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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七七四十九分鐘的香氛泡泡浴,發完朋友圈,我蘇恩淇就又是一條好漢了!
穿上我最心愛的 hello kitty 小背心和小褲褲,舉起我最心愛的小串串,點開我最心愛的小音箱,唱起我最心愛的小曲子——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套馬的漢子你在我心上,我願融化在你寬闊的胸膛——」
啊!跑調算個啥?啊!失業算個啥?啊!被三又算個啥!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烤串啤酒空對月啊!
我搖頭晃腦,扭腰擺臀,縱情地放飛着自我,過去大半個月的低迷此刻被酒精一催化,情緒不斷高漲,就算扯破喉嚨老孃也一定要把最後這個高音給飆上去!
「砰!」
正當我感覺自己快斷氣的時候,忽然一聲巨響——
門開了。
扭到一半的屁股條件反射式的卡在一個十分不舒服的角度,突如其來的狀況使我腦袋運轉失靈,被迫呈呆滯狀地望向被踹開的門口。
居然是殷煦。
我的豬朋狗友。
「你——」造反啊!
等等!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此刻「輝煌」的形象,猛然拔聲尖叫,四下搜索遮擋物的同時,索性衝過去一把先捂住了他的眼睛,用剛纔未竟的高音罵道:「流氓!不許看!」
他一把揮開我的手,眉梢眼角竟充斥着滿滿怒氣,壓根沒管我穿的是哈羅凱蒂還是史努比,用幾乎比我的高音還高的聲音吼着:
「你沒事發什麼朋友圈說要自殺?你知不知道我以爲……」
他猛然頓住,胸膛劇烈地起伏,像是有十顆心臟在同時跳動。
我是不太懂他爲什麼莫名其妙一副快被氣死的樣子,眼眶泛紅,不是睡眠不足就是工作不順,不過這傢伙脾氣一直以來也都不是很好……
不過他剛說什麼?朋友圈、自殺?
「你以爲什麼?以爲我要自殺?拜託,我蘇恩淇是那麼脆弱的人嗎?」我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
「那你……」
我知道他想問我什麼,於是打斷了他,「你等等啊……」我轉身去拿手機,然後點開一張圖片遞到他面前,是網絡上流傳的一個段子——
「晚上十二點後睡覺等於慢性自殺,不喫早餐等於慢性自殺,經常燒烤等於慢性自殺,手機 4 小時開機等於慢性自殺,長期待室內等於慢性自殺,缺乏鍛鍊等於慢性自殺,我突然發現,我一天啥都沒幹,光 tm 自殺了!」
我聲情並茂地、逐字逐句地讀給他聽,讀着讀着一不小心就又代入了,不由幽幽地嘆了口氣,說:
「我昨晚追韓劇到一點多才睡的,然後沒喫早飯,肚子餓了沒忍住就點了燒烤的外賣,然後我已經超過三十六小時沒出過門了……」
剛好泡澡那會兒也沒啥事,我就發了個圈說「自殺中,請勿擾!」就是逗個樂,萬萬沒想到居然把這位爺給炸過來了。
我怨念着,哀嘆着,一抬頭就迎上了殷煦的冷眼,那是真冷,我冷不丁就打了個寒顫。
但我也沒做錯什麼呀,不能心虛,且絕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他!
於是我又用力挺了挺胸板,以表現我的剛,和我的強!
殷煦的眸光像變幻的光影一般轉換了好幾個我來不及分辨的情緒,然後就聽他張嘴說了三個字:「穿衣服!」
啥?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外面傳來說話聲:「先生——」
說時遲那時快,殷煦伸手一把拽住我往前一使勁,我整個人就朝前直直撞進了他的懷裏,用勁過於紮實,以至於我的鼻子結結實實磕上他的肩頭,眼淚登時就奔湧而出。
「先生,請問剛纔是您乘坐我的計程車嗎?」
我被殷煦箍在懷裏,只能聽到聲音。
他大概是回頭判斷了一下,然後才若有所思地說:「我應該付過錢了?」尾音上揚,說明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傻子,連自己付沒付錢都不知道。我在內心鄙視了他一下。
「是,您是付過錢了,而且是多付了,不過,您匆忙間把錢包也給落下了……我給您放門口吧。」
「謝謝。」
又過了一會兒,大概是確定那人離開了,殷煦才慢慢鬆開了手,還我自由呼吸。
然而我已經沒臉呼吸了……
我居然忘記了自己從頭到尾身上只穿着一件小背心和一條小褲褲!我居然還衝着他挺了挺胸板展示我的剛和強!
天吶!
