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螢如焰

太子和晏王是孿生兄弟,他們天生互通五感。
所以,我每次和太子圓房,晏王都……?!
我當了三年太子妃,才知曉當初郊外踏青,和我一見傾心的人是晏王。
嫁錯人了,那就將錯就錯吧。
某次宮宴結束,我用腰帶綁住太子的手,翻身當了一回女土匪。
等我累癱在他懷裏時,耳邊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皇嫂,你平日在我皇兄面前,亦如此主動?」
糟糕!
他是晏王,不是太子!
我瑟瑟發抖,太子正在提劍趕來的路上……

-1-
繾綣過後,太子饜足而眠。
窗外狂風呼嘯,吹得海棠花落了一地。
我起身去關窗,卻隱隱聽見隔壁傳來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此次皇家狩獵,入住山頂行宮。
若我未記錯,住在我們隔壁那間房的人是晏王翟久晏。
晏王和太子翟九辭乃孿生兄弟。
我與太子成婚已有三載。
可晏王卻連個侍寢丫鬟都沒有,更別說妻妾了。
難不成,晏王在房裏悄悄藏了一女子?
轉念一想,就算他房裏藏了個姑娘,亦不足爲奇。
我還是少管閒事爲妙。
本想回榻上繼續安睡。
可腳步卻不受控制邁出房門。
等我想要打退堂鼓時,人已立於隔壁臥房的窗臺外。
窗戶未關牢,被風吹得嘎吱作響。
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了。
我正欲離去,窗戶突然被大風吹開。
我抬眸,看見了震驚的一幕。
晏王半靠於浴桶中,俊美容顏帶着慾求不滿之色。
房裏並無別的女子,唯有他自己。
他竟然在……
我怕被他發現,欲逃走。
腳突然踢到一塊石子,發出細微聲響。
晏王抬眸,與我目光相撞。
他耳根通紅。
我連忙捂住眼睛,一邊逃走,一邊在心底默唸:「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2-
我倉皇逃回屋內,將房門鎖上。
行至廂房之際,我突然愣住。
完蛋,我好像進錯房間了。
這是晏王的臥房。
他已經從浴桶裏出來,背對着我穿上長袍。
「我我我……我走錯了……」我急得語無倫次,轉身就跑。
手剛握住門把手,身後一道修Ṫû⁾長的影子籠罩住我的身軀。
「皇嫂,方纔,你都看見了?」
我轉身,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未看見,亦未聽見,真的。」
「是麼?那你爲何如此慌張?」翟久晏見我一臉窘迫,勾起了脣角。
彷彿做壞事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突然不慌了。
我都是過來人了,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他。
我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道:「即便我看見了,亦不會說出去,你且放心。
「你也到了適婚之齡,是時候該……成婚了。」
聽見成婚兩個字,晏王愣了一下。
他眼底神色複雜,似愛而不得與不甘:「皇嫂,你可知本王方纔想着誰?」
他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追問:「誰啊?哪家姑娘?你讓父皇給你們賜婚啊!」
翟久晏悠悠吐出一句:「你,江晚螢。」
「啊?」我蒙了,「你皇兄知道你這麼變態嗎?」
「本王變態?」翟久晏語氣一頓,「那皇兄可有告訴過你,本王與他天生五感共通之事?」
「五感共通?」
這是什麼玩意?
他緩緩解釋:「簡單言之,每次你們圓房,本王皆能感同身受。
「你可知,這三年,你Ŧų₍每每與他如膠似漆,本王都孤枕難眠。」
我震驚了:「啊???真的假的?」
晏王壓低聲音說:「你若不信,大可去問我皇兄,又或是……自己親自試試。」
我的臉燒得通紅,落荒而逃:「我……我要回去了。」

-3-
我悄悄地回了屋。
爬上牀時,太子醒了。
他順手將我攬入懷裏,聲音慵懶:「去哪了?」
「內急。」我隨便找了個理由。
太子見我沒有睡意,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我想起晏王說的話。
若他當真和我夫君五感共通,那我每次和夫君圓房,不就等於和兩個人……
太變態了,太羞恥了。
我想試探試探晏王的話是否屬實:「夫君,我想咬你,你忍住哦。」
太子習以爲常,語氣溫柔:「咬吧,爲夫不怕疼。」
我一口咬在太子肩頭。
因提前和他打過招呼,他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未發出聲響。
可我卻清晰地聽見,隔壁傳來晏王的悶哼聲:「嘶……」
這下我更羞恥了。
我有一種錯覺,此刻和我親密無間的人是晏王。
太子見我臉紅,揉了揉我的臉,語氣寵溺:「怎麼還這麼害羞?」
看來晏王所言五感共通乃真事。
我試探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你指哪方面?」
我忐忑地問:「你與晏王,除了相貌相似,還有別的相似之處嗎?」
「聲音也相似,還有……」太子欲言又止。
我追問:「還有什麼?」
「沒什麼。」太子止住話頭,佔有慾滿滿,「這個時候不許提別的男子,孤會喫醋。」

