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名鬼

男朋友很奇怪。
從認識到戀愛,他從不叫我的小名,總是連名帶姓地喊我大名。
我提過很多次意見,可他怎麼也不肯改。
無奈之下,我將這事發到網上吐槽。
沒想到卻有人回覆:
【你男朋友是一隻喚名鬼,這種鬼靠不停地念人全名奪取性命。】
【對了,他應該還沒開始反着念你名字吧?】

-1-
這評論把我整懵了。
當即回懟:
【還有念人名就可以殺人的鬼?哪有這麼扯的事。】
對方回覆也很快:
【怎麼沒有?】
【「姓名」通「性命」,「喚名」又通「換命」,這裏面門道可深了,看你年紀不大,見識淺也正常。】
【我懷疑你男朋友早就死了,接近你是爲了讓你當替死鬼,好讓自己活過來。】
回帖人的 ID 叫易禮真人。
點進他主頁,對方貌似是個玄學博主。
我頓時警覺起來。
【請問,我要怎麼驗證我男朋友是不是喚名鬼呢?】
不停地刷新手機,總算等到對方回覆:
【不急,你先好好說說你們的情況,我瞭解清楚再下定論。】
有不少網友正在圍觀我們對話。
大家也是震驚了:
【我靠,樓上大師來真的啊!】
【媽耶,我還以爲博主男朋友只是不夠愛她,沒想到是想害死她啊。】
【好刺激,放個屁股,蹲蹲後續。】
……
看着不斷增加的評論,我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一邊打字,一邊回憶起我和周越的那些事。
我叫梁翠敏,因爲覺得名字有點土,我更喜歡關係好的人喊我「敏敏」。
閨蜜、朋友,甚至公司同事,基本上都叫我敏敏。
唯有周越,無論幹什麼事都直呼我全名。
我和他是在公司認識的。
周越是一位 HR,當ṭů₁初正是他招我進的公司。
我入職沒多久周越便開始追求我,說是對我一見鍾情。
很快我們便確認了關係。
在周越的要求下,我們同居了。
爲了更好地照顧我,他直接辭去工作——周越是個富二代,上班也只是消遣。
辭職後,他把我的飲食起居安排得很妥當,各種家務從不讓我插手。
而且他人也大方,不僅喫飯從不讓我花錢,還總是送我禮物。
除了一直喊我大名以外。
周越幾乎算得上是完美伴侶。
說起來,他最開始喊我大名的時候,我還以爲他是沒有習慣男朋友這個角色。
沒想到在一起好幾個月後,周越還是這副樣子。
【梁翠敏,下班了嗎?】
【梁翠敏,我買了你喜歡喫的蝦。】
【梁翠敏,你腿真白,我喜歡死了。】
【對不起梁翠敏,弄疼你了吧。】
【祝我的梁翠敏生日快樂(轉賬 9999)】
……
就連日常發消息,他也要把我的大名打出來。
我很無語,三番五次質問他爲什麼要這樣。
可週越卻是一臉無辜的樣子:「我覺得談戀愛是件嚴肅的事情,所以必須喊你的大名,而且你的大名很好聽啊。」
「別生氣嘛,梁翠敏。」
說完,又是一通轉賬。
剛開始我還喫這套。
久而久之,我實在無法忍受。
「你就不能叫我一次敏敏嗎?」
「你不覺得喊大名顯得很生分嗎?」
周越顯然也生氣了:「一個稱謂而已,有那麼重要嗎?」
「要是實在沒法接受,那我們就分手,反正我不會改!」
我驚呆了,周越竟然寧願分手也不肯叫我小名。
因爲這事,我們已經冷戰了整整一天。
看完我的描述。
易禮真人很快給出結論:
【我基本可以肯定,你男朋友就是一隻喚名鬼。】

