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做入珠術

我哥要做「入珠術」,說是爲了生三胞胎。
全家都支持,只有我反對。
手術有風險,一旦失敗連男人都做不成。
哥哥譏諷我,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嫉妒他家庭美滿。
嫂子扇我耳光,爸媽罵我不孝,說我想害哥哥絕後。
他們不知道。
我哥做手術是爲了哄情人開心,滿足癖好。
後來,手術沒做成,情人鬧分手,我哥惱羞成怒。
聯手全家灌醉我,把我賣到國外。
嫂子用我的賣身錢,試管生下三胞胎。
我哥有了孩子,更名正言順地在外面鬼混。
爸媽僱保姆,帶着孫子們環遊世界。
只有我。
日夜受虐,四肢被打斷,匍匐着從高處一躍而下。
再睜眼,哥哥正鼓動全家支持他做手術。

-1-
「幹嘛拆我快遞!」
我哥搶過盒子,一張卡片飄落在地。
上面用西班牙語寫着:
「給我最親愛的,集齊七顆珠可召喚神龍!」
「植入十顆,你就是我的 superstar!」
盒子裏是一顆顆水晶、瑪瑙、玉石材質的圓珠子。
貼心到讓人發毛。
我爸撿起一顆玻璃珠,嘟囔着:
「耀祖啊,你都多大了還玩這玩意兒,留給孫子吧。」
我哥叫餘耀祖,我叫餘多多。
光聽名字就知道,這個家誰是寶,誰是多餘的。
他仗着爸媽不懂西語,明目張膽地收下「情人」的禮物。
家裏爲湊錢給我哥結婚。
爸媽不僅逼我大學輟學,還斷掉我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靠打工兼職撐到畢業,利用課餘時間自學英語和西班牙語。
前世我看到卡片,才知道他想把這些珠子植入體內。
我提出反對,分析手術風險:
感染、排異、化膿,甚至會喪失男性功能。
爸媽被我說動,我哥沒做成手術。
「孫什麼孫?結婚到現在連個蛋都沒下過!」
我媽衝着嫂子發火。
「爸媽,我明天要做個小手術。」
我哥奪過玻璃珠,像護寶貝一樣抱在懷裏。
「什麼手術?怎麼沒告訴我?」
嫂子急了。
她和我哥相親認識。
我曾好心提醒,我哥取向特別。
可她看雙男小說看多了。
自信滿滿地保證,婚後定能把我哥掰直。
還和我哥一起瞞着爸媽。
跟熱情似火的西班牙「情人」成了「好閨蜜」。
她在背後罵我,說我是破壞他們三人感情的壞小姑。
我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前世我心疼她,每次我媽一催生,就幫忙轉移話題。
「媽,多多……」
嫂子忙朝我打眼色。
我故意裝作沒看見,埋頭喫飯。
「好了,爸媽,我明天要做個小手術。」
我哥忙打岔。
「什麼手術?」
爸媽一頭霧水。
「你們不是想要孫子嗎?做完這個手術,明年肯定能生三胞胎!」
「這麼厲害?」
我爸有點猶豫。
「要多少錢?」
我媽問到重點。
「不多,十萬。」
「什麼!」
我媽跳起來:「什麼手術這麼貴?」
「我的媽啊,一個孫子三萬,三個才十萬,不貴。」
我哥說的話,正中我媽的心事。
退休後,她最愛跟鄰居比兒子、兒媳、比孫子。
可惜現在影子都沒。
我爸忐忑地問:「咱家哪還有錢啊?」
全家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我。
前世說服爸媽,爲了讓我哥徹底死心,我掏出辛苦積攢的五萬塊。
他拿了錢,轉頭和「情人」瀟灑出國。
回來後,「情人」嫌棄他沒做成手術,吵着要分手。
我假裝沒看見,連夾三塊紅燒肉,端起第四碗飯接着喫。
前世直到死,我都沒喫過一頓飽飯。
我媽見我光喫肉,猛戳我的太陽穴,罵道:「死丫頭!」
「這些肉是給你哥嫂補身子的,你咋這麼饞?」
這個家,好東西永遠輪不到我。
飯菜先緊着我哥我爸,輪到我時,往往連口湯都沒剩。

-2-
「媽,別怪多多,喫就喫唄。」
我哥嬉皮笑臉地給我夾肉。
我心裏冷笑:無事獻殷勤!
