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懷孕了
愛的甜藥:我死於你的深情
一個幾乎跟茶几一般大小的盒子裏——
裝了滿滿一大堆嬰兒用品。
有小孩兒的奶嘴、玩具、衣服……
還有一個沾着不知名紅色液體的嬰兒玩偶!
看清手中的東西,我觸電般把那個嬰兒玩偶扔了出去。
那詭異的玩偶,就那樣靜悄悄地坐在角落裏,死死地盯着我!
一時間,我大腦裏頓時像是斷了閘似的。
一片空白。
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害怕得想要尖叫,可喉嚨卻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樣,根本喊不出聲音。
我從以前就怕極了這些小孩子的東西,尤其是各種各樣的仿真玩偶娃娃。
辛川以前還笑話我
說我這是「溫子仁後遺症」。
看着角落裏的那個嬰兒模樣的玩偶,我總覺得它像是個有靈魂的活物一樣,那雙塑料珠子做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我,嘟起的嘴巴帶着詭異的弧度衝着我笑。
我不知道它身上那些紅色究竟是什麼。
是血?
還是別的東西?
我甚至沒有勇氣過去再把它撿起來看一眼。
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只想離它越遠越好,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房間。
只有僅存的幾分理智還在安慰着我,告訴我別怕。
這不過是個塑料玩偶而已,它根本就傷害不了我……
努力冷靜下來後,我馬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酒店前臺叫了保安。
在等待保安上樓的這幾分鐘,我終於說服了自己,壯起膽子再次走向桌上的箱子。
我硬着頭皮又翻了翻裏面的東西。
我必須要知道,到底是誰把這些東西寄給我的。
可是,箱子裏除了那些東西之外,根本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寄東西的人沒有留下卡片,箱子外也沒有快遞單據。
我完全找不到半點頭緒。
看着這一箱東西……
不知爲何,我腦子裏竟無端閃現過一堆零碎的記憶。
但無論我怎麼努力,我也沒有辦法把這些記憶碎片,拼湊成完整的畫面。
我思緒很亂,無數的疑問堆在一起壓得我喘不過氣。
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人送來的?
那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爲什麼要給我送這些?
這些疑問,一個也得不到回答。
我試圖讓自己更加冷靜,努力整理思路,猜測着寄東西的人的身份。
會是辛川嗎?
他最瞭解我,也知道我向來最害怕的就是這種東西,所以他才故意寄這些東西過來嚇唬我?
不對,這說不通。
嚇唬我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如果他真的因爲出軌,想要悄無聲息地殺了我,那他現在要做的應該是盡力獲得我的信任,再把我騙回家去纔對。
可要不是辛川的話……
難道,是陳飛揚嗎?
假如真像辛川所說,我出事那天遇到的醉漢是陳飛揚安排的……
那陳飛揚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寄給我這些嬰兒用品,又是什麼用意?
我怎麼也想不通。
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又響起「叩叩」兩聲。
有人敲響了門,打破了房間裏的沉寂。
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還好,門外的人不等我問便自報了身份……
–
「女士你好!我是酒店經理!請問,您這邊需要幫助嗎?」
原來,是酒店的人。
聽到對方禮貌問好,我這才連忙過去打開了門。
酒店經理帶着兩個保安站在門口,微笑着問我剛纔打電話到前臺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隨即把事情大致解釋了一遍。
「有人送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到我房間。能不能請你們幫忙查一下,那個人進出應該有登記過吧?還有……麻煩你們順便幫我把那些東西拿去扔掉,可以嗎?」
我側身請酒店的工作人員進屋,指着那個箱子和角落的玩偶,說話時仍有些驚魂未定。
酒店經理是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年輕女性。
她順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顯然也被那個渾身是「血」的嬰兒玩偶嚇了一跳。
「女士,您、您稍等!我馬上讓人處理!」
酒店經理連忙招呼着保安大哥把那些東西收拾了出去。
然而,就在保安大哥抬着那大盒子從我面前經過時,我突然看到其中一樣東西十分眼熟。
我好像在哪見過……
「等等!」
我立刻叫住保安大哥。
我追上前,從保安大哥手中的大盒子裏扯出了一件衣服。
一件毛線織的小馬甲。
我反覆看了好幾遍……
沒錯!
這件衣服,是我媽媽親手織的!
這段時間,我去療養院看媽媽的時候,總是看到媽媽在織毛衣。
每次媽媽都拉着我念叨,說這衣服是給她的小外孫織的。
可她哪有什麼小外孫。
我和辛川結婚這麼久了,一直都沒有孩子。
不過,我知道媽媽也只是盼着能早點抱上孫子,所以纔會想着織這些東西當個念想。
我也就隨她去了。
然而……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收到這份來自媽媽親手製作的「禮物」!
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於是,我立刻打開了房間裏最亮的一盞燈。
在明亮的燈光下,那件毛線織的小馬甲靜靜地躺在我手裏。
這花紋的顏色、編制的針腳……
我絕對不可能會認錯!
這就是媽媽前些天,還拿在手裏當成寶貝一樣的那件毛衣!