-2-
我不由打了個冷噤。
【我想知道,您是根據什麼判斷出來的?】
【貌似他除了喊我大名以外,也沒別的不正常吧。】
網友也質疑:
【對啊,大師咋判斷出來的?】
【貼主男朋友人不錯,雖然不願喊人小名,可人家是真給錢啊。】
【樓上點了,要是誰天天給我轉賬,別說喊我大名,他喊我爹我都願意,嘿嘿嘿嘿。】
易禮真人:【還惦記轉賬呢,那可都是買命錢。】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跟你男朋友,是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我正準備打字追問,看見這個回覆,手立馬頓住了。
同年同月同日?
【不對,雖然我們出生年份確實一樣,但我的生日在十月,他在七月。】
評論區:【哦吼,打臉了,樓上鐵定騙子。】
【散了散了,還以爲什麼刺激的事呢,沒想到是假的。】
易禮真人沒有理會惡評,繼續問着:
【你看過你男朋友的身份證嗎?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撒謊?】
我:【沒看過,不過我現在就可以拿給你看。】
因爲冷戰,今晚我跟周越分房睡了。
我知道他的身份證就在這個臥室的牀頭櫃裏。
掀起被子下牀,我拉開抽屜拿出身份證,想證明給大師看。
我的生日是十月二號,周越的是七月十三,這是他親口說的,怎麼可……
吐槽的話只念叨了一半。
我的眼睛赫然瞪大。
只見周越身份證上寫的,生日是十月二號。
竟然真的和我一樣!
什麼情況?
【要是你繼續查下去,你會發現不光出生年月日,連具體時辰都是一樣的。】
【喚名鬼的手段雖簡單,但要求極爲苛刻,必須找到跟自己八字契合的另一半,纔有完成換命的條件。】
【你們八字相同,一位屬陰,一位屬陽,是最爲契合的一半。】
【你說男朋友之前是個 HR,他應該篩了不少簡歷才找到的你。】
聽了我的最新發現,大師做出解釋。
網友紛紛改變口徑,驚呼着牛逼。
這下我徹底慌了:【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大師:【我還不知道你男朋友現在到了什麼階段,如果只是正着念你的名字,那一切還有救,要是他開始反着念你名,不出一天你就得入土了。】
我想了想。
【他好像並沒有反着念我的名字。】
【那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你還有救。】
【現在,我要你去看看你男朋友,看他是否露出了厲鬼真身,我好判斷他是怎麼死的。】
「厲鬼」這個詞讓我不由得抖了下。
從前閨蜜總羨慕我找了個這麼好的男朋友。
難道只是因爲周越想要我的命嗎?
推開門。
我按照大師的要求,來到周越睡的臥室門口。
黑暗中。
我用手機照明,小心翼翼朝門縫裏看去,見周越仰面躺在牀上。
熟悉的姿態看起來沒有異常。
他並沒露出什麼厲鬼真身。
興許是大師弄錯了吧。
長舒一口氣,我正準備離開,卻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是從周越的方向傳來的。
我豎起耳朵湊近,似乎是他在說話。
「名創。」
「名創,名創……」
周越睜眼看着天花板,嘴裏一直在重複這個詞。
名創?
什麼名創?
下一秒,我像是被雷擊中,整個人僵在原地。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
周越唸的是:
「敏翠梁,敏翠梁……」

-3-
我不記得是怎麼回到自己房間的。
【大師,您剛剛說,要是男朋友反着念我名會怎麼樣來着?】
易禮真人:【怎麼問這個,難道他開始反着念你名了?】
【是。】
顫抖着輸入文字,我把剛纔的見聞告訴了大師。
【這下可完了,喚名鬼已經開始收網,不出一天你就要死了。】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大師,求您救救我!】
評論區的網友也是震驚着,紛紛請大師想辦法。
可大師卻說:【不好意思,我愛莫能助,只能祝你一路走好。】
我一愣,嚇得差點沒握住手機。
自己真的必死無疑了嗎。
下一秒,後臺彈出新的私信。
易禮真人:
【先別怕,我準備給你支招,但又怕你男朋友會刷到這個帖子,所以才故意那麼說。】
我大喜:【這麼說我還有救?】
【希望不大,你求助的時機太晚了,喚名鬼的計劃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我也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救下你。】
【不過我會盡力一試。】
【謝謝大師!】
不管結果如何,大師的熱心令我很感動。
易禮真人向我解釋:
【喚名鬼找到目標後,要和目標不分晝夜相處上半年,其間正着唸對方 44444 次全名,再反着念 4444 次,一套流程走完,就能成功讓對方做自己的替死鬼。】
【不過半年時間不算短,很多喚名鬼最後都對替死鬼產生了感情,做到一半還是心軟了。】
可週越貌似並沒有對我心軟。
【你說男朋友今天忽然發脾氣,在這前發生了什麼?你好好想想。】
在大師的提示下,我回憶起白天的事情。
【這兩天我感覺後頸很癢,今早就讓周越幫我看了看,他看完後突然很興奮,嘴上唸叨着什麼快要成功了,我問他什麼意思,他卻又敷衍過去,說沒什麼。】
大師問:【你後頸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忽然長了一些暗紅色的斑,像是胎記一樣。】
我把後頸長斑的照片發給了大師。
【壞了,這是屍斑!】
【難怪你男朋友說快要成功了,屍斑都出來了,看來他已經正着念夠次數,你就快成替死鬼了。】
我急得團團轉:【我該怎麼辦?】
【得趕緊打斷他,讓他別再倒唸你大名了。】
【可他既然衝着我的命來,我想打斷也沒辦法啊!】
【你想辦法把後頸上的屍斑蓋住,再找機會告訴他,說你曾經改過名字,他念的不是你的本名。】
【改名相當於一次改命,他會明白你們的八字不再契合,繼續念名字也沒用了。】
大師催促:【抓緊時間,我怕來不及了。】
我趕緊翻出了牀頭的化妝品。
後背對着鏡子,我扭頭看去,只見原本小小一片的斑塊,現在面積變得更大了。
要不是我發了帖子,很可能就會死得不明不白。
這實在太可怕了。
仔仔細細地上了好幾層粉底,確保皮膚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我做好心理建設。
再次推開男朋友的房門。

