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小偷

週日晚上,我在辦公室加班,我媽突然給我打來個視頻。
畫面裏,一衆親朋好友在我家裏聚餐。
二舅臉紅脖子粗地指着桌上的奢侈品盒子質問我:
「你小子沒錢也不能送你媽這玩意啊,真是晦氣,也這麼大歲數了,咋還和小時候一樣不懂事哩!」
我被他罵得不明所以,皺眉問我媽:
「什麼情況?」
我媽眼眶通紅。
「兒啊,你長大了,會給媽買禮物了,媽太高興了,就學着發了個朋友圈。」
「今天你舅他們幾個來咱家喫飯呢,我燒飯的時候他們拆了那個禮物,發現裏面是朵白色的菊花……」

-1-
我放下手裏的泡麪,頓時皺緊了眉頭。
菊花?
我明明買的是一瓶雛菊味的大牌香水,花了我辛苦攢了兩個月的工資,怎麼會變成一朵菊花?
二舅媽拍拍我媽的肩膀,嗤笑一聲:
「姐啊,要我說,你費勁巴拉養個兒子有什麼用?真還不如女兒體貼孝順。」
說着,她揚了揚手中的包。
「看,我女兒現在在上海的大公司當高管呢,這是她給我買的名牌包包,聽說要三五萬塊呢,快趕上你兒子年薪了吧?」
「對了,她還在你們隔壁小區給我買了套房,以後我們也是鄰居咯,常聯繫啊。」
我媽的聲音已經有點哽咽了:
「阿庭,媽信你,你不會幹這種事的。」
「不過就算你給媽送花,媽心裏也高興,就是媽處理不當了,給你丟面子了……」
我媽一直喜歡小雛菊的味道,之前還在村裏住的時候,她養了滿院子的菊花。
今年我剛工作,第一個母親節,我特意攢錢給她買了瓶很貴的香水。
同樣也是爲了給她長長臉,免得老家那些親戚總看不起她。
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讓她成了笑柄。
「東西是旗艦店發貨的,不可能有問題,媽,絕對是有人偷拿了。」
對面頓時傳來一陣鬨笑聲。
「就你這月薪三五千的,還要在外地租房,買得起一千多的正品?還擱這裝呢?咱們都是親戚,知根知底的,沒必要吧?」
「拿奢侈品的殼子裝菊花,也就你想得出來了。」
「估計是想咱姐發朋友圈裝逼,給自己長臉呢,大城市就是機會多,這包裝盒也不知道他從哪個垃圾桶撿來的,估計他沒想到我們會打開看,連買個 A 貨裝裝樣子都懶。」
我媽淚失禁體質。
她着急地想維護我,聲音卻被衆人的嘲笑聲蓋過。
她快要被氣哭了。
我急得當即就買票請假趕了回去。

-2-
第二天早上,我匆匆趕到家之後,先詢問了一下我媽一些細節。
她告訴我:
「我拿到快遞的時候,外面的塑料袋好像是破的,驛站老闆告訴我,可能是被老鼠啃了。」
「我當時看裏面的盒子包裝完好,就沒有多想,直接拿回家了。」
「昨天晚上送走你舅他們後,我也去找驛站老闆理論過了,他說我訛人……」
我媽說着,又開始難過。
我攬着她安慰了一下,拿起快遞去驛站找老闆。
「小夥子,這快遞從我這拿走的時候是好好的,你現在都簽收了拿回來給我說有問題,你要我怎麼辦?」
老闆依舊用對付我媽的那套說辭對付我。
「你說你就這麼點工資,先不說購買奢侈品是不是一個幌子,故意訛我,你說你承受不了風險你打臉充什麼胖子呢?」
我皺了皺眉。
「你怎麼知道這些信息的?我工資多少你有了解?」
他嘖了一聲,打開抖音給我看了一眼。
昨天晚上飯局的視頻赫然被人傳到了抖音上,同城的人都可以刷到。
標題是:
【月薪三千小夥給老媽購買母親節禮物,打臉充胖子,奢侈品盒子裏裝菊花。】
我讓老闆把那個視頻轉發給我。
