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五百萬買的學位房,給女兒報名的時候才發現,名額被佔用了。
而我的戶口裏憑空多了個七歲男孩。
火急火燎找到男孩家長質問,對方卻理直氣壯:「反正我兒子已經上了一年了,你不樂意也沒辦法,大不了我賠你兩萬塊咯。」
我簡直氣瘋了。
一邊準備起訴材料,一邊用監護人的身份把他兒子學籍轉到一千公里外的山溝溝。
這次換他們瘋了。
我更理直氣壯:「跟我在一個戶口本就是我兒子,我兒子的事關你們屁事!」
-1-
我女兒的入學申請被學校駁回了。
理由是房子學位已經註冊過,無法再次使用。
這怎麼可能?!
我自己的房子,學位有沒有用我還能不知道嗎?
我急忙拿着購房合同趕到 A 大附小,要求查看註冊記錄。
得知結果的那刻,我被狠狠打臉了。
記錄顯示,學位名額確實在去年就已經被人用過了。
別人用我家的學位指標已經上了整整一年的學。
而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真是要瘋了。
我跟老婆省喫儉用多年,外加兩邊父母的幫忙,才湊夠首付買了市中心價值五百萬的學位房。
這一切,都是爲了給女兒最好的教育。
可現在卻告訴我名額沒了?
學位房名額六年一循環,下一次使用只能等五年以後。
那我女兒該怎麼辦?
我強烈要求學校立刻給我對方家長信息。
可他們卻以學生隱私爲由拒絕了我。
「不好意思,我們不能直接把學生家長信息給您,不過我們可以幫您聯繫對方試試看。」
我忍着怒意。
告訴自己一定要先冷靜。
沒一會兒,學校負責人卻告訴我,對方拒絕跟我溝通。
「對方家長說,他家孩子用的是自己的學位名額,沒有義務跟別人解釋。」
太陽穴突突的。
我臉色無比難看。
還是學校老師提醒我,只要房子是我的,那指標就只能我的孩子可以用。
我腦子轉了好幾個彎兒才琢磨過來。
於是我開車直奔派出所戶籍室。
當工作人員把我的戶口信息調出來,我當場愣了。
我名下果然多出來一個人!
-2-
是一個叫胡小龍的七歲男孩。
我當即就蚌埠住了。
趕緊詢問工作人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系統顯示,胡小龍是去年七月份落到你戶口上的。」
我很激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一個陌生人會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家戶口本?」
工作人員說:「可能就是登記失誤吧。」
「失誤?知不知道因爲你們的失誤,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和損失?!」
我聲音太大,立刻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目光。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現在要求你們馬上把這個胡小龍的戶口從我家遷出去!」
「涉及未成年人,所以需要提供新監護人的同意證明。」
我一聽這話更來氣。
合着別人戶口轉到我這裏來不聲不響就能辦,現在轉出去我單方面就沒權利了?
戶籍室隔壁就是派出所大廳。
我果斷報了警。
我向警察提供了所有的證據。
並表明戶口信息變動,絕對不是我家庭內部原因。
警察讓我現場等待,他們去聯繫胡小龍原戶口本上的家庭成員。
短短幾分鐘時間,度秒如年。
結果警察告訴我,胡小龍家長現在都在外地,只能等他們回來以後再配合調查。
怎麼可能?
這家人分明就是故意要躲着我!
學校報名通道眼看就要關閉了,我怎麼等得起?
怒意幾乎達到了頂峯。
從派出所出來後,我立刻給一個從事教培行業的朋友打電話。
我就不信了。
知道小孩名字,知道學校,還能找不到他家長?
-3-
朋友聽說這件事以後,提醒我先聯繫律師。
找人的事交給他來辦。
我又馬不停蹄去了律師事務所。
可當我諮詢以後,心頓時灰了大半。
律師說學位名額被佔用的事情不是個例。
即便通過申訴和審查,確認對方存在不當佔用事實,受影響的個人很大概率最後也只能拿到遠低於損失的賠償而已。
「起訴到判決下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建議你們現在趕緊給女兒聯繫其他學校吧,至少保證孩子先有學上。」
我沉默了。
老婆爲了幫我分擔房貸壓力,跳槽換了更累的工作。
女兒每天都期待不已,驕傲地說自己馬上就是小學生了。
四個老人更是爲了支持我們,主動拿出了多年積蓄支援。
現在我要怎麼跟他們交代?