-4-
翌日。
太子和大臣們去狩獵。
我去後山的林子裏閒逛。
林子裏到處長滿奇花異草,我猶如一隻蝴蝶入了花海,看見每一種盛開的鮮花都想採一朵。
很快,我的手上採滿了一束鮮花。
可我的手卻長出了紅疹子。
這一幕似曾相識。
三年前,我去郊外踏青,也是在採奇花異草時,沾染了有毒的花粉。
手背上長了相同的紅疹子。
幸好那次我遇見了太子殿下,他在草叢裏找到一味草藥用石子碾碎,將汁液塗抹在我的手背上。
紅疹消退,我因此對他一見傾心。
踏青回去沒幾日,皇帝便下旨將我賜婚給太子,成就了我們這段姻緣。
我彎腰在草叢裏尋找着記憶裏的那味草藥。
找遍了半片林子,也沒找到解毒的草藥。
正當我手背上的紅疹子越來越多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皇嫂,可是在尋此味草藥?」
我回過頭去,看見晏王拿着我要找的草藥,打量着我手背上的紅疹。
我點了點頭,伸手去接草藥:「你怎麼知道?」
「本王自然知曉。」他並未將草藥給我,而是找了個石子,將草藥碾碎,將汁液塗抹在我的手背上。
他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每一個細節都和三年前那次一樣。
就連爲我塗抹草藥汁液,亦是耐心地左三圈右三圈。
若爲太子告知,斷不可能Ťũ₎說得如此詳細。
見我一臉愕然,晏王亦露疑惑之色:「皇嫂,你爲何如此驚訝?三年前,本王不是幫你塗過一次草藥嗎?」
我怔在原地:「三年前,郊外踏青那次,給我塗抹草藥的人是你?」
他也愣住了:「不然呢?你以爲是我皇兄?」
電光石火之間,我們都反應過來,是我認錯人了。
晏王緩緩道:「三年前,本王欲向父皇求旨爲你我賜婚,怎奈母后於行宮染疾,本王去送藥。待本王歸來,父皇已爲你與皇兄賜婚。
「本王去找父皇收回聖旨,父皇言其一言九鼎,頒佈之聖旨不可收回,且皇兄爲太子,長幼有序。
「本王去江府尋你,欲問你爲何應下嫁於吾皇兄,卻意外聞你與丫鬟之對話。
「你言心悅太子殿下,能嫁與他此生無憾,本王聞言頹然離開。」
聽完晏王的話,我才知道我嫁錯人了。
其實不怪我認錯,當初我踏青回府後,和爹爹說了此事。
爹爹語氣堅定地告訴我,我遇見的那個人是太子殿下。
我便沒多想。
回首和太子成婚這三年,他對我極盡寵愛,我過得很幸福很知足。
既已錯,便將錯就錯吧。
「晏王殿下,事情皆已過去,你我有緣無分。」我話鋒一轉,「太子待我極好,即便當初是我認錯了,我也認了。」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馬蹄聲。
我透過樹枝,看見策馬而來的人正是太子殿下。
我慌張離去,丟下一句:「我先走了,若是被太子看見,他會喫醋。」

-5-
狩獵歸來,皇家設宮宴。
宮宴之上,皇帝欲爲晏王賜婚:「久晏,你已至適婚之齡,若有哪家姑娘入眼,告知父皇,父皇爲你賜婚。」
晏王一杯杯喝着烈酒,目光熾熱,凝視着我:「父皇豈不知兒臣心有所屬?父皇若真想爲兒臣賜婚,便請爲兒臣與心愛之人賜婚吧。」
皇帝眸光一深,嘆道:「你這是在爲難父皇啊。」
晏王目光仍在我臉上停留,意味深長道:「兒臣也很爲難,若不然,兒臣將她搶過來?」
太子面色一寒,他端ŧū⁷起酒杯,岔開話題:「咳咳,飲酒飲酒。」
看來,他們都知道晏王喜歡我,就只有我後知後覺。
宮宴結束。
太子被皇帝留下,說有幾句話要對他說。
臨分別前,太子撓了撓我的掌心,壓低聲音說:「去老地方等孤。」
「嗯。」我嬌羞應下,夫君這是在暗示我。
我和夫君在皇宮有一處祕密之地。
坐落於東宮外的摘星閣。
立於摘星閣上,抬頭可觀漫天星辰,低頭可透過窗戶望見整個御花園之景。
我與夫君常會去摘星閣約會,彼處可比東宮有趣得多……
縱玩得再瘋,亦不會驚擾他人。
故而,我和夫君每回至摘星閣,總有諸多花樣,甚爲盡興。
我先行一步去摘星閣等夫君。
我原本就有些微醺,路上夜風襲來,酒氣上頭,頭暈腦脹。
登上摘星閣,見夫君迎風立於窗臺處。
沒想到他比我還先到。
我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腰身。
他轉過身來,順勢將我擁入懷中。
我將鼻子貼近他的頸窩嗅了嗅。
夫君身上香香的,很勾人。
「夫君……」我勾住他脖頸,仰頭吻了吻他的脣角。
他先是一愣,緊接着低頭覆蓋着我的脣。
一個繾綣的吻過後,我將頭趴在他的肩上,柔聲說:「我有些頭țű⁺暈,抱我去榻上好嗎?」
「好。」他將我攔腰抱上榻。
我和夫君日常便是這麼如膠似漆,加之今夜我們皆飲了酒,更是天雷勾地火。
今夜我比他更主動,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膽翻身做主。
今夜,我想當一回女土匪,夫君就是被我擄來的美男。
我用腰帶綁住了他的手腕,醉眼矇矓地說:「乖乖任我擺佈哦。」
「晚螢……」他沙啞地開口,似有話要說。
若是放在平日,我肯定會聽他把話說完。
可喝醉酒的我,直接低頭封住他的脣,伸手去解其腰帶。
他到嘴的話嚥了回去,任我爲所欲爲。
當女土匪的感覺真刺激。
等我累癱在他懷裏時,耳邊傳來一道慵懶而愉悅的聲音:「皇嫂,你平日在我皇兄面前,亦如此主動?」

