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错过

跟宋呈结婚第三年，他在外面养了只金丝雀。
被我发现时，他轻描淡写，「玩玩而已，你要是觉得亏了，学我在外面找一个也不是不行。」
他笃定我不会玩婚内出轨那套。
可后来我真的在外面找了个男大，男大不仅走肾还走心，我陷进去了。
我和宋呈提了离婚，他却跪着求我，「我马上和她断了，你也跟那个男的分了，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重新開始，好不好？」

-1-
时钟已经指到九点，我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心想今晚宋呈大概是不会过来了。
于是，我低下头给江羡野发了条微信，「吃了没？」
信息刚发出去我就后悔了，这么晚了他肯定已经吃过了。
正想将微信撤回，江羡野秒回，「没吃，等着姐姐投喂！」
「那我等你过来。」
不消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打开门，看见江羡野左手捧着玫瑰，右手还拎了一份礼物，笑容灿烂得好似过年去拜访长辈一样。
我不禁笑出声来。
他本就长得好看，细碎的发丝铺在额前，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无辜感，可他眼睛下方还有颗泪痣，一笑泪痣好似勾人一样绽放，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身上糅合着，很是惹眼。
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语气有些俏皮，「生日快乐！惊喜吧，礼物原本想明天给你的，可我等不及了。」
白天我明明跟他说的是今日是我和宋呈的结婚纪念日，可他是怎么猜到今天是我生日的？
见我面露疑惑，他轻声道，「你身份证上不是有出生日期吗，上次我偷看到就记下来了。」
我垂下眼眸。
因为一些不好的回忆，我一直不过生日。当初和宋呈一起的时候，他特意选在我生日那天去登记，他搂着我，「顾心，以后你的生日就有了新的意义，是我和你幸福的開始。」
心情一时有些黯然。
江羡野把花塞进我手里，浓郁的花香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感官，将我今晚阴郁的心情击碎了。
我沉醉地嗅了一下，「好香。」
江羡野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俯下身来，声音轻快，「姐姐，你闻闻我，我更香。」
我红着脸凑近他脖颈的位置嗅了一下，是清新的松木气息，让人心悸。
忽然，江羡野身子向前倾斜了一下，我的唇不小心擦过他滑动着的喉结。
我慌张移开，艰难地吞咽了几口口水，「我……不是故意的。」
江羡野的眸子却闪过浓浓的欲望，下一秒他将我拦腰抱起，在我耳边调笑，「可我是故意的呀。」
接下来，天旋地转。
我闭着眼承受江羡野带来的狂风暴雨，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浓厚，我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胳膊，「说好了不能过夜的。」
之前我和江羡野说过，我们一起只走肾不走心，因为我没信心接受另一段感情。
江羡野叹了口气，语气委屈巴巴的，「姐姐让我这么晚一个人回家就一点不心疼我？」
我愧疚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对不起。」

-2-
江羡野走后，我疲惫极了，想折回房间继续睡觉，突然，客厅传来「砰」的一声。
我吓了一跳，套上拖鞋走到客厅。
结果看见宋呈的一截穿着西装的背影从门外撞了进来，脖子上还挂着两只柔弱无骨的手，他和陈蔓伫立在门边呼吸交缠，吻得难舍难分。
突然，陈蔓睁开迷蒙的眼睛，见我站在背后先是露出一抹笑，然后就在宋呈怀里闪躲起来，声音又娇又羞，「看见了。」
宋呈这才松开了禁锢在她腰上的手，转过身来看着我，面色自若，「把你吵醒了？」
我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陈蔓看向我时眼里全是明晃晃的得意，像是挑衅一样，她又添了一把火，「心姐，都是因为我宋呈才来晚了，你要骂就骂我吧！」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我实在不想站在这陪她演戏。
于是冷冷开口，「你有什么值得我骂的，经常免费陪别人老公睡也不膈应，心态这么好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
陈蔓脸色一白，看向我时目光凶得想吞人，可转头看向宋呈时眼泪要掉不掉的，将委屈演绎到了极致。
宋呈像哄孩子一样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泪，然后贴着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陈蔓这才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扭着屁股走人了。
宋呈打发完陈蔓，凑过来跟我解释，「小姑娘家知道我今晚要回来，没安全感闹着呢，她年纪小别跟她计较。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意大利，我过几天把時間腾出来陪你去就当赔罪怎么样？」
宋呈就喜欢这样，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换作以前，我还觉得他愿意哄我就是一种妥协，可现在我真恨不得跳回以前扇自己几巴掌。
我往后退了几步，语气平静，「宋呈，我们离婚吧。」

