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歲那年,我殺了一個人。
之後整容成死者的樣子,利用她的身份一直生活到現在。
可昨晚,死者爺爺被殘忍殺害。
從現場找到的證據顯示爲親人作案。
爲了排除嫌疑,警察說需要抽血驗一下我的 DNA。
-1-
「抽血?」
我聲音不自覺地拔高:「爲什麼?」
警察挑了下眉:
「嘿,你們一家人還真奇怪,一聽測 DNA,反應都這麼大。」
都麼?
不過放在這家人身上倒也合理。
今天是溫爺爺七十歲的生日。
按照往年的慣例,這次應該輪到二叔一家人回來陪他。
生日前三天,爺爺突然在家庭羣裏說自己要在生日這天宣讀遺囑,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到場。
爺爺銀行卡里的餘額高達 8 位數,沒有人願意錯過這次機會。
所以時隔五年,溫家人再次團聚了。
爺爺長年獨居。
因此昨晚短暫的聚餐過後,我們依次回了酒店。
直到今早警察聯繫我們,說爺爺去世了。
趕到現場時,四周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爺爺穿着睡衣趴在客廳的地毯上。
法醫說致命傷在腦後。
被家裏的獎盃砸得血肉模糊,隱約還能看到裏面流出來的腦漿。
雙手骨折,推測應該是死之前緊緊護住後腦勺導致的。
身上的其他位置也沒好到哪兒去,密密麻麻全都是瘀青,一看就是死前經歷過激烈的搏鬥。
現場門鎖被撬,客廳裏也被翻得亂七八糟,保險櫃裏的金條跟現金ṭù₅更是全都不翼而飛。
結合最近半年來這個小區發生的十幾起入室盜竊的案子。
警察暫時得出結論。
大概率是入室偷盜,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爺爺,爺爺不依不饒,反遭滅口。
可不到半天的時間,警察就推翻了之前的結論。
說在現場發現了疑似兇手的血液。
經檢驗跟爺爺是親屬關係。
要求我們全家抽血檢測 DNA。
-2-
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官姓孫,據說是最年輕的支隊長。
他看着我,眼底帶着探究的意味。
「聽到自家人殺死了你爺爺,你好像一點都不震驚。」
我反問道:
ƭû₂「你們在現場有找到我爺爺的遺囑嗎?」
對方沒作聲,很顯然是沒有的。
我神色平靜,笑着開口:
「爺爺腰纏萬貫,但這些年卻一分錢都沒給過我們,就連二叔動手術沒錢的時候,他都沒捨得出一分。」
「不僅如此,他還不止一次說等死後把所有錢都捐出去。」
「所以你還覺得意外嗎?」
再說,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想動手了。
他沉吟片刻,嘶啞開口:
「既然如此,那麻煩溫苒小姐配合一下,我們需要採集下您的 DNA。」
我下意識往後一退,擺擺手道:
「沒必要。」
「我是昨晚九點回到的酒店,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酒店有監控,您可以去調。」
「還有,法醫說爺爺的遇害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那期間我叫了份外賣,由於沒拿穩湯汁灑在了被子上,客房服務來給我更換的被子。外賣員跟保潔員都見過我,我有不在場證明,因此完全沒必要做這個檢測。」
對方「嗯」了聲。
「你說得的確有道理,但我們對現場進行二次排查時,發現兇手殺完人後將空調開了冷風,定時四小時。」
我明白他的意思,溫度會影響對死亡時間的判斷。
「並且您住的這家酒店,監控早在半個月前就壞掉了,所以……」
「所以什麼?」
我抬頭,對上他鷹隼般的眼睛。
「那隻能說明是你們警察工作失誤,爲什麼第一次在現場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我懶得跟他計較,再次開口:「嫌疑人是什麼血型?」
「A 型。」
「我是 O 型,就憑這一點,我就被排除了嫌疑。」
說着,我從包裏拿出了獻血證,ṭŭ₅上面清晰寫着血型爲 O。
「溫女士好像很排斥做這個檢測,難不成溫女士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祕密?」
說這話時,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帶着審視的意味。
他在懷疑我?