-6-
什麼?我睡錯人了?
他是晏王?不是我夫君?
「你不是翟九辭?」我頭皮炸裂開來,身子顫抖不止。
全然沒了方纔當女土匪的霸氣。
「本王乃翟久晏。」晏王眉頭舒展,臉上掛着得償所願的欣喜,「方纔,你未察覺本王和皇兄有何不同?」
我方纔興奮過甚,又因醉酒,未留意那些細節。
眼下細思之,他與我夫君,確有不同之處。
譬如,在某個特定的時刻,他未曾咬我的耳垂。
亦未言平日那些令我面紅耳赤之語。
他很生澀,一直是我在主導……
我越思臉越紅。
忙尋衣衫遮身,神色窘迫道:「你爲何不提醒我?」
「本王欲提醒,奈何剛叫出你的名字,你便吻了本王,令本王無法言語……」晏王的手還被我綁着,他勾脣道,「皇嫂,可以替本王鬆綁了嗎?」
我手忙腳亂幫他鬆綁,目光瞥見他身上佈滿我留下的吻痕和抓痕,更加羞愧欲死。
「如何是好,若夫君知我與你……」我快急哭了。
忽憶起太子與晏王五感互通之事,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夫君不會已經感覺到了吧?
晏王用肯定的語氣說:「他已知曉,估計此刻正在提劍趕來的路上。」
我嚇得瑟瑟發抖。
腦補了太子殿下揮劍刺穿我胸膛的畫面。
任何一個男人,看見自己的娘子和別的男人偷情,都會發瘋吧?
更何況,我偷情的對象還是他的孿生弟弟。
真要命。
給我一塊豆腐吧,我在他趕來之前撞死得了。
晏王手腕上的腰帶解開後,來幫我穿衣衫,安撫道:「別怕,有本王在,天塌下來本王頂着。」
他話音剛落,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太子一腳踹開摘星閣的門,用劍指向晏王,目眥盡裂:「翟久晏,孤要殺了你!」

-7-
我膽子小,嚇暈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東宮。
天色大亮,太子不在東宮。
我招來婢女梅兒,心情忐忑地詢問昨夜之事:「梅兒,本宮昨夜是如何歸來的?」
梅兒垂着眸說:「回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抱您歸來,昨夜殿下還幫您清洗了身子。」
經過梅兒這麼一提醒,我昨晚昏迷中隱隱有知覺。
我夢見太子在幫我沐浴,夢裏的他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可還是很溫柔,很仔細地幫我清洗着。
沒想到竟然不是夢。
難以想象,他幫我洗身子的時候,該有多傷心。
我愈發覺得對不起太子。
梅兒伺候我梳洗更衣,我又問:「太子他沒事吧?他現今身在何處?」
梅兒小心翼翼地稟道:「聽聞太子殿下昨夜在摘星閣和晏王起了爭執,二人皆負傷,皇后娘娘親往勸架,且下令封鎖了消息,無人知曉昨夜摘星樓發生了何事。太子殿下今早入朝,至今未歸。」
看天色,早朝已畢,太子尚未歸來,想必是被皇帝留下了。
昨夜母后勸架,陛下與母后定然知曉此事。
雖然其他人不知道,可足以讓我無地自容。
我萬念俱灰道:「梅兒,去尋一白綾來,須三尺之長。」
梅兒一臉警戒:「娘娘,您莫不是欲尋短見?萬萬不可!太子殿下上朝之前,特意叮囑奴婢,若娘娘問奴婢要白綾,斷不可予。殿下還一臉嚴肅言,若娘娘有半分閃失,定要奴婢人頭落地。」
夫君果然是懂我。
居然連我想要上吊都猜到了。
他捏住了我的軟肋,知我不忍心梅兒受罰,故意對梅兒放狠話。
行。
那我就不上吊了。
等太子回來,我再認錯。
無論他怎麼罰我,我都認。
梳妝畢,皇后遣太監前來傳口諭,說皇后娘娘請我過去陪她用膳。
我心中一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母后此舉,莫不是要對我公開處刑?
倒不如直接賜我一杯毒酒,讓我一了百了。

