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蕾絲內褲夾在信封裏,被掛上學校表白牆。
投稿人是體育系系草,標題是:
【謝絕,不約。】
評論區很快疊起了樓:
【哪個騷貨想出用內褲約 P,隔着屏幕都聞到騷味了。】
【遇上冰山系草喫癟了吧。】
喫瓜正喫得津津有味,一條評論卻讓我愣住了。
【24 級環保陳敏芝你騷不騷,怎麼見一個約一個!】
-1-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條評論下又出現了不少回覆。
【好巧,我也有一條,嘿嘿。】
【慣例了,那個女人就是全校男生的咯咯噠,約一個給一條。】
【這次 big 膽,敢約系草,問題是髒成這樣人家怎麼會看得上她。】
不過 30 秒的時間,評論區都快被塞爆了。
放大照片。
蕾絲內褲很像我前幾天找不到的那條。
我全程皺着眉頭刷完。
快速截圖保存所有照片和評論。
評論區的田力惡臭讓我忍不住想嘔。
這時,宿舍的門被打開,另外 2 名室友走了進來。
我鄰鋪的毛玲玲咋咋呼呼地衝到我身邊,「敏芝,表白牆你看了嗎?你——」
她懷疑的目光落在我臉上,「該不會真的是你吧?」
林媛眼神掠過我。
拉過毛玲玲,輕咳:「玲玲先洗手換衣服,你不知道那種亂搞的女人身上有多髒。」
她語氣陰陽怪氣。
捂着鼻子後退。
毛玲玲頓時臉色一白。
兩人看我如同看見喪屍病毒。
「你有種再說一遍,」我猛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誰他媽是髒女人?!」
林媛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譏諷道:「不是你還有誰?整個 24 級環保就你一個叫陳敏芝吧,睡了這麼多,還不叫髒?」
「啪——」
我抬手拍掉了她的眼鏡。
在林媛驚恐的目光中,憑藉身高優勢,一把揪住她頭上的辮子。
往衛生間裏拽。
鎖門,放水。
「咕嚕……你……放……&%……」
我按着她的後脖頸。
壓進早上沒有清理的髒水池裏。
林媛四肢掙扎。
像極了被斬斷觸角的章魚。
直到快要窒息,我才放開她。
她全身溼透,倒在衛生間的地上,又驚又怒:「你這個瘋子,我要告訴輔導員和班主任去!」
我呵呵一笑。
俯身低頭,在她耳邊:「你不知道精神病殺人不用坐牢嗎?輔導員和班主任還會把我供起來。」
林媛的瞳仁驟縮。
尖叫一聲推開我,打開門跑了出去。
毛玲玲知道發生什麼事後,不比林媛的臉色好多少。
一陣青一陣白。
宿舍陷入詭異的寂靜中。
門鎖一陣動靜,周萱從外面回來了。
她一進宿舍放下包就將一杯熱乎乎的奶茶遞了過來。
「喝吧,肚子會好受些。」
本來煩躁的心情一下子平復下來。
周萱居然記得我的生理期。
她安撫地拍拍我的肩,「表白牆的事我都知道了,別難過……輔導員有找過你嗎?」
我搖頭,「我打算報警了。」
她臉色有些僵硬,頓了頓,「報警會不會太嚴重了?」
我有些奇怪,「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不是常識嗎?」
周萱將碎髮勾到耳後,笑了笑,「敏芝你不懂,這種事總的來說是女孩子喫虧,鬧得越大,對你名聲越不好。」
「更何況你不是要參加保研嗎?」
周萱的話一整晚都在我腦子裏跑。
正當我翻來覆去睡不着時,我牀鋪下的書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2-
我們宿舍是上牀下桌的格局。
牀鋪下面是書桌和衣櫃。