看着評論區裏Ţú⁹對我媽和我的侮辱與謾罵,我直接把我從官旗下單香水的證據放到了評論區。Ţű̂ₓ
並且順帶把證據遞給老闆。
「東西我確確實實是買了的,我工資多少不用你管,反正是在你們這裏丟的,你必須給我負責!」
驛站老闆看了眼我手機上的購買記錄,憤憤不平地嚷嚷道:
「誰知道是不是你媽把快遞拿回家之後換了裏面的東西。」
「我開驛站的,搞這種小動作也太明顯了,我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
「我反正問心無愧,這事我管不了,你要不去問問快遞公司,向他們索賠吧,說不定是路上出的問題。」
見他還不承認,我當即詢問了快遞的客服,想讓他死心。
快遞每到一個站點,就會上傳圖片。
裏面的包裹都是完好的,克重也是對的。
「沒話說了吧?」
「我也不是要污衊你偷東西,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你就把快遞到站,到我媽來取快遞之間那段時間的監控,給我調出來。」
「我就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驛站老闆有些不情願。
但我在驛站門口和他吵架,已經吸引了一衆人的圍觀,也影響了一部分人取件。
「這家驛站的管理確實不咋地,快遞不是破損就是丟,不會真是老闆慣犯吧?」
「我也丟過東西,不過我那三兩塊錢的小物件,我尋思着是商家少發了一件,還找商家賠償了來着,他不會真連這點都要偷吧……」
爲了安撫怨聲載道的人羣,他只好帶我去看了監控。
他Ṱúₙ是倒放的。
「你這朵花看着很新鮮啊,應該在你媽拿回去之前剛放進去沒多久吧,倒着看省點時間。」

-3-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雖然覺得他有些奇怪,但還是打算先看監控再說。
監控裏的畫面有些昏暗,看不太清包裹的具體形狀。
但是卻能看到旁邊大概有什麼人經過。
他倒放到我媽取快遞的半小時前。
赫然有一個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鬼鬼祟祟地在包裹旁邊待了很久。
並且還中途還出去過一次,回來後,手裏多了一朵花。
這時候,一個小女孩從驛站外面進來。
「老闆!貓咪呢?我來找貓咪玩啦!」
我一看,這女孩不就是監控上的人麼?
當即,我抓着她的胳膊:「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香水?」
我爲了確定味道,在商場試聞過這個香水。
聞到小女孩身上的味道,我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叔叔你幹什麼,你抓疼我了……」
小姑娘被我嚇哭了。
「小優不知道,小優沒有亂拿東西!」
老闆見我情緒激動,趕忙把我扯到一邊:
「嘖,這小姑娘叫吳小優,是個留守兒童,挺可憐的。」
「好像患有什麼先天疾病,智力不太正常,東西是她拿了的話,我看你今天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要不這事還是算了吧。」
算了?
憑什麼算了?
我辛辛苦苦攢了兩個月的錢,喫了不知道多少頓Ťüₑ泡麪,纔買下來的香水。
她苦我就不苦了嗎?
