隨口澄清了一句:「打電話的女生是陳枝枝,和宋鈺不是男女朋友。」
對面秒回:「那個學姐陳枝枝嗎?看長相就是個渣女綠茶婊,和宋神不是一類人。」
「蘇涵也就算了,好歹沾邊,還有點可信度。陳枝枝是宋大師的學姐,還是個混社會的,濃妝豔抹脾氣爆,一點學生樣子沒有,兩人怕是話都沒說過吧。」
原來謠言就是這麼誕生的。
本來只是想簡單看下評論,現在我直接抄起鍵盤,十指翻飛。
既然他們說我脾氣爆,那我就讓他們知道,傳聞不是假的。
一頓輸出之後,對方被懟到懷疑人生,哭着註銷了 ID。
晚上高中聚會,因爲下午和鍵盤俠「深度友好交流」了太久,等我匆匆趕來時,大家基本已經都到全了。
剛脫下厚外套,露出精緻的妝容和勾勒身材的吊帶裙。
趙星宇「唰」一下衝過來,「公主,請允許我向你彙報今日大事。」
「說。」
「高嶺之花走下神壇了!宋神居然來參加聚會了,你敢信。他以前對這種事情理都不理的。」
「果然校花的魅力就是大。」
我愣了一下:「等等,這關蘇涵什麼事。」
趙星宇挑了挑眉:「不是蘇涵邀請的宋神嗎?先不說了,我要去找大師面基了。對,公主殿下,今天底妝不錯,蚊子站上去都能劈叉了。」
我報以微笑:「別逼公主在開心的日子踹你。」
趙星宇一溜煙跑開了,還不忘跟他的地下男友,我的小叔叔告狀,說我又兇他。
我拿出小鏡子照了照,鼻翼兩側真的微微有點出油。
宋鈺整天一個人待在棋室高強度下棋,娛樂活動少的可憐。
我聽網上說,適當參與羣體活動,有助於抑鬱症恢復,所以才邀請他過來。
原來蘇涵也邀請宋鈺了嗎?
他們兩個關係很好嗎?
這個猜測讓我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
-6-
「枝枝。」
思緒被打斷,宋鈺越過嘈雜的人羣,精準的朝我走過來,依舊是黑色長風衣,只是款式和之前略有不同。
也不知道他到底買了多少件。
「網上有人罵我,你也知道,我不會懟人,就耽誤了些時間,路上來的太急,有點脫妝,是不是不好看了。」我可憐巴巴撒嬌,微微揚起頭,讓宋鈺看的清楚些。
「沒有,枝枝永遠最漂亮。」宋鈺的目光在我的吊帶裙上逡巡了一圈,不知道該往哪落,但又不捨得移開,脖頸上漸漸爬上淡淡的粉色。
「宋鈺,我沒喫晚飯,好餓……」
「我去拿草莓蛋糕和芒果布丁。」
對於宋鈺知道我最喜歡的甜品這種事,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這人對我的瞭解之深已經到了讓人頭皮發麻的程度。
「宋大師,原來你在這裏呀。」
宋鈺還沒邁開腿,被一羣女孩迅速圍住了。
蘇涵站在中央,穿着寬大的校服,扎着高馬尾,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未施粉黛的鵝蛋臉顯得格外清純。
宋鈺漆黑的眸子裏的光亮逐漸褪去,變回了平日在鏡頭前有禮有節又疏離的模樣。
「宋大師,你經常飛來飛去比賽,不怎麼在學校,多虧了涵涵,我們才能見到你。」
說着,女生還把蘇涵往宋鈺的方向推了一把,「你和涵涵,現在到什麼程度了。」
蘇涵羞澀的向後扯了扯女生,「問這些做什麼。」
女生露出姨母笑,「放心,我知道宋大師身份特殊,我絕對保密。」
「不好意思,我和蘇涵同學不熟。」宋鈺微微頷首以示歉意,想要離開,被蘇涵怯生生抓住了衣角。
「宋大師,你不是接受我的邀請過來的嗎?我給你發了郵件,你不記得了。」蘇涵眨巴着圓圓的眼睛,我見猶憐,「而且,我們一個班的呀。」
周圍的女生跟着附和,「宋大師,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可能有些誤會。宋鈺平時不太看郵箱,他是我喊來的。」
眼看宋鈺狀態不對,我努力擠進去,把他從女生堆裏扒拉出來。
女孩們的目標也從宋鈺轉移到了我身上。
「陳枝枝?你不是大我們一級嗎?什麼時候認識宋大師的。」
「陳學姐,你比傳聞裏好像還要漂亮誒,就是,嘖,長得不太安全,像是會同時談八個的那種,怪不得校花評選只得了第二名。」