不過也正常,爺爺去世,作爲孫女的我不僅表現得異常冷漠,還處處不配合調查。
「沒什麼祕密,我暈血。」
聞言,他臉色難看了下來。
「我可以理解成您是故意跟我作對嗎?」
他身旁的小警察急忙扯了下他的袖子:
「孫隊,我來我來。」
隨後笑嘻嘻地看向我。
「溫女士,既然您暈血,也可以採集口腔黏液,您只需要——」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說了沒必要,難道你們聽不懂嗎?」
-3-
僵持之際,門鈴響了。
是我叫的客房服務。
對方走進來看看我,再看看兩位警察,小心翼翼地開口:
「請問……還需要打掃嗎?」
原本我是想讓她幫我換套牀單被罩,但內衣此刻包裹在被子裏面。
這兩位警察遲遲不肯離去。
於是隨手從廁所將垃圾袋拿了出來。
「這個丟掉,其他不需要了。」
之後看向孫警官。
「我剛剛已經跟您說過了,我是 O 型血,跟兇手的血型不符,這麼簡單的常識還需要我教您嗎?」
說完,做了個請的動作。
孫警官脣線緊抿,竟真的沒再堅持,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裏後。
我再也支撐不住,癱在了地上。
孫警官說得沒錯,我的確有個不可告人的祕密。
——我根本就不是溫苒。
溫苒早就死了,五年前,我親手殺了她。
-4-
我跟溫苒是大學同學。
雖然在同一個班級,但我們之間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過。
直到大二那年。
年邁的奶奶突發腦出血,面對高昂的醫藥費,走投無路的我,任由導員拉着我一個又一個班級去籌款。
溫苒是捐款最多的那個。
事後她找到我,說手頭有個工作問我感不感興趣,月薪三千。
三千?
三千是什麼概念呢?
奶奶天不亮去省城賣菜一個月才賺一千。
我在學校食堂兼職一天才幾塊錢。
我下意識地想到了那些不入流的職業。
但這數字的誘惑太大,我還是硬着頭皮問了下工作內容。
我想着只要不是太過分,大不了咬咬牙堅持下。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解釋:
「你不要誤會,是我爺爺需要個保姆,但他人比較倔,找了好幾個都被他罵跑了。」
「我聽說你從小就跟奶奶住一起,照顧老人應該會比較擅長,所以想來問問你要不要去試試。」
那段時間我確實在瘋狂地找工作。
奶奶的醫藥費雖然解決了,可後續還要喫藥。
不僅如此,這次手術給她留下了輕微的後遺症,雖然不致命,但也讓她喪失了勞動能力。
所以我必須儘快想辦法將她接過來,否則她一個人在老家很可能會活活餓死。
這份工作可以說是一塊浮木,讓即將溺水的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溫苒說,他爺爺週一到週五都會去老年大學上課,所以這期間只需要晚上去做飯打掃衛生就好。
但週六週末需要住在那裏。
怕我誤會她還特意強調,溫爺爺這個人性格比較孤僻,不喜歡跟子女住在一起。
安全起見,才希望保姆週六週日住家。
去之前我做足了心理準備,就算是溫爺爺讓我滾我也要笑臉相迎。
因爲這筆錢對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但沒想到溫爺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相處。
他話很少,幾乎不怎麼挑食,最重要的是工資發得很及時。
就在我以爲生活看到希望的時候,意外再次發生了。
奶奶在去廁所的路上,一頭栽在了地上。
等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神志不清了。
醫生說,如果再晚送去半小時,命就保不住了。
但這次的手術費是上次的兩倍還要多。
醫生催促我做決定,不救奶奶就得死。
可我拿什麼救?
