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遇初戀

丈夫去參加同學聚會,回來就跟我提了離婚。
他見到了他的初戀,對方離婚了,過得不太好。
他說,給她優越的生活,是他曾經的夢想。
以前,他沒有能力,不配擁有她。
現在,他有這個能力,必須抓住機會。

-1-
我沒想過,中年危機會發生在我身上。
在外人看來,我和姜永達是模範夫妻。
我們相處和諧,很少發生爭吵。
姜永達除了必要的應酬,幾乎不在外面用餐。
如果能按時下班,他一定會回來陪我和孩子喫晚飯。
週末,他還時不時陪我們一起去周邊遊。
作爲一名成功的中年企業家,跟那些動不動就去會所,或者明明不出差卻常年不着家的生意場上的夥伴相比,姜永達稱得上是好男人了。
他不花天酒地,不賭博,沒有奢侈的愛好,時常被那些富家太太掛在嘴邊當楷模,用來教訓自己的老公。
對於我來說,姜永達是個稱職的丈夫和爸爸。
曾經,談戀愛時期的我們,也有過熱情和甜蜜。
隨着年紀漸長,那些激情慢慢退去,化爲生活中的平淡和溫馨。
雖然嘴上不再掛着『愛』,但我知道,感情並沒有消失。
直到現在,每天早上,姜永達出門時,還會輕吻我的額頭。
結婚多年,這是他養成的習慣。
作爲業務繁忙的企業老總,他總會抽出時間,去參加女兒的家長會。
他很顧家,從不把工作上的負面情緒帶回家裏。
哪怕再煩躁,也不會對我和女兒發火。
這是我用多年的耐心慢慢培養出來的好男人。
我很滿意。
我們攜手走過了這麼多年,我以爲,我們會相伴到老。
可是,昨天從同學聚會回來,姜永達一反常態,晚上倒頭就睡,沒有像往常那樣跟我聊天。
今天早上一起喫早飯,他也一言不發。
我正在喝粥時,他猝不及防開口。
「蘇蘇,我們離婚吧。」
我差點被一口粥嗆死。

-2-
我不明白。
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
前幾天,我們還在討論,結婚紀念日去哪裏旅遊。
姜永達還提議,說讓他爸媽來照顧悠悠幾天,我和他單獨出去玩一趟。
「老婆,我們好久沒有享受二人世界了。」他抱着我說。
我們好不容易闖過了生活的風風雨雨,剩下的都是坦途了。
我們已經邁入四十歲的坎兒了,不再是激情衝動的年輕人了。
只是一個高中同學聚會,我想不通。
是什麼讓姜永達做出這種沒有任何理智的決定?
我擱下碗,盯着姜永達,足足愣了一分鐘。
「你在開什麼玩笑?」
姜永達鄭重地看向我:「蘇蘇,我沒有開玩笑。」
我覺得有些荒謬,但還是儘量情緒平穩:「好,你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麼原因?」
姜永達坐在那裏,開始緩緩敘述。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但提到某個名字時,不經意上揚的嘴角,和格外溫柔的語調,證實了他沒有開玩笑。
等他說完,我的情緒激烈翻滾。
我很想雲淡風輕,保持體面,但眼眶的溼意早已泄露了情緒。
一開口就帶着哭腔:「所以,你遇到了你的初戀,她離婚了,過得不好,你想娶她?」
「你不明白,蘇蘇,她跟你不一樣。」姜永達急着解釋。
「她從小家境好,像公主一樣被寵大,從來沒過過苦日子。結婚後,她婆家條件本來也不錯,可後來她丈夫賭博,家產敗光了,還欠了高利貸。好不容易離婚了,她爸爸卻車禍去世了,她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工作過,根本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你不知道,昨天聚會時,我看到她穿着那雙掉了皮的高跟鞋,心裏有多難受嗎?」
「她可是楊菀芝,曾經衆星捧月的小公主。以前,她隨便一雙鞋就夠我幾個月生活費。」
「那樣的天之驕女,卻看上了一無所有的我。我們從高中談到大學,雖然不在同一所大學,但還在一座城市。她到我的學校陪我上課,跟我一起喫路邊攤,陪我去做兼職……」
我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男人:「那麼喜歡,當初爲什麼要分手?」

-3-
「我不忍心。」姜永達苦笑,「她不嫌棄我窮,我卻嫌棄自己。那時候剛畢業,我租在三百元一個月的地下室,前途渺茫,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也捨不得她跟着我喫苦。我不配擁有她,除了放手,我還能做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現在,你給得起她優越的生活了,想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那我呢?我和悠悠呢?」
我恨自己不爭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朝外湧。
這些年,我很少哭。看到我流淚,姜永達也慌了。
他手忙腳輪地幫我擦眼淚。
「蘇蘇,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傷害了你們母女。我把錢都留給你們,我什麼都不要。你和悠悠還可以過以前一樣的生活——」
「所以,這個婚你是一定要離的,對嗎?」我冷笑。
「菀芝太弱了,她甚至連一份穩定工作都沒有。我怕再這樣下去,她會活不了。」
「她沒有工作,你可以幫她找一份啊!爲什麼一定要娶她?」我大聲質問。
「不行,我問過她了,她不會無緣無故接受我的好。」
「嫁給你,就能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好了是嗎?她不知道你是別人的丈夫嗎?她不知道破壞別人的家庭很無恥嗎?楊菀芝,她怎麼能這麼不要臉!」我從來沒有這樣情緒激烈過。
「夠了!你一向大方得體,溫柔賢惠,怎麼能這樣說別人?菀芝沒有錯,是我想娶她。她拒絕了,是我要堅持的。我看不下去她過得這樣狼狽,我——」
「你捨不得了是嗎?」我打斷他,「我不會離婚的。這是我費盡心力經營的婚姻,我不會拱手相讓,讓別人摘果實的!」
「你好好冷靜一下,想好了聯繫我。」姜永達拎着外套朝外走,「這幾天我住公司。」