胸口憋着一團火,偏偏又無處發泄。
但是難受歸難受,該辦的事情還是得馬上行動起來。
我給老婆打通電話。
「老婆,有個不太好的事情要告訴你,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電話那頭的老婆語氣嚴肅起來:「老公,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我把事情簡單說了下。
老婆跟我一樣,聽完也是又急又氣:「怎麼會有這種事?學位明明是我們的啊!別人憑什麼能用!」
「當務之急是先解決茜茜上學的問題。我已經報了警,也找了律師,不管偷用咱名額的人是誰,絕對不會放過他!」
-4-
我跟老婆趕緊聯繫我家片區對應的公辦學校。
可結果再一次讓我們心情跌入谷底。
學校的招生名額已經滿了。
甚至其他一些我們從前根本不作考慮的學校,也早就停止了招生。
老婆急得直落淚:「老公,茜茜上學怎麼辦啊?」
我沉默半晌。
「其實還有個辦法。」
「就是讓茜茜再等一年。」
然後不管是打官司,還是用別的辦法,讓對方歸還學位名額。
但律師也說了,維權耗時耗力,最後的結果大概率不盡如人意。
如果失敗了,那我女兒不但上不了附小,還得被白白耽誤一年時間。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這時朋友來電話了。
說胡小龍的父母和家庭住址他都查到了。
我激動地站起來:「到底是誰?」
「小孩他爸叫胡志平,一家子住在彩虹小區 5 棟 301。」
彩虹小區,不就在我家附近嗎?
好好好。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憋着一口惡氣。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彩虹小區。
敲了好久的門,終於出來一個長相刻薄的捲髮女人。
「誰啊?敲敲敲!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我耐着性子問她:「你是胡小龍家長嗎?」
「你到底是誰?找我們幹什麼?」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孩子上學用的是我家的學位名額!你說我找你們幹什麼?」
捲髮女人臉色一變。
下一秒,她居然立刻關上了門。
-5-
我氣了個倒仰。
抬腳就往門上踹。
「滾出來!別以爲當縮頭烏龜這事兒就算了!去你大爺的!你們幹這種事兒也不怕遭報應!」
我的怒吼聲驚動了三樓其他住戶,紛紛探頭出來看熱鬧。
我豁出去了。
短短十分鐘罵的髒話比我過去三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301 的門終於再次打開。
這次是個滿臉橫肉的大胖子。
他一出來,先對着那些看熱鬧的鄰居嚷嚷:「都看什麼看?誰再看我跟誰沒完!」
鄰居們似乎都很怕他。
果然全都乖乖關上了門。
我瞳孔緊縮:「你就是胡志平對吧?你們還要不要臉?怎麼能心安理得佔用別人的名額上學的?」
相比於我的激動,胡志平格外平淡。
「我兒子上學那是我自己花錢找人辦的,至於別人怎麼幫我辦,我不知道,也不關心,你有意見別來找我。」
我忍不住又爆粗口:「你他媽放屁!你兒子戶口都轉到我這裏了,你還敢說你不知道?」
胡志平心虛的神色一閃而過。
「那你現在想怎麼樣?」
「把你兒子戶口從我家遷走!立刻歸還學位!」
哪知道他一口拒絕:「那不可能,我兒子不能沒學上。」
我恨不得給他一拳。
你兒子不能沒學上,難道我女兒就可以嗎?
