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郎

穿到古代的第七年。
蕭枕登基,我和表妹終於完成了穿越任務。
彼時,我和蕭枕情投意合。
他許了我皇后之位,還有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表妹沈音,也喜歡上了蕭枕。
所以當系統發佈獎勵時,她毫不猶豫選擇了「特殊體質」。
只有和蕭枕圓房,她纔能有孕。
而她在古代的身份,是早已犧牲的沈大將軍的獨女。
所以蕭枕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給沈音一個孩子,延續沈氏血脈。
「我不愛她,可沈家有功,我不能讓沈家斷後。」
「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你信我,只要她成功有孕,我就不會再見她。」
我不同意,還和蕭枕大吵了一架,但他依舊選擇把沈音接進宮。
下個月十五,是蕭枕選定的圓房之日。
可他忘了——
我也是穿越者,同樣擁有一次選擇獎勵的機會。
「而我選擇,回家。」

-1-
蕭枕又派人來遊說我了。
安國公夫人,是我在這個朝代的母親,也是沈音的姨母。
她往宮裏遞了牌子。
說邀我聽戲。
戲的內容,卻是兩女共侍一夫,夫妻三人幸福和睦。
所以我直接砸了戲臺。
她微怔。
許是面子上掛不住。
又語出威脅:
「陛下疼惜你,纔會派我來勸你,你莫再胡鬧。」
「他已許你皇后之位,這還不夠嗎?」
「不過是個無名無分的孩子,又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
「再者,阿音是你的親表妹。」
「比起其他女人爬上龍牀,還不如是自家人呢。」
「你莫善妒……」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但我都沒怎麼聽。
穿到古代七年。
這個我名義上的母親,全部心思都在爭寵上。
要麼,就是偏疼小兒子。
或者貼補孃家。
對我,從無半點疼惜,從來就只有利用,和我之間沒有半分感情。
所以我也沒打算給她留面子。
覺得煩了。
直接出言打斷:
「我記得表姨母前年剛守寡,她最近還常去府中,約莫對父親有意。既然母親覺得姐妹共侍一夫乃是尋常,不如就讓父親迎表姨母入府,你姐妹二人也好有個伴?」
聞言,剛纔還苦口婆心勸我大度的母親,立即變得暴怒起來。
她破口大罵:「我怎會生出你這樣不孝的女兒?」
但到底怕我手中權勢,沒再敢多言,藉口家中有事,匆匆離去。
只是臨走時,我聽見她和身旁丫鬟私語。
「告訴門房,不許再讓那老賤人進安國公府,更不許靠近老爺半步。否則別怪我將他們通通發賣……」
原來,刀子紮在自己身上,又會是另一副嘴臉。
當真是諷刺。

-2-
得知我趕走了安國公夫人。
蕭枕坐不住了。
他立刻趕來了我的霄雲殿,身後還跟了無數太監宮女,個個手裏都捧了盒子。
盒子打開,是各種稀世珍寶,亮得晃眼。
「沈大將軍當初爲了助我奪位,戰死沙場,所以我不能不管沈音。」
「我又豈非不知她的小心思,是那般惡毒!」
「可我真的沒辦法。」
「沈氏一族,如今只有沈音能延續血脈。」
「她若無法有孕,沈氏無後,我又怎麼對得起沈大將軍?」
「你信我,我只會給她一個孩子,絕不給名分。」
「湘儀,我對你之心,天地可鑑,你就不要再讓我爲難了,可好?」
說話間,他半跪在地,眼中誠懇。
在如此封建的古代。
帝王下跪,足見他對我的情深,一旁的宮女太監紛紛眼露羨慕。
所以有宮女按捺不住了。
又或是,想在蕭枕面前表現一番,然後得帝王青睞。
她捧着南海珍珠走到我面前。
言辭懇切:「祝姑娘,陛下待您如此之好,更是在天下臣民面前許了您皇后之位,還有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此殊榮,舉世無雙。而和沈姑娘圓房,也是無奈之舉,您又何必讓陛下爲難呢?」
她說罷,微微挺起胸脯,一臉期待地看向蕭枕。
蕭枕點了點頭。
大手一揮,賞了她黃金百兩。
她眼裏一閃而過的失落。
但捧着手中黃金,到底還是笑出了聲。
蕭枕又言:「不過就是一個孩子,既不會入族譜,也不會相認。這個王朝的未來主人,也必定是從你肚子裏出來,這點絕不會變。」
可我在意的,從來不是我未來孩子的皇位。
而是蕭枕的心。
他若愛我,就斷然做不出會讓我傷心之事。
沈家雖無嫡系血脈,但好歹還有旁支,怎就會因沈音無孕,而絕後呢?
退一萬步說,我的身體裏同樣也流淌着沈氏血脈。
「蕭枕,若你執意如此,那我們就分開。」
我懂他的苦衷,但我不認同。
所以既然無法協調,那還不如一拍兩散,我不當他的皇后,只當我的祝湘儀。
如此,他想和誰在一起,都和我無關。
可聽着我的話,蕭枕毫無意外地怒了。
他摔碎茶盞,滿眼猩紅。
又指着我的鼻子說:「祝湘儀,你明知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我們生死與共七年,說好了生同寢死同穴,你怎敢違背誓言,而我也絕不會讓你離開!」
我從未違背。
是他,要和別的女人圓房。
是他,違背了承諾。