-3-
原本我还没打算这么快提离婚的，还有很多事情没處理好，可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舞实在恶心极了，我决定放过自己。
宋呈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就因为我晚回来了你就要离婚？」
我懒得应他，便去抽屉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跟他解释，「我问过律师了，家里的 12 套房子你我各一半，还有公司的股权我占 28%，你可以按照市价收购，其余的看看你要补充些什么。」
接着，宋呈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暗哑，「你认真的？」
我点了点头，「嗯。」
接着，他的双眼眯起，「理由。」
我缓缓开口，「我不爱你了。」
宋呈突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笑了半天好似才反应过来我是认真的。
他嗤笑一声，「爱？爱值多少钱，顾心，我们早就过了只谈爱的年纪了，现在生意场上哪个成功的男人外面不养着小三小四小五，而我只找了陈蔓一个，这些年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也跟着笑了。
他忘了我嫁给他的时候他身无分文，我图的不就是他倾注在我身上的那点爱，在我眼里就是无价之宝。
可到头来爱成了他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我说真的，宋呈，我们离婚吧。」
宋呈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烦躁地把协议扔在地上，「说吧，这次是威胁我辞退陈蔓还是逼我搬回来跟你住？」
他还是以为我在闹。
我苦笑一声，「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外面也有人了。」
宋呈脸上难得露出了放空的表情，下一秒，他脸上阴云密布，突然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肩，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我碾碎，「顾心，你他妈在外边找男人？！」
我吃痛，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他，「是你先開始的。」

-4-
我还记得宋呈生意上轨道之后，一開始我闻到他身上有女人的浓郁香水味时，他还会搂着我跟我耐心解释，「客户带过来的，只是应酬，我没碰她们。」
可随着他回家的时候越来越晚，我已经不信了，最后他扔给我一句，「放心，玩玩而已，我有分寸，不会让她影响我们的婚姻。」
可我怎么肯，于是便找人调查。
一查就查到了他的秘书身上，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和他闹，用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他和陈蔓断了，可他只是站在那用看疯子的眼光看我。
后来他扔给我一句「你要是觉得自己亏了，学我在外面找一个也不是不行」，说完，他就拖着行李直接搬去陈蔓那了。
那一晚我第一次去了酒吧，喝了点酒糊里糊涂就抓住一个男生，隔天醒来，我已经躺在了江羡野的床上。
接着，我提醒他，「你别忘了你还说让我也找一个。」
宋呈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把茶几上的花瓶砸了个粉碎，眼底是压不住的愠怒，像是暴怒的雄狮，「我随口说的，你他妈分不出来我那是气话？」
我已经不想跟他争辩，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利落地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可这举动似乎激恼了宋呈，他一把夺过我手上的协议将他们撕了个粉碎，无Ťų₉数白纸片在空中飘洒着，映照着宋呈黑沉沉的脸，「顾心，想离婚，你做梦！」
接着，「砰」地一声他摔门而出。
我看着屋里的一地狼藉，忽然觉得今夜的风冷得瘆人……

-5-
隔天，班级群里热闹非凡，班长发了条公告：「同学们，六点红姐家不见不散。」
红姐是我们对大学班主任老师的爱称，她今年就要退休了，班长便组织了同学会让住得近的大家伙一起聚聚。
宋呈也在群里，可他一直没说过话，估计已经屏蔽了班级群。
我按照约定的時間到达了班主任家里。
班长给我开门，特意瞅了瞅我身后，「顾心，你家老宋呢，今天怎么没过来？」
我笑了笑，「别管他，他每天忙得团团转，我做代表就行了。」
同学们并不知道我和宋呈之间的事，偶尔还会在群里调侃我和他是从青涩走向成熟的模范夫妻，我都一笑置之。
舍友小羽从班长身后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老宋这么拼，还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有钱有颜还有闲的人间富贵花，按我说，男同胞们就该以老宋为标准，既会赚钱又会疼老婆。」
我绕过这个话头，假装好奇往屋里瞟了瞟，「班主任呢？」
班长接话，「她去菜市场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班主任爽朗的笑声，她边走边笑，「难得你们来探望我这个老人家，我不得好好招待你们。」
看样子，她是在跟人聊天。
我走出去迎接她，却意外地看见宋呈提着一大箱水果站在她旁边。
我怔住了。
宋呈的视线和我的在空中交汇，显然都没料到对方会在。
班主任朝大家伙笑了笑，「你们说多巧，我出门的时候碰上宋呈了，他在水果摊前挑我爱吃的哈密瓜。」
所幸，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走进了客厅和同学们打招呼。
我安慰自己，宋呈是个通透的人，哪怕昨晚我们闹得不愉快，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顾及彼此的脸面的，这么一想我就放松下来了。
只是，班主任身后又多出来一个背影，慢条斯理地拉着一个小推车背对着我，等他转过身的时候，我怔住了。
江羡野？？？

