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樓下的沉默是金突然在業主羣裏@我:
【901 的死賤貨,這個點了你他媽還不睡覺在衝什麼馬桶?】
【現在開始不準發出一點聲音,不然影響我兒子高考我弄死你!】
我嚇死了,想着別人高考焦慮很正常,立馬帶着全家人出去住酒店。
可十幾天後,她卻在半夜一把火燒了我全家。
我苦苦哀求她放過我年邁的父母和幼小的女兒。
她卻笑得猙獰:「都是你們害死我兒子,都他媽給我去死!」
可直到被活活燒死我都不明白,我什麼都沒做怎麼就害死了她兒子?
再睜眼,我看着她發在羣裏的消息直接發了飆:
「你兒子都他媽死三年了,還考什麼考?」
-1-
羣裏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
幾秒鐘後,沉默是金開始了 60 秒語音轟炸:
「你他媽的賤貨亂說什麼?我兒子明天就高考,你居然說他死了三年。」
「大家都看到了啊,這個死賤人這麼惡毒地詛咒我兒子,要是我兒子考不好,我一定砍死她!」
眼看她越來越暴躁,物業不得不出來滅火。
「都是樓上樓下的鄰居,大家和諧相處,和諧相處哈!」
「和諧個屁!你沒聽到嗎?她剛纔居然咒我兒子死亡,我不會放過她,等我兒子高考完了我一定弄死她!」
物業很無奈,只能私發消息勸我:「孩子高考,媽媽緊張焦慮很正常,作爲鄰居多擔待一點,過了這幾天就好了。」
「這個時候你就算再委屈也不能說人家孩子死了啊,有點過分了!」
我看着物業的消息,心裏不是滋味。
沉默是金的兒子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她哪裏來的兒子高考?
而且要不是上一世她活生生燒死我全家,我也不會這麼生氣,直接在羣裏說這些。
可是看樣子,業主羣裏的其他人和物業都不知道情況。
當然,上一世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正準備告訴物業這個消息,沉默是金又在羣裏罵我了:
「你他媽的沒長耳朵吧,還在衝馬桶,你住在馬桶上啊?」
「吵死了,你讓我兒子怎麼靜下心來學習?寒窗苦讀十幾年,最後一哆嗦了,要是因爲你害他考不上清華北大,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她一定是幻聽了,這個時候我家誰都沒有用馬桶,哪裏來的聲音?
甚至她第一次@我的時候也沒有人用。
我正想回她時,其它業主有人說話了。
「901,你就注意一點嘛,就這幾天,孩子高考是大事,真的不能影響的。」
「是啊,你也不要怪人家敏感,關係到一輩子的事情誰不敏感啊,你這樣說人家孩子我都看不過去了。」
「對對對,你孩子將來也會高考的,何必這麼惡毒,我現在就住在酒店呢,我絕對自覺不會影響樓下辛苦的孩子。」
可我上輩子就是在這個時間立馬收拾東西帶着全家人去了酒店。
後面連續三天我連家門都沒踏進過。
誰想到十幾天後她還是一把火燒了我全家。
想起她猙獰的臉,想起我的苦苦哀求。
想起爸媽和女兒痛苦地在我面前慢慢變成灰燼,我一肚子火,管她三七二十一,直接在羣裏說:
「大家不要聽她胡說,她兒子真的早就不在了。」
-2-
沉默是金這下是徹底瘋了,她一邊在羣裏罵我一邊上樓砸我的門。
「死賤人你給我出來,爲什麼咒我兒子,你他媽的爲什麼?」
「我兒子現在好好地在樓下複習,你非要說他已經死了,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羣裏其他業主也在指責我:「你這人就不厚道啊,就算她過分了一點,你也不能兩次三番詛咒人家兒子啊。」
「就是,作爲一個初中生媽媽我真的看不下去,太不是人了。」
「將心比心,能不能不要這麼惡毒。」
沉默是金還在用力砸門:「出來,賤人你給我出來,爲什麼詛咒我兒子,你今天不給我兒子跪下道歉我絕對弄死你全家信不信?」
看着她跟上一世一樣瘋魔的樣子,我立馬讓爸媽把女兒帶到房間,然後一盆冷水直接從她頭上澆了下去。
「你兒子在哪裏?你帶我去看他,我要是看到他我就給他道歉,跪下道歉都可以。」
「要是看不到你就給我跪下道歉!」
她被我一盆冷水澆得睜不開眼睛,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一巴掌要給我甩過來。
可我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想起上一世全家的慘死,我心裏的憤怒衝破了天靈蓋。
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她的頭髮一巴掌一巴掌地甩了上去。
「打啊,來打啊!看誰打得過誰!」
我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巴掌,直到物業趕了過來把我們拉開。
沉默是金倒在地上大哭:「不是人,你太不是人了,我要報警,我要讓你去坐牢。」
她披頭散髮、鼻青臉腫,可我還是沒有出夠氣。
比起我全家的慘死,這幾個巴掌算什麼?
