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那年，我媽再婚。
我多了一個異父異母的姐姐。
繼父說：
「我們家庭困難，只能先供養一個女兒考大學。」
我媽就對着我掉眼淚：
「然然，你爸不容易。」
「你學習好，就是晚一年高考也不怕。」
爲了給母親一個安穩的生活，我同意了。
結果，二次復讀了，她高考考了 340？
「爸，媽，我還想復讀。」
「要不然，就送我出國留學吧。」
繼父看向了我媽：「你覺得呢？」
我媽就看向了我：「然然，你說呢？」
「我說？」
我哈的一聲笑了。
猛地將李婉婉的頭按進了水盆裏。
「就你這豬腦子，只配當盤菜！」
-1-
「啊，爸，媽，救……命啊——」
我抓着她的頭髮，將她按進了水盆裏，李婉婉拼命地掙扎，尖叫。
我媽她整個人都傻了。
繼父撲了過來：
「你這個小賤人，快把我女兒放開！」
我一把甩開了李婉婉，將一盆髒水迎頭潑到了這傻逼的臉上。
「你他爹的纔是賤人，你全家都是賤人。」
我瘋了。
觸手可及的一切，我都拼命地破壞掉ṱű⁸。
我掀翻了我媽做的一桌子菜，砸碎了繼父一整套茶具。
我甚至拿起菜刀，將電視機一刀砸出了窟窿。
我媽大哭了起來：「然然，你瘋了，這是幹什麼啊？」
「你快住手啊！」
繼父一身狼狽，拉着自己的女兒氣得渾身發抖：「王春燕，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這纔是她的真面目。」
「然然啊。」
我媽哭着哭着，脖子往後一仰，就要厥過去。
她有高血壓。
這事放從前，我就害怕了，我會哭着說：「媽，我全都聽你的，你說什麼是什麼。」
可現在。
我更加握緊了手裏的菜刀：
「媽，你放心去死吧。」
「我這就劈死了這個老賤人，還有這個小賤人，讓你黃泉路上有個伴。」
我太決絕了，這次，我果真是拿命在跟他們抗爭。
我媽頓時就不暈了，指着我大喘氣：「那你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2-
我媽此刻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殺了她全家的仇人。
我心裏在滴血，臉上卻笑着。
因爲，我不想再爲不愛自己的人掉眼淚。
「我要幹什麼，媽，我就問問你，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
我媽板着臉：「你當然是我親生的女兒，你要不是我親生的，我怎麼會養你這麼多年？」
看着她理直氣壯的模樣，我都氣笑了。
「既然我是你親生的女兒，爲什麼？爲什麼你要讓我輟學打工，當廠妹，和你一起供養別人的女兒考大學？」
我媽眼神躲閃着：「不是早就說過嗎，你姐姐比你大一歲，先供你姐姐讀大學，等她考上大學，你再考。」
我笑了：「好，當初是我傻，我同意了，可李婉婉這個傻逼呢。」
我菜刀指向了一臉惱火的李婉婉：
「第一次高考，她考了 320，她說是因爲她運氣ţųₙ不好，考試的題目都是她平時沒見過的。」
「明明是她自己不努力！」
李婉婉忍不住狡辯：「我哪裏不努力，我平時也起早貪黑在學習……」
「我管你爹的有沒有起早貪黑，你哭哭鬧鬧要復讀，我媽向着你，我忍了。」
「我又去打了一年工，工錢存着給你讀大學，可你呢，340！」
「你還想復讀？」
「你還想去留學？」
李婉婉氣得衝着我尖叫：「你管我考多少！賤人，別以爲你學習好，你就能考大學？我就是故意的。」
「我考不上大學，我也不讓你去上！」
「婉婉！」繼父立刻拉了她一把。
這父女倆，慣會在我媽面前裝可憐。
-3-
老的會一臉頹廢：「春燕，包工頭跑了，工錢又沒了，咱這日子咋過啊。」
小的也跟着掉眼淚：「媽媽，要不然我不讀書了吧，我跟着你在街上賣包子。讓妹妹去讀書。」
我媽就像瞎了眼：「沒事，你們不要操心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她想的辦法，就是讓我輟學去附近的工廠當廠妹，熟練工每個月能掙六七千。
她再拼命維持那間凌晨三點半就得起牀做準備的早餐店。
然後掙下的每一分錢，都要花到這個家裏頭。
但是，這個是我和她的家嗎？
「媽，你總不相信我說的話，現在，這些話是李婉婉親口說的，你總要相信了吧？」
「她就是故意要害我！」
我媽驚訝地看向李婉婉，李婉婉有些慌張，我知道她在慌什麼。
