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旅遊，把婆婆扔在了半路上

五一節帶婆婆出去旅遊，把她扔在了半路上。
幾天後，婆婆帶了一羣長輩來家裏，控訴我的可惡。
她哭得那叫一個悽慘。
長輩們紛紛批評我太過分了。
說我不忠不孝，不配做婆婆的兒媳婦。
我看向婆婆說：「阿姨，從現在開始，我不是你的兒媳婦了，請從我家出去！」
一屋子人都驚呆了。

-1-
我正在電腦前奮筆疾書。
啪嗒！
客廳的門打開了。
鬧鬧嚷嚷的，似乎有很多人。
我保存了文檔，起身出去查看。
原來是婆婆來了。
她帶着一羣人。
她的孃家父母、三個哥哥和嫂子。
還有她姐姐和姐夫。
我看見這陣勢，心裏一個咯噔。
這麼多人來我家，是要批判我？
果然，婆婆一見我就哭起來：「陳柔，你帶我出去旅遊，卻把我扔在半路上，你自個兒回家，帶着你孃家媽媽到處遊山玩水，幾天了都對我不聞不問，就不怕我死在路上嗎？」
我好笑：「我爲什麼扔下你，你心裏沒點數嗎？」
我的話音剛落，一羣人紛紛斥責我。
「你扔下你婆婆還有理了？」
「你婆婆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對她？」
「她就算對不起你，你也不能這樣對她！」
「就是，你婆婆是長輩，她不管怎樣也是爲你們好。」
「天下無不是的公婆，當婆婆的還能有害人之心嗎？」
「你不管你婆婆，卻帶你媽出去旅遊，着實不像話。」
「你沒出嫁可以陪你媽，嫁了人就應該以婆婆爲先！」
「……」
十個人七嘴八舌，就像麻雀嫁女一般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我聽都聽不過來，哪裏還有辦法回嘴？
索性閉嘴，讓他們說個夠。
吵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停了下來。
安靜了。
錢軍的外婆看着我說：「陳柔，我們今天是來給你們解決問題的，你做錯了，就好好給你媽認個錯，求你媽原諒你。」
我問：「我哪裏錯了？」

-2-
大姨嚷起來：「你這丫頭，我們說了半天，你沒往心裏去嗎？」
大舅也不滿地說：「你把你婆婆扔在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就不怕她出事？」
二舅：「萬一遇上豺狼虎豹，你婆婆還能活着回來嗎？」
三舅：「你是不是誠心想害死我妹妹？」
我反問：「她說我把她扔在荒郊野外的？」
大姨：「對，我妹妹難道還會騙我們？」
大舅：「你們這些年輕人向來不老實，對長輩陽奉陰違。」
二舅冷笑：「錢軍當初娶她，我就反對，我給小妹說過，這女人的面相不是老實人。」
婆婆哭喪着臉：「二哥說這媳婦不是省油的燈，如果娶回來，我喫苦的日子在後面，可錢軍一心要喜歡，我也沒辦法。」
我呵呵。
他們是想娶一個老實人回來，可以隨意欺負是吧？
可錢軍偏偏愛上不老實的我。
「啪！」
三舅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嚇我一大跳。
他瞪着我說：「陳柔，我告訴你，不管你媽有沒有錯，她也是我們的小妹，是我們的掌上明珠，我們就要護着她！」
我結婚後才知道，婆婆就像團寵文裏的女主，在孃家特別受寵愛。
她家兄弟姐妹五個，她最小。
又是外婆四十歲才生下來的老來女。
所以從她生下來，就被全家人捧成了掌心的寶。
從小到大，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幾乎沒有受過一點委屈。
可她是誰的寶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又憑什麼要寵着她？

-3-
「啪！」
我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她是你們的寶，就麻煩你們帶回去好好供着！
「我沒有義務幫你們供。
「我陳柔也是爸媽的掌上明珠。
「我也是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堂哥堂姐、表哥表姐寵着長大的。
「我嫁給錢軍是和他建立我們的小家，不是來受欺負的！
「你們要比人多，我現在就可以把我孃家人全部叫來！」
這羣偏心的長輩愣了神。
以前，只要婆婆和公公發生矛盾，她就會搖來孃家人，對公公各種批評。
尤其是錢軍的外公外婆，仗着是長輩，年齡大，倚老賣老，每次都指責是公公做錯了。
他們舌綻蓮花，一句接一句說個不停。
「我們養大的女兒，我們清楚，她從小就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她就算犯錯，也是無心的，你身爲男人，氣度不能大一點？跟女人家一般見識做什麼？」
「她爲你傳宗接代，生兒育女，伺候你的父母，給你們錢家當了一輩子保姆，勞苦功高，就算有天大的錯，你也得原諒她！」
「她爲你們這個家操碎了心，你如果把她氣走了，你們的娃娃怎麼辦？你找個後媽虐待他嗎？」
「……」
公公被一羣人批評得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他解釋也無濟於事。
因爲不管他說什麼，幾個舅舅就一句話。
「小妹哪怕是錯的，我們也要護着她ťŭ̀ₛ。」
最後總是公公向婆婆道歉，還要寫保證書，才能平息婆婆娘家人的怒火。

-4-
公公大概是爲了錢軍，才一直維持着他們的婚姻。
以前農村也不大可能離婚。
但他幾乎沉默寡言了半輩子。
我們結婚不久，公公就病逝了。
我懷疑他是鬱鬱而終的。
公公過世後，婆婆一個人在老家鎮上住着。
我和錢軍各自上班，都很忙碌，很少有時間回去看她。
今年五一節，錢軍有三天假期。
他把婆婆接出來，我們帶她出去旅遊，想好好陪陪她。
但他工作上臨時要加班，被叫走了。
隨後我跟婆婆發生矛盾，我一氣之下直接離開。
婆婆認爲我把她扔在了半路上，所以又用這一套來對付我。
以爲我像公公一樣，是軟柿子好欺負是吧？
看我今天不鬧他個人仰馬翻！
婆婆的孃家人教訓我的時候，她忙着泡茶、洗水果、切水果。
然後她進廚房忙活了好一會兒，煮了十碗湯圓端出來，每個碗裏臥了兩個雞蛋。
這是我婆婆的待客之道。
她全部端出來後，一人一碗，但我和她沒有。
外婆問：「幺女，你怎麼不喫？」
婆婆眼淚汪汪地說：「我有錯，不敢喫。」
外公吼道：「說的什麼混賬話，你是當媽的，怎麼可能有錯？再去煮一碗！」
據說，煮雞蛋湯圓待客是有講究的。
一個碗裏兩個雞蛋，表示好事成雙。
六個湯圓，表示六六大順。
所以是不能隨便挑給別人的。
我轉身進廚房。
大姨說：「陳柔煮湯圓去了。」
外公哼哼：「說明她知道錯了，給自己找臺階下。也好，一會兒你們別說她，我說兩句就行了。」

