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患癌,彌留之際將三個孩子託付給我。
我細心照顧他們,他們卻處處挑剔,趕走我的愛人、朋友和親人,讓我孤立無援,只爲他們而活。
我車禍癱瘓後,他們親近從沒贍養過他們的親生父親,把我扔在小黑屋裏,任我發臭潰爛,自生自滅。
臨死前,我才得知,姐姐一直給他們灌輸的觀念是:她供我讀書,我就應該成爲他們成長的墊腳石,至於那個從沒有負過責任的親生父親,是姐姐的最愛,讓他們長大後要孝順。
我死後重生,回到了姐姐臨終託付的時候。
我握着姐姐的手說:「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讓他來負責三個孩子的成長。」
-1-
手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感。
我睜開眼睛,看到消瘦蒼白的姐姐。
她緊緊拽住我的手,指甲陷進我的肉裏。
還好她很虛弱,力道不大,只是微微地疼。
姐姐紅了眼睛:「真真,我對不起你……」
曾經的回憶不斷地湧現。
我瞬間明白,我重生了。
我重生在姐姐要把三個外甥託付給我的時候。
我甩開姐姐的手,擠着笑容:「姐,不許說喪氣話,你會好好的。」
醫生已經放棄了手術方案,採取保守治療。
姐姐自知時日無多,就開始爲她的三個孩子籌謀打算。
一切都是上一世的重演。
我都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讓我不要去找三個孩子的父親,否則他會虐待孩子,這三個孩子長不大之類的。
上一世,我還真信了這樣的話。
我對他們情深義重。
他們卻把我當成傻瓜來對待。
果然,接下來姐姐淚流滿面,把三個兒子都叫了過來。
也沒有徵得我的同意,她直接對他們說:「我走了之後,她就是你們的媽媽,你們唯一的親人。」
大兒子姚小康主動上前,對着我叫了一聲:「小媽。」
其他的兩個兒子出附和:「小媽。」
哼,這一世,別想着把高帽子往我頭上戴。
我假裝重情重義地說:「姐,你放心,我會把他們三個照顧好的。」
我話鋒一轉,用爲姐姐抱不平的語氣說,「我一定要找到那個負心的男人,讓他爲拋妻棄子付出代價!」
我姐臉色馬上就變了:「我不是說過嗎,讓你不要去找他,他會傷害孩子的。」
「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你跟他這麼多年,生了三個孩子,你重病他就把你和孩子都拋棄了,如果不讓他受到該的教訓,這個世界會亂套的,誰忘恩負義,誰就過得舒心愜意,而真正善良的人,反而受不到善待!」
我這話,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2-
這個姐夫,我只見過他一次。
姐姐帶着他回家,說要結婚,讓家裏給一筆嫁妝。
爸媽是沒有錢的,這筆錢問我要。
這些年,姐姐能理直氣壯地問我要錢,要物,要照顧外甥,是因爲我的大學,是她供的。
爸媽務農,家裏沒有多餘的開銷。
我考上了重點大學,學校免了學費,但住宿費和生活費得我自己解決。
已經在外打工多年的姐姐承諾我的生活費由她來出。
這才讓我安安心心地踏上外出求學之路。
大學第一年,姐姐的確如承諾的那樣,每個月給我打 500 塊錢。
第二年我開始做兼職,再加上姐姐已經生下第二個小外甥,說要爲小家着想,就再沒給過我一分Ṱű̂₃錢。
大三的時候,我姐給我打電話,說生孩子沒錢,我當時把所有的積蓄一萬塊給了她。
三兒子早產進保溼箱,我又問同學借了兩萬塊給她。
我給姐姐的錢,遠超於她給我的。