她爸拼命給她使眼色，李婉婉這纔不情不願地低了頭：
「媽媽，我這說的全都是氣話。」
她指責地看向我：「都是因爲妹妹欺負我，我才昏了頭。」
我媽神情肉眼可見地緩解了，她又看向我：「然然，你聽見了吧，你做事不要總這樣衝動……」
她是如此的執迷不悟，或者，她就喜歡活在自己的想象裏，幻想她有一個幸福的家。
我不想再委屈自己，繼續成全她的美夢了。
「媽，昨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我已經成年了。」我說。
我媽頓時白了臉。
繼父更是拼命對她使眼色。
-4-
我爸死得早。
但是我爸給我和我媽留下了兩套房子，一套門面，還有 48 萬的賠償款。
原本，我和我媽可以靠這些，就過上舒舒服服的好生活。
我想讀書就讀書，不想讀書，靠租金這輩子也能餓不死。
可惜，我媽是個戀愛腦。
我爸死了才半年，她就在麻將館偷偷摸摸談起了戀愛。
繼父是個專門搞裝修的包工頭，把自己說得多麼有本事，我媽嫁給他後，才知道他欠了兩百萬。
「然然，錢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爸爸只是暫時週轉不靈，20 萬就夠了，等裝修款結的時候，他肯定就還你。」
我爸死的時候，留了個心眼，他知道我媽缺心眼，就給我辦了一張卡，賠償款直接打到了我的卡上。
但是他和我約定好了，18 歲以後才能取，否則，他一定會死不瞑目。
我爸的預想是正確的，我媽在他死後不到一年就騙我去取這筆錢。
我不同意啊。
我媽她哭：「你爸是個跑大車的，不論颳風下雨，他都在外頭跑，他管過你一天沒有？」
「都是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麼大。」
「我好容易遇到你叔叔這麼一個知冷知熱的人，你忍心我婚姻破裂，繼續孤苦一生嗎？」
這是我親媽啊。
我不忍心。
我去取？
我傻了，我纔去取！
「媽，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他偷看我換衣服！」
我媽愣了愣，但是很快地搖搖頭：「然然，你叔叔他不是這樣的人，是你看錯了。」
看看，這就是我的媽！
-5-
「然然，你不就是想要考大學嗎，爸爸今天就把話放着，你媽不讓你考，我都讓你考！」李建設拍着胸口跟我說。
我媽驚訝地看着他。
李婉婉一聽，頓時就哭了：「爸，我沒有考上大學，我也不准她李安然考大學，我不準！」
李建設抬手就是一耳光：「你給我閉嘴，這些年，都是我把你給慣壞了。」
李婉婉可是李建設的心頭肉，掌上明珠。
這些年別說一個耳光了，他跟她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李婉婉傻眼了。
我媽心痛得倒吸一口氣，急忙護着她：「你有話好好說，怎麼能跟孩子動手呢，婉婉，咱不哭，你不是想要留學嗎？」
李婉婉正哭着，頓時就激動得兩眼發光：「對對對，媽媽，我想要留學，我要去浪漫的法國！」
我媽點着頭笑了。
我繼父很意外。
估計他沒有想過，這女人沒有最傻，只有更傻。
「好好好，法國就法國。」
我媽滿口答應了。
我給看笑了：「媽媽，你想供你的養女去留學，我沒意見。」
此時，不光我的繼父和李婉婉傻眼了，我媽也愣了。
「然然，你這是說真的？」
我含笑點點頭：「但是，你用自己的錢供她去留學，我沒意見，用我爸的錢，就不行！」
「李安然，你……你這是要氣死我！」我媽捂着胸口，她又要暈倒Ṭũ̂₀了。
「李安然，我跟你拼了！」夢想破滅了，李婉婉尖叫着衝我撲了過來。
我拿起手機，對準了李婉婉：「就你這種貨色，還想考大學？」
李婉婉看清楚上邊是什麼，霎時慘白了臉：「你……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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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是什麼東西？」繼父立刻看過來。
李婉婉嚇得急忙攔住：「爸你不準看！」
她不讓她爸看，我就讓我媽看：「瞧瞧，這就是你善良懂事、刻苦勤奮、好好學習的繼女，看看她平時都在幹什麼？」
繼父偷看我換衣服。
