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我從倀鬼全家下地獄

我媽騙我說,我小時候淘氣燒掉了舅舅店裏的全部家當。害得舅舅債臺高築,妻離子散。
我內疚不已,甘心做舅舅表弟的血包!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聽到我舅舅對錶弟說:
「小聰啊,將來你可得把你大姑當親媽一樣孝敬。她爲了你,把你表姐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她到現在都矇在鼓裏,還真以爲咱家店裏那場火是她小時候放的呢。」
我如遭雷擊,衝到我媽面前跟她對峙。
卻被我媽一頓推搡,誘發了原本不是很嚴重的心臟病。
明明可以做個小手術就能讓我康復,我媽卻把我所有的錢都捲走,說我既然知道真相,將來也榨不出油水,還不如讓我自生自滅。
我含恨重生,一睜眼回到了大學即將畢業那一年……

-1-
得知我要放棄大廠的 offer,脫產考公,我媽直接跳起來怒斥我。
「林倩你瘋了吧?一萬二的工作,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人家不是都給你們學校發三方協議了嗎?考什麼公務員,公務員纔多少工資!」
「你舅今年要擴店面,你表弟也馬上二十了,買車買房樣樣都需要錢,虧你說得出口。」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不要一畢業就想着混輕鬆。年輕人應該多喫點苦,多歷練。你想想看,就因爲你小時候淘氣,把你舅坑成這樣。現在終於要畢業要賺錢了,不得好好報答回饋他嗎?」
最後這句話是我媽媽的撒手鐧,每每一出口,就會瞬間激發我無盡的內疚和慚愧。
但這一次不一樣,因爲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上一世,我就那樣孤零零地被我媽丟在冰冷的病房裏。
她不顧我求生深切的眼神,毅然簽下了放棄治療的聲明。
甚至跟我的公司打官司,誣陷是他們逼我加班才導致積勞成疾的心臟病。
還沒等我嚥氣,就拿着這筆賠償款給我表弟買了一輛新款車。
可憐我到閉上眼的那一刻,渾身上下只有不到兩百塊的零錢。
彼時我三十歲,世界 500 強中層管理,工作七年,年薪四十幾萬。
沒房沒車沒存款,沒老公沒孩子沒娛樂愛好。
我要揹負我表弟的一套婚房,一輛婚車,我舅舅的鉅額借債店鋪租金還有他的自費養老保險。
只因爲從我記事起,我媽就在我耳邊不停循環唸叨——
「小倩,你將來一定要對舅舅好,對錶弟好。你要知道,都是因爲你小時候淘氣放了一把火,燒光了你舅舅的店,害他欠了那麼多債,你舅媽也跟人跑了。他一個人帶着表弟不容易,你將來一定得好好賺錢補償他們父子。」
可事實上,那場火分明跟當年只有三歲多的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是她們一家用一個荒唐的謊言,鎖住了我的一生,毀了我的所有!
此刻我重生歸來,眼裏充滿了憤怒的淚水。
看着一臉虛僞的我媽,我強嚥下所有的委屈和想要撕破臉的衝動。
因爲這一次,我要逆天改命。
「媽ţú₄,不是我不想去大廠,是我體檢沒通過……」
我強擠了兩滴眼淚,支支吾吾地說,入職體檢上寫我左心室逆向鐘擺,伴隨早搏,提示可能有先心類疾病。
聞言,我媽臉色一變:「胡說,你這點小毛病根本就不嚴重,人家大夫早就說了,根本沒影響。那些大公司流程繁瑣,其實就是怕擔責任。你可以跟那邊人事解釋一下,咱們籤個協議,萬一,我說萬一真要有什麼三長兩短,咱們也不會去找公司的麻煩。」
那一刻,我真的很懷疑,我到底是不是我媽親生的!