「宋大師,你真的是爲了陳枝枝過來的嗎?你們兩個……」蘇涵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下午剛剛一對十,我懶得再費口舌解釋,眼神示意趙星宇過來救場。
好說歹說,趙星宇一通甜言蜜語哄着蘇涵她們去露天游泳池看煙花。
但討論聲一直沒停:
「放心,涵涵,陳枝枝不會喜歡宋大師這種性格的。」
「是啊,宋神性格那麼冷,又古板,心裏眼裏只有圍棋,說不定連接吻都不會。陳枝枝那種作精,肯定喜歡更有趣的。」
「就是,她肯定不會和你搶的。再說了,她已經有趙星宇了,聽說兩人從小就定娃娃親了呢。天降怎麼可能勝過竹馬。」
「哎,可惜了,我覺得趙星宇學長痞痞的可帥了,又很會撩。老天不公,這個學姐憑什麼這麼好運啊,家裏有錢就算了,周圍還全是帥哥,她小叔叔長得也可好看了,三十多歲的人長得跟二十歲似的,據說還沒結婚……」
女孩們的聲音漸行漸弱。
宋鈺的神色卻越來越晦暗不明。
偏偏趙星宇沒眼色的一個箭步衝過來攬住我的肩膀,「陳姐,還是不是哥們了,有這人脈怎麼不早說。宋神,我從小就特別喜歡圍棋,是你粉絲後援會一中分會的會長,我叫趙星宇。」
「你上次在國外最後一場比賽真是太妙了,枝枝,我和偶像講話呢,你老懟我幹嘛。」
我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但又不能暴露趙星宇的性向祕密,只能用力甩開他。
趙星宇瞪大眼睛:「你這女人怎麼回事,一身的牛勁。」
宋鈺眼尾的小痣顯得格外鮮紅,垂眸靜靜看着我和趙星宇的各種互動小動作。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待的時間比較久了,明明他的表情淡淡的,沒什麼波動,可我卻從他水光盈盈的眸子中看出幾分委屈和隱忍。
心裏忽然升騰起類似偷情被抓包的感覺。
-7-
「枝枝,我去給你拿喫的。」
發現我看他,宋鈺重新掛上和煦的笑意,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鬱卻沒來得及撤回。
我還沒說什麼,趙星宇先急了:「什麼玩意,陳枝枝,你多大臉讓世界冠軍伺候你,人家的手是拿棋子爲國爭光的,不是端飯的。宋大師,我朋友不懂事,讓你見笑了。你休息,這種事交給我,我去。」
與此同時,趙星宇假裝擺弄手機,迅速給我發了一條微信:
「怎麼回事,宋大師那個眼神看起來恨不得把我凌遲,是我的錯覺嗎?不管了,我先躲躲。」
我:「……」
「別忍了,疼不疼。」趙星宇徹底離開視線後,環境終於安靜了。
我用指尖戳了戳宋鈺緊緊握住的拳,修長的手指伸開後,露出手心青紫色的血痕,在冷白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那些女孩說的話,你還真信啊。」
宋鈺搖搖頭:「我只信你。」
「你看,你這不是挺會撩人的嘛——嗯?」
我想揶揄一下緩解氣氛,下一秒感覺自己被拉着走了幾步,眼前一暗,站在了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整個過程快的讓人來不及思考。
宋鈺聲線壓的極低,每一個字的尾音都在發顫,如同囈語,似羽毛拂過耳畔,「枝枝,我想放肆一下,一下就好。」
他的力氣很大,死死封住了所有退路,可當動作落在我身上時卻小心翼翼,憐惜的要命,還貼心的把手墊在我的後背,防止被硌到。
宋鈺的下巴親暱的蹭着我剛剛被趙星宇碰過的肩膀部位,柔軟的脣似有若無劃過裸露的肌膚,像是在拼命擦除另一個人的痕跡。
身上淡淡的皂莢香味順着滾燙的體溫,幽幽縈繞在鼻尖。
這不是我第一次和異性擁抱,卻是唯一一次在擁抱時雙腿發軟,心臟緊張的彷彿隨時要蹦出來。
僅一牆之隔,趙星宇正端着餐盤四處尋覓偶像。
「怎麼轉眼就沒人了?嘿,楚哥,你看到陳枝枝了沒。」