-5-
我在廚房裏，給自己煮了一碗酸辣粉，拌得香香的。
然後我端出來，吸溜吸溜地喫，又辣又香，喫得比誰都響。
一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似乎他們碗裏的湯圓都不香了。
婆婆又哭開了：「你們看，兒媳婦就是這麼欺負我的。」
我一邊喫一邊問：「我怎麼欺負你了？」
婆婆還沒說話，外公猛然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大聲吼道：「你還好意思問？你爲什麼不給你婆婆煮？你怎麼這麼自私！」
我說：「她也沒給我煮啊，她不也自私？」
外公氣得翹鬍子：「她是你媽！」
我淡定地說：「我也是我兒子的媽，都是當媽的，我憑什麼低人一等？」
老頭被我繞暈了，半晌才回過神：「我問你，你五一節有沒有帶你婆婆出去旅遊？」
我點頭：「有啊，我和錢軍本來要帶外公外婆一起去，但婆婆說外婆暈車，出門不方便。又說外公要抽菸，她聞着煙味反胃，叫錢軍別帶你們……」
婆婆吼起來：「陳柔！你少在我爸媽面前挑撥離間！」
我挑眉：「我挑撥離間？你有沒有說過你嫌棄外婆暈車，說她吐得到處都是？有沒有說你嫌棄外公抽菸，跟他同車，你的衣服頭髮上都是煙味，洗不乾淨？你說他們噁心死了……」
婆婆憤怒地打斷：「死丫頭閉嘴，我沒有說過這話！」
我問：「你敢發誓嗎？」
婆婆的臉漲得通紅。
她哪敢發誓？
她不止一次說孃家人的壞話，只不過我和錢軍沒有傳到她孃家人耳朵裏罷了。

-6-
我看向這羣長輩說：「我知道，你們都很愛我婆婆，因爲她是你們的小女兒、小妹妹，但她愛你們嗎？她不只嫌棄外公外婆，也嫌棄舅舅姨媽，對每一個舅母也非常嫌棄，說你們根本配不上舅舅……」
這下好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舅母們。
想來也是，幾個舅舅對他們的小妹這麼寵，三個當嫂子的必定受了不少委屈。
只不過沒有在明面上鬧開而已。
婆婆被我這番話氣得渾身發抖。
她指着我喝道：「陳柔！你少轉移話題，我對我的孃家人好不好，他們心裏清楚。再說，我爸媽和哥哥嫂子憑什麼相信你一個外人的話？我纔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和親妹妹！」
我反問：「你說我是外人？」
婆婆：「你不是嗎？像你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的兒媳婦，我還敢認嗎？」
她又哭起來：「爸，媽，五一節的時候，是陳柔來接我出去旅遊的，可她只帶我玩了一天，就丟下我回孃家去了，讓我在荒郊野外自生自滅。那是深夜啊，我差點就見不着你們了！嗚嗚嗚嗚……」
這羣人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來。
大舅說：「陳柔，你還真會轉移話題，我們差點上了你的當。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旅遊到中途，把你媽扔下了？」
這個我得承認，因爲我確實只帶婆婆旅遊了一天，就把她丟下了。
「是，但是……」
「別但是了！」外公暴怒地吼，「我看你就沒安好心，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媽？」

-7-
外婆也吼：「你爲什麼扔下你媽？她可是錢軍的親媽呀，是你兒子的親奶奶！你不怕遭報應嗎？」
大舅說：「還能爲什麼？他們現在孩子大了，嫌小妹老了，沒用了，不想贍養她了，就把她扔出去。」
我好笑：「她沒有照顧我坐月子，沒有幫我們帶過一天孩子，對我來說，她原本就沒有一點用。」
二舅憤怒地說：「所以你就打着旅遊的旗號把你婆婆扔掉？想讓她悄無聲息地死在外面是不是？你的心腸也太歹毒了！」
三舅說：「房檐水點點滴，陳柔，你現在對你婆婆不孝，以後你的兒媳婦也會對你不孝順，等你老了，她也會把你扔到荒郊野外喂野狗！」
外婆抱住我婆婆哭喊：「我可憐的女兒啊，媽差點就見不着你了，嗚嗚嗚……」
母女倆哭成一團。
大姨和三個舅母圍着安慰。
我拍手笑道：「好一齣精彩的大戲，可惜只有我一個觀衆。」
外公拄着柺杖怒喝道：「你還好意思笑，你個不忠不孝的壞女人，不配做我女兒的兒媳婦！」
我點頭：「說得好。」
然後我看向婆婆：「從現在開始，我不是你的兒媳婦了，阿姨，請從我家出去。」
婆婆一臉震驚：「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
我索性直呼她的名字：「龍小英，我家不歡迎你，給我出去！」
我又指着其他人：「還有你們，跟我非親非故，別在這裏髒了我的地盤，都給我出去！」
一屋子人都驚呆了。

-8-
門突然打開。
錢軍出現在門口：「在吵什麼？」
婆婆哇地大哭起來：「兒子，你可回來了，你老婆那天把我扔在荒郊野外，我差點掉下山崖摔死，好不容易回來，她又要把我趕出家門。還說你外公外婆踩髒了你們家的地，要把他們全部趕走。兒啊，你可得爲媽做主啊！嗚嗚嗚嗚……」
龍家其他人也紛紛向錢軍告狀。
「錢軍，你這老婆不能要了，又懶又兇，不給你媽煮飯，還把你媽罵哭。」
「是啊，她嫁給你就是錢家的媳婦，卻不好好伺候你媽，帶着她孃家媽媽到處旅遊算怎麼回事？」
「她這麼護孃家，不知道捲了你家多少錢財給孃家人。」
「錢軍，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是要媽還是要老婆。」
「也不是不能要老婆，錢軍現在是醫院的主刀醫生，有才有貌又有錢，想嫁他的女人多的是，但要挑個人品好的，孝順你媽的。」
「對，離了這個惡婆娘，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娶一個黃花大閨女回來。」
「……」
我看着這羣人的嘴臉呵呵笑：「還挺會捧高自家人，踩低別人。難怪錢軍他媽也總是捧幾個舅舅的臭腳，踩低幾個舅母，原來捧高踩低是你們龍家的祖傳啊。」
龍小英又急了：「你還在胡說，你以爲你這樣說，我的嫂子們就會討厭我？」
我說：「她們討不討厭你，我不管，但我討厭你！」
龍小英氣得跳腳：「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要討厭我？」

-9-
她的孃家人也對我羣起而攻之，指責我不孝，罵我惡毒，說我是狼心狗肺的壞女人。
我嗓門抬高：「罵夠了嗎？罵夠了就滾出我家！」
龍小英大叫：「什麼你的家？這是我兒子的家，該滾的是你！」
她的孃家人也一起指着我吼：「對！該滾的是你！」
「滾出去！」
「滾遠點！」
「……」
他們向我圍過來，氣勢洶洶。
還把兩個九十歲的老人推在前面。
這要出點事，或者他們假裝出點事，我豈不是會惹上大麻煩？
錢軍突然大喝：「幹什麼呢？當我是死人啊？」
龍家人愣住，一起看向他。
他外公抖着鬍子問：「錢軍，你自己說，你要選擇你媽還是這個女人？」
錢軍把我拉在身後，冷着臉說：「你們弄清楚情況了嗎？就讓我選擇？陳柔犯了什麼錯，要被你們這麼多人圍攻？」
他大舅氣壞了：「她不給你媽煮飯，讓你媽滾出去，還借旅遊的名義把你媽扔在荒郊野外，意圖害死你媽，這還不是錯嗎？這要告到法院都夠得上判刑了！」
錢軍冷笑：「你們聽信我媽一面之詞就給我老婆定罪了？」
外婆說：「什麼一面之詞？剛纔我們親眼看見你媳婦不給你媽煮飯，還叫你媽和我們都滾！旅遊的事想來也不會假，你媽不會騙人。」
錢軍看婆婆一眼，說：「我媽會不會騙人，把趙玲玲叫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外公跺柺杖：「這關趙玲玲什麼事？我們現在說的是你媳婦的事！」