這時候胡志平背後出現一個小胖子,五官跟他如出一轍。
應該就是胡小龍了。
胡小龍拿着一把玩具仿真槍對準我。
「爸爸,我幫你打壞人!」
緊接着我右眼眼角處一陣刺痛。
看我捂住眼睛,胡小龍開Ṫū́⁽始興奮地鬼叫:「哦哦哦,打中咯!打死你!」
-6-
我又怒又後怕。
就差那麼一點點,玩具槍的塑料子彈就會打進我眼睛。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但是這麼危險的行爲,胡志平非但不制止,甚至豎起了大拇指。
「真不愧是我兒子!好樣的!」
我氣不過要教訓這ŧŭ₈個熊孩子。
他老婆趕緊衝出來,把熊孩子護在懷裏。
胡志平指着我鼻子:「幹什麼幹什麼?我警告你別動我兒子!」
我氣得渾身發抖。
要是殺人不犯法,我真有可能現在就動手。
眼看我已經處在暴怒的邊緣,胡志平突然語氣放緩:「哥們,說實話,反正我兒子已經上了一年了,九年義務教育它不允許學生退學的,你再不樂意也沒辦法啊。這樣吧,我賠你點錢,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兩萬塊怎麼樣?不少了吧。」
兩萬塊。
虧他說得出口。
「你做夢!」
胡志平黑了臉:「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要二十萬?」
他老婆衝我啐了一口:「看着人模狗樣,原來是個想訛錢的!」
來之前我設想過各種可能性,就是沒想過對方會倒打一耙。
竟然說我是爲了訛錢?
我說:「我已經報了警,也找了律師。」
「隨便你,我兒子戶口在你那裏,用你家的名額就是天經地義!你找玉皇大帝也沒用!」
「行了老公,別跟他廢話了,給他臉了。」
一家子重重關上了門。
我緩了好一會兒,纔沒被當場氣暈過去。
碰到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極品,看來用法律的武器對付他們遠遠不夠。
胡小龍現在的確不能退學。
可《義務教育法》沒說,他不能轉學。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戶籍室打印了新的戶口本。
換個角度,我現在就是胡小龍合法合規的監護人。
監護人想讓自己不成器的熊孩子,去山溝溝裏體驗一下生活疾苦,不過分吧?
-7-
我火速找人幫我聯繫新的學校。
要求只有一個:越遠越好。
最後鎖定了一所橫跨四個省,距離 A 市一千多公里,坐落在大山裏的學校。
交通極其不便。
條件異常艱苦。
學校負責人在電話裏聽說,我要把孩子學籍從城裏轉過去,十分意外。
再三跟我確認有沒有搞錯。
「您要考慮好,我們這邊政策特殊,學籍一旦轉進來,再想轉出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那豈不是正合我意?
我斬釘截鐵:「轉!」
爲了方便辦理異地轉學手續,我還在當地的鄉鎮上短租了間房,用租房合同,戶口證明,轉學申請表,順利拿到了學校的同意接收函。
此時距離開學已經沒幾天了。
儘管我跟老婆在家極力掩飾,結果還是被我媽看出了不對勁。
「你倆這幾天怎麼總是愁眉苦臉的?」
「還有,人家樓上的樂樂媽今天去開家長會了,你們沒收到通知嗎?」
女兒抱着我撒嬌:「爸爸,我在哪個班呀?我要跟樂樂一個班!」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老婆說:「老公,這事兒一直瞞着媽他們也不是辦法,要不你就說了吧。」
我媽頓時就急了:「你倆到底藏着什麼事兒啊?」
我表情爲難:「媽,茜茜……可能暫時不能上學了。」