我在家的時候，他會不經意地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從我身邊過去的時候，會刻意用手碰觸我的身體。
這是什麼繼父，這是禽獸！
我媽不信，我只好自己保留證據。
家用攝像頭可選擇的可太多了。
只是沒想到，不光拍到了鬼鬼祟祟的李建設，還拍到了李婉婉的祕密。
「我供你上學讀書，你給我幹這種事！」李建設氣得一口氣上不來，指着李婉婉怒喊。
李婉婉哭了：「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都是被騙的。」
「我Ṫű¹打死你！」望女成鳳的李建設，接受不了自己女兒會是這種人的現實，他想動手了。
我媽又開始自作多情地想要保護她的繼女。
「建設，孩子還小，她已經知錯了，咱當長輩的一定得給她一個機會啊。」
看她護女心切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李婉婉真是她親生的。
「媽，你快點簽字吧。」
看夠了李婉婉挨巴掌，李建設崩潰得恨不得跳樓的好戲，我知道，我該趁熱打鐵，辦正事了。
「自願放棄遺產聲明書？」
我媽愣住了。
「媽，白紙黑字，你不會是不認識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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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你要把我掃地出門？」
「就因爲我想送你姐姐留學？」
李建設狠狠咬着後牙槽，對我是徹底不裝了：
「然然啊，你要你媽放棄你爸一切的遺產繼承權，那你媽跟你爸的那些年，不就白跟了嗎？」
我淡淡瞥他一眼：「是嗎，那我媽跟你的這五年，你又給過她什麼？兩百萬的債？」
林建設氣得想打我：「你媽現在是我的女人，就算你是她女兒，我也不准你欺負她。」
「建設！」我媽感動壞了。
呵呵，只有我這個親生的女兒是惡人。
我也是沒辦法了。
因爲我發現了我媽已經替李建設辦了三張信用卡，但是其中一張，已經開始逾期。
她要是不還錢，以後法院就會開始執行她名下的房產。
就等於她現在就在拿我爸的錢，給李建設和李婉婉父女兩個去揮霍。
「把字簽了，要不然，我就管不住我的手指頭了。」我說。
李建設怒瞪着我，恨不得把我撕了。
我媽開始掉眼淚：「你是我親生的女兒，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你總說我偏心，可你看看你這無情無義的樣子，哪有婉婉她對我貼心？」
「媽，我在乎你的時候，你的眼淚我會心疼，等我心死了，不在乎的時候，就什麼都不是。」
今天做出這一切，我就做好了跟她徹底斷絕母女關係的準備。
「媽，你總說我誤會了這個人渣，那這個呢？」
我將手機對準了我媽。
「你瞪大你的眼睛，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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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設和她剛纔看到的畫面，是李婉婉趁着他們不在家，把黃毛領到了家裏頭。
兩個人在沙發上滾混，白花花的一片。
李建設差點氣暈過去。
現在，她看到是我在洗澡，李建設悄悄開了一條縫，把手機往裏頭伸……
「李建設，你，你這個變態！」
「我跟你拼了。」
我媽氣憤地哭了，衝着李建設撲過去，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在他身上。
根本就不疼。
李建設尷尬得要命，一把將她抱住：「春燕春燕，你誤會了，然然也誤會了，不是這樣的。」
就算是有視頻。
他也能當個睜眼瞎，說不是。
可我媽，腦子壞了的人，她就是愛喫這一套。
我慢條斯理地將一瓶啤酒，砸碎在他們腳下：「你們不嫌惡心，我嫌惡心，我已經快吐了。」
我媽白了臉。
李建設更是恨不得喫了我。
「快點簽字，簽完了，就從我家裏滾出去！」
我說。
四室兩廳一百五十多個平方的房子，這也是我爸的遺產。
可我媽在結婚的第二個月，就帶着李建設和她女兒李婉婉住了進來，跟我當「一家人」。
