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帶女友回家。
初次見面,她送我 20 元地攤手鍊,卻要我 2 萬的 LV 包作回禮。
我哥護着她:「你的就是哥的,哥的就是菁菁的。」
想啥呢,我反手一張 DNA 鑑定報告甩桌上。
「你一個假兒子,還敢惦記我家家產。」
事後,兩人變本加厲。
一條標題爲:「得知不是親生兒子,惡毒養母一家對養子大打出手」的視頻在網上爆紅。
他們靠抹黑我們一家賣慘帶貨獲利。
後來,兩人都遭到了報應。
-1-
我哥林安生今年二十八歲。
從小到大隻會惹是生非,簡直一無是處。
好不容易上完大學,放着好好的公務員不幹,天天跟一羣狐朋狗友瞎混,幻想當網紅,一夜暴富。
昨天,他突然在羣裏發了條信息。
「明天我帶女朋友回家,你們把紅包準備好。」
要說他別的本事沒有,女朋友一年能換十個。
還每次都帶回家,找我們要紅包。
我都嚴重懷疑,他是不是爲了騙錢,找人假扮的。
回家是不可能回的。
我默默地退出微信假裝沒看見。
第二天,我正上班,接到我媽的電話。
她語氣焦急:「小米,你爸心臟病發了,上次去醫院拿的藥是不是在你那兒。」
我抓起包往外走。
「在我家,馬上給你們送回去。」
我爸有心臟病,醫生叮囑要保持情緒穩定。
偏偏林安生是個不省心的。
上次回家要錢,我爸沒給,他對我爸破口大罵,把人氣得進了醫院。
要不是我臨時有事回去,及時送醫,後果不堪設想。
趕到家中,剛餵我爸喫完藥。
門鈴響了。
是林安生帶他新女友來了。
「搞什麼,磨磨唧唧的。」
他摟着女友,單手吸菸,神情不悅地盯着我。
我倆從小不對付。
他愛挑釁滋事,連帶我也被人孤立。
能心理健康地活到現在,純屬我內心強大。
看到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更是懶得張嘴。
有些人,即便是你哥,多看一眼都會減壽。
我轉身去拿包。
林安生在身後叫住我:「林小米你什麼態度?我是你哥。沒錢用了,給我轉二萬。」
哥?
把妹妹當搖錢樹的哥哥?
我又不傻,從不慣他。
跟爸媽說了聲,換鞋要走。
林安生新女友攔住我。
「你就是小米是吧!」
我沉默着看向她。
她伸手在包裏搗鼓了下,掏出一個紅色盒子,上面的字都印歪了。
她笑吟吟地遞給我:「我叫李菁菁,是你哥的女朋友,第一次見面,這是送你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李菁菁笑容虛僞,神情透着算計。
摸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我沒有接。
她粗暴地抓起手鍊往我手上套。
五顏六色的水晶做工粗糙,硌得肌膚疼。
很不舒服。
「你看,多好看,跟你氣質很搭。」
「……」
林安生蹺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斜眼看我。
「你嫂子精挑細選,花大價錢給你買的,識相點待會兒紅包記得包大點。」
精挑細選?
花大價錢?
我捏着吊牌。
上面明晃晃地寫着:「¥20 元。」
-2-
林安生是衝着錢來的。
一時半會兒哪會讓我走。
我不想看到他,一頭扎進廚房幫我媽做飯。
菜剛上桌,李菁菁的臉色就垮了下來。
我爸心臟不舒服,我媽顧不上外出買菜。
可該有的雞啊魚啊肉啊。
一樣沒少。
「都是這些啊……」
「我喜歡喫海鮮……」
林安生立即指責我媽。
「什麼狗都不喫的東西,我昨天不是說了菁菁愛喫海鮮,讓你買點龍蝦鮑魚,全當耳旁風了。」
我剛要回懟。
我媽按住我的手,朝我搖頭。
畢業後林安生隔三岔五找我要錢,我不想見他,回來的次數逐漸變少,不知何時我媽頭髮白了大半。
我挪開眼,壓下酸澀的情緒。
知道我爲什麼討厭林安生嗎?
因爲他的存在把一個好好的家攪得雞犬不寧。
我媽聲音都在抖。
「你爸早上心臟病發,還躺在牀上,我擔驚受怕了一上午。」
可我的好哥哥從進門開始,連一句關心都沒有,除了催飯,催紅包,就是四仰八叉地躺沙發上打遊戲。
他眼裏哪有這個家,有爸媽?