-4-
姜永達的好男人人設崩塌了。
他把楊菀芝和她女兒接到這座城市,住進了他名下的一套高級公寓裏。
他找朋友託關係,把楊菀芝的女兒送進了實驗小學,和我們的女兒悠悠同一個學校。
他還在公司裏給楊菀芝安排了一個職位,他的祕書。
去開會、拜訪客戶、應酬喫飯,他都帶着楊菀芝。
在飯桌上,有人開了幾句楊菀芝的玩笑,他當場翻臉。
所有人都說,姜永達老房子着火,中年遇到真愛。
去美容院做保養時,碰到幾位熟悉的太太,她們言語上關懷,替我憤憤不平,眼神里的幸災樂禍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這些年,姜永達的好男人楷模形象早讓她們恨得牙癢癢。
誰還沒個嫉妒心呢?
世上多的是見不Ṫũⁿ得別人好的人。
現在,我終於變得跟她們一樣了。
她們躍躍欲試,開始散發同情心了。
幾位太太把我圍住,跟我分享怎麼對付外面的女人、守住家產、把老公的心拉回來,七嘴八舌。
從美容院出來,我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把她們的話聽進去了,甚至開始考慮哪種方法可行。
曾經,我是最不屑把心思都用在男人身上的。
我還一次次勸那些太太們,自己找點事做,忙碌起來就會發現,根本沒空想男人。
而且,出軌的男人身心都髒了,搶回來了都嫌膈應。
沒想到,有一天,我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以前,能輕飄飄說出那些風涼話,是因爲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
當親身經歷了,才明白,拿得起放得下,真的很難做到。
這是我兢兢業業,付出全部心血經營的家庭,我用盡了耐心,一步步教導培養出來的男人,我真的沒辦法說丟就丟。

-5-
結婚多年,我對姜永達的性格瞭如指掌。
他是個喫軟不喫硬的人。
我相信,如果我放低身段裝可憐ţų₈,苦苦哀求,憑着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可能這個婚最後還是沒法離。
但是,我不願意。
我沒辦法做到,在他出軌後,還要哀求他。
憑什麼?
錯的人又不是我。
於是,我們就這麼僵持着。
我的態度越強硬,越堅持不肯離婚,姜永達反而越來越理直氣壯了。
他對我的愧疚,對我的心軟,也在一點點減少。
他趁我去上班的時候,回家把自己常穿的衣服都收拾走了。
兩人搬到一起住了,他高調和楊菀芝出雙入對。
他完全不給我留一點顏面。
他要離婚的心很堅決。
我內心的固執被激發了,堅持不離婚。
我就不讓他們名正言順地在一起,讓楊菀芝揹負小三的身份。

-6-
悠悠的學校要開家長會,我的工作室那天剛好要來一個大客戶,我必須陪同。
沒辦法參加家長會,我提前給姜永達打電話,想讓他安排好時間,能抽空過去。
對面是他助理接的。
小夥子語氣恭敬:「太太您好,姜總交代了,除了離婚的事,他跟您沒什麼好談的。」
掛掉電話,我直奔公司總部。
前臺小姑娘微笑告訴我,沒有預約,不能上去找姜總。
我讓她現在聯繫預約,她說,姜總不在公司,讓我改天再約。
我說我是姜太太,讓我進去等,她微笑說,任何人見姜總都得預約。
出了公司,我去了附近的那套公寓。
姜永達和楊菀芝的愛巢。
站在門口,我輸入密碼,顯示密碼錯誤。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車裏,苦澀地笑了。
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聯繫不上姜永達。
以前,他總是第一時間接我的電話。
他說,開會時他會屏蔽所有人的來電,除了我。
週末,我們小家庭的郊遊時間,那些有重要事聯繫不上他的人,都會把電話打到我這裏來。
而現在呢?
我想起了前幾天一位太太告訴我的,圈子裏的人笑稱,找不到姜總就聯繫楊祕書,一準能找到人。
心裏一陣陣悶着疼。
我想不出來爲什麼,好好的生活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晚上回到家,悠悠已經坐在飯桌上喫飯了。
最近都是司機接送她,我告訴她,爸爸出差去了。
阿姨盛好飯端上來給我,我正準備喫,悠悠卻抬頭看向我。
她的眼眶裏蓄滿淚水。
「媽媽,爸爸沒有出差對嗎?」
我正在想借口,她自顧自說下去。
「今天,我看到爸爸了。早上,他送一個女孩來上學,晚上又來接她。他跟一個阿姨一起,他還摟着那個阿姨的腰。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那個女孩跟我一樣,也是六年級,是新轉來ŧü₍的,在三班,我去她教室外面看了她,長得還沒我可愛呢。爸爸是不是要給她當爸爸了?他不喜歡我了嗎?」
看着傷心欲絕的女兒,我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爸爸只是暫時幫朋友照顧孩子,過段時間就會回來了。」