頓時,我腦中的思路再次陷入混亂。
這一大盒子東西,難道是媽媽讓人寄給我的嗎?
不,這怎麼可能呢……
先不說媽媽根本沒有理由要這麼做。
像她那樣一個連自己的生活都難以自理的病人,她怎麼可能做得到這件事?
她甚至根本都不知道我今天住在這裏。
那麼……
如果不是她的話,還有誰能從她手裏拿到這件衣服?
媽媽那麼寶貝這件衣服。
能拿走這衣服的,一定是一個能夠讓她信任的人。
我馬上把媽媽身邊平時會接觸到的人全都數了個遍。
除了療養院的醫護之外,只剩下了兩個人。
一個是她的「好女婿」,辛川。
而另一個……
就是她口中溫柔賢惠的張雲心!
–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張雲心爲什麼會去療養院探望我媽媽。
聯想到之前的交通意外,我始終擔心張雲心和辛川會做出什麼對媽媽不利的事。
可是……
上次,我特意問了媽媽,張雲心每次去看她時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而媽媽的回答卻是,張雲心除了陪她聊天,給她帶些水果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按照媽媽的說法。
在我撞見張雲心的那次前,張雲心就已經去過療養院好幾次了。
要是她真想對媽媽做什麼,恐怕等我發覺的時候早就已經來不及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除了提醒媽媽不要再和張雲心繼續來往,其餘根本無法干涉什麼。
但,很顯然。
媽媽並沒有聽我的話。
她不但還在跟張雲心來往,甚至還把親手織的毛衣送給了她……
不過,一切都還只是我的猜想罷了。
我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那個盒子裏的東西是張雲心寄來的。
更沒有頭緒她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酒店經理已經安排了人,去幫我調閱酒店進入的登記記錄。
可其實,我對此也沒有抱着太多期望。
畢竟,送東西的只不過是個跑腿小哥。
就算真找到了他,他大概也記不起,交給他這些東西的人到底長什麼樣了。
更何況,但凡那個人真的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的話,大可以隨便找個人替自己把東西寄出來。
想到這些,我心下一陣挫敗感。
我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隻被關在罐子裏蛐蛐兒,被人用一根引草,就耍得團團轉。
我爲了保護自己而拼盡全力去戰鬥,也只不過是爲了取悅那些下了注的看客。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着我。
想要看看我會對這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作何反應……
我重新整頓心情,換好衣服後準備出門去找七七。
可我剛走出酒店,還沒打上車,就收到了七七的消息。
手機剛響了一下,我心裏就暗暗嘀咕。
七七這回該不會又要找什麼藉口放我鴿子了吧……
然而,當我打開微信才發現我想錯了。
七七給我發來了一段小視頻。
還有一連串的感嘆號和震驚表情包——
「我看見辛川了!!!」
「他和一個女的!!!在我家這邊的醫院!!!」
「婦產科!!!!!」
明明只是簡短的幾行字,卻讓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我把屏幕上的這幾句話反覆看了好幾遍,彷彿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不對。
是一盆滾油。
我顫顫巍巍地點開七七發來的小視頻。
在一個招牌寫着「現代婦產醫院」的地方,兩個我無比熟悉的身影並肩走進了招牌下的那扇門。
是的。
那就是辛川和張雲心。
哪怕我瞎了這雙眼睛也不會認錯!
屏幕上,小視頻重複播放了數十次。
每看一遍,我的心臟都像是被人用刀狠狠捅了一遍。
辛川帶張雲心去婦產醫院做什麼?
我腦子裏,猛地又冒出了那個坐在角落裏死死盯着我的嬰兒玩偶。
這兩件事情之間,會有什麼關聯嗎……
我讓七七在醫院附近幫我盯着他們,隨即打了車馬上往那邊趕過去。
我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好不是工作日,避開了晚高峯,我很快就趕到了那家醫院。
我抬頭看了看那個剛剛出現在小視頻裏的招牌……
咬了咬牙,走了進去。
醫院裏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婦,還有一些看起來面色沉重的獨身女人。
我一邊給七七打電話,一邊在醫院裏到處尋找辛川和張雲心的蹤影。
大概是我運氣好。
還沒等電話接通,我就看到了張雲心。
她一個人站在距離我不遠處的一間診室門口,正在和一個護士交談着什麼……
我連忙看了看四周。
不見辛川的身影。
我正好奇着想找找辛川去了哪兒,卻見張雲心忽然轉身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怕她發現我,連忙躲進了旁邊的洗手間。
我站在洗手間的門後,透過門縫小心翼翼地往外觀察。
只見,張雲心和剛纔的護士一起越走越近。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洗手間門外。
一門之隔,我清楚地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護士:「張小姐,因爲您之前有過意外流產的情況,本來身體已經很不合適再懷孕了。如果這次您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的話,懷孕期間一定要多加註意啊!」
張雲心:「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
張雲心懷孕了。
她居然……懷孕了?!
如果不是我親耳聽到了那些話,我都不敢相信這麼爛俗的劇情竟然真的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這麼 LOW 的橋段,現在連八點檔都已經不演了啊!!!