-6-
他淡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班主任开口，「姑姑，推车我帮你拿进厨房啊。」
我瞳孔一缩，他喊班主任姑姑？
班主任笑了笑，突然对着我说，「顾心，你还记不记得这小子，他高三我还让你帮他补过课呢。」
我大四时是帮班主任的侄子补过一段時間的课，他还送过我一张贺卡，不过我印象中他是个圆墩墩的胖子啊。
听见班主任这么说，江羡野原本走进厨房的身影顿住了，他转过头朝着我勾了勾唇角，少年的笑容青涩纯真，「姐姐，想起来我了没？」
我的脑海中一瞬间像被点燃了爆竹一样噼里啪啦，难怪第一次见面他就问我觉不觉得他眼熟。
当时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型搭讪就没上心，现在看来，当时江羡野已经把我认出来了。
我懊恼极了，人怎么能这么糊涂……
现在我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可江羡野却突然朝着我开口，「姐姐，我不会切哈密瓜，你能进厨房帮帮我吗？」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厨房，江羡野就把门给关上了，玻璃门外映照着同学们欢声笑语的画面，我有些紧张，「你要干嘛？」
江羡野嘴唇微勾，那颗泪痣又開始蛊惑人心了，他轻轻附在我耳边，「干该干的事啊。」
说完，他将哈密瓜塞到我怀里。
我脸一红，发现他今天蔫坏蔫坏的，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可这里不是能畅所欲言的场所，于是我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他，专心處理瓜皮。
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宋呈的声音传了进来，「需要我帮忙吗？」

-7-
一个激灵，刀尖不小心划破手指头，我吃痛地「嘶」了一声，ƭṻ³血珠从伤口冒出来。江羡野紧张地抓起我的手指就想往自己嘴里啜，我目光瞟到站在门边的宋呈，立刻将手指抽回，客气地说：「小江，麻烦帮我去拿个止血贴。」
江羡野眼睛眯了起来，视线在我身上打了个转，最后也只能乖乖找便利贴去了。
我也顺势跟了出去。
越过宋呈身边时，他忽然问：「你们认识？」
刚才班主任介绍的时候他不在自然就没听到，我嗯了一声，不想多做解释便出去了。
趁江羡野在阳台角落给我涂碘伏的间隙，我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离开？」
江羡野抬眼看我，以往眼神里惯有的委屈此刻被愤怒取代了，他语气又冷又硬：「有他在你就要赶我走？」
我叹了口气，也不是赶江羡野，只是我实在是应付不来这种丈夫和情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场面。
于是，我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跟他说，「这次听我的你先离开，下次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我鲜少在他面前撒娇，因此当江羡野听见我这么说的时候就愣住了，耳根一点一点開始变红。
过了良久，他帮我贴上便利贴后便跟班主任说有事要先离开。
他一走我才松了口气。
一整晚我都尽量避开和宋呈接触，许是气氛融洽大家都没发现些什么，在饭桌上有说有笑的。
忽然，门铃声响了。
班长跑过去开门，他喝了点酒，嗓门很大，声音一下传进了客厅，「你确定自己没说错，你要找的人叫宋呈？」

-8-
陈蔓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对，我找宋总。」
宋呈听见声音走了出去，几个同学跟着好奇地看向门口，瞟见是一个青春靓丽的身影又都偷偷观察我的表情。
小羽问我，「那女的谁呀？」
我淡淡开口，「宋呈的秘书。」
这话一出，同学们表情各异，红姐突然「噌」的一下站起来走了出去，我不放心也跟在了后面。
只见陈蔓的目光越过我，大大方方地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打扰了方老师，真是抱歉，你们不用管我，我是来给宋呈送解酒药的。」
看来宋呈连来老师家都跟陈蔓交代了，试问有哪个老板会主动跟秘书交代行踪的。
宋呈站在一旁始终没出声。
陈蔓出现了一会很快走了，但现场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红姐担忧的眼神在我身上打转，嘴唇几度张合却只是叹了口气，班长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你们一个个的嗨起来呀，我今晚还准备了惊喜呢。」
说完，他就突然把灯关了，拿出手机開始捣鼓，有人见状開始笑他，「班长，你手机不会存了不少我们以前的黑历史，现在准备让我们社死现场吧？」
「瞎说什么，好了。」
接着，墙上就開始播放我们大学各个时期红姐和我们相处的片段，有一起在她家里包饺子的，也有军训时一起唱歌的，还有运动会她给我们呐喊助威的花絮。
对了，大一的时候，班长爱好摄影，经常扛着一台单反到处拍，没想到今天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青春的回忆涌上心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突然，镜头一转，转到了我趴在课桌上，宋呈偷亲我的画面，我瞳孔一缩，并不记得有这回事。
画面外有班长的揶揄声，「哟，都一起了还这么腻歪，谈恋爱我就只服你。」
视频里的宋呈看向我时眼神会拉丝似的，「嘘，别吵着她，她昨晚写论文熬了点夜。」