只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再動手,物業和氣憤的鄰居就粗魯地把我拉開。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聽勸?都說了高考就三天三天,你忍一忍就行了,爲什麼非要這個時候打人?」
「對啊,801 你別怕,我幫你報警,這種人就應該讓她牢底坐穿。」
看到這麼多人支持她,沉默是金底氣更足了。
她攏了攏頭髮,用最大的力氣一巴掌給我甩來:
「聽到沒有,死賤人,所有人都不支持你,所有人都站在我正義的一邊,你自私自利又惡毒,你就該被人人喊打!」
我要還手,可是鄰居和物業死死擋住我。
物業一直說:「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3-
沉默是金一直要我給她跪下道歉。
鄰居們也紛紛指責我做人不地道。
還有一個大姐朝我吐口水:「垃圾,我女兒也是明天高考,你真是一點都不理解我們這些家長的心情。」
「趕緊給人家道歉然後安靜下來,高考的孩子誰能給你這麼耗着。」
我可以道歉,我一直就說了可以道歉。
但我只能給她兒子道歉。
我反覆說「只要她兒子還在我馬上跪下磕頭,我也立馬搬出去住酒店,但是沒看到她兒子之前我是堅決不會道歉的。」
沉默是金冷笑:「好啊,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現在就讓你給我兒子下跪!」
她扯着我的胳膊就往樓梯下走。
我心裏清楚明白她兒子早在三年前就沒了,可是她現在篤定的樣子又讓我心裏泛起嘀咕。
鄰居們都跟在我們身後,沉默是金飛快打開房門。
「來來來,我兒子就在房間裏,你馬上去給他跪下磕頭。」
我左右看了看她的房子。
讓我意外的是,這裏到處都是她兒子生活過的痕跡。
門口放着好幾雙男生的鞋,陽臺上掛了好幾套洗過的男生衣服。
茶几上的高考志願書,電視櫃上的高考倒計時。
還有高高掛起的糉子和陽臺上開得正好的向日葵,所有東西都在提醒我,她家真的有兒子在高考。
難道我死去的記憶錯了?
不可能啊!
她繼續用力扯着我,把我推到書房:「我兒子就在裏面複習,他每天都被你們吵得焦慮煩躁,你現在馬上進去給他道歉。」
可是下一秒,我看到打開的電腦上面正在播放視頻講題。
我看到書桌上堆滿了高考複習資料和各種卷子。
我還看到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但就是沒有看到沉默是金的兒子。
書房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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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大驚失色,她立馬又去了臥室,再打開衛生間的門。
可是到處都沒有人在。
她突然看着我大吼:「是你,都是你太吵了,你吵得他根本無心學習Ṱű̂ⁱ,你吵得他心煩氣躁,他肯定出去了。」
「我要去找他,明天就要考試了,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一定不能!」
她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走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我:「跟我一起去找,我兒子今天要出了任何問題,我都不會放過你!」
我心裏明明知道她兒子早就不在了,可是看到這麼多學習資料,我還是懷疑是我記錯了。
我甚至希望是記錯了,一個孩子活着總是比什麼都好。
鄰居和物業主動幫忙找人。
他們在小區裏面到處喊:「陳子聰,陳子聰,你在哪裏?」
到處都找不到。
物業問沉默是金:「你兒子有沒有手機,給他打電話看看。」