-4-
屋內。
周越仰面躺在牀上,嘴裏還在機械地倒唸我的名字。
一聲聲的「敏翠梁」聽得我頭皮發麻。
「寶寶。」
我出聲打斷他。
牀上的人身體僵了下。
我假裝沒發現任何異樣,語氣自然:「你睡了嗎?我睡不着。」
周越這才停止念名,問:「怎麼了?梁翠敏。」
「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好,不該強迫你喊我的小名,你別生氣了。」
周越微微一笑:「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他目光溫柔,眼底隱隱帶着期待。
屋子裏只開了一盞檯燈,光線很昏暗。
周越還沒發現,我身上的屍斑已經「消失」了。
我話鋒一轉,嘆息道:「嗐,要怪也得怪我媽,小時候非要給我改名字,我一直覺得這個新的大名可難聽了,所以總是很介意你這麼喊。」
「你說什麼?!」
他猛地坐直身子:「你改過名字?」
「對啊,我沒跟你說過嗎?我以前叫梁小蓮,梁翠敏是上六年級才改的,到現在戶口本上還顯示曾用名呢。」
梁小蓮是我臨時想的假名字。
周越愣了有好幾秒,而後才近乎失態地質問:「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想害死我嗎!」
這個反應,更加印證了大師說的全是真的。
「什麼叫害死你?我只是改過名字Ţũ̂₀沒告訴你而已啊。」
我裝出無辜的樣子。
周越顧不上解釋,氣得直接下了牀。
他粗暴地撩開我披散的頭髮,仔細查看我的脖頸,嘴裏還喃喃道:「這不可能,我明明看見……」
隨着脖頸完全暴露,他的話卡在喉嚨邊上。
「怎麼會這樣,不是已經要成功了嗎?」
我心知肚明,卻還是故意裝出不解的樣子:「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沒。」
周越的語氣冷冰冰的:「我沒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
「我讓你出去!」
他忽然很兇地吼着我。
不知何時起,周越換了副模樣。
他身上變得溼漉漉的,不僅衣襬和袖口滴着水,連頭髮也溼了。
皮膚像紙一樣蒼白,眼底有大片青紫色的瘀青,周越看起來活像一具死屍。
我不敢再糾纏,火速離開回到了自己房間。
把方纔的事悉數告訴大師,他沒費多少工夫就作出了判斷。
【渾身都滴水?看來你男朋友以前是被淹死的,他是個水鬼。】
【若他真的換命成功,你很快就會被淹死,很可能洗個臉、洗個澡的工夫就丟了命。】
【下面我說的話,你要牢牢記住。】
那頭,大師又問:
【你怕冷嗎?】

-5-
【怕冷?還好吧,這和我男朋友有關係嗎。】
易禮真人:【雖然我們剛剛成功騙過了他,但他謀劃了這麼久,心有不甘,一定還會對你進行測試。】
【眼下你男朋友露出了水鬼真身,渾身滴水,他身上滴的那些水又叫「寒陰水」。】
【普通人喝下寒陰水,會覺得滋味清涼,甘甜無比,但晚上很可能發燒、做噩夢,不出三天也就好了。】
【要是八字契合的替死鬼喝了,入口會苦澀不堪,立馬會感到無法忍受的寒冷,輕則牙齒打顫渾身發抖,重則昏厥倒地,此時要是他繼續倒唸你的名字,你一定會當場暴斃。】
【如果他用這個辦法測試你,你一定要忍住,不能表現出一丁點怕冷。】
大師的消息纔剛發完,房門忽然被敲響Ṭų₎了。
「梁翠敏,剛剛我太激動了,你別生氣,我給你倒了杯水。」