-9-
接着，画面转到了我和宋呈结婚那天。
那会儿宋呈没钱，结婚的时候我为了省钱用 99 租了套婚纱，摄像找的班长，化妆舍友包办，班主任知道我们的情况还体贴地把家借给我，让我从她家里出嫁。
当时是接新娘，班长的镜头从開始到結束都一直对着宋呈，时不时拍到其他起哄的同学。视频里，宋呈一打开门就冲过来在我嘴上重重亲了一下，众人的起哄声一浪接一浪。
他动情地对着我承诺，「顾心，我会努力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让你幸福。」
我看着这些视频却感觉很陌生，死去的回忆忽然像潮水一样袭来，打得我措手不及，宋呈脸上的尴尬更是一览无遗。
短短五年，一切物是人非。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来我和宋呈貌合神离了。
分别的时候，大家说谢谢老师款待以外都怕说错话，沉默地走着。
走到小区门口，一辆抢眼的迈巴赫停在了门口。
陈蔓打开车门从里面走过来亲昵地搀扶着宋呈的手臂，将手贴在了他的脸上似是在给他降温，温柔地说，「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来开吧。」
宋呈愣了一下，看了看周遭接着便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她的手臂。
以往尽管我和宋呈再怎么闹，可在外人面前，夫妻间的尊重还是有的。
但陈蔓好似非要戳破这层纸，又将手缠了上去。
这次，宋呈没再挣脱。

-10-
众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我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更多的是心酸，毕竟在场的都是认识的人，他这么迫不及待打我的脸？
小羽气不过，站出来就指着宋呈骂，「好你个宋呈，要不是今天这顿饭我还不知道顾心过得有多委屈，想当初她把自己嫁妆卖了折成现给你创业，你现在就是这样对她的，你良心喂狗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跳，并不想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于是连忙去拉住小羽，「小羽，你醉了，别瞎说。」
宋呈却铁了心打破砂锅问到底，「沈羽，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羽强硬地将我推到了宋呈面前，「你还不明白，你当初才刚毕业有谁愿意借那么多钱给你，是顾心把她爸妈留给她的房子卖了给你凑钱，又怕伤你自尊心，就找几个同学演了场戏骗你的，你现在这样对她良心是喂狗了吗？」
那个房子是爸妈留给我的遗物，可当时宋呈创业急用钱，我就背着爷爷奶奶以远远低于市价的价钱卖出去，结果，等我想重新以高价把房子买回来的时候，对方却不肯了。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宋呈脸上的表情短短几秒钟从震惊转变到其他情绪，在看向我时是愧疚与动容交织。
我逃一样地离开了老师家。
走到转角，突然一辆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江羡野从车里走出来，我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哽咽着，「你怎么还没走？」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一脸心疼，「我怕他会欺负你就没走远，想着等会可以送你回家。」
我在他怀里短暂地忘记了刚才被羞辱的痛楚。
江羡野的声音很轻，「受委屈了？」
我下意识否认，「没有。」
江羡野突然用指腹点了点我泛红的鼻尖，「有，都委屈哭了，总不能是想我想哭的吧。」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

