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歲那年,家裏開始催我結婚。
我斷崖式和舔了三年的男朋友分手,開始回老家相親。
朋友問我:「你那麼喜歡路彥,真能放得下?」
我嗤笑:「我又不傻,他那種談戀愛玩玩還行,真要跟他結婚我不得糟心一輩子?」
旁邊卻突然傳來陰沉又熟悉的聲音。
「哦,這就是你甩了我的理由嗎?」
-1-
拖着行李回家時,我正撞見一個女生開門往外走。
一件寬鬆的黑毛衣露出精緻鎖骨,下衣消失的穿搭,踩着一 YSL 的酒杯跟高跟鞋。
我認出這是路彥樂隊的貝斯手,好像是叫陸橙,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長得很漂亮。
我下意識停在走廊門後沒出去。
過了一會兒,路彥穿着一條牛仔褲從她身後走出來,懶洋洋地倚着牆點了一根菸。
他上半身沒穿衣服,側腹漂亮的鯊魚肌還在往下滴着水。
片刻後,他隨手把一個香奈兒手提包扔過去。
「拿着。」
陸橙眼前一亮,轉身撲到路彥身上尖叫:
「啊,我喜歡這個包好久了,你哪兒來的?」
「上次去香港順便捎的。」
「我真的好喜歡,謝謝寶貝!」
陸橙還想磨嘰,路彥卻有些不耐煩了,微微皺眉。
「行了,趕緊走吧。」
女孩子從他身上下來,半是嗔怒,半是撒嬌:
「真夠狠心的,剛纔還叫人家寶貝,現在說趕我走就趕我走。」
她也不惱,美滋滋揹着包朝路彥飛了個吻:
「走了啊,明天見。」
她走後,我從走廊門後走出來。
路彥似乎也沒想到我會突然回來,愣了一下,但神情立馬恢復了自然。
「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我看了他一會兒。
「太晚了,我怕打電話影響你休息。」
路彥頸間曖昧的紅痕還很新鮮,卻絲毫沒心虛,一把攬過我帶我進屋。
「餓了,弄點兒喫的吧。」他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就好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見我半天沒動彈,擰眉道:
「怎麼了?」
隨後他似乎恍然,眉眼間浮起一個懶洋洋的笑:
「想我了?」
他起身過來從身後抱住我,帶着熱意的呼吸在我脖頸間曖昧盤旋,手從我衣服下襬裏慢慢探進。
「那就先喫你,再喫飯――」
他常年彈吉他,指尖帶着粗糲的繭,擦過肌膚時帶着刺刺的疼和癢。
我閉了閉眼,疲憊地拉開了他。
我是挺喜歡路彥的身體的,當初追他也主要是看上了他這副好皮相。
但是或許是剛結束了長途飛行,又或許是因爲剛纔那個女人,我現在只覺得疲憊,一點兒心情都沒有。
路彥鮮少被我拒絕,一愣後面色微沉。
「怎麼了?」
我低頭,看到了地毯上黑色的一團。
那是一條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絲襪。
路彥很顯然也看到了那條絲襪,他嘖了一聲,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客廳裏陷入沉默的焦灼,他從煙盒抽出一支點上,薄荷爆珠被咬碎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租的房子到期,沒地兒住了我才收留了她一晚。」
「我們沒什麼。」
我看着路彥,交匯的視線被白煙隔開,我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可兩個人心裏都清楚,這個理由是多麼蹩腳。
這不是路彥第一次劈腿,他大概是天生的浪蕩子,當初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
那時候閨蜜要帶我去看一個頗有名氣的搖滾樂隊演出,說主唱帥慘了,票很難弄到。
我對搖滾沒什麼興趣,一直興致缺缺。
直到路彥上場。
他低着頭撥弄手裏的吉他,額間黑髮沒打發膠,懶懶散散的髮絲拂過白皙的額頭,偶爾露出薄薄的粉色眼皮。
他是在場穿得最普通的一個,只是簡單的黑 T 和牛仔褲,卻瞬間就成了人羣的焦點。
那張臉就是最昂貴的奢侈品。
他掀眼,迷離的燈光映進那雙琥珀似的瞳孔裏,帶着似有若無的笑。
那是我第一次去看樂隊演出,帶我去的閨蜜和臺下的姑娘們都叫瘋了,尖叫聲幾乎要衝破屋頂。
視線掃過鬨鬧的人羣,我們的目光剎那對視,很快他又移開。
那天晚上的歌唱得很好聽,可我什麼都沒聽清。
因爲那一刻,萬籟俱寂,我只聽到自己轟鳴的心跳。
下了臺,無數姑娘湧去後臺去要聯繫方式,我也在其中。
母胎單身 23 年,那大概是我做得最勇敢的一件事兒了。
路彥來者不拒,當天去要微信的姑娘們一個個都掃了二維碼,包括我。
一年後,各路追他的狂蜂浪蝶都敗下陣來,只有我還在一直堅持。
不知道是出於同情或是感動還是什麼,路彥默許了我和他的關係,我成了他女朋友,一直到現在。
可我知道,在一起這幾年,路彥其實從來都沒真正喜歡過我。
或者說他也喜歡我,喜歡我的懂事、大度、從不計較
他劈腿被我發現了很多次,但每次只要他給我一個還算過得去的藉口,我都會原諒他。
他曾經說過很多次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爲我對他好而已。
他也開玩笑說過等哪天他找着真愛了就會甩了我。
這些年我們的關係之所以還能維繫,只是靠我一個人的委曲求全而已。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劈腿了。」
我聲音低低的,看着地上那條殘破的巴黎世家字母絲襪。
路彥眼底閃過一絲譏誚,絲毫沒有要哄我的意思。
「說着玩兒的你也信?」
他勾起嘴角湊近我,把帶着薄荷氣的煙霧噴在我臉上,眉眼間是全然的惡劣:
「受不了啊?」
「受不了,你可以分手啊。」
這種話他之前對我說過無數次。
每次的結局都是我抱着他求他別走。
時間久了,他也學會了拿捏我的辦法,他知道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我就沒了辦法。
我偏過頭:「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路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他眉骨很高,面無表情的時候總帶着一種迫人的壓力。
「周念,差不多就行了。」
我掙開他的手,進了屋。
沒多久,屋外就傳來震天響的摔門聲。
路彥走了。
他生氣了,我知道。
畢竟我們倆之間我總是哄着他,舔着他,還從來都沒像現在這樣給他甩過臉子。
我翻過身,打開手機。
家庭羣裏,我媽發了一條艾特我的微信。
「之前媽從來都沒催過你,不過你今年都 27 了,也差不多該想想結婚的事兒了吧。」