「媽,你早就知道我心臟不好?」
我故作驚訝道:「那你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提醒我注意一下?也沒見你帶我去醫院看過?」

-2-
聞言,我媽臉色一變:「這有什麼可看的,都跟你說了這個就是個小毛病。真要有問題,你還能活到這麼大?」
「我不告訴你,那是因爲我不想你從小就有壓力,覺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我希望你有個快樂的童年。」
「你看你小時候,不是也跟別人一樣活蹦亂跳淨淘氣,否則能把你舅舅店鋪給點着了?」
她總是這樣,無論聊什麼話題,最後都會歸結到我「放火」的事。
在還沒有 PUA 這個詞產生的年代,她就已經淬鍊成一個可怕的 PUA 高手。
深吸一口氣,我嘴角微微一抿:「媽,現在不是我不想去,是我體檢過不了。你換別的大廠也一樣。是不是?所以,考公是我現在最好的選擇了。」
我說公務員的體檢跟大廠的體檢強度不同。
而且我學金融學的,到大廠做的是白天看 A 股晚上看美股累死累活的證券狗。
但考公報稅務或統計這類,都是固定的上下班時間,不會有太多的超負荷體力工作。
「只要沒有嚴重的先天缺陷疾病,像我這樣的心臟問題,只要做個心臟擴張血管類的小手術,出具醫生證明,就能過的。」
「而且你別看公務員工資似乎不高,但福利待遇是真的好。光是用公積金,給小聰貸款買個市中心的大平層絕對不成問題。而且您想啊,舅舅是開店的吧?將來跟工商稅務這些部門少不得打交道,我要是真的進了體制內,長遠看看定是有好處的。」
「就連小聰的工作,將來也好解決啊。你看他連專科都沒考上,我要是能進體制,會優先知道許多內部社招崗位。除了沒有編制之外,其他的穩定性和福利待遇都不錯。以後相親擇偶說出去也好聽,你說呢?」
聽我說了這麼多好處,我媽終於心動了,但她早就習慣了把算盤打到我的脊樑骨上。
「可就算你要考公,也得先做個手術吧,錢呢?」
我嘆了口氣:「是啊,舅舅現在生意上有困難,我也還沒畢業……算了,我先隨便找個小私企,能賺幾千是幾千吧。」
我欲擒故縱,因爲我不能跟我媽現在就翻臉。
我這個病,二十五歲之前手術根本不會影響正常生活的壽命。
上一世就是因爲拖的耽誤,再加上多年積勞成疾,纔會一發便嚴重不可收拾的。
我需要錢,我需要她們把上一世欠我的都給我吐出來。
……
爲了做得更逼真,我來到學校附近的圖文店,做了一些像模像樣的企業官方信件。
上面無一例外都寄送了一份體檢報告,以及措辭嚴謹的 offer 撤回告知書。
只有讓我媽和我舅舅相信我的心臟病真的到了已經影響我擇業的地步,他們纔會考慮要在搖錢樹上薅金幣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給它澆點金水。
那天晚上,我果然偷聽到了我媽和舅舅的談話。
舅舅:「你說小倩要是真能考上公,那倒也是好事。我們對面那個門臉的老李,他女婿就是市政府的,哎喲,那個硬氣啊。其他人家三天一查五天一備案,到他這裏呢?哼,佔了人家隔壁大半公攤愣是沒人敢惹。」
我媽:「哎,話是這麼說,但考公也要體檢的啊。小倩這個心臟也真是麻煩。早知道這樣,當初應該咬咬牙給她把那個手術做了。」
舅舅:「那也是沒辦法的,她現在一直被高薪的工作拒絕,你不去給她做手術,她也賺不到錢啊。」
我媽:「哎,我就是怕她真要是病好了,考上公了,將來翻臉不認人怎麼辦?雖然這些年我一直跟她說,要對你舅舅和表弟好,這是你欠他們的。但我總覺得她這幾天狀態怪怪的,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而且你說萬一將來紙裏包不住火,她要是真的穿上官衣了,知道自己被騙了這麼多年——」
舅舅:「這個不用擔心,她要是敢不聽咱們的,能讓她穿上這身衣服,就能讓她脫下來。你別忘了她的出身,可經不起推敲的。敢不聽話,只要隨便找個藉口舉報了——」
手機響了,我趕緊調整靜音,不敢讓我媽發現我就在店裏的閣樓間偷聽。
「小倩啊,我和你舅商量過了,手術咱們該做還得做,但我們現在店裏正在整修擴張,手頭實在有點緊。」
「你看這樣,你要麼先去借個網貸,咱們把手術先做了再準備考試。真要是考上了,你放心,媽和你舅一定會在你背調的時候把這筆錢給你還上的。」
「這點道理媽懂,人家是會查你的個人財務狀況的。肯定不能借網貸,對吧?」
不得不說,我媽真的很雞賊。
如果等我公示期到了,他們發現我其實報考的根本不是家裏這座城市,他們還會給我還手術費嗎?