-10-
錢軍說：「因爲那天趙玲玲跟我媽在一起，我媳婦兒有沒有把我媽丟在荒郊野外，趙玲玲最清楚！」
外婆看向婆婆：「趙玲玲也跟你們一起去旅遊了？她也把你丟下了？」
婆婆說：「玲玲沒有把我丟下，她很孝順，不僅帶我到處旅遊，還把我送回了家。」
一羣人又拿我和趙玲玲作對比，指責我不如趙玲玲孝順。
我突然就煩躁了，不想再跟這羣人囉唆。
我指着門大吼：「我就是不孝，也不想孝敬你們這種人，都給我滾！」
外公氣得哆嗦：「反了，反了！你個不忠不孝……」
我打斷：「閉嘴！我早就想跟你們龍家人翻臉了！一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又聾又瞎、不明辨是非、盲目護短、逼死我公公，還想逼瘋錢軍和我的傻叉，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大舅指着我厲聲喝道：「陳柔，你敢這樣對我們，錢軍不會放過你！」
我呵了一聲，冷笑：「錢軍叫你一聲大舅，你以爲他真的尊敬你？從你逼死他爸後，他就恨你入骨！」
我指着其他人：「你們所有人，都是逼死錢軍他爸的劊子手！別以爲他在學校裏什麼也不知道。他爸死後，他看到了他爸寫的保證書，那就是你們逼死他爸的鐵證！」
這羣人又愣了神。
錢軍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二舅看向他說：「錢軍，你別聽你老婆胡說八道，你爸的保證書是他自己寫的，我們可沒有逼他。」

-11-
我冷笑：「你們沒有逼他爸，他瘋了嗎？有事沒事寫保證書？你們敢不敢對天發誓，說你們從來沒有逼過我公公？」
沒有人吭聲。
個個都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
我指着門：「現在，你們馬上離開我家，不然我報警了！」
婆婆嚷道：「你報警怎麼了？這是我兒子的家，我來我兒子家不可以嗎？」
我拿起手機打給物業：「喂，我這裏有一羣人鬧事。」
他們以爲我打的報警電話，三個舅舅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這是他們家的私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他們一起往門口走。
錢軍他媽不甘心：「我不走，這是我兒子的家，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兩個老人也坐着不動：「這是我外孫的家，我們住一輩子也沒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抓起一隻碗向婆婆砸過去：「龍小英，我踏馬給你臉了是不是？」
碗擦着她的腦袋飛過去，她嚇得尖叫一聲。
我第二隻碗又飛過去：「還不滾，我現在就砸死你！」
婆婆嚇得飛快跑了出去。
她跑到門外，又伸頭大喊：「兒子，你老婆瘋了，她要打死我，你也不管嗎？」
錢軍冷淡地說：「對不起，媽，我娶她的時候就說過，她可以放心做她自己。你只要不招惹她，她也不會無緣無故發瘋！」
我們結婚的當天晚上，他的確說過這樣一句話：「陳柔，婚後你儘管做你自己，得罪了人，我來認錯。」
我那時候還不明白什麼意思。
現在懂了。

-12-
公公過世後，錢軍原本不放心婆婆一個人在老家，經常回去。
但他收拾房間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公公寫的厚厚一沓保證書。
都是他在外上學的時候，公公寫給婆婆的。
那些保證書裏，公公的語氣非常卑微。
他保證聽婆婆的話。
婆婆說往東，他絕不往西。
婆婆叫他跪着，他就不站着。
他保證不挑婆婆的理，掙的錢全部給婆婆保管……
錢軍看得很心痛，指責婆婆爲什麼要Ṫũ̂ₛ這樣逼他爸爸，跟婆婆大吵一架。
婆婆又拿出對付公公那一套，準備叫孃家人來教訓錢軍。
錢軍說：「你別想用外公外婆和舅舅來壓我，我不喫這一套！他們敢說我半個字，我直接趕人，也跟你斷絕關係，這一輩子都不再回來！」
公公沒了，在婆婆眼裏，錢軍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敢把他惹急了。
畢竟老了還指望錢軍贍養呢。
所以這幾年她消停了不少，不吵不鬧，還做出慈母的樣子，三天兩頭電話不斷。
也是因爲這樣，錢軍才心軟了，五一節帶她出來旅遊，想好好陪陪她。
卻沒想到給我招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現在我被這羣人吵了半天，只想發瘋。
錢軍這話也說明了，我想怎麼做都可以，沒必要給這些親戚留面子，連他媽都可以得罪。
反正要認錯也是他負責。
我抓起另外兩隻碗，惡狠狠地瞪着兩個倚老賣老的老頭老太。
年紀越大越怕死。
別看平時他們要訛人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我活幾十歲了，死也划算了。」
現在看到我臉上死神一樣的表情，他們也嚇得魂飛魄散。

-13-
畢竟剛纔我砸婆婆的姿勢很帥，動作也很快。
雖然砸得不準，可萬一這一次砸準了呢？
他們也不想丟了老命。
兩人相互攙扶着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喊：「大娃、二娃、三娃，等等我們。」
大舅二舅趕緊進來扶走他們。
門砰地關上。
終於清靜了。
錢軍看向我：「還生氣？」
我搖頭：「已經發出來了。」
砸爛兩個碗，趕走了這羣人，我心裏的怒火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說：「你去忙吧，我來收拾。」
我不怪錢軍沒有以雷霆之怒趕走龍家人。
他是一個性格偏溫和的男人，正直、善良。
我當初愛上他，也是因爲他性格沉穩。
因爲我是有些暴躁的。
兩個暴躁的人結婚，怕是會經常幹架。
他沉穩的性格能化解我身上的戾氣。
結婚這些年，我們偶爾有點小摩擦，他總能讓我很快安靜下來。
今天我的爆發，也是他縱容的結果。
如果換了別的男人，怕我得罪了他母親和外公家的人，必定會勸我忍一忍。
錢軍沒有怪我目無尊長，我也沒必要怪他不衝鋒在前。
那些人都跟他有血緣關係，他是晚輩，沒辦法做得太絕。
夫妻間還是要相互體諒。
我說：「把密碼換了吧。」
以後不想讓婆婆擅自帶人闖進我家了。
錢軍應道：「好。」
他馬上修改了密碼。
不過這件事顯然沒有解決。
原本是我和婆婆的矛盾，現在變成了我和整個龍家人的矛盾。
他們都想逼錢軍跟我離婚。
但因爲我公公的事，錢軍對他們帶有恨意。
所以龍家人也知道，錢軍不會聽他們的。
但他們拆散我們的心不死。

-14-
有一天，錢軍的大伯給他打來電話問：「你老婆差點害死你媽是怎麼回事？」
錢軍說：「沒有的事。」
他大伯說：「我們這都傳遍了，說陳柔忤逆不孝，想害死你媽，還想害死你獨吞家產。這事非同小可，你回來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公公只有兄弟倆，公公過世後，錢軍在錢家這邊就只有大伯一個最親的長輩。
所以大伯既然叫他回去，他必須得回。
我說：「我們一起回去吧，乾脆把這事好好了結。」
錢軍答應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們回到了大伯家。
大伯家在農村。
錢軍和他爸在鄉下也還有土地，都送給大伯家種了。
沒想到大伯家的大客廳竟然黑壓壓地坐滿了人。
錢家在當地是大姓，公公有許多堂兄弟，其中有一個當了村主任。
他們都來了。
還有一些女眷來看熱鬧。
龍家三個舅舅和大姨也來了。
外公外婆沒有來。
龍家人看見我，倒有些意外，也滿含敵意。
看來，他們只想讓錢軍一個人回來，慫恿他跟我離婚。
我們進入客廳，錢軍挨着打招ţũ₊呼。
我沒吭聲。
大伯叫我們到他身邊坐下，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家大舅舅率先吼：「這女人善於狡辯，她說出來全是她的理。」
大伯說：「那錢軍說吧。」
錢軍開口：「我老婆善良本分，從無害人之心，更不可能害我媽。」
大舅：「那她把你媽帶出去旅遊，卻扔在半道上，你怎麼解釋？」