「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大驚小怪。」他不耐煩。
有些人天生就冷血無情。
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林安生你還是個人嗎?愛喫喫不喫滾。」
「你……」
他臉色漲得通紅,抬手要打我,被李菁菁出面攔住。
她訕笑着挽着林安生的胳膊,眼神有意無意地往沙發上瞥,話鋒突然就變了。
「有話好好說,都是一家人,別傷了和氣,我就隨口一說,其實我也能喫的。」她裝模作樣地夾了塊肉,把嫌棄兩字寫在臉上。
氣都氣飽了。
我扒拉兩口飯要走。
結果,李菁菁愛不釋手地把我包抱在懷裏。
「小米,你這包我背比你好看。」
「紅包就不要了,你把這個包當作回禮給我吧!」
我:「……」
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合着平息怒火是另有所圖啊。
我神情古怪,提醒她:「這是 LV。」
姐姐想啥呢?
一條 20 塊的手鍊,就想順走我 2 萬的 LV。
我看起來很像冤大頭嗎?
李菁菁只當沒聽見,對着鏡子興奮地轉圈圈。
林安生推我媽去拿紅包,聞聲回頭:「菁菁你喜歡就拿着,林小米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菁菁你的。」
「拿自己的東西哪還要問別人。」
我:「……」
果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閨蜜安雅給我打電話。
算算日子,今天該出結果了。
我緊張又期待地按下接聽鍵。
結果,笑出鵝叫。
「想要包?」
我笑眯眯地問李菁菁。
她眼裏滿是渴望,點頭如搗蒜。
「我出去一趟,回來送你們一份更大的禮物。」我神祕兮兮。
果然李菁菁眼睛都在發亮。
等着吧!
等我拿到 DNA 鑑定報告,別說包,你們倆都得給我爬!
-3-
我救過安雅一次。
後來我倆陰差陽錯成了閨蜜。
大學畢業後,她進了鑑定中心上班,時常跟我八卦抱錯孩子的事情。
聊嗨了,她隨口說:「叔叔阿姨安分守己一輩子,從不曾跟人紅過臉,怎麼就生出林安生這種不學無術,囂張跋扈的兒子來。」
「你說,林安生有沒有可能是醫院抱錯了。」
當時我還附和她:「求之不得。」
朋友之間的玩笑,過後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上次林安生把我爸氣到住院。
我一時衝動做了 DNA 對比。
從出租車上下來,安雅就等在路邊。
「確定嗎?」
我跟做夢一樣,特別不真實。
安雅沒說話,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只要你上次提交的頭髮沒有問題,那麼林安生就不是叔叔親生的。」
我死死地盯着那行數字。
心情很複雜,很矛盾,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安雅抬手抹掉我眼角的淚,心疼地抱住我,「以後會越來越好。」
嗯。
我重重點頭。
迫不及待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爸媽。
對了。
還有林安生。
想到他平日裏遊手好閒只會伸手要錢的樣子,我就格外期待他看到鑑定報告後的表情。
回到家,林安生和李菁菁不知所蹤。
我媽額頭上多了一個拇指大的傷口。
「怎麼回事?」
「是不是林安生乾的。」
「小點聲,你爸在睡覺。」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我肺都快氣炸了。
林安生他就是個畜生。
爲了一個金手鐲,就對我媽大打出手。
那個手鐲還是上個月我媽過生日我買來討她開心的。
她一直捨不得戴。
給我媽處理了傷口,我打電話找林安生算賬,餘光瞥見我房間的門開着。
櫃子抽屜大敞,衣服化妝品更是灑落一地。
我簡單地查看了下,面霜精華少了些,抽屜裏的首飾也丟了好幾樣。
林安生?