「你說什麼?!」
我媽大叫起來。
女兒一聽立刻嚎啕大哭:「爸爸,爲什麼我不能上學啊?我跟樂樂說好了要一起做同學的!」
我媽聽我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當即就要去找胡志平一家子算賬,還說要拉上他們一起去教育局討個說法。
女兒則哭到聲嘶力竭。
我跟老婆一直勸到後半夜,兩個人才肯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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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頂着黑眼圈先去了趟 A 大附小,以監護人的身份提交了胡小龍的轉學申請。
我打聽過了。
這小子不僅在家裏熊,在學校也是劣跡斑斑。
成績墊底就算了。
仗着體型優勢長期霸凌同學,當面頂撞辱罵老師,屢教不改,不止一次被叫過家長。
可胡志平跟他老婆根本就沒想過好好管教自己兒子。
回回都在學校裏鬧,說既然他們把兒子送到了學校,那教育孩子就是學校跟老師的事兒。
所以學校巴不得這個問題學生趕緊走人。
但是轉學手續繁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
緊接着我又去了趟律師事務所。
「周先生,根據您這邊提供的各種證據,勝訴的概率是很大的,今天就可以提交起訴狀。至於對方如何賠償,要看判決後的結果。」
先不說我根本就不稀罕什麼賠償。
就算那家極品願意賠錢,也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更難解我心頭之恨。
我忽然問律師:「如果監護人和親生父母出現了撫養權衝突,該怎麼辦?」
律師詫異地看我一眼,但還是認真爲我解答:「一般來說,法院會根據『兒童最佳利益』原則來做出判決。比如雙方的經濟狀況,和未成年人的關係等等,當然,未成年本人的意願也是很重要的參考意見。」
我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老婆來電話了。
「老公,不好了!咱媽跟姓胡的那家人打起來了!」
-9-
我一聽趕緊往彩虹小區趕。
一路上膽戰心驚。
那家人的極品程度我是見識過的。
我媽她一把年紀,還有高血壓,可經不起什麼折騰和刺激啊。
趕到現場,眼前的景象卻是我沒想到的。
本以爲我媽是孤軍奮戰,以一敵三。
可實際卻是十幾個老頭老太太圍着胡志平一家子戰鬥。
他家的門上,鞋櫃,牆上,潑滿了大紅色油漆。
胡志平衣服已經被扯爛了,臉上,脖子上好幾道血痕,甚至額前的頭髮生生讓人扯掉了一撮。
而他老婆正扯着嗓子跟衆人對罵。
結果被一個掛着尿袋的老大爺一巴掌就呼臉上了。
「我老頭子活這麼大歲數了,不要臉的人見多了,像你們家這麼不要臉的還是頭一回見!」
胡志平老婆被打懵了都。
等反應過來以後,她像瘋子一樣就要對老大爺還手。
卻被衆人攔住了。
老大爺舉起他的尿袋:「來來來,你打!你最好把我打死在你家門口!反正我活夠了!死之前帶走兩個禍害,那也值了!」
而我媽在另一邊,正擰着熊孩子耳朵教訓。
地上扔着他那被砸爛的玩具槍。
「小兔崽子,你還專打人眼睛?你爹媽不會管教你,我來管教你!」
熊孩子疼得哇哇大哭,一會兒喊爸一會兒喊媽。
場面混亂不堪。
我老婆在邊兒上勸都勸不住。
胡志平氣得臉紅脖子粗,大喊他報警了。
這時我媽突然帶頭坐在地上,十幾個老人也齊刷刷倒地,哎喲哎喲地喊疼。
那位帶尿袋的老大爺嗓門最大。
胡志平氣得跳腳:「一羣老不死的!少跟老子玩碰瓷那一套!」