-7-
半夜,悠悠發高燒了。
我揹着她上車,讓司機趕去醫院。
車上,燒的迷迷糊糊的悠悠一直在喊爸爸。
「媽媽,爸爸會來的吧?」她抓着我的胳膊問,「以前每次我生病,爸爸都會守着我。我淋了那麼多水,發燒這麼嚴重,爸爸肯定會來看我的,對吧?」
我摟着她的胳膊僵住:「悠悠,你是故意把自己搞生病的?」
悠悠小聲道:「嗯,我用淋浴把自己全身淋溼,還不擦乾,我就知道肯定能成功。我好久沒見到爸爸了,我只是想見見他。」
我緊緊抱着她,淚如雨下:「傻孩子,你怎麼能這麼傻?」
「媽媽,你快給爸爸打電話,告訴他我生病了。」
然而,悠悠還是失望了。
電話一遍遍響,對面始終沒人接。
在醫院裏輸完點滴,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看着躺在病牀上睡着的悠悠,摸了摸她還燙着的額頭,我打電話給她的班主任請假。
悠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我給她買了點粥,帶她出院。
走過一道長廊時,悠悠忽然頓住腳,愣愣看着前面。
順着她的眼神,我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家三口」。
姜永達和一個女人正在哄一個小女孩。
那女孩十一二歲,和悠悠差不多大。
「寶貝,你不是說肚子疼嗎?乖乖跟醫生去檢查好不好?」女人聲音很溫柔。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楊菀芝。
說實話,有點失望。
她看起來很清瘦,柔柔弱弱,但確實稱不上漂亮。
臉色有些蠟黃,眉眼間帶着憔悴。
看得出來,這幾年她確實過得不太好。
我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輸給這樣一個女人。
從外貌到能力到才華,我自信她沒一樣比得過我。
看來,初戀的力量果然強大。
即使美貌不再,楊菀芝照樣能把姜永達迷得團團轉。

-8-
「媽媽,我騙你的,我沒有肚子疼,我只是不想上體育課。」小女孩瞥了眼楊菀芝,憤聲道,「你都不知道我們體育老師多可怕,每次都要讓我們跑八百米!」
「你這孩子,怎麼能說謊呢?」楊菀芝語調拔高。
小女孩趕緊躲到姜永達身後。
姜永達護着她,對楊菀芝笑道:「哎呀,算了,小孩子嘛,不就是不想跑八百米,咱不跑就是了。」
說着他又低頭對小女孩道:「沒事,叔叔去找你們班主任,說你身體弱,不能長跑。」
小女孩眼睛亮起來:「真的嗎?」
楊菀芝沒好氣地推他一把:「就會慣着她。」
我低頭看悠悠,她已經滿臉淚水。
直到那三個人離開,悠悠還埋在我懷裏抽泣,很久很久。
哭好了,她抬起頭,擦擦眼淚,問我:「媽媽,你跟爸爸離婚好嗎?我不想要他了。」
看着女兒堅定的眼神,我點頭。
「好。」
是啊,我堅持這麼久,爲的是什麼?
不就是想挽救這個家,保留它原來的溫馨嗎?
可是姜永達已經出軌,裂痕已經出現,就算我費盡心思把他挽回,這個家還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我破壞了他和初戀再續前緣,強硬地把他留在身邊,他就算人還在這個家,但心也不在了。
他會不甘心,會心生不滿,會對我有怨氣。 
那這樣的家,我要來還有什麼用呢?
我想要的是家庭和睦,女兒能健康快樂成長。
家庭和睦早已不存在,在這樣的家裏,女兒能快樂長大嗎?
是我鑽牛角尖了。
還好,女兒比我清醒,她比我明白,不愛我們的人,留在身邊也沒用,那我們也不要他了。
從死衚衕裏鑽出來,我一下子就想通了。
我忽然明白,離婚也沒什麼大不了。
離婚後,我和女兒一樣可以快樂生活。
我有工作有錢有女兒,雖已步入中年,但保養得當外貌維持得不錯,我可以當一個單身快樂的富婆了。
我迫不及待拿起電話,打給姜永達。
同樣是他助理接的。
我大聲道:「告訴姜永達,我同意離婚!」

-9-
離婚手續辦理的很順利。
姜永達還算有一點良知,知道自己理虧,全程都不敢直視我。
他的心虛,加上我溫聲細語的好態度,在財產分配這一塊,他算得上大方了。
所有的不動產以及現金全部歸我,此外他還給了我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
他說這是給悠悠的,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離婚後,姜永達只剩一個公司。
但公司就是他的保障。
他有能力,有客戶,有資源,有市場,只要公司在,他就有源源不斷的財富。
所以,他才願意對我那麼大方。
一個月後,我們去民政局領離婚證。
這次領證,悠悠陪着我一起來的。
她全程沒有跟她爸爸說一句話。
從民政局出來,姜永達討好地對悠悠笑道:「爸爸送你們回去好不好?悠悠,雖然爸爸媽媽離婚了,但爸爸還是跟以前一樣愛你。」
就在這時,楊菀芝牽着她的女兒過來了。
那女孩直接改口了,Ŧų₇衝着姜永達喊:「爸爸,我們去遊樂園吧,你之前答應我的!」
悠悠拉着我的手就走:「媽媽,我們回去吧!」