「媽媽同事兒子條件不錯,我看了長得也順眼,這次假期你要不就回來見見。」
再打開領導的微信。
「小周,分公司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以你的能力一直當個部門副經理其實屈才了,你有沒有興趣去分公司當個經理?剛開始開拓業務肯定難一些,你自己把握。」
我媽叫我回家相親。
公司剛新開了分公司,就在我老家的城市。
天時地利人和,我好像確實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我嘆了口氣,其實我真挺喜歡路彥的。
他長得夠帥,身材夠好,我倆在牀上也足夠契合。
最重要的是,他夠渣。
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因爲我不用想着對他負責,也不用考慮我們兩個人的未來。
我剛上班那時候累得暈頭轉向,很想找個人發泄一下壓力,但偏偏自己長得也就一般,卻是個死顏控,找了一圈兒都沒找到合心意的,直到我遇到路彥。
他最好的這幾年都跟我在一起,在我爲了事業殫精竭慮的時候用肉體紓解了我不少壓力。
而且雖然他男女關係不清不楚,但他這方面還算注意,和他在一起之前我就聽說和他找的女人都要出示三天之內的體檢證明。
我都有做好措施,也不怕得病。
以後再要找一個這麼可心的男人,恐怕就難了。
那也沒辦法,談戀愛是一碼事,結婚安定下來就是另一碼事了。
我很喜歡路彥。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他不是良配。
現在,到我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2-
路彥一夜沒回來。
之後的幾天他都沒出現在我面前,我給他發的消息、打的電話他通通不接。
再發就只有一個紅色感嘆號。
他把我拉黑了,熟練的冷暴力。
以前也有幾次這樣的時候,路彥最擅長冷戰,每次我都得低聲下氣哄好久他纔會給我個好臉色。
只不過這次我忙着做工作交接,沒時間哄他了。
晚上我正在買回老家的機票,手機突然響了。
是路彥朋友打來的。
電話那邊很嘈雜,男男女女笑鬧不停,音樂聲隔着手機都讓我覺得吵。
「念姐,路哥喝多了,你來接他一下吧。」
路彥很喜歡泡吧,他家裏有錢,樂隊不過是他的愛好而已,他不靠這個掙錢。
我之前問過他爲什麼不繼承家業,他冷笑着說爲了家裏那點兒錢他爸那幾個私生子人腦子都快打成狗腦子了,他不願意去爭那點兒肉骨頭。
反正他爺爺的家產和他媽的都會留給他,他不差錢,這輩子就乾點兒自己喜歡的事就行。
路彥似乎絲毫沒有事業心,在這方面我倆沒有任何共同話題。
每次我在公司拿下了什麼項目,升了什麼職,和他說他總表現得很不感興趣。
他曾經不屑地說爲了每個月那點兒錢累死累活有什麼意思,還不夠他一晚上在酒吧開酒的錢。
我知道,我們從骨子裏就不是一類人,除了身體契合,我們之間沒有共同話題。
我不關心他的靈魂,我只是喜歡他的身體。
他無視我的內心,不過是習慣於我的懂事。
也挺好,這樣分開的時候,大家都不會難過。
我想了想說好,放下電話,我看向窗外。
夜裏的城市看起來比白天似乎更輝煌一些,萬家燈火車水馬龍,各種燈光交織在一起,掩住了天上所有星星的光芒。
我看了一眼機票,後天上午八點。
我嘆了口氣。
其實我還不想這麼快分手,我和路彥在牀上真的很合拍,這幾天換公司壓力還挺大的,我本來還想和他打個分手炮的。
我咂咂嘴覺得有點兒可惜,不過既然機會來了,那也沒辦法了。
……
到酒吧的時候,路彥正被一羣女孩子圍着。
環肥燕瘦,什麼樣的都有,共同的特點就是都長得很漂亮,濃妝也掩蓋不住臉上充足的膠原蛋白,一看年紀都不大。
也怨不得女孩子喜歡他,路彥家裏有錢,出手大方,長得又帥,花心在他身上好像都成了一種增添魅力的優點。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路彥之前嫌棄我的話。
「你都 27 了,該去做臉就做臉,好好�意��意列脅恍校俊�
怪不得他嫌棄我,原來身邊都是二十出頭的女孩子。
我什麼都沒說,站在人羣外,視線和路彥相接。
他卻好像沒看見我一樣,很快移開視線。
陸橙滿臉酡紅,整個人緊緊貼在他身上,聲音黏膩:
「路哥,再喝一杯啊。」
路彥笑了。
燈光下,他眼角飛挑,漂亮極了,卻又一絲溫度都沒有。
「這麼喝多沒意思,不如你餵我。」
「怎麼喂?」
路彥不語,只是垂眸看她。
半秒鐘後,陸橙明白過來,她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仰頭把杯裏焦糖色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隨後路彥猛地勾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吻沒有一絲溫柔,似乎全然是在發泄情緒,陸橙仰頭承受着,眼角由於缺氧逐漸溼潤。
兩人脣角處酒液溢出,在燈光下散發着迷離的色彩,直到許久分開後才拉出一根長長的銀絲。
周圍氣氛瞬間炸了鍋,大家都在尖叫起鬨。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是在懲罰我。
懲罰我那天跟他甩臉子,事後也沒有及時哄他。
直到我走到路彥面前,所有人這纔看見了我,逐漸安靜下來。
路彥抬頭,面色淡淡:
「你來幹嗎?」
我看着這張臉,恍惚想起之前耳鬢廝磨的日子。
情到濃時,我們也是說過愛的。
難受嗎?好像是有點兒。
可是有多難受,似乎也稱不上,畢竟我早就知道路彥是這樣的人。
花心,永無止境地追求刺激,不懂拒絕。
自私,大概是從小被人捧慣了,永遠以自我爲中心,不考慮別人感受。
我顫抖着聲音道:「路彥,你太過分了。」
路彥抬頭看着我,分明他在坐着,我在站着,我卻感覺他的姿態好像是在俯視我。
他還是那種淡淡的表情,帶着輕蔑的笑。
「過分?你可以分手啊,誰也沒攔着你。」
我一言不發,只是看着他。
我數不清這是他多少次用分手威脅我了。
五十次?
還是一百次?
旁邊有朋友也覺得他做得過了,畢竟這些年我怎麼對他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對他小聲道:
「路哥,別跟嫂子生氣了,你看嫂子都要哭了。」
事實上,我確實哭了。
演戲就要演全套,那滴眼淚落在地上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路彥神色一變,他夾着煙的手指一動,然而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看着我。
下一秒,我輕聲道:
「好啊,路彥。」
「那就分手吧。」
路彥面色一瞬間變得極難看,有那麼一刻我幾乎都以爲他要暴起了!