果然,他哀求:「多多,手術費快湊齊了,還差九萬九,你能不能……」
我「啪」地放下筷子:「沒錢!」
接着,問爸媽:
「實習單位遠,我打算在附近租房,你們能補貼點嗎?」
我媽臉一黑:「沒有!」
我嗤笑一聲:
「大學四年我沒要過家裏一分錢,寒暑假打工掙錢全貼補家裏。」
「可我哥呢?即使結婚,喫喝老婆全靠你們養,還伸手要錢。」
「靠自己活的女兒,你們不心疼也就算了,還整天琢磨怎麼榨乾我?!」
我哥氣得拍桌子:「餘多多,你敢這麼跟爸媽說話?」
「誰給你的膽子?我不信你沒錢!」
說完,衝進我的房間,翻箱倒櫃找存摺。
三平米的小屋,一眼望到底。
自從哥嫂結婚,我的房間越變越小。
前世我一工作就申請住宿舍。
剛搬出去,他們立馬拆了我的房間,一平米都不留。
我擦擦嘴,起身跟進去。
衣服扔得滿地都是,全是我ŧû⁷哥的舊衣服。
從小到大,我連件新衣服都沒有。
穿的都是我哥剩下的衣服鞋子。
爸媽爲了省錢,不讓我留長髮,硬把我打扮成假小子。
明明是女孩,卻連一條裙子都沒有。
我被同學嘲笑不男不女,還天真地以爲只要拼命讀書,爸媽總會看見我。
可我錯了。
在他們的眼裏,我只是個移動提款機,一臺永不停歇的榨汁機。
這次重生,我再也不會當傻子!
幸好我有準備,存摺交給信得過的好朋友保管。
她早就Ţũ₊提醒我,這種家庭,養不熟。
一家子吸血蟲,寄生在我身上,抽筋扒皮連骨頭都不放過。
「媽的,一分錢都沒有!」
我哥一腳踹碎薄牀板,木屑四濺。
我拉起空空如也的行李箱,說:「房間歸你,一萬塊。」
他破口大罵:「沒錢!借點錢都不肯,良心餵狗了!」
「以後別想讓我兒子叫你姑姑!」
嫂子假惺惺地拉住我:「多多,你一個女孩子住外面,多危險啊。」
我冷笑:「那嫂子給我一萬塊,房間讓你們。」
她眼神一亮,心動了。
一萬塊,掃走我,還能給她那仨兒子騰地方。
她當然願意。
「走走走,最好死在外頭!」
我媽在背後尖叫。
「多多,你一個女孩子,住外面多不方便啊。」
我爸走上前,擺出一副講理的樣子:「這樣吧,各退一步。你要是有錢,就出五萬,剩下的手術費我們湊。」
我冷着臉,口氣強硬:「沒錢。有本事,把我賣了。」
說完,我猛地拉開門,朝外大喊:
「我哥要做手術,沒錢要把我賣了!」
「大家來評評理,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重男輕女啊!」
樓道一片寂靜,鄰居們躲在門後暗中探頭。
「死丫頭!滾滾滾!」
我媽氣得臉發紅,一把將我推出門。
門「砰」地一聲關上。
我站在樓道里。
心像風一樣冷,卻從沒這麼輕鬆過。

-3-
我從好友那兒拿回存摺,在單位附近租了間房。
好友提醒我:
「等着吧,你爸媽、哥嫂,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這棵搖錢樹。」
我抱了抱她,斬釘截鐵地說:
「放心,這輩子,我絕不會再爲那羣白眼狼付出!」
因爲學過小語種,我在新單位如魚得水。
恰巧公司急需一名精通西班牙語的外派人員。
常駐巴塞羅那。
前世,我哥沒做成手術。
爲了安慰爸媽,我放棄出國工作的機會。
這次,我毫不猶豫地報名。
再過一個月,我就能徹底離開,開啓新的人生。
但我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尤其剛做完手術的哥哥,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纏上我。
果不其然,我接到我爸的電話:
「多多啊,父女哪有隔夜仇?回家喫頓飯吧。」
話音剛落,那頭響起我媽的尖嗓門:
「沒良心的白眼狼!你哥剛做完手術,你連人影都不見!」
我心裏明白。
我爸和我媽,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就是想把我騙回去,張口要錢。
「我沒空,單位加班。」
「實習沒工資,房租都是問朋友借的。」
我在電話裏哭窮。
我爸立馬炸了:「不會吧?你們單位這麼摳?告它!」
我繼續編:「不僅沒工資,喫喝都要自己掏腰包。」
「現在工作不好找,能留下來已經燒高香了。」
論演技,誰怕誰?