我畢業後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工資也穩步上漲。
姐姐得肺癌,醫藥費都是我出的。
她不僅不感恩姐妹情,反倒成了我欠她的。
還步步算計,想榨乾我所有的價值。
她以前總說,沒有她,我根本沒辦法念大學。
後來發展到,如果不是要供我念大學,她自己都是大學生了。
她可是初中就跟小混混跑了,連高中都沒有念過。
上一世,她的恩情我早就報答完了,這一世,我只爲我自己而過。
聽說我要去找外甥們的親生父親,姐姐急了。
她還要再編理由,被我堵了回去:「姐,你就好好養病,其他的事交給我。」
-3-
晚上,我帶着三個外甥回家住。
一進門,就看到男友簡悅正在陽臺上晾曬衣服。
我忙於在醫院照顧姐姐,這期間,我公寓的家務都是他一手包辦。
看到他,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上一世,三個外甥對他百般刁難,還誣陷他非禮大外甥的女朋友。
我偏聽偏信,他帶着冤屈憤然離去。
後來我才知道,兩人是故意合謀趕走簡悅。
他倆笑談着,我不結婚,不生孩子,才能更好地供養他們。
我快步上去,從身後抱住他:「對不起。」
簡悅笑着說:「跟我客氣什麼,我是你男朋友,幫你減輕負擔是我該做的。」
他以爲我的抱歉,是指他給我煮飯做家務。
姚小康站出來:「小媽,能不能檢點一點,別做這種不要臉的行爲。」
他如同前世一樣,開始 PUA Ťü₋我。
我教訓他:ťṻ⁻「我們是合法合規,倒是你,書不好好念,跟些個不三不四的女孩子在一起鬼混,你對得起你媽辛苦撫養你。」
姚小康露出喫驚的表情,以前我對他可是溫言細語,一句重話都不會說的。
我又提醒他:「別叫我小媽,聽着好像是後媽一樣,你們還是叫我小姨媽吧,小媽這個詞,用在以後你爸的新媳婦那裏。」
我讓姚小康帶老二老三去睡覺。
姚小康不樂意:「小姨媽,這不是你該做的事嗎,爲什麼要讓我做。」
他早就被他媽洗腦,要做一個監督者,而不是服務者。
我雙手叉腰:「你連你媽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你媽當年還打工供我念書呢,讓你幫兩個弟弟洗漱一下,你就撂挑子,這點事都不幹,你說,將來還有什麼出息!」
姚小康被我說得啞口無言,只能領着兩個弟弟去休息了。
-4-
我一直抱着簡悅,讓他有點不適應。
他溫柔地問我:「是不是太累了,我給你請個護工。」
我搖頭:「只是害怕失去你。」
上一世,我跟他分手沒多久,他被流言蜚語所困,調到外地的公司去。
再聽到他的消息,是他患上抑鬱症,在登山的路上墜崖而亡。
是我這個糊塗蟲害死了他。
這一世,我一定要守着他,護着他。
簡悅拍了拍我的手:「不會的,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跟你站在一起。」
他以爲我在苦惱姐姐和外甥的事,怕家庭負擔太重,嚇跑他。
我告訴他,等姐姐去世ƭű̂³後,我要把三個外甥送到他們親生父親的身邊。
簡悅竟擔心起他們來:「你姐病了這麼久,這男人都不來看一下,你把孩子給他,他會善待他們嗎!」
「他們爸是有這個能力的,該他的責任,他必須負責。」
上一世在姐姐的忽悠下,我還以爲姐夫是真的窮,找他也拿不出錢來,才承擔起全部的責任。
我癱瘓之後,三個外甥把親生爸接過來照顧,我才知道,姐姐的位置一直是三姐。
三個孩子也是偷偷生的。
姐夫姚勇娶的是一個能幹能賺錢的女人,比他大上 10 歲,兩人還生育了一兒一女。
我姐期盼着姚勇能把原配熬死,繼承財產後,把孩子接回去享福。
上一世,原配到死都不知道姚勇在外頭還有三個兒子,我很期待,如果她知道,會如何處理?