對面苦笑了一聲:「星宇,你又不是不知道枝枝的脾氣。自從分手後,好長時間我都沒見過她了。」
宋鈺整個人僵了一下,我能感受到他明顯變重的呼吸,一下一下衝擊着耳膜。
肩膀處傳來輕微刺痛,宋鈺的牙齒不輕不重磨着那一塊軟肉。
落在我腰間的手臂因過度隱忍而露出青筋,彷彿剋制已經到了極點。
我死死咬住下脣防止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湊到他耳邊小聲解釋:「就談了一天,手都沒牽,我連他長什麼樣,叫什麼都快忘了,真的。」
-8-
隨着趙星宇的腳步聲走遠,宋鈺一點點鬆開對我的桎梏,臉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平時整潔一絲不苟的衣服領口被我抓的亂七八糟。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只會更糟。
我莫名想到,他平時下棋時也是這樣死死盯着棋盤的,眼鏡像是黑洞,能吸走周圍一切光亮。
「枝枝,剛剛嚇到你了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神色有些擔憂:「我聽老師說,那些藥物副作用大,你最近因爲要準備比賽,把藥停了,還好嗎?」
「如果我說不好,枝枝會做什麼呢,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啊?」我愣住了。
宋鈺說的這個問題,並不在我之前的考慮範圍之內。
「最近沒有喫藥,不是因爲比賽,是因爲你在我身邊。」宋鈺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依舊含着溫柔的笑意。
他的脣形極其誘人,脣瓣柔軟,脣色此刻也已經由平時的淡粉變得嫣紅。
讓人控制不住的想咬上去,嘗一嘗……
「枝枝,對不起,我喜歡你。」
聽到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熟悉話語,我心裏下意識咯噔一聲。
宋鈺抬起手,虛虛的揉了揉我的頭髮,語氣溫柔的能把人溺斃:「可是你有自己的生活,不必爲這份喜歡負責。」
我冷不丁想起之前向趙星宇要資料時,他說的話:
「宋大師雖然沉默寡言,什麼都不講,看着好像挺遲鈍的。可是能把包羅萬象的圍棋玩到世界第一的人,一定是一個能夠輕鬆洞察一切,極其聰明的人。」
原來,宋鈺什麼都知道,他早就看出了我的想法和目的。
怪不得,他從來不問我記者會那天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給搭車到棋室。
「枝枝,這一個多月,我很開心,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我很貪戀這種感覺,甚至想着如果能這樣過一輩子該多好。可是夢總是要醒的。」
「和你相處越久,我越難剋制自己的慾望,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渴求更多,以至於忍耐到了極限,發展成今天不可控制的地步。是我太貪心了。」
「枝枝,我答應過你要好好活着,可一想到你以後會喜歡上別人,僅僅是活着本身對我來說也變得好難。這一個月的回憶就當是送我的念想,好不好。」
「我需要這點念想,去撐住往後餘生。」
「枝枝,你是我的神明,神明不該被困住,我沒有資格。」
這大概是宋鈺講話最多的一次,眼底的熾熱與卑微都不再掩飾,眼神相觸的瞬間,迸濺出的火花近乎癲狂,灼的人心疼。
像一片火光中,汪洋人羣裏,唯一一個逆流而上,跪在殿前,至死不渝的信徒。
我張了張嘴,竟一個字也沒說出聲。
聚會已經結束,同學陸陸續續離開。
宋鈺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認認真真爲我整理好小豬圍脖:「走吧,枝枝,外面起風了。」