看着張雲心和護士走遠的背影,我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現在的心情。
可是……
冷靜下來想想。
這一切,好像又一點都不意外。
辛川他那麼喜歡小孩兒。
可我們結婚那麼久了,我卻一直都沒能替他生個孩子……
現在,要是張雲心真的懷孕了。
那辛川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爲了她而放棄我吧?
真是個情理之中的選擇。
一時間,我忽然覺得一陣疲憊。
我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手腳發軟提不起半點力氣。
其實,我在來醫院的路上,就已經想過了會是這樣的情況。
但……
當這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我還是覺得那麼地無力接受。
我打開旁邊的水龍頭,捧了一把冷水就往臉上澆。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
醒醒吧。
都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了。
你現在居然還在因爲辛川選擇了張雲心,而不是你,這種破理由難過。
真是沒出息透了。
看着鏡子裏滿臉憔悴的自己,我不由得苦笑一聲。
儘管很丟臉,可我不得不承認——
在我得知張雲心懷孕這件事之前,我心底其實一直都還存着那麼一絲絲僥倖。
我暗自期待着,到最後我能夠發現辛川他從沒有騙過我,一切都只是我自己想得太多罷了。
我上網去查那些,其實不過是想要找到一些證據來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辛川沒有說謊。
當我知道,他喫了那藥卻安然無恙的時候……
當我看到網上的資料和他的話都能對上的時候……
我心裏,其實是竊喜的。
我真正想要找的真相,不是辛川有多麼十惡不赦,而是他竭盡全力去證明他愛我的模樣。
可惜……
事到如今。
那藥到底致不致命,已經不重要了。
辛川對我說的話究竟有幾句是真的,也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我真的應該放下他了。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張雲心爲什麼要把那些東西寄給我。
那些嬰兒用品,無非不過是她對我示威的手段罷了。
她這麼做,就是想要讓我知道。
她已經懷上了辛川的孩子,而我已經徹徹底底地出局了。
至於那件毛衣。
大概是我媽媽意識清醒的時候,得知她懷孕才送給她的。
媽媽她應該也不會想到,她一針一線的心血,最後卻變成了被張雲心拿來向我炫耀的籌碼……
想到這些,我頹然無力地嘆了口氣。
但,心裏卻也釋然了許多。
我對着鏡子再次把自己整理好,然後轉身走出洗手間。
而我出了門剛一轉頭,就看到了辛川。
辛川和張雲心兩個人站在醫院大門口,正有說有笑地聊着天。
張雲心邊說話,邊把手裏的一張單據遞到辛川面前。
辛川低頭看了看,臉上露出了一抹格外好看的笑容。
那是我最熟悉的笑容。
曾經,在我和辛川的婚禮上,我天真地以爲從今往後,那樣的笑容將會被我私有。
但我錯了。
婚姻並不是一段感情最終的圓滿結局。
而是一段感情最後的墳墓。
不知爲何,看着前面那兩個人,我心裏忽然生出幾分羨慕。
明明我應該憤怒、抓狂……或者衝上去抓着他們大鬧一場。
可我都沒有。
一陣苦澀過後,我終究釋懷了。
如果這就是辛川的選擇,那我可以祝福他。
只要,他不再傷害我和我的家人。
我們從此一別兩寬。
–
等到辛川和張雲心離開後,我才走出了醫院。
我站在醫院門口給七七打電話,問她在哪。
七七在電話裏說她在樓上,讓我站在門口等她,她馬上下來。
我應了一聲,然後掛掉電話老老實實等在門口。
然而……
我等到的人卻不是七七。
「安安?你怎麼會在這裏?」
「!!!」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我頓時僵住,遲遲不敢回頭。
而說話的人很快就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一把拉住我,滿臉寫着擔憂:「安安,你昨天晚上住在哪兒?天氣這麼冷,你怎麼穿得這麼少?」
「我……」
我還沒開口,辛川已經把他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仔細幫我披好了。
看着他認真的神情,臉上根本找不到半點做了虧心事的心虛。
反倒是我。
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
這時,張雲心從辛川身後出現。
看到我時,她有些驚訝:「江安?你怎麼……」
張雲心應該是想問我爲什麼會來這裏。
但是,看到我和辛川之間有些不對勁的氣氛,她馬上改口:「辛川,既然江安來了,那你們好好聊聊吧。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就行,不用送我了。」
「你還是送她回去吧。畢竟她懷了孕,一個人打車多不安全。」
沒等辛川說話,我就搶聲在前,語氣冷漠。
聽到我這麼說,張雲心疑惑地看着我:「你怎麼知道我懷孕了?」
話音未落,她又看向辛川:「是你剛纔告訴江安的?」
「嗯。」
明明辛川剛纔並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件事情,但他卻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我看到他皺了皺眉,大概已經猜到了是我在跟蹤他們。
但他卻沒有戳穿我。
他話鋒一轉,像是爲了向我解釋什麼一樣。
他主動說道:「安安,我答應了鍾先生要送 Cindy 回酒店。你陪我一起送她過去,好嗎?待會兒我帶你去喫飯,我們聊一聊。」
「鍾先生?」
我聽着這稱呼有些耳熟。
回想了一下,才記起這好像是之前在張雲心手機上看到過的名字。
「那是我男朋友。」張雲心在旁邊解釋道,「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啊?」
聽到這話,我愣住了。
我原本以爲,這個什麼「鍾先生」不過是辛川和張雲心編出來的託詞。
難道,還真有這麼一個人???