女強人可不是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我努力回想上一世姐夫的線索,告訴簡悅,讓他去幫我找人。
早上,簡悅起了個早,做好烤麪包雞蛋,熱了牛奶,讓大家起來喫早餐。
姚小康又開始作妖:「這麼簡單,怎麼喫呀!」
我瞪他:「你是哪裏來的少爺嗎,嫌簡單,你跟着你們媽的時候,她可沒給你們做過早餐!」
我又看向姚小健和姚小舟,「你們可別學你哥哥,不懂得感恩,挑三揀四的。」
兩個小的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喫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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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悅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找到了姚勇的下落,把他工作和住址調查得清清楚楚。
我也打電話給電視臺的調解欄目,姐姐生命垂危,日子不多了,就想找到渣男負起爸爸的責任。
電視臺怕我姐有遺憾,率先就帶着調解員和記者來了。
一行人站在我姐的病牀前,信誓旦旦:「你放心,我們一定幫你找到這個不負責的渣男!」
我姐嚇得語無倫次:「我什麼時候說要找他啦!」
調解員給她分析:「你生病,你的醫藥費和三個孩子都是你妹妹在負責,你現在身體每況愈下,如果你真有個什麼,你不能把生活的擔子都壓在你妹妹的身上吧,你妹妹承諾會照顧好外甥們,但那個男人該負的責任,還是要負的。」
我姐擺着手:「我不要他負責。」
知道她會這麼說,我早就醞釀好情緒,帶着哭腔說:「姐,自從你病了之後,我請假照顧你,照顧外甥,全身心都投在你身上,我現在存款沒了,男朋友家對我意見很大,我只是想讓他們的父親出點撫養費,你卻不願意,你爲什麼心安理得地要把這個擔子往我身上放。」
我姐憤怒起來:「當初是我沒有念大學,供你上了大學,你不應該回報我嗎?」
我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用喫驚的表情反問:「姐,你初二就跟着一個小混混跑了,堅決不去上學,爸還拿棒子打過你,你都忘啦?你壓根就沒去考,怎麼能說是爲了我沒有上大學。」
面對着攝像機,我姐的臉一陣青一陣紅。
她深吸了口氣,倔強地說:「那也是我供你念的大學呀。」
看着她這副非要將我喫死的嘴臉,我心裏默默地祈禱,一定讓她多活幾天。
我要她親眼看到她深愛的男人和三個白眼狼孩子如何自相殘殺。
我回應她:「反正我今天一定要把那個男人找出來!」
我站起來,手一揮,「走,我帶你們去找那個男人!」
我姐臉上慘白,她很快想到對策,翻身滾下牀,痛苦地哀號着:「我要死了,你們別走,別走!」
我趕緊上去扶她:「好,我陪着你。」
我把那男人的地址和電話給了記者,「拜託你們一定要把這個渣男抓來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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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走後,我姐一直罵我無情無義,我就當她是病糊塗了,假裝不在意。
我姐拿手機發短信,估計是想讓姚勇躲起來。
躲是沒有用的,我讓記者直接去了姚勇原配家裏。
民生調解節目的收視率高,記者也很敬業,姚勇跑了,記者直接去了原配的公司。
姚勇的老婆叫邱麗麗,是個女強人,經營着一家傢俱工廠。
邱麗麗比姚勇大十歲。
她高齡去做了試管嬰兒,給姚勇生下一對龍鳳胎。
少夫老妻本來就不被人看好,邱麗麗爲了爭口氣,一直在衆人面前宣揚自己幸福的生活。
邱麗麗如此好面子,豈會輕易放過姚勇和我姐這對狗男女。
上一世,我知道邱麗麗的時候,她已經因爲乳腺癌去世了。
網上能搜到她的很多報道,女企業家,大慈善人,喜歡在聚光燈下的人,遇事肯定是要解決的。
記者去了,姚勇不在。
邱麗麗聽完事情經過後,壓抑着憤怒,擠着笑臉說要回去核實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我姐還在睡覺,我就帶着記者去姚勇家了。