非但不會,而且他們一定會氣急敗壞舉報我。
那一刻,我其實感受到了什麼叫砧板上的雞鴨魚肉一樣的無助。
可我不能任由他們擺佈,我……還有一條路可走。

-3-
點開朋友圈,我看到我已經分手的前男友李展發了一條動態。
他大我一歲,去年就已經畢業上岸了。
他回到老家一座小縣城,成了一名優秀的基層幹部。
動態上,他正戴着安全帽,親身帶領着鄉親們在修路造橋。
黑黝黝的臉上,帶着疲憊卻不失精氣神的笑容。
我深吸一口氣,打通了他的電話。
聽到是我,李展顯然一愣。
「林晴?你,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啞啞的,似乎很疲憊,但疲憊中卻又夾雜着一絲不可置信的興奮。
鼻腔裏驀地一酸,我衝出口的問候直接變成了哽咽。
想當初,我和李展是學校里人人欣羨的一對兒。
彼此都是對方的初戀,我甚至不曾想過自己將來結婚的對象萬一不是他。
當年分手,是因爲他堅持要回老家考公。他說他的父親就是一個優秀的村幹部,那年村裏發洪水,沖垮了大壩。父親爲了掩護鄉親們撤退,犧牲了生命。
所以他立志好好讀書,要給鄉親們改造最先進的防洪基建,造福一方。
他大大的理想和我小小的世界之間形成了巨大的溝壑,分手那天我看他哭得像個孩子,卻在火車發動的一瞬間,再也沒有回頭。
上一世的病牀上,我彌留之際翻看手機,看到而立之年的他已經因爲政績卓著直接升任到省廳,卻依然單着身……
「李展,我……我病了,我想要做手術。」
我嚥下了所有的客套和問候,在曾經最信最愛的人面前,只有最直接的脆弱。
電話那端沉默了十秒,緊接着,我聽到手機裏傳來一聲叮咚提示。
「你,你看下微信,收下款。我這一年來所有的工資補貼,除掉基本生活花費,還有每個月給幾個五保戶捐的錢,就只剩下這五萬多了。你先別急,我馬上把我爸那二十萬撫卹金提出來。那個存理財了,可能要兩天時間。」
我心臟驀地一緊:「李展,你都不問問我什麼病,你都不怕我是……我是騙你的嗎?」
李展深吸一口氣,聲音裏依然帶着哭腔:「我真希望你是騙我的,小倩,我寧願你沒有得任何病。但不管你得了什麼病,我一定幫你治。」
那一刻,我強忍奪眶的淚水:「李展,你放心,我的病不嚴重。但手術總歸都是有點小風險的,我要是……要是能平安出來,我們就結婚好嗎?結了婚,我就到你家那裏考公。」
我是學金融的,等李展先把鄉親們的基建搞起來,接下來,就該大力發展經濟了。
……
兩個月後,我順利從手術中康復出院。
正值下一年度的考公報名,幾乎無縫對接地按照我的計劃進行着。
我花了小半年的時間複習準備,走出考場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輕鬆了。
不久後,筆試成績放榜,我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面試。而面試一結束,我便以調檔案爲藉口,從我媽手裏騙出了戶口本。
等我和李展結了婚,當地招錄的職位就會因爲我已婚的身份,將背調的重點放在我配偶身上。
我必須讓我媽和我舅這邊對我造成的影響越小越好……
領證那天,我頗有幾分猶豫地看着李展。
內心氾濫的愧疚再次決堤,我問李展,你確定嗎?