-10-
離婚後,姜永達的媽,也就是我的前婆婆,來找過我一次。
她爲我憤憤不平,拍着胸脯向我保證,一定不讓那個狐狸精進門,說她只認我這個兒媳婦。
可是沒過多久,我就聽說了姜永達和楊菀芝領證的事。
據說,他媽媽本來態度強勢,做好了長住的打算,還說不把楊菀芝趕走誓不罷休。
很快,她就敗下陣來,灰溜溜地被兒子送回了縣城。
因爲老太太把楊菀芝氣暈了三次,姜永達心疼了,衝他媽發脾氣了。
所以說,家裏誰掙錢誰就有話語權。
歸根結底,老太太現在靠兒子養活,真要較真起來,她也只能妥協。
不過也能看出來,楊菀芝看着柔柔弱弱,實則不簡單。
姜思達被這個女人喫Ťū²得死死的。
離婚後,我跟姜永達幾乎斷了聯繫。
只是偶爾從共同的朋友那裏聽到一些他的近況。
我發現,對於他的事,我甚至都懶得聽了。
姜永達過 41 歲生日的前一天,他破天荒地給我打電話了。
這是離婚後,我們第一次通電話。
「那個,蘇蘇,明天我過生日,菀芝說在家裏辦個小型宴會,你和悠悠一起過來玩吧!」
「沒時間,我這幾天都很忙。」我直接拒絕。
姜永達愣了下,又道:「那你忙,我讓司機去接悠悠過來玩。」
「不行。」我再次拒絕,「她一個人過去,我怕她被欺負。」
「你這是什麼話?她是我女兒,我唯一的孩子,誰敢在我家欺負她?」
「你確定你只有一個女兒?你家裏不是還有一個嗎?」
對面遲疑了,我果斷掛電話。
晚上,我還是把這事告訴了悠悠,問她想不想去,我尊重她的意見。
悠悠直接拒絕,不帶任何猶豫。
第二天晚上,夜裏十二點多,我準備睡覺了,卻接到了姜永達的電話。
他似乎喝醉了,說話含含糊糊,吐詞不清。
「蘇蘇,多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沒有跟你在一起過生日。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空落落的。今天,家裏來了很多人,有親戚朋友,還有生意夥伴,很熱鬧,我卻覺得孤單,心裏不舒服。以前,每年過生日,都是我們一家三口一起慶祝。雖然人不多,但我很開心很滿足。」
「我沒有喫到你親手做的榴蓮蛋糕,也沒有收到悠悠送給我的禮物,我難受——」
姜永達有個毛病,一喝酒話就特別多,特能嘮叨。
爲了防止他繼續說下去,我及時打斷:「你喝多了,早點睡吧。」
剛掛了電話,他又打來。
看着持續響個不停的電話,我直接關機了。
躺在牀上,我腦海裏浮現起姜永達說的榴蓮蛋糕。
其實我不喜歡榴蓮,很討厭榴蓮的味道,悠悠隨我,也不喫榴蓮。
但姜永達相反,他特喜歡喫榴蓮。
每年他過生日,我都會親手做一個榴蓮蛋糕,他是真喜歡,能一個人全部喫完。
做蛋糕的時候,不想聞到濃郁的榴蓮味,我都會戴上口罩。
自從離婚後,家裏再也不用買榴蓮了。
我也再不用勉強自己聞那個不喜歡的味道了。
真是太好了。

-11-
離婚後,我發現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主要是事情沒那麼多了。
以前,除了工作室要經營,還有各種關於孩子、家務、親戚朋友等事務要處理。
下班後要輔導孩子寫作業,週末帶她去上輔導班,關心她的學習、生活和健康問題。
家裏幾處房產和店鋪的經營管理,光是好幾處的物業水電等都是件麻煩事。
還有家務,雖然做飯、衛生等這些請了阿姨來做,但熨燙衣服、歸納整理等很多小事,充斥在每天的生活中。
此外,公公婆婆雖然不跟我們住一起,但平時過節的拜訪、禮物等,都需要安排好。
二老有事從來不找姜永達,都是直接打電話給我,因爲在他們眼裏,兒子是大老闆,每天很忙,不能打擾他工作。
還有各種親戚,不管是他那邊的還是我這邊的,只要來城裏,都是直接找我,由我去招待安排各種事宜。
姜永達很多生意上的客戶需要維持關係,我要跟那些老闆的太太們做朋友,時不時約出去逛街、美容,偶爾送些禮物,保持來往。
以前,我的日程表上總是寫滿了備註,提醒着誰要過生日了,誰要開新店了,誰的親戚要做什麼手術了,等等。
而現在,我再也不用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了。
我把多餘的房產都賣了,只留了現在住的這套學區房、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層,以及郊區的一棟別墅,這樣就不用管理太多房產了。
其實,我是個不愛操心的人,能偷懶就偷懶。
這些年,應對各種事都遊刃有餘,處理大大小小的瑣事,那也都是被逼出來的。
現在,我除了工作,只用管好我自己和女兒,以及我的爸媽,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通通被我拋掉了。
我再也不用在日程表上寫備註了。
輕鬆下來後,我發現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了,我的工作室很快擴大了規模。
這個設計工作室是我和以前的大學同學一起開的,雖然業務量不太大,但客戶穩定,經營了幾年,盈利每年也在增長。
這天,助理告訴我,有一筆很大的單子,利潤可觀,問我要不要接。
我一看合作方的名字,就知道助理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
對方是姜永達的公司。
「這個單子我們不接,拒了吧。」我說。