來開門的是邱麗麗,她直言姚勇不在。
我聞到點包庇的味道,畢竟是兩個孩子的爸,她不想家就這麼散了。
有可能她已經聽說我姐重病,能拖就拖唄。
只要我姐一死,一切都能被淡忘。
當然,我不可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不是她和姚勇,就是我,註定有一方要被那三個白眼狼吸血至死。
我撲通一聲跪在邱麗麗的面前:「我姐被那個負心薄情的男人騙了一輩子,我姐讓我一定要給她和孩子討個公道。」
邱麗麗雙手一叉腰:「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那三個孩子是我老公的?」
「我們可以做親子鑑定。」
我故意嚷嚷,引來了左鄰右舍。
在大家驚詫的目光下,我繪聲繪色地講述了這些年姚勇欺騙我姐,不負責任的經過。
估計是姚勇給我姐打了電話,她拖着虛弱的身體,帶着三個孩子從醫院跑趕了過來。
她向大家解釋:「我孩子的爸爸不是姚勇,你們不要相信。」
邱麗麗用極不友善的眼神打量我姐,揣測着她的目的。
大家開始竊竊私語,說我造謠,該讓帽子叔叔來把我帶走。
我厲聲斥責我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包庇渣男!」
我姐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他真的不是孩子的爸。」
她又命令三個孩子澄清,「你們快說呀,那不是你們的爸。」
姚小康第一個站出來:「我爸不是這個姚勇,我爸叫姚林,他在國外。」
姚小康話音剛落,我亮出手機,上面是姚小康的論壇平臺賬號。
裏面有他跟姚勇的合照,背景是在一輛車裏。
照片下配文:【爸爸送了輛寶馬車給我練手,湊合着用吧,我爸說等我練熟悉了,就給我買輛敞篷。】
姚小康在一個遊戲論壇裏裝富二代。
我挑了一個繼續念給大家聽:「我爸說家裏的傢俱廠未來是給我繼承的,我覺得繼母的兒子比我更適合,但我爸說,家裏的財產只能是我的,哎,真煩,想做自己都不可以!」
姚小康從小學習就少根筋,但學起凡爾賽文學,是能領悟其精髓。
邱麗麗搶過我的手機往下翻了翻。
她確認照片裏的寶馬車是她的。
纔看了幾條,眼睛就像要噴出火來,一抬頭,發現姚勇早就躲了。
她朝着屋裏河東獅吼:「姚勇,你給我滾出來!」
姚勇怯怯地又走到門口,腳像是有千斤重,挪起來特別沉重。
我姐看了一眼姚勇,極力地辯解着:「這是孩子瞎寫的,我孩子可憐,他爸拋下我們走了,他可能覺得這位姚先生像他爸,才求人家一起照張相。」
姚勇不停地點頭:「對,就是這樣的。」
姚小康演起戲來:「我覺得這位叔叔長得像我爸,我就跟他拍了張照片,文案是我瞎寫的,我做夢都想爸爸在我身邊。」
「那這個要怎麼解釋呢?」
我甩出一張照片,照片裏姚勇把我姐抱在懷裏,三個孩子依偎在旁邊。
拍照的地方是住院部的花園。
我姐自知時日無多,不可能不見姚勇,還好,被我逮着了機會。
我對着我姐冷笑:「這位姚勇先生不是做臨終關懷的,你可以解釋一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嗎!ṱù₆」
情況一目瞭然,邱麗麗重重甩了姚勇一個巴掌。
她轉身進屋,重重摔上了門。
記者上前詢問姚勇:「韓女士病情加重了,你打算怎麼安置三個兒子?」
渣男、敗類、不要臉……
姚勇在周圍人的罵聲中臉跟調色盤一樣,一陣紅,一陣黑,一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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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勇說要回去商量一下,再給答覆。
回去的路上,我姐不停地罵我:「你是不是盼着我早點死,你這是在報復我,對吧,你不想養外甥你就明說呀,幹嗎玩這種陰的。」
我假裝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態度堅定:「孩子是他的,他就應該負起責任來,我得和他一起照顧三個孩子,除非他死了!」
三天後的一個早上,有人路過我姐的病房,往裏瞥了一眼,看到她在,於是罵罵咧咧了一句「不要臉的貨」!