我羞憤交加,拔腿狂奔回房間,倒在牀上滾了幾十圈才勉強冷靜下來。
我對自己說,蘇恩淇,你作爲這個房子的主人,就算裸奔那也是你的自由!錯的是那個踹你家門的人,你必須得讓他賠你一扇更貴的門!
五分鐘後,我穿戴整齊回到「戰場」,表面已泰然自若得彷彿剛纔那一幕根本不曾發生過一般。
論裝,我可是專業級別的!
殷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順勢放下手機抬眼望向我,目光從容淡定,已經絲毫不見方纔的失控和抓狂。
方纔的一切彷彿只是錯覺。
「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出差。」
「出差你還坐在這裏幹嘛?等我和你分享我的烤串和啤酒嗎?」
「那麼作爲禮尚往來——」他伸手捏起一串羊肉咬了一口,細嚼慢嚥着起身,「我就和你分享一下我的里程吧。」
哈?
「剛纔你進去換衣服的時候,我重新訂了機票。」
「所以?」
「你和我一起出差。」
我這腦子又有點運轉失靈了,「你工作我跟去幹嘛?你不會真怕我想不開吧?拜託!雙失而已,老孃還不至於那麼脆弱,我告訴你——」
縱然我天賦異稟口若懸河,然而這位殷大爺根本不給我表現的機會,他大步走過來,利用絕對的力量優勢一把把我翻上他的肩頭就出門去了。
「我的門——」
「我已經幫你向物業報修了。」
-2-
殷煦帶着我去和他的工作夥伴們匯合,我表示沒有十分必要。
「不餓?」
「餓!」
「烤串啤酒小龍蝦不喫?」
「喫!」
於是我就屁顛屁顛地跟過去了。
夏天的露天排檔,一羣年輕人剝着鮮紅的殼,碰着叮叮噹噹的杯,侃着天邊的牛和山,好不歡快熱鬧。
我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很自覺地找了個空位坐進去,又挪了挪,勉強給殷煦也擠出了個位子,他慢悠悠坐下,慢條斯理地開始挽袖子。
我知道他要開始他的表演了。
殷煦剝小龍蝦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是連蝦線都給你抽掉的那種。
但他偏又不愛喫蝦,那我只好勉爲其難幫他消耗。
埋頭苦幹了一陣,略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整桌人就只有我倆在動。
我疑惑地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然成了衆人觀摩的對象,是我喫蝦的本事太卓越了?怎麼一個個都張大嘴巴瞪圓眼睛看着我呢?
我是不是得斯文點?想着,伸手抽來面紙,故作仔細地擦了擦手,對他們含蓄地微微一笑,覺得自己簡直端莊死了!
殷煦默默把一碟剝好的蝦肉推到我面前,我用力瞪了他一眼。
衆人露出勤懇喫瓜的表情。
說明,殷煦身邊確實鮮少有工作以外的女人出現。
「老大,沒想到原來你的心也是有旁騖的!」一個帶着黑色圓框眼鏡的年輕男人誠摯地開口,立刻被坐他邊上的平頭小眼睛敲了一記腦袋。
我有點尷尬又有點好笑,解釋道:「別誤會,我只是他的朋友。」
「嗯,女、朋、友。」一個齊劉海馬尾女孩笑眯眯地給我的解釋加了「註解」。
好像怎麼說都不對啊……我在桌底踩了下殷煦的腳,想來這時候只有官方發言最權威。
沒想到這傢伙沉迷剝蝦不可自拔,根本沒搭理我的求助,我乾脆放棄解釋,重新埋頭苦喫起來。
殷煦帶我來出差的地方是座有小有名氣的旅遊城市,次日他和同事去工作的時候,我就自己在周圍瞎轉悠。
不知不覺一天過去,回到住處天已經黑了,接到他的電話,問要不要一起喫晚飯,我連忙屁顛屁顛地趕過去,心想能蹭一頓是一頓。
原以爲是像昨天一樣和他的一羣同事一起喫,結果就他一個人,還是挺高級的西餐廳。
我左右環顧,問:「你那些同事呢?不一起喫?」
他淡淡道:「打發了。」
「嗯?」
「太能喫了。」他一本正經,說得跟真的一樣。
信他我就不是蘇恩淇了,我斜睨他,言語中是滿滿的不屑,「你支開他們是不是怕我把你老底都給揭了,以後就不好在他們面前擺譜了?」
「嗯,嗯。你說得都對。」他很是配合地點頭,「我絕對不會告訴他們你喜歡穿 hello kitty 的內褲。」
奸詐!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敢!」
他脣角泄露一絲微微的笑意:「我不敢。」
他就是這樣,總能精準地踩到你的尾巴,又能及時順了你的毛,點火滅火兩手抓。
我想起了下午的那通電話,忍不住嘆了聲氣:「下午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了。」
他必然知道我說的是誰,那個讓我變成第三者的男人。只是每次我一提到他,殷煦就會沉默,可我還是會忍不住說起。