我可是連死都經歷過的人!
正準備掛電話,突然聽到轉賬提示:一百塊到賬。
一百塊,就想把我釣回去?
我暗自嘲諷,心安理得地點「收款」。
隨手發了條信息:「一會兒下班回來。」
回到家,我哥正躺在牀上,捂着肚子哼哼唧唧。
牀邊的寶貝快遞盒全空了。
我默默豎起大拇指。
別說召喚神龍,這麼多珠子埋在體內,齊天大聖都能請出來!
原本三平米的小房間,改成了嬰兒房。
牆上貼滿了卡通壁紙,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形象。
屋裏擠着三張迷你嬰兒牀,彷彿三胞胎馬上就要降生。
我冷冷掃了一圈,心裏疑惑:我哥的手術費,到底從哪兒湊出來的?
嫂子孃家窮得叮噹響,真有家底,前世也不至於拿我的賣身錢做試管。
我哥的「情人」整天靠刷信用卡透支,身邊連十塊現金都拿不出。
看到我媽飯桌上擺出的簡陋飯菜,我心裏明白了。
手術費肯定是東拼西湊,把家底全掏空了。
果然,我媽迫不及待地命令道:
「你哥剛做完手術,需要補充營養,家裏錢都用光了。」
「你還有多少?全拿出來!」

-4-
我淡定地舉起碗筷開喫。
雖然只是粗茶淡飯,但總比餓肚子強。
我哥捂着肚子,臉色蒼白地走出來:
「多多,你哥這回可真遭罪了,你不該拿點錢表示一下?」
嫂子坐到我哥身邊,不害臊地說:「多多,你哥手術後太厲害了。」
「三胞胎都躺我肚子裏了。」
「你是三胞胎的姑姑,應該提前表示表示吧。」
我舉着筷子的手,愣在半空:「剛做完手術,你們就同房,不怕有危險?」
「切,不試試怎麼知道手術效果好不好?」
我哥的語氣像在嘲笑我沒文化。
我邊扒飯邊繼續問:「你不是下面疼嗎?」
「哦,不是手術的地方疼,是……我喫壞肚子了。」
他一本正經地撒謊:「哎,說正事,你到底有沒有錢?」
我飛快地嚥下最後一口飯:「沒錢!」
我媽一聽,臉色變黑。
她迅速收走我的碗筷,邊收邊罵:
「死老頭子,我就說這個白眼狼女兒白養了!」
「要她回來幹嘛?以後死外面得了。」
反正我喫得快,碗筷收走就收走吧。
「你們看,我連租房的錢都是問朋友借的。」
我故意舉起手機,給他們看轉賬信息。
我哥搶過手機,掃了一眼,看到我和好朋友的聊天記錄。
「你借了三萬?你不是還有存款?」
他質疑道。
「有存款,可媽每次讓我回家喫飯,都要交伙食費。」
我冷冷地回道:「每次你問我借錢,一借就是幾千,有還過我嗎?」
我哥縮了縮脖子。
「多多啊,咱們老餘家傳宗接代不還是得靠你哥嗎?」
「你現在變了,小時候你可是對你哥百依百順。」
我爸痛心疾首地數落我。
是啊,這個家,努力勤奮的我,他們視而不見。
擺爛躺平的兒子,永遠是他們心中的寶貝疙瘩。
哪怕這個兒子已經爛到根,只因他是個男孩。
嫂子摸了摸還沒顯懷的肚子,臉上掛着假笑:
「多多,我們倆現在都需要補營養,能不能問你同事或者老闆借點?」
「到時候辦滿月酒,咱們家可以收三份錢。」
「別說幾萬,十幾萬的紅包都能收回來。」
嫂子給我畫起大餅。

-5-
「我還欠着朋友的錢,實習單位沒工資,能不能留下還兩說。」
「要不嫂子你給我介紹工作,你不是總說外面認識很多大老闆嗎?」
我故意刁難。
嫂子張了張嘴,卻沒再說話。
「你這個死丫頭!」
我媽拍着大腿嚎叫起來:
「你哥做手術流多少血,受多大罪?你個沒良心的!」
「寧願自己借錢租房,也不肯把錢拿出來給你哥嫂補身子,真是白養你了!」
我聽着她這套熟悉的臺詞,笑了:「要錢還不簡單啊。」
我把手機一放,語氣輕快:「不如把房子賣了。」
「現在房價一跌再跌,再不賣就砸手裏。」
「反正你們一家四口,加上三個小的,租個三室一廳也夠住了。」
「省下的錢,正好給哥嫂補身體。」
話一出口,我媽「嗖」地跳起來:「賣房?不行!」
她音調拔高:「這是我們家的老房子!」
「家裏最值錢的就是它,怎麼能說賣就賣?!」
我看她護房子如命的樣子,心裏冷笑。
是啊,賣了房,離開這幫八婆鄰居,她去哪兒顯擺三胞胎孫子。
我點點頭,掰着指頭算賬:
「以後三胞胎出生,奶粉、尿布、衣服,哪樣不是三份起?」
「哪家冤大頭,願意填咱們家這個無底洞?」
我繼續添柴:「現在房價還能撐一撐。」
「要是等三胞胎落地,房子砸手裏,想賣都晚了。」
我媽頓時啞火。
我嘆了口氣:「原本能賣五百萬的房子,到時候連兩百萬都賣不掉。」
「白白損失三百萬。」
我哥動搖了:「媽,是我和您孫子們重要,還是錢重要?」
「都重要!」
我媽強硬回懟。
「媽,等三胞胎生出來,咱家親戚多,滿月收禮,一定能把房子的錢收回來!」
嫂子也沒閒着,趁熱打鐵。
「都是你!不下蛋的母雞!」
「要不是我兒子鋌而走險做手術,你連個屁都生不出!」
我媽轉移目標,把火撒在嫂子頭上。
「哎呦,老公,我……我肚子疼……」
嫂子臉色慘白,扶着肚子求助。
「媽,醫生說要做後續保養手術,還要十萬塊。」
「這房子你不賣也得賣!」
我哥語氣堅決。
「哥,我同意!」
我和我哥達成「統一戰線」。
「老太婆,賣了吧,反正以後房子也是留給耀祖的。」
我媽看見全家就她一個人反對。
開始抹眼淚:「可我在這兒住了幾十年啊……」
「那簡單,租房繼續住這裏。這片熟人多,問一問就知道哪家有房出租。」
「搬家也方便。」
我輕描淡寫地蠱惑她。
「這?老頭子……」
我媽把決定權丟給我爸。
「爲了兒子和三個孫子,拼了!」
我爸一錘定音。
別看他平時窩在角落裏,大事上,他纔是真正說了算的人。
爸媽的房子雖然老小破,但勝在地段好,很快就賣了出去。
等我接到家裏打來的遷戶口電話時,已經過去大半個月。
距離出國還剩一週。
我也該回家,把賬一次性算清!