竟然又被大師說中了!
那我豈不是要被寒陰水凍死?
急中生智,我拉開抽屜翻出一大袋暖寶寶。
貼完暖寶寶,我把包裝袋全塞到牀底,又找出厚棉襖穿上。
感受到全身暖融融的,我這才敢出去。
「怎麼這麼晚纔開門,你在幹什麼?」
看見我,周越狐疑地問:「你怎麼穿那麼厚?」
此時的他已經恢復正常,不再是水鬼狀態。
我故意冷着臉:「你不是讓我走嗎,我換好了衣服,現在就離開你的房子。」
「別啊。」
周越打消了疑慮,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對你多好你還不知道嗎,別生氣了梁翠敏,快喝水吧。」
他又哄了幾句,我佯裝消氣,接過了水杯。
一口水還沒下肚,我險些全噴出來。
無比濃烈的腥澀氣息直衝天靈蓋,味道像是腐爛的陳年死老鼠,虧得我狠狠咬住舌尖,才忍住沒有嘔吐。
隨着水順着喉嚨進入胃裏,極度刺骨的寒意滲透五臟,如同赤着身體被丟進冰窖,冷氣一寸一寸襲遍全身。
還好身上的暖寶寶已經開始發熱,不然我肯定會被凍得暈倒。
強忍着不適,我撒謊道:「不錯,挺甜的。」
「你真覺得甜?」
周越顯然不信,又問:「你難道不冷嗎?」
我搖搖頭:「不啊,冰冰涼涼很好喝,謝謝寶寶。」
周越的表情變得挫敗。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失敗」了。
「梁翠敏,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改過名字。」他冷漠地說。
「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我不敢惹怒他。
他沉默着。
過了好一會,周越纔再度開口,一改先前的兇巴巴,他嘆息着:「敏敏,我被你害慘了。」
我愣住了。
「你叫我什麼?」
「敏敏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讓我這麼喊你嗎?」
大師說過,喚名鬼一旦唸了小名,之前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我鬆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再擔心被奪命。
可就在這時。
「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我的腳邊。
竟是一片沒粘牢的暖寶寶從衣服裏掉了出來。
正想用腳踩住不讓周越看見。
「啪」一下,又一隻暖寶寶掉了。
緊接着,第三片,第四片也跟着落了下來。
剛剛動作太急,竟然有好幾片沒粘牢……
我如臨大敵,僵直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眼睜睜看着周越撿起暖寶寶,他問:「這是什麼?」
顯然是意識到什麼,不等我回答,他就粗暴地撕開我的棉襖。
看見滿滿當當的暖寶寶後,他愣了一瞬。
「你騙我?」
「不是,你聽我解釋……」
他不給我辯駁的機會,二話不說,抓起我沒喝完的那杯水就往我喉嚨裏灌。
熟悉的死老鼠味襲來,我再也無法忍耐那股腥臭,直接嘔了出來。
見我是這個反應,周越死死攥住我的肩膀,眸子幾乎要滴血:
「寒陰水對你有用!梁翠敏,你竟然敢騙老子!」
頃刻間,他的氣場又變了,鬼氣森森,表情陰沉。
身體漸漸濡溼,周越的身上又有水珠滴落下來。
「你知不知道老子費了多少精力,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敢騙我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別,你聽我說……」
我急得哭了出來。
眼看周越抬起了手——
「咚咚咚。」