「他說他會離婚,讓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城市遠處的燈火在恍惚間明滅不定,殷煦慢慢晃着高腳杯裏的紅酒,很久都沒有吭聲,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半晌,只見他側了側腦袋,沖服務員招了招手,說:「麻煩你再幫我開瓶紅酒。」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喝酒,但他不說話,我就只好用酒精來消遣沉默,不料這酒還挺好喝,一不小心就喝得多了點。
我這個人有個缺點,就是一喝多話就也多,這些年殷煦不知道趁機收了我多少祕密去。
可他不知道,真正的祕密,是無論我喝得多醉都是不會說的。
我好像又哭了,爲什麼說是好像,因爲我喝多了,有點暈,不是特別能確定此刻發生的一切。
說起來,我這幾年的戀愛史確實不太順遂,之前一個談得好好的結果被一個白富美插足,那位前任權衡之下和我提了分手,然後很快遭到報應被白富美給甩了,這次又碰上個直接讓我變成第三者的……要訴苦,我真的不缺素材。
「我只是想好好地談個戀愛,我只是想被人好好地愛一次,怎麼就那麼難……做人太難了!嗚嗚嗚……下輩子我要換個物種噹噹……」
念着念着我又發現了新問題,「你怎麼不喝啊?好朋友不是要有酒同醉嗎?爲什麼每次都是你看我出糗啊,不公平,不公平啊!」
說着說着,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我竟真的悲從中來。
這些年,我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啊!眼看小小的高腳杯已經不能滿足我的悲傷了,我乾脆抓起瓶子直接喝。
我並非想要買醉,只是覺得心裏有一個窟窿,它向我展示它的飢渴和煎熬,我必須對它有所表示。
表示到最後,確實有些茫然了。好像自己上廁所都需要人扶着,偶爾腦海中還有個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我脫了褲子坐在馬桶上靠着那個人講自己小時候尿牀,其實都是因爲在夢裏自己找到廁所了,結果釋放完卻發現竟然尿牀了。
「你說我會不會一覺醒來,又發現自己尿牀了啊?」真是自己想想都好好笑。
有些記憶的片段如夢境一般不真實,但我又覺得自己其實無比的清醒,清醒到感官無限放大了某些極致的感受,那些全力以赴的投入,以及那些義無反顧的糾纏……
我蘇恩淇,畢竟是個奔三的成熟女性了。
宿醉而已,做個夢而已,老孃淡定得很!
我睜開眼睛,眼前的紅酒不見了,馬桶也不見了,此刻我躺在酒店房間的大牀上,柔軟的被子裹着我光裸的身體……裸?我徹底清醒了。
「醒了?」淡淡的磁性嗓音從一側穿透而來,我整個人一僵。
……我深吸了口氣,剛纔那個「沒在怕」的念頭是假的,我尷尬了!
我根本不敢回頭,說不清是怕還是其它……尤其考慮到殷煦同志可能和我一樣也光着身子……
「嘖嘖,蘇小姐莫非有冰與火雙重不同人格……」
諷刺我?這下我沉不住氣了,猛地轉過頭瞪着他:「你胡說——」
話到一半喉嚨不知道被什麼給堵住了,大概是因爲我看到他此時正單手拄着腦袋側躺在我身後,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似笑非笑間帶着一絲戲謔,格外的魅惑,又格外的——討厭!
哼!
被子並沒有完全遮蓋住他的身體,毫不客氣地展示着他結實的上半身,看得我生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這廝身材不錯我是知道的,畢竟這麼多年朋友不是白當的,只是忽然在牀上如此「坦誠」相見,眼下的曖昧着實令人有些尷尬和羞澀。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昨晚……」
他從容道:「美好的夜晚。」
呃……我努力甩鍋道,「我昨晚喝醉了……」
「我不信,明明是你借酒行兇。」他陳述得異常坦然和平靜,只是那坦然和平靜中又處處透着某種露骨的信息,即使我自詡皮厚如城牆,此刻也羞得只能往被子裏鑽。
沒臉了沒臉了,我需要冷靜一下。只是我忘記了被子裏還有非禮勿視的事物存在,撞了個猝不及防只得速速退了出來,臉已經燒得不能見人了。
「其實……」我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面上強作鎮靜,「現代人的觀念其實已經開放了很多,尤其昨晚是個意外……」
我承認,我還是怕失去他這個朋友的。
我的朋友打斷了我的話,他說:「蘇恩淇,你要對我負責。」
哈?