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辛川和張雲心。
只見,張雲心一臉幸福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看到這個動作,我一下就懵了。
這……
怎麼好像這個鍾先生纔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啊?!
那辛川呢?
他又是什麼情況?
如果他跟張雲心的孩子根本就沒有關係的話,那他爲什麼要陪她來做孕檢?
這一般不是孩子的爸爸纔會乾的事嗎?!
我徹底凌亂了。
猶豫片刻,我果斷點頭答應了辛川。
「行,那我陪你送她回去。」
我倒是要去看看,這個所謂的鐘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辛川的車昨晚被我開走了,他今天開的是我那輛車。
上車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我怕,萬一我現在坐上了這輛車,待會兒被他們倆拖到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活埋了可怎麼辦……
但看張雲心提起「鍾先生」的時候,說得那麼有板有眼,我又忍不住心裏的好奇。
於是,我在上車前馬上給七七發了條消息,跟她大致說了下剛纔的情況,並且再三囑咐她——
「要是我一會兒半天都沒回你消息,你可一定記得要報警啊!!!」
有了七七給我遠程支援,我心裏總算是踏實了一些。
我收起手機,習慣性地走到駕駛座旁。正要開門,卻被辛川攔住了。
「我來開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自然地牽着我的手,把我帶到另一邊的副駕駛,細心地替我打開了門。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差點就給他們倆當了司機……
我撇了撇嘴。
一回頭,看到張雲心早就已經自覺地坐到了後排。
我只得坐進副駕駛。
可一想到張雲心在我身後,我心裏就總覺得有些膈應。
就在這麼彆扭的氣氛中,車緩緩駛出了停車場……
一路上,我從後視鏡裏看到張雲心始終在低着頭玩手機。
辛川認真開車。
偶爾遇到紅綠燈的時候,他總會轉過頭來看向我。
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但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而我根本就顧不上理會他。
從車子駛上公路開始,我就一直警惕地盯着他開車的路線。
生怕他會把我拉到什麼荒郊野嶺。
不過,我好像是想多了。
車一直行駛在市區中心的繁華地段,四周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可是……
看着這路線,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仔細想了想,皺眉問辛川:「不是要送她回酒店嗎,這條路好像不對吧?」
我之前也送過張雲心,知道她住在哪裏。
而現在車開往的方向,卻是相反的方向。
聽到我這麼問,辛川還沒說話。
張雲心就連忙在後面回答:「我已經沒住上次那家酒店了。」
「是嗎?那你現在住哪兒?」我警惕地問。
「華逸酒店。」張雲心不假思索:「就辛川他們公司附近的那家。」
說完這話,她好像怕我誤會什麼,馬上又補了一句,「最近我都在他們公司辦公,所以搬過去比較方便。而且,我男朋友家也住在那附近。」
「這樣啊……」
華逸酒店。
這家我熟啊。
上次,我看到辛川和張雲心前後腳去開房,就是在這家華逸酒店!
聽到張雲心還要特意解釋幾句,我總覺得她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我也沒再咄咄逼人地追問什麼。
是真是假。
待會兒見到那位鍾先生就知道了。
–
十幾分鍾後。
車果然在華逸酒店樓下停了下來。
辛川停好車後先對我囑咐了一句:「安安,我幫 Cindy 送幾樣東西上樓,你就在車裏等我,我馬上下來,好嗎?」
我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卻被張雲心搶了聲:「不用麻煩了,我剛纔已經讓他下來接我了。」
「……」
張雲心話音剛落,只見一個穿着休閒西裝,帶着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從酒店門口出來,朝這邊走了過來。
看到那人,張雲心馬上開門下車,快步走過去。
隔着車窗,我看到他們先是親暱地擁抱了一下,隨後男人輕輕親吻了張雲心的額頭……
WTF?!
我一時傻眼了。
眼下這情況……
看來這個鍾先生根本不是什麼託詞啊?!
可是……
如果這位鍾先生纔是張雲心的未婚夫和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
那辛川……
難道,我真的一直都誤會他們了???