-8-
我懷着沉重的心情,移步至皇后的坤寧宮。
皇后坐在膳桌前,和藹可親地招呼我:「晚螢,過來坐。」
我哪裏敢做啊?
我所犯之事,若放在民間,可是要拉去浸豬籠的。
我徑直跪地,認錯態度極爲誠懇:「臣妾有錯,請母后責罰。」
皇后目光閃過一絲瞭然之色,起身將我扶起來,言語溫和:「錯在晏兒,你何錯之有?」
皇后平日待我極好,我們雖爲婆媳,卻親如姐妹。
未料在此大是大非之事上,皇后竟能如此冷靜,毫無責備我之意。
她牽着我的手,令我坐下用膳,親自爲我夾菜。
嗚嗚,這樣的婆婆去哪裏找啊?
皇后覺得我沒錯,可我自己不能是非不分,錯了就是錯了。
皇后愈顯大度,我愈感愧疚:「母后,昨夜臣妾醉酒,一時糊塗將晏王殿下認作太子,錯已鑄成,臣妾有負太子殿下,求母后責罰。」
皇后輕嘆一聲,風輕雲淡地說:「辭兒和晏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身形和聲音皆無差別,別說你醉酒認錯,我這個當孃的,亦時常將他們兄弟二人認錯,故而,實非你的過錯。」
皇后見我滿臉愧疚,安撫道,「錯在辭兒和晏兒。
「辭兒也真是的,明知道晏兒覬覦你久矣,昨夜宮宴畢,不送你回東宮,反叫你去摘星樓相候,平白給了晏兒可乘之機。
「再說晏兒,也是個沒自制力的,明知你是他皇嫂,還眼巴巴地湊上去,佔盡便宜的是他,錯亦在他。」
聽了皇后的一番言論,我的三觀被震碎了。
所以,我當真沒錯?
錯在是太子和晏王?
皇后也太懂安慰人了,來的路上我還想以死謝罪,經她開導,我心裏好受多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母后,太子會休了臣妾嗎?」

-9-
「撲哧——」
皇后笑出聲來。
旋即覺此舉不妥。
遂收斂笑意,波瀾不驚道:「他怕你跟晏兒跑了還來不及,怎會休了你?」
我面露茫然:「啊?」
皇后繼而言道:「昨夜晏兒從摘星閣下來後,去找了他父皇,求父皇替他做主,憑什麼辭兒只比他早出生半盞茶的工夫,卻好事佔盡,封爲太子也就罷了,連他的女人也要搶,辭兒一再退讓,如今也是忍無可忍,不想再退了。
「他父皇亦覺自己一碗水未端平,懊惱當初未問過辭兒,便應允太子賜婚之請。
「故而,皇帝令辭兒二選其一,要麼將太子之位讓與晏兒,要麼將你讓與晏兒。」
我睜大了眼睛。
本以爲皇后已經夠離譜了,沒想到皇帝更離譜。
這一家子,一個比一個荒誕。
太子之位和太子妃,是隨意可以讓的?
太子聽到他父皇說這種話,估計要氣吐血吧?
我追問:「那太子殿下如何作答?」
皇后淡淡而言:「辭兒毫不猶豫選擇將太子之位讓給晏兒。可你猜怎麼着?」
我震驚道:「怎麼着?」
皇后輕嘆:「晏兒不要太子之位,說只要你。是以,今日早朝畢,兄弟二人雙雙跪於御書房外,求父皇爲他們做主。」
我在風中凌亂。
皇家真是任性到了極致。
底線何在?節操又何在?
還能再離譜一點嗎?
皇后言至此處,扶額嘆道:「不知道陛下將如何定奪,手心Ťů²手背都是肉。
「哎,早知本宮當初就不應一胎懷兩子,不過,這也不是本宮能選擇的。
「若他們兄弟倆互不相干也就算了,偏偏還五感共通,眼下晏兒尚未娶妻,若他娶了別的姑娘當王妃,到時候洞房花燭夜,辭兒有知覺,那對你豈非不公?」
皇后不提ŧū́₅醒我還忘了這一層。
若晏王娶了王妃,太子有知覺,那就更亂套了。
總不能咱們四個人過吧?
正沉默間,太后來報:「皇后娘娘,陛下那邊發話了。」
皇后眸光一亮,追問:「陛下怎麼說?」