聽到手機,她反應非常大:「你Ŧúₓ在開玩笑嗎?他一個高考學生怎麼能給手機?那不是害他嗎?你想讓他上大專嗎?」
物業又問ţṻ²:「那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在哪裏啊?會不會去了親戚家裏?孩子爸爸呢?問過沒有?」
沉默是金反應更大了。
她抱着腦袋大喊:「沒有,他沒有親戚沒有爺爺奶奶更加沒有爸爸,他只有我一個媽媽,只有我一個!」
-5-
她的反應讓鄰居和物業都很意外,可是我卻隱隱猜到了什麼。
我告訴物業:「她兒子不在小區,你們找不到的。」
「你知道他在哪裏?你趕緊說啊,人家明天就高考了,急死個人。」
我還是那句話:「她兒子三年前就死了!」
沉默是金聽到了,她又試圖朝我衝來:「你這個賤人怎麼能這麼惡毒啊,我兒子剛剛都還在家裏複習還在找我買咖啡,你怎麼能三番兩次詛咒他?」
鄰居們也義憤填膺,甚至那個也有高考孩子的大姐也忍不住打了我一個巴掌。
「你當我們是瞎子嗎?人家孩子剛纔還在複習刷題,你非要說人家孩子不在了。」
「過分,太過分了!」
「就是,你幾次三番這麼說人家,沒打死你都算你幸運。」
鄰居們一人一口唾沫,恨不得淹死我。
可是無論他們怎麼罵我怎麼找始終沒有發現陳子聰的身影。
直到有人說:「查監控,樓道里的、小區裏的監控都查一遍,只要他出去了就一定查得到。」
沉默是金也用力點頭:「對,趕緊查監控,必須馬上找到他,要不然影響明天高考。
「我兒子從小到大的成績都很好,千萬不能耽誤他。」
物業剛準備回辦公室,803 卻站出來說:
「先看我家的,我門口的攝像頭對着樓道,要是他出門一定看得到。」
他迅速打開手機,可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翻了一整天的視頻,甚至往前翻了好幾天都看不到陳子聰的身影。
一次都沒有見到過。
他沒有出去,也沒有回來。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然後都把懷疑的目光看向了我。
因爲是我說陳子聰三年前就不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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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死死拉着我的衣服,找不到兒子她快要崩潰了。
「我兒子在哪裏?你快點告訴我兒子在哪裏!」
「今天一整晚你都在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你肯定知道他在哪裏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憑着死去的記憶,我只知道她兒子三年前就跳樓身亡,可是爲什麼我不知道。
他葬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但是沒有人相信我,物業和鄰居都看着我。
「801 說的沒錯,你今晚一直說他兒子早就不在了,你什麼意思?你是知道什麼嗎?」
「對啊,急死個人了,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就不要打什麼啞謎了,知道什麼趕緊說出來吧。」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我,我不得不重複大聲地說:
「我只知道她兒子三年前中考後就跳樓自殺了,其他的……」
「你去死!」
沉默是金聽到我這句話突然大吼:「你爲什麼要這樣說我兒子?我兒子中考考了全區第八名,他怎麼可能跳樓?」
鄰居們都發出讚歎:「天啦,全區第八,多好的成績啊。」
「這要是我女兒,我得把她供起來。」
「可不嘛?我兒子要是考這樣,我馬上回老家放鞭炮。」
沉默是金很是不屑:「這點成績算什麼?他當年一直都是全區第一的,中考不知道怎麼發揮失常。」