我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他,已經顧不得隱藏我的驚訝與錯愕。
他又接着說:「我很傳統的。」看起來一本正經的那種。
就在這時,酒店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幫人吵吵嚷嚷着衝了進來。我還來不及反應,殷煦已經拿被子把我整個人都罩住了。
這個笨蛋,老孃這麼大個人,被子裏鼓起一個大包,傻瓜看了都知道這叫欲蓋彌彰好麼!
「老大……你手機關機,我們聯繫不上你,還以爲你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我們是擔心你……」是那個黑圓框眼鏡男的聲音。
還有人不知死活地打趣:「老大,這是不是就叫乾柴烈火?」
接着就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夾着一聲沉悶的「滾——」
哈,殷煦惱了。
室內很快又恢復了寂靜。被子那頭也被鬆開了,我趕緊探出腦袋呼吸新鮮空氣,剛一緊張,差點把自己憋岔氣了。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開口讓殷煦展示下紳士風度背過身去時,卻見他已經自若地下了牀,尋寶一般撿起地上我的衣物放到牀上,然後又撿起自己的開始穿戴。
我呆滯地望着,這傢伙倒是很懂得展示力與美嘛……
沒想到他冷不丁轉過身,衝我揚了揚眉:「還沒看夠?」
咳!誰要看了?我條件反射一般抓起枕頭就朝他丟了過去,被他輕鬆接住,他開口似乎要說什麼,目光卻忽然調轉了方向,好像被什麼吸引住了,然後,他一步一步朝牀這邊走了過來。
這廝不會是要……
我趕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戒備地看着他:「你想幹嘛?」
他伸手把被子掀開了一點,眉頭微微簇起,望向我的眼神帶了一絲困惑:
「你不是說,你縱橫情場多年,男朋友交過好幾個?每次戀愛還都格外興師動衆,唯恐天下不知。」
順着他目光的方向,我也看見了,於是飛速伸手將那一點紅蓋住。
從醒來到現在,此刻我竟然最爲侷促,但我還是強行解釋了一波:「你不知道現在有一些 AIDS 在進行惡意傳播嗎?我很惜命的。」
他定定地望着我,那雙眼幾乎在我身上戳出無數個洞。我只覺得雙頰越來越熱,已經無力承受他如此直白的注視,最後幾乎是惱羞成怒地開始嚷嚷:「老孃就是保守不行啊!」
「我會對你負責的。」
他居然說,他會對我負責的。
剛纔他說「你要對我負責」的時候,一本正經之外還透着一絲玩笑的意味,我不敢當真。可現在他說「我會對你負責的」時候,卻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
以至於在這個瞬間,我幾乎信以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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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殷煦口中的「我會對你負責」其實只是負責把喫豆腐進行到底。
大概由於項目進行得很順利,所以近日他似乎得閒了一些,時不時就約我喫個飯啥的,挑的還都是我喜歡喫的,上過稱後,我還是赴了他的飯約,誰會跟美食過不去呢?
再說,人家殷煦同志一夜情之後還表現得如此落落大方,我蘇恩淇能認這個慫?那是必須鬥志更昂揚,喫它個天昏地暗!
這天,他還沒下班就發信息給我說「今晚想喫火鍋」,我一看到信息立馬就回「好啊好啊」。
在等他來接的時間裏還研究了下城中有哪幾家火鍋好喫的店,待到門鈴響起,我早已穿戴整齊。
只不過當我興高采烈地把門打開,頓時就傻眼了。
殷煦站在門口,與往日不同的是,他手裏居然還提了大包小包的……食材?Exscuse me?
這傢伙已經習慣性不請自入,跟回自己家似的,一邊還抽空看了一眼我身上的寶藍色連衣裙,眼神頗爲嫌棄:「換衣服,幹活。」
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讓我喫還行,一起張羅火鍋那着實有些爲難了。
再說我一直認爲殷煦必定也是出得廳堂下不得廚房的那種人啊,畢竟我認識他這些年沒見過他下過廚房,沒想到當起伙伕來還一套一套的,居然還能把墨魚切成開花的!