我姐本沒在意,這層樓住的都是癌症病人,心態差的人多。
隔壁牀的叫來護士,說要換房間,理由是跟黃色產業的人住一起,可能會得病。
聽到被針對,我姐氣極:「你怎麼說話的呢!」
一問,我姐才知道,幫他們調解糾紛的民生電視欄目,姚勇找到電視臺,讓電視臺在節目的最後加上他對妻子的懺悔。
姚勇哭着說年輕不懂事的時候,跟幾個朋友去酒吧喝酒,被灌醉之後,着了我姐的道,稀裏糊塗地跟對方發生了關係。
他說我姐是個心機女,覺得他家條件還不錯,爲了他這個長期飯票,生下了第一個兒子。
爲了躲避我姐,姚勇外出打工,遇到了現在的妻子。
妻子溫柔善良又勤快,爲了和心愛的人結婚,他不得已說了謊,隱瞞了我姐和大兒子的存在。
姚勇在視頻裏哭得傷心欲絕,說就是這點私心,讓我姐要挾了他半輩子。
他原本每個月悄悄給兒子一千塊的撫養費,我姐嫌少,就逼着跟他又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月問他要三千塊。
如果他不妥協,她就上門去找他太太。
姚勇把我姐說得品性惡劣,且心狠手辣。
姚勇懷疑這三個孩子都不是他的,如果要他負責任,必須做親子鑑定。
這檔民生欄目在本市收視率很高,我姐現在已經是人人喊打了。
我姐看完視頻,氣得咬牙切齒。
她給姚勇打電話,姚勇卻不接。
去醫院食堂喫飯,恍神間撞翻了別人的餐盤。
我姐心煩意亂,不僅沒道歉,還怪方故意訛她。
對方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開口就對她破口大罵。
說全城人的都知道她知三當三,到處下崽,一身髒病。
那話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我姐氣急攻心,一口氣提不上來,瞬間倒在了地上。
我姐腦梗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搶救,氣暫時順回來了,人癱在牀上動彈不得。
醫生搖搖頭:「有事兒多順着她點,回去好喫好喝地讓着。」
我把三個外甥叫到病牀前來。
我故意膈應他們三個:「現在你們爸不承認你們三個是他的孩子,你們媽就氣成這樣了。
「你們爸已經向原配太太表明立場,你們別指望他會照顧撫養你們。」
我又唉聲嘆氣,「就你們現在的名聲,將來唸書工作談戀愛都沒指望了。」
老二姚小健和老三姚小舟似懂非懂,站在那裏發愣。
老大姚小康攥緊了拳頭,他心裏似乎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姚勇這麼做,只是權宜之計。
老爸不會丟下他們和老媽的。
我把視頻拿出來給他們看,節目的最後,姚勇跟原配抱在一起,說會陪她一起對付我姐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守護好他們的家。
三個孩子徹底破防了。
他們撲到牀邊,大聲地叫着「媽」。
我姐張着嘴,只能發出些「嗯啊」的字眼。
我說要照顧姐姐,又要工作,暫時沒辦法照顧他們三個。
我讓他們先去親生父親姚勇那裏待一段時間,現在出租屋小,又要住保姆。
等過段時間,我重新租好房子,再將他們接回來。
這次,三個孩子沒有排斥,而是爽快地答應了。
我把孩子送去了警察局,讓帽子叔叔把姚勇叫了過來。
姚勇狡辯,說三個孩子身份不明,要做親子鑑定,才肯定接納。
姚小康上去抱住姚勇就開始哭:「爸,媽快不行了,你不能不要我們呀,那天你還說會照顧我們的。」
他拿出手機微信上跟姚勇的對話,前面,姚勇一口一個好兒子。
只是後面,姚小康給他發短信,後面都是一個紅點。
姚勇把姚小康拉黑了。
我又趕緊哭訴姐姐重病,一家人正處在絕境之中。
孩子是不是姚勇的,帽子叔叔一目瞭然,然後勸姚勇:「你好歹跟人家好一場,人家也沒幾天好活了,你就當讓人家安心,先把孩子帶回去。」
姚勇再怎麼也拗不過帽子叔叔,三個兒子全黏着他,沒辦法,只能暫時帶回家。
-8-
我把姐姐安置在書房的沙發牀上。
我知道她時日無多,爲了不讓人閒話,特地找了個看護照顧她。