-10-
我也豎起了耳朵。
報信的太監看了看我,彷彿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便當着我的面。
皇后命道:「無妨,太子妃乃自家人,你直說便是。」
太監這才稟道:「是,娘娘。陛下說,讓太子殿下與晏王殿下自行商量,若是他們兄弟二人因太子妃反目,他就賜死……賜死太子妃。」
我嚇得一個哆嗦。
完了,皇帝要賜死我。
我這小命仍是不保的節奏啊。
皇后遣退太監,安慰我:「晚螢,你別怕,皇帝不過說說而已,把難題拋給辭兒和晏兒,讓他們自行決斷,若他當真要賜死你,母后給你免死令牌。」
我感動地握着皇后的手,眼眶泛紅:「嗚嗚……母后,謝謝您。」
皇后拍了拍我的手背:「乖,無論你選辭兒還是晏兒,你都是母后的兒媳。你與辭兒婚後這三年的感情,母后是看在眼中的,母后想問問你,你對晏兒,可有好感?」
母后真是沒把我當外人。
我現在還是太子妃,她竟問我對晏王有無好感。
我瘋了纔會回答。
「母后……」我支支吾吾,不願答話。
皇后給我喫定心丸:「母后只是好奇,你大膽說,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母后都不會怪罪於你。」
我緩緩道:「不瞞母后,其實臣妾當初嫁給太子時,以爲解毒之人是他……誰知竟是晏王。」
皇后喃喃自語道:「原來你最初先喜歡的人是晏兒啊,此事母后亦有責任,當初晏兒若不是因爲去行宮給本宮送藥,先向皇帝請旨賜婚之人會是他。所以說到底,是辭兒搶了他心愛之人。
「皇帝亦真是,不查清楚,就急着賜婚。
「不過本宮亦能理解他,你乃相國千金,皇帝原就有意爲你和太子賜婚,只是未料你與晏兒先互相喜歡上了。」
好了,他們一家子皆有錯,只有我最無辜。
所以,嫁錯人和睡錯人,那都不是什麼事。
若皇帝真要賜死我,太子和晏王首當其衝不會同意,除此在外,皇后也會保我。
再不濟,還有我爹爹。
我爹爹畢竟是皇帝的老師,皇帝要是賜死我爹爹的掌上明珠,必將掀起風雨。
如此說來,我死不了。
我該喫喫,該喝喝。
難題交給太子和晏王。
主打的就是一個不內耗。
臨走前,皇后說:「其實此事如何收場,最終仍取決於你的態度,你若能當作何事也未發生,想必辭兒亦不會追究,晏兒即便再不甘,亦無可奈何。
「若你還對晏兒有情,母后替你們做主,畢竟手心手背都爲肉。」
皇后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都能忍?

-11-
從坤寧宮出來後,我去了御花園散步。
我立於一棵大樹下,怔怔出神。
樹上停着一隻綠色鸚鵡,它居然開口說話了:「嗨,老朋友,我是小綠。」
我被它的搭訕方式逗笑了:「老朋友?本宮可不認識你。」
小綠自來熟:「昨晚你與晏王在摘星閣翻雲覆雨之時,我就停在窗臺上,你太投入了,未察覺我的存在。」
我被它說得滿臉通紅。
這隻鸚鵡成精了吧?
它偷看便罷了,竟如此直言不諱。
萬一它大嘴巴,四處宣揚,那昨晚之事恐很快傳遍整個皇宮,乃至整個翟國。
「咳咳,給你糖果,你莫要亂說啊。」我自袖中摸出一ŧṻ⁽顆糖果,剝開糖衣炮餵給綠鸚鵡。
沒想到綠鸚鵡竟極喜喫我給的糖果:「女人,你拿捏了我的軟肋,看在糖果的份兒上,我保證不向外人透露昨晚所見之事。」
這隻鸚鵡實乃有趣。
與它交談,我心情舒暢不少。
它食完糖果,一臉老成地說:「你可是在爲昨晚之事煩憂?該選太子還是晏王?」
現在根本不是我選誰的問題。
我是太子妃,我還能選誰?
總不可能改嫁給晏王吧?
更何況,太子對我那麼好,我怎忍心再傷他?
至於晏王,我與他有緣無分。
見我沉默,綠鸚鵡感慨道:「不如都要了,反正他們五感互通,便宜外人,不如便宜你。」
連鸚鵡都這麼離譜,太癲狂了。
我嘆氣:「哎……」
小綠嘰嘰喳喳道:「一個是一見傾心的王爺,一個是日久生情的太子。
「一個把你捧在手心,一個把你置在心尖,確實是誰都放不下。
「他們爲了你,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你給他倆一個家,你有錯嗎?
「太子和王爺皆爲你要死要活,擱哪家姑娘不迷糊?你只是犯了世間女子都會犯的錯誤罷了。
「雖然你與太子在一起已經喫得很好了,不過,雙倍的快樂,難道不是更好?」
……
我憶起昨晚的畫面,臉愈發紅。
拋開別的不說,確實是雙倍的快樂。
若我是公主,他倆是面首,我或許真會將他二人都收了。
咳咳,打住,我怎麼能這麼想呢?
我有罪。