這時他看到了我。
頓時所有的怒氣朝我發泄過來。
-10-
「傻逼!訛錢不成,就讓你媽帶人來鬧事是吧?!」
然後他指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胡小龍:「我兒子今天要是因爲你們,被嚇出了任何問題,我弄死你全家!」
我冷冷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兒子戶口在我這裏,在法律上我可就是他的監護人。」
胡志平很不以爲然。
「你也就嘴上佔佔便宜,不管在誰的戶口本上,我兒子永遠都是我兒子!你讓他喊你爸,他會喊嗎?」
他老婆存心刺激我們,陰陽怪氣道:「我兒子在你戶口本上,那確實是讓你們佔便宜了!畢竟你家就生了一個賠錢貨!哎呀呀,萬一你們兩口子哪天死了,我兒子還能繼承你家財產呢,你說氣不氣人?」
我媽猛的從地上跳起來。
「賤人!我撕爛你的嘴!」
但我媽再彪悍,畢竟上了年紀,真打起來我也怕鬧出個好歹。
我跟老婆趕緊抱住她。
這時候警察來了。
兩邊各執一詞,又是一場口舌大戰。
最後我媽他們被口頭教育了一番。
胡志平跟他老婆不樂意了。
「憑什麼啊?他們先來我家鬧事的!現在我們一家三口都被打了!我家還被嚯嚯成這個樣子!你們說兩句就完了?」
警察說:「事出有因,而且大爺大娘們年齡都這麼大了,你還要怎麼樣?真把誰逼出問題了你負責啊?」
胡志平很不服氣。
臨走的時候,他跟我放狠話:「本來是願意給你賠錢的,等我兒子小學畢業,戶口我自然就遷走了,但你他媽非要沒事找事,現在老子一分錢都不會給你,戶口我也不遷,我噁心死你!」
我媽在回去的路上還是氣得直抹眼淚。
「真是倒了血黴,好端端的戶口怎麼就能弄錯,讓這種無賴佔了便宜!」
我安慰她:「您別難過,我一定想辦法讓他把學位還回來!」
-11-
開學前一天,胡小龍的轉學手續辦好了。
學校通知我可以隨時去取轉學證明。
只是他戶口還在我這裏,學位不能釋放,我女兒依舊沒辦法使用。
爲了轉移女兒注意力,也爲了不讓我媽再因爲衝動去找姓胡的,我把兩個人暫時送回ŧų³了老家。
第二天上午,我特意早早等在 A 大附小門口。
學校門口熙熙攘攘,全都是送學的家長。
我一眼就在人羣裏鎖定了胡志平父子倆。
胡志平也看到了我。
他不屑地笑:「難道你還想在學校門口鬧?」
因爲是第一天開學,學校門口站了好些個保安和老師維護秩序。
胡志平拍拍其中一個保安。
「這人鬼鬼祟祟站那兒,也不是送孩子的,你們可看着點啊!」
保安果然警惕地看着我。
胡志平得意地瞅我一眼,對胡小龍大聲道:「兒子快進去吧!好好學習!可別浪費了咱們家的學位房名額!」
彷彿篤定我會因爲憤怒跟他鬧起來。
可惜讓他失望了。
我笑而不語,靜靜看着胡小龍的背影。
這小子剛走進去,一個女老師詫異道:「胡小龍,你不是已經轉學了嗎?怎麼又來了?」
胡志平聽見了。
他扒在門口笑道:「陳老師,你記錯了吧?」
那位女老師語氣篤定:「這個不可能弄錯的,昨天學校剛給我的通知,說胡小龍已經辦理了轉學,還是異地轉學。」
「不可能!」
胡志平一聲粗吼,把家長和學生們都嚇了一跳。
他顧不得周圍人的目光,略顯焦急:「陳老師,我沒給孩子辦轉學啊!」
我清清嗓子。
「是我辦的。」
-12-
胡志平轉身,一臉懵逼:「你說什麼?」
我提高嗓門:「一週前我就聯繫了新的學校,現在胡小龍的學籍已經很順利地轉出去了,我今天就是特地來拿他的轉學證明的。」
胡志平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他下意識反問:「你憑什麼能給我兒子轉學?」
我理直氣壯:「就憑我是他的監護人啊!」