-6-
下班趕到房產交易中心,我哥從一輛騷紅色的邁巴赫上下來。
一身高定的西服,腕上金燦燦的勞力士,身邊跟着一個高大帥氣的「情人」。
嫂子笑得像朵盛開的花,一手挽着一個,眼裏滿是得意和炫耀。
爸媽還以爲那人是我哥的好朋友,洋洋得意地誇他有本事。
連外國人都搶着巴結。
家裏的這套房子沒有我的名字,我只掛了個戶口。
房子一賣,我的戶口問題便成了難題。
他們三人的戶口遷到嫂子家。
輪到我時,嫂子一臉歉意:
「多多,對不起,我爸媽不同意你戶口遷進來。」
「反正你以後要嫁人。」
我爸接話:「多多啊,你的戶口要不先找同事家掛一下?」
我笑了,笑得徹底。
他們眼裏,從始至終,我都不是餘家人。
我也不稀罕!
嫂子湊過來:「多多,我有個鄰居單身,他同意你把戶口遷到他家。」
我知道那個男人,一喝酒就發瘋,打老婆,前兩個都被他打跑了。
不知道我嫂子收了多少錢。
前世賣我的一幕,又重演了。
「不用了,現在國家政策好,沒地掛戶的能申請臨時『袋袋戶口』。」
我淡淡地說。
出國前我早就和領導談妥,提前預支一年工資。
到時託好友首付買套小公寓,戶口就能直接遷過去。
可這些,我一個字也不會告訴他們。
還要趁這個機會,徹底跟餘家劃清。
我哥不耐煩地催促:「快點,我下午還得跟麥克去機場。」
拿到賣房款,他和前世一樣,迫不及待地出國「浪漫」。
「老公,我也想一起去……」
嫂子眼淚汪汪地拽着他,還不忘朝麥克拋媚眼。
「去什麼去?你懷着三胞胎還想坐飛機?!」
我媽氣得跺腳:「給我老老實實待家裏養胎!」
騷包的邁巴赫揚長而去。
嫂子追着車影,拼命揮手:「早點回來啊,我和孩子們等你們……」
臨出國前三天,家裏來電,嫂子流產了。

-7-
我趕到他們的出租屋,還是原來的老小區。
嫂子躺在牀上,眼神空洞,尤其盯着看我時。
讓人脊背發涼。
我爸坐着唉聲嘆氣。
我媽拍着大腿罵道:「小騷娘們,一天都離不開男人!」
「耀祖剛回國就急着上牀?現在好了,三個全沒了!」
「滾回你孃家!離婚!」
我一句話沒說,轉身去了洗手間。
門虛掩着,一推就開了。
我哥站在馬桶前,臉色慘白,褲子上血跡斑斑。
「幹嘛不敲門!」Ṫůₕ
他神情驟變,慌亂地拉上褲鏈、沖水。
慌亂的樣子似乎想急於掩蓋什麼。
我面無表情地關上門,心裏很清楚。
他玩得太狠,估計術後感染了。
這一次,
他們沒能重演前世的「恩愛三人行」。
孩子就算僥倖生下來,這樣的家庭,培養出的男孩多半是禍害。
女孩更慘,跟我一樣,只是個斂財的工具。
出國前一天,我正打包行李,好友來送行。
她怕我心軟,反覆叮囑,千萬別接家裏的電話。
賣房時,她曾提議我把戶口掛靠她家。
我不想連累她,決定先落在派出所,臨時「住一陣」。
遷戶口那天,我順便改了名字,言初寧。
初爲自己,寧愛自己。
正聊着,嫂子的電話打過來。
她哭得撕心裂肺,說後悔了,說整個家裏只有我對她最好。
她和我哥的離婚手續辦好,馬上就要回老家。
嫂子哭着哀求道:「多多,送送我最後一程吧。」
「家裏非逼我嫁給隔壁那個老男人!」
「他娶過三個,我是第四個,嫁過去等於死啊!」
「多多,就當我們姑嫂最後一次見一面。」
我掛斷電話拉黑她。
不一會,爸媽打來追命電話。
我媽尖叫:「死丫頭,趕緊回來!你哥離婚這麼大的事,你還不回來安慰安慰?」
我爸搶過電話:「多多,回來吧,你前嫂子在家鬧呢。」
「她說見不到你最後一面,就要死在我們家。」
我媽又把手機搶過去:「你要是不回來,我們今天就去你單位鬧!」
我只能答應回家。
好友拉住我:「初寧,你不能回去,他們絕對沒安好心!」
爲了明天順利出國。
我強壓下火氣,在她耳邊低語了一陣。
她連連點頭,拍胸脯保證:「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等我趕到家,客廳擺了一桌美味佳餚。
我媽笑得燦爛,我爸眼神飄忽。
我哥眼裏滿是興奮和貪婪。
嫂子的眼神透着幸災樂禍。
他們看見我,就像看見一疊會走路的人民幣。
和前世一模一樣!