-15-
錢軍回答：「很好解釋，因爲我媽和趙玲玲合夥欺負陳柔，她一氣之下才離開的。」
婆婆吼道：「放屁，明明是陳柔欺負我，玲玲看不過眼了，纔跟她發生爭吵。」
我問：「我怎麼欺負你的？你當着大家的面說清楚吧。」
婆婆又委屈上了，抽抽搭搭地說：
「五一節的時候，錢軍回來接我，說帶我出去旅遊。
「我很高興啊，我這輩子還沒有出去旅遊過。
「但到了城裏，兒媳婦就冷着臉，一副不歡迎我的樣子。
「我爲了不讓兒子難過，假裝沒看見，還笑着跟她打招呼。
「第二天，他們夫妻倆帶着孩子和我出門了。
「錢軍給停車費、給喫飯的錢、買門票，陳柔都黑着臉，抱怨花太多了。」
人們議論紛紛。
「也不知道現在的兒媳婦怎麼回事，看到婆婆就像仇人一般，不主動打招呼，問她什麼也冷着臉。」
「就是，我到城裏接送孫兒上學，還給兒子媳婦做飯洗衣服買菜，兒媳婦一點都不感恩，整天拉着個臉，就像我喫她閒飯似的。」
「是啊是啊，不是看在兒子和孫子的分上，我早就撂挑子不幹了。孫兒讀寄宿制學校後，我立馬就回來了。還是我一個人待在老家舒服些，再也不用看兒媳婦的臉色了。」
「旅遊雖然花錢，可老太太一個人能花幾個錢？大頭還不是他們一家三口花的？」
「是啊，婆婆做得再多，他們記不住，用了一點錢，就做臉色。」
「……」
錢軍握一握我的手，示意我別動怒。
我本來也沒動怒，因爲現在還不到我發怒的時候。

-16-
婆婆接着控訴：
「錢軍帶着我們剛進入景區，醫院打來電話，說接了一個急診病人，要他回去做手術。
「錢軍離開後，陳柔就徹底不裝了，全程冷着臉。
「她還拿孩子出氣，讓我下不來臺。
「孫兒想買一個玩具，只要二十塊錢。
「陳柔就是不給買。
「她還陰陽我：『你喫我的、用我的，還花老孃的錢，你怎麼不自己掙？有多遠滾多遠！』
「我聽着很刺耳，問她什麼意思。
「她就跟我吵起來，說我偏心，對兒子孫子好，對她不好。
「天地良心啊，我對兒媳婦比對錢軍好太多了。
「對我自己的兒子，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對兒媳婦，我一直賠着小心，就怕得罪了她。
「可她根本不聽我的解釋，跟我大吵，然後丟下我就走了。
「可憐我對景區人生地不熟，好幾次都差點摔下懸崖。
「我走到半夜才下山，又累又餓，好不容易纔回來。
「幾天了，兒媳婦連電話都沒有給我打一個。
「她卻帶着她的孃家媽媽到處遊山玩水。
「你們說說，我這娶的是什麼兒媳婦？
「娶的是祖宗吧！嗚嗚嗚嗚……」
她放聲大哭起來。
從她這段話裏，我看得出來，她不僅說話誇張，而且謊話連篇。
當年她不知道說了多少冤枉公公的謊言。
可她的演技很好，說哭眼淚嘩嘩掉，說悲傷臉上馬上愁雲慘霧。
難怪她的孃家人會心疼她，也會相信她的話。
也難怪公公會鬱鬱而終。

-17-
現在婆婆又想發動所有人對付我。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
錢家大伯嚴肅地看向我：「陳柔，你婆婆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回答：「她說的十句話，有九句都是假的。」
龍小英吼道：「你放屁！我哪句話是假的？」
錢軍開口：「我來說說情況吧，是真是假，大家評判。」
錢家大伯點頭：「一個是你親媽，一個是你媳婦，我相信你不會偏袒誰，那你說吧。」
錢軍說：「五一節，我有三天假，我打算帶我媽出去旅遊一天，再帶岳母去玩一天，最後一天要收拾家裏，晚上早點休息。」
錢家大伯說：「你這樣打算很合理。」
錢軍接着講述：「我四月三十號晚上把我媽接到城裏，剛到家，趙玲玲一家來了……」
那天，趙玲玲進門就興奮地問：「哥，你們要到竇團山旅遊？」
錢軍不解：「你怎麼知道？」
婆婆接過來：「是我給你妹妹說的，叫他們一起，人多熱鬧些。」
我心裏頓時一陣不快。
趙玲玲是錢軍的妹妹。
但我們兩家的Ṱůⁱ關係並不親密，甚至心裏還有隔閡。
旅遊原本是很愉快的事，可關係不好的人一起旅遊就沒意思了。
婆婆說：「你們兄妹倆長這麼大，還沒有一起旅遊過，這次正好你們都放假，機會難得，就一起吧。」
人都來了，我們也不能趕出去，只能客氣地招呼他們坐。
趙玲玲的丈夫和兒子立刻霸佔了我們的兩臺電腦打遊戲。
她則興致勃勃地規劃旅遊線路：「竇團山沒什麼好玩的，去九寨溝、都江堰，再去成都看大熊貓還有意思一些。」

-18-
錢軍解釋：「媽暈車，腰也不好，不能去太遠。」
趙玲玲一臉掃興地說：「那多沒意思啊，好不容易五一節有五天假，我還想陪媽多玩幾天。」
婆婆說：「那就多玩幾天吧，我喫暈車藥就行，坐幾天車，腰問題也不大。」
我私下跟錢軍商量，一號我陪他們一天，然後我回孃家帶我媽出去玩，他繼續陪他媽和妹妹。
他雖然覺得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
五月一號，錢軍和趙玲玲的老公各開一輛車，出發去竇團山。
出城不久，趙玲玲打來電話：「哥，前面路口等一下。」
我們停車，趙玲玲的車跟上來。
後面還有一輛車，下來了四個人。
是趙玲玲的小姑子李芬兒一家三口，和趙玲玲的婆婆。
趙玲玲說：「李芬兒他們也正好想出去旅遊，我就約他們一起，人多熱鬧些，相互也有個照應。」
我心裏非常不快，這算什麼事啊？
要約人不先跟我們商量一下？
李家老太太跟我婆婆打招呼：「親家母，我也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婆婆說：「不麻煩不麻煩，竇團山也不是我家的，誰都可以去玩。」
一羣人被她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
只有我笑不出來。
大家重新上車，三輛車浩浩蕩蕩向竇團山進發。
婆婆一路都在嘰嘰喳喳。
「錢軍，開慢點，他們沒跟上來。」
「停在路邊等一會兒，不然他們找不到我們。」
「我早就想帶你們兄妹倆一起出來玩，這一次總算遂了我的心願。」
「……」