胡小龍腦子缺根弦一樣,突然興奮地問道:「爸爸,那我是不是不用上學了?」
胡志平本來就在氣頭上,聞言更是大怒。
他一巴掌拍胡小龍腦門上:「你個蠢貨還笑!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對胡小龍柔聲道:「孩子,快出來,這學校現在跟你沒關係了。你的新學校離咱們這兒一千多公里呢,回家趕緊收拾東西吧!」
胡志平眼神由疑惑到不可置信,又從不可置信到震怒。
「臥槽你媽!」
他怒吼一聲,猛地向我撲過來。
周圍的學生們頓時被嚇到四下逃竄,尖叫聲不絕於耳。
家長們齊齊變了臉色,紛紛護住自家孩子。
多虧胡志平剛開始的提醒,保安始終注意着我這邊兒。
結果現在看到是胡志平先動手打人,幾個保安反應極快,胡志平的手還沒捱到我,就被警衛叉制住了。
他表情猙獰,就像被鏈子拴住的惡犬,衝我狂吠:「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兒子轉學!你他媽馬上把我兒子學籍轉回來!」
我滿不在乎道:「你最好搞清楚,胡小龍現在跟我在一個戶口本,戶口本上清清楚楚寫着,他是我兒子,我兒子的事關你屁事啊!」
-13-
胡志平徹底被激怒。
「我草你媽!什麼你兒子!你再胡嗶嗶一句試試!」
胡志平本來長得就兇悍。
這麼一吼,把學生們嚇哭一大片。
孩子們哭了,家長就不滿了。
「這位家長,學校門口,你注意點影響行不行?」
「就是,當着孩子的面,滿嘴髒話!」
「我真不敢相信,咱們Ŧùₐ學校居然還有素質這麼低的家長?」
「你還不知道吧,他兒子成天在學校欺負同學!今天看來是一脈相承,要我說,走得好!趕緊走!」
胡志平被保安制住動不了,被迫聽着別人的議論,臉都青了。
他壓抑着怒意,臉上的肥肉不停顫動。
「我纔是胡小龍的爸爸,沒我的同意,你們怎麼能把我兒子學籍轉走?你們是不是收他錢了?!」
那位女老師驚魂未定:「小龍爸爸,孩子的學籍現在確實轉走了,一切手續都是合法合規的呀。」
話音剛落,警察來了。
胡志平因爲在校門口尋釁滋事被帶走。
剩下不知所措的胡小龍,由老師陪着,在校門口等他媽來接走他。
胡志平被帶走的時候還罵罵咧咧。
揚言一定要我好看。
接下來的幾天,我找人一直跟着胡志平。
他果然一點都不消停。
幾次三番去學校鬧事,教育局也是天天跑。
可惜忙活了好幾天,都白費力氣。
期間他還報了警。
但我有理有據,根本不用擔心。
到最後胡志平終於意識到,塵埃落定,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到了我手機號,給我打來電話。
「不就是要錢嗎?只要你把我兒子學籍轉回來,我給你十萬總行了吧?」
-14-
我冷笑幾聲,沒接茬。
「你想清楚,多少人一年都賺不到十萬,你別不知道好歹!」
我還是不說話。
胡志平受不了了:「老子生平最恨被人威脅!我告訴你,你越是這樣,我越不可能妥協!我兒子上不了這個學校,那你女兒也別想!」
我淡淡道:「我女兒就算上不了 A 大附小,但是還能上 A 市其他學校,你兒子學籍現在已經到外地了,要麼你們別上學,要麼就只能去外地。怎麼看,我們都比你們強多了。」
胡志平又破防了。
「草你媽!」
他老婆激動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你家就一個丫頭片子,你就算給她再好的教育又能怎麼樣?以後不還是要嫁人當個家庭主婦?我們這是個兒子,是男孩!跟你們不一樣!我們當然要給他最好的條件,你讓孩子去那麼遠的山裏不是毀了他一輩子嗎?」
真是病得不輕。
你想給你兒子最好的條件自己去掙啊?
哪來的臉佔着我家的學位說這個話的?