-12-
回到東宮,我給太子留書信一封。
說我要去行宮小住七日。
他見書信,應能猜到我眼下不知如何面對他。
欲先一人靜處,緩上一緩。
七日後的夜晚。
我挑燈回屋之際,被一雙手擁入懷裏,他的語氣飽含思念:「晚螢,孤甚念你……」
我心中湧起一股內疚,鼻尖一酸:「夫君,對不起……」
太子自責道:「爲夫那晚不應讓你去摘星閣,纔會釀成大錯,爲夫不怪你,你無須自責。」
他愈自責,我愈愧疚:「你不怪我?」
「不怪。」太子話鋒一轉,「爲夫欲將太子之位讓給久晏,爲夫只想要你,你可願隨爲夫私奔?」
「私奔?」我搖頭,緩緩道,「我爹孃待我甚好,我又是家中獨女。若我與你私奔,爹孃該有多傷心?我不能因一己私慾,棄爹孃不顧。你亦如此,你乃太子,更應心繫天下,而非爲兒女情長,放棄你現擁有的一切。」
太子愣了愣,旋即寵溺地揉了揉我的臉:「娘子所言極是,是孤考慮不周。你自幼嬌生慣養,若與孤私奔,免不了奔波勞累,孤捨不得你喫半點苦。
「至於太子之位,沒了孤,尚有吾弟頂上。不過孤若帶你一走了之,確會有負於父皇母后的期盼……」
太子打消了帶我私奔的念頭。
他語氣堅定道:「晚螢,無論如何,孤絕不會將你讓與久晏,你忘了摘星樓那一夜可好?」
夫君真是大度得讓人心疼。
有夫如此,我很知足。
我點點頭:「嗯,我們都忘了吧……」
他將我攔腰抱起,輕置於榻上。
窗外傳來一聲響動。
我循聲望去。
只見晏王立於黑暗中,從他受傷的神色可看出,剛纔我和太子掏心窩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似有千言萬語,卻未發一言,委屈與不甘皆往肚子裏咽。
「娘子,專心點……」太子將我的注意力拉回來。
他知道晏王在窗外,故意宣示主權。
帷幔落下,遮住我們的身影。
晚風襲來,海棠花落了一地。
晏王將手心那枚海棠簪子收進懷裏,頹然離去。

-13-
翌日。
我隨夫君回宮。
路上卻遭遇了埋伏。
刺客們是衝着刺殺太子而來。
太子此次來接我回宮,帶了一支侍衛隊,一支暗衛隊。
抵禦刺客不在話下。
可重頭戲在後頭,林中傳來一陣琴音。
琴音直擊靈魂,我坐在馬車裏,腦袋隨着琴音一陣陣抽痛。
侍衛大驚:「是琴鳥!」
琴鳥乃江湖第一琴師所養靈寵,琴絃是用琴鳥吐的絲製成。
琴師於十裏之外撫琴,琴鳥飛至欲殺之人附近盤旋。
琴師彈奏之曲,能與琴鳥鳴叫聲相互輝映,殺人於無形。
內力高強之人都未必能抵禦琴鳥攻擊,更別說我這種毫無內力之人。
我的腦漿都快被震碎了,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太子有內力,短時間內尚且能抵禦琴音穿透。
這麼下去,等不到弓箭手前來支援,我就會腦漿爆裂而亡。
「晚螢,他們衝着孤而來,孤去引開琴鳥。」太子說罷,撩開車簾,跳上一匹馬,隨後命侍衛,「來人,護送太子妃回宮!太子妃不容有半分閃失!」
「遵命!屬下誓死守衛太子妃!」侍衛兵分兩路,一隊去保護,太子,一隊護送我回宮。
暗衛隊則在林中擊殺刺客。
馬車載着我殺出重圍,絕塵而去。
我掀開車簾,見太子帶侍衛朝與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盤旋在林中上空的黑色琴鳥朝太子離開的方向飛去。
我正欲放下車簾,餘光瞥見晏王策着馬一匹馬,朝太子追去。
晏王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飽含着難以言說的情愫。
我一時未讀懂是何意。
他爲何要去追太子?
殺人的琴音離我越來越遠,我的腦袋終於沒有那麼痛了。
侍衛隊順利將我護送回東宮。
我在宮中來回踱步,心急如焚等待着太子的消息。
深夜。
太子歸來。
他受了輕微的劍傷,見其無恙,我抱住他,輕籲一口氣:「夫君,你沒事就好。」
太子紅了眼眶,望着自己手上幹掉的血跡,哽咽道:「晚螢,我弟死了……」