-19-
我忍不住了，說：「這可不是你們母子三人出來旅遊，而是十個人！」
婆婆說：「一樣嘛，玲玲是你妹妹，李芬兒是她妹妹，你們都當妹妹看待就行了。當哥哥嫂子要大度點噻。」
我懶得說了，戴上耳機聽音樂。
到了竇團山停車場。
婆婆催錢軍：「你快去給停車費，不然他們搶着給了。」
可事實是，根本沒有人跟錢軍搶。
他給了三輛車的停車費。
趙玲玲的女兒說餓了，於是找了飯店。
大家還在點菜，婆婆就把錢軍拉走。
我後來才知道，她叫錢軍給吧檯押了五百塊錢，喫完多退少補。
喫完飯，婆婆又拉錢軍去買門票。
十個人花了幾百塊。
李芬兒跑過來要給錢，被婆婆攔住了。
她說：「今天你哥帶你們出來玩，就放心玩，啥也別操心。」
我心裏更不快了。
婆婆這簡直是典型的喫裏爬外。
我們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不是什麼有錢的豪門。
請喫請喝就不說了，出門旅遊各種開銷加起來是一筆鉅款。
她爲了討好趙玲玲，就把我們當豬頭砍？
但當着這麼多人，我沒辦法發作。
我覺得這件事最大的錯誤在婆婆身上。
她不叫趙玲玲，小姑子一家人不會來。
趙玲玲不來，李芬兒一家當然也不會來。
自家人犯的錯，總不好把火發在外人身上。
畢竟人家也沒有得罪我們。
婆婆也看出我不高興，愁眉苦臉地對錢軍說：「錢軍，你別這樣對你妹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妹妹沒有做錯什麼。」

-20-
錢軍不耐煩：「我又沒說什麼。」
婆婆嘆氣：「你妹妹五歲就離開我身邊了，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些年我爲了照顧你，不在你妹妹身邊，是我欠她的，你們就當是幫我還情吧。」
我問：「那李芬兒一家呢？」
婆婆回答：「李芬兒是玲玲的小姑子，李芬兒的媽是玲玲的婆婆，你們今天花點錢請他們玩，以後他們纔會對你妹妹好，你妹妹在婆家才受重視。說來說去，不都是爲了你妹妹好嘛。」
我冷笑：「你把你兒子當豬頭是吧，狠命宰他。」
錢軍作爲男人，不好意思爲幾百塊錢吵吵，不然顯得他斤斤計較。
我憑什麼要幫婆婆掙面子？
她說：「你們前面帶頭給了，後面他們也會給，剛纔李芬兒就要給。」
我沒好氣地說：「那她給了嗎？她誠心要給，你攔得住？還有其他人呢？誰搶着給了？錢軍給了停車費，給了飯錢，門票錢各給各的不行？你讓他一個人給，憑什麼？」
婆婆頓時眼淚汪汪，哽咽着說：「陳柔，玲玲是錢軍的親妹妹，他從來沒有帶他妹妹出來旅遊過，這是第一次，花這點錢你就別計較了。」
我正要懟她，趙玲玲喊：「媽快來！」
婆婆轉身跑了。
錢軍正要安慰我，他的電話響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皺眉說：「醫院打來的。」
我靈機一動：「醫院找你肯定有急診病人，你趕緊去。」
錢軍無奈地看着我：「我還沒接電話，你就巴不得我回去上班。」