忽然,急促的敲門聲忽然傳來。
他眼裏的殺意閃爍幾回,最終還是放開了我。
周越拖着步子去開了門。

-6-
來人是對門的鄰居劉姨。
「敏敏在家嗎?我女兒放假了,之前她說好要幫我女兒輔導功課的。」
「我在家!」
像是看見了救星,我擦掉眼淚,忙不迭往劉姨身邊跑。
「我現在就有時間,我們去你家吧。」
我太想擺脫周越了。
「行啊,走吧。」劉姨拉住了我的手。
周越不甘心地盯着我。
可他又忌憚着劉姨。
劉姨平時愛研究風水,腕上戴着桃木手串,脖子處掛着貔貅吊墜,指不定還有什麼捉鬼的法子。
她順利地把我領走了。
到了劉姨家。
門一關,就聽她恨恨地說:
「我早就覺得你那男朋友不對勁,沒想到竟是個水鬼,敏敏,你沒被傷着吧?」
我有些驚訝:「你看出來了?」
她點頭:「剛剛周越開門,我見他渾身滴水才知道的。」
「說來也怪,我今天眼皮總是跳,心裏很不踏實,剛剛又在樓道聽見周越的叫聲,我怕你出事,所以趕緊去敲了門。」
「還好我去得及時,萬一你折在水鬼手裏,我都沒法跟你死去的媽交代。」
劉姨是我媽的老朋友,我搬來後沒多久,她也巧合地租了我們對面的房子。
剛剛可多虧有了她。
就在我跟劉姨說話期間。
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解鎖後才發現,全是大師的私信。
【怎麼樣了?】
【小姑娘,你沒事了吧?】
【如果脫險請及時回覆,我在線等。】
看得出來他很急。
我趕忙回道:
【男朋友發現了我在騙他,不過在這之前他已經唸了我的小名,現在我人出來了,應該沒事了。】
【他念了你的小名?那太好了。】
大師又說:
【不過不要高興得太早,即使他不念名字,還是有別的辦法可以換命,對於你男朋友來說,你還是最合適的替死鬼。】
【啊?還有別的招?】
才落地的心又提起來了。
【有的,你知道心頭血嗎?死人的心頭血是涼的,活人的是熱的,以前的人愛拿它冒Ŧùₕ充豬血、鴨血騙人喝下,現在食物種類變多了,就僞裝成草莓、西瓜之類的紅色果汁了。】
【等心頭血喝下肚,整個人會感到暈暈乎乎的,對方趁機問你,願不願意換條命過日子,這時候你要是回答願意,那就完了。】
【天吶,這害人手法也太多了,那周越爲什麼不一開始就用這個法子對付我?】
這聽起來可比念名字簡單多了。
【不行,這方法流程雖簡,但風險太大,只有一次機會。一旦替死鬼回答不願意,那就徹底失去跟這個人換命的機會了,再用其他法子也不好使了。】
【我現在給你發一張符,你找張紙,用左手指尖血照着畫下來,畫完貼在胸口,可以幫你清除身上的邪祟氣,還能防止厲鬼靠近。】
大師發來一張符紙的圖片。
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了。
告訴劉姨我想借用一下書房後,她推着女兒出來,把書房給我用了。
劉姨的女兒叫小云,早年間出了車禍,不幸雙腿癱瘓,眼下只能靠輪椅度日。
劉姨貼心道:「紙和筆都在桌上,你要是再缺什麼跟姨講,把這當成自己家一樣。」
我內心又是一陣感動。
大師給的符篆形狀很複雜。
線條交錯纏繞看不出形狀,只有正中心處依稀能認出是「李易」兩個字的草書。
這應該是大師的法號。
一筆一畫不敢有半點懈怠,終於堅持到畫完符,我整個人早已是滿頭大汗。
拍了張照片給大師看,見他回覆「畫得不錯」,我這才把符貼到了心口處。
第一次貼符,這感覺怎麼說呢……
並沒有被保護的踏實感,反而有點燒心。
可能是我技術太差吧。
走出書房。
劉姨和她女兒正坐在茶几前。
小云今年十八歲,見我出來,她笑着喊了聲:「姐姐好。」
「先坐下喝口茶吧,我們一起想想法子,我怕周越不會放過你。」劉姨邊倒水邊囑咐,「水鬼可是邪中之邪,要是周越給你喝什麼水啊茶啊的,你可千萬不能喝。」
「我知道的,謝謝姨。」
「還有,要是有誰給你符紙,你也別亂拿,更別亂貼,尤其是胸口這種連着命門的地方,那是碰都不能碰。」