-11-
江羡野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结果我在车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我打开车门想找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在海边。
一步一个脚印，我来到了一个帐篷面前，江羡野正坐在沙子上专心地给帐篷围上一圈圈小灯泡。
「江羡野」，我喊了声。
江羡野回头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又把我带到一张露营椅上用毛茸茸的毯子在我身上围了一圈，语气宠溺，「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我看了看他身后，「你在干嘛？」
江羡野点了点我的鼻尖，不乐意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哄你开心？」
我眼睫轻颤，不是不知道江羡野在努力讨好我，只是一时有些不确定，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偏爱了。
在婚姻里，我受冷落的時間太久了，带来的后果就是我不断地怀疑自己有没有被爱的价值。
我開始觉得自己不可爱了，也没人会爱我了。
江羡野继续低头捣鼓那些灯泡，接着他走过来让我闭上眼睛，我顺从地合上眼，等待了几秒钟。
我听见他说：「现在可以睁眼了。」
睁眼的瞬间，耳边划过噼里啪啦的响声，漫天绚烂的烟花在我眼前绽放，低头，帐篷上一圈圈小灯泡发着光，像坠落的星星。
那一刻，所有美好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突然，江羡野手上执一枚戒指，他的眸子里藏着比大海还深邃的爱意，也许是有些紧张，他的声音听起来不稳：「顾心，我知道你不想给承诺，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从很久之前我就幻想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的心意。」
说着说着，他眼眶红了。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12-
他的话夹带着海风的潮湿吹到我耳边，心脏在那一刻突然砰砰砰乱跳，节奏快得像要失控。
之前明明说好了不谈感情的，如果我答应了，那就等于接受另一个人在我心里留下痕迹，很有可能我会再次受到伤害……
可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
顾心，答应他。
许久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江羡野开心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将戒指套在我手上，然后动情地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嘴唇从我的额间、眼睛、鼻尖，再到嘴唇，他的吻很急切，仿佛在反复确认我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闭上眼，耳边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大脑逐渐放空，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回应他。
早晨，我躺在江羡野怀里看了一场日出，耀眼的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刀刻般的五官，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见过?」
我想起那个容易脸红的小胖子，就感觉眼前的江羡野很不真实。他摸了摸我的脸：「告诉你，你只会逃得更快。现在好了，你已经掉入我的陷阱，跑不掉了。」
说完，他又在我唇上印上一吻。
等他将我送回楼下时，我好似回到热恋中的小女生心态，还没分开已经在想念了，现在我才意识到即使被宋呈伤透过的心也能在别人的呵护里重新萌发出爱的勇气。
打开家门，我却意外看到了宋呈的身影。
他转过头，脸上却带着疲态，好似一整夜都没睡似的，语气沙哑：「昨晚你去哪了？我在家里等了你……」
突然，他顿住了。
一双眸子死死地盯住我的脖颈。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红印子，一看就是用死力啜出来的。
宋呈猛地抄起一旁的花瓶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钳住我的肩，声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怒：「顾心，你他妈告诉我脖子上的是什么？！」

-13-
我觉得宋呈的这种反应很反常，不由得嗤笑一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脖子上的是什么吧？」
同样的吻痕我也曾在宋呈身上见过无数次，以前我每看见一次就好像心被刀子剜下一片一片的肉，撕心裂肺地疼。
他还笑我大惊小怪，「小姑娘知道自己低你一头，没安全感故意留下来的痕迹，你别跟她计较。」
怎么他现在倒计较起来了。
还是说巴掌不打在自己身上真的不知道疼？
宋呈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松了手，声音颓丧，「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我继续道，「别贬低他，你不配。」
我承认一開始和江羡野一起多少是有点赌气的成分在的，因为我问过宋呈为什么选陈蔓，当时他点了根烟，在朦胧的雾气中他缓缓开口，「陈蔓是新鲜的，她跟你不一样。」
原来，我在他心里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了隔夜的剩菜，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開始自虐地想象他们是怎么接的吻，怎么上的床，用哪种姿势，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午夜梦回之时，枕头都是一片湿润。
后来，江羡野出现了，他像一抹阳光驱散了我头顶的大片阴霾，是他告诉我，「姐姐，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损失，你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所以，我的心就在江羡野一点一滴的攻势中沦陷了。
宋呈听了愣了一瞬，眼底竟慢慢涌出一丝悲伤，肩膀一颤一颤的像飘零的落叶，他声音暗哑，「昨天同学会上是我没有分寸，我向你道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初那笔钱的来源？我一直以为是别人帮了我。」
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初那笔启动资金，就没有今天宋呈打造的商业帝国。我也想过要告诉他的，可他对我的感情早变了味，又何必再提。。
我深吸一口气，「过去的事别提了，没必要。」
宋呈抬在半空的手僵了下，接着我竟然在宋呈的眼里看见了……难过？
下一秒，他手伸过来想抓住我，我推开他，「别碰我！」
宋呈好似一瞬间失去了支撑全身的力气似的，看向我时脸上竟露出前所未有的慌张，他声音不稳，「顾心，我马上让陈蔓滚，你也跟那个男的分了，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笑了。
心里竟滋滋冒出来一种诡异的报复快感，我抬起手，亮出昨晚上才戴上的戒指，轻轻说，「抱歉，宋呈，你来晚了，我的新生活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说完，我转身走了。