怎麼不乾脆去搶銀行得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掛掉電話,我立刻給教育局打了過去。
「你好,我要舉報,有家長無故不讓小孩上學,違反《義務教育法》的規定。他叫胡志平,電話是……」
於是接下來的好多天裏,政府部門的人多次上門。
責令胡志平限期改正,儘快讓孩子上學。
否則只能由公安機關採取強制措施。
沒想到胡志平爲了不讓胡小龍去那個山溝溝,竟然找人給他開了個假的抑鬱診斷證明。
他拿着這個證明,給胡小龍辦理了休學。
胡志平給我發消息。
「想逼我給你們讓學位?做夢!老子就跟你耗着,看誰先等不起!」
-15-
相比較胡志平兩口子每天着急上火的狀態,胡小龍可爽了。
沒人約束,不用上學,這小子徹底放飛了。
除了喫飯和睡覺,其他時間都在外頭胡跑。
可同齡人都要上學,沒人跟他玩,他自己玩了幾天就覺得無聊了。
我讓人用一盒奧特曼卡片就把這小子給騙出來了。
我特意給他們小區的保安大爺留了信息。
等警察帶着兩口子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已經帶着胡小龍在電玩城玩了五六個小時,肯德基炫了一個全家桶。
連衣服我都給他買了一身新的。
胡志平滿臉焦急。
他老婆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胡志平一看到正沉浸在掌上游戲機裏,呲着大牙樂Ťŭₒ的胡小龍,把人拎起來就往死裏打。
「你個兔崽子,老子找你都要找瘋了你知不知道!」
胡小龍被他爸打得嗷嗷叫,還不忘操心遊戲機。
「爸,別弄壞了周爸爸送我的東西啊!」
胡志平不可思議地看着胡小龍:「你叫他什麼?」
我佯怒:「你打孩子幹什麼?你不心疼我心疼!」
胡志平怒氣更盛。
他一把揪住我衣領怒吼:「你把我兒子拐走到底要幹什麼?你是不是找死?啊?你要是想死老子不介意成全你!」
他老婆看我的眼神能射出刀子。
「警察同志,你們快點把這個人販子抓起來!」
我不悅道:「別血口噴人,我跟我兒子玩,怎麼就成人販子了?」
警察一愣:「你兒子?」
我振振有詞:「對啊,這是跟我在一個戶口本上的兒子,千真萬確。」
夫妻倆像吞了一百隻蒼蠅一樣。
臉色瞬間難看無比。
-16-
「去年七月份,是他們兩口子自己把孩子戶口上到我這裏的。」
「我確實不是孩子親爹,但我現在把他當親生兒子,有問題嗎?」
胡志平急得跺腳:「戶口的事我說了,是弄錯了!你就是故意想噁心我,利用我兒子來報復我!」
「奇怪了,那你說說,我爲什麼要報復你?」
「你……」
這時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
不少人還舉起了手機。
我聲音越來越大:「幾百萬的學位房,我給孩子用了!如果不是當成自己親生的,誰能做得到?」
「你們說我拐走孩子,我做什麼了?我傷害孩子了嗎?哪個人販子會帶孩子到商場又喫又喝又玩?胡志平,做人不要太過分!」
胡志平說不過我,只知道滿嘴噴糞。
警察都聽不下去了,讓他住嘴。
路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到底是什麼情況?搶孩子呢?孩子到底是誰的?」
「很明顯啊,胖的那個是親爹,瘦的那個是後爸!孩子現在跟後爸親,親爹不樂意了唄!」
「真是的,孩子多一個爹不好嗎?鬧什麼啊鬧!」
「這麼點事就報警,浪費警力。」
胡志平臉非常合時宜地綠了。
他老婆又急又氣:「你們知道個屁!」
我痛心疾首道:「今天當着警察和這麼多人的面,咱們就把話說清楚,孩子跟着你們,是不是不但不能上學,還確診了抑鬱症!他才七歲啊!」
現場頓時一片譁然。
「不是吧?現在Ṭü₃還有不讓孩子上學的人?」
「有毛病吧!現在上學又不要錢!怎麼想的啊!」
「這麼小的孩子得了抑鬱症,難道是被天天虐待?」
-17-
兩名警察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
胡志平開始無能狂怒:「放屁!我怎麼可能虐待我兒子!」
他意識到自己說不過我,讓老婆趕緊帶着胡小龍先走。
我一個閃身擋在前面。
「我現在正式跟你們提出要求,我要胡小龍的撫養權。」
胡志平愣住了,不可置信看着我。
「你說什麼?」
「我說,現在我纔是胡小龍的合法監護人,這孩子,我來養。」
他老婆蚌埠住了。
鬼叫着撲上來要撓我。
我抓住她胳膊一推,然後順勢把胡小龍拉到我身邊。
「要不問問孩子自己的意願唄?看他願意跟着誰。」
胡志平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你以爲你是誰啊?我兒子又不是腦子有坑!會選你?」
結果下一秒,他就被自己的好大兒打臉了。
「我要跟着這個周爸爸!他陪我玩,還給我買玩具,買衣服,我就要跟着他!」