老闆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快遞是在我店裏丟的,我也有一部分責任。」
「這樣吧,我自掏腰包賠償你一半,你看怎麼樣?幾百塊錢的就當我倆日行一善,給她捐款了,好吧?」
我的額角突突地跳。
「不是,你開驛站的,你難道不該幫我保管好包裹嗎?」
「憑啥你只賠一半?」
老闆吊兒郎當地跺着腳:
「反正我只賠一半,你愛要不要,要不你就和我打官司去,東西可不是我偷的,你找律師來掰扯可得不少時間吧?」
「我反正沒事做,看你有沒有這個時間咯。」
看了一眼身後抹着眼淚,可憐巴巴的小女孩。
想到我正在上升期的工作,我不情願地掏出手機付款碼。
「行吧,那你掃我錢吧。」

-4-
直到走出快遞站,我整個人還是恍惚的,腳步都有些虛浮了。
那損失的七八百塊簡直讓我肉疼得不行。
又一週白乾了。
當我感覺到手上空空的,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個香水的包裝盒我好像忘拿了。
想着香水都丟了,盒子總不能再丟了。
我當即扭頭折返回驛站。
老闆正在一旁跟人打電話。
小女孩已經止住了哭泣,在一旁拿着朵白色的菊花逗驛站的小貓玩。
老闆對着電話那邊說道:
「我厲害吧?5 折拿下!」
他喜滋滋地提着一袋子菜往家走去。
我腦子裏一根弦突然斷了,也顧不上拿包裝盒了,偷偷跟在了他的身後。
到他家門口,老闆提着菜就進去了。
他老婆正準備關門,被我一把抵住。
在她身上,我聞到了那股香水的味道。
驛站老闆見到我,大喫一驚:「你怎麼在這?」
我吸了吸鼻子:「是你偷了我的香水吧?」
「還裝成一副好心人的模樣,代替那女孩賠償我一半的錢,其實是想 5 折拿下!」
老闆氣沖沖地放下手裏的菜,想和我理論,但我已經擠進了他們家。
果然,我在梳妝檯上看到了那瓶香水,居然已經被用掉了一半。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升了上來。
上去拿起來,質問道:
「你還想狡辯?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話剛說出口,我就先愣住了。
給母親買的那瓶香水,我是特別定製的。
瓶蓋上刻了她的名字縮寫。
但這瓶卻沒有。
老闆的妻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這是去年情人節我老公送我的禮物呀,怎麼了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這也太巧了,可能是個誤會。」
「但是,你剛剛在電話裏說的 5 折是什麼意思?」
老闆無奈地指了指他剛剛放在飯桌上的菜:
「今天螃蟹打 5 折被我搶到了,我在跟我老婆炫耀呢。」
我十分抱歉地給他們鞠躬道歉,退了出去。
出去之前,我的手機叮咚一聲響起了提示音。
我邊幫老闆關門,邊打開一看,是鹹魚發來的消息:
【您關注的『某黎世家雛菊香水』有上新。】
之前我便糾結過是否要買二手,在鹹魚上淘了許久,還關注了相關話題。
後來想着好不容易送次貴重的禮物,還是從官方下手更有儀式感,也免得那些親戚知道了之後又要亂嚼舌根。
但是現在我錢已經不夠了,抱着給我媽補上禮物的心態,我點了進去。
一看地址,居然還是同一個市區的。
往下一劃,我看到了香水的實物圖片。
瓶蓋上赫然露出了半個字母,像極了我給我媽做的定製。
剛要關上的門再次被我打開:
「老闆,吳小優家裏還有其他人嗎?你知道她住哪一棟嗎?」
我能接受她把我香水弄丟弄壞了,但並不代表我能接受她家裏人以此把它轉賣了!
老闆正在系圍裙,打算進廚房做飯,聞言交代了他媳婦幾句,湊了過來:
「又咋了兄弟,她是隔壁小區的,我們驛站里老鼠氾濫,所以就養了幾隻貓,她經常來我們驛站玩貓,我對她家情況也不熟,我記得應該是和她奶奶相依爲命吧?」
謝過他後,我告別離開。
電梯裏,我打開和賣家的對話框:
【你好?香水還在嗎?我看我們離得近,可否自提?】
對面回覆得很快:
【行啊,你在哪個區呢?我今天搬家,家裏忙,要不你來我們小區找我吧?】
定好時間,對面給我發來定位。
【下午三點,白鷺花園門口見。】
白鷺花園,我們隔壁小區的名字。
此時此刻,我的腦子有些混亂。
如果驛站老闆說的是真的,吳小優是留守兒童,家裏只有個年邁的奶奶,那對面這個語氣怎麼也不像一個年紀大的人。
再者,他還提到了搬家。
他是搬來還是搬走?