姐姐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句都說不出來。
我姐折騰了半輩子,現在終於安靜了。
其實從小到大,姐姐受到父母的關愛比我多,她卻心繫外人,對我和父母像仇人一樣。
姐姐的出生是父母婚姻的順其自然。
那時候講計劃生育,但鄉下人哪裏能沒有兒子。
爲了兒子,爸媽還是交罰款賭了一把。
結果賭輸了,生了我。
家裏有好喫的,都是姐姐喫剩下的才能輪到我。
姐姐長了個頭,衣服穿不下了,就給我,所以從小到大,我沒穿過新衣服。
我姐的成績一直不好,上了初中之後尤爲明顯。
學校請了好幾次家長,說她逃課,還跟着一個黃毛鬼混。
我爸媽可是一直期盼她能好好唸書,成爲山窩窩裏的金鳳凰,給家人長臉。
老爸拿棒子打了她幾次,一打她就跑,一跑就是好幾天。
好不容易混完初中,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去學校,說要跟黃毛出去打工。
老爸把她關在家裏,結果她偷走了家裏的存摺,把全家的積蓄一千塊取走了。
姐姐一走,父母的疼愛終於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慶幸從小到大把唸書當成唯一的愛好。
我優秀的成績也讓父母驕傲了一把。
我初中畢業那年,跑出去兩年的姐姐帶着一身的傷痕回來了。
黃毛不僅好喫懶做,還打她,把她打流產了兩次。
姐姐終於受不了,就跑回來了。
我爸媽以爲她喫一塹,長一智,只過了半年,她就跟着在酒吧認識的帥哥跑了。
這個男人Ťüₒ就是姚勇。
姚勇又高又帥,姐姐說他唱歌的聲音像張國榮一樣溫柔纏綿。
我上高三那年,姐姐在沒有結婚的情況下,就給姚勇生下了第一個孩子。
孩子還是在家裏生的。
姐姐一點都不顧及爸媽會被鄰居指指點點,還在家坐月子的時候對一家人頤指氣使。
稍有不滿意,就砸東西,讓左鄰右舍看笑話。
姚勇不僅不商量婚事,大兒子出生到姐姐坐完月子,他只來送過一次牛奶。
姐姐在家待了三個月,臨走的時候又逼着老媽給了一千塊,說是她的嫁妝。
想想上一世,她吸完父母的血,又算計我,彷彿家人有欠不完的債。
對於負心薄情的男人,她卻是處處呵護,不讓對方喫一點苦。
我湊到姐姐耳邊:「姐,你那三個好兒子現在肯定在那邊鬧得雞犬不寧,把你教他們對付我的手段,用來對付他們老爸,你說,他們老爸會不會徹底把他們掃地出門?」
我看到姐姐握緊了拳頭,手抖得很厲害,嘴裏艱難地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我笑了笑,關上燈,讓她在黑暗中慢慢暢想心愛的男人和兒子們的未來。
-9-
簡爸爸和簡媽媽知道我照顧臥牀不起的姐姐辛苦,隔三岔五就往我這裏送補品和水果。
簡爸爸和簡媽媽安慰我:「我們知道照顧病人是件很辛苦的事,你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開口。」
看着這些東西,我鼻子發酸。
我上輩子失去了很多東西,愛情、婚姻和幸福。
這一世,我一定會守護好簡悅,守護好我的愛情。
跟我預料的一樣,不過一週,姚勇那邊就雞飛狗跳。
姚小康報了三次警,每次都是邱麗麗和姚勇虐待他們。
第一次是食物中毒。
雞蛋炒韭菜,韭菜被換成了洋水仙,三個孩子喫了上吐下瀉。
第二次是老二姚小健被邱麗麗從樓梯上推下去摔傷。
第三次則是姚勇把他們趕出家門。
上一世,這可都是他們對付我的招式。
洋水仙是他們自己弄來的,毒不死人,卻讓我背上想謀害他們的惡名。
周圍的人就會對我指指點點,監督我對他們更好。
姚小健也是自己摔下去的,然後嫁禍給我。
之後藉口有後遺症,需要長期治療,他們便可以隨時開口問我要錢,如果我不給,他們就栽贓我不願意帶老二去看病,要讓他疼死。
我也曾崩潰地把他們趕出家門,他們就報警,說我把他們害得一身是病,又要甩掉他們,明擺着是讓他們去死。
邱麗麗忍無可忍,向姚勇提出了離婚,並讓他淨身出戶。
畢竟姚勇出軌的證據就在眼前,想不認賬都難。