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先是跟你借錢做手術,又爲了考公的背調跟你結婚,因爲你爸爸是烈士,你媽媽是優秀幹部是特級教師。我其實,一直在利用你啊。
李展堅定地看着我:「林晴,你愛我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你愛我們共同的理想嗎?」
我脫口:「爲人民服務!」
李展一把拉起我的手:「那不就行了?」
面試成績出來後,我被錄取基本上是穩定的了。
爲了能夠在背調的時候給調查官留下深刻的好印象,我舅舅也沒閒着。
他聽了我的建議,爲了給我鋪路,特意在店裏做了一系列的公益措施。比如說,免費給清潔工發放午餐,每週給隔壁特殊學校的兒童送點心之類,還給地震災區捐了好幾萬。
一時間,各種好評店鋪,優秀獎勵的名稱貼滿了牆。
但一算賬,我舅虧的可不止一點點。
我媽肉疼啊,整天嘮叨。說我這邊一分回頭錢沒見,先搭進去了好幾萬。
我舅倒是不以爲然,逢人便樂呵呵誇他外甥女有本事。
「我家小倩考上公務員了,財政局!哈,牛吧?將來有她撐腰,我這店還怕做不起來嗎?」
「哎呀,她舅你可有福了,以後多關照關照咱們弟兄啊。」
隔壁一貫囂張的老李,這會兒也開始給舅舅點頭哈腰遞香菸了。
「那是,我們家小倩最知道感恩了。她從小沒爸,都是我這個做舅舅的幫忙拉扯,她去年做那個手術,小十萬呢。後來都是我給還的錢,孩子要考公嘛,總不能真讓她欠着網貸。」
「哎喲,那咱小倩管哪個區啊?」
「當然是咱們這個區了,現在都是就近分配。你看我這邊,又是送盒飯又是做公益,還給那個地震的災區捐了好多錢。不都是爲了給小倩鋪路嗎?孩子爭氣,咱們做長輩的也不能拖後腿。」
半個月後Ṱų₀,公示放榜。
我媽請來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在我舅的店裏擺了一桌大的。
而與此同時,我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裝。
最後這頓飯,喫完我就走。
席上,有親戚問:「小倩啊,你去那麼遠的地方要待多久,將來有機會借調回來嗎?你看你媽和你舅年紀也不小了,花了這麼多錢培養你,你可不能忘本啊。」
我媽擺手:「哎呀,小倩只是去基層鍛鍊個把月的,很快就會調回來。」
親戚:「不對吧?我看那公示上不是寫着,是人家 A 城 B 縣的財政局嗎?離這一千多公里,檔案不是都調過去了嗎?」
我媽和我舅傻了眼,齊齊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施施然舉杯:「媽,舅,我考慮了一下,這邊城裏競爭太激烈了,於是就報了縣城的崗位。喫完這頓飯,我就報道去了。」

-5-
一時間,整個餐桌鴉雀無聲。
我媽啞着嗓子,自說自笑:「借調,借調,年輕人們,一開始肯定要去基層歷練歷練。小倩才 24 歲,將來肯定是要回來結婚的。你那個男朋友,就是李什麼——」
「我結婚了,媽,我就是奔着他老家去的。」
我甩出一本紅彤彤的結婚證,卻接不住我媽差點掉出來的眼珠子。
「你,你開什麼玩笑!這麼大的事——」
親戚們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了:「A 城 B 縣啊,那可是國家剛劃出來的重點扶持貧困縣啊!小倩,你去那邊就任?那工資給開多少?」
我笑:「三千七,不過喫住行都包。」
我媽直接從桌子上跳起來:「三千七?你瘋了吧!這點錢好幹什麼用!還沒有我退休金多!你弟這馬上要準備買房了!」