如果是搬來,吳小優早就住在隔壁小區了,也不可能是。
但偏偏吳小優身上也有香水味。
她和老闆沒有熟到那個份上,老闆也沒有帶她回過家。
如果不是她拿的香水,她又是從哪裏蹭到的味道呢?
還沒等我想明白,一個電話先打了過來。
我接聽後,裏面傳來我媽焦急的聲音:
「兒啊!媽的腿好像摔斷了!」
「你現在有時間嗎?能不能送媽去一下醫院?」
聽着她痛苦的語氣,我焦急地詢問她現在在哪。
她告訴我,她在白鷺花園 7 幢 301。
腦海中靈光一閃,快到我抓不住。
我也先不想那麼多,剛好電梯到了一樓,先去隔壁小區接我媽了。

-5-
到達我媽說的地點時,那戶人家的大門敞開着。
我朝裏看去,二舅和二舅媽坐在沙發上。
兩人一人捧着一個手機,短視頻的聲音外放,時不時還哈哈大笑兩聲。
二舅嗑着瓜子,二舅媽喫着水果。
果皮和瓜子殼隨手就往地上一扔。
而我媽單腳跳着給他們端去了開水,二舅眼睛沒離開手機屏幕一秒,隨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就燙得吐了出來,一把將杯子裏剩餘的熱茶潑在了我媽身上
「你嫉妒我現在過得好,故意想燙死我是吧?」
怒火頓時湧上心頭。
我衝上前去,端起另外一杯水就潑在了二舅臉上,把他燙得吱哇亂叫。
二舅媽嚇得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竄了起來,一腳踩到地上的果皮,摔了個兩腳朝天。
她哎喲哎喲地叫喚着,還不忘辱罵我。
「小兔崽子,敢對長輩動手了都,有沒有家教!」
我媽在一旁紅着眼眶扯扯我的袖子,小聲告訴我:
「兒啊,媽今天才知道你表妹好像和你在同一個公司。」
「聽你舅媽說,她還是高管的位置,權力不小。」
「媽沒事,你別和你舅舅舅媽慪氣,媽怕影響你工作。」
表妹是我公司高管?
我聽得簡直一頭霧水。
在心裏思索了一圈,半天也沒想起來咱們公司有哪個高管和我們家沾親帶故。
公司規模不算特別大。
員工我不敢說每個都認識,但你要說領導,我肯定是做過功課的。
女高管更是人中龍鳳。
如果表妹真的在公司當領導層,我不可能沒見過。
二舅媽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見我良久不說話,臉上盡是得意。
「現在知道怕了?我呸,我告訴你,晚了!」
「虧得你還是個雙一流大學讀出來的本科生,還不如我女兒這個大專生呢。」
「我女兒現在給我們買車買房買奢侈品,你看看你,窮到母親節連一瓶香水都買不起,還要作假。」
「本來都是一家人,你媽這麼識趣,我也不是不能讓我女兒幫扶一下你,現在嘛……哼,等着瞧!」
我媽扯了扯我的袖子,衝我搖搖頭。
她身上的衣服被剛剛二舅潑的熱水浸溼,頭髮也被弄亂了,膝蓋紅腫了一塊,看起來狼狽至極。
我嘆了口氣,背起我媽就要走。
「算了,媽,我先帶你去醫院。」
但是二舅卻不依不饒地攔在了我的身前:
「喂喂喂!誰同意你們走了?你媽答應幫我們搬家,我車上還有好幾箱東西沒搬上來呢!」
「你把你媽放下,先去給我們搬完東西,再帶你媽去醫院Ṫũ₄!」
他嘴裏小聲嘟囔着:
「我下午 3 點還有個重要的事呢,可別到時候家裏還沒收拾好。」
「這事也怪你媽,做事笨手笨腳的,背個飲水機而已,還能在樓梯上把自己腿摔了,這不故意針對我嗎?以前在農村那麼大一捆柴明明都能背。」
我的腦子裏一根弦啪的一下就斷了。
我把我媽重新在沙發上放下,拿起桌上一個水果遞給她,讓她先喫着。
轉頭問二舅:
「你下午 3 點要幹什麼?」

-6-
我二舅比我矮上許多。
我漸漸逼近他,他訕訕後退了兩步。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挺直了腰桿,直視我的目光:
「關你屁事啊?」
「老子要掙大錢!你耽誤得起嗎?」
我二話沒說,上前揪住了他的領子。
「我再問你一遍,你下午 3 點到底要去幹什麼?」
「是不是你偷了我媽的香水去賣?!」
二舅被我勒得直翻白眼,舅媽上來拍打我的手臂。