-8-
前ẗŭ⁷世就是這場鴻門宴,把我推入了地獄。
那時我哥抱怨手術沒做成,麥克跟他鬧分手。
酒過三巡,爸媽開始罵我不孝,嫂子藉着酒勁扇我耳光。
扇完哭着道歉,說是喝多了。
她連罰自己好幾杯,最後把我灌醉。
重來一回,就算我哥順利做了手術,我也依然得面對這場鴻門宴。
可惜,眼前這個女人,已經沒資格再讓我叫她一聲「嫂子」。
還有我的爸媽,我的親哥,也都不配了!
前嫂子抹了抹不存在的淚水,把我按在主座上:
「多多,對不起,之前都是嫂子不好,應該說服我爸媽把你戶口遷到我家。」
我心裏冷笑:謝謝你,幸好沒遷過去,否則現在就被你們牽着鼻子走了。
正感嘆未雨綢繆。
突然,一杯白酒遞到我面前。
是我哥,他的手哆嗦着:「多多,哥離婚了,陪我喝兩杯吧。」
他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一身頹廢的氣息。
濃重的黑眼圈,加上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我立馬察覺,他體內的那些珠子肯定出了大問題。
這些東西植進去容易,想取出來可就難了。
況且他還貪心,盒子裏的珠子有四五十顆,全都一股腦埋入體內。
用的時候顯威,一旦出問題,連男人都做不成。
我避開他遞來的白酒,問:「怎麼樓下沒看到你的邁巴赫?」
他一ťųₜ聽,猛地把酒杯摔在桌子上,怒聲道:
「媽的,別提了!他看到我下面……說要跟我絕交。」
「爲了留住他,我把車送給他,沒想到拿了車鑰匙,人直接消失了!」
前嫂子也在一旁哭哭啼啼:「是啊,我們倆對他那麼好……」
「車沒了,賣房子的錢總還剩下點吧?」
我試探着問。
我哥嘆了口氣:「家裏哪還有錢?」
「出國玩了一陣,我還做了三次恢復……手術。」
他說完,一口氣喝光白酒。
我媽氣得拍着桌子:「你嫂子懷上三胞胎,我給了她一百萬獎勵!」
「現在離婚,我要她還錢,這個小賤人居然說全都給她弟弟結婚花光了!」
「一個個的,都是白眼狼!」
前嫂子抹了抹眼淚,端起酒杯對我說:
「都是我不好,我和你哥離了,今天是最後一頓散夥飯。」
「多多,以後你也要好好地。來,敬你一杯。」
說完,她一口飲盡。
「好了,多多,你也喝一杯,喝完你前嫂子就可以滾了!」
我媽催促着,要我喝下眼前的白酒。
在全家的注視下,我揚起脖子,一口飲盡。
桌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來,喫菜喫菜。」
我媽第一次熱情地幫我夾菜,催促我多喫點。
不一會兒,我腦袋一陣眩暈,打了個哈欠:「不行了,我覺得好累好睏。」
前嫂子忙扶住我:「多多,你工作太累了,讓嫂子最後一次扶你回屋休息。」
我被嫂子攙扶着進了房間。
門一關上,我狠狠吐出一口壓在舌底的白酒。
趁她不注意,猛地揮拳把她打暈。
對方毫無防備,瞬間失去反應,癱軟在地。
我的手機在褲袋裏不停震動。
好友發來一條又一條信息:
「有個男人朝你們家走來。」
「他在門口待了一會兒。」
「你爸媽和你哥幫他開了門……他進屋了!」

-9-
我迅速脫下前嫂子的衣服,同時把自己的衣服脫下換到她身上。
我們倆身形差不多,我把她的頭髮披散下來。
沒開燈的房間,看不出多大區別。Ṱű̂ₘ