-21-
我得意地笑：「對，白衣天使就是救死扶傷的，快接吧。」
他接電話，果然醫院說接了一個危重病人，需要馬上做手術。
這個手術只有他能做，他想不回去都不行。
他走後，我帶着孩子慢悠悠往山上爬。
到了山頂，看見他們都站在那裏。
婆婆衝着我大聲喊：「陳柔，你帶現錢沒有？妞妞要買這個玩具。」
我看見是一個老人用木頭做的翻斗車，小巧精緻，很漂亮。
老人說，一個翻斗車賣二十塊錢，但他不懂手機支付，只收現錢。
我說：「沒有。」
趙玲玲抱怨：「真麻煩，現在出門誰還帶現錢啊？都是手機掃碼。」
妞妞是她女兒，哭哭啼啼不肯走。
婆婆叫我兒子：「錢程，你快去幫忙換二十塊錢現金，妞妞喊你一聲哥哥，你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我拉着兒子轉身就走。
兒子小聲抱怨：「二十塊錢都要我去換，她爸爸媽媽怎麼不去？叫一聲哥哥我就得出力，那她叫了十幾年的爸爸媽媽，他們怎麼不出力？我又不欠她的。」
我本來很氣惱，被兒子逗笑了。
我們玩了一會兒，婆婆打電話問：「錢程，你換到錢沒有？」
他回答：「沒有，現在沒人帶現金出門。」
那孩子也沒哭了，我們就下山了。
出景區的時候，婆婆纔想起她兒子，問：「錢軍呢？」
我說：「醫院叫他回去加班了。」
她很不高興：「他不是放三天假嗎？有值班醫生，爲什麼還叫他回去加班？」
我解釋：「他是去做手術。」
婆婆說：「那他做完手術會趕過來，陳柔，你趕緊在網上把房間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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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訂什麼房間？」
婆婆一臉詫異：「今晚住宿啊，你妹妹說明天去都江堰玩，今晚就住都江堰的酒店吧。」
我說：「節日期間訂酒店很貴。」
婆婆不以爲然：「掙錢不就是花的？你趕緊訂，晚了沒房間了。」
她一邊說一邊爬上趙玲玲的車。
兩輛車發動，徑直開走了。
我也不理會，打車回孃家。
途中我給程軍留言：【你做完手術了嗎？】
他很快打電話過來：「做完了，你們在哪裏？」
我回答：「我和兒子回孃家，他們去都江堰了。」
錢軍問：「那我怎麼辦？」
我說：「你要去都江堰，就多帶點錢。你媽叫我給他們訂酒店，我沒有訂，她恐怕不高興。」
錢軍氣壞了：「還要給他們訂酒店？我花了一天的錢了，還不放過我？我不去了，我也去你家，明天跟你們出去玩。」
我笑了笑說：「那你直接到我媽家吧。」
「好，我有錢寧願給岳母花，也不想給不相干的人花。」
我們到孃家會合後，婆婆也到了都江堰。
她給我打電話問：「你訂的哪家酒店？」
我說：「沒訂。」
她嗓門猛然抬高：「怎麼還沒有訂？我不是給你說了……」
我打斷：「訂酒店要身份證。」
趙玲玲的聲音：「我帶了身份證，嫂子，我把號碼念給你。」
我說：「不好意思，我錢不夠。」
婆婆說：「那我讓錢軍訂。」
她又打給錢軍，還是我接的：「他今天花錢太多，限額了。」
婆婆說：「誰給他限額的？」
「我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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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大聲吼：「你憑什麼限錢軍用錢？」
我的嗓門也猛然抬高：「憑我是他老婆！憑他的錢是我們這個小家的！他的錢我就得管！他的錢也只能我們自己人用，什麼阿貓阿狗都想花他的錢，還要不要臉？！」
然後我掛斷，不管他們誰打，都不再接。
第二天，我們帶我媽到處旅遊，我故意發朋友圈讓婆婆和趙玲玲看見。
婆婆很生氣，就帶她孃家人來找我的麻煩。
錢軍講完，人們的議論聲變了。
「龍小英表嫂這就過分了，你兒子媳婦帶你去旅遊，你叫上女兒一家，還叫上親家母一家，讓兒子一個人掏錢，這不是啃兒子嗎？」
「他們去都江堰，把媳婦和孫兒扔下，還好意思說兒媳婦把她扔下？」
「陳柔說她十句話只有一句是真的，我看恐怕只有半句是真的吧。」
「雖然我也是當婆婆的，但這一波我站兒媳婦。」
「我也是，如果我婆婆這麼喫裏爬外，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認她！」
「……」
龍小英嚷起來：
「我沒有叫親家母一家，我只叫的我女兒。
「你們都知道，我女兒五歲就走丟了，後來才找回來。
「這些年她不在我身邊，我欠她一份母愛，想好好補償她，有什麼問題？
「錢軍是她親哥，他替我補償他妹妹有什麼問題？
「他自己也願意。因爲他清楚，他妹妹走丟後，他成了我的獨生子，得到了我的全部母愛。
「我欠他妹妹的母愛，他也欠他妹妹的兄長之愛，他不該補償嗎？
「可恨陳柔從中挑撥離間，不許錢軍關心他妹妹，也不許錢軍認我。
「她還當着錢軍的面，把我趕出家門。
「把我哥哥嫂子姐姐姐夫都趕了出來。
「連我那九十高齡的老爸和老媽都被她趕了出來！
「你們說，這樣的兒媳婦留在我家，是不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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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錢軍說：「我真懷疑，你媽不是你的親媽！」
他苦笑：「親媽肯定是親媽，但這次帶她出來旅遊，我很後悔。」
龍小英大怒：「你後悔什麼？我生了你養了你，你帶我出來旅遊不是應該的嗎？」
我說：「他給你盡了孝，還要給你女兒盡孝，甚至還要給你女兒的婆婆和小姑子盡孝是吧？你沒有把錢軍當你的兒子，而是當成仇人，想盡辦法要榨乾他！」
龍小英吼道：「胡說八道，給點停車費、門票錢，就把他榨乾了？那是你們沒出息！」
錢軍也很生氣：「你女兒的錢是錢，我的錢是紙嗎？」
龍小英說：「你妹妹沒有工作，孩子也還小，掙幾個錢多艱難……」
錢軍打斷：「他們掙錢艱難，我就容易？你們晚上呼呼大睡的時候，我都在做手術值夜班，你以爲我是坐在醫院裏撿錢？」
龍小英說：「你總有工作，有收入，你妹妹沒有工作，一分錢收入都沒有。」
我說：「那是她懶！她不想工作，不願意掙錢，活該她窮！」
龍小英氣白了臉：「你們聽聽，她當嫂子的不幫小姑子不說，還咒我女兒窮！」
「夠了！」錢軍生氣地吼道，「陳柔不欠你的，更不欠趙玲玲的，她憑什麼幫你們？我帶你出去玩，是爲了讓你高興，可你總給我添堵，以後我再也不帶你出去旅遊了！」
龍小英哭起來：「我欠你妹妹的養育之情，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你不過是幫我還情，就這麼多抱怨，以後我老了，動不了了，還能指望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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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火大地吼：「你欠你女兒的，你自個兒還，憑什麼要我們還？我們又不欠她的！」
她哭得更厲害了：「我這麼大年紀了，又掙不了錢，拿什麼還？」
「所以你就坑你兒子，護你女兒？」
龍小英辯解：「什麼叫坑他？錢軍對玲玲好，玲玲自然也對他好。兄弟姐妹要喫得虧，感情才能長久，總是斤斤計較，連親情都沒了。你們當哥哥嫂子的，應該起帶頭作用，才能維護好這份親情。」
我冷笑：「你們家這樣的親情，我不稀罕維護！從今往後，我沒有婆婆，更沒有小姑子！」
龍小英大聲說：「你們都聽見了？這是陳柔不認我，不認我女兒，是她鬧着要離婚。錢軍，你自己說，你是要她，還是要我這個媽？」
龍小英的大哥也說：「錢軍，你考慮清楚再回答，媽只有一個……」
錢軍嗤地冷笑：「我如果選擇我媽，我後半輩子都得給她和趙玲玲做牛做馬，我掙的錢要填他們的黑窟窿，等我老了，孤苦無依，他們不會有人管我。大舅，你說我應該選誰？」
龍小英說：「你好好待你妹妹，她以後自然會管你，妞妞也會把你這個舅舅放在心上，贍養你。」
錢軍說：「我不是傻子，自己的孩子不管，幫別人養孩子！我明確告訴你們，我不會跟陳柔離婚！」
龍小英大聲問：「那你是不要媽了嗎？我養了這樣一個不孝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她轉身跑了出ţű₎去。

-26-
幾個舅舅一起命令錢軍：「還不去把你媽追回來！」
錢軍漠然地說：「她自己會回來，我媽之所以如此驕縱，就是被你們慣壞了！」
話音未落，趙玲玲扶着她媽進來了，說：「哥，剛纔媽要往崖下跳，我剛好趕到拉住，你怎麼能惹媽傷心呢？再怎麼說，也是媽最重要啊！」
五一節那天，我們一家三口離開後，趙玲玲和李芬兒產生了很大的矛盾。
按理說，他們兩家旅遊各付各的錢，不至於產生矛盾。
但趙玲玲一毛不拔，只想花我們的錢。
我們走了，她又想讓李芬兒給他們一家人花錢。
李芬兒不願意。
兩家人就這麼鬧翻了，據說還差點打起來。
龍小英把這一切都歸罪到我頭上，所以想逼錢軍跟我離婚。
現在看見這母女倆惺惺作態的樣子，我就火大。
「啪！」
我猛然一拍桌子，怒喝道：「別演戲了，你們演幾十年的戲不累嗎？錢軍他爸怎麼死的？趙玲玲又怎麼會離開錢家改姓趙？你們做的醜事，真以爲沒人知道嗎？」
龍小英臉色大變，大喊：
「錢軍，我告訴你。
「陳柔這死女人可不是什麼好人。
「她早就跟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那天她非要去竇團山旅遊，就是爲了跟野男人私會。
「你想想，爲什麼一進景區，你就被醫院叫走？
「是不是太巧了？
「我們在山上的時候，她一直不見人影，過了很久纔來到山頂。
「下山的時候她也避開我們。
「我親眼看見她跟一個男人手挽手，還躲在樹後親嘴……」

-27-
我突然衝過去，一巴掌打在她嘴巴上。
龍小英捱得猝不及防，回過神想打我。
我又抽她一巴掌：「老不死的，你自己偷人生個私生子，給你男人戴綠帽子，把他活活氣死，現在怕人ẗũ̂⁰知道，竟然造我的黃謠，想把大家的注意力轉到我身上，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我還要打，她一把薅住了我的長髮。
我也抓住她的頭髮。
錢軍跑過來，好不容易纔把我們分開。
龍小英指着我吼：「錢軍，我告訴你，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必須跟她離婚，不然別叫我媽！」
錢軍的臉漲紅了，兩手握得冒青筋。
他默然半晌，說：「阿姨，我不會跟陳柔離婚！」
大家驚得目瞪口呆。
龍小英氣得嗚嗚大哭：「這個砍腦殼的不孝子……」
錢家大伯發話了：「陳柔，你剛纔說那話是什麼意思？錢軍他爸是被他媽氣死的？」
他們兄弟倆感情不錯，大伯問這話，就是關心公公的死是不是有問題。
我看向錢軍：「他比我清楚。」
大伯又看向他：「錢軍，怎麼回事？」
錢軍眼睛赤紅，顫抖着聲音說：「這種醜事，我本想一輩子爛在肚子裏，但今天，我不想再幫她隱瞞了。以前大家都以爲，我妹妹走丟了，被姓趙的撿回去，成了趙家的養女，所以改名趙玲玲。實際上，趙玲玲並不是我爸的女兒，她跟我同母異父，姓趙的是她的親生父親！」
全場震驚。
「什麼？」
「趙玲玲是你媽跟別的男人生的？」
「天哪！那二叔早就知道吧！」
「肯定知道啊，所以二叔纔會沉默寡言，早早就過世了。」
「二叔這是被氣死的啊！」
「……」