胡志平腳下一țû₋晃差點沒站穩。
他老婆更是震驚地看着自己兒子:「小龍,你說什麼呢?你這是怎麼了?」
我笑了:「大家都聽到了吧?孩子自己說,願意跟我走。」
這兩口子哪裏知道。
這場戲是我早就編排好的。Ṭü₎
我跟胡小龍說,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你爸媽就會產生緊張感和危機感,從此把你捧在手心, 捨不得打捨不得罵,你想要什麼他們都能滿足你。
胡志平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此刻他渾身戰慄。
顯然已經氣到極點。
他上前一步, 對着胡小龍就是一個大逼鬥。
「老子白養你了是不是!還周爸爸!我抽死你!」
胡小龍臉頓時腫得老高,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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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平怒氣未消,還準備再補一腳。
警察趕緊攔住。
他老婆坐地上, 死死摟抓兒子褲腿, 生怕被我搶走一樣。
鬼哭狼嚎着說, 誰搶她兒子她就跟誰拼命。
我見縫插針地給他們火上澆油。
圍觀和討論的路人越來越多。
現場亂作一團。
最後胡志平一家三口跟我,都被帶到了派出所。
我們在派出所吵到不可開交。
反正不管兩口子怎麼罵,怎麼喊,我在胡小龍的撫養問題上堅決不鬆口。
他們沒想到, 我可不是爲了口嗨,而是來真的。
當初在起訴學位房被佔用的時候,我也一併提出了對胡小龍撫養權的訴訟。
爲的就是這一天。
法庭綜合考慮了我和胡志平的經濟水平,親子關係,是否存在家庭暴力, 父母責任等多方因素。
一審判決, 胡小龍的撫養權歸我。
兩口子的天都塌了。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 爲了投機取巧給兒子佔個學位名額, 最後卻把兒子賠出去了。
我走到他們面前。
胡志平一張大臉煞白, 怒視着我。
我一本正經說道:「孩子都抑鬱症了,你們做父母的還不當回事,不過現在撫養權歸我, 我會帶他去六院,不管花多少錢,我都給孩子治!」
胡志平老婆脫口而出:「六院?那不是精神病院嗎?」
胡志平這才反應過來。
他一蹦三尺高。
「草你媽!臥槽你媽!你還想把我兒子送到精神病院去?!你才精神病,你全家都精神病!」
法警讓他冷靜。
胡志平紅着眼睛大吼大叫:「我冷靜不了!」
我驚呼:「怎麼,孩子沒病?那就是說可以上學咯, 我親自送他去!」
兩口子終於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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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平再不敢跟我講條件, 乖乖配合,去戶籍室做了信息更改。
胡小龍的戶口,總算是從我這裏遷出去了。
可我們兩家的事兒還沒完呢。
學位房被佔用, 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雖然現在學位拿回來了, 但是我女兒被平白耽誤了一年時間,還有我全家人因爲這件事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
胡志平在法庭上, 死不承認戶口信息更改的事跟他有關。
結果我這邊的律師,拿出了去年五月份,胡志平私下賄賂戶籍室工作人員的證據。
而我的房產信息,也是胡志平花錢跟物業公司的內部人員私下交易得來。
這些證據, 我們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纔拿到。
鐵證如山。
他百口莫辯。
最後法庭判決, 胡志平需賠償我精神損失三十萬, 限期三十天內支付。
他神情萎靡,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囂張氣焰。
至於胡小龍的學籍,胡志平一直想轉回來, 可人家那邊的政策不允許。
也就是說, 未來幾年,他兒子要麼不上學,要麼只能去我爲他們「精心挑選」的學校唸書。
胡志平拖了一年, 最後還是妥協了。
一家子賣了房,灰溜溜地坐上了去往外地的火車。
從此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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