-14-
隔天我起了个大早，今天是我爷爷生日，我答应过他要早点到。
可当推开房门时，却看到宋呈出现的身影，他已经换了套衣服，整个人捯饬得神清气爽的，望着我时脸上还带了丝讨好的笑，「我记得今天是爷爷生日，我陪你去。」
我垂下眸，一时有些恍然，没想到宋呈还记得爷爷的生日。
很久之前，爷爷每年生日宋呈都会陪我去的，可自从我和他闹掰了以后，他再也没提起过了。
我是跟爷爷奶奶相依为命长大的，他们靠种地供我上了大学。
还记得大二寒假的时候，宋呈追我追到了乡下，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我家的位置，站在楼下就一顿吼，「顾心，你下来！」
爷爷午睡被他吵醒了，以为他是从前那些来纠缠我的小混混，当即就拿着扫帚冲下去揍他了。
我在阳台上劝架不成，怕爷爷真的和他动起手来，就连忙跑到楼下解释，「爷爷，他是我同学，不是坏人。」
误会解释清楚了，爷爷骂了我一顿。
大概是觉得用扫帚赶人这件事特别不地道，他便让奶奶晚上多烧几个菜请宋呈吃饭。
爷爷问他来乡下做什么，宋呈脸皮厚地说：「我是来旅游的，不过人生地不熟正愁Ṭū́ₔ找不到玩的地方。」
爷爷不知道他在追我，还叮嘱我尽地主之谊带宋呈到处玩玩。
我想他赶紧走，就带他去田里帮我爷爷干农活，命令他将地瓜一根根挖起来，洗干净。
没想到他干得很起劲。
寒风中，我Ṭù¹爷爷推着车，他在前面卖力地叫喊：「卖地瓜咯，又香又甜的地瓜！」爷爷一个劲地夸他长得好嘴又甜，连地瓜都多卖出去了几根。
后来，每个寒暑假宋呈都会跟着我回乡下帮两老干活，后来他们知道我和宋呈一起了都很赞成，奶奶笑眯眯的，「我和你爷爷只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哪能看不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呐！」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可爷爷看见他总归是开心的，所以这次他说要一起的时候我没拒绝。