「你瘋了?快放開你二舅!」
我一把將她揮開,二舅整張臉上全是驚恐的神色。
我一隻手揪着他,一隻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向他展示閒魚上的聊天記錄:
「這個賣香水的,就是你吧?」
「我想過是驛站的問題,想過是快遞員的問題,還真就是沒想到會是你這個至親之人偷的呢!」
二舅看着我的手機屏幕瘋狂搖頭,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有些尖銳的女聲:
「表哥!你在幹什麼?」
我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踉蹌了兩下,鬆開了手。
眼前是一個畫着精緻妝容的女人,鼻樑高挺,雙眼皮拉得我有些認不出來。
她扶着直喘粗氣的二舅,怒氣衝衝地瞪着我。
她的身後,還跟着一箇中年男人。
「主管?」
二舅彷彿見到了主心骨,臉上頓時遍佈淚痕,向我主管哭訴:
「譚先生啊,你來得正好,我這侄子和您在同一家公司,你也看到了,他這種危險暴力人羣,公司可不能留下此等禍害啊!」
主管瞥了我一眼:
「你叫王樹庭是吧?有點印象。」
「工作日不聲不響地逃班回家,像你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人,你主動申請離職吧!公司不會要你了,別鬧得太難看。」
我擰着眉:
「主管,我昨晚提交過請假單了,怎麼就成逃班了?」
他不屑地揚了揚頭,示意我看手機:
「呵,你自己登錄上去看看呢?沒經過我的批准的假條那就叫逃班!」
當時那個緊急的情況,我媽都被人欺負那樣了,我還怎麼能等到他批假再做行動?
見主管幫着他們,二舅的氣焰更是囂張,罵罵咧咧地把我和我媽推出門:
「我女婿這麼有錢,誰稀罕你一瓶香水哦,真的是,無中生有。」
大門砰的一聲在我們面前被關上,我媽單腳站着,差點摔倒。
我扶住她,她順勢倒在了我的臂彎中哭泣:
「兒啊,都是媽沒用,害得你丟掉了工作。」
我拍了拍她的肩,腦海裏閃過剛剛二舅說的一句話。
「別擔心,還不一定是誰丟工作呢,我先送你去醫院哈,你彆着急。」
背起她轉身,我撞到了一個矮矮的物體。
低頭一看,竟然是吳小優。
「你怎麼在這?」
吳小優指了指二舅他家對門。
「奶奶喊我回家喫午飯呀!」
我看向 302 的門牌號,原來她住在二舅對門。
我心裏突然燃起一絲希望,彎下腰來,讓我媽趴在我的背上。
一隻手扶着她的身子,一隻手掏出手機,把閒魚上的那張展示圖遞給吳小優看。
「小優,告訴叔叔,你見過這個嗎?」
吳小優瞪着一雙萌萌的眼睛,歪了歪頭。
片刻後,她指向了二舅門旁掛着的牛奶箱。
「花花!香香!」
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我上前打開了牛奶箱,一股濃烈的花香味頓時迎面撲來。
果不其然,香水就被二舅藏在這裏。
小箱子關得死死的,走廊上又通着風,人來人往,香味這纔沒有泄露。
「媽,你把香水拿起來吧。」
我沒有空閒的手了,指揮着我媽去把香水拿出來放好。
我花錢買的東西,怎麼樣也不能便宜了那幾個貪得無厭的人。
說話間,對面的門開了。
吳小優的奶奶滿頭花白,正要把吳小優領進門去。
我還是沒忍住問了她。
「小優,能不能告訴叔叔,你前天爲什麼要把菊花放在別人的快遞袋子裏呀?」
吳小優聞言看向我。
「貓貓在抓鼠鼠,不理我,我拿花花,貓貓就理我啦!小優要跟貓貓玩!」
想到快遞外包裝被老鼠咬破的缺口,我心裏頓時瞭然。
謝過吳小優和她奶奶,我揹着我媽下樓。
她的語氣盡是失望:
「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是你二舅,他以前雖然也總是不着調,但也不至於做這種過分的事呀?」
「你說他閨女都釣到金龜婿了,都這麼有錢了,幹嘛還要偷我們家的東西?應該也不差這點錢了吧……」
我冷笑一聲,沒有回答我媽的話。
主管有錢是沒錯,但他能當二舅的女婿嗎?