「所以我告訴你們,我兒子高考絕對是狀元的苗子,清華北大不在話下。」
我不想和她多說,我問她:「你兒子現在在哪個高中?」
「一中,火箭班!」
她回答得很快並且很驕傲。
鄰居們又發出驚呼:「一中還是火箭班啊,那真的是學霸了。」
「當然,全區第八不去火箭班難道去普通班啊。」
「老師都得把他供起來吧。」
可是我不信,我立馬打電話去學校,我告訴學校火箭班的孩子不見了,看看有沒有在教室。
幾分鐘後,學校告訴我:「我們火箭班沒有叫陳子聰的孩子。」
手機開着免提,我繼續問:「那其他班呢?」
又一會兒後對方回答:「我們高三都沒有叫陳子聰的。」
-7-
沉默是金搶過我的電話大喊:「你放屁,我兒子在你們這裏上了三年學,你怎麼能亂說?」
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問,對方都只有一個回答:「沒有。」
她氣瘋了,一把砸了我的手機:「怎麼可能,我兒子三年高中次次班級第一,他怎麼可能連我兒子都不認識。
「我要去找他們,馬上去。」
她剛要走,物業抓住她:「這些都是小事,找孩子要緊,你好好想一想他有沒有什麼同學和好朋友?」
沉默是金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
「有,我想起來了,有一個賤人女同學天天纏着他還讓他講題。」
「我罵過她好幾次,她還是不收斂,因爲這個賤人,我兒子第一次跟我頂嘴。」
「也因爲她兒子中考才考了第八,我去找,肯定在她那裏。」
她轉身就走,物業和一些好心鄰居立馬跟了上去。
只有 803 一直拿着他的手機疑惑不解:「不對啊,不可能一個星期都沒拍到孩子進出啊?」
「他又不是隱形人?他要上學要放學怎麼拍不到呢?奇怪了。」
好一會兒之後他好像有點害怕了:「說起來我搬來這裏兩年了,好像一次都沒有見到過她兒子。」
所有人的心都在沉默是金和她兒子身上,沒有人關注 803,只有我相信他,我告訴他:
「不是你沒拍到,也不是他隱形,真的是他兒子就沒在這裏住過。」
-8-
沉默是金帶着一羣人氣勢洶洶地到了那個女生的家。
女生媽媽開門看到沉默是金的時候臉都嚇白了:「你,你,你怎麼又來了?」
沉默是金二話不說一巴掌給對方甩了上去:「老賤貨,你的小賤貨呢?把她給我叫出來。」
「我兒子是不是在你們這裏,是不是又在給她講題?」
「真是不知廉恥不要臉,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一次一次糾纏我兒子,我他媽真是忍不住了。」
那個媽媽看起來也是忍了好久好久,被沉默是金打了一個巴掌後她迅速還了手。
「你他媽有完沒完,三年了,都三年了,你還來找我女兒麻煩。」
「當年的事情老師早就給你解釋清楚了,你還不依不饒,你簡直是個神經病。」
「爲什麼沒有人把你關進醫院,爲什麼還要出來禍害人?」
兩人很快打得難捨難分。
跟着沉默是金一起來的鄰居們立馬幫沉默是金解釋:
「她兒子明天高考,現在找不到人了,所以有一點着急很正常。」
「麻煩問下她兒子在你們這裏嗎?和你女兒在一起嗎?」
「怎麼可能在我這裏?她兒子在我們全家人眼裏就瘟神,我們根本不想靠近他好嗎?
「她兒子高考,我女兒明天也高考,我們恨不得從來沒見過她兒子。」
衆人不解了。
「你什麼意思啊,她說當年是你女兒天天纏着她兒子講題的。」
「呸!」
女生媽媽氣憤地吐了一口口水:「她胡說八道,當年我女兒只是倒黴跟她兒子是同桌,偶爾講了幾句話就被她纏上了。」
「她非說我女兒勾引她兒子,說我女兒不老實,說她是賤人。」
「我女兒那時才 14 歲啊,天天被她這麼罵差點都抑鬱了。」
我們連夜給我女兒轉學,寧願花高價去外面上私立都沒有再跟她兒子接觸。
「你們說她兒子現在怎麼可能在我這裏?」
衆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想到真相原來是這個樣子。
只有沉默是金還在狡辯:「她就是賤貨,所有靠近我兒子的女人都是賤貨。」
啪!