從門縫裏透進來微弱的走廊光線,清晰地照在了周萱的臉上。
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動作停了。
除了宿舍其他兩個人輕微的磨牙聲,又恢復了寂靜。
我的櫃門從不上鎖。
早上起來什麼都沒丟,但蕾絲內褲少了一件。
周萱和我都來自 C 省的南部,生活習慣接近。
因此宿舍裏,我和她關係最好。
我又點進昨天的表白牆,發現那條帖子已經被刪除了。
盯着手機發呆時,鈴聲響了。
「陳敏芝,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輔導員冷硬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我心裏咯噔一下。
往辦公大樓走。
走廊盡頭。
卻看見走廊盡頭,周萱正挨着一個背影又高又瘦的男生說話。
「對不起啊學長,」她手指勾着頭髮,臉上帶着歉意,「陳敏芝雖然是我室友,但我真不知道她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男生穿着一套籃球運動服,戴着護額,俊秀的臉上一片冰冷。
是體育系的鄧子越。
「勸你離她遠點,免得別人將你們混爲一談。」
「請問我做了什麼事?」
我的出現讓周萱一驚,她表情僵了僵,「敏芝,你來了。」
鄧子越怔了幾秒,嗤笑,「你就是聞名遐邇的咯咯噠啊,」他朝我走來,嫌棄地上下打量我,「長得也不咋地,你是覺得我們學校校區太大,你的客戶誰都不認識誰,所以纔敢這麼大膽嗎?」
「第一我不認識你口中的那個人,第二我沒做過的事別想按在我頭上,第三你的嘴真臭。」
話音剛落,我一腳重重地踩在男人的腳背上。
他五官一陣變形。
我掠過他,向周萱走來。
「啪——」
我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周萱捂着臉,哭了出來,「敏芝出了這事兒,你不該拿我出氣。」
聽見聲響。
輔導員從裏面衝了出來。
面容陰沉,唾沫橫飛,「陳敏芝你繼續鬧,幹出這麼丟人的事不僅不反思還出手打同學!」
周萱躲在輔導員的身後,輕輕地喊了句老師。
眼淚滴滴答答開始往下流。
我瞥見她得意的眼神,深吸一口氣,「李老師,請問我幹了什麼丟人的事?如果你指的是表白牆的事,先不說這件事的主人公是不是我,僅有人暴露我的名字泄露隱私已經構成了犯罪,更不用說這是造黃謠,您覺得我報警後,誰丟臉丟得更大?」
「喂,你少裝蒜了,」鄧子越將手機上的一張照片放出來,滿臉鄙夷,「你敢說這上面的人不是你嗎?」
心臟一陣收縮。
上面赫然是一張牀照。
-3-
女孩閉着眼睛,下半張臉被被子遮住。
露出的精緻眉眼幾乎和我一模一樣。
鄧子越冷笑:「這只是你做咯咯噠的其中一張照片,還不想承認嗎?」
輔導員眼裏閃過幸災樂禍,「陳敏芝,你的保研名額被取消了,另外還要寫 2 萬字以上的檢討給我,在下次的班級會議上你當衆向周萱同學道歉。」
「有什麼證據嗎?」我努力剋制因憤怒而顫抖的身軀,「現在的 AI 換臉不是很發達?還有 P 圖,另外根本沒有其他照片吧。」
鄧子越眼中閃過驚訝。
我頓了頓:「而且,圖片只有半張,裏面的女生還化了妝,你怎麼肯定裏面的人 100% 是我?」
「冥頑不靈!」
輔導員提高嗓音,怒吼了聲:「裏面的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一下子不少辦公室都竄出腦袋,除了老師還有些過來敲章辦公的學生。
我眯了眯眼睛。
他們這是準備搞臭我的名聲?