姚勇見識到這三個兒子的「兇殘」,收拾行李連夜就跑了。
找不到人,三個外甥只能來求我收留。
他們三個哭得聲淚俱下,說要陪媽媽最後的時光。
我知道他們心裏打的如意算盤,折騰走了親生老爸,依舊覺得該我來撫養他們。
我沒拒絕,既然他們要表示孝心,我就給他們表現的機會。
我把看護辭了,讓三個外甥照顧。
姚小康不樂意:「你把看護辭退了,我媽誰來照顧?」
我認真地看着他:「當然是你啦,你已經是大人了,你媽養你這麼大不容易,你不會這點孝心都沒有吧。」
他被我嗆得啞口無言。
我姐瘦得像骷髏,乍一眼,以爲是鬼。
她已經喫不下東西了,喂什麼吐什麼,再加上屎尿都得人親手弄。
三個被她嬌生慣養的孩子哪會做這些,書房裏每天都是一股惡臭。
我把大門打開,然後不停地數落三個外甥。
「我每天忙着賺錢給你們媽治病,讓你們在家照顧自己的媽,你們都不願意,讓她把屎尿都拉在牀上,還嫌棄,你們是不是人呀,全是白眼狼呀!」
罵聲樓上樓下都聽得到。
樓上樓下就開始議論:「跟他們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薄情寡義。」
「當姨媽真不容易,遇上三個好喫懶做的東西,不幫忙就算了,還盡找事兒!」
姚小康聽了氣不過,跟鄰居辯解:「我媽供她唸的大學,她就該照顧。」
鄰居也不客氣:「她照顧你媽是在還恩情,她可沒義務照顧你們,不去找自己的親爹,纏着小姨媽吸血,她呀就是太善良,換作是我,早拿棒子把你們打出去了。」
-10-
姐姐還是走了。
走在一個寒冷的夜晚,臭氣熏天的房間。
我在公司加班,她的三個乖兒子去網吧打遊戲去了。
我半夜回到家,發現被子掉在地上,整個人已經涼透了。
殯儀館來收屍,我當着大家的面罵這三個白眼狼:「遊戲比你們媽還重要!」
我想,我姐死的時候肯定很絕望,她肯定是冷得不行了,使盡全力伸手想去撿掉在地上的被子,始終差了那麼一點點。
她心愛的男人,疼愛的孩子,都棄她如敝屣。
姚小康還想着把鍋甩在我的身上:「明明該你照顧我媽的,是你害死了我媽!」
我不客氣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我上班賺的錢都花在你們和你媽身上,你呢,書不念,工不打,年紀輕輕不想着照顧家人,只知道玩,你禍害你自己得了,別帶壞了弟弟。」
看熱鬧的鄰居自然是站在我這邊的:「把他們送孤兒院得了,你又沒義務照顧他們,讓他們去社會上喫點苦頭,他們才能明白,現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男友簡悅原本還心疼這三個沒媽照顧,沒爸疼的孩子。
他們一系列忘恩負義的操作讓簡悅寒了心。
但他還是好心地建議,姚小康送去當學徒,讓他有門手藝,能自己養活自己。
老二送去住校,好歹供到他自己不念書了爲止。
最小的那個 12 歲,生活自理能力差一點,可以帶在身邊,等能自食其力了,再送出去。
我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他知道上一世,他的溫柔善良換來這些白眼狼的污衊與栽贓,還會不會如此細心地爲他們打算。
把姐姐帶回老家安葬後,我和簡悅結婚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姚小康強烈反對:「我媽才死沒多久呢,按老家的習俗,家人死了要守孝三年呢。」
我冷笑:「她是我姐,又不是我媽,她死了,我也輕鬆了,我得趕緊有自己的孩子。」
「那我們要怎麼辦?」
「你當然是出去打工,每個月要寄一半工資回來養活你兩個弟弟,你要不寄錢回來,他倆就沒有書讀,到時候別怪我無情。」
姚小康的臉都氣綠了。
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被我的話一激,他已經在醞釀如何破壞我的婚事兒。
-11-
姚小康假裝聽話地去餐廳廚房當學徒了。
沒幾天,他就領着女朋友回來看我。
這女朋友就是上一世陷害簡悅非禮她的那個。
她跟姚小康是中學同學,抽菸喝酒不愛念書,兩人簡直是天生絕配。