我笑眯眯勸道:「媽,您的工資多,就您來給買唄。反正,您這個大姑當的本來就比親媽還要親。」
「你——」
我媽徹底崩了,當着衆多親戚的面直指我的鼻尖:「林晴你個白眼狼,你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是不是!」
我雙手一攤,故作委屈道:「媽,您這麼說就太沒覺悟了。您和舅舅培養我這麼多年,教我識書知禮,我沒有一天不牢記。你說我小時候淘氣燒了舅舅的店鋪,所以將來要補償要感恩。可舅舅的恩情再大,哪有黨的恩情大?我現在選擇去最窮苦的地方赴任上崗,用自己的學識和能力造福一方百姓,這難道不是你們對我的預期和指望?」
我一番話說下來,幾個好事的親戚竟然還藉着酒勁兒鼓起了掌。
「好!小倩說得好,她媽她舅,多虧你們教育的好!」
只見我媽和舅舅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這會兒又被架在檯面上幹喫啞巴虧,我輕呵一聲,草草敬了杯酒,就準備離席了。
「林倩你給我站住。」
門口等網約車的時候,我舅氣急敗壞追上來。
「你要走,先把那八萬塊錢還了。」
「什麼錢?」
我扭過頭,故作疑問地眨眨眼。
我媽和我弟也跟了出來,這會兒賓客不在旁邊,這三條狼把我團團圍住,大有不撕不休的架勢。
「你少裝蒜了,你做手術的錢,借的網貸。不是你舅給你出的?要不是因爲你舅給你出了八萬把錢還上了,你以爲你背調徵信能通過?」
我一臉茫然:「我舅幫我還的錢?我怎麼不知道?我做手術的錢,明明是我老公幫我出的啊。」
一時間,那三頭白眼狼直接變成了白臉狼。
「林倩你說什麼昏話!手術費是你先借的,回頭等你面試過了,是你說有徵信欠債過不了審,直接用我的賬號給你打過去還款的!你想賴賬?你以爲沒打欠條就說不清了嗎?」
我舅掏出手機,一條條轉賬記錄翻了出來。最後,那一雙血紅的眼珠子險些掉進屏幕裏——
「無翼天使基……基金會?!這,這不是你的網貸平臺麼!」
我一臉無辜,雙手平攤:「舅舅,您說什麼呀,您是不是喝多了?這怎麼是網貸平臺,這明明是先心病兒童救助平臺,您這八萬多,是捐贈的善款啊。這跟我做手術有什麼關係呢?」
「林倩你騙我!」
想當時我請他幫我還網貸的時候,並沒有經過自己的手機轉賬,而是直接叫他轉賬到了我的「借款」基金平臺。而這種捐款一經轉賬,對方也是不會退還的。
他壓根沒留別的心眼,以爲什麼基金鐵定是那種小額網貸。現在,他找不到任何一筆錢與我經手相關的證據,就算告到天王老子那,也是他的自願捐款,喫啞巴虧是喫定了的!
我不稀罕他那幾萬塊錢,但一想到或許還有別的像我一樣的孩子能因爲這筆錢得到手術的機會,我就發自內心地滿足。
我舅終於意識到自己上了當,擼起袖子就要衝上來。
我纔不會傻乎乎等着喫虧,直接求助了街道上的輔警。
一貓腰,鑽到人家身後。
「舅舅,你覺得是我騙了你們,那咱們不如就今天這個機會好好說清楚,咱們之間,到底誰先騙了誰?」
我說你們敢不敢跟我進去?
現在二樓的餐廳裏,有咱們三桌的親朋好友。
「咱們就問問大家,知不知道十幾年前的那場火到底是怎麼着的?那年我才三歲吧?三歲的孩子放火點了店鋪?你們這麼說,我就這麼信了。可事實是怎樣的,光憑你們一家人空口白牙嗎?我不相信這幾十個親朋好友都跟你們統一了口徑,我倒要問問,有人親眼看到是我放的火麼!」
一時間,我媽和我舅的臉都嚇白了。

-6-
想起我之前偷聽他們的談話,我媽那麼精明的人,十有八九也猜到了我可能知道了真相。
但她不會相信我重生這種事,所以多半以爲是某個親戚走漏了真相的風聲。