周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敏芝,承認了的話,學校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別跟老師置氣。」
「這人不是你嗎?」我反問,「需要我承認什麼?」
「什麼?!」
幾人的目光霎時落在周萱的身上。
「胡說八道!」輔導員氣急敗壞,「陳敏芝你自己出了問題就把責任甩別人身上嗎?!」
我沒理會,只是一味地盯着周萱,「那你爲什麼半夜偷我內褲?」
耳邊傳來此起彼伏倒吸涼氣的聲音。
周萱表情有些慌亂,「你別胡說,我偷你內褲幹嘛?」
人在說謊的時候,眼珠子總是高頻率地轉動。
周萱還有另一個習慣。
說謊後喜歡摸耳垂。
「我手機錄下來了,你要看看嗎?」
輔導員臉色陰沉,「進門再說,在外面說這些像什麼樣子!」
看着輔導員和周萱之間的眉眼官司。
我算是明白了什麼。
鄧子越沉默了,站在原地。
我搖搖頭,「就在這兒說,解釋清楚你爲什麼要偷我內褲做咯咯噠,還把髒水潑我身上?!」
輔導員五官扭曲,「周萱同學成績優秀,而且發表過多篇論文,每年都拿獎學金,代表學院參加的舞蹈比賽、鋼琴比賽都獲得過大獎,你別血口噴人!」
「成績優秀就不能幹壞事了?不少研究生還虐貓虐狗、PC 呢老師,」我重重地咬字,「學歷和成績不代表人品。」
「你——!」
輔導員氣得咳嗽起來。
鄧子越探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這時,走廊外的人越聚越多。
「怎麼回事?咯咯噠不是陳敏芝嗎?」
「陳敏芝的意思是周萱把她內褲偷走誣陷她。」
「哦,也有可能,畢竟兩個人都在爭保研名額。」
「所以陳敏芝是被造謠了?」
正當衆人對着幾人指指點點時,裏三圈外三圈的人羣中突然擠進一個人。
「老師,我能證明陳敏芝就是照片上的人!」
一陣驚呼聲中,剃着寸頭的陌生男生走了進來。
指着我,一字一句清楚地說:「我叫林嘉樹,和陳敏芝約 P 過,而且她還多次騙我錢,是個撈女!」
-4-
我拿出錄音的手機,盯着他,「你的話我已經錄下來了,你敢不敢爲你說的這些話負法律責任!」
林家嘉樹語氣一滯,突然說不出話來。
這時旁邊又站出一個男生。
「怎麼是蔣明嘯?」
他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陳敏芝你別否認了,就是你。」
「大家看啊,」蔣明嘯解開自己領口,露出全是紅疙瘩的身體,「這些都是陳敏芝傳染給我的性病,她毀了我的一生!」
本來還圍着我的喫瓜老師和學生朝身後退了好大一步。
鄙夷、噁心、厭惡的眼神紛紛落在我身上。
「好惡心啊,沒想到平日裏陳敏芝清清秀秀的,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也不知道什麼性病,該不會是艾滋吧。」
「糟了,前幾天我在圖書館還和她坐一個位置,不會被她傳染吧?」
面對衆人的指指點點,我深吸一口氣。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因憤怒而衝昏頭腦。
「解釋你們是不聽的,髒水你們是隨便潑的,那我選擇報警。」
我剛撥出一個號碼,手機就被輔導員奪走。
「報什麼警,事到如今了,你還不承認這件事,是想給學院乃至整個學校抹黑嗎?!」
「把手機還我!」
我上前伸手卻被周萱擋在身前。
她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我,「敏芝,我覺得你變成這樣子,我是有責任的,都怪我沒及時發現你得了肌膚飢渴症。」
哄——
整個樓道好像炸開了鍋。
「什麼,陳敏芝有肌膚飢渴症?!」
「怪不得到處發騷,原來是離不開男人,這病應該叫性飢渴症吧。」
「哈哈哈哈哈哈……」
「陳敏芝你還不進來,學院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輔導員拉着門對我吼道。
我瞥見了周萱眼裏的幸災樂禍,衆人的鄙夷。