女生媽媽又一巴掌給她扇了上去:「到底誰賤?整個班上五十個孩子沒有一個敢挨着你兒子坐。
女生你就罵人家賤勾引你兒子,男生你就罵人家蠢拖累你兒子,最後你看看誰敢靠近你兒子?你不知悔改還繼續發瘋。
「我當年就想打死你,沒想到三年後你居然還敢送上門來。」
一場鬧劇在沉默是金鼻青臉腫之後結束。
他依然沒有找到兒子。
但是物業和鄰居們也開始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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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經理又問沉默是金:「報警可以吧,這個時候了,找到孩子要緊。」
沉默是金一聲不吭,她跑,飛快地跑,不停地跑,最後停在了另外一套房子前。
她又開始瘋狂砸門,哐哐哐響。
「陳大偉你開門,你馬上給我開門。」
開門的也是一位女士,她看到沉默是金也是大驚失色:「大,大偉,你快點出來。」
很快,陳大偉擦着頭髮出來,看到沉默是金他身體都明顯顫抖了一下。
「你,你來做什麼?」
Ṫùₖ沉默是金眼神冷得像刀:「你說我來做什麼?兒子呢?他是不是跑到你這裏來了?」
「陳大偉,他明天就要高考了,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嗎?這時候你還不讓他回去,還藏着他?」
陳大偉眼神說不出的複雜,好半天他才點燃一根菸,用力抽了幾口。
「劉麗,你又在發什麼瘋?兒子他……」
「我發瘋?」
沉默是金一點就炸:「我在發瘋嗎?兒子是不是明天高考?你這個當爸爸的就算出軌就算和我離婚,我問你,陳子聰是不是你兒子?
「他是不是你的親兒子?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他嗎?」
陳大偉剛張嘴想要反駁,沉默是金立馬打斷他的話。
「三年前中考你不管,哦,不對,是這十幾年的學習你都沒有管過。
「孩子從小到大不管喫喝拉撒還是學習全都是我管,你呢?除了出軌你還會什麼?」
「我……」
沉默是金依然沒有讓陳大偉說一句話:「這些都算了,我現在也不想和你計較以前的事情。」
「明天高考了,這是孩子一輩子的大事絕對不能耽誤,你叫他出來跟我回去。
「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我也不會再管你的小三小四,你只要把兒子還給我。」
物業和鄰居們也紛紛勸陳大偉。
「是啊,孩子高考要緊,這個時候了,就算你們夫妻有再大的仇恨也放到一邊,千萬不能耽誤孩子的考試。」
「對,孩子媽媽都急死了,別跟她計較了,一個女人帶大孩子這麼多年不容易。」
「你現在也有了新家庭,放過孩子媽吧。」
陳大偉一直看着沉默是金:「你到底跟他們胡說八道什麼了?孩子他早就沒了,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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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一顆炸彈拋入空中,人羣突然吵了起來。
他們爭先恐後地問陳大偉:「你什麼意思?你怎麼說你孩子沒了呢?我們剛剛在家裏還看到他的生活痕跡,他還在刷題,還在喝咖啡提神。」
「就是啊,你這人怎麼當爸爸的,就算離婚了也不能這麼詛咒自己的兒子啊。」
沉默是金更加氣憤了:「陳大偉,你太過分了,你出軌你離婚你不管孩子我都可以忍受,我甚至都可以當作這些都沒發生過。
「但是你爲什麼要詛咒我兒子?他也是你的兒子啊,你真的一點都不愛他嗎?
「他每天每夜的努力,他次次考第一,他就是想吸引你的注意,想告訴你他很優秀,他就是爲了讓你多看看他。
「可是你眼裏從來沒有他,現在還這麼說他,你去死!陳大偉,你去死!」
她瘋了一樣伸手朝陳大偉打去,可是被陳大偉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他緊緊捏着她的手:「劉麗,你清醒一點,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三年前就是你自己親自逼死了兒子,現在你還來我這裏發瘋。
「你從來都不承認你所謂的愛讓兒子窒息,你不承認你所謂的愛讓他從 30 樓一躍而下。」
「你只會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你只會指責,你只會謾罵,你只會瘋狂地控制,歇斯底里地佔有。」
「你說你愛他,這是真的愛嗎?劉麗,如果你真那麼愛他,他不會決絕地跳樓。」
「如果你真的愛他,他也不會變成一捧骨灰!」
陳大偉字字泣血,說到最後眼淚長流。
沉默是金瘋了一樣大喊:「放屁!你放屁!我兒子好好的在家,我每天送他上學接他放學,我每天給他做各種各樣好喫的飯菜。」
「我昨天還給他買了新衣服考試的時候穿,他也信心滿滿,他說這次絕對不會犯中考時候的錯誤,他絕對要讓我揚眉吐氣!」
陳大偉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劉麗,你瘋了!你逼瘋了我逼瘋了兒子,終於自己也要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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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們面面相覷,他們誰都沒想到,也誰都不相信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但是他們慢慢回過味來.