接着,我迅速摸到她身上的手機,翻找出我哥的號碼。
發出一條消息:準備好了,你妹妹暈過去了。
然後,點擊發送。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我趕緊拉開門,躲在門後,一聲不吭。
手上緊緊攥着的手機,默默開啓錄屏功能。
一個穿着黑衣的大漢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他直奔牀邊,手中掄起一個大麻袋,迅速將牀上的女人套進去。
隨後,一把將人扛起,頭也不回地離開。
儘管周圍一片漆黑。
藉着窗外滲進的月光,我看清並認出了男人的臉。
前世,就是這個男人,把我賣到國外。
我寧死不從,他打斷我的手腳,讓我活得連豬狗都不如。
男人扛着麻袋走出房間。
客廳傳來我媽討價還價的聲音:「這麼少?我姑娘可是黃花大閨女!」
「就是,我妹妹到現在還沒交過男朋友!」
「雖然年紀大點,可她還是個處女!」
我哥在旁附和。
男人沒說話,怕引人注意。
他重重地把一疊錢摔在桌子上。
「咚咚」兩聲響起。
我屏住呼吸,悄悄探出頭。
討價還價中,男人又加了二十萬。
我爸立刻拉開門。
男人動作敏捷地下樓。
夜色中,他扛着女人,一躍上車,揚長而去。
樓下,我一早安排盯梢的好友發來信息:「初言,你沒事吧?」
「我看到剛纔那個男人扛着麻袋下樓了!」
我按事前約定,迅速回了兩個字:平安。
耳邊響起爸媽和我哥興奮地數錢聲音。
「唰唰」作響。
我冷笑連連。
錢剛到手,我哥迫不及待地說「有事」,轉身出了門。
不用想,肯定是去找他的情人一起慶祝。
我媽這纔想起前嫂子還在屋裏。
她在門外大聲嚷嚷:「好了,你可以滾回孃家了!」
我捏着鼻子,學着前嫂子的語氣哭哭啼啼:「我走,馬上走。」
趁着我媽拉着我爸進屋數錢,我悄悄溜出家門。
我用前嫂子的手機,給我哥發了一條短信:
「我回孃家了,今生今世再不相見。」
信息發出去很久,一句迴音都沒有。
我和樓下的好友會合,她取出我藏好的行李。
我們倆直奔機場。
路上,我把前嫂子的手機,連同自己的舊手機,一起扔進垃圾桶。
凌晨三點,空蕩蕩的機場候機室中。
我緊緊抱住好友,無言告別。
她淚眼朦朧,朝我揮手。
我頭也不回地登上飛往新生的航班。

-10-
飛機落地時,恰巧是西班牙ţŭ̀ₒ的午夜。
透過舷窗,我看到巴塞羅那的城市燈光,沿着地中海的曲線延展開。
夜風中,揉着一絲海水的鹹味,像是這座城輕輕地呼吸。
公司安排了接機的車和司機,把我送到租的公寓。
我打開新手機,第一時間給好友報平安。
我住的新公寓就在海濱附近,不僅在一層,還面朝大海。
門鎖打開的瞬間,風穿過窗簾,帶起客廳的白紗。
我太累了,來不及感受,就倒在乾淨柔軟的牀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
我是被香味喚醒的,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液。
而是法棍烘焙的麥香,從附近的麪包房飄進來。
伴隨着淡淡的鹹味,是大海和自由的味道。
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我逃出來了!