-3-
我們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
吵到最後,他以帝王名義罰我禁足,然後氣憤離開。
我出不了霄雲殿。
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白雲,有些恍惚。
七年前,我和沈音被迫穿到了古代,需要幫助蕭枕當上皇帝,纔算完成任務。
我們雖然是表姐妹,但從小關係就很差。
爸媽離婚,分別再娶再嫁,我就成了拖油瓶,無人在乎。
爸爸嫌棄我。
媽媽則因爲舅舅的關係,更喜歡沈音。
而沈音,討厭我。
從小到大,明知我渴望母愛,她就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媽媽對她的好。
還在學校裏跟其他同學一起欺負我。
我們如同仇敵,某種程度上,恨不得弄死對方纔甘心。
結果雙雙穿越到了古代。
她是將軍獨女,我是國公之女,但依舊是表姐妹,依舊是不共戴天。
但爲了任務,我們有時候又不得不聯手。
只因爲系統曾經說過——
【完成任務,可以獲得一個任務獎勵,什麼都可以。】
七年時光,足夠改變很多東西。
比如我和蕭枕的相愛。
他雖然是古代人,可思想並不封建,對我足夠尊重,還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愛上了他,想陪在他身邊。
反正屬於我的那個世界,也無人在意我。
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可偏偏——
沈音,也愛上了蕭枕。
她曾找到我。
滿眼不甘:「我們明明都是一樣的幫助蕭枕,我甚至對他更好,幾乎是百依百順,憑什麼他愛你卻不愛我,這不公平!」
可感情哪有公平不公平的。
喜歡,才最重要。
而這幾年,沈音也用盡了手段。
無論是被下了藥的酒,還是撩人的舞姿,她都用了個遍。
可惜都沒有成功。
直到天下初定,蕭枕登基,我即將成爲這個王朝的皇后。
我以爲沈音死心了。
可她沒有。
不僅沒死心,還孤注一擲,賭了這最後一局。
「祝湘儀,哪怕蕭枕不愛我,可他對沈家有感激,對我爹有虧欠,如今我用獎勵兌換了特殊體質,只有和他圓房,我纔能有孕,否則沈氏只能無後。你猜,他會怎麼選?」
彼時,我以爲蕭枕不會在意她的這些伎倆,畢竟這是她自己選的,沒道理讓別人承擔後果。
可我沒想到——
蕭枕在得知此事後,居然說想給沈音一個孩子,延續沈氏血脈。
「我不愛她,可沈家有功,我不能讓沈家斷後。」
「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你信我,只要她成功有孕,我就不會再見她。」
這話說得既深情,又絕情。
我不同意!
我怎會同意?
所以形成了如今這般僵局,還有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的爭吵。
思緒如潮水般湧。
眼睛有些酸,我眨了眨眼,天邊劃過一隻飛鳥,自由的模樣。
不像我,被困在這方寸之地。
我剛想起身,宮女紅袖忽然急匆匆跑了進來。
滿眼慌張:「不好了!沈小姐割腕,說要以死明志。陛下得知此事後,立刻讓人將她接進了皇宮,此刻她正在陛下寢殿內,生死不明。」

-4-
雖是禁足,但守門的太監並不敢阻攔我,只能無聲跟在我身後。
我一路小跑到蕭枕的寢殿外。
剛想進去,就聽見了屋內瓷瓶破碎的聲音,我不由頓住腳步,然後看向屋內。
「沈音,你要是再敢用這些小伎倆,別怪我下次狠狠罰你!」
站在門口,我只能隱約看見蕭枕的身影。
他站在牀榻前,來回踱步。
而躺在牀上的沈音,手腕處已被包紮好,此刻面色虛弱,靠在牀上看着蕭枕,滿眼無畏。
「隨陛下罰,要我命也好,趕我出皇城也罷,我都認。」
少女聲音雖虛弱,但也分外嬌俏。
「你……」
蕭枕氣急,伸手指着她,好半天話都沒說出來。
沈音則是不顧疼痛,用受傷的那隻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攥得很緊。
「陛下,我只要一個孩子,這真的過分嗎?」
她哭了。
眼淚從眼角滑落,我見猶憐。
蕭枕像是想甩開她的手,卻又顧忌着她的傷,到底是沒多動,只能任由握着。
爲此,沈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而後又用力一拉,蕭枕毫無防備,被她拉得直接摔在了她身上。
「沈音,你別太過分了!」
蕭枕很氣,連忙爬起來,又想罵些什麼時,餘光瞥到了她手腕處的紅。
剛纔動作太大,傷口被扯裂了。
「你莫再亂動,否則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聽到這話,沈音很開心,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抹掉淚,然後可憐巴巴看他。
「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蕭枕別過頭,語氣一貫冷漠:「你別自作多情,不讓你死,不過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再加上你這七年的功勞,僅此而已!」
沈音點點頭,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既然陛下是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那麼當日所說,要給我一個孩子,這件事情還算數嗎?」
一說起這個,蕭枕臉色就難看了許多。
他忍不住撓了撓頭。
像是猶豫:「我不願意辜負湘儀,她會傷心,所以我……」
「可除了你,誰都不能再給我一個孩子。陛下,你真的想看我沈家絕後嗎?」
沈音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依舊哭得我見猶憐。
「哪怕你不愛我,可這幾年我沒有功勞有苦,我只想要一個孩子,延續沈氏血脈。我也可以向你保證,有了這個孩子,我絕不會再入宮,更不會讓表姐爲難。」
字字珠璣,聲聲泣淚,蕭枕沉默了。
他背對着我。
右手。
則是又一次被沈音握住,放在她的小腹上。
「陛下,求您憐惜……」
聽着她的話,蕭枕還未曾有反應,紅袖就忍不住看向我,試圖讓我進去阻止。
我搖搖頭,站在原地未動。
因爲我真的想看看,蕭枕到底會如何選擇?
半晌,蕭枕抽回手。
他開口:「好,我會給你一個孩子,僅此而已。」
話音落下的瞬間。
他回頭,看見了站在門外的我。