然而他卻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像是咬着牙。
「牛逼啊周念,行,只不過我這個人從來不喫回頭草。」
「到時候你別再他媽跟狗一樣求我就行。」
「好。」我點頭,擦乾眼角的淚。
然後扭頭離開,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當晚路彥沒回來,我連夜刪除了路彥的聯繫方式和有關他的一切,收拾好了行李。
第二天一早,坐上了回老家最早的一班飛機。
飛機飛越雲層時,我拔掉了手機卡,扔進垃圾紙袋裏。
-3-
我沒再和路彥聯繫,在朋友圈發了幾條深夜 emo 文案,打造好了受傷人設後,就乾脆利索地把他忘到腦後了。
回老家的生活按部就班,我很快適應了新公司的業務,也跟爸媽安排的男人見了面。
對面 28 歲就已經有禿頭趨勢的程序男還在喋喋不休:
「我覺得女性婚後還是應該以家庭爲主,我的意思是婚後你就不要再工作了,事業心不要那麼重,好好照顧家,每個成功的男性背後都應該有一個女人……」
他吧啦吧啦地說,我微笑着看着手裏的咖啡杯,想着千萬要忍住,不要把它扣到這頭死豬頭上。
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他睨着我:「我剛纔說的你聽清楚了嗎,你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我維持笑容:「沒了,不過王先生,我覺得我們可能不是很合適,不然還是不要再接觸了。」
然後在他絮絮叨叨「女人過了 25 就不值錢了,挑什麼,老女人……」之類的話裏轉身離開。
回老家這麼多天了,我媽也給我介紹了不少對象,其實其中也不乏一些條件不錯的。
然而曾經滄海難爲水,和路彥那種極品處過之後我真的沒辦法接受這種普男了。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上班開會,所有人都早早來了,沉默地圍着會議桌,氣氛嚴肅。
我悄悄問旁邊的副總:「這怎麼了,公司出事兒了?」
副總湊到我耳邊:「老董事長兒子空降來了,聽說好像是先拿咱們分公司練練手,後續就要接手整個集團了。」
「這個小顧總聽說是哈佛的,畢業了在高盛待過幾年,後來自己出來做金融,一夜之間就掙了十幾個億,要不是老董事長這些年一直威逼利誘,他也不會回來,真正的狠人,跟他說話千萬要小心!」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年輕人走進來,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在進辦公室的那一刻,身後的人恭敬地接過他的大衣,皮鞋聲停住。
我抬起頭來,不僅是我,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攫取在他身上。
第一眼被鎮住的,是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場。
那是一種久居上位,習慣了掌控的氣場,他分明也沒什麼盛氣凌人的神態,可在場所有人,包括我,都有一種忍不住要低頭不敢和他對視的感覺。
第二眼纔看清他極清亮的眼,一頭黑髮用髮膠梳到腦後,露出英挺的眉骨。
自然聽說董事長夫人是個法國人,金髮碧眼的優雅和東方美學的氣韻在他身上完美結合,典型的西方骨相、東方皮相。
這人長得很好看,和路彥不相上下,只是因爲氣場太盛,讓人第一眼注意不到他的模樣了。
「抱歉,飛機晚點,我遲到了。」
他先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然後坐到上首,開門見山道:
「我叫顧盛,以後我就是公司總經理,之前我已經看了公司的基本資料和財務報表,現在從副總開始,每個人都把近一年的工作成果和手頭正在處理的工作對我進行一個基本彙報。」
負責人一個個戰戰兢兢起來彙報,小顧總果然如同傳言中所說是個精英,點出了每一個試圖糊弄他的點。
「我不喜歡這種含糊的說辭,也不喜歡被人糊弄,我希望能跟大家好好溝通,但是如果我的溝通沒有效果,我也會考慮一下其他方式。」
他分明沒罵人也沒打人,所有人背後卻都起了一層冷汗。
就連我起身時手心都濡溼了薄薄一層,好在我準備充分,之前一年工作成果也頗爲優秀,越說倒是越侃侃而談起來。
學歷和事業是我的驕傲,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我從來不會在這上面糊弄自己。
小顧總沒有打斷我,我從他眼裏看到了一絲欣賞。
片刻後我停住,示意我說完了。
他點了點頭:「周念是吧,不錯。」
「以後彙報工作都按照這個標準來。」
……
自從小顧總來了以後,大家的工作都開始忙了起來。
他清除了很多冗餘的事務和不良資產,也談了很多資質優良的項目。
大家加班的時間越來越長,不過工資倒也跟着一起提了上來。
同事們,尤其是年輕女同事們對小顧總都很感興趣。
有兩個新來的小姑娘不知道喫錯了什麼藥,居然拿出了小說裏霸道總裁愛上小白花那套。
一個在會議上公然和他爭論,一個把咖啡潑在了他三萬一件的襯衫上,還想用手去擦。
前一個第二天就被他開除了。
第二個當天就被開除了。
女同事們都老實了,不過大家休息的時候還是會聚在茶水間討論他的八卦。
「聽說他之前沒談過女朋友,不會還是處男吧!」
「怎麼可能,你電視劇看多了,這種條件的男人多少女人盯着呢,怎麼可能還是處男。」
「讓我睡他一宿吧,我願意花一年的年終獎,簡直極品,那天他穿西褲的時候你們看沒看見,我的天真的太有料了!」
……
我在旁邊聽着,突然來了興趣。
沒了路彥,這個顧盛好像是個更好的選擇。
這個男人,我想試試。
-4-
我開始定期出現在顧盛面前。
他每天都會提前半個小時上班,我一週五天有三天會趕上和他一班的電梯,這時候電梯裏一般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也不多說話,只打個招呼,給他按下電梯就在一邊靜靜站着。
然後雷打不動每天中午去接一杯咖啡。
那個點兒他一般也會來喝咖啡,我會保證每次都不在茶水間和他碰上,在他接完之前就離開,但讓他能夠看到我。
偶然我會加班,他下班的時候會路過我的工位。
總之儘量多地出現在他面前,又絕不多和他說一句話。
終於,在我第 17 次加班被他看見的時候,他腳步一頓,朝我走了過來。
「最近經常看到你在加班,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我狀似驚訝地抬頭,猶豫片刻還是把手裏的資料遞了過去。
「最近新接手了一個項目,但是這個公司有一些資產我不敢確定風險,所以就只能多研究一下。」
顧盛自然而然坐到了我旁邊的工位上:
「給我看看。」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木質香調香氣,和我身上淺淺的玫瑰香混合在一起,混合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微醺。
「我覺得這個項目可行,你看他公司 23 年的報表,財務狀況還不錯,而且……」
他侃侃而談,我在一邊用心點頭,不時提出一些專業性很強的問題,在他挨個解答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謝謝顧總,我之前還從來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你專業能力本來就不錯,就是工作經驗少了一些,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早點兒下班吧。」他難得開了個玩笑。