我冷然一笑:「我聽說,老家燒燬的那個店現在遺址都還在,一直沒有清理是吧?不如咱們回頭去看看,叫警察來調查一下。現在的刑偵技術這麼強,說不定很容易就能找到起火真相的蛛絲馬跡呢?」
「林倩你不得好死!跟你那個白眼狼的媽——」
「國強!」
我媽的臉色由青轉綠,一把薅住我舅,讓他住口。
轉回頭,她惡狠狠地盯着我:「行,林倩,你有本事是吧?就當我和你舅這二十年餵了條養不熟的狗!你走吧,你將來當大官了,有出息了,都跟我們沒關了是吧?你要是良心上過得去,將來我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一分紙錢,直接骨灰倒江裏!」
我媽最擅長賣慘,以前她一說這種狠話,再配合幾滴眼淚,我就心疼到不行。
如今聽到這種話,我可太中意了。
李展說了,致富先治腦,那些殘存的封建思想,一定要連根拔起。
光是普及勸說鄉親們以火化代替土葬,就快把他的唾沫費幹了。
我媽能有這麼好的「覺悟」,我可太開心了。
嗯,就是倒江裏有點污染環境。
踏上去往西北的火車,我打開了手機裏的監聽設備。
我太瞭解我媽和我舅,他們絕對不可能就這樣喫啞巴虧。
而且那天我偷聽他們講話的時候,也意識到我舅想要拿把柄來捏我的事實。
耳機裏斷斷續續傳來我媽和我舅的對話——
「我當初就說,她肯定是聽到誰說了什麼,從她決定考公的時候,就已經不好控制了!」
「我就不該讓她去做這個手術!翅膀硬了,能飛了?白養了二十年,臨飛之前還回頭啄了咱的眼睛!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舉報了她。她那個親爹就是個殺人犯——」
「國強你別衝動!這事要是真的捅出來,那我們之前的事不就也跟着暴露了!」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看着她白白坑了咱們這麼多錢,遠走高飛?」
「辦法肯定還會有。人心都是肉做的,真到了萬不得已的程度,我不信她還能放着咱們不管。就算是要魚死網破,咱們也不能真的把自己的死穴擡出來給她戳啊!」
開春的天氣,車廂裏悶悶熱熱的,但我只覺得耳機裏傳來的每個字,都像是淬了冰點一樣寒得刺骨。
我親爸是殺人犯?
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將是對我徹徹底底的絕殺!
可如果事實真的是如他們私下議論的那樣,那爲什麼他們不敢直接跟我撕破臉。
他們的死穴,又是什麼?
我忍不了剩下的三十多個小時,躲在火車裏,一邊跟李展打電話,一邊哭。
我不是怕了他們,我是覺得對不起李展。
我心心念念想要跟他在一起,抱着共同的崇高的理想,與他並肩作戰。
可現在,如果我真的有個親生父親是殺人犯,那所有這一切,就全都成了泡影。
我太瞭解我媽了,她這個人,如果得不到,就寧可毀掉。
大概也正是因爲抱着對我父親這樣的恨意,所以纔不惜連我這個女兒的一生都要毀掉。
「不哭,小倩,沒事的。你連你爸人都沒見過,他從來沒有參與過你的成長和教育。就算真的被人舉報,在這一點上組織也會酌情考慮的。」
「更何況,就算真的卡在這一步無法入編的話,也不表示你就不能做你想做的事啊。你有知識有才能,就算作爲社招人才,也是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又不是說,我跟你結婚,只是因爲你承諾要跟我一起當公務員。」
聽了李展的話,我止住了眼淚。
他說得沒錯,我又不是爲了只想有一份穩定的體制內待遇才考公。
如果真的被我媽和我舅舅這樣搞一頓,大不了,我就不入編制。
我一樣可以作爲社招人才,跟李展一起幫他建設家鄉!