-5-
「湘儀,你都聽到了?」
蕭枕眼裏一閃而過的慌張。
我走了進去。
看着躺在牀榻上的沈音,她朝我露出了一個微笑,帶着赤裸裸的挑釁和得意。
「表姐,我只要一個孩子,你能成全我的,對嗎?」
她說得可憐,但我不會心軟。
沒人比我更清楚她這副美豔皮囊下的惡毒。
但這件事最終的決定權是在蕭枕手裏,是他選擇放棄同我之間的感情,所以我轉頭看向蕭枕。
「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那我成全你們。」
聽着我的話,蕭枕露出了一個放鬆的心,他大步走到我面前,雙手搭在我的肩上,又一次認真承諾。
「你放心,我對你的愛絕不會變,這個孩子也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以後,我們會有很多孩子,只屬於我們的孩子……」
看着他眼裏的憧憬,我想也不想就搖了頭。
因爲,沒有以後了。
「蕭枕,我們好聚好散,行嗎?」
又一次——
蕭枕暴怒,他踢倒一旁的燭臺,滿眼的怒火與急躁,在我面前來回踱步。
「我就想不明白,不過是一個孩子,又不會族譜,更不會成爲皇子公主,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威脅,你爲什麼就是容不下呢?」
沈音也在哭。
「表姐,我知道我惡毒,我壞,我不得好死。可是沈氏滿門忠烈,你真的忍心看我沈氏無後嗎?」
「我求你了,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有一個孩子好不好?」
她在哭,他在怒,彷彿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一旁的宮女太監也紛紛側目。
蕭枕到底是帝王,他需要做一個決定。
所以沉默良久後,他緩緩開口。
「這件事情不容再議!」
「下月十五,我會和沈音圓房,給她一個孩子。」
說罷,他又轉頭看我:
「祝湘儀,你也休想離開!」

-6-
所以我又一次被禁足了。
許是怕我會偷偷離開,這一次霄雲殿外多了許多御林軍,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蕭枕能當上帝王,就必定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相反,他毒辣、果決。
決定好的事情就絕不會再變。
認定的人,也絕不會放手。
所以我無法離開皇宮,更無法離開他。
我被軟禁,但許是蕭枕特意叮囑過,宮裏沒人怠慢我,甚至大家比從前更加恭敬。
而我被軟禁的第三天,沈音就來了。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
贏了我一局。
就立馬過來炫耀,想看我失聲痛哭模樣。
哪怕手腕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
「祝湘儀,就算你們相愛又如何?我不過是略施小計,蕭枕就會偏向我,別看現在他只是答應給我一個孩子,懷胎十月,你又怎知他不會愛上我?」
看着她眼裏的得意,我沒忍住。
一巴掌直接打了過去。
「啪——」
掌聲清脆,她愣在原地,捂着臉惡狠狠看我。
「聒噪。」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她氣急。
剛想衝過來,餘光像是看見了什麼,緊接着身子一歪,直接倒地。
還順手將我桌上的茶盞全部揮到地上。
瓷器破碎的聲音。
和蕭枕略顯凌亂的腳步重疊。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
眼中關懷難掩:「湘儀,你沒受傷吧?」
對此,依舊還跌坐在地的沈音,眼裏閃過一絲不甘,語氣也帶着哭腔。
「我好心來看望表姐,可表姐打我,罵我,還推……」
「那是你自作自受,非得來丟人現眼!」
蕭枕想也不想就懟了回去。
接着朝我伸手。
但我躲開了他的觸碰,眼裏抗拒明顯。
他愣住,眼中受傷。
「湘儀,你就真的要一直和我鬧下去嗎?」
「沒有鬧,也沒有必要。」
我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沒有任何情緒,平靜到蕭枕真的很生氣。
爲此,他站在原地看了我許久。
最後,他轉身。
彎腰將地上的沈音抱了起來。
「太醫說你身子還沒好全,若是想下月十五準時圓房,這段時間就安分點,我現在送你回去休息。」
被蕭枕抱在懷裏的沈音,面露嬌羞。
「都聽陛下的,不過陛下可以陪些我嗎?今夜恐怕要下雨,我怕雷聲……」
「好,我陪你。」
說罷,蕭枕抱着沈音,大步走出寢殿,直到快出門時,他腳步微頓。
說:「湘儀,圓房一事你也遲早要經歷的,所以下月十五那晚,你就待在我寢殿東廂房,聽着動靜,好好學一學如何圓房吧。」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的寢殿。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陌生極了。
也突然意識到——
自己留在這個時代的意義,沒有了。
紅袖走了進來,語氣很着急。
「姑娘,你何必和陛下對着幹,但凡你軟一點態度,陛下也不會如此決絕離開。」
可挖空心思討好一個隨時可能會跟別的女人上牀的男人。
又有什麼意義呢?
紅袖嘆息:「可身爲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不順着未來夫君,又能如何呢?」
可我並非這裏的人。
我從小受的教育,讓我沒法認同這個觀點。
更何況——
身爲穿越者,我完成了系統頒佈的任務,和沈音一樣,同樣有一次選擇獎勵的機會。
而獎勵,我至今未用。
所以我召喚了系統,選擇兌換屬於我的獎勵。
「系統,我要回家。」