-28-
錢軍的這段話，揭開了一個塵封近三十年的祕密。
龍小英和公公婚後有一兒一女，大家都很羨慕，說龍小英會生，剛好生個好字。
錢玲玲五歲那年，來了一個男人，姓趙。
他說錢玲玲是他的親生女兒，要接回去撫養。
公公很震驚，以爲男人是來訛人的，哪知龍小英承認了。
她說她那年回孃家喫酒認識這個男人的，她喝醉了酒，醒來就和這男人睡在一起，自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從懷孕的時間推斷，女兒應該是他的，只是她不敢告訴公公。
姓趙的男人卻說，她在撒謊，他們的關係一直很親密，她每次回孃家，兩人都約會。
男人給她兩個選擇，要麼離婚跟他走，要麼讓他帶走女兒。
公公覺得，這麼丟臉的事是他的奇恥大辱，可如果鬧大了，更丟臉。
他還得爲錢軍考慮，不想讓兒子以後在老家抬不起頭來。
他說那離婚吧。
龍小英卻不願意，因爲那男人家徒四壁，除了會說甜言蜜語，什麼也沒有。
她願意把女兒還給他。
和那男人約好了時間，龍小英就把女兒帶到街上，讓男人帶走了。
然後她一路哭回來，說女兒走丟了。
錢家人信以爲真，紛紛上街幫忙尋找，卻一無所獲。
只有公公知道，女兒跟她生父走了。
這件事成了他心裏一根刺。
後來龍小英每次回孃家，他都懷疑她跟那男人私會去了。
他受不了了，提出離婚。
龍小英又哭又鬧，還把孃家人請來批評公公。

-29-
龍家人知道婆婆出軌的事，還是指責公公不對。
「小英喝醉酒纔會發生這種意外，人一輩子誰還能不犯一點錯？」
「你敢保證你這輩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確的？」
「她無非跟那男人睡了一覺，可她大多數時候都是跟你睡的，一顆心全撲在你身上，爲你洗衣做飯，爲你勤儉持家，她就犯這麼一次錯，你都不能原諒？」
「你離了婚想給錢軍找個後媽嗎？後媽十個有十一個都會虐待孩子，你恨小英就要毀了你兒子嗎？」
「……」
婚終究沒有離，公公試圖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可龍小英卻更加囂張。
她以看女兒的名義頻繁去趙家，也頻繁送錢送糧食。
公公一指責，她就眼淚汪汪，說：「女兒不在身邊，我牽腸掛肚，你也養了五年，對她就沒有一點感情？趙家窮得揭不開鍋了，我不給他們送點糧食，女兒被餓死了，你不心疼？可我心疼啊，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看着她比以前瘦了很多，心疼得要死。」
每次吵了架，龍小英就搬來孃家人，還逼着公公寫保證書。
公公有苦難言，最終鬱鬱而終。
錢軍看着他母親說：「我爸過世後，你又從我身上搜刮錢財去貼補你的私生女，就因爲我老婆不滿，你三番四次慫恿我離婚……」
龍小英跳起來：「你胡說，你爸都死了幾年了，你怎麼知道這些？」
錢軍說：「你以爲我爸過世了，就死無對證？」

-30-
錢家大伯說：「錢軍，這事你爸跟我都沒有說過，你是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的？」
錢軍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泛黃的日記本，舉起來說：「我爸過世後，我整理他的房間，不僅發現了一摞保證書，還有我爸的日記本。」
他遞給他大伯。
錢家大伯看了幾頁，就氣得手抖。
他指着龍小英罵道：「你個不知廉恥的臭女人，竟然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生個私生女還敢吸我弟弟的血來供養她！」
趙玲玲突然吼起來：「什麼私生女，他錢軍纔是私生子！」
一片譁然。
「啊？錢軍也不是二叔的？」
「天哪，那二叔也太慘了。」
「龍小英出軌兩次？」
「豈止兩次，她這幾十年都在出軌吧。」
「太噁心了！」
「……」
我也很震驚，看向錢軍。
他則一臉茫然：「趙玲玲，你是什麼意思？」
趙玲玲說：「我說你是私生子！都是私生子，你能比我高貴到哪裏去？」
我滿腹疑惑，如果錢軍不是公公的兒子，那他的生父是誰？
這時，錢家大伯開口：「錢軍是我二弟的親生兒子，但龍小英不是他媽。」
衆人愣住了。
我和錢軍也不解地相互對視。
我以爲他和趙玲玲同母異父，難不成他倆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趙玲玲哈哈大笑：「承認了吧？錢軍他爸出軌在先，我媽生我在後，夫妻雙雙都出軌，誰也別說誰！你們非要指責的話，也該指責先出軌的那個人渣！」
我很納悶，公公真的也出軌了？

-31-
錢家大伯說：
「錢軍他爸沒有出軌。
「當年他在外地打工，當廚師，和一個服務員交往。
「龍小英和家人發生矛盾，離家出走，也到我二弟所在的飯店當了服務員。
「她看上我二弟能做一手好菜，性格好，長相也不差，向他表白。
「二弟說有女朋友，拒絕了她。
「弟媳懷上了孩子，二弟準備和她結婚，不料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反對。
「弟媳決定生下孩子再回去領證，到時候她父母看在孩子的分上也會同意。
「卻沒想到她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孩子雖然保住了，卻沒能救活她。
「龍小英得知消息，馬上趕來安慰我二弟，並照顧孩子。
「她說她小時候生過病，醫生說她不能生育，所以她會把這個孩子當親生的撫養。
「二弟見她對孩子確實不錯，就跟她在一起了。
「兩人抱着孩子回來，聲稱是龍小英生的。
「我二弟也只給我說了實話，所以沒有人知道，錢軍的母親另有其人。」
原來如此。
我暗暗鬆了口氣。
錢軍的眼神很複雜。
他從未想過，龍小英不是他親媽。
錢家大伯說：「後來龍小英又懷上了孩子，二弟才知道被她騙了，但對她生的女兒依然很疼愛，卻沒想到那竟然是龍小英的私生子！」
錢家人都紛紛指責龍小英，說她丟了錢家人的臉，叫她滾。
她吼道：「就算我不是錢軍的親媽，也把他養大了，我對得起他了，他也該給我盡孝！」