我剛剛纔貼上一張。
「姐姐,喫點番茄醬吧,這是我親手種的小番茄釀成的。」
還沒來得及多想,小云忽然將手伸到了我面前。
她捧着一個玻璃罐,裏面滿是鮮紅色的果醬。
「謝謝。」
我禮貌地嚐了一小勺。
這醬的滋味有些奇怪,不光是溫熱的,還帶着一股腥澀的氣味。
「熱的番茄醬?」
「是啊,天太冷了,我怕姐姐着涼,特意加熱了,你再多喫幾勺吧。」
見小云盛情難卻,我只好又挖了一勺。
腦子裏想着符的事,我沒注意到小云轉動輪椅來到了我面前。
「姐姐,我覺得你好可憐啊,不光媽媽去世了,男朋友居然也是壞人,你有沒有想過,換個活法?」
空靈的女聲幽幽地傳入耳膜:
「姐姐,要是能換條命,你願意嗎?」

-7-
我的頭昏昏沉沉。
番茄醬入口似乎引發了奇妙的感覺,周越、大師、劉姨幾個人在腦袋裏不停打轉。
劉姨也跟着問了一遍:「敏敏,小云問你話呢,你願不願意啊?」
「我願……」
下意識要回答,忽然,我猛地睜大雙眼。
一把將番茄醬推遠,我騰地站起身子:「我不願意!」
這可是換命的法門。
小云要害我!
見目的沒達成,她死死拽着我的胳膊,眼神凌厲:「姐姐,你願意嗎?跟我換條命,你願意嗎?!」
我本能向後退,她卻不肯放手,不惜從輪椅上跌落也要抱住我的腿。
「快說你願意!梁翠敏,快說你願意啊!!」
她的狀態近乎癲狂,發出淒厲的慘叫。
見狀,劉姨也不再僞裝。
「梁翠敏,快答應她,不然我現在就把你扔給水鬼!」
我不爲所動。
大師說過,活人之間換命,交換的是命運。
若是我答應小云,她的腿會慢慢好起來,而我肯定會莫名癱瘓。
我不可能答應。
劉姨慌了:「小云癱了這麼多年,你跟她換命能咋的,你健全地享受了這麼多年,就不能幫幫我們嗎?」
這話實在離譜,我氣道:「你女兒癱瘓關我什麼事,枉我這麼相信你,竟然連你也來害我,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媽嗎?!」
「真想幫她你自己跟她換唄,少來道德綁架我,我纔不傻呢!」
生怕她還有別的手段,我懟完就趕忙往門邊跑。
劉姨下意識要追,可那頭小云忽然捂着心口喊痛。
應該是取心頭血時受了傷,她的胸前開始滲血。
劉姨手忙腳亂地給女兒包紮,也顧不上攔我了。
她瞪着我:「梁翠敏,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禁渾身發冷。
那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
看來這小區是一秒也不能待了。
出了劉姨家。
我放慢步子,生怕引起對門周越的注意。
直到順利溜出單元門、跑出小區,才終於可以喘息。
小區門口就是公交站臺。
恰好末班車到站,我毫不猶豫地跳上了公交車。
晚上十點多。
公交車上一個乘客都沒。
我刷了碼,走到後排坐下。
正想看下線路圖。
可一扭頭。
竟對上道陰惻惻的眼神。
「你要去哪?」
我當即就從座位上彈起來了。
周越怎麼跟來了,還就坐在我身側!
「你把我害得這麼慘,還沒交代就想逃,這貌似說不過去吧?」
周越又成了水鬼模樣,陰溼氣息越發濃烈。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座位,來到司機身邊求救。
「師傅,那個男的想害我,你快幫幫我!」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從後視鏡裏瞅了一眼後,聲音有點抖:「妹子,你說什麼胡ţů⁴話呢,哪有什麼男的,這車上不就你一個乘客嗎?」
他看我的眼神像看傻子,還帶着點驚恐。
他看不見周越?
可回頭,男朋友分明還坐在那裏。
「過來。」
周越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吩咐。
我兩腿打顫,往司機身邊挪了挪。
趕緊掏出手機給大師發消息。
【大師,我已經貼了驅邪的符,可男朋友還是跟着我怎麼辦?】
半分鐘過去,易禮真人總算回覆。
【別急,再堅持堅持就行了,這符效果很猛。】
【我怕我堅持不住啊,而且符紙貼上後我總覺得燒心。】
【燒心是正常的,說明邪祟已經侵入你的心臟了,不用擔心。】
【你忍下吧。】
不知爲何,我總覺得大師回覆我不如之前熱心了。
與此同時,又發生了一件怪事。
自打我那個帖子發出去,我收到了很多評論和私信。
由於一直沒更新狀態,很多人在關心我的情況。
我都顧不上回復。
可現在,清一色問候的私信裏,竟有一條格外與衆不同。
【姐妹,你是做什麼生意的,求帶。】
我:【???】
我一打工牛馬,啥時候成做生意的了?
對面:【笑哭/不好意思,我看你手相很好,命裏帶大財,肯定是個生意人,所以想問有什麼賺錢的法子。】
那人發來一張截圖,是我主頁的帖子之一。
此前我曬周越送的戒指時,有張照片露出了手心。
【嗚嗚嗚你的財運線太長了,我好羨慕,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命好的人。】
我正想回復她搞錯了,字還沒打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等等……
難道說,大師也看過我的手相?
他之前的一系列指揮確實幫到了我,可唯獨那張符,貼上後哪哪都不舒服。
這真是驅邪的符嗎?
還是說,易禮真人也惦記着我的財運線?
這麼想着,我掏出胸口處的符紙,走到公交車後排。
頂着周越怨毒的眼神,我先是悄悄醞釀。
看準時機後,果斷抬手將符貼在他身上。
可週越卻低頭瞥了眼符紙,眼神不屑。
用手輕輕捻起,他竟直接將其撕成了碎片。
「梁翠敏,你又在玩什麼把戲?還想繼續坑我?」
大師果然騙了我!
水鬼半點不怕這符,它根本不能驅邪。
周越站起身,踩着符紙碎片,咬牙切齒道:
「梁翠敏,你最好別再耍花招,現在就跟我回去,不然我馬上把那司機殺了。」
司機一直在後視鏡裏盯着我。
目光對視後,他好聲好氣勸我:「小姑娘,再過兩站就是醫院,不然我送你下去看看?」
他人很好,我並不想牽連到他。
「你要是聽我話回家,我可能心情好就放過你了,否則,我現在就讓這車衝到河裏。」
「別,我馬上回家!」
我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行,要是十二點前你還沒到,我保證你們會死得很慘。」
周越下完通牒,一眨眼便不見了。
看來是回家等我了。
我別無他法,只能在下一站下車。
距離小區只有兩站路,我決定走回去。
途中,我的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
是易禮真人。