-7-
聽到我的話,系統先沉默一瞬,而後緩緩開口。
【你可以選擇向我索要無盡財富,也可以讓我保蕭國數百年安定,你甚至可以讓我幫你恢復沈音的體質,所以你爲什麼非要離開呢?】
對此,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反問了一句:「那你又爲什麼非要把我傳送到這個朝代呢?」
原本,我生活在屬於我的時代,日子過得雖平淡,可卻也算充實,卻莫名被拉入到了這場穿越時空的旅行中,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
我選擇接受命運的安排,以爲上天會對我好些,然後再把一顆真心給了一人。
結果,卻又換來了那樣的結局。
說到底是累了。
不想爭,不想吵,只是想回家,想回到我熟悉的那個地方。
我和蕭枕如今的問題。
早已不是沈音的特殊體質,而是他曾許諾過我的永不背叛,早已不作數了。
既如此,我也有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這裏?
面對我的反問,系統有些不解。
它理所當然道:【因爲你生活得不開心,而我給了你一個機會,讓你可以經歷一場奇幻的冒險,甚至可以在完成任務後獲得一個沒有限制的任務獎勵,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這系統背後,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但這些也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只又問了句:「我要的任務獎勵,就是回家,你就說能不能做到吧。」
【我是無所不能的系統,既然你已經決定好,那麼半個月之後,我將會送你回去,也希望你不要後悔。】
半個月後,剛好是蕭枕和沈音圓房的日子。
當真是命運捉弄人。
不過——
「系統,對於這個決定,我永不後悔。」

-8-
定好了回程,那麼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天,都將是倒計時。
所以我沒了從前的諸多不甘和悲憤。
到底生活多年,哪怕是場夢,也會覺得感慨頗多。
所以我派人給蕭枕遞了話。
我說我不會離開,但他不許再讓我禁足,因爲我討厭囚禁,討厭不自由。
他答應了。
當晚,他還很開心地來找我。
可我沒見他。
任由他在門外站了半宿。
窗外雨落,悄無聲息地入了秋寒,蕭枕因淋雨而病倒,沈音日夜貼身照顧。
沒幾日,蕭枕病癒,賞沈音數十箱珠寶。
兩人的關係,也比從前更好,宮內歡聲笑語不斷,所有人都說要添新人了。
那天,難得的好日頭。
我起了興致,一路散步到了太液池,原本已入秋,其中早已無荷花。
可沈音喜歡荷花。
蕭枕就讓人引進溫泉水,令本該枯萎的荷花,再次綻放。
花很美,人也好看。
隔着一條彎曲的長廊,我遠遠就看見了站在涼亭中的蕭枕和沈音。
他們兩人並肩而立,有說有笑地看着池中綻放的荷花,少女鈴鐺般的笑聲傳至耳畔,其中還夾雜着幾句嬌嗔。
「陛下,你有想過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嗎?」
「還未曾……」
「我有想過,我希望女孩能叫歲歲,男孩叫年年。」
聽到這話的蕭枕不由一愣。
沈音又笑着解釋:「往後歲歲年年,只希望陛下幸福安康,哪怕身邊沒有我,我也很開心。」
說話間,她眼角一滴晶瑩的淚落下。
蕭枕伸手去接。
她微愣,接着又笑了起來,似有遲疑。
「不過若想延續沈氏血脈,還需得是男丁,若是我們第一胎生了個女兒,那可怎麼辦呢?」
蕭枕眉頭微蹙。
半晌,他道:「無妨,再生一個便是。」
心已經不疼了。
最多,是有些麻木。
還有點感慨。
記憶裏那個並肩作戰的少年,曾在血泊中握緊我的手,跟我一起殺出重圍,那是他眼裏有光,還有着對未來的憧憬,而他那時所有的夢,裏面都有我。
如今不過是物是人非,情郎變心罷了。
算不得什麼大事。
抬手,我抹乾了眼角最後一滴淚,卻意外和沈音對上視線。
她衝我挑釁一笑,又將目光落到蕭枕身上。
「陛下,下月十五我們就要圓房了,若想要到時能夠順利進行,我們是不是也得提前多練習一番?」
蕭枕有些疑惑:「這還能怎麼練習?」
沈音踮起腳尖,然後靠近蕭枕,在他脣上落下一吻。
「就像現在這樣——」
蕭枕身子一僵,像是想要推開她,但沈音先一步開口:「若親吻陛下都不行,又如何能夠給我一個孩子呢?」
她微頓,然後笑得嫵媚,伸手勾着蕭枕衣領。
「難不成,陛下不會?」
蕭枕喘着粗氣,呼吸也越來越重,然後一把將人擁入懷中。
低頭,索吻。
「誰說我不會的……」