首先就是 803:「我覺得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啊,孩子應該真的不在了。」
「你們看到我家的監控了啊,一個星期內都沒有拍到孩子進出的影子,按照 801 說的她每天送兒子上學接兒子放學,我怎麼可能拍不到?」
想到這裏,他臉上突然露出驚恐的表情。
他立馬又打開手機開始翻監控視頻,下一秒,他差點嚇得摔了自己的手機。
「你們,你們看。」
衆人朝他手機看去,然後都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他每天都拍到沉默是金早上一個人揹着書包出去,晚上又一個人揹着書包回來。
出去的時候她會朝着空氣叮囑:「認真學習,別跟那些成績差的混在一起,你們不在一個層次,將來他們都是你手底下的狗。」
她自己說完自己又點頭:「嗯,媽你放心,我知道的。我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你的期望。」
晚上回來她也是滿臉慈愛地對着空氣問:「今天怎麼樣?累不累?有沒有賤人糾纏你?」」
問完她又自己回答:「沒有,沒有人打擾我的學習。」
得到自己滿意的回答後,她終於笑了。
每天都是這樣,她重複着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話從來沒有變過。
大家臉上都露出了驚恐。
「什……什麼意思?也就是說她每天Ṭůₗ送的是空氣,接的也是空氣嗎?」
「天啦,太可怕了,到底她兒子還在不在啊?」
「當然不在了,孩子爸爸都說孩子三年前就跳樓了啊,怎麼可能還在?」
「可是她家裏那些東西,還有電腦上面的講題,明明就是人還在的樣子啊。」
所有人都不明白,只有陳大偉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沒多久,劉麗的大哥匆匆趕了過來。
他看着劉麗,眼神複雜,最後試圖牽起她的手:「回家,回家好不好?」
劉麗不回去:「大哥,聰聰找不到了,他明天就高考了,現在找不到他了。」
「怎麼辦啊,他讀了那麼多年書,他成績那麼好,他不能出事,要是找不到他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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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軍無奈地嘆氣:「你先回去,說不定孩子已經到家了,他不在這裏,你一直在這裏等着有什麼用?」
「跟大哥回去看看好不好?」
劉麗終於聽進去了劉建軍的話,又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可是家裏依然空蕩蕩,衣服依然晾在陽臺,拖鞋還是擺在門口。
電腦上老師還在講題,咖啡還是剩下一半。
劉麗臉上全是痛苦:「沒有回來,大哥,聰聰還是沒有回來,他到底去了哪裏?」
劉建軍抽菸沉默,劉麗瘋了一樣在家裏各個角落喊:「兒子,你在哪裏?不要跟媽媽捉迷藏,你快點出來啊。」
「這麼晚了,你還不早點休息,明天一定犯困的,到時候又考不好,媽媽會傷心的。」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鄰居們的呼吸聲伴着她。
終於她喊累了,癱倒在地上扯着劉建軍的褲腿:「大哥,大哥,你告訴我兒子在哪裏好不好,你告訴我好不好?」
劉建軍長嘆一口氣,掐滅了菸頭:「三年了,都三年了你還走不出來嗎?」
「麗麗,孩子早就去了天堂,你這樣他在天上也不會安心。」
劉麗終於受不了了,她大喊:「爲什麼你也要這麼說?你是孩子的舅舅,你爲什麼也要這麼說他?」
「他明明好Ŧùₕ好的,可是你們一個一個爲什麼都要這麼詛咒他?」
她大喊了好久,突然把目光射向我,瞪着通紅的眼睛彷彿要把我燒焦。
她的眼神太可怕了,讓我想起上一世她點火的樣子。
我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可是她卻突然衝到我面前拽着我的衣領。
「都是你,你一直說我兒子不在了,你一直在詛咒他,你告訴我把我兒子藏哪裏了?」