-8-
大師竟直接通過軟件彈來語音通話。
接聽後,一位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語氣很急:
「符紙怎麼不在了?你是不是沒貼牢,快檢查一下!」
我回道:「那張符沒用,我已經撕掉了。」
「你撕了?!」
「你這是自尋死路知不知道!趕緊把它貼回去,現在貼還來得及!」
「貼不回去了,已經被撕得粉碎了。」
「你!」
大師當即破防。
「我怎麼跟你交代的,讓你堅持貼夠時間你聽不懂嗎?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這下全給你毀了!」
他的情緒來得莫名其妙。
我忍不住問:「大師,那張符真的是幫我的嗎,該不會是你惦記着我的財運,想跟我換命吧?」
「我猜,符紙中間的李易,就是你的真名。」
「我把符貼在胸口,時間一夠,我的財運就會換到你身上,即使我最後被水鬼殺了,因爲有這張符,你還是能奪走我的財運,對嗎?」
「你你你……胡說八道!」
「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的財運,我道行擺在這,想要什麼沒有?!」
「不管怎麼說,我很感謝你之前幫我,可我不會再貼你那奇怪的符了。」
「死妮子不知好歹,那我也不管你了,你就等着被水鬼奪命吧!」
大師氣得想掛掉語音。
可能是太過氣憤,他沒能成功切斷通話。
我依稀聽見他罵罵咧咧的聲音:「好不容易找到個財運滿點的人,又趕上今天這個好日子,最後竟然沒上鉤,真是白花那麼長時間救她……」
我切斷了通話,心情很複雜。
果然連大師也在算計我。
我不明白。
自己這條爛命,怎麼就被這麼多人盯上了?
都說我財運線長,可我要是真有錢,也不至於搬進周越的房子。
更不會淪落到今天的下場。
雖然周越說心情好可能會放過我,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我明白自己就快死了。
就在我渾渾噩噩、懷疑人生時。
驀地,一道人影躥到了我面前。
「小姑娘,我看你身上黑氣繚繞,是不是遇上怪事了?」
是一位老太太。
她頭髮亂糟糟的,佝僂着背,因爲太黑,看不清臉。
莫不是又是位大師?
我試探性開口:「你能幫我嗎?」
「喫塊餅吧,餅入口,鬼怪除。」
對方遞來一塊圓餅,別的沒再多說。
我心裏直犯嘀咕,這老婆婆出現得太突然了,誰敢亂喫她的東西。
「趕緊喫吧,喫完就能換個活法,再也不用過這苦命日子啦。」
等等……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掰開圓餅一看,果然有紅色的內餡。
我當即將餅扔到了地上。
「梁翠敏!」
老婆婆氣急敗壞,摘下假髮,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是劉姨。
「你別想……」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竟猛地撲上來,對準我的口鼻捂上一塊帕子。
不知道帕子上沾了什麼。
我兩眼一黑。
立馬陷入了昏迷。

-9-
再次醒來,是在劉姨的家裏。
客廳內。
滿地的白色蠟燭圍成圈,我的手腳被綁住,跪坐在圈裏。
劉姨就坐在我的對面。
我們中間擺着口鐵盆,和一碗黑乎乎的液體。
看起來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我很虛弱,強撐着開口:「劉姨,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閉着眼睛,嘴裏唸唸有詞,說着我聽不懂的咒語。
「醒了?」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我要用你的命換我女兒的命。」
「今年是你本命年,今天又是難得一見的全陰日,是換你命的絕佳時機。」
我提醒她:「我已經拒絕過小云了,你沒法再把我的命換給她。」
易禮真人說過,用心頭血換命,機會僅有一次。
「哼,沒想到你還懂不少。確實是這樣,所以我沒打算讓你跟小云換,這次,我跟你換。」
我愣住了。
「24 年前,你出生那晚,你媽發了動態慶祝,還帶了具體出生的時間,所以我當天就給你算好了命。」
「你是命裏帶橫財的公主命,雖然沒能換給我女兒,但要是換到我身上,我們母女倆也都能受益。」
劉姨咯咯地笑起來。
我忽然感到一陣惡寒。
她竟然盯了我整整二十四年。
這也太恐怖了。
奇怪的咒語唸完後。
劉姨站起身子,端着那碗黑水走到我面前。
我忍不住紅了眼眶:「姨,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
「孩啊,你也別怪我,我跟你媽認識那麼多年,憑什麼她的女兒大富大貴,我的女兒這輩子只能坐輪椅,我不甘心吶。」
「換了命以後,姨會選個沒痛苦的方式送你上路,姨不像那水鬼沒人性,你不用擔心。」
她捏開我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將黑水灌進我的口腔裏。
那汁液黏稠又苦澀。
吞進喉嚨後,痛感立即像潮水般火速襲來。
如同喫了把美工刀碎片,五臟六腑都在痙攣。
我突然有些懷念周越身上死老鼠味的水了。
起碼那喝了只是冷。
「媽,十一點半了。」
小云在一邊提醒。
我痛得在地上打滾,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劉姨彎下腰,用剪刀剪了把我的頭髮,又剪了把自己的。
她唸叨着:「快了,把兩綹頭髮丟進銅盆裏,燒到沒有火星就結束了。」
我的視線模糊,眼神漸漸失焦。
隱約看見兩綹頭髮被先後扔到盆內。
有火焰燃了起來。
「小云,你好好看着,咱們很快就可以過好日子了。」
劉姨摟Ťú₉着女兒,語氣裏滿是期待。
金色的火苗先是高漲。
充分燃燒過後,漸漸變得微弱。
最後,兩綹頭髮幾乎要燒完,僅剩的一點火星也要滅了……
就在這時。
「砰」一聲!
門開了。
隨着勁風吹來,即將熄滅的火星再度燃起,火苗躥得很高。
周邊的白燭也以一種詭異的勢頭燃燒着,蠟油迅速熔化。
「是水鬼!」
劉姨尖叫着。
「梁翠敏的命是我的,誰允許你們打她主意的?」
周越渾身散發着黑氣,每走一步就留下一攤水漬。
他的怨氣到了頂峯。
劉姨護住女兒,手拿符紙和桃木劍,呵斥道:「你這該死的水鬼,別想害人……」
周越的步子並沒有停下。
「我是水鬼所以害人,可你活得好好的,不也想着害我女朋友?」
劉姨被堵得沒話說。
「周……」
我正想開口。
架不住實在太難受。
嘔出一大口黑血後。
我徹底昏了過去。
最後看見的。
是周越朝劉姨伸出了手。