-9-
回到霄雲殿後,腦海裏想起剛纔看到的那一幕,就莫名覺得噁心。
紅袖是個很細心的姑娘。
見狀,就立刻讓宮女去請太醫,我連忙將人攔住,只道休息片刻就好。
只是才沐完浴,剛上榻,蕭枕就急匆匆趕來了。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在我臉上左瞧右瞧:「我聽你宮裏的人回稟,說你身子有些不舒服,可是病了?我把太醫帶來了,你先瞧一瞧。」
說完,他就招呼着站在一旁的太醫令上前替我搭脈。
我自然曉得自己身體沒什麼毛病。
但若是不讓診脈,少不得又會遷怒旁人,乾脆搭個脈,堵了他其餘的話。
意料之中,我身體很好,蕭枕這才鬆了一口氣。
太醫離開後,他又讓其他宮女太監退下,然後坐在我牀榻邊,替我蓋好被子。
「湘儀,你要是不舒服,第一時間讓人去找我,知道嗎?」
說完,他要拿起太醫留下的滋補藥丸,丟在碗中用水化開,又用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然後遞到我嘴邊。
「這藥丸價值千金,苦是苦了些,但勝在滋補。」
「你慢慢喝,若是怕苦,我這裏還有蜜餞,待會兒餵你喫。」
「喝了藥,就早些休息,明日我帶你出宮去玩。」
蕭枕說了許多話,字字句句都是叮囑,滿心滿眼都是對我難以掩飾的愛。
倘若他未曾做出那個決定。
面對此刻的他,我必然是感動萬分,甚至還會當場落淚。
可惜——
如今的我,只要一想到他所爲,想到我今日所見到的那個吻,就莫名覺得噁心。
所以在他靠近的瞬間,我又忍不住犯了噁心。
推開他,下牀,扶着門窗乾嘔,但什麼都吐不出來,難受至極。
良久,身後有了輕微動作。
瓷碗被重重放在桌子上,撿起了些許藥汁,蕭枕大步走到我面前,滿眼都是委屈。
「你現在就這麼討厭我?」
他垂眸,滿眼脆弱,看起來像是被辜負了般可憐。
「討厭到看見我就想吐?」
我沒說話,只是徑直轉身,又回到了我的牀榻上,蓋上被子,翻身朝着裏面。
沒什麼好說的。
蕭枕大抵在原地站了許久,接着推開了門,然後離開。
入了秋,寒風朔朔。
他臨走前,喊來了紅袖:「你家姑娘怕寒,門窗需得關仔細,夜晚若是太冷,記得給你家姑娘再添一牀被褥,炭火也已經派人送來了……」
絮絮叨叨,是關懷,是愛意,也是鋒利刀。