我整個人完全像被石化了一樣愣在車上。
我看着辛川下車和鍾先生打了招呼,他從後備箱裏拿了一堆東西交給對方,然後和他們道別……
我的大腦彷彿一臺宕機的老式電腦。
無論我怎麼操作,都不給我半點反應。
直到辛川轉身回到車上,問我想喫什麼,我才終於回過神來。
我無視了他的問題,急聲問他:「剛纔那個男的,就是張雲心的未婚夫?」
「嗯,他叫鍾文遠,是張雲心的上司,負責他們集團的國內市場。」
辛川回答完我的話,無奈地笑了笑,「安安,我真的沒騙你,我和張雲心只是工作關係。你也看到了,人家現在都懷了孕,快要結婚了,怎麼可能還會跟我有什麼牽扯。」
「可她……」
我眉頭擰得像根麻花一樣。
總覺得哪裏不對,我卻又說不出來。
辛川又笑了笑,輕聲問我:「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我,但我們總不能一直停在人家酒店門口吧。好了,想喫什麼?我們到了餐廳再慢慢聊,好嗎?」
「好吧。」
面對眼前的情況,我實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本來,半個小時前,我都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辛川徹底劃清界限。
可是,現在……
我真的搞不清楚狀況了。
餐廳。
滿滿一桌子全是我愛喫的菜,但我卻提不起半點胃口。
我腦子裏,還在不停重播着剛纔看到的畫面……
張雲心和那位鍾先生在一起時,一舉一動都那麼自然,看起來並不是在逢場作戲。
所以,真的是我誤會了嗎?
我抬頭看向辛川。
他正在認真地幫我剝蝦。
除了瘦了一些,看起來憔悴了一些之外……
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還是和從前一樣。
溫柔細心,對我無微不至。
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過。
可這段時間發生的那麼多事情,到底要怎麼解釋?
我倏地搖了搖頭,提醒自己必須清醒一點,別再被辛川溫和無害的表象騙了。
我清了清嗓子,嚴肅地開口:「辛川,我們現在可以認真談談了嗎?」
「當然。」
辛川毫不猶豫地回答我。
說話時,他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仔細擦了擦手,然後專心地看向了我,不再做別的事。
看到他這樣的態度,我還算是滿意,於是繼續問他:「你說你和張雲心沒關係,那你今天爲什麼陪她去做孕檢?」
「我只是剛好有一些樣本要拿去給她,所以纔去醫院找她。鍾先生下午有一場會議,沒時間去接她,才拜託我順路送她回去。」
「那她肚子裏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
「啊?」聽到我這麼問,辛川忍不住笑了一聲纔回答,「安安,你在想什麼呢?那孩子當然不是我的啊。」
「可就算孩子不是你的……」我皺了皺眉,改口,「算了,你先告訴我,你藏在雜物間裏那些信,到底是給誰寫的?」
「那些信,其實……」
提到這個話題,辛川又開始沉默不語。
見狀,我沒好氣地瞪着他:「你要是這樣的話,我看我們也沒什麼好聊的!」
「安安,你別生氣。」辛川連忙開口,「我寫的那些信,其實是……」
「叮——」
正要說到關鍵,我放在桌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一聲,打斷了辛川。
我皺眉拿起手機,打算改成靜音。
可瞥眼卻看到了七七發來的消息——
「安安!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你沒事吧?快回復!不然我真報警啦!」
看到這消息,我才猛然想起我還和七七約定好了要保持聯繫的事。
我趕緊回覆她:「別別別!我沒事!現在正在餐廳和辛川喫飯呢!」
七七:「啊?你怎麼跟他喫上飯啦?!我還餓着肚子等着喫大瓜呢!」
七七:「你們剛纔怎麼回事啊?你不是要去看白月光的男朋友嗎?看到沒啊?」
七七:「我可聽說白月光剛去醫院是去做孕檢的啊!那孩子不會是辛川的吧???」
七七:「我還聽護士說了,那白月光之前意外流產過。上一個不會也是辛川的吧?」
七七一八卦起來就沒完沒了。
消息一條接一條,看得我眼花繚亂。
看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咯噔一下。
下一秒,我想起了辛川寫的那些信。
我還記得,辛川在那些信裏總是寫道——
「希望你來世平安幸福,健康快樂。」
當時我看這些信的時候,第一反應就覺得那語氣像是在對小孩子說話的口吻。
可我沒往那個方向去想。
畢竟,辛川和我從來沒有過孩子。
不過……
現在想想,我還是太天真了。
他和我沒有孩子,不代表他和別人也沒有。
「辛川,你老實告訴我。你寫的那些信,是不是給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寫的?」
我抬頭嚴肅地看着辛川,一字一句問他。
聽到我的話,辛川臉上顯然露出了幾分緊張。
他凝了凝眉,沉默半晌纔出聲:「安安,你都已經知道了?」
面對這樣的回答,我心裏頓時涼透了。
但我還是強忍住了端起水杯潑他一臉的衝動,咬着牙問他:「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
「你又不肯說了,是嗎?」看着沉默以對的辛川,我苦笑一聲:「既然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現在還藏着掖着有什麼意思?辛川,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要麼我們開誠佈公地談一次,要麼我現在就走,明天民政局見!」