-10-
我做了一場夢。
夢裏,周越怨氣沖天,三兩下就解決了劉姨,連小云也被嚇暈了。
緊接着,他來到我身邊。
「梁翠敏,老子在你身上栽大跟頭了!」
「有什麼遺言趕緊說出來,不然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我含糊不清地低喃:
「寶寶,能不能,叫我聲敏敏……」
我似乎忘記了那些可怕的經歷,只知道我多想讓周越親暱地喊我小名。
面前的人愣了下。
「我想聽你叫我敏敏,可以嗎……」
很快。
周越耐心耗盡,他抬起了手。
眼裏滿是殺意。
可那隻手卻反覆抬起。
又幾次落下。
他糾結着,始終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牆上的掛鐘眼看要到十二點。
最終。
周越鬆開了拳頭。
「算了。」
「老子認栽了。」
周越走到燃燒的火盆前。
「梁翠敏,算你厲害。」
……

-11-
「敏敏。」
好像有人在叫我。
「敏敏,快醒醒。」
這是……我閨蜜月月的聲音。
猛地睜開眼,果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月月?你怎麼來了,我還活着嗎?」
「說什麼傻話,你當然活着了,不是你發短信說對門要害你,喊我來幫你的嗎?」
坐起身子才發現,我還在劉姨家裏。
換ṱųⁿ命現場被破壞得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水漬乾涸的痕跡。
劉姨和小云躺在一旁,似乎還昏着。
周越去哪了?
是他發短信叫月月來的嗎?
我們換命成功了嗎?
滿心疑惑間。
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打來電話。
「你好,請問是梁翠敏女士嗎?我是周氏集團的律師……」
隨着對方說明來意,我不由得張大嘴巴。
我意識到之前的一切不是夢。
周越他竟真的放過了我。
律師還說。
周越留了遺產給我。

-12-
趕到律師說的地點時,打撈工作正巧到了關鍵節點。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被吊車從河裏撈了上來。
司機就是周越。
人羣中,那位律師認出我後,主動走到我身邊。
他嘆息道:「周越是周氏集團最小的兒子,消失足足半年, 他父母都不相信他死了。」
原來我此前和周越接觸時, 大家都不知道他就是周氏集團失蹤的少爺。
周越用鬼的手段圓上一切,這纔沒有引人懷疑。
律師又道:「多虧今天有人在這釣魚, 發現河裏不對勁, 他的屍體才被找到。」
「周越平時就喜歡開快車, 看ƭū₂來這次是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律師說着, 看向我。
他好奇地問:「梁女士,他怎麼會留了文件說遺產給你呢?我以前可沒聽說周越認識你。」
隨着車子被吊上岸, 我看清了司機的模樣。
周越的屍體被泡得不成樣子, 腫脹且腐敗, 已經不成人形。
我看着死去的男朋友, 怔怔道:「其實剛開始, 他是想害我的。」
……
周越留給我七套市中心的房,兩套城郊別墅, 五輛豪車, 外加一筆不菲的存款。
還有一份只有我能看見的遺書。
遺書裏, 他說他的確是抱着找替死鬼的心態接近我。
「直接殺人我下不去手, 所以選了個最簡單的念名字換命法, 沒想到竟然被發現了,梁翠敏,你可真狡猾啊。」
「我也是窩囊,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換你的命, 一次失敗後, 就再也沒法對你下手了。不折騰了,還是死了算了。」
「劉姨我幫你教訓過了, 她受了重傷, 這輩子都是植物人,運氣好能醒來, 運氣不好還得靠女兒照顧。」
「那盆火也是我用水鬼真身幫你熄滅的, 否則換命完成, 我的遺產就要落到劉姨娘倆手裏了。」
「我把自己名下財產都給你了,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不求你能原諒我,只想讓你以後過好點。」
「拿着錢好好照顧自己, 以後學聰明點, 要多提防別人,別傻乎乎的什麼人都信, 記住了嗎, 梁翠敏。」
「不說了,我要去投胎了, 沒事多給我燒燒紙, 我會保佑你的。」
「要是有下輩子,老子可再也不開快車了!」
「對了。」
「有一件事我從來沒騙你。」
「說對你一見鍾情,那是真的。」
「信我, 敏敏。」
……

-13-
辦理完財產過戶的那天。
我請閨蜜去了最貴的飯店喫飯。
她直接要了瓶白酒:「太爽了,你直接無痛成富婆啦,苟富貴,勿相忘!」
「那肯定的。」我有些醉了, 眯着眼睛趴在桌上。
我又想起了周越。
月月又端上一杯紅酒給我:
「再乾一杯,慶祝你一下有了這麼多錢。」
「對了敏敏,你想不想換條命啊?」
我赫然睜開眼。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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