「然然，我是你的媽媽啊，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媽紅了眼圈，哀慼地看着我。
我搖頭：「給你三個數，1、2……」
「我籤！」我媽嚇壞了。
她知道我的脾氣，一旦我發瘋認定的事，我是真敢幹。
「你這樣是犯法的。」
李建設急得額頭冒出冷汗來。
他攔着不讓我媽簽字。
-9-
因爲他清楚地知道，這字一簽，幾百萬的財產可就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了。
「是嗎，我只知道，Ṱű̂²我只要報一個一一零，你就要坐牢了。」我說。
李建設攥緊拳頭，惡狠狠地盯着我。
我媽在哭：「給她好了，既然她眼裏只有錢，那從今往後，我就只有婉婉這一個女兒。」
她又在給李建設表忠心了，看看，我自己親生女兒，我說不要就不要了，我只認你的女兒，看我對你多好。
男人啊，你也一定要對我好啊。
她感動壞了。
李建設抬手就是兩個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臉上：「賤人，你這個大傻逼，簽了字，你身無分文，我要你這個老女人有什麼用！」
火辣辣的疼痛，我媽傻眼了。
她直愣愣地盯着李建設。
李建設已經將她踹倒在地上：「我打死你個廢物，你生的丫頭片子都管不住，我打死你！」
「痛死我了。」我媽痛過之後，開始在地上掙扎：「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婉婉，你快救救媽媽啊。」
我媽被一腳踢在頭上，疼得衝李婉婉伸出手。
李婉婉撲了過去：「賤女人，我早都想打你了。」
她一邊跟她爸一起打我媽，一邊衝着我喊：「李安然，你要是不想讓你媽受苦，就把手機交出來。」
李建設靈機一動，一腳狠狠地ŧű̂ₒ踩在我媽的手上：「把手機交出來。」
我媽疼得渾身發抖，鼻青臉腫地含淚看向我：「然然，救……救救我。」
我搖頭，後退。
李建設和李婉婉父女倆蒙了，想不到我竟然能狠心看着自己的親媽捱打。
「爸，得給她們母女來點狠的。」
她說。
李建設拿起旁邊的凳子，又摔在我媽的背上：「要不想你媽死在你面前，就把手機交出來。」
我媽一聲慘叫，接着就是哭泣求饒。
我撥通了一一零。
「你們跟警察講吧。」
-10-
爲了我媽的幸福，我退讓了太多。
我幫她營造二婚幸福的假象，忍受自己和一個猥瑣自己的繼父，同住一個屋檐下。
我不想讓她傷心，在李婉婉一再的欺負下忍氣吞聲。
我輟學，我甚至把工錢都給她。
可我換來了什麼？
我偷聽到了，她和繼父要一唱一和地哄着我，要賣掉我爸的另一套房產，送李婉婉出國留學？
憑什麼？
警察來得很快。
「警察叔叔，你們終於來了，我害怕。」
我大哭起來，趕忙躲到他們身邊去。
「警察同志，不是這樣的。」
李建設一把把我媽拉起來：「我們這只是家庭矛盾，不值當給政府添麻煩。」
李婉婉臉色難看地縮到一邊去。
她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
在學校裏被人欺負都不敢吭聲，回到這個家裏頭，就敢對着我大呼小叫。
「春燕，你說話啊。」李建設急得拉扯我媽：「剛纔是我太沖動了，我錯了，春芳，我給你跪下。」
他跪下了，痛哭流涕地跟她說：「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動手了，再跟你動手，我就是個畜生！」
「我不得好死，我出門叫車撞死！」
警察叔叔皺着眉頭看我媽：「你呢，你什麼想法？」
家庭暴力，他們處理的太多了。
大多數都是勸和勸和就算了，因爲就算把人抓到警察局，也只能問問情況就放了，根本判不了。
「警察同志，我……」我媽有些六神無主。
李建設見縫插針：「春燕，你這連輕傷都不是，連醫院都不用去的，是不是？」
我媽猶豫了，她打算原諒這個家暴男。
「媽，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
我冷冷地看着她。
我媽看了我一眼：
「然然，這，哎，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她一臉寬容大度地扶起了李建設，旁邊的警察開始勸和。
李婉婉得意地看着我，就等着警察走了以後，再想辦法對付我。