竊竊私語聲如同翻湧而來的巨浪,將我整個人生吞活剝。
「等等,我有話要問。」
我走到剛纔林嘉樹面前,「你說你和我約 P 過,那你說說看我胸口有幾顆痣?」
男生愣了愣,「一顆。」
我又轉頭看向蔣明嘯,「你說呢?」
「我,」他憋紅着臉,「我沒看清。」
說着又瞪了我一眼,「沒看清又怎麼樣,也不能否認你和我約 P 的事實,再說了旅館裏面那麼暗,誰知道你胸前幾顆痣?!」
我冷笑,「我那天穿什麼衣服,背什麼包你總記得吧,還有時間地點!」
兩個男生支支吾吾,大眼瞪小眼。
「我們怎麼可能記得,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
「就,就是,你別否認,你賠我醫藥費!」
「是嘛?」
我冷笑,從包裏拿出幾張照片扔在了蔣明嘯身上。
上面的男生裸露着上半身壓在另一個男生身上。
-5-
「天吶——」
空氣猛然安靜,直到有人發出驚呼。
看見照片,剛纔還叫囂的蔣明嘯臉色瞬間變得越發透明。
「你這是 P 圖,污衊!」
「喜歡男生你爲什麼會和我約 P,」我雙手抱胸,脣角勾起,「是誰讓你來污衊我的?!」
一個謊言被打破,意味着另一個謊言也會被揭穿。
周圍的喫瓜羣衆,誰都不是傻子。
很快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有貓膩啊,到底誰要搞陳敏芝?」
「爲了搞臭她的名聲用到這樣的方法,只能是爲了保研名額吧……」
我瞥見周萱緊咬着下脣,不甘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蔣明嘯神色僵硬,手裏拽着照片。
林嘉樹神色慌亂地擠開人羣,「我……我可能認錯人了。」
周萱上前拉住我的手,「敏芝,看來是誤會,大家都相信你不是這種人了。」
人羣漸漸散去。
原本擁擠的走廊變得空蕩蕩。
「所以你剛纔說我有肌膚飢渴症是什麼意思?」
周萱笑了,眉眼彎彎,「我和你開玩笑的。」
下一秒。
我的掌心重重地貼上了她的臉頰。
「啪——」
她因ťŭ̀ₜ大力而被甩在地上。
她捂着臉,不敢置信地抬眸。
我甩了甩有些用力過猛的手腕,也笑了,「我也和你開個玩笑,我們扯平了。」
我大步邁進輔導員的辦公室,正要開口。
輔導員臉色陰沉:「陳敏芝最後一次警告你,再鬧出什麼事,保研名額我不會給你保留的。」
「最後一次,」我拿回手機。
「什麼?」
「你要是再敢威脅我,信不信這是你最後一次坐在輔導員的位置上?」
我翻了個白眼,邁出辦公室的門。
身後傳來接連不斷的咒罵聲。
門外,周萱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今天我雖然揭穿了那兩個人說的是假話,但依舊有人對我約 P 這件事有懷疑。
加上週萱一向很活躍。
和學工辦的老師、輔導員都很熟悉。
她只要裝可憐,解釋一下,估計所有老師都會偏向她。
除非我拿到關於她造謠我的證據。
回到宿舍,裏面空無一人。
周萱的櫃門開着。
裏面放着的衣服不多。
就因爲這樣,她週末出去約會的時候,有好幾次都借我的衣服。
她和我長得有 2-3 分相似。
她的皮膚比我黑一些,眼距比我寬。
下巴比我短。
但是如果一化妝,我們就會像一對 8、9 分相似的雙胞胎姐妹。
這件事連另外兩個室友也不清楚。
而我們以前利用這種身份用來逃課和請假。
今天看到那張照片。
我確定了,這人就是周萱。
她故意遮住了和我不一樣的下巴拍了這張照片。
結合周萱今天的表現。
幕後黑手就是她了。
既然知道敵人是誰,那就好辦了。
我拿出所有的生活費,又從家裏借了幾千塊,從名牌服裝店買了一件最貴的大衣。
穿着這件名牌大衣,我在校園裏晃盪了幾天。
又以匿名的方式在表白牆上發佈了一條帖子。
名爲「陳敏芝的新大衣」。
沒過幾天,幾乎整個系的人都知道,24 級陳敏芝有一件價值 8 千塊的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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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穿了一週左右,我把大衣放進了衣櫃最裏面的位置。