我直覺不是他。
我快步走到門口,門鎖沒有任何被撬開的痕跡。
「媽,我房間的鑰匙是不是在你那兒?」
「在我抽屜裏。」
我媽看到我房間一片狼藉,驚訝住了。
她回了趟房,回來告訴我抽屜上了鎖,鑰匙沒人動過。
那就奇了怪了。
林安生見錢眼開,之前沒少進我房間順東西換錢,之後我便上了鎖,鑰匙除了我,就我媽那留了一把。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
林安生手機無人接聽,我只能給他發語音:「林安生你給我聽好了,你壓根就不是我爸的兒子,是當年醫院抱錯了。」
還給他拍了照片。
我媽看着鑑定報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可見這些年被林安生傷透了心。
-4-
當年的診所聯繫不上,我們去了趟派出所。
送我媽回家的路上,我不放心,又順道去商場買了點東西。
千叮嚀萬囑咐,林安生回來,或者聯繫她們,一定要跟我說。
三天後接到我媽的電話,我第一時間趕回家。
「今天不給我十萬塊錢,我就打死你。
「目光短淺的玩意,大導演說了只要我把錢給到位,男一號就是我的。
「這可是大製作,一定會爆紅,到時候別說十萬,幾百萬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賺回來了。」
腦子被驢踢了嗎?
這麼明顯的騙局都看不出來?
我媽沒動。
林安生耐心有限,砸了一個碗,猩紅着眼咆哮:「你是死了嗎?快去拿錢,耽誤了我爆紅,我要你好看。」
碗在我媽腳邊四分五裂。
碎片差點扎進我媽眼睛,被我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我一腳踹在林安生腿上:「蠢貨,要瘋出去瘋,我們家沒義務給你錢。」
林安生身子趔趄,看到是我生生嚥下怒氣。
爸媽的錢被他揮霍得所剩無幾,而唯一有錢的人是我。
他理直氣壯朝我伸手:「你回來得正好,省了一道,十萬塊,支付寶還是微信。」
上次的微信他果然沒信。
我把鑑定報告往前一遞:「看看吧。」
「玩我是吧?」
林安生凶神惡煞揮掉鑑定報告,自以爲是:「你當我傻,你那個什麼閨蜜安雅就在鑑定中心上班,搞這麼一個假東西,就想跟我劃清界限。」
「林小米,再廢話別怪我動手,你知道的,我下手不知輕重……」
林安生叼着煙,捏着拳頭唬我。
可我知道他是認真的。
高三那年冬天,林安生跟一羣混混圍着安雅掀人裙子取樂。
我救了安雅,壞了他的好事。
他一氣之下將我按在冰冷的湖水裏。
差一點,只差一點,我就死在那年冬天。
我深深地閉上眼,心情平復後,當着他的面撥打了鑑定中心的電話,證實了 DNA 結果真實有效。
林安生眼神有些鬆動。
「林哥,你搞什麼,導演那邊都催了。」
這時,李菁菁抱怨着走了進來,脖子上還戴着我的項鍊。
看到我,她做賊心虛地捂了下,快步走到林安生身邊咬起耳朵。
林安生急了:「把手機給我。」
他像條瘋狗撲過來搶我手機。
我側身躲過:「我已經報警了,你再不走,就等着被抓吧。」
林安生爲了錢失了神智。
仗着身高優勢,他狠厲地薅住我的頭髮:「老子管你真的假的,今天這錢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否則……」他笑容陰狠,用手機拍我的臉,「我就拍下你的裸照,發到網上去。」
-5-
我媽突然從房間衝了出來。
「不要傷害小米。」
我想叫我媽回去。
可林安生比我更快。
他抓住我媽衣服,整個拖過去。
剎那間,泛着白光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林小米,你媽和錢哪個重要,你應該知道吧!」他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李菁菁見局勢一邊倒,趾高氣揚地跳出來,肩上掛着我的 LV。
「我看你也不差錢,給我們十五萬,這事就算了了。」
我媽涕泗橫流。
「安生,我們養了你二十多年,從未虧待過你。」
「讓你說話了嗎?」
林安生額角青筋暴跳,要扇我媽巴掌。
我抄起掃把砸他手上,他痛呼一聲,匕首掉到地上。
李菁菁大喊:「不好了。」
我知道,是警察來了。
倆人慌不擇路地逃跑:「林小米算你狠,你給我等着,我們之間的事沒完。」
當然。
你倆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跟警察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林安生威脅恐嚇我媽,沒有造成實際傷害,不能立案。
李菁菁就不一樣了。
我可以告她非法入室盜竊。
鬧劇告一段落。
我原以爲林安生會安分幾天,結果我高估他了。
半夜,我正睡覺,被安雅電話吵醒。
「小米出事了,林安生那個牲口在網上顛倒黑白,你快去看看。」
我趕緊點開手機,是一個標題爲「得知不是親生兒子,惡毒養母一家對養子大打出手」的視頻。
發佈短短几個小時,點贊破十萬,且流量還在持續上升。
視頻裏,林安生鼻青臉腫,聲淚俱下。
「二十多年,我努力打工賺錢,給他們當牛做馬,毫無怨言,因爲我把他們當家人。」
「可是……」
他垂下眼,假意抹眼淚,實則提醒網友他烏青的眼角。
「DNA 一出來,他們就迫不及待將我趕出去,不讓我帶走一分錢,還對我拳打腳踢。」