-12-
下班後,我意外在樓下大廳看到了等在那裏的姜永達。
「一起喫頓飯?」他問。
「沒這個必要吧。」我說。
「我就想問問那個單子,你爲什麼不接?」
「工作上的事,那去辦公室談吧,沒必要喫飯。」
我把姜永達帶到了我的辦公室。
「蘇蘇,我沒別的意思,這個單子總是要找人做的,那給別人還不如給你。」他剛坐下,就跟我解釋,「再說,你的人品我放心,交給你省事,我還省了對合作方背調的程序,你們公司也能賺錢,這不是一舉多得嗎?」
「這個單子確實利潤可觀,拒絕掉有些可惜,但我還是不想接,因爲我不想跟你有過多接觸。你現在再婚了,我們以前又有過一段婚姻關係,這太複雜了,我不想你現在的妻子誤會你是故意照顧我,纔跟我合作——」
「不會的,菀芝現在已經離職了,她不在公司擔任任何職務,也沒機會插手公司的事。我們這是公事公辦,沒有任何私利,她就算知道了,也沒理由反對。」
「是嗎?我怎麼聽說,貴夫人前段時間攪黃了你一單生意呢?」我微笑,「雖然業務利潤誘人,但我更是個怕麻煩的人。爲了不被麻煩纏身,我寧願不掙那個錢。不好意思了,姜總,您再另外找合作方吧。」
我起身,做出送客的手勢。
從剛纔提到那個被攪黃的生意,姜永達的臉色就不太好看。看來,楊菀芝確實讓他損失了不少。
以前,連提到楊菀芝這個名字時,他的聲音都會不自覺變溫柔。
這才結婚多久,白月光的殺傷力就快消失殆盡。
看來,白月光只適合放在心頭珍藏、懷念,而不適合放在枕邊一起生活。
靠得越近,濾鏡的作用越少,白月光的真實樣貌和性格也會暴露得越多。
那些回憶裏消失不見的缺點會一點點顯露,越來越明顯。
不是我不看好他們,在離婚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們很有可能不會攜手到老。
因爲我一直比姜永達更清醒更理智。
而且我知道,如果我堅持不離婚,也能達到目的,只是我不願意費這個心思罷了,不值得。
勉強把一個變了心的男人留在身邊,我不屑。

-13-
這些年,跟太多富家太太打交道且維持不錯的關係,跟生意夥伴坐在一起也能侃侃而談,在識人心這一塊上我也算是有自己的經驗和天賦。
跟楊菀芝見面只有寥寥數次,但足以讓我大致上瞭解這個女人。
說實話,作爲女人,她很幸福。
小時候家境優越,有父母疼愛。結婚後夫家富裕,她能安心當嬌妻。
就算後來丈夫賭博欠債,夫家破產,也有父母全力幫助,把她拉出泥潭,讓她全身而退。
唯一運氣不好的一點就在於,她父親意外身亡,家裏的頂樑柱沒了。
她和她母親都是習慣了被嬌養,沒有一點獨立生存的能力。所以纔會在她父親去世後,她們被親戚連蒙帶騙,坑走了所有的家產。
後來的這一年多,是她整個人生最慘的一段時間。
因爲從來沒有工作過,她嘗試出來自食其力,卻處處碰壁,沒有任何一個工作能做滿三個月,但是家裏還有女兒和母親要養,她只能硬着頭皮出來討生活。
就這樣,她過了一年多稱得上貧困的日子。
但很快,她遇到了姜永達,她的救贖。
這個男人,只是看到她穿一雙掉了皮的鞋,就心疼到不行,非要把她娶回家。
說到底,楊菀芝被嬌養習慣了,她沒辦法獨立承受風雨。
她是一朵嬌花,適合被呵護。
略微承受了一點風雨,她就差點被折斷。所以,當姜永達出現後,她纔會緊緊抓住不放。
因爲這是她唯一能攀住的救命稻草。
楊菀芝這樣的嬌花,只適合放在富貴人家的溫室裏養着。
慶幸的是,姜永達現在有這個能力養她。
但我敢肯定,如果將來,他們的生活中遭受一點挫折,楊菀芝不可能跟姜永達並肩迎接困難。
要麼,嬌弱的她在挫折中被打倒,要麼,她被另外願意嬌養她的人帶走,她去攀附另一棵大樹。
姜永達可悲的一點在於,到現在他還沒有真正看清楊菀芝,不乾脆把她放在家裏好好養着,居然企圖讓她出來招待客戶。
前段時間,楊菀芝把姜永達一單大生意攪黃的事,我也是從朋友那裏聽來的。
因爲合作對象是個女老闆,姜永達去談生意的地點又是在度假山莊,就把楊菀芝一起帶去了。
泡溫泉的時候,男女要分開,姜永達就交代楊菀芝,好好陪着那個女老闆。
可是進了溫泉池,楊菀芝全程就只跟女老闆說了一句話。
就是剛換泳衣時,她對女老闆開玩笑說,你是不是該減肥了。
女老闆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當時陪同一起的另外幾位太太都驚呆了。
後來,楊菀芝就一直拿着手機自拍,然後跟她女兒視頻聊天。等掛了視頻,發現女老闆已經不在溫泉池了,她也不在意,自己一個人又在那泡了半個小時。
等在外面的姜永達看到自家老婆一個人出來時,人都懵了。
他問女老闆去哪了,楊菀芝還滿不在乎道「我怎麼知道」。
姜永達又慌着去打電話,人家根本不接。去問了山莊的經理,才知道人家女老闆一個人離開了。
第二天,女老闆就拒絕了姜永達的合作邀請,開始跟另外一家公司洽談了。
我想,姜永達事後肯定發火了,甚至不理解,楊菀芝怎麼就把人家女老闆得罪了。
但其實我理解。
楊菀芝根本不擅長交際,更別說在無形中恭維人,讓人感到舒服。
她甚至連最基本的正常交流都做不到,不然也不至於之前每樣工作都做不到三月就被辭退。
姜永達這些年身居高位久了,習慣了身邊都是精英人士圍繞。別說是那些生意場上的人精,就連他身邊隨便一個助理,都能做到看他一個眼神就能領會什麼意思。
姜永達誤以爲,人際交往就跟喫飯喝水一樣簡單。
他錯就錯在,沒有對楊菀芝有一個正確的認識,連基本的培訓都不做一下,就帶她去見那麼重要的客戶。
他還沒有我瞭解他老婆。