-14-
我喫驚道:「什麼?晏王死了?」
太子眼底露出悲痛之色:「他是爲了保護孤而死……」
原來,太子引開琴鳥,遭遇了又一波埋伏。
這次刺客用的是暗器。
無數劇毒暗器射向太子時,晏王飛撲過去,幫他擋住了暗器。
三枚暗器飛進晏王的胸膛裏。
他當即吐血,跌落懸崖。
另外一名中了暗器的侍衛,半刻鐘就毒發身亡了。
晏王中了三枚暗器,又掉落萬丈深淵,存活的機會幾乎爲零。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晏王回頭看我那一眼,目光中所夾雜的情緒是什麼意思。
我想了一路沒想明白。
現在我明白了,那是訣別的神色。
如果眼神能說話,晏王是在向我告別。
原來那時候,他已經要做好拼死保護太子的準備。
他眼中有不甘,有不捨,卻也有決然赴死的豁然。
是我低估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他們雖然爲了一個女人而爭風喫醋,可在生死存亡之際,他卻甘願爲保護兄長而死。
我紅了眼眶。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可太子爲了保護我,不顧安危引走琴鳥。
但凡晏王自私一些,他大可袖手旁觀,待太子遭刺殺後,太子之位便爲他所有,我這個太子妃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可他卻選擇保護太子,中毒鏢墜崖而亡。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離開。
嗚嗚嗚,好想哭。
太子比我更難受,他將自己關在書房,泣不成聲:「弟,你怎麼那麼傻?」

-15-
皇家遣搜救隊,將懸崖下的山脈幾欲翻過來,亦未尋得晏王屍身。
只找到他的遺物。
一支海棠花簪子,上面有他的血跡。
晏王侍衛將那枚海棠簪子遞給我,哽咽道:「太子妃,這枚海棠髮簪,是晏王殿下耗時七日親手雕刻而成,那晚本想拿去行宮贈予你,奈何終未送出手。」
原來,那晚他站在海棠花之下,是爲了給我送這枚海棠髮簪。
卻聽見我與太子的對話。
我親口說,要忘了和他的那一夜。
那時的他,該多麼難受。
他將對我的愛隱忍三載,終於得到了我,可最終仍只能眼睜睜看着我在他皇兄懷中承歡。
我握着海棠髮簪,忍不住垂淚。
窗外,小綠飛來,停在樹梢上,沒心沒肺地說:「他死了你知道難過了?哎,果然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我沒好氣地說:「你是來安慰我的,還是來落井下石的?」
小綠清了清嗓子,打開了話匣子:「咳咳,該說不說,晏王那小子還挺腹黑,你本已快要放下他,他卻替太子赴死。這下好了,不僅你忘不了他,連太子亦覺虧欠了這個弟弟。
「罷了罷了,其實那日不管是太子死,還是晏王死,皆會成你心頭硃砂痣。
「珍惜眼前人吧,太子殿下亦爲護你而不顧安危,你可莫再辜負太子。硃砂痣沒了,可白月光仍在。」
小綠說完飛遠。
皇帝和皇后始終不願相信晏王已經死了的事實。
皇后日日喫齋唸佛,爲晏王祈福。
我去看她的時候,見她正在佛前祈禱:「求上蒼保佑晏兒還活着,只要他還活着,他想要什麼,我這個當孃的都會成全他。」
皇帝加派人手,繼續尋找晏王的下落,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刺殺太子的勢力被一網打盡,然此事遠比我們料想的複雜,刺殺太子的幕後主使,來自燕國。
燕國皇帝病重,暫且尚未查出是何人指使。
琴師被斬,琴鳥亦被活捉。
說起琴鳥。
它原本被囚禁在鐵籠中。
某日,它突然以頭撞擊鐵籠,發出悲鳴聲。
我和太子恰好路過,便去瞧了一眼。
誰知,琴鳥竟開口說話了。
是個女子的聲音:「求你們放我出去,我妹妹生病了,我要去救她。」
琴鳥竟會說人話,難道是冤死之人的靈魂寄生於琴鳥的身體裏,想要完成未完成的遺願?
我問:「你是何人,有何冤屈?細細說來。」
琴鳥道:「我叫年素雪,原是燕國一名琴師,三年前,皇后侍寢時,召我入宮撫琴助興。
「我妹妹年聘煙自小體弱,我與她相依爲命,我本想入宮賺些銀子給她治病,誰知彈奏時,琴絃卻斷了。
「皇帝被嚇得不舉,於是下令活剝了我的皮,製成人皮琴泄憤。」
燕國和翟國相鄰,皇帝前幾日駕崩了。
皇后攜幼子登基,以太后之名垂簾聽政。
琴鳥又言:「當初琴絃驟然間斷裂,並非偶然,是太后提前命人將琴絃割斷一半,故意誘我入局。
「她此舉是爲了借絃斷將皇帝嚇得不舉,後宮便唯有她膝下一名龍嗣,我的死,成了她登上太后之位的踏腳石,我不甘!
「這三年,我的靈魂不願意離去,我妹妹因太過悲痛,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卻還想着爲我復仇,她日夜練琴,指尖全是鮮血。以她一人之力,又怎麼可能扳倒太后?我不忍心看她爲我送死。
「求你們放了我,讓我去助我妹妹復仇,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必將湧泉相報!」
這位琴師三年前就去世了,那她不是刺殺太子的那位琴師。
我與太子對視一眼,決定成全她。
我們成全的不是琴鳥,而是寄生在琴鳥身體裏的冤魂。
我打開鐵籠,親手放了琴鳥:「去吧,去找你妹妹,去復仇!
「若你當真想報答我們,就順便去燕國查出刺殺太子的幕後主使,再來給我們報信,屆時,說不定我們還能助你妹妹一臂之力。」
「好,我必不負你們所望!」琴鳥飛上蒼穹,俯視着我和太子,眼神里充滿了感激之色。
琴鳥復仇,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
三個月後,我梳妝時,打開抽屜,發現海棠髮簪不見了。
找遍了東宮亦未尋得。
夜晚,太子約我去摘星閣見面。
我登上摘星閣,推門而入,看見太子迎風立於窗臺處。
這一幕似曾相識。
我恍惚覺得是晏王回來了。
我走上前去,那人回首。
他手心握着一枚熟悉的海棠髮簪,向前一步,插在我的髮間,「晚螢,本王終於等到親手爲你插上海棠髮簪這一日……」