上面的第一枚紐扣裏,有我裝進去的微型攝像頭。
週五深夜,牀鋪的下方又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週日晚上,又響起同樣的聲音。
沒人知道我在衣櫃的上方也裝了個隱蔽的攝像頭。
大概 1 周過去,無論是走在教學樓還是食堂的路上,都有不少人對着我指指點點。
表白牆、超話,一掃而過。
移動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在學校超話停了下來。
一條熱度奇高的超話被置頂。
下面的評論更是被疊起了高樓:
「你們知道 24 級陳敏芝嗎?聽說又出來做咯咯噠了。」
【不是說不是她嗎?上次還鬧得挺大的。】
有人在評論區發了張圖片。
【看見沒這是陳敏芝的名牌大衣,據說她每次約的時候都會穿這件。】
下面有人跟上話題:
【對對對,我見過她這件衣服,而且她買的那天我還刷到過她的朋友圈。】
【臥槽,都是真的呀,我還以爲陳敏芝是被人冤枉的。】
【太噁心了,我們學校怎麼會有這麼髒的東西啊,有沒有Ṱû₍人管管她!】
回到宿舍,毛玲玲欲言又止之後,將我拉到陽臺。
「敏芝,學校論壇上的內容你看了嗎?」
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毛玲玲會是第一個和我說這件事的人。
「之前是我誤會了,不該聽林媛和周萱的一面之Ŧū́₊詞就相信你是那種人。」她臉上閃過尷尬,「所以我想幫助你。」
「好啊。」
毛玲玲神情一呆。
她大概沒想到我這麼快就同意。
我讓毛玲玲繼續和周萱她們在一起,表現出厭惡我的樣子。
手機鈴聲響起,裏面傳出輔導員氣惱的聲音:
「陳敏芝,你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這次事情要是解決不好,你等着被退學吧。」
「導員你誤會了,下週就是校慶,我打算在過後再向學院給個交代。」
我呸!
什麼東西。
掛斷通話,我向體育學院的校區走去。
空曠的體育館內,鄧子越敏捷的身影一閃而過。
乾淨利落的動作。
橙色的球體落入籃筐。
汗液順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臂滑落,滴在棕色的木質地板上。
「你找我來,不會是想看我打籃球吧。」
鄧子越擦拭臉上的汗水。
眼神依舊冰冷,卻沒像上次那樣露出鄙夷。
「聽說你已經被選爲校慶的主持人,」我上前幾步,「所以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鄧子越拍着手上的籃球,脣角似笑非笑。
「我憑什麼幫你?你忘記自己現在在學校的名聲有多差嗎?」
我笑了笑,「你真的相信我是那種人,就不會見我了。」
他頓了頓,轉過身背對着我,三步上籃。
鄧子越是系草。
爲人高傲,自尊心極強。
上次,周萱利用了他。
所以……他一定會幫我。
「被人利用了,難道不想做點什麼嗎?」
「下次依舊有人會把你當成軟柿子,好拿捏。」
話音剛落,鄧子越轉過頭。
我拿出一枚 U 盤,「當天播放校慶錄像,你幫我換成這個。」
-7-
校慶的前一天,周萱在寢室宣佈自己是明天的女主持人。
「哇,萱萱好羨慕你,居然能跟系草在一起主持。」
周萱得意的眼神從我臉上掃過,「也沒有啦,主要是我以前在高中有主持的經驗,所以輔導員才介紹我去,結果就被學院選上了。」
林媛尖銳的聲音拔高:「怎麼說都是你優秀,不像某些人做出道德敗壞的事情還有臉在學校晃盪。」
我似笑非笑:「林媛,你是不是又想着喝那天廁所的髒水了?」
林媛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氣惱地看着我,卻不敢說半個字。
空氣靜了一會兒,周萱的笑聲響起,「敏芝,那天你會來吧。」
我笑着點頭。
怎麼可能不來,畢竟是見證周萱最風光的時刻。