-14-
後來,姜永達跟幾個關係好的老闆朋友家庭聚會,楊菀芝的女兒跟另一家的小孩打架了,她衝上去想要打那個小孩,被姜永達拉住了。
從此以後,姜永達再也不敢帶楊菀芝見任何人了,不論是生意夥伴還是朋友。
我身邊的朋友總以爲我還在介懷離婚的事,她們爲我憤憤不平,罵姜永達是渣男。
所以每次姜永達那邊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她們總是急着來跟我分享,想讓我心情好點。
我很感激她們,也知道她們都是爲我好,以爲我聽了這些會高興。
後來我告訴她們,其實我早就釋懷了,姜永達對我來說是陌生人了,我也不喜歡聽他的任何消息,無論好壞。
朋友們才相信,我是真正放下了,不再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
我開始享受單身的生活。
爸爸媽媽退休了,他們怕我一個人孤單,非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他們平時還能幫忙照顧悠悠,我就更輕鬆了。
二老之前都是高中老師,輔導悠悠作業的任務也都由他們接手了。
我每天工作完後,晚上偶爾還能享受奢侈的獨處時間。
下班後,我有時間去逛街,約朋友喫個飯,或者去健身房練一練。
甚至在一次加班加點完成一個大單子後,我和合作搭檔來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我倆作爲工作室老闆,大膽給自己放了一個星期的假,連夜訂機票,飛到冰島去看極光。
我們是大學室友,看極光的約定是大學時就定下了,但畢業後就開始忙個不停,硬是抽不出時間來完成這個約定。
這一次,我們終於實現願望了。
我發現,單身後的我比以前自在多了。
婚後,我的生活就圍繞着一個字——忙。
整天忙得暈頭轉向,從早忙到晚,從年頭忙到年尾,春節放假更是累得渾身散架,好像總有做不完的事,連靜下來好好思考一會的時間都沒有。
離婚後,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變得鬆弛,我甚至有時間去培養興趣愛好了。
我報了一個繪畫班,一個星期去上三次素描課,這種悠閒的事,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還想好了,再去報一個英語口語課,爭取把口語練好。
我計劃,這幾年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帶爸媽和女兒出去旅遊。
過幾年,等國內都遊得差不多了,我的口語也練好了,就帶他們開始出國旅遊。
一想到這些美好的未來安排,我都覺得渾身都是幹勁。
我又對生活充滿了熱情。