「不行!我絕對不會跟你離婚!」
聽我又提起了離婚,辛川馬上開口拒絕了我。
他看着我,臉上寫滿爲難的表情,似乎正在跟自己努力地進行思想鬥爭。
片刻後,他終於點了點頭:「安安,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你。但,你先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你要去哪兒?」
「這個,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你不說的話,我是不會跟你去的。」
我已經受夠了辛川的遮遮掩掩,毫不猶豫地回絕了他。
見我態度決絕,辛川眉頭緊皺。
猶豫了半天,他才艱難地嘆了口氣:「我得帶你去一趟張雲心團隊的實驗室。」
「現在?」我不解地看向他,「去那做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個地方……跟那個孩子的事情有關?」我猜測道。
「嗯。」辛川不假思索地承認,「只有到了那裏,我才能向你解釋一切。」
–
爲了弄清楚事情真相,我答應了辛川的要求。
坐在車上,沉默的低氣壓讓我幾乎透不過氣。
我把手機設置了靜音,還在繼續和七七發消息。
我告訴七七,我現在正要去張雲心團隊的實驗室。
七七一聽就急了:「那可是他們的地盤!這大晚上的,你就不怕辛川殺人滅口嗎?!」
「不會吧……如果他和張雲心真的是清白的,那他現在沒理由要害我。」我回復七七。
但七七對我的話卻不以爲然:「你可別犯糊塗!你只不過是見了白月光那個傳聞中的男朋友一面!連話都沒說上!萬一那是他們隨便找來的羣演呢?!」
我:「我看到張雲心和他接吻了,兩人看起來挺正常的,不像演的。」
七七:「你自己看看你說的這話!!!什麼叫不像演的?!我嚴重懷疑你已經被辛川洗腦了啊!!!」
七七:「你快醒醒!別跟辛川去那什麼實驗室!就算真要去,也要等明天白天有人在的時候再去!」
七七:「你好好想想!如果他們真的是在騙你呢?!我剛纔問過我哥了。如果張雲心肚子裏懷的真的是辛川的孩子,那你跟他離婚打官司就穩了啊!只要我哥出馬,保證那渣男一分錢都分不到!」
七七:「你現在發現了張雲心懷孕的事,辛川知道他分不到錢,肯定狗急跳牆!」
七七:「安安!算我求你了!你趕緊下車!千萬別跟他去啊!」
七七:「……」
七七在微信上瘋狂轟炸我的手機。
手機在我手裏嗞嗞嗞嗞振動個不停。
我看着她發來的這些消息,心裏也是七上八下。
雖然我今天確實見到了張雲心的未婚夫……
可就算那位鍾先生和張雲心是真情侶,也不能完全證明辛川就是清白的吧?
如果辛川可以出軌,那張雲心爲什麼就不行呢?
想到這兒,我又一次皺緊了眉頭。
我努力理了理思路。
眼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辛川已經承認他曾經和張雲心有過一個孩子,但那個孩子因爲一場意外而沒能來到這個世界上。
從辛川寫的那些信裏來看,這個意外似乎和他脫不了關係,所以他纔會一直感到內疚自責。
那麼……
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是在大學時期,還是在辛川和我結婚以後?
如果辛川是在和我結婚後還一直和張雲心藕斷絲連,甚至還鬧出了「人命」……
等等!
我猛然又想起了今天出門前收到的那個嬰兒玩偶。
我原本以爲,那是張雲心寄來想讓我知難而退的。
可好好想想,那玩偶身上被人故意弄上了紅色顏料……
這怎麼想都不太吉利吧?!
還是說,那箱東西的意思並不是向我示威,而是在暗示其他的意思。
沾了紅色顏料的嬰兒玩偶……
難道,是指辛川和張雲心之前意外流產的那個孩子?!
我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我在家裏發現的那件沾血的襯衫,辛川解釋說那是他上次去出差時穿的。
明明只是兩個月前的事情。
但我每次想起來,關於這件事情的記憶卻總是模模糊糊。
我隱約覺得,那幾天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因爲,辛川出差回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那時有些擔心他,追問他究竟出了什麼事。
可他也只是說工作上有些麻煩,不肯具體解釋。
事情過去了這麼久,辛川后來也沒有太多異常,所以我漸漸就沒再惦記這事了。
而現在回想起來……
難道說,當時他並不是去出差,而是去見了張雲心?
在那幾天中,因爲某些意外,張雲心流產了,而辛川也是因此才受了傷。
他之所以留下那件襯衫不肯扔掉,或許也是爲了給自己留下一份念想?
這麼一想,事情好像變得通順了許多。
還有雜物間的那些信,也能證實我的猜測是對的。
雖然信封上落滿了灰塵,但信紙和筆跡卻還是新的,絕對不是七八年前的物件。
所以,辛川當真是在最近才和張雲心舊情復燃,並且讓張雲心懷了孕……
這麼看來。
今天張雲心寄給我的那些東西,大概也是爲了發泄她的不滿吧。
當時她懷了孕,但辛川卻遲遲沒有跟我離婚。
後來她出意外流產……
所以她把這些怨氣都撒到了我身上。
嘖。
真是天降一口鍋。
–
我越想越覺得心慌。
我對辛川好不容易纔拾回的幾分信任,也再一次化爲烏有了。
手機上,七七還在苦口婆心地勸我趕緊下車,讓我別犯傻。
我側目看了看正在開車的辛川。
只覺得腸子都悔青了。
剛纔,我真不應該答應跟他去什麼實驗室。
七七說得對,有什麼話在餐廳裏不能說,非得要去實驗室說。
而且,就算要去,也不該是這麼大晚上跑過去,至少得等明天人家上了班有人在的時候再去吧!