就在這時,溫苒再次找到了我。
她說可以幫我出醫療費,甚至可以幫我請護工照顧奶奶,所有的費用她一個人承擔。
「條件呢?」我沙啞着嗓子問她。
她神祕兮兮地遞給了我瓶藥。
「你把爺爺的鈣片換成這個,每天都要盯着他喫下去。」
「這會要了他的命嗎?」
沉默是最好的回應。
我身形一怔,不可思議地看着溫苒。
「可那是你爺爺,你這樣做……」
她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漠。
「對啊,那是我爺爺,跟你又沒關係,你心疼什麼?」
「別告訴我,你伺候我爺爺一個月伺候出感情來了。」
「別幼稚了阿饒,你以爲我爺爺不罵你不趕你走是因爲把你當成了親人嗎?他不過是看你像條聽話的狗罷了。」
說着將藥塞進了我的手中。
「你奶奶或者我爺爺,自己選吧。」
我這才知道,溫苒從沒想過要幫我。
那些說着我堅強,心疼我小小年紀就要擔負起一個家的話都是假的。
從始至終,她都只是想利用我殺死溫爺爺。
-5-
熟悉的手機鈴聲將我的思緒喚了回來。
是溫苒的母親。
對方緊張得聲音都劈了。
「冉冉,警察找你了嗎?」
「嗯。」
「警察說是家裏人殺了爺爺,你說咱們之前做的事情不會被警察發現吧。」
我揉了揉太陽穴,耐着性子安撫着:
「不會的,爺爺是被人砸死的,跟咱們無關。」
對方鬆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警察找上門我有多害怕,他們說要抽血,你也知道的,我天生怕疼,最後他們取走了我一根頭髮,天殺的……」
頭髮?
我一下想到了什麼,不顧溫母還在抱怨,掛斷電話就開始找。
牀上沒有,桌子上沒有。
終於在廁所的洗手檯上看到了那個被揉捏成團的衛生紙。
那裏麪包裹着我從房間各處找到的頭髮。
這是這些年我養成的習慣。
每次到了陌生的環境,我都不會留下證明我身份的東西。
我瞥了眼那個紙團,在糾結是帶出去燒掉還是扔進馬桶。
只一瞬,我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紙團被捏得很緊,隱約還可以看到上面殘留的口紅印記。
可我當時用的是張全新的紙啊。
帶着這個疑問,我緩緩打開。
下一秒,我臉色煞白。
裏面空空如也。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記得……
我視線落在了旁邊的垃圾桶上面。
腦海中恍然閃出一個畫面,警察敲門時,紙團在我的手中,因爲太過緊張我扔到了洗手檯,轉而一股腦進了垃圾桶。
壞了țų⁵!
來不及緊張。
我拔腿而出去找剛纔的客服人員。
找了整整半小時,終於在一個退房裏面看見了她。
看到垃圾車我略微鬆了口氣。
邊翻找着邊開口。
「我是 203 的客人,我剛纔丟的那包垃圾呢,有東西落在裏面了。」
對方一下就認出了我。
「那個啊,警察說是證據,全部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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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走了?」我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格外突兀。
對方趕緊解釋:
「你要不信就去問警察,我可沒有貪你的東西。」
我一下癱在了地上。
成爲溫苒的這五年,我每天都像陰溝裏的老鼠,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沒去過一次理髮店,沒做過一次美甲。
就是擔心這個祕密會被人發現。
但現在一切都完了——我居然主動將證據送到了警察的手中。
抬起頭,我對上了走廊玻璃裏那張陌生而熟悉的臉。
一股不甘心瞬間湧上了心頭。
爲了成爲溫苒,我整整做了十次整容手術。
在一個月內暴瘦二十斤。
因爲溫苒從小就是易瘦體質,爲了不被人看出異常,這五年來我沒有喫過一頓飽飯。
如今我好不容易爬到了現在的位置,成了人人羨慕的溫主管。
不再爲溫飽而發愁,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買下任何一個喜歡的奢侈品,可以去之前只有在電視裏才聽過的旅遊城市。
不可以!
我絕不允許有人毀掉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可眼下應該怎麼應對呢?
回房間的路上,我大腦飛速運轉。
否認?
反正孫警官的取證方式並不光明正大,我完全可以說頭髮不是自己的。
但很快我又否決掉了這個主意。
țù₈
畢竟當初奶奶住院的時候,我給她獻過血。
只要一查就能發現這個 DNA 屬於林饒。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孫警官就再次找到了我。
他單刀直入:「最近見過林饒?」
-7-
林饒?