「別讓人以爲我是什麼黑心黃扒皮,成天逼員工加班。」
我點點頭,收起資料和他一起下樓。
出門的時候,雨點兒被風裹挾着吹在我身上,我猶豫着後退了一步。
顧盛本來要走,見我沒動,回頭問道:
「怎麼了?」
我擺擺手:「沒事兒顧總,您先走吧,我……我想起來還有點兒事。」
他也沒多問,點頭離開了。
過了五分鐘,他的車從地下停車場開了出來,我還站在公司門口。
顧盛降下車窗:「你是不是沒開車?」
我赧然:「是啊,下雨了不太好打車,沒事兒的顧總,我再等等應該就有了。」
他開口道:
「上來吧,我送你。」
……
一路上我跟顧盛說了不少話,他有些驚訝地發現我們的興趣點很一致,甚至連我喜歡的一部小衆電影《聖山》也是他最喜歡的。
顧盛從一開始淡淡的態度逐漸變得健談起來,直到到了我家門口,他居然沒踩剎車,繼續開過了。
我抿抿嘴,剛想提醒他,他卻已經發現了。
「抱歉,剛纔沒看導航。」
等車停下後,我再次表示了對他送我回家的感謝。
顧盛只是點了點頭,嘴脣微微張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
「怎麼了顧總?」我看着他。
「你身上的香水是什麼?挺好聞的。」話出口他似乎又有點兒懊悔,然而這時候再說什麼只會更尷尬,他索性低頭不說話了。
我心裏好笑:
「潘海利根狐狸,那顧總,明天見了。」
-5-
我站在窗簾後看着顧盛離開,從一邊的桌上拿起一個本子。
爲了趕這麼一個機會,我已經好久沒開車上班了,好在今天的天氣預報夠準,真的讓我碰上了這麼一場雨。
我翻開本子,上面全是記錄的顧盛的喜好。
他的資料很少,我好不容易纔翻到了他上學時候用的社交賬號,挨個字仔細記錄,這才知道了一些他的喜好。
就連那部《聖山》,我也是昨晚纔看的。
沒辦法,像我這種普女想要拿下這種極品男人,確實要多付出一些。
我勾了勾嘴角,坐在牀上剛想休息,手機卻響了。
陌生號碼,接通後卻是熟悉的聲音。
路彥語氣不冷不熱:
「你的東西很多都落在家裏了,來拿走。」
「不然我就都扔了。」
我走的時候確實留了些東西沒拿,不過都是嫌佔地方用不上的東西。
我以爲按照路彥的性子他會直接扔掉,沒想到還會打個電話通知我。
「那就都扔了吧,都不要了。」
我邊說邊翻看着攻略顧盛的本子,語氣有些敷衍。
電話那邊路彥很明顯不高興了,沉默許久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一向這樣,喜怒無常,總需要人哄着的,不過現在我也沒義務再哄他了,拉黑了這個號碼後就把這件事兒拋到了腦後。
……
昨天已經和顧盛相處過了,今天就不能再用同一套了。
我難得早早下班,和朋友一起去了酒吧打算喝幾杯。
酒過三巡,我倆都有點兒上頭了,朋友眯着眼問我:
「你之前那麼喜歡路彥,現在突然分手了,你真放得下?」
以前和路彥在一起的時候,朋友們總是對我恨鐵不成鋼,覺得我太過舔狗,沒出息。
但我倒覺得沒什麼。
我既然圖路彥身子,就必須得付出點兒什麼。
再說舔不舔是由我決定的,怎麼算沒出息?
我放下酒杯。
「他那種也就談談戀愛,我又不傻,年輕的時候玩玩也就算了。」
「真要跟他結婚了我不得糟心一輩子?」
朋友豎起大拇指:「牛逼,還是你境界高,你這麼想也對哈,路彥那種極品最好的時候都讓你給玩了,原來你纔是在大氣層――」
她突然不說話了,神情驚恐地看向我身後:
「我他媽是不是喝多出現幻覺了?!」
身後傳來淡淡的笑聲,帶着涼意,一瞬間就讓我所有酒意清醒過來!
「哦?這就是你甩了我的理由嗎?」
我僵硬回頭,穿着絲質白襯衫的路彥正斜倚在牆邊,冷冷看着我。
……
朋友很沒義氣地溜了。
路彥一把把我扯到無人的走廊上,居高臨下看着我,我嚴重懷疑下一秒他就要把我殺了。
「你怎麼會來?」我先發制人。
「你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路彥懶洋洋扯了扯嘴角:「周念,家裏沒有鏡子總有尿吧?」
「我是跟着樂隊來演出的,不過要不是碰巧碰見你,我還不知道這幾年原來我是讓你白玩了呢。」
「我只是跟朋友開玩笑的,你知道的,你傷我太深了,我也是個要面子的人。」
我扭過頭去不看路彥,卻被他掐着下巴強硬轉了回來。
他咬着一側牙:
「周念,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傻逼啊?」
是啊,我在心裏默答,用力把我被掐得生疼的下巴從他手裏解救出來,維持着平靜道:
「路彥,不管怎麼樣這幾年我對你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說,我對你怎麼樣?」
「我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反而是你一直在對不起我,即使我真玩了你也不算白玩,難道我的青春就不算青春嗎?」
「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就好聚好散,好歹――」我頓了一下,到底說不出「相愛」兩個字。
「好歹也好過一場。」
路彥看了我很久,就在我以爲他又要生氣的時候,他突然笑了。
燈光下,他眉眼漂亮如昔,只是我已經不再心動了。
再好看的人看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也看夠了。
「周念,你也太把自己當盤菜了。」
路彥勾起嘴角:「當然要好聚好散了,你以爲我還會糾纏你嗎?」
「只不過你記着,不是你甩了我,而是我路彥甩了你。」
說着他轉身離開,好像身後有什麼髒東西一樣。
我看着他的背影無聲嘆了口氣。
路彥這輩子確實是沒被甩過,大概被我甩了讓他很懊惱吧。
不過如果這麼想能讓他好受一些的話,我也無所謂。
-6-
我還是保持着以往加班的頻率,顧盛也走得一天比一天晚。
偶爾他會載我一程,秋末初冬的天氣帶着乾爽的冷,車流的燈火裏行人裹着大衣,寒意讓大家之間的距離好像遠了一些,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在一起。
我們會談一談公司的項目,說說彼此最近都幹了什麼,我會跟他吐槽一下合作公司的人,偶爾他也會附和我:
「對,我也覺得那個人真的很傻逼。」
然後大家一起笑。
時間久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好感在一點點增長,於是在下第一場雪那天,我決定下一劑猛藥。
我跟他請假,在他問我理由時猶豫着回答:
「家裏有點兒事。」
按理說到這分兒上就不應該再追問了,可顧盛卻皺起眉來。
「是家裏人出什麼事兒了嗎?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
我有些尷尬地笑笑:
「不是,是我媽逼我回家相親。」
顧盛愣住了。
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我補充道:「我也 27 了,家裏一直催得很緊,之前我都推了,但這次不去不行了。」
過了很長時間,顧盛低頭:
「行,但是你知道最近公司比較忙,我只能批你――」他裝模作樣看了看手錶,「兩個小時,我覺得對於相親來說夠了,好了,現在還有一個小時五十九分鐘。」
……
我沒騙顧盛,我確實是要相親。
最近相親都沒什麼進展,我媽快急瘋了。
難得這次相親對象質量不錯,海歸回國,大廠工作,身高 180,文質彬彬的樣子,說話也很尊重女性,沒什麼爹味發言。
我來了興趣,不免多聊了幾句。
半途相親對象去了一趟廁所,我低頭玩手機,感覺到面前有人坐下,剛要說話卻停住了。