我歎爲觀止:「有點厲害嘛!」
他聞言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認真問道:「只是有點厲害而已?」
我起初沒明白他的意有所指,等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臉又變成了沸騰中的自熱鍋。
口舌之快是一定要逞的,我哼了哼:「我斷片了,無從考證。」
「哦?」他停下手裏的活,笑容瞬間變得更加曖昧,「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在你清醒的時候……證明一下自己?」說話間,已經亦步亦趨地,將我困在他與流理臺之間。
他雙手撐着流理臺面,離我那麼那麼近,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如蝶翼一般,輕輕地撲扇在我的臉上,有點癢,也有點燙。
我和殷煦當了這麼多年好友,只知道他的情史乏善可陳,卻不知道他撩起人來還頗有幾分手段。
「你你你……我我我……」我想說點什麼,或者尋機找個空檔脫離他的掌控,卻不想遲疑間他的吻忽然就落了下來,如此單刀直入、攻城略地。
我很驚訝,這不像我認識的殷煦。我又猶豫,到底要不要推開他?
但他的身軀堅如磐石,我掙扎了幾下也就放棄了,但我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畢竟我是個矜持的女人。
同時我也很困惑。怎麼一瞬間,他就用一夜和一個吻就把我與他彼此之間築起多年那道名爲「朋友」的高牆給推翻了?
恍惚與迷離間,他卻忽然停了下來,在他氣息最紊亂的那一刻,他停了下來,貼着我的嘴脣低聲問:「嚇到你了?」
「並沒有。」說完我也是佩服自己的死鴨子屬性,天知道我根本看都不敢看他了!
他輕笑:「那繼續?」
繼續?我愣了一下,眼看他的臉又越靠越近,才如夢初醒,正要推開他,卻聽見廚房外傳來一聲斥問:「你們兩個在幹嘛?」
這聲音……不就是我敬愛的母上大人?
鑑於我的四肢不勤五穀不分,所以我媽每個星期一都會過來給冰箱補一下倉再幫忙收拾一下家裏。
我原本以爲今天是和殷煦出去喫火鍋,還特地發信息給老媽打招呼說今天不用給我做飯了。結果殷煦一來,鬧得我把這茬給忘得一乾二淨。
在蘇女士和殷煦兩人的通力合作下,火鍋很快就開喫了。
從頭到尾我是如坐鍼氈,執起筷子卻不知道該夾哪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關注着老母親和殷煦之間的任何風吹草動。
「沒想到你還會做蝦滑,有兩下子啊,來嚐嚐我做的手擀麪。」我看着我媽笑吟吟地燙了一筷子面夾進殷煦碗裏,視我如無物。
剛纔他們一起在廚房裏忙活,我可貼着牆都聽見了。
我家蘇女士一直在誇殷煦不僅外形好能下廚,談吐也顯氣度,比我之前談的那些個阿貓阿狗真不知強幾倍啥啥啥的,又說萬萬沒想到我們之間居然還認識好幾年了,那敢情更知根知底了啊!
她還真當自己是人丈母孃呢?
「謝謝伯母。」殷煦颳了幾勺蝦滑燙熟撈進蘇女士碗裏,「這是我特地爲蝦滑調的醬汁,味道應該還行,您嚐嚐。」
我媽嚐了一口,立刻連連稱好,直豎大拇指,那叫一個浮誇。
我已經看不下去了。
「你們……」沒想到我一張嘴,我媽的臉色就變了,頓時嚴厲起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說,你都對人家小殷做了什麼?」
我內心一顫,恨恨地瞪了殷煦一眼,我就爭分奪秒上了個廁所一會兒沒偷聽的功夫,他不是連那個也跟我媽說了吧?一咬牙一跺腳,爲了保命只得坦白從寬:
「不是你想的那樣,都是意外……而且那晚我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晚?喝醉?」蘇女士神色又變了幾變,她看看我,又看看殷煦,厲聲問,「你們還有什麼事瞞着我?」
哈?我傻眼了,敢情我會錯意了?
殷煦依舊專心地燙着他的毛肚,一邊解釋說:「伯母說你貪喫,我就說了下我們最近喫過的幾家店,然後她認爲……你在佔我便宜,金錢上的。」
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但話是我媽問的,又是我自己認的,和他好像又沒什麼關係……
蘇女士給我夾了塊墨魚花,語重心長地說:「淇淇,你可要對人家小殷負責啊!」
我這個媽啊!真是被賣了還要替人家數錢!我很用力地翻了個白眼,「怎麼負責?我娶他好不好?」
「好啊。」殷煦將燙好的毛肚夾進我的碗裏,從善如流地答道,「我嫁。」
「……」
我絕對是被殷煦這傢伙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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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媽給殷煦打電話問什麼時候可以安排雙方家長見面而他回答隨時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個玩笑似乎真的開大了。
於是我連忙先約殷煦見了一面,希望由他出面來終結這個「天大的玩笑」。
殷煦看我的眼神十分耐人尋味,居然還問了我一句:「爲什麼?」
爲什麼?我被問得一呆:「我們不是朋友嗎?」和朋友談婚論嫁?