-7-
到了醫院,我媽在包紮,我在一旁陪着她,順手打開了手機刷視頻。
同城又給我推送了上次發視頻嘲笑我媽的那個人。
自從我在評論區曬出了購買記錄,他就把那條視頻隱藏了。
現在他又發新的視頻了。
開頭是一段監控畫面,是剛剛我在二舅家門口打開牛奶箱,我媽拿走香水的畫面。
後面還剪輯上了一段他自己露臉哭訴的視頻。
評論區都在罵我們母子兩人是小偷。
我媽萬分着急。
「怎麼辦啊兒,要不媽也學着發個視頻幫你澄清解釋下吧?」
「媽早該學學智能手機的,現在被欺負了都不知道怎麼反擊。」
我把她的手摁了回去。
「不用,媽。」
「我正愁怎麼收拾他們呢,沒想到直接給我送素材了,還得好好感謝我二舅呢。」
我下載了視頻,打開釘釘,反手發給了總經理:
【王經理,我有事請假回了老家一趟,刷同城的時候好像看到我們部門的譚主管了。】
後面那段二舅出鏡的視頻裏,赫然把陽臺上抱在一起的表妹和主管拍了進去。
最近公司在跟進安城的項目,總經理此刻應該就在安城出差。
而安城,剛好在我們市的隔壁,車程僅僅兩小時。
總經理是董事長的獨生女,而我們部門主管,是入贅她家的。
他們最怕的就是被喫絕戶,主管既然敢不忠,相信疑心病重的經理很願意跑這一趟。

-8-
我媽皮膚上還有些燙傷要處理。
再加上她身子比較弱,這兩天也累着了,我順便讓醫生給她掛了點水。
等我們坐着出租車回到小區門口,天已經黑了。
小區對面的廣場上一反常態地安靜,少了平時跳廣場舞的那一批人。
反而是隔壁小區門口,無比熱鬧。
「誒,聽說那邊原配在撕小三呢!我媽給我發信息了,我趕緊下來了。」
「是啊是啊,我媽廣場舞都不跳了,喊我下來喫瓜呢,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聽着路人的話,我扶着我媽走了過去,也跟着湊個熱鬧。
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女人淡定地站在商務車一旁,正是我們總經理。
她的身後,站着神色țů⁾尷尬的主管。
被兩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保鏢壓在地上的女孩,正是下午還一臉貴氣的表妹。
昨天還被二舅媽拿着炫耀的名牌包,被踩進了水坑裏。
「我說我的 SA 怎麼突然聯繫我說配貨夠了,譚明楊,原來是你給別人買東西了。」
譚主管訕訕地笑了笑。
「老婆,這人真是我下屬,我買包就是獎勵她業績達標的……你真的誤會了。」
主管一個眼神都不敢分給表妹,任由她和二舅夫妻倆被人欺負。
也不知經理信了他的解釋沒有,冷哼一聲,轉身上車了。
主管也跟了上去,沒見經理阻止。
我默默掏出手機,拍下了二舅一家的狼狽。
人羣散去,二舅和二舅媽立馬變了臉,對錶妹拳打腳踢。
「啐,盡給我丟人的玩意,老子就說還是得生兒子。」
「賠錢貨。」
離開前,二舅媽還不忘撿起已經骯髒破損的包包。
「好歹是正品,弄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賣點錢。」
表妹癱軟在地,無人幫扶。
我不是聖母,自然也不會管她。
只是打開微信,給二舅私發了剛剛的照片。