校慶當日,張燈結綵。
全校停課,師生歡聚一堂。
傍晚是歌舞表演。
周萱給了我們 3 張票。
「陳敏芝怎麼還有臉來,臉皮真厚。」
「人形公交車,聽說她連男人都不挑。」
不少女生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竊竊私語的話清晰地落在耳裏。
找座位路過幾個男生時,他們更是將目光集中到我的胸部和臀部的位置。
露骨的眼神以及口中的污言穢語不停。
我笑着指了指頭上的監控,「你們說的話我都錄下來了,還有監控也清晰地拍下了你們的臉,不道歉就等着律師函吧。」
「嚇唬誰呢?!」
「就是,不過是被人玩壞的爛貨,裝什麼清純!」
林媛捂着嘴幸災樂禍。
毛玲玲則一臉擔憂地看着我。
我不動聲色地坐下,看向臺上的周萱。
她一身香檳色亮片禮服,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
大波浪的長髮披在肩上,和以往的清純形象大相徑庭。
倒是和我又多了幾分莫名的相似。
她帶着笑容,舉着話筒,「下面就讓我們先欣賞一段影像,感受我校百年的光輝榮耀。」
臺上臺下,我和她身旁的鄧子越眼眸相觸又交錯。
光影交錯之間,驚呼聲此起彼伏。
白花花蠕動的身體和讓人臉紅心跳的呼吸聲。
現場一片混亂。
周萱驚恐地瞪大眼睛,整個人僵硬地呆在原地。
直到在場的老師大喊:「快關掉!」
前排的輔導員站起身,指着我怒吼,「陳敏芝你瘋了,爲什麼把你的個人視頻在校慶上播放!」
「臥槽,我就說怎麼眼熟,原來是陳敏芝。」
「太嚇人了,她是不是故意報復學校啊!」
面對衆人的指指點點,我站起身: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上面有日期,那個時候我和一大羣人在熬夜趕周老師交代的實驗。」
話音剛落,有人接話:「沒錯,陳師妹那天一直在實驗室和我們十幾個人幹到第二天中午,不可能出現在視頻裏。」
「我可以作證。」
「我也可以作證。」
「還有我。」
十幾個人舉起手來,全是當時的師兄師姐。
輔導員的臉僵住了。
我指着臺上周萱慘白的臉,大聲道:「周萱假冒我的名字到處破壞我的名聲,這個遊戲該結束了!」
-8-
臺上臺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蒼白的臉上。
「不是我!」周萱尖叫出聲,「你怎麼能誣陷我!」
輔導員瞪着我,「陳敏芝你有完沒完,怎麼能陷害同學呢?事情都沒查清楚!」
在場有不少學工辦的老師附和。
「這件事關乎周萱同學的聲譽,陳敏芝同學你有什麼證據指認視頻裏的人就是她?」
周萱回過神,淚眼婆娑地抬起眼眸,「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個視頻。」
下一秒,有人驚呼。
「快看,這是什麼?」
畫面切換,周萱放大的清晰面容出現在了視頻裏。
「臥槽!」
「這就是周萱吧,跟她簡直一模一樣。」
周萱瞳仁顫動,驚恐地瞪大雙眼。
臉頰上的肌肉不斷抽搐。
「這是我在自己牀鋪下衣櫃按的微型夜間攝像頭,」我看向她,「從很久之前周萱就會借我的衣服或者包包,剛開始我並不在意,直到貼身衣服莫名其妙消失,後來我才知道是有人用的名義來約 P。」
「還有,」我從包裏拿出打印好的文件,「有肌膚飢渴症的人是你,不是我!」
散落的文件被衆人拾起。
上面記錄着周萱從高中開始的病例。
不少同學錄視頻,甚至發佈到網上。
周萱五官猙獰,朝着我撲來,「賤人,你爲什麼要害我!」
我往旁邊一側,伸出左腳。
她踩着高跟鞋的腳一扭,撲倒在地上。
周萱從地上爬起,抬起手心就要找我扇來。
我反抓住她的手腕,一巴掌掄過去。
「啪——」
「你——!」
她眼眸猩紅,眼神如淬了毒。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我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手。