-32-
錢家大伯說：
「你還好意思說你撫養錢軍？
「你跟我二弟結婚後，二弟開飯店，你什麼也不做，只管收錢。
「收的錢你裝在自己包裏，一分錢都不給二弟，他買材料都沒本錢。
「他一怒之下才不讓你收錢了。
「你跟他大吵大鬧，三天兩頭回孃家。
「地裏的活不做，也不幫忙守飯店的生意，也不帶孩子。
「你出軌生下私生女後，經常帶你女兒回孃家，什麼時候帶錢軍回去過？
「你自己說說，這麼多年，你拿什麼撫養錢軍的？」
龍小英強詞奪理：「錢軍叫我一聲媽，我就算養他了。再說，他在上學，我能帶他回孃家嗎？」
錢家大伯冷笑：「你偏心你的親生女兒，吸錢軍父子倆的血供養你的私生女，甚至供養你的姦夫，你不覺得羞恥嗎？」
龍小英恬不知恥地說：「有什麼可羞恥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他錢老二都知道護他的親兒子，我爲什麼不能護我的親生女兒？」
錢家大伯氣得罵：「你護你的親生女兒，自己去掙啊，憑什麼吸我錢家人的血？你們母子倆是吸血鬼投胎的嗎？」
錢軍開口：「你三番五次叫我把房產證改成你的名字，是想留給趙玲玲？」
龍小英說：「對，玲玲五歲就離開我，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我欠她一份母愛，送給她一套房子算是彌補，有問題嗎？」
錢軍冷笑：
「我原本打算，五一節帶你旅遊以後，就把房子過戶給你。
「只爲讓你心Ṱũ̂⁻安。
「現在我不會給你了。
「這是我爸留給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龍小英爭的這套房子在鎮上。
公公年輕的時候在飯店打工，後來又自己開飯店，攢的錢在鎮上買了房子。
我們結婚後，公公就把房子過戶給了錢軍。
他說自己年紀大了，房子遲早是要給我們的，早點辦了也好。
現在想來，他就是擔心婆婆把房子轉給龍小英吧。

-33-
龍小英吼道：「這房子我也有份，我名下的財產，我想給誰就給誰，你憑什麼搶？」
錢軍說：「你名下那一份想給誰給誰，我不稀罕，但我爸留給我的，你們就別做夢了。」
趙玲玲衝着她媽吼：「你那一半房子我拿着有什麼用啊？誰願意花錢買半套房子？」
我明白了：「你們想把房子賣掉？」
趙玲玲鄙視地說：「ŧù₄不賣掉難道我還搬來住？這鬼地方，我又不稀罕。」
我也鄙視她：「你是趙家人，怎麼不賣你趙家的房子？憑什麼賣錢家的？」
趙玲玲翻我一個白眼：「這房子我媽有份兒，我有權繼承她的財產！關你個賤人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錢軍突然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趙玲玲愣住了：「錢軍！你個狗男人敢打我？」
龍小英也吼道：「我都捨不得碰我女兒一根手指頭，你有什麼權力打她？」
她們一起往錢軍身邊撞。
我正要幫忙，錢家突然有人怒吼：「打死這兩個賤女人！」
頓時，有人扯住了她倆的頭髮。
兩人大聲尖叫。
龍小英喊：「大哥救命！」
龍家三兄弟一起衝了過來。
錢家堂兄弟更多，又恨他們欺負錢軍父子多年，噼裏啪啦一頓亂打。
錢軍怕我被誤傷，緊緊把我護在身後。
眼看場面要失控了，村主任大聲喝令：「住手！都住手！再不住手我報警了！」
雙方這才停止。
雖然拳腳亂飛，但沒有人用工具。
有人想用，也被搶下來了。
所以倒沒人明顯見傷。
只是衣服褲子上踢了一些泥印子。
村主任訓斥了一通，龍家人就灰溜溜離開了。
我們也準備回城。
龍小英喊：「錢軍，你不把房子過戶給我，就給我付贍養費五十萬，不然我起訴你！」
錢軍說：「你去起訴吧，法院判我給多少，我就給多少，五十萬就別做夢了。」

-34-
過了幾年，龍小英滿六十歲了，她趕緊向法院起訴。
法院按照慣例進行調解，詢問我們是不是沒有盡到贍養義務。
錢軍說：「盡了，我們每個月都給她買東西郵寄回去。」
龍小英嚷道：「他們就寄衛生紙、姨媽巾、白菜，還有一堆藥……」
錢軍打斷她：「我給你寄了日常用品，也給你買了蔬菜。你身體不好，我還給你寄了藥，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結果她敗訴了。
從法庭出來，龍小英說：「我要賣掉房子，跟玲玲去生活，你出錢買走吧。」
錢軍回答：「我不會買，不過我也想賣。」
龍小英說：「那就賣掉，你分我一半的錢。」
沒多久, 房子賣掉了。
龍小英拿了一半的錢，立馬搬去趙玲玲家，連戶口都遷過去了。
開始趙玲玲夫妻倆對龍小英還算客氣。
她把錢全給了他們，以爲她的好女兒會好好孝順她。
沒想到趙玲玲拿到錢就變了, 不斷使喚她幹活, 還讓她喫剩飯剩菜。
有一天，她給外孫女拿牛奶的時候, 自己也喝了一盒，被趙玲玲罵了半天。
龍小英也不是受氣的人，跟女兒對罵，又把孃家人搬去想要教訓趙玲玲。
結果趙玲玲把幾個舅舅罵得狗血淋頭, 趕了出來。
趙玲玲還威脅龍小英：「這是我家, 你給我聽話點, 做事勤快點，不然我分分鐘把你趕出去，讓你蹲橋洞當乞丐！」
從這以後，龍小英再也不敢惹她女兒生氣了。
趙玲玲不給她買衣服, 不讓她喫雞蛋、喝牛奶，也不帶她出去旅遊。
每天還給她安排大量的家務活，她累得腰痠背痛也不敢停下來休息。
她最疼愛的外孫女也討厭她, 問：「老乞婆，你爲什麼不滾回你家去？」
她賠着笑臉說：「我把錢都給你媽媽了, 所以我跟你們一起生活啊。」

-35-
那孩子反問：「那是你欠我媽媽的，你還清了嗎？還好意思賴在我們家白喫白喝？」
龍小英聽得眼淚汪汪, 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的外孫女吼道：「哭哭哭，你要死了嗎？天天哭, 晦氣！」
龍小英怕外孫女給趙玲玲告狀，趕緊抹乾眼淚。
不過到底是親生的, 雖然趙玲玲一家拿她當傭人呼來喝去，她也心甘情願。
這樣也好，我和錢軍總算擺脫了她。
但不久，龍小英的大哥來醫院找錢軍，說龍小英不見了，問有沒有來我們家。
錢軍說沒有。
龍家大哥說：「你媽失蹤很久了，再找不到她, 我只能報警。」
錢軍說：「你報警吧。」
龍家人報警後，不久就破案了。
原來龍小英被趙玲玲夫妻倆合夥賣到山裏去了, 只賣了兩千塊錢。
我大爲喫驚, 問錢軍：「誰買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幹什麼？缺媽嗎？」
他搖頭：「買她的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 讓她伺候六十歲的兒子，那男人患有精神分裂症, 經常打她, 她受不了就逃跑，但掉下山崖摔死了。」
「死了？」
我倒沒想到, 她的結局如此突然。
趙玲玲夫妻倆因拐賣人口罪被雙雙判刑。
我說：「看來, 寵出來的孩子果然沒有好下場。」
錢軍點頭：「是啊，她不斷向我索取利益供養她的女兒，以爲是在彌補她的母愛，卻是害人害己。她們母女有此結局, 算是咎由自取。這叫什麼來着？」
我回答：「自作孽，不可活。」
「對！」
我倆一起笑起來。
後來，我們跟龍家人也斷絕了來往。
只專注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平平淡淡就是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