坐在我面前的不是別人,卻是路彥。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對相親對象來說正好的沙發他坐着就有些逼仄了,那雙大長腿無處安放,只能儘量往後靠在沙發上。
路彥把玩着相親對象留在桌面上的大衆車鑰匙,嗤之以鼻:
「跟我分手,就是爲了回來跟這種貨色相親?」
我臉上笑容淡去:
「不是說跟樂隊演出來的嗎,你怎麼還沒走?」
「樂隊行程有變化,你以爲我願意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正色:「希望你能尊重我的相親對象,他人很好,請你趕緊離開,不要打擾我相親。」
路彥臉色倏地一沉,嘴角笑意消失。
相親對象回來後,看着這一幕有些蒙了:
「請問你是?」
路彥看都沒看他,氣壓很低:
「我是她男朋友,識相的趕緊滾。」
我趕緊解釋:「不是,他不是,我――」
然而路彥起身一把抓住我手腕兒:
「怎麼,非得我們當場接吻你才肯信?」
等我從他手裏掙脫出來,相親對象已經滿臉怒意地離開了。
我勃然大怒:「路彥你有什麼毛病,我們已經分手了!」
路彥靠在沙發上,嘴角的笑怎麼看怎麼欠打。
「那是你單方面提的,我沒同意。」
「談戀愛又不是結婚,還要什麼雙方同意,而且之前你明明說好了,你還說你永遠都不會喫回頭草!」
「我反悔了,」路彥說得就好像今天喫什麼一樣輕鬆,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我覺得你還挺會照顧人的,跟你在一起伺候得我挺舒服,我又不想分了。」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我扯了扯嘴角:
「可我不舒服。」
「我最好的時候都被你白白玩了,你有什麼不舒服!」
他提高音量,引得其他人都朝我們看過來,我簡直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前傾身子去捂他的嘴:
「閉嘴――」
路彥一把扯住我的手,我眼睜睜看着他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跟我分開之後,你也沒再遇見過什麼好男人吧,周念,你自己心裏也清楚,我就是你能遇到的條件最好的男人了。」
「而且我們在牀上也很契合,與其和那些貨色在一起,還不如我們――」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爲一隻手把我拽開了。
我抬頭,顧盛還穿着在公司的那套黑色西裝,眉頭緊皺。
「不是說來相親嗎,怎麼還動上手了,是他在騷擾你嗎?」
我徹底傻了。
我原本的計劃是逼顧盛喫醋,可是剛纔顧盛沒來,反倒殺出了個路彥。
路彥不知道抽什麼風的時候,顧盛卻又來了!
「我是她男朋友,你誰啊,在這兒多管閒事?」
路彥不爽地站起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平視對峙着。
「我是周念老闆。」顧盛冷靜道。
「據我所知,周念沒有男朋友。」
「她有沒有男朋友還需要和你彙報嗎?」路彥回頭看着我,似笑非笑道。
「哦,怪不得這麼幹脆地跟我分手了,這是你最近看上的新男人吧。」
「周念,他知道你是個怎樣卑鄙的人嗎?你是不是還準備拿出對付我那套來對付他啊?」
縱使我一直情緒穩定,這時候也被氣得夠嗆,剛想和他嗆嗆,顧盛就開口了。
「原來是被甩了的前任,既然周念甩了你那就說明不喜歡你了,死纏爛打也沒用。」
路彥臉一黑。
他說着看向我:「給你的假時間已經到了,公司還有個會等着你,走吧。」
我顧不得許多,皺眉盯着路彥:
「我不知道你犯什麼毛病,但是路彥,在一起這些年我欠你什麼,當初在一起也是你情我願,我從來沒有逼過你。」
「我還是那句話,希望我們好聚好散,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路彥還想說什麼,聽完我的話眼底神色晦暗,什麼都沒再說。
我被顧盛抓着手腕帶了出去。
……
「那真是你前男友嗎?」坐在車上,顧盛雙臂壓在方向盤上,語氣沉沉。
「不是說要回公司開會嗎?」
「那個人是你前男友嗎?」他重複。
「是,」我搓了一把臉,苦笑了一聲,「我們在一起三年,我之前很喜歡他,但是他一次次地劈腿,我實在受不了了。」
「包括我這次回老家也是因爲和他分手,我受傷太深了,本來這些天和你一起――」我覷了一眼顧盛的表情,低落道。
「本來好多了的,結果沒想到他又回來糾纏我。」
顧盛看了我一眼:「他配不上你,你不要心軟。」
「劈腿只有一次和一百次,他對你不忠說明他克服不了動物的本能,沒有進化好,他是個絲毫沒有自控力的人,而且也不夠愛你。」
「你應該找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我嘴角忍不住上揚,又強行壓下去,帶着悲傷道:
「可是像你這種好男人太少了啊,我要去哪裏找這種男人呢?」
顧盛耳尖慢慢泛紅,咳嗽了一聲:
「嗯,也就我能配得上你了。」
-7-
三天後,我在酒吧喝酒時顧盛給我發來了消息。
問我什麼時候回去上班。
那天他說出那句近乎表白的話後我着實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直接。
但我也沒說什麼。
我對顧盛是認真的,經過這些天的瞭解,他確實每方面都超出了我的擇偶標準。
所以我們不能糊里糊塗在一起。
就像和路彥那樣。
糊里糊塗的開頭,總是也有一個糊里糊塗的結尾。
正好,藉着情傷的藉口,我休了年假,跟朋友出來玩玩放鬆心情。
這個酒吧算是市裏獨一份的高檔,並不算很鬧騰,樂隊唱的歌也很好聽。
我一邊欣賞着舞池裏俊男靚女的身影一邊和朋友喝酒,直到音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過了一會兒,吉他聲再次響起。
「I found a love for me
我找到了屬於我的愛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
親愛的 就跟着我墜入愛河
Well, I found a girl, beautiful and sweet
我尋得這麼一個女孩 漂亮甜美
Oh, I never knew you were the someone waiting for me
我從沒想過你就是那個爲我等候着的人
‘Cause we were just kids when we fell in love
當我們各自墜入愛河時 都還是個孩子
Not knowing what it was
當時不懂得愛
I will not give you up this time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愛逝去
……」
磁性帶着微啞的聲音響起,我喝酒的動作停住,睜大眼看向臺上。
穿着一身黑襯衫的路彥正坐在高凳上撥弄着吉他,銀色的鏈子在他頸間閃閃發亮,一瞬間鬨鬧的人羣、迷離的燈光都消失了,我只能看到和他對視時他眼裏的微光。
下面小姑娘都嗨翻了,紛紛議論一會兒要去要微信。
一切就像我們初遇時的那一幕。
只不過這次不是我向他走去了。
路彥一手握着吉他,慢慢從臺上走下來,對着我笑道:
「加個微信吧?」
全場鬨鬧起來,我一直覺得我早就止水一樣平靜的心居然真的泛起了一絲漣漪。
我神色複雜看向路彥:
「何必呢?」
不是我妄自菲薄,我能看出路彥確實是喜歡我的,但是他的喜歡有多少是基於我是我而喜歡我呢?還是隻是因爲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永遠不會因爲他出軌而和他吵鬧的懂事而喜歡我呢?