休整了一週,我開始忙碌而從容的新生活。
因爲懂西班牙語,我和新同事配合得很默契。
剛開始有些緊張忙亂,但也不乏輕鬆和自在。
下班後,我常和同事在老城區的廣場上喝杯小酒。
看傍晚的金色陽光灑在石板路上。
週末背上小包,隨心所欲地在海岸和街巷間閒逛。
漸漸地,我像個真正的本地人,融入了這座城市的生活。
好友一直跟我保持密切的聯繫,她說起老宇家的近況。
拿了「我的」賣身錢後,他們又恢復昔日光鮮的模樣。
我媽忙得不可開交,開始幫我哥張羅着再婚的事兒。
聽說新嫂子家裏有四個親哥哥。
不僅本人脾氣暴躁,身材也相當「壯實」,結果耽誤到了高齡。
她被我媽一眼相中。
我媽最看中的, 就是新嫂子的媽能生兒子。
她希望新媳婦進門,最好一口氣生下五六個。
把前嫂子的三胞胎全都補回來。
還能在老鄰居面前掙回些面子。
可就是這麼一個彪悍的新嫂子, 新婚夜, 把我哥打得半殘。
她說老宇家騙婚, 明明兒子是個太監, 還要娶媳婦。
她叫來孃家四個親哥哥。
當場把我哥的褲子扒下來, 讓衆人圍觀。
我哥的「丁丁入珠術」徹底失敗, 簡直慘不忍睹。
他在衆人的嘲笑聲中,一口氣跑到頂樓。
從高處一躍而下。
同我新嫂子廝打的爸媽, 親眼看見兒子摔得粉身碎骨。
兩人哀嚎着大哭, 撲到我哥身上,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不僅要面對我哥跳樓慘死的事實。
還要面對「新嫂子」家親戚們的毆打。
還有聞訊趕來的「舊嫂子」家人的追問。
雙方都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警察的介入下,我爸媽才恍然大悟。
被賣走的不是親生女兒,而是被掉包的前兒媳婦。
可惜太晚了。
他們不僅要面臨牢獄之災, 還有鉅額的賠償。
好友興奮地說完,怕我傷心,忐忑地問了一句:「初寧,你還好吧?」
我笑着搖了搖頭, 說:「你忘了,我不再叫餘多多。」
「我叫言初寧。」
「初爲自己,寧愛自己。」

-11-
十年後,
我帶着西班牙老公和一對混血雙胞胎回到故鄉。
一下飛機。
好友激動地抱住我:「你個死多多, 一走就是十年!」
我笑着將兩個小男孩推上前:「叫阿姨。」
「Ant 好~」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
好友一手抱一個, 滿臉歡喜。
我帶着家人拜訪了當年曾幫助過我的前領導。
她早已退休, 看到我們, 一臉欣慰。
當年我剛出國, 她替我預支了一年工資。
好友連忙幫我首付了一套小公寓,把戶口遷進去。
老領導提醒,我爸媽出獄了,四處託關係找我, 可我早改了名字。
最近他們好不容易找到她,她藉口把人打發走。
告辭老領導,離開時,我在樓下撞見他們。
十年的牢獄讓他們蒼老得幾乎認不出。
我媽抓着我哭:「多多, 你去哪了?」
我爸紅着眼:「找到就好。」
我讓老公領着兒子先去叫車。
轉身冷冷地推開他們:「對不起, 你們認錯人了。」
爸媽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我沒有扶,居高臨下地說:
「從你們把我賣掉那一刻起, 餘多多就已經死了。」
他們ẗü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家快來看啊,不孝女啊!」
我媽拍着大腿嚎着:「有了老公孩子就不要親生爸媽……」
我爸聲音顫抖:「她是嫌我們老了, 不中用了。」
不明真相的路人紛紛拍視頻上傳。
短短一天,我就上了頭條。
成了「勾搭外國人拋棄父母」的不孝女。
好友急得幫我辯解,卻被網友圍攻。
我安慰她。
冷靜地放出十年前黑衣人抓人的監控錄像。
舊手機雖然扔了,但視頻我早已備份上傳, 只爲這一刻!
第二天, 網絡風向急轉, 罵聲歸於沉寂。
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道歉與同情。
但這一切,對我而言,已經無關緊要。
這一世,
我徹底擺脫原生家庭的詛咒。
擁有深愛的丈夫、兒子,和一生不變的好友。
重生一回。
我終於學會:初爲自己,寧愛自己。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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