-15-
經過了又一年的發展經營,工作室再一次擴大規模。
我跟搭檔忙碌了幾個月,才把新辦公室的裝修、人員招聘培訓、組織架構重新分配等各種事務安排妥當。
終於能有時間喘口氣了,我決定給自己安排幾天休息,好好緩一下。
這天下班,經過門口傳達室時,保安小哥叫住了我。
「謝女士,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可能是我多疑,但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提醒您一下。」小哥壓低了音量,「前段時間,有個男的,跟在你後面想進小區,被我攔下來了。我問他想找哪個業主,我幫他聯繫,他說不出來。第二天晚上,我又看到他在小區門口鬼鬼祟祟。一看到你進大門了,他又要跟着進來,還是被我攔住了。」
小哥頓了片刻:「你猜後來怎麼了?那個男的直接在我們小區買了套房,成爲我們業主了。而且,他買的房就在你家樓上。現在他能大方進入小區,我沒法攔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爲了您,您還是小心點。」
我點頭,跟小哥道謝。
回到家裏,我想了一會兒,起身來到樓上。
在電梯口猶豫了一會,我還是覺得有點危險,萬一那人不懷好意呢,我一個人也不是他對手,還是再回去想辦法吧。
剛轉過身,電梯門打開。
站在裏面的姜永達和我面面相覷。
「說吧,什麼意思?」
在小區外隨便找了間餐廳,我和姜永達面對面坐下。
餐廳的明亮光線下,我纔看清楚,心下一驚,姜永達怎麼變這麼老了?
才一年多不見,他整個人滄桑了一大截。
瘦了很多,臉部都有些凹陷了,也顯得眼角額頭的皺紋更多。
更誇張的是頭髮,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霜。
我問話後,對面的他一直低着頭,沒ṭṻ⁵有吭聲。
我尷尬地咳了咳:「那個,怎麼不染一染?」
「哦,你說頭髮啊。」姜永達像是剛回過神,「唉,長得快,過段時間又要染,懶得費那個神。」
「對了,你爲什麼要住我家樓上?」我想起正事。
姜永達苦澀地笑了下:「我失眠,嚴重失眠,整宿睡不着。去看心理醫生,說是過度焦慮。我試了所有方法,都沒辦法緩解。後來無意間刷到你的微博,看到你的一張照片,那天下午,我靠在辦公室椅子上居然睡着了。後面幾天,我就靠看着你的照片入睡。但你的微博只有那一張照片,幾天後,那張照片也失效了,我再度失眠。」
他抬頭心虛地看我一眼:「所以我纔會跟蹤你,我發現見到你後,晚上就能睡着。保安不讓我進這個小區,我乾脆買了套房。在這裏睡覺,我的失眠症居然自己好了。」
「你別太荒謬。」我挺無語,不知道說什麼好。
想了想,我又道:「你最好搬走,每天晚上住我家樓下,這算什麼?我們離婚兩年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還有,你老婆知道這事,認爲是我在糾纏你,跑來找我麻煩怎麼辦?你知道,我最討厭麻煩了。」
「我跟她提離婚了。」姜永達看着我說。

-16-
這下輪到我驚訝了。
「那可是你的白月光,你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的人,這才結婚兩年,怎麼就過不下去了?」
我承認,好像有點幸災樂禍了。
「是我對她濾鏡太厚了,原來,初戀只適合活在記憶裏,真在一起生活了,纔是一地雞毛。」
「不至於吧?你好歹也是上市公司大老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世界上大部分困難都能用錢解決。你們又不缺錢,生活中很多矛盾都不會產生。」
「可能我以前接觸的都是正常人吧!」姜思達苦笑,「你知道嗎?我感覺楊菀芝她都不是個正常人。我都不敢相信,有一天我能被一個女人快要逼瘋。」
姜永達像是終於找到可以傾訴的人,絮絮叨叨跟我講了很多。
他說,楊菀芝何止沒有獨立生存能力,連自理能力都沒有,她連任何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有一次,他把一份文件落在家裏了,就讓楊菀芝幫忙送到公司去。
他在電話裏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按時送到,和合夥方開會等着用。
結果楊菀芝硬是把文件送遲了整整一個小時。
她在家裏慢騰騰化妝、挑衣服,浪費了一個多小時。
姜永達見到她的時候怒火沖天,質問她爲什麼來這麼慢,差點誤了他的工作。
她卻慢悠悠地說,因爲她要用最美的姿態出現在公司裏,給他長長臉。
姜永達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等到開會時打開那份文件,那份蓋了政府公章的文件,上面卻滿是油漬,應該是喫的什麼東西掉在上面了。
姜永達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她的腦回路跟正常人就不一樣,再重要的事,你跟她強調一百遍,對於她,跟沒說一樣,她就是能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姜永達說的時候,額頭的青筋已經在跳了。
他說,前段時間,他的父親生病住院,需要有人陪牀。她母親白天守着,晚上需要再請一個護工。
請來的護工晚上偷偷睡覺,沒發現他父親摔到牀下。要不是護士發現,他父親就要窒息而死了。
姜永Ťü⁽達要辭退那個護工,楊菀芝還攔着不讓。那個護工是她找來的,是她媽媽在老家的一個親戚。
楊菀芝說,把人趕回家了,她媽媽在親戚面前不好交代。
姜永達氣得當場扇了楊菀芝一巴掌。
「那是我第一次打人。」姜永達深吸一口氣,「我知道暴力不對,但我還是沒忍住。楊菀芝這個人,她就是有辦法讓你暴躁發怒。」
他又看向我:「和你結婚那麼多年,我從來沒Ţūₖ在家裏發過火。可是和她結婚兩年,我感覺自己都得狂躁症了。現在,只要一回家,一看到她的臉,我就忍不住渾身暴躁。以前,我以爲自己是個沒脾氣的人。和她生活我才知道,原來性格真的會受身邊人的影響。」