-10-
此後幾天,蕭枕就沒有再來找過我了。
流水般的賞賜。
我一份,沈音一份。
我有的她有。
她有的,我未必有。
宮裏都在傳——
她比我得寵,同樣是官家小姐,世族大家,誰能當上皇后,也未可知。
而我若是還像從前那樣任性,遲早會被陛下厭棄,然後打入冷宮。
紅袖聽着這個傳言,直接氣紅了眼。
「小姐,她們怎麼能這麼說!」
我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安慰:「不怪她們如此猜測,蕭枕故意爲之,咱們又何必生氣?」
若是真的愛,就不會讓我受到半點委屈。
蕭枕身邊的心腹太監來了霄雲殿,說是給我請安,可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我。Ŧṻ₈
「陛下是天子,天子是需要萬民敬仰的。」
「姑娘雖身份高貴,但出嫁從夫的道理,想必在閨閣中也是學過的。」
「陛下心慈,且深愛姑娘,所以萬般縱容。」
「但姑娘該明白,身爲一國之後,需要明事理、識大體。」
「和陛下慪氣,這又何必呢?」
「……」
所以,我應該主動去找蕭枕,然後向他道歉,說自己不該如此冷漠。
然後當一個溫良賢淑的女人,做他的賢內助。
可我都是這樣的人,蕭枕當Ṭũ̂ₖ初就不會喜歡我,可他也未必喜歡現在的我。
畢竟喜歡一詞,太空泛了。
我全當聽不懂,直接把人給趕走了,然後關上殿門,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反正距離我回家的時間,也沒幾天了。
可我沒想到,蕭枕會是那樣小心眼,是因爲我沒有去找他求和,他就又一次羞辱我。
「表姐,陛下之前給你的那枚玉佩,是他孃親留給未來孫子的。我既然註定要懷上他的孩子,所以這枚玉佩,你應當給我。」
沈音說這話時,眼裏滿是得意,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然後朝我伸出手。
而那枚玉佩,是我和蕭枕的定情之物。
奪嫡之爭尚未明確,數位皇子皆野心勃勃,明裏暗裏的刺殺更是數不勝數。
我爲護蕭枕,差點被一劍刺穿了胸膛。
醒來時,就看見他坐在榻邊,用力握着我的手。
而我的手裏,只握着一枚玉佩。
他告訴我:「這是我孃親留給我的遺物,是我此生最重要的東西,我想把它送給你,送給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情話是那樣好聽。
少年的臉頰,也如同天邊的雲霞,是那樣好看。
我收下了那枚玉佩。
我想,我們會有一輩子。
只是這一輩子。
太短了。
思緒如潮水般湧褪,我從腰間取下那枚玉佩,曾經我將它視如珍寶。
如今,我只覺得無比累贅。
給了沈音,倒是覺得自在,此後和蕭枕,是真的無牽無掛了。
見我給得如此乾脆,沈音都有些意外。
而躲在門外的蕭枕,但是氣到不行,直接衝了進來,滿眼指責。
「祝湘儀,我送給你的玉佩,你就這麼隨隨便便給別人嗎?」
聽到這話,我莫名覺得諷刺。
若非沒有他的授意,沈音又如何會這般光明正大地來找我索要玉佩。
他既然做ẗṻⁿ出了這個選擇,又憑什麼還要求我猶豫不決?
我起身,笑着看他:「因爲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給別人就給了,我不在乎。」
「好一個你不在乎!」
蕭枕氣急。
他伸手指着我,脖子上青筋暴起,但到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只是當Ṫű̂ₛ着我的面,將那枚玉佩掛在沈音腰間。
然後,他牽起沈音的手,轉身離開,背影乾脆結局。
心狠的人,從來都不只是我。

-11-
因爲這場鬧劇,我們不歡而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我都沒有再見過蕭枕,並沒有聽到過他的任何消息。
直到十五那日——
蕭枕的御林軍衝進了我的霄雲殿,讓我去蕭枕寢殿的東廂房。
到了他的寢殿,發現四處都張燈結綵,眼中一片殷紅,像極了要大婚的模樣。
有心思靈巧的宮女開口:「陛下初次圓房,到底是一樁大事,所以派人將整個寢殿都佈置了一番,姑娘您今夜要住的屋子,也是如此。」
她說罷,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我一眼,生怕我因此遷怒於她。
我只是抬了抬手,讓她離開。
然後我直接去了東廂房。
房門推開,像極了一間婚房,蕭枕身穿一件大紅袍站在房子中間。
見我來,他轉身看向我:「湘儀,這幾日我想了一個萬全之策……」
他微微頓住,然後大步走到我面前,眉眼滿是溫柔,彷彿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不痛快。
他又一次開口:「我知道你心中不快,畢竟是與心愛之人的初次圓房。所以我想了又想,不如我們倆先圓房,我把第一次給你,這樣你就不用再難過了。」
聽着他的話,我愣了好一會,並非感動,而是覺得可笑。
所以我又問了句:「先和我圓房,然後再去給沈音一個孩子?」
他點頭,滿眼感動,然後伸手就想抱我。
「還是湘儀最瞭解我……」
「啪——」
他話還未說完,我的一個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臉上,聲音很清脆。
門口伺候的宮女太監紛紛因此紛紛跪了一地。
蕭枕愕然,捂着臉看我,先前的感動皆化作了憤怒,然後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桌子。
「祝湘儀,你太放肆了!」
他吼了一聲,然後直接衝了出去。
臨走前,他吩咐宮女:「不許讓她出去,今晚她必須都待在這個房間裏!」
宮女連連點頭,在他離開後,就立刻將房門上了鎖。
沒多久,我就聽見了牆那頭的聲音。
這間屋子並不隔音。
一開始,是凌亂的腳步聲,緊接着是女子嬌嗔、男人喘息……
動靜越鬧越大。
捂耳朵也沒用,還是聽得很清楚。
所幸,時間到了。
系統出現,它問我:「穿越者祝湘儀,確定兌換攻略獎勵——回家嗎?」
我點頭:「確定。」
從此,陌上花開,再不見當初少年郎。