他笑了笑,繼續問:「朋友會接吻嗎?」
「那只是意外……」
「你喝醉那天或許是,那喫火鍋那天呢?我們都沒有喝酒不是嗎?」
我沒好氣地問:「對啊,你沒有喝酒,那天爲什麼要吻我?」
他露出好笑的神情,看着我,反問道:「男人吻女人,你說是爲什麼?」那循循善誘的表情,頗似正在給一個智障提升智商。
男人吻女人,要麼因爲愛,要麼因爲寂寞。
但顯然,我們兩種都不是。
我仔細斟酌了一番他的問題,小心問道:「你是不是單身挺久了?」
他挑眉,並沒有立即回應。
「你家裏……是不是逼婚了?」
我想起那天我在大排檔出現時他那些同事們的反應,心裏很清楚,殷煦身邊但凡有個雌性的,他也不會對我這個多年的朋友下手,去做他的擋箭牌。
「所以你是覺得我被家裏催婚了所以想隨便找個人結婚交差?」他忽然嘆了口氣,「你這思考問題的角度也算得上劍走偏鋒了。」
咦,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他怎麼一副都懂了的樣子?
「問你個問題啊……」他看着我,最近他看我的眼神真是越來越抽象了,「那天你沒喝酒,爲什麼也沒拒絕我呢?」
「……」這個問題,我其實一點都不想回答。
就像我總怕祕密會隨着我的回答像謎語一樣被揭開。
我並非不擅於拒絕。跟殷煦出差時,前任在電話裏挽留說自己會爲我離婚的時候,事實上我沒有任何猶豫就拒絕了。
「不管你離不離婚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而我也拒絕爲你失敗的婚姻背鍋。」
他要出軌,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但如果通過欺騙的方式把別人的愛情變成對婚姻堡壘的攻擊手段,我絕對不能接受。
也因此,當我發現自己「被小三」後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就提出了分手。
然後那位前任開始在電話裏大呼小叫,說我根本不愛他,因爲沒有人會在愛情裏始終維持着理智和冷靜。當時我還很認真地反思了一下,發現似乎確實是這樣的。
每次開始一段感情之前,我彷彿總習慣於先想好要如何全身而退。
所以每當要擦槍走火時,我的理智就會迅速提醒我,無論對方再耍什麼手段,我都拒絕得毫無餘地。
那個被白富美搶走的前任分手時,也曾對我說過:「其實我並不覺得你是真的愛我。」
但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和殷煦之間的可能性,也許是因爲,我潛意識裏認爲,在這個關係裏我全身而退的概率微乎其微。
只做朋友,也很好。反正他身邊也沒有別的女人,只有我。失戀可以找他,失業可以找他,高興了可以找他,難過了也可以找他。
至於爲什麼他吻我的時候我沒有拒絕,或許是因爲在我心裏從一開始他的存在就和別人不一樣,只是我一直不肯去正視和麪對,怕最後連朋友都沒的做。
但是殷煦,他卻一夕之間,輕而易舉地打破我的堡壘,逼着我去審視那些被塵封在心底深處的問題。
「你……真的要和我結婚?」我問得沒有任何底氣。
他笑笑地看着我:「你願意嗎?」
「聽說維持男女之間純友誼最好的辦法就是結婚……」我又怎麼敢猜,是因爲愛。
就在這時,他忽然起身,衆目睽睽之下單膝跪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絲絨錦盒,打開,裏面是一枚十分別致的鑽戒,他望着我問:「蘇恩淇,你願意嫁給我嗎?」
居然還有鑽戒!我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此時正是他午餐時間,約的又是他公司附近的餐廳,難免會遇到熟人……他這是唯恐天下不知啊!
耳邊陡然傳來一聲驚呼:「那不是老大嗎?老大在求婚耶!」
你說巧不巧,還真就是他組裏的那幾個同事,黑色圓框眼鏡男、平頭小眼睛、齊劉海馬尾女孩,他們驚歎於萬年冰山的頭兒居然還會玩求婚梗,紛紛拿出手機準備拍照存證,稱「這可能是這輩子唯一一次看老大下跪,必須留念!」
再看殷煦,他的眉筋已經肉眼可見地開始隱隱抽動。
我本來還覺得有點尷尬和慌張,這下忽然覺得有趣,我和他認識這些年,啥時見他如此被動隱忍過?絕對是歷史性的一幕!
反過來想,這麼多熟人在,要是說「不願意」好像很掃他的臉面啊?但要是說「願意」我又怕……
正左右爲難,他卻忽然探過身子握住我的左手,二話不說就將鑽戒套上了我的無名指,而後還煞有介事輕輕吻了吻我的手背。
整套流程走完,他起身,一個眼風往後一排掃過去,那些同事們瞬間跑得鞋底都看不見了。
我反應無能,只呆呆望着無名指上的鑽戒,雖然內心並沒有真的想要拒絕……但和「被同意」之間還是有着本質上的區別啊!