「警察叔叔，我還要報警，這個老男人，他偷我的內衣，還偷看我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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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設頓時傻眼了。
我媽也愣住了。
只有李婉婉在崩潰：「她胡說！」
李婉婉不傻，她知道，扯出她爸，她的「清白」也要保不住了。
我手機上的視頻，就是證據。
房子暫時收不回來了，我簡單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和一切證件，跟着警察離開了這個家。
「然然，你回來！」
我媽在背後哭着喊我。
但我知道，回頭，就是萬丈深淵。
李建設是個情緒暴躁的演員，跟李春芳演深情，真面目暴露，就狂躁傷人。
李婉婉更是個沒有廉恥、不計後果的小瘋子，父女倆一個德行。
我已經成年了，在法院提交了起訴狀。
我把李建設告了。
我住在酒店，手機卻被我媽的手機號瘋狂轟炸。
我根本不搭理。
這個媽，我不要了。
馬上就要開庭了。
我媽和李婉婉終於扛不住了。
「母女」兩個找到了我。
就在律師和安保人員的見證下。
我媽要給我跪下了：「然然，你就原諒原諒你爸，你叔叔吧。」
短短一個月，她憔悴得瘦到了皮包骨一半。
李婉婉戴着口罩，惡狠狠地死死盯着我。
「那就簽字吧。」
我說。
律師給我準備的材料更精確，保證她簽字以後，立即生效，且沒有任何後患。
「好，我籤。」
我媽流着眼淚，委屈得恨不得六月飄雪：「媽是愛你的。」
我看也不看她一眼。
簽下諒解書以後，安保人員護送，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12-
房子，我一個人的。
賠償款，也是我一個人的。
我已經報名了，重新開始高三的學習考試。
我媽和李建設、李婉婉，全都被我掃地出門，住進了李建設老破小的城中村筒子樓裏。
李婉婉根本沒心情學習，她早對外宣揚，她是要出國留學的。
現在沒有留學這回事，她嫌丟人，成天就在家裏蹲，甚至開始學會了擦邊直播。
我媽苦兮兮地在早餐店裏硬撐着。
快要開學了。
警察突然找到了我。
「你媽得了重病，想要最後看你一眼。」
「我媽要死了？」我震驚了。
警察搖搖頭：「不一定，但是需要你這個親生女兒送她去醫院。」
從警察口中得知，她病了，李建設說沒錢給她看病，李婉婉說讓她找自己親生女兒去。
這塊的片警知道我的情況，知道我的親媽是自作自受。
但是沒辦法不管。
「他們天天打一一零，訴求又是正當的，我們不能不管。」
「我能不去嗎？」
警察搖搖頭：「她到底是你親媽，你要是不管她的死活，是犯法的。」
我沉默了。
是啊。
法律如此，即使我媽一天都沒有養過我，她老了，回頭找我養老。
法院依舊會判我履行贍養責任的。
我不想去。
結果李婉婉出現在我復讀的校門口，拿着喇叭在大喊。
「高三複讀生李安然，無情無義，狼心狗肺，自己親媽生病了，都不管不顧。」
「這種女人，她不配讀書，她不配考大學！」
「我強烈建議市三高的校領導們，一定要將這樣的學生趕出校門，還學校一片淨土！」
-13-
學校不堪其擾。
介紹我繼續學業的老師也忍不住搖頭：「安然，李婉婉鬧出這個樣子，學校正常教學根本沒辦法繼續，你還是快點把家事處理好了再來上學吧。」
老師也很爲難。
我忍不住心裏冷笑。
真是狗皮膏藥，別說我現在有房有錢，我就是沒錢沒房，那父女倆也恨不得藉助我媽的手，拆掉我的每一根骨頭去賣錢。
……
筒子樓是年代最久遠的那種，水泥灰的外牆，樓ẗűₒ道里堆着廢棄的煤球。
頭頂是蜘蛛網，臺階上都是灰塵。
他家還是五樓，漏雨的那種。
「喲，來了，我還以爲你不管你媽的死活了呢。」李婉婉給開的門。
李建設好像不在家。
「我媽呢？」我問。
李婉婉下巴擺了一下，笑嘻嘻地看着我。
大夏天的，屋裏頭沒有開空調，很悶，很熱。
我突然轉身就走。
李婉婉一愣，但是第一時間，她猛地撞上門：「李安然，你別想跑。」
「你想幹什麼？」
我大聲喊叫起來。
「快堵上她的嘴！」
鬍子拉碴的李建設衝了出來，原來他在家裏。
一個黃毛也奔了過來，兩個人將我抓住了。
「快點，拔了她的衣服，我們多拍幾張照片，到時候她的錢就全都是我們的了。」李婉婉興奮的幾乎跳起來，她架起來她的手機，對準了我。