該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周萱就像只蟑螂,臨死了還要噁心別人。
閃光燈不斷閃爍。
「陳敏芝也太可憐了,給周萱背了這麼久的黑鍋。」
「聽說兩人還是一個寢室的,爲了個保研名額要不要這樣啊。」
「太可怕了,這種人。」
之前我遭受到的議論以及眼神,現在全部落在了周萱的身上。
「閉嘴!不是我。」周萱捂着耳朵,快速朝外跑,「再胡說撕爛你們的嘴!」
晚上週萱沒回寢室。
林媛不敢惹我,只是拉着毛玲玲。
「真的是周萱啊,她也太噁心了吧。」
「膽子也太大了,竟然用別人的身份來約學校裏的男生。」
她臉上的表情一陣惡寒,完全沒了之前對周萱的崇拜。
「我就說嘛,明明長得一般還打扮得像個狐狸精。」
「估計學工辦的老師都被這種賤人迷住了吧。」
「積點口德吧,」我對上林媛的視線,「她確實做錯了事,但不代表你可以隨意給她潑髒水。」
「她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更不是個東西!」
-9-
「你——!」林媛氣得臉紅脖子粗,「什麼玩意,我是爲你說話,你好賴不分啊!」
「行,」我揪住她的衣領,「走,去老師面前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神經病!」林媛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晚上țũ̂₋宿舍裏充滿林媛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毛玲玲安慰的說話聲。
我向系裏提出輔導員偏袒和不公允的問題,學院也很快做出指示。
畢竟鬧大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輔導員受到了處分。
被調離崗位。
他打死不承認自己和周萱有什麼特殊關係存在。
解釋自己和她只是關係比較好的師生。
周萱被取消了保研資格。
並未被退學。
學院裏關於周萱的流言蜚語滿天飛。
有人說她和院長是親戚關係,也有人說她家裏人用錢疏通了關係。
在閒言碎語中,消失近 1 周的周萱若無其事地回來了。
她憔悴了些,整個人充滿了疲憊感。
因爲校慶那天的事鬧得很大。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周萱在學校做咯咯噠。
從宿舍樓到教學樓。
她所經過之處,男男女女都會對她一番評頭論足。
甚至有人當面將內褲扔在她臉上。
罵她不要臉。
周萱沒有反駁一句話。
直到一天上課,走廊和教學樓外面發出鬧哄哄的聲音。
「快看,有人要跳樓!」
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的聲音烏央烏央地響起。
16 層高的教學樓下擠滿了人。
警方拉起了警戒線,在地面上鋪上了氣墊。
有人指着天台驚呼:「那人是周萱嗎?!」
「怎麼回事,是她要自殺?」
「是我我也沒臉活下去。」
人羣中有人突然發現了我。
「喂,陳敏芝,有必要把別人逼上絕路嗎?如果不是你,周萱也不會自殺。」
「不就是冒充一下你的身份嗎?現在逼得人自殺,真是冷血。」
握着保溫杯的手收緊。
保溫杯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砸在了那人的身上。
剛纔說話的幾人驚恐地看着我。
我冷着臉:「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你們這裏多少人說過周萱的壞話?」
「另外,我是受害者,我爲什麼要爲自己討回公道,爲什麼要無端受你們指責?」
幾人結結巴巴地低着頭不敢說話。
「還我女兒!都是你這個死丫頭害我女兒!」
哭紅眼睛的中年婦女咬牙切齒地朝我撲來。
驚呼的人羣散開。
我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巴掌掄過來的瞬間,我反手揪住她的長髮。
「啊——」