已經多久沒從別人口中聽過這個名字了?
好像得五年了吧。
自從決定成爲溫苒的那天起,我就把屬於我的東西全都毀掉了。
穿過的衣服,用過的碗筷,滿牆的獎狀,包括承載着我跟奶奶所有回憶的房子。
都被我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那時我單純地以爲,只要這些東西消失了,那林饒這個人就不會被人提起。
後來我才發現,是我自戀了。
就算沒有這些東西,也沒人記得我。
「怎麼?」孫警官眉毛一挑,「這個問題也很難回答?」
我笑笑:「當然不是,前天晚上見過。」
也就是爺爺死的那一晚。
「幾點到幾點?昨天找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我佯裝回憶。
「八點半左右吧,我回來的路上遇到她的,要不是她跟我打招呼我都沒認出來,說起來也有好些年沒見她了呢。」
我語氣真誠到差點連我自己都信了。
「她跟你來酒店了?」
我搖搖頭:
「沒有,我們在馬路上聊了大約半小時。」
孫警官看了我一眼:「我們昨晚在你丟的那包垃圾裏面發現了林饒的頭髮。」
我沒想過他會如此直接,一時間忘了該怎麼反應。
好在我低着頭,他也看不見我的表情。
半晌,我神情冷漠地抬頭對上孫警官的桃花眼。
「沒想到孫警官還有偷別人垃圾的這個癖好。」
「昨晚天氣很冷,林饒只穿了件單薄的外套,我將自己多餘的大衣借她披了會兒,難道這樣犯法麼?」
我依稀記得昨晚那個紙團裏只有兩三根頭髮。
孫警官「嗯」了聲:「穿衣服的過程中不小心沾染上了幾根頭髮的確是個很常見的情況。」
「但是」他話鋒一轉,「我的印象中你們好像沒法兒平心靜氣地坐下來閒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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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臟一緊。
他說得沒錯,林饒跟溫苒之間是無法和平共處的。
溫苒欠林饒一條人命。
我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了奶奶那張和善的臉。
時隔五年。
想到她,我心臟還是會疼到窒息。
當初我在奶奶跟溫爺爺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
溫苒早就預料到了我的選擇,掏出一沓現金拍到了我的臉上。
很屈辱,但同時我很慶幸自己還有這點用處。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白乾,等我爺爺死了,我還可以多分你二十萬。」
五個小時後,奶奶從手術室被推了出來,一切順利,命保住了。
我以此爲藉口跟學校請了半個月的假。
但我真正需要做的不是照顧奶奶,而是盯着溫爺爺喫藥。
溫苒說那個藥喫一週人就會非常虛弱,屆時溫爺爺一定會開始擬定遺囑。
一旦溫爺爺聯繫律師就通知她,還要打探好遺囑的存放位置。
我這才知道,原來溫爺爺的銀行卡里有高達八位數的存款。
我跟溫爺爺的感情本就不錯,再加上愧疚,我對他越發好。
他尿失禁的時候,我從沒有過一絲猶豫,幫他擦尿換褲子。
他嘔吐的時候,也是我一邊安慰,一邊將身上的髒東西給他擦乾淨。
漸漸地,我跟溫爺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
他開始主動關心我的生活,問我有沒有男朋友,還說要是能活到我結婚那天一定要給我準備嫁妝。
我以爲他是開玩笑的,結果他六十五歲生日那晚,說要趁着人多,宣佈個事情。
「郊區的那棟別墅,我打算過戶給林饒,她照顧我實在是辛苦。」
他心疼我的辛苦,想給我房子。
殊不知,我是爲了要他的命。
那一刻,我的內疚感瞬間爆棚。
一個勁地擺手:
「爺爺,我不能要,您給的工資已經夠高了。」
他環繞四周問道:「在座的有意見嗎?」
雅雀無言。
「那就這樣,下週去辦過戶。」
我還想說什麼,被溫爺爺的一個眼神給堵了回去。
那時我天真地想,等聚餐結束,我再好好跟溫爺爺溝通一下,這房子我肯定不能要。
但溫苒沒給我這個機會。
隔天,學校就傳開了。
說溫苒好心給我介紹工作,我卻爬上了僱主的牀。
【我草,那老頭快 70 了啊,她居然能下得去嘴。】
【七十怎麼了,人家圖的本來就是錢。】
【聽說自打她去了溫家,那老頭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真是個小妖精,要把人陽氣洗乾淨啊哈哈哈哈!】
流言如潮水般向我湧來,壓得我喘不過來氣。
不僅是學校,整個城市都知道了這個八卦。
導員,教導主任,校長輪番找我,讓我想辦法自證清白,否則只能讓我退學。
學校的麻煩還沒有解決。
醫院那邊傳來了噩耗——奶奶自殺了。
是溫苒,她告訴奶奶治病的錢是我給人當小三換來的,說我上到七十歲老頭下到剛成年的高中生,通通睡了個遍。
她說,要不是奶奶,我不用走這條路。
什麼叫殺人誅心。
這就是。
當晚奶奶就從頂樓跳了下去,血肉模糊,骨頭全斷。
我甚至不敢想老太太死之前得有多內疚,多後悔。
將奶奶的遺體處理完後,我衝到學校去找溫苒拼命。
因爲鬧得太大,當時還驚動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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Ṭù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
看着眼前眉頭緊鎖的孫警官,我笑着擺了擺手:
「嗐,那件事都過去多少年了,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林饒自己估計都釋懷了。」
「忘了?」他語氣嘲諷,「也對,兇手自然是不記得,但受害者就不一定了。」
我很認可他的這句話,但此刻我的身份應該是兇手。
於是佯裝生氣地開口: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是兇手,林饒奶奶可是自殺,麻煩您說話注意用詞,小心我告你誹謗!」
「什麼意思!」孫警官起身逐步向我逼近,無形的壓迫讓我有些喘不上氣。
他一字一句地開口:
「意思就是林饒壓根沒有忘記你對她的傷害,不僅逼迫你二叔殺了你爺爺,現如今還綁架了你二叔!!」
逼迫殺害?綁架?
我整個人都蒙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林饒綁架了二叔?」
他迅速捕捉到了重點:
「溫文博殺死你爺爺,你好像並不意外。」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
「爺爺一向厭惡二叔,這件事幾乎人人都知道。」
原本溫文博在爺爺面前就不得寵,自打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後,溫爺爺就更厭惡他了。
鄰居不止一次看到過,爺爺用掃帚將他趕出家門。
相反因爲我的關係,溫爺爺對溫苒的父母態度緩和了不少。
明裏暗裏地提過不少次,等以後會給溫苒父母東西。
所以若真的要宣讀遺囑,溫苒父母定然是有份的,至於溫文博就不一定了。
狗急跳牆,對爺爺動手是極有可能的。
「五年前發生什麼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家醜而已,跟這件事無關,孫警官還是收起您的好奇心吧。」
他冷哼一聲:
「家醜?我怎麼不知道林饒什麼時候成爲你們溫家人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
這個孫警官果真不簡單,居然連這件事都查到了。