「我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到網上……」
一番賣慘博同情的言論。
成功將我們一家塑造成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深吸口氣,翻了翻評論區。
清一色不堪入目的詞彙。
-6-
「天殺的,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人。」
「作爲一個母親,如果我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我會跟她拼命。」
「下手這麼重,是不想給人活路啊。」
「壞人都去死!」
「曝光!曝光!」
「支持樓上,豬狗不如的人,就應該下地獄。」
一時間,手機湧入大量信息。
我粗略地掃了下,大部分是好心來安慰的。
當然不乏看熱鬧的。
我沒空理會。
眼下最擔心的不是網暴。
是我媽。
她有嚴重的睡眠障礙。
小時候只要林安生一犯事,她就自責難過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白天又受了驚嚇,喫了安眠藥纔好不容易睡着。
我翻身下牀。
黑暗的房間裏,我媽呼吸均勻,手機放在牀頭櫃上。
我媽睡覺有關機的習慣。
以前沒少被我吐槽,晚上要是出了事,擔心聯繫不上人。
此刻,我覺得我媽的堅持是對的。
懸着的心落了地,我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輿論持續暴漲。
到第二天,已經上升到了熱榜第一。
網友們也很速度,一夜間扒出了我家住址,揚言要上門扔臭雞蛋。
那些聞風而動的記者,將我家的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我媽如常做完早餐,被大力的砸門聲嚇到。
「小米,這怎麼回事?我們家怎麼圍了這麼多人?」
我家是老舊小區。
破舊的木門被敲得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會掉下去。
給保安打完電話,我拉着我媽坐到沙發上。
「林安生想紅想瘋了,藉着 DNA 這事,在網上散播謠言,蓄意抹黑我們。
「門外的那些都是記者,爲了流量,想拿到第一手消息。
「這幾天我們恐怕不能出去。」
我媽的反應比我預期的平淡。
她呆呆地坐了會兒,「你爸一個人在鄉下,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爸沒事,安雅正好在休年假,昨晚我就讓她去陪着爸了。」
觸碰到我媽的手,一片冰涼。
她無聲地一下又一下地拂着那張僅有的全家福。
沉吟片刻後,她說:「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全家福被她扣在茶几上,她起身去了廚房。
林安生再不好。
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感情怎麼可能是一張紙能輕易斬斷的。
可林安生呢?
他想置我們全家人於死地。
-7-
與此同時,林安生髮了第二條視頻。
視頻的主角是李菁菁,她以林安生女友的身份證實了我們一家的惡劣行徑。
「特別是他那個妹妹,我第一次去他家,她就找我要紅包,還想搶走我的 LV 包。」
「安生現在狀態不好,晚上我們會直播的。」
視頻看得我差點要氣笑了。
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
這話她李菁菁沒聽過嗎?
我整理好證據準備反擊。
手指無意間點開評論,我愣住了。
評論區的言語不再似之前一面倒都是對我家的謾罵,出現了小部分不同的聲音。
「那個鄰居說的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林安生打孤寡老人的事嗎?」
「不是他扔石頭砸死別人家貓?」
「我怎麼聽說,他還去別人家偷過錢?」
我沉默了。
以上說的全是真的。
甚至不止這些。
我抿嘴深思,突然福至心靈。
莫非是早上那些記者?
點開搜索欄,我快速輸入關鍵詞。
看完採訪的視頻,我紅了眼眶。
林安生幾乎禍害過所有的鄰居,我媽出門買菜都羞愧得抬不起頭。
她們不但以德報怨,還在風口浪尖的時候,站出來爲我們一家發聲。
真的讓我很感動。
有一就有二。
隨着發聲的人越來越多,事情好像變得愈加撲朔迷離起來。
理智的網友開始保持中立。
但大部分仍然是站林安生的。
他們堅信林安生是無辜的,鄰居們的發聲,只是我們一家洗白的手段,晚上等林安生直播會解釋一切。
好啊。
我默默從視頻發佈頁面退出。
現在不是最佳時機。
把網上的事跟我媽說了。
我媽自風波後首次開機,哽咽着一一打電話同鄰居親朋好友道謝。
幾十年的相處,我爸媽的爲人大家都清楚。
從來不會貪圖別人一針一線,卻因爲沒有教好兒子,而自覺低人一等。
現在看來,有些人的壞,是骨子裏自帶的,怎麼教都改不了劣根性。
晚上七點,我準時打開電腦,蹲守在林安生直播間。
要不是林安生那張化成灰我都認識的臉,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地。
林安生頂着憔悴的妝容,李菁菁心疼地在旁邊安撫。
他倆面前的桌子上滿滿當當地擺放着產品。
我:?