我皺起眉頭,瞪向殷煦:「你……」說時遲那時快,他俯下頭,用吻堵住了我脫口將出的責怪。
「唔……」他最近,真的是很調皮啊!但,我爲什麼不拒絕呢?
耳畔,是來自陌生人帶着祝福的起鬨聲,滿滿的,暖暖的。
是啊,我爲什麼要拒絕呢?
-5-
在雙方父母的督促以及殷煦的全力配合下,婚禮很快被提上日程。
除了挑選婚紗和首飾,婚禮的籌辦方面,殷煦幾乎沒讓我插手過,雖然我的父母親也一再表示「婚禮從簡即可」,但殷煦那麼忙,壓根也沒有時間去準備「隆重」的婚禮,我覺得二老實在多慮。
趁這個空檔,我給自己找了個新工作,重新過起了朝八晚五的規律生活,唯一的不規律,大概是殷煦只要有空就會不請自來 ,美其名曰「培養感情」,且常常培養到臥室裏去……
偶爾,我的內心還是會有一些惶惑不安。主要是沒怎麼想明白,自己和殷煦之間怎麼忽然就進展到這個地步了?
而,他選擇和我結婚的理由裏,有包括情感因素嗎?
如果我真的只是他的擋箭牌,那我還願意奉陪到底嗎?
答案是,我願意。
殷煦對我來說,從來不同於任何人。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不管是以哪種身份,我都是願意的——不管是朋友、還是戀人……或者,夫妻。
我在內心苦笑,在對待殷煦這個問題上,我已然卑微到此,卻還樂在其中——我說了,論裝,我可是專業級別的。我可以裝作不在乎,裝作無所謂,裝作不愛你。
這就是我的祕密,不管喝到多醉都不會鬆口的祕密。
只是今時今日,當我即將成爲他的新娘,我卻忽然有些難過。
我爲自己從未對他和自己誠實而難過。
「怎麼哭了?」
我沒察覺到他的到來,也沒察覺到自己的眼淚。
想伸手抹眼淚的時候先被他握住了手,他說:「妝會花,我幫你擦。」
「怎麼就哭了?是因爲想到明天的婚禮太激動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幸福像泡沫,怕一戳就破,可我也怕那美麗的泡沫從不屬於我。
「我怕……」
「怕什麼?」他用面紙輕輕替我揩去鼻涕,循循善誘。
「我怕我會越來越貪心……我怕自己有一天會因爲你不愛我而傷心。」我以爲我可以不在乎,大不了當個披着婚姻外衣的友達,但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象的看得開。
他聞言,脣角微勾,然後嘆了一聲氣,說:「現在纔開始考慮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晚了?」
殷煦在我的對面坐下,他握着我的手,說要問我幾個問題。
「你想想,你每次和我談起你的每一任男友,除了分手時,我有沒有回應過你?」
我仔細回憶,遠的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最近一次,就是上次被他拐去出差,他確實沒有回應,只是體貼地幫我醒酒、倒酒,以至於我後面醞釀了半天的那句「我拒絕了」直接就給胎死腹中,沒機會說出來。
「你再想想,你第一次告訴我你談戀愛了,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記得了。
沒想到他替我回答了:「是有人開玩笑地問你『是不是對殷煦有意思』這句話以後的一個禮拜。」
接着他又問:「爲什麼你談過那麼多男朋友,最後卻把我給撲倒了?你說你那天喝醉了,我是不信的。就算撇開那天我們不談,後來呢?別告訴你是因爲破罐子破摔纔沒有拒絕我。」
這、這傢伙是不是有點太直接了!我很窘,但嘴裏卻還在本能性逞強:「你問的都是什麼破問題!我有保持緘默的權利!」
他微笑,「好,那我不問了,我再跟你坦白幾件事。」
「第一,你其實有和我提過你媽媽每個星期一會過來給你收拾家裏,所以那天,我是故意要在你家裏喫火鍋的,我就是希望能跟她接觸接觸,努力爭取她老人家的支持。」
我一拳砸過去,「你果然是故意的!」我的懷疑果然是對的!