我覺得,或許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在他潛意識裏我一直是弱勢的一方,他全權掌控着我們關係,如今他居然被我這個舔狗給甩了而不甘心罷了。
人羣慢慢散開,路彥朝臺上打了個招呼,音樂繼續,他坐到我旁邊,靠在卡座沙發背上,嘆了口氣。
「你那天說的話,我回去想了想,確實是那樣的。」
「我們在一起這些年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你對我付出很多,反而是我一直在傷害你,你要離開我我也能理解。」
他神色有些凝滯,似乎有些話很不想說卻又非說不可,帶着粗糙的不熟練。
「那個,如果我以後都會改,我會對你好,也不會再和其他女人出格,你能不能――」
似乎是想起了那天絕對不會喫回頭草的話,他臉一紅,看起來心一橫:
「能不能跟我和好?」
「對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好!」
我驚訝地看着路彥,還以爲他被奪舍了。
一向高高在上拿下巴看我的路彥居然也會道歉了,還主動跟我求和好。
「誰給你出的主意?」我心知這絕對不是他的行事風格,肯定有人在背後給他出主意。
路彥抿了抿嘴:「……我那幫兄弟,和你分手以後他們都說我平時做得太過分了,說想把老婆追回來就不能死要面子――」
說到這裏他的羞恥心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和好?」
「我比你那些相親對象條件好多了,你談過我了再看他們也會覺得礙眼吧,還有那天你那個老闆,一看就是個無趣的精英,只會每天和你談工作,我們已經磨合了三年,我們纔是最合適的。」
我答非所問:「你怎麼讓老闆同意你整這一出的?」
路彥勾脣:「我把他的店買下來了,現在我是這家店的老闆。」
「你喜歡這家店嗎?喜歡送你。」
「不了。」我喝乾淨杯裏最後一口酒,拿着包站起身來。
「感謝你的好意,歌很好聽,不過複合的話還是算了。」
空氣凝固下來,路彥抿起脣,面無表情看着我。
「爲什麼?」
路彥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哪怕不高興時那雙眼睛也總是神采飛揚、盈滿水色的,鮮少見他這樣冷冰冰的樣子。
「因爲,」我笑了,「我從來都不喫回頭草啊。」
-8-
爲了擺脫路彥的糾纏,我自願接了一個出差的活兒,去外地一週。
這個項目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晚上一起喫飯的時候,對方公司的一個高層看我的眼神卻總是讓我覺得不舒服。
「小周啊,你今年多大啦?」
禿頭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不停問我。
我壓着厭煩:
「27。」
「還沒對象,是不是光顧着忙事業去了?」他一邊嘿嘿笑着一邊往我身邊湊,還要給我看手相,被我敷衍過去了。
之前我也碰到過不少這種人,就是覺得年輕小姑娘會爲了合作項目忍氣吞聲,藉機揩油,我心裏煩躁,但是這次合作的項目不小,我還是隻能忍了。
手機響了,是顧盛打來的電話。
「在喫飯?」他聽到這邊鬧哄哄的男人聲音,「怎麼這麼鬧,我給你們領導發信息了,你要是喫飽了就走吧。」
我也不想再多留了,但沒想到這次這個人酒品太差,喝了幾瓶酒就開始撒起酒瘋來,非拉着我說話。
「小姑娘有事業心是好的,但是有時候光拼是沒用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捷徑可以走嘛,我公司還有幾個項目,一會兒去我房裏聊聊……」
他把房卡遞給我,我被酒臭味燻得屏息,把房卡推回去:
「張總,項目的事兒我只是個參與人員,您可以去找我們領導聊。」
沒想到他勃然大怒,猛地把我扯起來:
「一個部門經理,你牛逼什麼?!」
「一個女的當經理,還不是睡上來的,你他媽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是不是覺得我職位不夠,你他媽的臭婊子,居然敢看不起我……」
醉漢力氣大得可怕,旁邊好幾個男同事上來才堪堪把他拉開,我心臟怦怦直跳,手腕被握得生疼,幾乎是嚇傻了靠在一邊。
等副總給我打手勢我才反應過來跑出了門,低頭一看,電話還沒掛。
接起來後,顧盛沒有安慰我,只說了一句話。
「等我。」
……
出差的地方不算遠,開車也要三個多小時。
顧盛平時工作一直很忙,分公司剛剛走上正軌離不開他,我還以爲他會打視頻安慰我或者找個人來替我。
我回酒店想睡覺,卻怎麼都睡不着。
黑夜裏我沒開燈,睜着眼看着天花板。
其實也沒什麼,這種事情我也早就習慣了。
家裏幫襯不了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就是借的助學貸款,生活費還是我起早貪黑去兼職賺的。
那時候男老闆騷擾我,我也只能忍着。
現在其實已經好多了,起碼我可以反抗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顧盛再也沒來消息。
我翻過身苦笑,都到了這時候還帶着愚蠢的期待,或許我身上一直帶着被我嫌棄的我媽的基因,和她一脈相傳地軟弱。
打從出生起,我就很少見我爸。
人類的缺點在他身上似乎都能得到體現,他濫賭、不着家,不停地找女人,偶爾回來也是來要錢的。
只要我媽不給他錢,他就打我媽和我。
從我懂事兒起,我就在勸我媽離婚,身邊所有人都在勸她離婚。
可她每次都抽抽噎噎說要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庭,死活不肯離。
一開始我不理解,明明我爸都這樣對我們了,她怎麼還會覺得一個完整的家庭會對我更好。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是她不願意離,纔拿我當作藉口。
我爸每次找女人被她發現,她都會撒潑打滾苦惱,拿着菜刀和繩子要跟我爸同歸於盡。
可是等我爸真要走,她又慫了,哭着跪在地上抱着我爸的腿不要他走。
這個女人在無盡的折磨裏已經變成了一個斯德哥爾摩綜合徵患者,她恨我爸,又離不開我爸。
我就在日復一日無盡的拉扯中這樣長大。
從小我就知道,男人都是不靠譜的,想要什麼都要靠自己爭取。
我不會和路彥複合,是知道他本性難改,即使他現在說得再好聽,他也不會真的收心。
而我不會再重複我媽的悲劇。
至於顧盛,我真的喜歡他嗎?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許我只是喜歡他條件好,爲人看起來正派,反正比路彥強。
我僞裝自己接近他,吸引他,可我深知這種感情都是虛假的。
我難得陷入了迷茫。
這樣,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下一秒,門鈴響了。
我披着被子下牀開門,門口顧盛又換了一身西服,裁剪合體筆挺,絲毫看不出開了幾個小時夜車的憔悴。
「我已經和那家公司說清楚取消這次的合作,剛纔罵你的那個人被辭退了,我保證他之後在圈子裏都找不到工作了,你不會再見到他了。」