-9-
「宋鈺,你究竟爲什麼喜歡我?」回棋室的路上,一直以來徘徊心底的疑問,終於問出了口。
「我脾氣暴躁,貪圖享受,嬌氣,喫不了一點苦,甚至還有一點點作……你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宋鈺放慢腳步:「枝枝,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清冽好聽的少年嗓音中沒有一絲責怪的意味,可我還是忍不住心虛:「我應該記得什麼嗎?」
「十二歲生日那天,我被爸媽從家裏打到街上,眼睛被血糊住,看不清路,撞上了一臺勞斯萊斯。你從車上下來,給了我包子和圍棋興趣班的會員卡。」
少年漂亮的面孔和記憶中已經面容模糊的小男孩逐漸重疊。
那時我剛上初中,正是叛逆中二,覺得自己是宇宙中心的年紀。
因爲爸媽沒有過問我的意見就給我報了長達六年的圍棋興趣班,跟他們大吵了一架。
行車過程中,冷戰依然繼續,媽媽爲了哄我給我買了那條街上生意最好的小籠包。
宋鈺就是這個時候,渾身是血,跌跌撞撞滾到了車前。
離車身大概半米。
我只記得他的眼睛清亮深邃,黑白分明,比我見過的任何水晶寶石都漂亮。
大街上人來人往,彷彿都已經見怪不怪。
爸媽想要下車查看情況,被街坊鄰居攔住了:
「不用管,這孩子天天被打,今天還算輕的,反正又沒碰到你們車,小心他訛上你。」
「你們外地人剛來,不知道內情,他媽本來想和他爸離婚的,沒打算要孩子,結果中途來了個他。直接把他媽給絆住了。」
「打胎藥都沒把他弄死,這孩子一出生就帶着邪勁,搞不好就是個命裏災星。你們兩口子是做生意的吧,那更要離他遠一點。小心粘上晦氣。」
被這麼一勸,爸媽心裏犯起了嘀咕。
一片喧鬧聲中。
我打開車門,把還冒着熱氣的小籠包遞給眼前這個看起來和我同齡的男孩。
「你爸媽爲什麼打你。」
男孩搖搖頭,看着手上的小籠包吞了吞口水。
「給你的,快喫吧,涼了就不好喫了。」
「謝謝。」男孩不顧手上的血污,狼吞虎嚥的往嘴裏塞。
「你的眼睛很漂亮,黑的地方像墨水,白的地方像月光。對了,黑白,不就是圍棋嘛。」
我掏出爸媽剛辦的六年制會員卡。
「趙星宇他爸讓他去學圍棋了,說是能提高智商,我爸也非得讓我去,但我一看那個棋盤就頭暈。這樣吧,正好那裏管飯,你去學,學的認真點,學成歸來後教我。」
男孩輕輕捏住會員卡的邊緣,把它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弄髒我的衣服。
過了一會,男孩低低開口:「所有人都覺得,我來到這個世界是個錯誤,想讓我去死。」
「啊,你不要死。」
「爲什麼?」男孩盯着我,長而翹的睫毛上掛着淚珠。
「你很好看,長大後肯定更好看。萬一以後你圍棋出了名,還可以上電視,讓更多人欣賞到你的美貌。你要是現在死了,世界上就少一位帥哥,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大損失。」我想認真開個玩笑,結果自己先被逗樂了。
男孩愣了半晌,也彎起了脣角。
我沒出息的被這個淺淡的笑容狠狠迷住了,癡癡看了好幾秒才繼續接話:
「你不要在意他們的看法,我回回考年紀第一,同學還老說我是不務正業女混混呢,說我的成績都是靠作弊。我天生嘴巴紅,他們就說我塗口紅,扣我量化分。你不要信他們的話。什麼災星福星,都是封建迷信,我們要信奉唯物主義,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有罪的。」
「你叫什麼名字?」
「陳枝枝,樹枝的枝。」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街坊說怕了,聊天聊到一半,我還沒來得及問男孩名字,爸媽就衝過來把我從他身邊拉開,拽到了車上。
用酒精溼巾一遍遍擦着我的手指。