「媽！媽！」
心裏滿是刺痛，我崩潰地大喊起來。
我的媽媽，難道真是這樣的人嗎？
我是她的女兒，我不是她的仇人啊！
「媽！」
「老不死的，快別讓她喊了！」
李婉婉的手被我狠狠咬了一口，氣急敗壞地將身後的人拉出來。
我一下愣住了。
我媽一臉愧疚地看着我：「別喊了，你老老實實地把錢給我，就不會有這種事。」
我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14-
我也被堵住了嘴。
只有眼淚從眼角掉落了一滴。
「你就是哭死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哈哈。」李婉婉得意地笑了。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全都把手舉起來，抱頭蹲下。」
警察們蜂擁而入。
李建設和李婉婉他們全都傻眼了。
「你，你竟然報了警？」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要是沒有早做準備，我怎麼敢來？」
我狠狠一耳光抽在李婉婉的臉上。
她痛得尖叫一聲，倒在地上。
「禁止傷人。」警察將我拉開。
這一次。
我媽和李建設、李婉婉他們，全都被一網打盡了。
我媽害怕了：「不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你們不要抓我，我是她媽啊。」
「然然，然然，你快告訴他們啊，我是你媽。」
我頭也不回。
我媽被抓了。
我爸這邊的親戚早斷了，我媽這邊的親戚平時也沒有來往。
以至於發生這些事以後，沒有人來找我替自己血緣上的母親說情。
皇天不負苦心人。
我次次考試都名列前茅，沒人知道，爲了這樣優秀的成績，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等拿到清北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纔去監獄探望了我的母親。
-15-
我媽才四十多歲，頭髮卻都白了一半，一臉皺紋看起來就像五十多歲。
「然然，媽後悔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媽對着我哭了。
「監獄裏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媽天天都難受……」
我搖了搖頭：「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
她愣了：「你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我以後，會去更高更遠的地方發展，我會去名校就讀，會去國外留學深造，就是不會再回到這裏。」
我媽瘦弱的肩頭開始顫抖：「不，你不能。」
她懂得，我翅膀硬了，打算遠走高飛。
她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以前，我想不通，她爲什麼Ŧų³不想讓我考大學。
後來在不斷的學習中，我突然明白了，她只是把我當成私有物，想要把我控制在她的手裏。
我能不能變得優秀，不重要；能不能有一個光明的前途，不重要。
只要她能把我捏在手裏，讓我聽她的話，她就覺得，讓我學她，當一個普普通通跟男人過日子的女人，也是正常的。
我想起小時候，我爸說過。
我媽難得考上了中專，但是我外公燒掉了她的通知書：
「一個丫頭片子，將來不管讀多少書，都是要結婚生孩子的，讀了也是浪費錢。」
「媽，原來，你一直嫉妒我。」
我盯着她。
她嘴脣顫抖着，神情惶恐，她不想承認。
「我會有一個跟你不一樣的未來。」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了，這是最後一次的告別。
我媽在我的身後痛哭，我沒有回頭。
我將拿着我的通知書，遠離黑暗，奔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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