他神色依舊平靜,既沒有抱住我安慰,也沒有說些什麼好聽的話。
但這個人只要站在這裏,好像就代表了一種可靠。
路彥看了看錶:「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明天的活動取消,你可以睡到自然醒。」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我就住你隔壁,有什麼事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着他就要離開,就好像他千里迢迢奔赴我身邊,只是爲了說這麼幾句話而已。
然而我的心卻奇異地安定下來。
他轉身的瞬間,我一把拉住了他,拉住他衣領踮起腳。
淡淡的薄荷香氣中纏繞進了一個微涼的吻。
我在顧盛錯愕的神情中笑了起來:
「顧盛,我們在一起吧。」
-9-
和顧盛在一起的感覺和路彥完全不同。
他是個不太會說情話的鐵直男,但是行動上又處處體現着他的關心。
工作遇到問題他第一反應永遠不是安慰我,而是給我提供解決方案,往往和他說過的問題第二天都會消失。
他不會總說想我,但是哪怕我在深夜坐最晚的航班回來也會看到他等在機場。
我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的幸福。
然而越幸福,卻又越惶恐。
像是踏在懸崖上,分明腳下就是岩石,可一回頭又變成萬丈深淵。
我開始害怕顧盛發現我的真面目,發現我呈現在他面前的每一面都是精心僞裝過的。
我怕他不會喜歡真實的我。
幾場雪後溫度急劇下降,再加上思慮太重工作又忙,我終於病倒了。
跟領導請過假後我就一個人在家窩着。
我沒跟顧盛同居,我怕和他太過親密他會發現不被期待的我的那一面。
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似乎聽到門鈴響了。
我還以爲在做夢,直到那門鈴又響了好幾聲我才撐開眼皮。
等我搖搖晃晃去開了門,才發現門外的人是顧盛。
他左手提着一個保溫盒,右手提着一袋子藥,外面似乎是下雪了,他黑色的羊毛大衣上還殘留着沒化的雪花,長長的睫毛微微一眨就溼潤地交纏在一起。
「聽說你生病了。」他走到餐桌前把飯盒放下。
「不能空腹喫藥,你先喝點粥,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就每樣買了一種。」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探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又把額頭抵在我頭上後微微皺眉,坐到沙發上開始把每一樣藥拿出來。
「你現在有什麼症狀,是風寒感冒還是病毒性感冒?」
「凍着了,應該是風寒吧。」
顧盛拿出一盒藥,展開說明書仔細看着。
我愣怔地看着他。
我記得初見他時,他也是這樣,拿着一份報表在會議上皺眉看。
那時候我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我們中間隔了很多人。
他顯得那麼高高在上,那麼遙遠。
那麼……冰冷。
可現在那個只看金額八位數以上項目的人,正在蹙眉研究着一張小小的藥物說明書。
在我面前,活生生地。
客廳橘色的燈光披在顧盛身上,他大衣搭在沙發上,襯衫捲到小臂,燈光柔和了他立體的五官,顯得有些別樣的溫柔。
我突然覺得心臟狠狠地跳了一拍,迴音在大腦裏東突西撞。
我想,完了。
我走過去,依偎在顧盛身邊。
他摟了一下我,把毛巾毯蓋在我身上。
「怎麼了,難受嗎?」
我把頭埋在他身上,悶聲悶氣:
「怎麼辦,顧盛,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他挑眉:「難道以前不喜歡?!」
「不是,就是――」
我說不出那種感覺,我一直很恐懼感情,我畏懼那種失控的感覺。
我怕我會變成我媽那樣。
可是現在,感覺似乎也不壞。
……
喫了藥我沉沉睡過去,一夜無夢,等我再醒來時渾身發汗,一直堵着的腦袋好像突然輕鬆起來。
我翻身下牀,開開心心去找顧盛,想告訴他我好像好了。
「顧盛――」
下一秒,我站在書房門口,和麪無表情的顧盛對視。
他手上拿着我記錄他資料的本子。
已經翻過了一半。
-10-
顧盛走了,沒有發怒,也沒有跟我爭吵。
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再看我。
我呆呆站在走廊裏,想叫他,卻又沒出聲。
感冒好像還是有點難受,不過我感覺不太到了。
我只覺得心裏空空的,冷冷的,好像這個冬天的寒風都灌進了我心臟裏。
……
兩天後,我病好回去上班了。
我如常加班,去茶水間接咖啡,可我再也沒有碰見他。
原來他有心避開,我是真的見不到他的。
往常總是整天響的微信也沒了動靜。
他好像徹底忘了我。
我有時候會苦中作樂,想還好他沒開除我,這個人真是夠公私分明的。
有時候又忍不住咬牙,他還不如是個公報私仇的人,好過這樣漠視。
我也沒再去找他。
都被抓了個現行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解釋也是蒼白。
以顧盛的條件來說,對他蓄謀已久的姑娘大概排成了隊,只不過我藉着天時地利人和才成功了而已,和那些人沒什麼差別。
我又恢復了之前的作息,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
明明之前沒覺得什麼,習慣了兩個人後又突然恢復單身,卻讓人忍不住覺得有點兒孤單。
倒是路彥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我分手的消息,開始對我圍追堵截。
又一次被他堵在家門口後,我忍不住嘆氣。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已經說了,我不會和你複合的。」
路彥靠在門邊,耳骨上的銀色耳飾在燈光下泛着金屬色。
他挑眉:「反正你現在也沒對象了,單着也是單着,再跟我試試唄?」
「我哪裏比不上那個姓顧的,你看我的臉――」
「錢?我也不缺啊,他能給你多少我也給你多少,你幹嗎非栽他身上啊?」
我懶得多說,不耐煩道:「我就喜歡他,你管得着嗎?」
路彥笑了,我有時候憎恨這世界上的醜人,那麼可惡的笑在他們臉上還是顯得那麼好看。
「你喜歡他。」他聲音裏帶着冰冷的奚落。
「可他喜歡你嗎?」
他湊近我,眸色沉沉:
「他喜歡的只是你假裝出來的樣子,而我不是,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
「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假裝來的感情有意思嗎?」
這最後一句話戳中了我的心。
是啊,我和顧盛之間不過是假裝來的感情。
可我對他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喜歡他。
但是路彥說得對,那又有什麼用呢?