「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讓你們不要衝馬桶,你就綁架了我兒子?」
「馬上把他放出來,不然我立馬報警,快點把我兒子還給我!」」
她像一頭猛獸隨時準備喫了我。
可這時鄰居們都開始懷疑她了,他們紛紛勸她:
「你冷靜一點,你前夫和大哥都說孩子不在了,爲什麼還要怪其他人。」
「是啊,你現在首先要冷靜,我感覺你真的不正常了。」
聽到有人說她不正常,沉默是金要瘋了。
「你他媽纔不正常,我正常得很,我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正常的是你們,你們都相信那個出軌畜生,他嘴裏有真話麼?」
「沒有,他是騙子,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騙子。」
「可你大哥總不會騙你吧?」
劉建軍對我投來抱歉的眼神,然後把沉默是金從我身邊拉開。
他哄着沉默是金:「來,把這個維生素喫了,喫了我就去給你把聰聰找回來。」
「真的?」
沉默是金半信半疑。
「真的,快點喫下去。」
-13-
瘋癲的劉麗睡着了。
劉建軍給她蓋上被子,最後纔出來給我道歉:
「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她這幾年病情發展得這麼快。」
「病情?」
有鄰居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啊?那孩子到底在不在?」
劉建軍又抽了一口煙:「不在了,三年前中考失誤,本來一直都是全區第一的他只考了第八。
「當時他媽接受不了打了他,他一氣之下直接從樓上跳了下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第八還不能接受啊,怎麼能要求這麼嚴格?」
劉建軍繼續說:「她媽媽一直要求很高,他自己也爭氣,從小到大學習就沒有讓家長操過心。
「一直是第一,突然中考第八,他媽媽就接受不了,其實也沒有打得很嚴重,可能小孩自己心裏也很脆弱,自己也接受不了考這麼低才跳的樓。」
衆人唏噓。
「天啦,孩子的心理健康真的很重要啊,不能只看成績的。」
「是啊,這麼好的成績都不能接受,太苛刻了。」
「對對對,太讓人難過了。」
人羣正在議論,陳大偉卻突然撥開人羣走了進來。
他很激動地看着劉建軍:「大哥,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避重就輕,你敢說當年劉麗真的沒有打得很重?」
「你好意思說很輕?」
劉建軍嘴巴張了張,最後一句話沒說又嘆了口氣。
可是陳大偉繼續說了:「這個劉麗她瘋了,你們早就應該把她關進精神病院,可是你們反而還給她買房子一個人住在這裏。」
「她的病情加重都是你們的原因。」
劉建軍不服:「那你呢?你是她丈夫,你什麼都不管,她生病一大半都是怪你出軌。」
陳大偉冷笑一聲:「我出軌?你們都認爲是我出軌,劉麗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
「可我從來沒有出軌,我和現在的妻子一年前才結婚,而我和劉麗已經離婚五年。
「你說中考那天劉麗沒有打得很重,你敢不敢給所有人看看當年的監控?你讓大家看看她當年到底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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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軍不想說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什麼都別說了好嗎?」
「我明天就聯繫醫生讓麗麗去醫院,她絕對不會再影響其他人。」
他不想說,可是陳大偉就非要說。
他直接打開手機:「大家可以看看,這是當年警察同志找到的監控。」
「大家看看劉麗到底是不是瘋子?」
監控裏劉麗指着陳子聰的鼻子大喊:「這麼點分,你就給我考這麼點分?我每天辛辛苦苦照顧你就是這麼回報的嗎?