女人長得和周萱有幾分相似。
頭皮上的疼痛扯得她胡亂揮舞雙手。
「對不起,我老婆受了刺激纔會變得不理智。」
男人從不遠處趕來, 嘴裏說着歉意的話,但臉色陰沉。
「啊!周萱的腳伸出來了!」
一陣驚呼將所有人的視線拉回。
就在這時,警察突然急匆匆地跑來。
「誰是陳敏芝?周萱要見她。」
-10-
「什麼?爲什麼見她不見我?」周萱母親激動地揪着胸口衣服,「我是她媽!」
我被警察帶上天台的時候,她也跟了上來。
只不過被攔在了門口。
「你不會以爲我會給你道歉吧?」
周萱有些蒼白的臉上, 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你說我要是從這裏跳下去,你也不會好過吧?」
她的眼神空洞, 雙眼失焦。
好似失去了對活下去的希望。
我靜靜看着她,「這是你的人生, 你自己決定, 還有做錯事情的人是你, 就算你今日從這裏跳下去, 我也不會感到內疚或者不好過。」
天台上一陣微風颳過,揚起她烏黑的長髮。
她將鬢角的長髮勾到耳後,「其實我嫉妒你。」
周萱從小生活在壓抑的環境中, 父母對她寄予了厚望。
一旦做不到他們的要求, 就會面臨冷暴力。
她不是她父母的孩子, 而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
渴求父母的愛而不得。
在高三那年,周萱患上了肌膚飢渴症。
上大學後, 她開始嫉妒我有一對開明的父母, 隨時隨地能訴說自己苦惱的親人。
在強烈的對比之下,她做出了極端行爲。
周萱說完這些話,臉上充滿了對世界的憎惡和對自己厭棄。
臉頰消瘦,就像被誰割去兩塊肉。
麻木公洞的眼神望着我, 彷彿在說救救我。
我望ƭű⁺着她:「你想結束這一切, 想讓有人阻止你這麼做, 纔會用我的名義去做那些事。」
能成功洗清周萱潑給我的髒水,純粹是因爲周萱不能控制自己。
在我錄下她偷內褲的情況下,還敢接二連三繼續偷。
周萱控制不住那種興奮感。
或者說她也期待能被人發現。
那種想被人發現, 又怕被人發現的矛盾心理一直在拉扯她。
周萱怕弄皺我的大衣, 所以將衣服掛起來。
因此, 放在紐扣裏的微型攝像頭就有了用武之地。
周萱呆愣愣地看着我。
突然笑了。
笑聲變成了哭聲, 她淚流滿面。
消防員趁着周Ṫū⁰萱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時候,一躍而上將她拉回了地面。
幾周後, 周萱的家裏人代她辦理了休學。
聽說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治療。
也有人說周萱被家裏人送出國了, 以後會在國外唸書。
毛玲玲考上了編制,林媛進了一家公司當實習生。
我成功保研上岸。
巧的是,鄧子越和我進了一個學校。
時不時會在學校遇見他。
研究三畢業前夕, 鄧子越跑來找我。
「對不起, 當初都是我太沖Ŧú₎動了發了表白牆……」
我遞給他一罐ṭü⁹啤酒,「說實話, 你那時候挺賤的, 什麼僅憑一條內褲就發表白牆, 如果當時我內心沒那麼強大的話, 真的可能會死。」
鄧子越身體一僵。
我抿了一口手裏的啤酒, 「但後來覺得你還沒那麼笨,有藥可救。」
那一夜我們談了很多事。
鄧子越再三和我道歉。
夾雜在彼此之間的隔閡慢慢融化。
拍畢業照的那天。
有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女孩手裏拿着一束鮮花,神態平靜。
我沒想到再見周萱時的情景是這樣的。
她剪了短髮。
整個人變得豐滿了許多。
以前白皙的皮膚變成了小麥色。
她將手中的那束黃玫瑰遞給我, 脣角勾着一抹自然的弧度,「畢業快樂。」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黃玫瑰的花語。
淺淺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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