顧盛不會再喜歡我了。
他那樣的天之驕子被我這樣愚弄,對他來說大概是不可磨滅的黑歷史吧。
「周念,我們纔是天生一對。」路彥的聲音帶着蠱惑,像是深夜吟唱的海妖,把他看中的獵物緊緊抓住然後拖入水裏。
我張了張嘴,就在我要說話的瞬間,手機突然響了。
低頭一看,是一條微信。
顧盛發來的。
「有空嗎?一會兒我來接你,我們見一面吧。」
「不要。」我抬頭對路彥道。
「什麼?」他一愣。
「我說我不要和你複合。」我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一字一句道。
「我不喜歡你。」
我不要再將就了。
-11-
幾天不見,顧盛沒什麼變化,既沒有失戀的憔悴,也沒有被欺騙的憤怒。
深灰色的大衣被侍者收起來,他穿着黑色高領毛衣垂眸,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只能跟着沉默。
直到顧盛先開口:「你對我用的那些,也對別人用過嗎?」
我以爲他會先質問我爲什麼騙他,卻沒想到他先問了這麼一句,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沒有。」
確實沒有,哪怕對路彥我也沒有這麼上心過去鑽研他的喜好。
顧盛面色沒變,眉眼卻舒展了一些。
「我――」我想說我不是故意騙你,但想了想又實在說不出口,只能放低聲音。
「騙了你很抱歉,我知道你再怎麼生氣都是應該的,如果你以後不想再看見我,我可以――」我握緊手指。
「我可以辭職。」
顧盛一頓:「我今天來不是和你說這個的。」
「這些天我回去想了想,我確實很喜歡你,哪怕在知道你騙了我以後我還是很喜歡你。」
顧盛這個人總是這樣,不善於談感情,說起來又直白得絲毫不掩飾。
他的愛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不屑於遮遮掩掩,從不隱瞞自己的心情。
「但是靠僞裝的感情是走不長遠的,我喜歡的是你不管面對什麼困難都不會甘願服輸,是你一直對自己人生有着清晰規劃,是你知道自己要什麼,從來不會被外物干擾。」
「我喜歡這樣跟我志同道合的你,而不是隻喜歡《聖山》,喜歡去北海道滑雪,喜歡勒樺木慕西尼的你。」
「我總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三觀契合比興趣愛好相似更重要,我們不僅是愛人,更是攜手一生的朋友、戰友,我們有着同一條路要走,而不是越走越遠,最後分道揚鑣。」
他抬起頭來,淺琥珀色的眸子認真地看着我:
「我很喜歡你,我希望我們兩個人以後不要假裝。」
「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愣住了。
我想說很多話,可是張開嘴,卻又變成一片空白。
我從來都沒被堅定地選擇過,從小到大的經歷讓我對感情從來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我習慣性用手段、用技巧去獲取感情,我以爲這是對的,這是沒問題的。
這世界上那麼多湊合着在一起搭夥過日子的人,真愛這東西只存在於小說和電影裏,就像鬼一樣,大家都說有,可是誰也沒見過。
能找個合心意的男人湊合就行了,管他愛不愛,哪有什麼愛不愛。
我以爲,我是沒問題的。
直到有個人撕破我的僞裝,告訴我他喜歡的是真正的我。
他說我不需要再假裝,說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和路彥不一樣。
我用對路彥那一套對他,是對他的侮辱。
一瞬間,激盪的心情化爲巨大的空白,我本來可以說很多話去哄顧盛開心,可我只能愣愣點頭。
「好,我答應你。」
顧盛笑了。
他很少笑, 寒潭破開深冰, 露出一捧春水。
「那我原諒你了。」
-12-
我開始跟顧盛好好相處。
不再去鑽研他的喜好, 而是逐漸和他磨合。
我不再特意去看他喜歡的電影, 晚上喫完飯就和顧盛窩在沙發裏看我喜歡的恐怖片。
他表面很平靜,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破天荒做了噩夢猛地驚醒!
然後抱着我半天沒說話, 直到我快睡着的時候才小聲說:
「老婆,我們以後不看恐怖片了好不好……」
我不再喝紅酒,帶着他到路邊小館喝白酒, 他不太會喝酒, 臉嗆得通紅, 不停咳嗽, 我就在一邊笑話他。
他惱起來也一本正經的,後來我發現他在家偷偷買了很多白酒試圖練習酒量。
……
路彥回去了,沒有再糾纏我了。
聽說他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要回去接手家裏的產業了,和那羣私生子鬥得死去活來的。
三月初, 顧盛跟我求婚了。
他說想盡早和我結婚, 不想等了。
訂婚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被路彥知道了, 非要約我出來談一談。
在和顧盛說了之後,我和路彥約在了半山腰, 下面就是海, 浪花被裹挾着撞碎在岩石上,海鷗在天空中盤旋。
路彥穿着黑色衛衣靠在欄杆上,他把一罐啤酒遞給我,自己仰頭喝了一口,瞄了眼我手上八克拉的鑽戒,語氣酸溜溜。
「你們纔在一起多長時間啊就訂婚了?」
我握着啤酒笑笑:「跟對的人在一起, 不需要等很久。」
他嗤笑, 隨即沉默下來看着大海, 半晌開口:
「周念,那我怎麼辦呢?」
「你就這麼把我玩了,玩膩了又隨手扔了,現在你倒是幸福美滿了, 我怎麼辦呢?」
「喜歡你的姑娘那麼多,有什麼怎麼辦的, 你還怕找不着對象啊?」我笑嘻嘻拍了他一下, 見路彥沒笑, 縮回手輕聲道:
「路彥, 其實你也不是真喜歡我, 真喜歡我的話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不會總是背叛我了。」
「你只是沒被人甩過, 不甘心我先提分手而已。」
路彥沒說話,把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我把啤酒還給他:「祝你以後幸福,這次我是真心的。」
然後我轉身離開。
走出很遠了,路彥突然在身後喊我,帶着顫意。
「可是周念, 我是真喜歡你!」
我腳步沒停,背對着朝他揮了揮手,繼續往前走。
手機響了一下,是顧盛的消息。
「我酒量已經練出來了,今晚決戰樓下燒烤攤。」
我忍不住笑了, 回他。
「好,誰先喝趴誰是狗。」
遠處天高海闊,陽光從雲層穿過。
春天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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