-12-
蕭枕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的湘儀一直在哭,說自己不要愛它了。
蕭枕心疼極了。
他衝過去,想把人抱在懷裏,卻發現隔了一堵虛無的牆,無法觸摸。
而他的祝湘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湘儀!」
蕭枕直接從噩夢中驚醒,然後坐了起來,想下牀去找祝湘儀。
沈音也行了。
她滿眼嬌羞,昨夜的顛鸞倒鳳,讓她多了三分羞澀。
「陛下,您要去哪兒?」
一隻柔弱無辜的手搭在了他的胸膛上,柔軟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
蕭枕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即將而立,卻始țũ̂₈終潔身自好,昨夜也是他的初次。
到底是食髓知味。
輕易撩撥,就讓他再次呼吸變重,連帶着剛纔心裏泛起的惶恐與害怕,也因爲沈音的刻意撩撥,而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轉身,將沈音抱在懷裏,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沈音耳畔。
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再然後,又是一陣顛鸞倒鳳,雨打芭蕉。
……
天微亮,蕭枕還未醒。
屋外就傳來一聲尖叫。
他心裏一驚,抓着衣服就下了榻,寢殿門剛打開,就看見數個宮女太監跪在地上。
其中一個臉色煞白。
她說:「祝姑娘不見了,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蕭枕不明白。
他知道祝湘儀性子倔,十有八九想逃離皇宮,所以他提前就派人將皇宮圍得水泄不通。
便是連只蒼蠅,那也是飛不出去的。
所以怎麼會不見呢?
他很害怕,跑進了隔壁廂房,只看見昨日祝湘儀穿的衣服鞋子,全都留在原地。
還有她頭上的兩隻珠釵,也丟在了地上。
除了她自己,什麼東西都還在,什麼東西也沒有帶走。
「她肯定是在和我置氣,過兩天就回來了。」
「對,肯定就是這樣!」
像是爲了說服自己,蕭枕連連點頭,但不斷髮抖的手,早已出賣了他。
而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
蕭枕派出許多人,都沒有找到祝湘儀,彷彿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更害怕了。
還生氣。
氣他的湘儀不懂事,居然玩離家出走這一趟,這般品性,如何配成爲一國之母?
但只要她回來,自己都可以不介意。
可她還是沒有出現。
蕭枕就想啊。
她那麼愛自己,若是知道自己納了別人爲妃,肯定會喫醋,然後衝出來暴打自己一頓。
當晚,封沈音爲貴妃的旨意就曉諭六宮。
可他的祝湘儀,還是沒有出現,就彷彿這個世上,從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與此同時,沈音懷孕了。
她撫摸着孕肚,滿眼幸福地來到蕭枕身邊。
「陛下,表姐任性,已經消失了幾個月,不如我們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往後我會陪着你的。」
看着她微隆的小腹,蕭枕心裏忽然泛起了一陣寒意。
如果不是因爲要給沈音一個孩子。
他和祝湘儀,本該琴瑟和鳴,本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對夫妻。
是他的錯,讓湘儀失望了。
所以想讓她回來,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
蕭枕垂眸,伸手撫摸沈音的孕肚,和這個孩子做最後告別。
再然後,他開口:「來人,把貴妃拖下去,墮胎。」
沈音的臉色瞬間煞白。
可無論她怎麼哀求,蕭枕都無動於衷,甚至那碗墮胎藥,都是他親手灌下去的。
「沈音,沒有這個孩子,湘儀就會回到我身邊了。」
「不過你放心,沈氏一族,我會從沈家旁支挑人過繼,也是一樣的。」
「很快,她就會回來找我了。」
「……」
看着有些瘋癲的蕭枕,沈音心裏是說不出的害怕與恨,苦澀的墮胎藥被迫灌下。
她肚子很疼,很疼很疼。
疼得幾乎就要死了。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這麼多年的癡愛,換來如今這般結局。
愛,成了恨。
她吼出聲:「蕭枕,她不會回來了。她和我一樣,都有一次選擇獎勵的機會。你讓她傷了心,既然上天入地都找不到祝湘儀,那就只能證明,她選擇的獎勵,是回家!」
沈音大笑了起來。
「她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住嘴!」
蕭枕怒吼一聲,太過於氣憤的他,竟然直接拔過一旁的長劍,刺入沈音腹中。
沈音身下,鮮血直流。