他笑而不答,繼續說:「第二,我沒有被逼婚,只是有人讓我想結婚了。」
信息量有點大,我的腦袋明顯已經不夠用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你一直暗戀我?」
他假意嘆了口氣,「你真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爲,和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到底有什麼意義?」
「本來我想着,雖然你笨是笨了點,但只要我給你足夠的時間,你總會幡然醒悟吧?可我等啊等,等到我開始有點擔心,萬一有一天,你真的愛上了別人怎麼辦?好在這時,我們——雙向奔赴了。」說到這裏,他壞壞一笑。
我臉一紅,狡辯:「我都說我那天是喝醉了,斷片了!」
「你覺得我真會信?」
哼,不信也得信……
「難道你就真的沒有想過嗎,你一直不肯坦誠自己的心意,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變成了別人的,蘇恩淇同志,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這個問題,我似乎真的沒有想過。
我承認那天的酒精蠱惑了我,我希望發生點什麼,又怕被拒絕,就假裝自己喝醉了,那麼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有看似完滿的退路。
現在看來,我的真與假,我的有意和無意,都被他看在眼裏,瞭然在心,只是他在等,等我和他一樣坦誠。
恍惚想起他因爲我那條「求死」朋友圈而衝過來,平時裝得那麼斯文,那天卻一腳把我家門給踹飛了,付個車錢連整個錢包都掉了也沒發現,所以那時他發紅的眼眶是出於對我的擔憂吧?
我又想起酒店房間裏,他看到牀單上的那一點紅時眼裏的困惑和自責,還有他說「我會對你負責」時眼底的認真,他是當作承諾來說給我聽的吧?
還有那天喫火鍋時,他當着我和蘇女士的面說的那句「好啊,我嫁」,我也不是沒有看到,隔着靄氖的霧氣,他眼底的柔情。
種種,我不是沒看見,也不是沒有過期待,只是忐忑更多。也不是真的一無所知,只是更多患得患失。
而如今,他把一切都捅破了,承認他也在意我,並且因爲在意,傲嬌如他,也開始耍小手段。
我承認自己沒骨氣,不僅不在意,反而還挺開心。
大概見我半天沒反應,臉上表情又變幻莫測,殷煦居然顯得有些不安,於是小心地賠着臉色:「生氣了?我答應你,以後不這樣了。」
見我還是沒說話,他又輕輕地搖了搖我的手指:「你怎麼罰我都好,別生氣了,好不好?」搖身一變成了小奶狗,賣萌求原諒。
我望着他不說話,只覺得心裏像塞了一大朵棉花糖,軟軟的甜甜,心頭一熱,便伸手拉低他的腦袋,像他偷襲我時那樣吻了他。
-6-
婚禮於我如同盲盒,只是沒想到竟意外的盛大與夢幻。我簡直難以想象忙成陀螺的殷煦是怎麼抽出時間來安排和跟進的。
他的那些同事們也都來了,一個個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開口就叫「大嫂」,哎,怎麼結個婚忽然就老了好幾歲似的?
更慘的是殷煦,日常作威作福,這會兒給逮着機會,幾個人不客氣地把平時不敢和他玩的遊戲全試了一遍。
殷煦全程笑着配合,但我已經有預感,等到秋後算賬,這些小猴子們個個都得少一層皮。
婚禮現場有一個看起來挺眼熟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苦思許久,終於想起,那不就是那個搶走我前前任的白富美?
「恭喜啊表哥!」白富美見到我,也是一愣,然後似有所悟,笑容變得很是意味深長,說了句「原來如此」。
原來,白富美表妹縱橫情場多年,打遍情場無敵手。然後有一天,她的表哥忽然問她,要不要挑戰一下新口味,看起來雖清淡了些,說不定頗有難度。
她自然迎難而上,沒想到對方居然有女友,還爲她和原來的女友分了手。
白富美表妹覺得自己是被表哥擺了一道,沒想到他卻狡辯道:「若真情比金堅,你又從何下手?」
如此,今日她總算是懂了,口味清淡的那個人,其實是她的表哥大人。
我也懂了,眯着眼睛問殷先生:「你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的?」
他此刻大約十分心虛,道:「無非就是……讓你提早發現了前任原來已婚,不然以你的智商……」
「怎樣?」
他忽然湊近我耳畔,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悄悄轉移了話題:「將來就算你真的尿牀了,我也不嫌棄你。」說罷,便側過臉親了親我。
「我愛你。」他將這句話含在脣齒之間,溫柔地咀嚼成蜜,化在了我的心尖上。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他所謂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其實可以從給表妹介紹「新口味」開始?
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承認。」我學他,湊到他的耳畔,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悄悄地說,「我承認那晚……我並沒有醉。因爲你,我從來不敢讓自己真的喝醉,我怕我一醉,就守不住我喜歡你的這個祕密了,所以……」
所以關於我撲倒你的那個「夢」,我也都記得。
(全文完)
作者: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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