這是要趁熱度直播帶貨狠狠撈一筆?
「……」
「想錢想瘋了吧他。」
-8-
林安生一上來先賣了一波慘。
說自己身無分文,是女友李菁菁不離不棄收留自己,才不至於露宿街頭。
直播帶貨也是被逼無奈,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有些個不長腦子的,被他虛僞的表象迷惑。
嚷嚷着要把他的產品全部買一遍,順帶也問候了我全家。
但更多人是來聽他解釋的。
林安生顯然是有備而來。
面對鏡頭,他硬生生擠出幾滴眼淚:「我聽你們的話走了,爲什麼你們還容不下我,要對我趕盡殺絕。」
「是不是我死了你們纔開心。」
重點成功被他轉移。
滾動的評論,全是咒罵我家的。
屏幕右下角熱賣的數字,肉眼可見地增長。
「發財了。」
李菁菁用口型對林安生說。
見錢眼開的興奮勁藏都藏不住。
估計怕露餡,她索性退出了屏幕。
林安生這會兒倒是沉得住氣,繼續道:
「至於那些鄰居口中的爆料,更是子虛烏有。」
「我林安生對天發誓,沒有幹過任何壞事,是他們見不得我好。」
眼見着直播間熱度越來越高。
我編輯好視頻發佈,配文:「這就是你們要的真相。」
都說家暴分零次和無數次。
動手是會上癮的。
自從搶金鐲子,林安生打了我媽後,我就多留了一個心眼。
在客廳安裝了監控。
DNA 結果一旦攤開。
以我對他的瞭解,保不齊會劍走偏鋒,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於是,將他把刀架在我媽脖子上威脅的一幕拍了下來。
我的短視頻賬號早就不是什麼祕密。
大家都在蹲一個真相。
視頻一經發出,蹲守的網友第一時間傳播開來。
很快我就看到有人在直播間問林安生。
「網上的視頻怎麼回事?」
「對養母出言不遜,要打要殺的人,是你嗎?」
「大反轉啊!」
評論越來越多。
多到林安生連可憐都忘了裝,在直播間露了原形。
「媽的,敢給老子在背後玩陰的。」
-9-
直播突然中斷。
戰場轉移到林安生的短視頻賬號。
在我的視頻裏,林安生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與他塑造的老實本分,飽受欺負的可憐人設大相徑庭。
謠言不攻自破。
那些被林安生耍得團團轉的網友,罵他是社會人渣,消耗大家的同情心,讓他出來道歉。
不久前在林安生直播間下單的網友,紛紛嚷嚷着要去退貨。
微信瘋狂彈出消息。
「哈哈哈」
「太解氣了。」
「你不知道現在網上把林安生罵得有多慘。」
「惡人自有天收。」
「他林安生真以爲網絡是法外之地,自作孽不可活,他活該。」
我給安雅回了過去:「我爸現在還好嗎?」
安雅:「姐妹我辦事你放心吧,老爺子手機被我保管着,雖說有那麼幾個好事的試圖過來串門,都被我打發走了。」
我重重地敲下:「謝謝!」
安雅給我回了一連串憤怒的表情包。
我撲哧一聲笑了。
爸媽是我最大的軟肋。
現下他們的安全得到保障,我才能心無旁騖地對付林安生。
手機又一次響起。
看到來電,我冷了臉。
是林安生。
我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和他之間沒什麼可說的。
林安生繼續發來微信威脅:「林小米,跟我對着幹,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10-
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我坐起身給保安室去了電話,叮囑他們看到林安生千萬別讓他進來。
得到保安大叔的承諾後,我才安心入睡。
早上八點,接到了安雅的電話。
我手都是抖的。
「小米……」
安雅哭着叫我。
我心沉入谷底。
「林安生來了,叔叔被他帶走了。」
我安慰自己冷靜,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