媽媽有些嗔怪:「枝枝,你這自來熟的毛病什麼時候改一改,萬一這個男生有病傳染你怎麼辦。上次也是,見到個漂亮姐姐聊半天,搞得人家差點趕不上飛機。」
我只顧着和媽媽爭辯,並沒有看到,男孩跟在車後,氣喘吁吁追了我兩條街。
更不知道,從那天開始,他像影子一樣隱在暗處,忍着抑鬱症折磨,默默關注了我整整五年。
費盡心思加上了我的微信,卻只是靜靜躺在列表,暗暗瀏覽我的每一條朋友圈,不敢主動跟我講一句話。
-10-
從棋室回來第二天,宋鈺飛去別的國家比賽。
他的人氣愈來愈高,宣傳鋪天蓋地,隨處可見。
似乎一切向好,可我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在趙星宇的逼問下,我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刪繁就簡,零零散散講給了他。
「陳枝枝,你是不是忘了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趙星宇在我眼前揮了揮手。
「我看比賽呢,你別搗亂,宋鈺這場好像有點處於劣勢。」
趙星宇鬆鬆垮垮靠在牆邊,手指玩弄着右耳的耳釘:
「我說真的。枝枝,你就沒想過,你喜不喜歡宋大師嗎?你之前雖然看着情感經歷豐富,但說白了都是鬧着玩。這次說不定是你第一次真正喜歡上別人,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咱倆從小穿着開襠褲一起長大的,我還不瞭解你,反正我不信你沒動心,你倆聚會的時候還把我當做 play 的一環呢。」說到後面,趙星宇幾乎是咬牙切齒。
房間外面傳來小叔叔磁性的聲音:「星宇,電影要遲到了。」
趙星宇清了清嗓子:「你說,王子請出門。」
小叔叔冷笑:「爲了這個電影,我鴿了高層的會議。你以爲老子一把年紀稀罕做你的地下情人,半分鐘之內給我滾出來,不然就不用出來了。」
趙星宇瞬間慫了,臨走時朝我嘆了口氣:「陳枝枝呀陳枝枝,真不知道我那聰明又貌美的偶像是怎麼眼瞎看上你的。」
「我也好奇叱吒商場的小叔叔是怎麼看上你這個海王的。別忘了,你現在成年了。小叔叔對付你的方式又多了一種。」
「靠,你們老陳家祖傳的把人往死裏欺負是吧——寶寶,你怎麼在門口等我呢,我沒說你,也沒說枝枝寶貝,我說陳世美,那個渣男,嘿嘿。」
關門聲響起,目光轉到屏幕上,宋鈺第一場輸了。
鏡頭定格在他毫無表情的側臉。
視頻底下評論猛漲,其中不乏刺目的言論。
我打開攜程,在頁面停留了近一分鐘,訂了去宋鈺比賽的國家最早的航班。
抓起外套狂奔出門。
趙星宇說的對,我自己心裏對宋鈺究竟什麼感覺,我自己最清楚。
我習慣了玩鬧,忽然遇到這樣一份炙熱又認真的深情,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但無數次的心跳悸動,不會撒謊。
-11-
「宋鈺!」
電話撥通,對面秒接,嗓音低啞溫柔,「枝枝,我可以輸的,對嗎?」
「廢話,當然可以。你不要管網上說什麼。你都贏了那麼多場了,總要讓其他人有點參與感,給前輩點面子,對不對。」
機場廣播在催着登機。
我有些着急:「先掛了。」
「等等——」宋鈺下意識脫口而出後愣了兩秒,恢復了正常的語氣,「沒事,枝枝去忙吧。」
我扣下電話感覺宋鈺有些不對勁,給老師發去了微信。
老師回覆:「陳同學,這小子冷不丁和你分開,最近戒斷反應挺嚴重的。再加上藥喫的多,可能有點迷糊,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他有什麼異常表現嗎?」
老師:「晚上喫了安眠藥後,經常會誤認爲你們已經在一起,對着你的照片喊老婆,這算嗎?」
我:「……」
飛機落地後,我立刻去了宋鈺居住的酒店。
正準備發消息讓他下來接我一下,給他一個驚喜,還沒進門,就看到他和一個女孩在大廳交談。