-17-
姜永達說,他父親住院一個多月,後面沒有找到合適的護工,都是他在守夜。
連續一個月,白天他在公司上班,晚上就去醫院守夜。
他說,那一個月,他感覺自己老了十歲。
「還有一件事,之前公司競標下一個大項目,賬上資金基本都投進去了,還在銀行貸了大筆款項。楊菀芝不知道從哪知道這件事,非要跟我鬧,說貸那麼多錢投進去,萬一賠了不就傾家蕩產了,非要讓我把項目退回去,你說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甚至把我以前給她的錢都放在她媽那裏了,生怕我錢不夠了問她借。我也是徹底死心了,跟她提了離婚。你說,我這還沒破產呢,她就這副嘴臉,生怕我牽連到她。那我真破產了,她不馬上捲鋪蓋跑了?」
「那她答應了嗎?」我有點好奇。
「她還在猶豫,既怕我這個項目失敗了拖累她,又怕萬一離了,我成功了她又佔不到便宜了,你說可笑不可笑?」姜永達嘆了口氣,「我想起了創業那幾年,你在我身邊陪着的時光。因爲有你的加油打氣,說實話,那時候我一點都不怕失敗。因爲我知道,就算失敗,你也不會離開。你就是我的安全感和底氣,有你在,我才能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拼搏。」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那幾年。
明明沒過去太久,怎麼就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看來,還是我這些年經歷了太多。
剛畢業,我明明考進了一個好單位,之前定好的崗位卻被一個關係戶給頂了,我被髮配到鄉鎮去守倉庫。
一氣之下我直接辭職,應聘到姜永達創業的小公司。
當時的想法是,小公司總沒有關係戶了吧,而且說不定以後公司發展好,我還能成爲開朝元老呢。
那時候,公司除了姜永達這個老闆,一共只有五個員工。
在日復一日的加班和相處中,我跟姜永達萌發了感情,就這麼在一起了。
剛開始的幾年,公司遇到好幾次危機,差點沒撐下來。
每次,我都會堅定地站在姜永達背後支持他。
我告訴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失敗了也沒關係,大不了從頭再來,我們都還年輕。
那時候,我是真地相信姜永達能成功。因爲有過共同工作和生活的相處經歷,我瞭解他的才華,也看到了他的努力。
有能力且狠得下心拼的人,最後一定能成功。
最後證明,我的眼光是準的。邁過了最大一道坎兒,後面就是一路坦途,策馬奔馳。
和姜永達結婚後,接着又懷孕生孩子。等到悠悠上了幼兒園,我才徹底退出公司,開始着手經營自己的工作室。
當初辭職進入姜永達的公司也是一時氣急,如果不是後來跟他談戀愛了,我想我應該不會繼續在他公司待下去。
我有自己的興趣,有自己想發展的事業,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當時堅持陪着他打江山,做着自己不感興趣的工作,只是因爲愛。

-18-
「你都不敢相信,一個人怎麼能笨成這樣?她真的是連一件小事都做不好,連水費電費她都不會交。之前家裏還停電過一次,就是因爲她沒有及時交電費。這麼些年,我也是第一次經歷家裏停電。她還動不動打電話給我,我在開會,她火急火燎打來電話,說家裏水管漏水。水管漏水她去找修理工啊,找我有什麼用……」
姜永達還在跟我念叨楊菀芝的事,可是我已經沒有聽下去的耐心了。
「你們還沒離婚,我希望還是能避嫌,你不要再住這邊了。」我打斷他,「我不想背上莫須有的小三罵名,你能做到嗎?」
姜永達點頭:「好,我答應你,馬上搬走。那我離婚後,能繼續住這邊嗎?我知道自己沒資格打擾你,我只是住這裏,保證不出現在你面前。」
「以後再說吧。」我起身離開。
反正他離婚還要一段時間,等真離婚了,悠悠差不多也要初中畢業了。
到時候,看她考到哪裏上高中, 我就直接把這邊房子賣了, 搬到悠悠新學校附近住。
最終,姜永達沒有離婚,他不願意了。
很突然的消息,姜永達得了胃癌, 還是晚期。
「我活不久了, 這個病很大原因是楊菀芝害的。離婚後,她無牽無掛,再找個男人養活她, 我一個人悲慘地死去, 豈不是太便宜她?所以, 我不離婚了,我要她伺候我直到死。」
姜永達把癌症的事告訴了楊菀芝, 說自己快死了,只要她好好伺候自己,以後遺產都是她的。
楊菀芝信了, 盡心盡力地伺候姜永達。
而姜永達總是想出各種方法磋磨她, 讓她整夜不睡覺, 守在自己牀邊。要喫海鮮粥, 要讓她親手做。吐的痰讓她用手接, 等等。
可能是遺產的誘惑太大, 楊菀芝就真的默默忍受着。
姜永達的生命力還挺強, 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年,他卻硬是挺了五年。
這五年, 楊菀芝被他摧殘得彎腰駝背、頭髮花白。
等到姜永達終於離世, 楊菀芝才鬆口氣, 正準備接收遺產,卻被告知,遺產沒有她的份兒。
姜永達生前早就立了遺囑,並做了公證。
他的所有遺產, 分給了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女兒悠悠。
楊菀芝只得到了一套不到一百平米的普通單元房。
她不服氣,去找了律師, 但律師告訴她, 遺囑是有效的, 她確實什麼都得不到。
楊菀芝變得瘋瘋癲癲, 每天跟在我身後,要我把錢還給她。
眼不見爲淨, 正好悠悠上了大學, 我把本地的房產都處理了,帶着父母搬去了悠悠大學所在的城市。
楊菀芝確實看着有些可憐,但我不會給她一分錢。
因爲我知道,一旦開了頭,對於她這種只會依附別人的藤蔓來說, 像是找到了宿主,往後餘生,她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扒着我不放,再也甩不開。
沒有獨立生存能力的成年人, 一定要遠離。
我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我的生活。
我的人生,以後將會是晴空萬里,一片坦途。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14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