林安生的目標是我。
他威脅爸只是爲了逼我現身。
我穩住心神安撫安雅,下牀時,幾次摔到地上。
果不其然。
剛把林安生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他的電話緊隨其後打了進來。
「林小米。」
「不要動我爸。」
「只要你聽話,你爸就不會有事。」
林安生的聲音時斷時續。
「好,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打開車門啓動車輛,往老家趕。
「給我準備五十萬,另外不要報警,否則我可不敢保證這老頭的安全。」
我滿腦子都是我爸的安全。
幾乎是他話出的同時,滿口答應。
但是。
「讓我聽聽我爸的聲音。」
接着,我聽到開車門的聲音,還有林安生粗暴的拖拽:「說話,沒死就吱一聲。」
我扣着方向盤,真想一頭愴死林安生。
我爸有嚴重的心臟病。
如果出現意外,我非得讓他陪葬。
「小米,我沒事。」
聽到我爸虛弱的聲音,我眼淚唰地往下落。
-11-
三個小時的路程,被我硬生生壓縮到兩小時。
期間還去了趟銀行。
接到安雅後,我們直奔林安生髮來的地址。
副座上,安雅一直自責地哭。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早上就不應該跑步的。」
「嗚嗚嗚,叔叔要是受了傷,我也不活了。」
傻瓜。
這事怎麼能怪她呢。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只想到林安生會來找我麻煩。
誰料他迂迴地找上了我爸。
安雅發泄了會兒,也知道現下事態的嚴重性。
「你放心吧,就是拼了我這條命,也要救出叔叔。」
我感激地握着她的手。
其實不用,林安生要的只是錢。
車停在半山腰。
按照林安生的指示,很快我們看到一個山洞。
「爸。」
我小跑了兩步。
與此同時,林安生拽着我爸從山洞內出來。
我爸頭髮亂糟糟的,衣服褲子上沾滿了樹葉,鞋子也掉了。
聽到我的聲音,他費力地睜開眼。扯了幾次嘴角,又無力地耷拉下去。
我捏緊拳頭。
「你對我爸做了什麼?」
安雅更是氣得要撲上去。
林安生罵了句,將刀子往我爸脖子深處遞了遞:「少廢話,錢拿來了嗎?」
面對他的囂張,我只能忍。
當着他的面將裝錢的袋子打開,一沓一沓地在他面前展示。
林安生很滿意地笑了笑。
讓我將袋子丟過去。
我沒動:「先把我爸放了。」
林安生二話不說,給我爸脖子劃拉了一下。
我嚇得大喊:「我給,我給。」
林安生拿到錢後,將我爸狠狠往前一推。
我和安雅同時撲過去才接住。
「林小米,這就是跟我斗的下場。」
林安生踹了我一腳,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如刀。
-12-
我和安雅仔細地將我爸檢查了一遍。
萬幸只是些皮外傷。
安雅哭着幫我爸包紮了脖子上的傷口,我給他餵了點藥,將人安頓在後座休息。
隨後我們開車往市區趕。
安雅咬牙切齒地捶座椅:「就這麼放過這個王八蛋嗎?」
我瞥了她一眼。
「當然不會。」
林安生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時,我就錄了音。
還有我取錢的記錄。
回去後,我會提交警察。
安雅聽了我的打算,心情可算好受了些。
開車到一半,前面發生擁堵。
安雅坐不住,下車去查看情況。
回來時,笑得前仰後合。
我納悶。
不是出車禍了嗎?
她爲什麼這麼高興?
很快,她就被路過的同樣查看情況回來的大媽罵了。
「有沒有同情心,前面都死人了,還在這裏笑。」
「會遭天譴的喲!」
我歉意地對大媽道歉,拽着安雅坐進車裏。
「你知道前面出車禍的是誰嗎?」
安雅朝我擠眉弄眼。
廢話,我哪知道,突然靈光一閃。
不會吧!
報應來得這麼快!