-15-
回乡下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宋呈都在找我说话。
他说的大多是我和他以前发生过的趣事，这些事在他和陈蔓纠缠不清的那段時間也曾在我嘴里提了又提，我早就滚瓜烂熟了。
下了车，他又殷勤地提着大包小包进了爷爷家。
爷爷见了他笑得合不拢嘴。饭桌上，奶奶拼命给他夹菜：「你好久没来了，尝尝奶奶的手艺有没有变。」
之前宋呈没来的时候，我都是跟他们说他最近很忙脱不了身，两老没怀疑什么，还在我面前说要多体谅他，趁早要个孩子。
宋呈吃了一口，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竖起大拇Ṭų⁻指：「奶奶烧的土豆牛肉就是不一样，连五星级大厨都比不上。」
吃完饭后，爷爷拉着他下棋，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和我聊两句：「你和宋呈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呀？」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我随便掰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了。
回家的路上，宋呈说：「顾心，不如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气笑了：「宋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事Ṫú₁到如今，我和他连一张床都不睡一起，再说要个孩子有什么意义？
宋呈的表情却很认真，他似乎在努力说服我，「顾心，我知道你还介意陈蔓的事，可没有一个男人会对送到嘴边的肉无动于衷的，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现在我已经回头是岸了，何况爷爷奶奶也盼着我们能要一个孩子，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知道你会是个好妈妈，而我也会努力学习做一个好爸爸的，我们……」
「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我打断他，「我会要个孩子，但不是和你，宋呈。」
宋呈的嘴哆嗦着，最后愣是挤不出来一句话，就这样我们直到回家都没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16-
躺在床上，我刷到宋呈发的朋友圈。
他将今天偷拍我帮爷爷奶奶择菜的照片单独发了出来，配文「珍惜眼前人」。
底下一大堆共同好友点赞。
我觉得好笑，不知道他演这种假装我们还很相爱的戏码是要演给谁看。
这时，公司助理小文给我发来一条微信，「心姐，恭喜你终于斗赢小三，扬眉吐气了。」
小文是我一開始带进公司的徒弟，同时她也是我安插在公司里的眼线，以前凡是宋呈和陈蔓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会第一時間跟我汇报。
现在清醒过来，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傻呀，一心扑在一个眼里没有自己的人身上，还撕开血淋淋的伤口让人看笑话，多蠢。
我敛住心神，给小文转了 5000，「小文，以后他俩的事你不用跟我汇报了，我已经准备和宋呈离婚了。」
小文立刻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你不是和宋总和好了吗？今天他才刚让人事经理把陈蔓赶出了公司。」
万万没想到，宋呈真的让陈蔓滚了。
他的深情和绝情之间转换得如此之快，之前还是放在心尖上的人，无时无刻不哄着宠着，到头来说扔掉就扔掉。
我没再回复微信。
而是给江羡野打了个电话，我答应过他今晚回家会跟他见一面的，兴许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是再不找他该委屈上了。
电话嘟嘟嘟接通中，但我却忽然感觉头有些晕，看向周围时甚至觉得眼前晃来晃去的，手脚也使不上力气了。
房门被外面被一点一点推开。
宋呈站在阴影里，目光像条毒蛇一样紧盯着我不放，他朝我越靠越近，嘴里自顾自地碎碎念：「顾心，我们要个孩子吧，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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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俯身凑到我颈边，呼出的热气喷洒到我的皮肤上，我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眼看着他整个人好像着了魔一样重复着：「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的嘴唇猛地贴了țŭ⁺上来，吻在我的脖颈上。
我抵死挣扎，将身子翻了过去，我吼出声来：「宋呈，你这是强奸！」
宋呈变了脸色，一把拽起我的手，将我压在身下，像是被我这句话刺激到了，整个人面目狰狞：「顾心，你搞清楚，我们是夫妻，是夫妻就有义务满足对方！」
可自从知道他出轨以后，我就没跟宋呈睡在一起了，我嫌他脏！
我喉咙勉强发出干涩的声音，眼眶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宋呈，你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先放开我好不好？」
宋呈却钳制住我的两条胳膊，反手将我摁在床上，另一只手扯我身上的睡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有我好吗？有我了解你吗？顾心，我也能让你舒服的！」
我绝望地哭喊着，「不要！」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手肘猛地撞击宋呈的后背，宋呈猝不及防吃痛倒在了一边。
江羡野跑过来，将外套盖在我被撕烂了的睡衣上，声音发紧，「姐姐，我来了，没事了。」
我蜷缩在他怀里，眼泪哗啦啦地滑下。
宋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见到江羡野搂着我，双目赤红，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砸，「是你？那天我就觉得你看我老婆的眼神不对劲，是你把她抢走了！！」
江羡野不甘示弱，和他扭打成了一团，我则趁机捡起落在一边的手机报了警。
等警察来到的时候，他们脸上已经破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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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警察局，警察叔叔说这是民事纠纷让我们自己协调。
我坐在警局里给江羡野擦药，他每嘶一声我的心就攥得紧紧的。江羡野撅起嘴，「姐姐，你亲亲我吧，亲一下就没那么疼了。」
我脸红了，可江羡野不依不饶，我没办法，只好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了一下。江羡野的嘴角又莫名勾了起来。
我抬头，正好看见宋呈在盯着我们。刚才他还去做笔录来着，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坐到我们对面来的。
难怪刚才江羡野非要我亲他……
走出警局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冲了过来抱住宋呈，她拉着宋呈的手上上下下地检查，眼睫毛上全是晶莹的泪，「宋呈，怎么回事？！」
是陈蔓。
宋呈看了我一眼，一把推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蔓解释，「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进了警局。」
之前，大概是宋呈在通讯录里将陈蔓設置为了紧急联系人，因此警局的人联系了她。
忽然，陈蔓看到了我，眼里的怨恨一瞬间迸发出来，她指着我，声音尖锐，「是你让宋呈开除我的，你这个贱女人，自己得不到老公的爱就来报复我，你……」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实地挨了一巴掌。
陈蔓捂住脸，看向宋呈的目光多了一丝震惊，「你打我？？？」
我看着她呆滞的表情觉得有些可笑，大概就是平常宋呈太宠她了，让她有了一种就算作到毁天灭地都会有人给她兜底的错觉。