「爲什麼沒有考第一?你到底做什麼去了?你對得起我嗎?」
陳子聰抱着頭一臉痛苦:「我失誤了……但是第八名我依然可以上火箭班。」
「媽,你等我上高中一定把成績追回來,到時候我一定考狀元,我保證。」
劉麗又一巴掌給他扇了上去:「下次?保證?你的保證算個屁,你之前還保證這次中考就給我拿狀元的,結果呢?」
「我還能再相信你嗎?陳子聰,我什麼時候還能再相信你?」
「你就和你那個出軌的爸爸一個樣,ṱŭ̀₂你們都是一樣的騙子,全是騙子。」
她歇斯底里地對着陳子聰拳打腳踢,最後陳子聰直接跑上了天台。
一瞬間而已,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視頻一直放一直放。
圍觀的鄰居們都屏住了呼吸。
只有劉建軍的嘆息:「都過去了,還追究這些有用嗎?」
「爲什麼沒用?」
也許是重新再看了一次陳子聰的視頻,陳大偉無比憤怒:
「當初我就說了要你們送劉麗去精神病院,她純粹就是個神經病,可是你們不送,你們甚至還給她買房讓她一個人住。
「她多危險,你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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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軍不同意了:「她這三年來一直安安靜靜地生活,從來沒有惹任何人,你們爲什麼要把她當作精神病?」
「沒有惹任何人?」
陳大偉笑了:「她沒有惹任何人,爲什麼這麼多人站在這裏?」
劉建軍不說話了,但是物業站了出來。
「既然 801 業主確實有精神疾病,我們還是建議她入院治療, 不然打擾到鄰居也不是好事。」
原來同情她的鄰居們也紛紛支持。
「對啊,她這樣看起來好危險, 我感覺早晚得傷人。」
「就是,我可不要和神經病住在一起啊,ṭũ₋ 太可怕了。」
劉建軍依然解釋:「她沒有那麼可怕,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的世界裏, 聰聰一直都還在, 他正常上了高中參加高考。
「她並沒有害人。」
他怕我們不相信, 還打開了劉麗家裏的監控。
看完之後我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每天在家裏自己跟自己對話, 一會兒她是劉麗, 一會兒她又是陳子聰。
她會穿上陳子聰的鞋子和衣服,也會打開他的電腦開始刷題。
甚至會模仿他的語氣喊:「媽媽,我肚子餓了。」
「媽媽, 我要喝咖啡。」
「媽媽, 我好愛你!」
我看得一身冷汗。
這人瘋了。
她是真的瘋了。
她人格分裂。
物業依然堅持讓劉麗去醫院檢查, 劉建軍還想說什麼時,劉麗突然從臥室裏面出來。
「我聽到聰聰的聲音, 他回來了嗎?他是不是回來了?」
當然沒有, 她聽到的只是監控裏面她自己的聲音。
沒有人敢告訴她,她瘋狂地在屋子裏面尋找。
當然什麼都找不到,最後劉建軍拉住了暴走的她:
「聰聰不在了, 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麗麗我們去醫院吧, 去好好看看醫生。」
劉麗拼命搖頭,她不相信。
「你胡說, 你們都胡說, 我兒子很好,非常好,他馬上高考,他一定會得狀元。
「你們都不準詛咒他, 誰都不準。」
陳大偉終於忍不住了,他直接打開手機,把陳子聰跳樓的視頻懟在劉麗面前。
「看, 看清楚,你睜大眼睛看清楚, 兒子他早就死了, 被你活活逼死了!」
劉麗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打擊,她閉上眼睛一直重複:「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我那麼愛他,我怎麼可能逼死他。」
「你這個騙子,你騙我!你們全部都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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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偉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視頻,陳子聰的吶喊和慘叫一次又一次地在劉麗耳邊迴響。
終於她撐不住了,跪在地上掩面大哭。
劉建軍過來搶陳大偉的手機:「夠了!她都已經這麼可憐了你爲什麼還要刺激她?
「你能不能善良一點,你能不能放過她?」
陳大偉對她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樣,他一直不停播放不停播放。
直到劉麗突然嚎叫一聲,也跑上了天台。
劉建軍飛快跟了上去,也只抓住劉麗的一絲頭髮。
她和陳子聰一樣毫不留戀,絲毫沒有停留地從 30 樓跳了下去。
警車和救護車鳴笛而來。
劉建軍扯着陳大偉的衣服:「你滿意了?現在你滿意了?逼死她你終於滿意了?」
陳大偉大笑:「哈哈哈,我爲什麼要滿意?我兒子沒了?我那麼優秀的兒子沒了。」
「你說我爲什麼會滿意?」
「劉建軍,劉麗她該死,她早就該去給我兒子陪葬!」
劉麗當場死亡。
警察同志調取了她家裏半年來的監控, 確定她得了精神分裂。
她把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人。
一會兒是她自己,一會兒是陳子聰。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可自拔。
現在, 她終於真的去找陳子聰了。
但是我祈禱, 祈禱陳子聰不會遇見她,祈禱陳子聰早就投胎到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他有一個情緒穩定的母親,有一個真正愛他而不是控制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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