看到安雅點頭,說明我猜對了。
-13-
安雅悠閒地躺在椅座上。
「自作孽不可活,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她側頭看我:「你不開心嗎?」
我回頭看了我爸一眼,他睡着了,似乎不安穩,眉頭緊緊蹙着。
「我們倆是名義上的兄妹,20 多年彼此看對方不順眼,突然有一天,DNA 顯示他不是我哥,那是我 20 多年來最開心的一次,比高考考中心儀的大學還要開心,就好像長久以來籠罩在頭頂的烏雲突然散開了。
「後來,他欺負我媽,在網上顛倒黑白蓄意抹黑我們一家,還劫持我爸,找我要錢。
「就在前一刻,我還希望他得到報應。
「可突然聽到他死的消息,我好像突然一下平靜了。」
安雅握住我的肩膀,脣角上揚。
「忘掉這些不愉快,餘生我們好好生活。」
「嗯!」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尋找我真正的親哥。
爸媽聽到林安生去世的消息,相視一眼,默默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我去報了案,警察把在林安生車上找到的五十萬現金退還給了我。
同時,李菁菁入室盜竊的立案也下來了。
那天我下班回家。
李菁菁出現在我家門口。
「小米,我不能有案底,這些都是我從你家拿的東西,現在我全還給你,你撤案好不好?」
一段時間沒見,李菁菁憔悴了不少。
她雙眼無神地捧着一堆東西,期盼地等着我點頭。
我掃了眼東西,還真是一樣不少。
「你先回去吧!」
李菁菁感激地走了。
可我只是讓她回去,並沒有答應撤訴。
一旦你的錯誤對別人造成了傷害,就一定要受到懲罰。
並不是簡單的一句我錯了,對不起,我把東西還給你,就能抹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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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菁菁判決書下來那天。
我去了。
她被警察壓着胳膊,看到我,目眥欲裂地撲過來要打人。
她朝我大吼:「林小米你說話不算數,你明明答應我要撤案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是你應得的。」
我平靜地說完,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李菁菁的怒吼:「林小米,你不得好死。」
放心吧!
我會好好地活着。
五年的時間,你就好好改造吧!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一刻都沒鬆懈地尋找親哥的下落。
皇天不負有心人。
終於在過年前,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
「DNA 結果匹配成功了。」
喜悅過後。
爸媽達成一致,做了一個決定。
他們想偷偷地先去看一眼。
考慮到我哥年齡不小,工作生活方方面面的問題,他們不要給他平靜的生活添加煩惱。
回到當年的小鎮,爸媽不停地抹眼淚。
當年,他們外出旅遊,受了驚嚇,媽媽臨時早產。
聽說當時情況特別緊急,外面又下暴雨,來不及送去大醫院,就在鎮上的小診所生的我哥。
誰知小孩被人調了包。
幾番週轉,我哥纔在孤兒院安定下來。
慶幸的是,五歲那年他被一對沒有生育能力卻樸實善良的夫婦收養。
那對夫妻開着一家不大的水果店。
我哥讀書成績不好,早早輟學跟着夫妻倆做生意。
他爲人和善,誠實守信,在鄰里間風評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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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家去了我哥的水果攤。
看得出來生意很好,小小的店面裏挑水果的人不少。
「小米,你眼神好,看到你哥沒有。」
距離太遠,爸媽視力不好,看不清,格外着急,一個勁地問我看沒看到。
我哥怎麼樣?
過得好嗎?
我仔仔細細地掃了一圈,沒有找到照片上的身影。
直到,有人喊了一聲老闆。
「給我挑點山竹,我家孩子昨天喫了還嚷嚷着要買。」
「好,馬上給您挑。」
一個穿着泛白的 T 袖,笑容憨厚的男人,出現在我的視眼裏。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恰好是我想象中哥哥的樣子。
特別是笑起來,跟我爸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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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哥跟我們相認了。
是警察先找的他。
知道親生父母在找自己,想都沒想滿口答應了。
他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領養的,不是沒想過尋找親生父母,可我怕他們是遇到了困難纔不得已拋棄我,如果我的出現,破壞了他們的生活,那還不如不找。」
「養母對我很好,妻子溫柔,兒子懂事,我很知足。」
相認那天,爸媽抱着我哥,一度哭泣到不能自已。
我哥臉上始終掛着笑:「爸媽,我過得很好。」
這一聲爸媽,等了二十多年。
我媽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止都止不住。
我哥安撫了很久。
「你過得好就好。」
我媽抹掉眼角的淚,這纔想到站在一旁的我。
「旭天,這是你妹妹,小米。」
我媽牽起我的手,放在我哥手上。
人的感情就是這麼奇妙。
我哥在笑,我也在笑,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們默契地同時出聲。
「哥哥。」
「妹妹。」
(完)
□ 若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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