果然那句老話說得沒錯,只要你不在乎,誰也沒有辦法拿捏你。
……
一晃半個月過去,我已經開始逐步上手了眼前的工作,每天忙忙碌碌,但無比充實。
我準備了一身的鋼筋鐵骨,想要跟我媽他們死磕到底,但出乎我意料的,他們只是丟過來了一個淺淺的小炸彈——
某短視頻平臺上,我媽哭紅着雙眼,正在接受某自媒體大 V 的採訪。

-7-
她說自己是多麼多麼不容易,說爲了給國家培養我這樣優秀的人才,他們是怎樣舍小家爲大家。
「小倩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我從來沒有因爲她先天有病而嫌棄過她。我們省喫儉用供她唸書,就是爲了將她培養成國家棟梁的。」
「她從小就受我和她舅舅的影響,她舅,是咱們這有名的慈善家。自己開着個入不敷出的小店,養家餬口已經很困難了,但還是看不得那些快遞小哥啊環衛工人啊受苦受累,經常給他們免費提供午餐熱水。還給兒童先天心臟病捐過款。」
「她舅說啊,小倩就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我們把她養大,放歸她回到更自由廣闊的天空。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回報,你看,我這腿,靜脈曲張好幾年,手術了也不叫她陪着。她忙,國家需要她。我們當家人的怎麼能拖累她?」
看着我媽在鏡頭前字字真誠的傾訴,那個大 V 博主在旁邊添油加醋地煽情。
彈幕裏到處都是稱讚,說這是多麼有大智慧的媽媽才能培養ţũ̂⁾出這麼令人驕傲的女兒。
我壓着心底膨脹的憋屈,這才明白我媽真的是技高一籌。
她並沒有選擇跟我魚死網破,而是選擇另一條流量的道路來吸我的血。
退休前她是廠裏的財務負責人,果然精算到了骨子裏。
但是,她爲了流量甚至不惜說我是她養女,以博得眼球和稱讚——
「其實我覺得,你媽說她不是你親媽,也未必是假的。」
李展一語驚醒我這個夢中人。
他說,在我做手術的時候,醫生需要驗血型,他聽到了我媽跟舅舅的談話,說起血型有關的話題。
說是我舅舅好像在說,如果手術有危險不會要親屬輸血之類的,護士表示直系親屬不能輸血。而我媽說,她是 AB 型,本來也不能輸。
是的,我的血型是 O 型,這是術前做檢查的時候驗的,我之前不知道。
我從小沒見過我爸,我媽和我舅舅都說我爸死了,但他們從來沒講過細節,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那麼,一個我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我又怎麼可能知道他是什麼血型呢?
但我知道我媽是 AB 型血。
那麼,一個 AB 型血的女人,無論她老公什麼血型,生的孩子有可能是 O 型嗎?
如果我不是我媽生的,那麼,這麼多年來她對我的壓榨和控制,幾乎到了絕情無恥的地步——
似乎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那麼,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難道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我的父親是殺人犯已經伏法,親生母親也拋下我不要了,於是被她從孤兒院撿回來?
可是這麼多年,爲什麼我察覺不到一點跡象。
如果我真的是從孤兒院來的,那麼以她的性格,爲什麼願意領養一個患有先心病的孩子呢?
所有的疑雲在我腦中充斥,我看着李展,請求他陪我去個地方。
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也可能是人潛意識的第六感。
我總覺得,我媽越是不敢揭露什麼,就越是會隱藏不爲人知的祕密。
我與李展請了婚假,但沒有去旅遊蜜月,而是去了陽城縣。
我們一家最早就在那生活,我舅舅的第一家小餐館也在那裏建造。
那塊宅基地是老家自有,後來搬到了城裏,老家那塊地方始終荒着。
我也不知道,以我媽這麼精明的經濟頭腦,要麼租要麼賣,但爲什麼就任憑着那塊燒燬的地皮空置着呢。
那裏,會有怎樣的祕密?
我和李展來到當地,那座荒院已經許久沒人居住了。
周圍的街坊卻說,我媽和我舅每年都會回來兩趟,砌牆,修磚,驅趕流浪漢。
但卻從來不見他們整裝出租,也不讓別人過來施工。
我站在焦舊的斷牆前,腦海中開始浮現一抹模糊的記憶。
我不記得四歲以前的事,但這些年來,不知是不是我媽潛移默化的催眠,讓我總是能夢到自己小小的一隻,站在遠處起火的房屋面前,手足無措地哭。
我甚至也一直以爲,那場火真的是淘氣的自己不小心點燃的,燒燬了舅舅全部的家當。
「小倩!小倩!快跑!危Ŧŭₒ險啊!」
那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腦海裏撕心裂肺着,那不是媽媽的聲音,可我一聽到就會覺得眼眶發緊——
媽媽!
媽媽!
我掙脫李展的手,發瘋一樣衝向廢墟。
我說我記得這裏,那時我的視線就只有一隻狗那麼高!
我記得好多的血,這面牆上,有好多的血!