【還想要臉的話,就用你那個污衊我和我媽的賬號發視頻道歉,澄清香水的事, 但凡你敢有一點說得不對的地方,這張照片明天就會出現在家族羣裏。】
二舅和二舅媽最看重臉面。
他們的速度很快, 雖然沒回我消息,但當晚我刷抖音的時候, 就刷到了他發出來的視頻。
網友的態度向來轉變得很快, 轉頭就開始抨擊二舅造謠生事。
我和我媽的冤屈也終於被洗清了。

-9-
第三天, 我在小區樓下聽大媽聊天的時候, 聽說二舅他們一家搬離了白鷺花園。
也Ţū́ₙ不知是不是譚主管把這棟房子收回去了。
不過就算沒有, 出了這檔子事, 他們一家怕也是無顏見人了。
見一切迴歸風平浪靜, 我媽的腿也漸漸好轉,我銷假回了公司。
剛坐下,經理的祕書就把我叫去了她的辦公室。
「上次的事, 謝謝你了。」
我點點頭, 沒什麼反應, 畢竟我的本意也是利用她幫自己解決問題罷了。
經理遞給我一張紙。
我有些雀躍地接了過來,心中幻想了無數次是不是要提前結束我的輪崗。
但我定睛一看, 卻是一封辭退信。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什麼意思???」
經理不耐煩地用鋼筆點了點桌子。
「你知道了我的醜事, 我可不想跟你共事一輩子,看見你就會讓我想到很不愉快的事情。」
我有點無語。
「我是管培生啊,輪完這最後一波崗我就該升職了, 你說你這時候辭退我……」
經理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想法, 嗤笑一聲:
「行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爲難你,我會給你最高賠償, 以主管崗的薪資。」
「不過你之後要離開這座城市, 不要再在這邊找工作了。」
我低下頭,在心中盤算了下。
恐怕我此時強行留下來,也會被他們不斷針對打壓。
他們也有的是手段逼我離開。
剛好我媽的腿還傷着,也需要人照顧……
我咬了咬牙, 按主管崗給我 2n 的賠償,也真不算少了:
「好,我答應!」

-10-
離開公司後, 我拿着賠償,回了老家, 和我媽一起, 在社區裏開了個大驛站,承包好附近好幾個小區的快遞業務。
我媽性子軟, 好說話,並且樂於助人,所有來取件的顧客都很喜歡她。
她的服務態度比我們小區裏的那個驛站老闆不知道好幾倍,直接幹掉了那人的產業。
做大做強後,我們還招聘了幾個員工,自此有了一份不錯的收入。
我媽第一次靠着自己賺了這麼多錢,人都自信Ţű̂³了不少,說話也比之前硬氣多了。
再次對上老家那些噁心親戚,她也不再是被欺負的那個。
逢年過節,也只有那些人舔着我媽的份。
至於我二舅一家,自打那件事後,就再沒見過。
估計也是鬧得太過,沒臉再見我們。
聽別的親戚說, 他們過得還挺不好。
譚主管和經理離婚了,但是也沒有娶我表妹。
反而把一切都怪在了發視頻的二舅身上, 天天上門找他們麻煩。
沒了權勢和地位, 譚主管啥也不是。
我二舅也不怕他。
最後兩人扭打在一起,一個進了局子,一個進了醫院。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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