想到這兒,我趕緊開口叫住辛川:「那個……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要不我們今天就這樣吧,明天再接着聊?」
「嗯?」
「……」
我知道,我現在突然打退堂鼓的確十分反常。
但,辛川也不用拿這麼凝重的眼神看着我吧?!
我感覺,下一秒他就要開車衝進河裏跟我同歸於盡似的!
我連忙編了個藉口解釋:「七七說她突然胃疼得緊,我得去看看她。」
「吱!——」
我話音未落,辛川猛然一個急剎。
差點沒把我從車窗甩出去。
我驚魂未定,滿心慍怒地瞪着他:「辛川!你幹嘛啊?!」
「你剛纔說,你要去找誰?」辛川沒有半句解釋,反而陰沉着一張臉質問我。
我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說話都說不利索:「你、你幹嘛反應這麼大……」
「安安,剛纔一路上一直在跟你聊天的人,是誰?」辛川繼續沉聲質問我。
面對他這副咄咄逼人的態度,我心裏一陣不爽。
明明現在做了虧心事的人是他!
怎麼他反而還這麼理直氣壯地審起我來了?!
「我跟誰聊天,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生氣地衝着辛川吼了一句,打開車門就要下車。
然而,一向態度溫和的辛川,這時候卻像是中了邪似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直接把我拉回了車裏。
「不準去!」
辛川怒聲阻止我。
他拉我的時候太用力,我的胳膊被他拽得生疼,肩膀也撞到了座椅上。
我皺起眉頭正想跟他大吵一架。
可當我轉頭看到他的表情時,我卻不敢再衝他發脾氣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辛川。
他陰沉着一張臉,森冷僵硬的表情中找不出半點讓我覺得熟悉的模樣。
我看到他的眉間塌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他在生氣嗎?
可那表情又像是在擔憂什麼……
他爲什麼忽然變成這樣?
他到底想幹什麼,爲什麼不讓我下車?
我腦子裏的神經頓時緊緊繃了起來,渾身長滿了雞皮疙瘩。
我不敢再繼續試探辛川的雷區,生怕萬一再激怒了他,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我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想要軟化他的態度:「辛川……你、你怎麼了?」
「安安,你告訴我,剛纔一直給你發消息的人是誰?」
辛川不理會我的話,只是反覆問我這個問題。
我實在是不明所以,他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在意這件事?
難道說,他以爲我騙他要去見七七,其實是在和陳飛揚聯繫嗎?
我想了想,好像的確是在每次我和陳飛揚扯上關係的時候,辛川都會變得這麼嚴肅可怕。
想到這兒,我連忙跟辛川解釋:「我剛剛是在跟七七聊天啊,真的是她!」
「你是說,陳琪琪?」
聽到我的回答,辛川眉間的深壑竟塌得更深了。
看着他那黑得像塊煤炭一樣的臉色,我害怕地往後縮了縮,語氣輕顫:「辛川,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警告你啊,這裏可是鬧市區!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我馬上就喊人!」
我緊張地往車窗外看了看。
車停在路邊,四周都是熱鬧的街道。
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明亮的街燈,讓我終於找到了幾分安全感。
可辛川似乎卻一點都不在意我的威脅,甚至根本不理會我說的話。
他眉頭一擰,伸手就要來搶我的手機:「把手機給我看看!」
「不、不行!」
見他想拿我的手機,我頓時就急了。
我馬上往回縮了縮,及時避開了他的手,沒讓他把手機搶走。
我想了想手機裏和七七的聊天記錄——
裏面可全是罵他和張雲心的內容!
而且,剛纔七七還在算計着,要怎麼打離婚官司讓辛川一分錢都拿不到……
那些記錄,要是讓辛川看到了,他肯定氣急敗壞。
甚至,說不定事後還會對七七懷恨在心,打擊報復!
不行,不行……
總之,手機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
我馬上把手機藏到背後,堅決不肯交給辛川。
辛川見狀,臉色越發難看。
「安安,你聽話,把手機給我看一眼。」
「不給!」
事到如今,辛川還想把我當小孩兒哄?
我要是真聽了他的話,那我可真是連三歲小孩兒都不如!
我一邊和他對峙,一邊偷偷瞥向車窗外,心裏盤算着自己該怎麼逃走。
剛纔,辛川把車門鎖死了。
我現在要是想下車向外面求救,得先開鎖再開車門。
這怎麼着也得花個幾秒鐘時間吧。
可這幾秒鐘裏,萬一辛川他又把我拽回來怎麼辦?
我力氣沒有他大,肯定打不過他。
要是車外的人沒注意到車上的動靜,那我豈不是就完蛋了……
想來想去,我始終想不到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案。
我心裏後悔得要死。
要是一開始我就聽七七的話,不跟辛川去那什麼實驗室,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是……
轉念一想,辛川他明明剛纔一直都好好的。
爲什麼會突然在這時候跟我發起火了?
不對。
好像是因爲剛纔我提起了七七,所以辛川纔會這麼生氣的……
我正在着糾結着辛川生氣的原因,突然只見辛川又把車打着了火,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我連忙急聲問他:「你……你要帶我去哪?!」
「去實驗室!」辛川不假思索,冷聲回答。
聞聲,我心裏一陣七上八下。
辛川爲什麼非要把我帶到張雲心的實驗室去?