「小倩!小倩你先冷靜點!」
李展將我牢牢抱在懷裏,安撫我,
他說他相信我,不是我的錯覺,不是我的夢。
他會陪着我一起找尋真相——
後來,警察來了。
以調查二十年前火災爲由,翻開了那座舊牆體。
焦黑的殘垣斷壁裏,露出一具白森森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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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屍檢,這具骸骨的死亡時間將近二十年。
當時年紀在二十五到二十七歲,女性。
骨盆顯示有過生育史,骨細胞樣本進入失蹤人口檔案,只花了不到一週的時間就對比成功。
死者正是我那「跟人跑了」的舅媽——吳曉芬。
幾天後,警察帶走了我媽和我舅舅。
又過了幾天,一名四十多歲年紀,有着單腿殘疾的內勤警官大叔帶着一對古稀的老年夫妻找到我。
他們一把將我拉入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那個四十多歲的警察大叔叫我小倩,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而那對老夫妻則是我的爺爺奶奶。
至此,我的身世終於真相大白。
我媽媽名叫吳曉芬,從小失去雙親,一個人在城裏打工。攢了幾年的錢,終於開了一家奶茶店。
她漂亮又善良,一直不乏各種追求者,當然也少不了一些地痞小流氓的騷擾。
幸好有個叫林若堅的片區「大哥」的保護,給她擋了不少麻煩。
林大哥爲人仗義, 性情豪爽,對她卻百般溫柔。兩人兩情相悅, 順理成章在一起。
但沒想到突然有一天,林若堅突然跑路, 只給吳曉芬留下一條短信。說自己幫兄弟出頭不小心打死了人, Ṭūₓ不想拖累她, 要去國外避風頭了。
吳曉芬的天一下子塌了, 偏偏這時候, 又發現自己懷了孕。
在她最迷惘無措的時候, 遇到了老實人陳國強, 也就是我舅舅。
她坦白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無依無靠,只要陳國強願意照顧她們母女,自己願意嫁給他, 跟他好好過日子。
起初, 陳國強也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吳曉芬又勤快能幹, 兩人把這個小店經營得風生水起。
可是陳國強有了錢以後,人就有點飄了。交了幾個狐朋狗友, 還染上了毒癮。
吳曉芬心中痛苦, 但爲了不到三歲的女兒,依然咬牙堅持着想要把日子過下去。
可偏偏就在這時,她重逢了逃難到國外的林若堅。
這才知道, 當年的林若堅並不是街頭馬仔, 他是個臥底的警察。
爲了任務而隱姓埋名, 甚至隻身入虎穴,卻連自己的愛人都不能以實情告知。
如今, 他任務完成了, 獲獎立功了。但代價不僅是傷了一條腿,以後只能退居二線從事文職警務工作,還有他失去的摯愛。
他以爲吳曉芬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於是默默離開。
卻不知道吳曉芬已經厭倦了陳國強屢教不改的操行, 終於決定帶上女兒重新回到愛Ṱù₃人身邊——
兩人爆發了結婚以來最大的爭吵,推搡中,吳曉芬的後腦撞到了桌角。
陳國強慌忙給姐姐陳國麗打電話。
兩人一不做二不休, 把本來還有救的吳曉芬直接勒死,然後在店裏放了一把火。
他們原本是想連我一起燒死, 可是我當時跑到了外面的街上, 被街坊奶奶抱了起來,實在無法下手。
於是兩人就合計了一齣戲——
陳國麗之前離過婚, 因爲她身體有問題不能生育。
見此情景,兩人決定演一齣戲,對外就宣稱吳曉芬跑了。
而剛滿三歲的我因爲沒有任何記憶,就被陳國麗當女兒養在身邊。
入學那年我體檢查出有輕微先天性心臟病,陳國麗就更恨不能在我身上榨乾所有的價值了。
面對失而復得的親人,我已是泣不成聲。
大概這就是冥冥之中的英雄血統在指引着我,終於找到了一條光明的路。
而那些惡毒的人,終將爲他們的罪孽付出代價。
幾個月後,陳國強和陳國麗因爲故意殺人藏屍包庇等罪名,分別被判處死刑和無期。
我表弟沒有學歷,又跟他爹如出一轍的好喫懶做,最後把店賣了,幾十萬塊很快打遊戲用光。
最後不得不去工地搬磚, 才能勉強餬口。
我回到了我爸爸和爺爺奶奶的家,但始終沒有忘記我的初心。
幾年後, 我和李展終於把貧困上榜的縣城做成了全國模範致富試點, 我們兩人也迎來了我們愛情的結晶,一個漂亮的小女兒。
至此,善惡終有報。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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