姚小康說了很多感激我的話,又向我道歉,說自己以前太混,出去生活後才明白,我對他有多好。
姚小康信誓旦旦地說:「等我正式上崗有工資,我都會交給你,當成弟弟們的生活費。」
他估計還不知道,帶他的師傅早就打過電話給簡悅,說他偷懶曠工,不到一個星期就跑掉了。
師傅實在教不了。
我假裝感動地把出租屋的鑰匙給了他一把,說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兩個弟弟。
姚小康以爲時機成熟,就開始佈局。
住在家裏的姚小舟告訴他,我加班,我讓男友下班後去出租屋給他煮飯。
姚小康還特地打電話來跟我確認,問我是否在加班。
我嘆着氣:「最近工作太多,等過段時間閒下來,我再叫你回家來Ŧű̂₃喫飯。」
姚小康帶着女友高高興興地去了我的出租屋。
趁着簡悅上衛生間,姚小康在他飯里加了安眠藥。
藥效發作後,他把簡悅扶到牀上躺着,讓自己的女友脫光了睡在簡悅的身邊。
女友剛脫完上衣,我就帶着幾個朋友闖了進去。
女友嚇得花容失色,雙手擋在胸前,哭得梨花帶雨:「他要非禮我,快,快報警。」
我看着牀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簡悅,冷笑:「是該報警,害人者睡得跟死豬一樣,你一個被害者倒是清醒得很,衣服都還只脫了一半。」
姚小康見事情敗露,拉着女友就要跑,剛到門口,就被帽子叔叔堵住了。
簡悅被送去了醫院,醫生在他身體裏檢查出安眠藥的成分。
警察還從姚小康和他女友的手機裏找到了兩人共謀陷害簡悅的聊天記錄。
裏面很清晰地表明, 他倆要讓簡悅名譽掃地, 就算他不坐牢, 周圍人的口水也會淹死他。
只要我不結婚,我賺的所有錢都屬於他們三兄弟。
信息的末尾, 姚小康說到時敲詐簡悅幾萬塊, 如果他不給, 就鬧到他老家去, 讓他們一家人臉面全無。
如果只是之前的動機, 頂多算是家庭糾紛,但有了後面幾句, 就坐實了他敲詐勒索的罪名,喜提幾年包喫包住鐵窗遊。
姚小康知道後,變了臉色:「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沒有想過要敲詐, 是小姨媽栽贓給我的, 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他現在說什麼,都沒人相信了。
姚小康故意陷害我男友, 破壞我婚姻的事兒傳出去,就算他蹲幾年牢出來, 也不好意思再來求我收留。
姚小康進看守所後,姚小健嚷着要去找親爸,收拾東西就跑了。
姚小舟留在了我的身邊。
-12-
姚小舟向我懺悔:「小姨媽, 上一世, 我沒能及時救下你, 這一世, 我一定會好好償還你的恩情。」
和我一起重生的還有姚小舟。
上一世,他最小, 看着我被大哥陷害, 重病後又被關在Ṫű̂ₗ簡陋的房間裏自生自滅,他無能爲力。
走投無路之下, 他去求助了婦聯, 但她們趕到的時候,我已經去世了。
他說親爸把他們接回去後,待他們並不好。
親爸的另外兩個孩子飛揚跋扈,他們欺負不了心狠手辣的姚小康,就把氣撒在他的身上。
最後導致他被撞斷了腿,最好的時光都躺在了牀上, 每天痛苦懺悔。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重生後, 他就盡其所能地幫助我。
姚小康的論壇賬號是他給我的。
他們一家五口在一起的照片是他拍的。
姚小康對付邱麗麗的那些招數,也因爲他清楚上一世姚小康的所作所爲,建議的。
當然, 姚小康短信後面敲詐勒索的那幾條信息, 也是他悄悄放上去的, 爲的是,永絕姚小康再接近我的路。
姚小舟跪在我的面前:「我會好好地念書,用這一輩子來報答你。」
我點點頭, 同意暫時接納他。
只是未來的路如何,這一世我們並不可知,也只能憑自己的雙手去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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