宋鈺背對着我,看不清表情,女孩是個混血蘿莉,長得像個精緻的洋娃娃,漢語微微有些不流暢,但很熱情:「宋大師,我可以追你嗎?」
「抱歉。」
「爲什麼,你有喜歡的人了?」
「嗯。」
女孩有些疑惑:「那你爲什麼不跟她表白,還是說,你表白被拒絕了。」
「啊——不好意思,宋大師,我不是故意提你的傷心事的。」女孩捂住嘴巴。
「沒關係。」
「宋大師你現在還喜歡她是嗎?那我們可不可以留個聯繫方式,你什麼時候不喜歡她了,能不能告訴我一聲,我排個隊。」
「不會有那一天的。」
女孩笑着做了個鬼臉:「怎麼可能,宋大師,你拒絕人的藉口太拙劣了吧,萬事都有期限,就像超市裏的牛奶再好喝,也總會有超過保質期的一天……」
宋鈺微微掀起脣角:「牛奶會過期,麪包會變質,但我永遠喜歡她。」
女孩皺起眉頭:「哪怕她不愛你,你也要喜歡她一輩子?」
「嗯。」
宋鈺讓工作人員送女孩離開,掏出一支菸,走出酒店大廳,正準備點燃時和拉着行李箱的我撞了個照面。
「枝枝?」
雪花落在宋鈺肩頭,香菸被折斷藏進袖口。
我張開雙手,笑的明豔:「還以爲你會喊老婆呢,小可憐,過來讓姐姐抱抱。」
少年眼眶瞬間紅了,卻極力剋制住了邁向我的腳步。
「宋鈺,我好想你。」
我主動上前,環住少年的勁瘦的腰,感受他的體溫,鼻尖傳來淡淡的酒香。
可他明明之前滴酒不沾的。
心臟像是被泡在麻油裏,泛起酸酸澀澀的痛,我仰起頭,語氣認真:「宋鈺,我這次的任務不是救你,而是愛你。」
「你追我吧。」
「或者,我追你。」
「總之,不是憐惜,不是愧疚。我喜歡你,對你有慾望,想和你試一試,我說的夠明白了嗎?」
-12-
閃光燈從眼前晃過, 不遠處, 記者呲着大牙道歉:「不好意思, 宋大師,打擾了。」
說完就開始跑。
我只能在後面喊:「記得給我修圖。」
對話被小插曲打斷, 宋鈺默默接過我手裏的行李箱,幫我在前臺辦理好了入住。
人生第一次主動向男生表白,我心裏惴惴不安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逼問宋鈺, 到底同沒同意我的提議。
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幫我刷開房門,有條不紊的安置行李。
其他工作人員一臉震驚的看着宋鈺忙前忙後。
「宋大師,您明天還要比賽呢, 哪能做這些, 還是我們來吧。」
宋鈺拒絕了,他一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很快, 屋內只剩下我們兩個。
「枝枝,你好好休息。」宋鈺別過臉向門口走去, 垂眸不看我。
「宋大師, 」我擋在門前, 斷了他的退路,主動牽住他的手, 學着工作人員的語氣喊他, 「我特意趁初雪向你表白, 你好歹給點反應……唔。」
窗外大雪紛飛, 室內溫度逐級攀升, 喘息聲交纏在一起,此起彼伏,我下意識攬住宋鈺的脖子, 眼角漸漸被逼出水光。
耳畔偶爾聽到沙啞的低語:「枝枝, 換氣。」
喝酒的是宋鈺,醉的卻是我。
不知過了多久, 肺部終於重獲自由, 整個舌尖都是麻的,我像擱淺的魚一樣, 大口大口着呼吸新鮮空氣。
「就當是我癡心妄想, 沒人規定信徒不可以獨佔神明, 對吧。」
肩頭被溫熱液體打溼, 宋鈺埋進我的頸窩, 無聲流淚:
「對不起,枝枝,我說謊了,那一個月的回憶完全不夠, 我想要你, 想的快瘋了。」
我心疼的在他耳邊吹氣:「不是說了嗎, 不要對我說這三個字,換三個我喜歡聽的。」
「我愛你。」
「宋鈺,我也愛你。」
我曾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讓他在黑暗與絕望中卑微的等了我五年。
但幸好,我們這一生還有很多個五年可以一起度過。
山高水遠,幸與君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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