-13-
回到現代的第二年,我已經能夠完全適應現在的生活了。
七年時光,足夠改變一個人的習慣。
而現在的我,和從前沒什麼兩樣,消失七年,沒有親人找過自己。
只有一些關係還不錯的朋友報過警。
先去警察局消了案,然後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接着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七年前,我還有些積蓄。
所以不擔心生存。
與社會脫軌,想找一份新的工作很難,所以我乾脆在家寫起了小說。
這過於離奇的經歷,編寫成一本小說發表在網上,不算爆火,可也引得無數人觀看。
最後,還成功賣出了版權。
經濟自由了。
我閒來無事就去旅遊,一邊玩一邊寫新的小說,日子過得很美好。
就在我快要忘記了那段經歷時。
系統出現了。
它很急迫:【祝湘儀,我需要你重新回到古代,讓身爲位面男主的蕭枕重新燃起鬥志,蕭國按照設定必須延續幾百年,蕭枕也是一代君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日昏昏沉沉……】
它說話時,還不忘在我面前播放了一些蕭枕的畫面。
他很瘦,瘦得只剩皮包骨。
就坐在霄雲殿的院子裏,那裏有我種下的一棵海棠花樹,他看着海棠花,滿眼無神。
而宮外,家家戶戶大門緊閉。
更遠的地方,無數藩王揭竿而起,直衝京城。
【他殺了沈音,沈氏部族的那些將軍都很不滿,但他只顧着因爲你而傷心,都沒有去處理這些國家大事,還有這兩年大旱,有的地方洪水不斷,他都沒有管。就因爲你不在,他每天只顧着傷心,置天下百姓於不顧,所以你得回去一趟,讓他重燃信心。】
這話,怎麼這麼難聽呢?
他因我而傷心,所以不去處理政務,所以導致天下動盪。
我竟然有這麼大的能力,能夠攪弄風雲?
真是可笑!
「既然他沒有本事,你又何必如此着急?朝代更迭不過是尋常,總會有更英明的君主出現的。」
【那不行,蕭枕是位面男主,必須他當明君!】
系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急切,到最後忍不住開始和我打起了商量。
【祝湘儀,只要你願意幫這個忙,我就可以再許諾你一個願望,無論什麼都可以,怎麼樣?】
許是怕我不同意,它又說:【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我完全可以直接把你傳送到古代,無非是看你我之間有過 7 年的合作經歷,到底有幾分ṱų₃感情,纔給了你這個福利。】
所以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低頭,我看了看手裏的水果刀,用力攥緊。
「真的只要我願意去古代,你就能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是的,我已設置好程序。】
我心下了然。
閉眼,再睜眼,海棠花落在我手中。
蕭枕朝我奔來。
我抬手,阻止了他的靠近,在他癡迷惶恐的目光中,我只說了一句話。
「蕭枕,你現在這樣難看,怎麼不去死啊?」
說完,我將水果刀遞給他,然後轉身往外走。
蕭枕喊住我:「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其實不然。
他死不死的,和我沒有太大關係,只是他活着一日,不好好當個明君,系統就會威脅我。
我不願意每天都被人威脅。
更何況,蕭枕如今成了臭名昭著的昏君,就算今日不死,他日也得死在別人手裏。
還不如,用我給的這把刀自殺。
【祝湘儀, 我讓你回到古代是幫助蕭枕,不是讓你勸他去死的!】
系統氣炸了。
但它又有什麼辦法呢?
無法干預。
就只能眼睜睜看着蕭枕舉起那把刀,然後插進自己的心窩裏。
下一刻,白光閃過, 我又回到了現代。
真好啊。
【祝湘儀,你太過分了!】
系統咬牙切齒。
我笑了笑:「按照約定,我隨你去了一趟古代,現在你必須幫我完成一個願望。」
【你都沒有按照我說的做, 憑什麼要願望?】
「憑什麼?就憑我答應這場交易,給出的條件是我ťùₑ隨你去古代,可沒有說我ţųₔ一定要幫你。」
我頓了頓,然後直接開口:「我要你……去死!」
這個死——
倘若他是人,那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死亡;如果是機器,那就是銷燬。
是自我意志的絕對死亡。
是從今往後,三千小世界的無法尋覓。
【祝湘儀,你怎麼敢許這個願望!】
系統慌了。
因爲早在出發之前, 它就已經設定好了程序, 絕對完成我的心願。
「祝湘儀, 我命令……令……你趕緊……趕緊撤……撤……」
它的聲音, 徹底消失了。
自毀程序的啓動, 無法逆轉,它不會再出來害人了。

-14-
我是祝湘儀,二十三歲的祝湘儀。
雖然爹不疼娘不愛。
但我很努力, 考上了一個很好的大學, 還找到了一份非常不錯的工作。
我的未來光明燦爛。
直到系統出現, 不由分說將我傳送到古代, 讓我完成任務。
我討厭它,甚至是恨它。
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憑什麼把我送到這裏?
所以三十歲的祝湘儀。
經歷一段失敗的感情後, 決定回到現代, 本以爲又能過上幸福平淡的生活。
可系統, 爲什麼又要出現?
爲什麼又要威脅自己去拯救別人?
需要拯救,那就意味着那個人自身能力的不過硬, 擔不起身爲男主的責任,應該被淘汰纔對!
還有系統,如同魔咒。
它還試圖 pua 我!
蕭枕不作爲, 當昏君, 卻怪我不陪在他身邊, 讓他當明君。
他是小孩嗎?
不,這就是 pua。
我沒錯。
唯一的錯,就是不該愛上蕭枕, 讓自己傷心。
而系統——
它還害我,也會害別人。
我無牽無掛。
七年時光,沒了就沒了,除了我一人傷心,無人在意。
可總會有人家庭幸福美滿。
若是被選中, 數十年的不得歸家,又會是多少人的深夜啼哭?
所以,它必須被銷燬!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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