可她不知道的是，最不靠谱的就是男人的宠爱，他可以分给你也可以随时收回去。
宋呈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嫌弃，声音很大，「我已经给你钱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你听不懂人话？」
陈蔓脸上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她抹了把眼泪又转向我，「一定是你抓住了宋呈什么把柄威胁他离开我，他那么爱我根本不可能会对我说这些话！」
说完，她扑上来就想挠我的脸，江羡野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推开。
她踉跄几步一下摔在了地上，高跟鞋都摔断了跟。
我笑出声来，「既然你喜欢在垃圾堆里找男人，那我就祝你和宋呈百年好合吧。」
说完，我扶着江羡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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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就搬去了另一个房子，江羡野陪我去医院做了身体检查，确认没事以后，隔天我拿着体检报告去公司找宋呈。
他知道我来了，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顾心，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你看看我脸上的伤，特别疼。」
他仰起脸露出淤青的地方给我看，我除了觉得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以外，没有任何感觉。
我将体检报告压在离婚协议书上边递给他，「宋呈，这是医院的体检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我体内残留『听话水』的成分，如果你不想我们法庭上见，那就立刻把离婚协议签了。」
和宋呈离婚，如果不是双方同意的情况下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甚至可能拖个小半年。
而我多一刻都不想等了。
宋呈看着我的眼睛瞳孔一缩，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顾心，现在陈蔓已经被我打发了，我保证以后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你想想，我们在一起五年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嗤笑一声，「你怀里的年轻女孩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时候，你有想起过我们的五年吗？！」
如果他在和陈蔓纠缠不清的时候能回头，哪怕说一句他知道错了，说不定我还会回心转意原谅他，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宋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伸出手想抓住我。
我冷眼看他，侧过身去，「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必须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否则我就告你强奸。」
宋呈眸子里的希冀一点一点褪去，最后被苦笑取代。
「你太狠了，顾心。」
我不出声，看着他垂头签字，忽然在他签名的一角看见滴下的泪啪嗒打在纸上，又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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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我和宋呈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出来时，江羡野捧着一大束玫Ṱũ̂ₘ瑰在门口等我，见我出来，他扬起一抹笑亲昵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愉悦，「从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
宋呈眼神扫过来，语气很冷，「顾心，你别忘记还有一个月的冷静期。」
我尴尬，拉着江羡野的手就想走。
这时，突然有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从背后冲向我，她手里拿着刀，刀尖正对着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宋呈已经率先扑在了我身上，刀口扎进了他的后腰, 鲜血从伤口处喷出来，宋呈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我猛地转过身去扶住他。
女人手上的刀「砰」一声砸到了地上, 她整个人瘫软在地，墨镜掉了下来, 是陈蔓。她声嘶力竭地哭喊：「我只是想让顾心死, 她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要扑过去, 为什么？！」
安保人员见状立刻从里边冲出来摁住陈蔓, 我也拨打了 120。
后来, 陈蔓因为杀人未遂, 大概是要去监狱里踩缝纫机了。至于宋呈则被送进了急诊，几轮抢救后才转危为安。
我每天都去医院探望他，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睡着的。今天我一来就看见他脸色苍白, 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 好歹是清醒过来了。
我一颗悬着的心也能落地了。
说实话, 我没想到宋呈会为了救我搭上自己的命。
至今我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救我。
宋呈见我来了，脸上漾出一抹笑：「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
我垂下眸解释, 「是请的护工。」
听见我这么说, 宋呈脸上的表情黯淡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一定觉得我给你挡刀很犯贱吧, 可当时我看见陈蔓把刀刺向你的时候, 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 什么都没想就扑上去了，原来在我潜意识里你是这么的重要, 重要到我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我深吸一口气, 心里很平静，「现在说这些话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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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陷入一阵沉默。
宋呈的嘴唇几度开合，过了良久他声音颤抖，「如果……」
我摇了摇头, 打断他。
「宋呈，世上没有如果，我爱过你, 也恨过你，现在我只希望余生我和你可以各自安好。」
以前, 让宋呈离开陈蔓成了我的执念, 我困在里面太久了，现在, 不应该成为宋呈的执念。
我们相爱一场，应当好聚好散。
宋呈苦笑一声，「现在的你变得比以前绝情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他说。
「你走吧，我也不是什么舔狗，不会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和你离婚以后我就是黄金单身汉，身边优秀的女人多的是。」
「如果他知道你脾气差，又是个路痴，性格还犟，说不得跑得比我还快。」
「到时候你要是想回头就回来吧……」
我笑了，「不会的。」
说完我推开门走出医院，江羡野站在门口等着我。
阳光下的他带着满身的少年气, 眼里有光。
我说不会的，不是说我笃定江羡野不会出轨, 人心易变, 我不能保证未来，可我已经学会了爱自己，也有了从一段感情中痛快转身的勇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