難道,那裏有什麼東西嗎?
短短一秒鐘,我腦子裏唰唰唰閃過了一大堆科幻電影的情節。
辛川和張雲心……
他們該不會打算要用我做什麼人體實驗吧?!
「!!!」
都怪我腦補能力實在是太強,明明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我臉色蒼白地抓着安全帶,欲哭無淚。
身旁,辛川像是着急趕時間似的,一路油門踩到底,連超了四五輛車。
不到十分鐘,車終於在實驗室樓下停了下來……
–
車緩緩停穩。
看着面前的這幢大樓,我心裏的恐慌徹底膨脹到了極限。
不知爲何,明明我是第一次來這兒,但卻對這幢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嗯……
這種感覺,和上次去歡樂 KTV 的時候一模一樣!
眼前的場景,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噩夢中出現過。
我想不起來自己曾經究竟夢到了什麼,但對周圍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卻又充滿了恐懼。
這個地方的環境,讓我打從心底裏感到抗拒和不安。
回想到上次我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
當晚就沒過多久就發生了被醉漢騷擾的事,還險些讓我賠上了一條命!
我心裏愈發緊張害怕。
手心裏攥了一把冷汗。
而這時辛川已經下了車,正朝我這邊走過來。
「安安,下車吧。我們……」
「我絕對不會跟你進去!」
辛川纔剛幫我打開車門,想要拉我下車。
沒料想,我猛地推開了他,用盡全力朝着路邊拼命奔逃!
這回,我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我必須從這裏離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見我撒腿就跑,辛川馬上追了上來。
他仗着腿長比我跑得快,很快就要追到我了……
看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漸漸縮短,我心裏越發害怕,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放聲大喊起來——
「救命啊!殺人啦!有沒有人啊……唔!!!」
很不幸。
我剛喊了一半,辛川就追上了我。
他一把拉住我,另一手馬上捂住了我的嘴,把我驚恐的求救聲全都攥在了手心裏。
「唔唔!!!唔唔唔!!!」
「安安,你別這樣!我不會傷害你的!」
見我拼了命地掙扎,想要從他手裏逃走,辛川皺緊了眉頭,一臉無奈。
這時,周圍已經有不少人都聽到了我剛纔的喊聲,紛紛好奇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可是,那些人卻只是遠遠地看着我和辛川,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想要上前幫我的打算。
看到這麼冷漠的人羣,我心裏越發絕望無助,恐懼的眼淚順着眼角滑了下去。
「安安,你、你別哭……」
我的眼淚掉進了辛川的指縫間,頓時讓他慌了神色。
他馬上鬆開了捂住我嘴巴的手,但還是緊緊拉着我的手腕,生怕我掙脫逃走。
見又有了機會,我馬上張口正要繼續求救。
可辛川卻搶先打斷了我:「安安,別鬧了好不好?你難道真的覺得我會害你嗎?!」
「不然呢?!」聽到他的話,我不假思索地衝他大吼,「辛川!你硬把我帶到這裏來到底想幹什麼?!要麼你現在在這裏跟我把話都說清楚,要麼我現在就報警,告你謀殺未遂!」
「我怎麼可能……」
見我情緒這麼激動,甚至說要報警,辛川無奈地皺緊了眉頭。
他長嘆了一口氣,一臉凝重地看着我:「安安,我帶你過來是爲了你好啊!你爲什麼就是不能相信我一次?!我們在一起都這麼久了,你爲什麼就覺得我會害你呢?!」
「爲了我好?!辛川,這種話你自己聽着不覺得搞笑嗎???」
「我知道你現在理解不了,但我已經答應你會跟你解釋清楚了,只要你跟我上去一趟就好。我們是夫妻啊,你就連這麼一點信任都不肯給我嗎?」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事情發生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了。」
「我每次問你問題你都逃避不肯解釋!你也知道我們是夫妻,可夫妻之間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可怕的祕密?!」
「辛川,我不是不願意相信你,我已經給過你無數次機會去解釋了!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的話,那你現在就告訴我,你一直隱瞞我的祕密到底是什麼?!」
我崩潰地衝着辛川大聲質問,激動得連聲音都有些沙啞。
面對我的最後通牒,辛川頹然無力地鬆開了手,又雙叒叕一次選擇了沉默。
看着他閉口不言的模樣,我心下只覺得諷刺。
我自嘲似的冷笑一聲:「看吧,我就知道是這樣。」
話音未落,我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早知道還是一樣的結果,我今天真不該浪費時間跟他喫這頓飯。我心想。
然而,就在我幾乎快要走出辛川的視線時,他又竟突然大步追了上來。
「安安,不管怎麼樣……你不能去找陳琪琪。」他拉住我。
我憤怒地甩開他的手,大聲質問他:「到底爲什麼?!」
「因爲……」
辛川欲言又止。
等了半晌,直到我耐心耗盡的前一刻,他才艱難地說出幾個字——
「因爲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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