-16-
我驚喜萬分:「晏王殿下,你沒死?」
小綠從窗臺飄過來:「是我救了他,銜靈草爲其解了毒。」
我由衷地感到開心。
小綠竟然瞞了三個月。
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回過頭去,看見太子從暗處走過來。
原來太子比我早知道晏王尚在人世。
今日他約我來摘星閣,說是約會,實則是給我驚喜。
皇帝和皇后也已得知晏王還活着的消息,他們已經見過面了。
太子望着我髮間的海棠髮簪,由衷地稱讚道:「真好看。」
我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欲伸手將海棠髮簪取下來。
誰知,太子卻握住我的手, 竟無一絲醋意:「不必取。」
「夫君……」我欲言又止。
我怎麼有一種太子要把我賣了的感覺?
晏王救了他, 難不成, 他要將我拱手讓給晏王?
難怪這幾日,我見他似有心事,原來一直在左右爲難。
如今,他是下定決心了嗎?
正疑惑間,太子湊到我耳畔說道:「晚螢,從此世間再無晏王, 孤和久晏輪流當太子。」
他還補充了一句,「亦輪流當你的夫君。」
「你們……」我的臉瞬間紅透了,你們兩兄弟倒是大度, 「父皇和母后知曉你們這麼荒唐的想法嗎?」
太子和晏王異口同聲道:「知曉, 他們同意了,只要你點頭, 即可。」
我尚在猶豫。
窗外飄來小綠的聲音:「快點頭啊,他們倆與你是命定的緣分。」
我有些困惑,不明白小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綠賣關子:「等你睡着便知, 此關於你與他們兄弟倆的身世……」
太子和晏王還在等我的答覆。
我紅着臉點了點頭。
被兩個人寵,勝過被一個人寵。
他們都很好,就讓我貪心一回吧。
一陣風吹來,摘星閣上的蠟燭滅了。
黑暗中,一隻大掌牽住我的手,放在另外一隻掌心裏。
一道黑影離開摘星閣,留下來的那人將我擁入懷中。
漫天繁星閃爍, 猶如千萬只螢火蟲在竊竊私語。
火焰一點即燃。
黑暗中,那人哄着我喚他的名字。
我咬住他的肩頭,脫口而出:「九……」
他溫柔地問:「九還是久?這次可別認錯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 我分辨出他是晏王。
我在他耳畔輕喚着他的名字:「久晏……」
螢火蟲鳴叫了一整夜。
我沉沉睡去, 墜入夢鄉。
夢裏, 我是一隻蝴蝶, 被懸崖一朵雙生花所吸引。
雙生花的根莖連在一起, 卻花開兩朵。
我飛過去採花蜜, 流連在兩朵花之間。
原來, 我的本體是一隻鳳蝶。
太子和二皇子就是那朵雙生花。
難怪小綠第一次見到我叫我「老朋友」,原來知曉我與它是同類。
人間不過一場夢境,我們如今經歷的一切,是鳳蝶和雙生花修行的一部分。
蝴蝶採花,花被蝴蝶採,皆可增加修爲。
三年後,太子登基,我被封爲皇后。
外界以爲晏王已死, 是太子翟九辭繼位。
實則,是一後雙帝。
他們倆輪流當皇帝,一人七日,交換上崗。
我比他們還要日理萬機。
我這隻鳳蝶矜矜業業採蜜, 勤勤懇懇授粉。
兩朵雙生花怕我再出去招蜂引蝶,變着花樣引誘我。
我們鳳蝶也是很專一的好嗎?
萬花叢中過,我只採他們兩朵。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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