-10-
五年前,是溫爺爺把我從警察局帶回去的。
那天,我跟溫苒把對方打得都落了彩,她薅禿了我一塊頭皮,我打得她雙眼青腫。
警察教育了我們一番後,讓我們各自通知家裏人來接。
我愣在那,一言不發。
溫苒嘴賤開口:「警察叔叔,她是個沒人要的煞星,相依爲命的奶奶剛因爲她自殺了。」
我氣急了,正要揮拳打她。
派出所的門被推開,溫爺爺來了。
他步履蹣跚,因爲走得太急,裏面還穿着睡衣,走上前狠狠地打了溫苒一巴掌。
「你爸媽就是這樣教育你的?!」
扭頭看向我。
「走,阿饒,跟爺爺回家。」
……
半小時後,溫苒的父母還有溫文博全都到了別墅。
他們鬧着讓爺爺將我辭退。
說讓爺爺清醒點,不要被我騙了,說我圖謀不軌,勾引爺爺就是爲了要他的遺產。
那是我唯一一次見溫爺爺發脾氣。
他用手中的柺杖逐個打了他們一遍,最後憤懣開口:
「你們不要臉,我還要呢!」
「我一隻腳進棺材的人了,被你們這麼編排也就算了,人阿饒還是個小姑娘,你們這樣說是不是太喪良心了!」
「我明確告訴你們,我不會辭退阿饒,你們要是再威脅我,就一分錢也別想要!」
那三人聽到這話灰溜溜地跑了,臨走還不忘用眼神警告我。
溫爺爺獨自一個人坐在碩大的客廳裏。
頭頂的燈光灑下來,照在他花白的頭髮上。
他比前段時間瘦了好多,但他的子女卻一個都沒有發現。
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恨我嗎?」他冷不丁地開口。
我反映了會兒,才明白什麼意思。
他指的是那套別墅,要不是他給我房子,溫苒也不會鬧,我奶奶也不會死。
我搖搖頭。
那晚,溫爺爺跟我說了好多話。
他說,自己不是真的摳門不想給他們錢,而是他們曾經因爲錢逼死了溫奶奶。
我這才知道,溫爺爺最初並不是什麼有錢人,這些錢都是溫奶奶的某個遠房親戚給她的,自打有了錢,家裏的兩個兒子就變了。
他們整天回來要錢,那次溫爺爺不在家,他們上門要錢,逼得溫奶奶心臟病發當場死亡。
「原本是有機會可以搶救的,老伴心臟病發後,他倆用送她去醫院相威脅逼問保險箱密碼,老伴不說,這才錯過了最佳求救時間。」
「事後他們說,怪老伴愛財如命,阿饒,你覺得老伴做得對嗎?」
我握緊了拳頭,青筋外露。
「奶奶做得沒錯,他們壓根就不是人,是畜生!」
之後,溫爺爺跟兩個兒子之間的關係急轉直下,要不是爲了錢,這兩個兒子估計都不會來看他一眼。
那晚的最後,溫爺爺拍打着我的手。
「如果可以,我想把所有的遺產留給你,給他們我去了九泉之下老伴不會原諒我的。」
他說他知道溫苒讓我下藥這件事,但這不是我的錯,畢竟我也是爲了救奶奶。
「你不用急着拒絕我,你是個好孩子,這財產你如果不要,那我就全部捐出去。」
誰都不知道。
一牆之隔的門外,溫文博目露兇光地僵直了身子。
孫警官嘆了口氣,反問道:
「所以爲了得到遺產,溫文博讓林饒給他生了個孩子?」
-11-
孩子?
雖然不知道孫警官爲什麼這樣問。
我還是搖了搖頭:
「並不是,他試圖強姦林饒……但未遂。」
我閉上眼,一點都不想去回憶那段過往。
那一晚,溫文博並沒有做什麼。
隔天他跟溫苒一起來了別墅,溫文博進門就給溫爺爺跪下了。
他邊扇自己巴掌,邊流着淚懺悔。
說自己昨晚夢見了溫奶奶,他意識到自己之前做得都不對,因爲自己的自私纔會害死了溫奶奶。
還說讓我跟溫苒當個見證人,他自願放棄溫爺爺的財產繼承權,只是希望往後的日子能多陪伴溫爺爺。
他們爺倆抱頭痛哭,就連一旁的溫苒都紅了眼眶。
我卻察覺到了不對勁。
溫苒應該比我清楚,溫文博的這些操作無非就是爲了得到遺產,他得到得多了,溫苒家就會得到得少,她居然會幫溫文博演戲,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貓膩。
他們談心過後,溫文博主動提出帶溫爺爺出去轉轉。
那是我第一次在溫爺爺的臉上看到了幸福的笑。
溫苒也主動跟我打破了壁壘,她說之前是自己做得不對,還主動拿出了奶奶臨死前的錄音。
在我哭得泣不成聲之際,主動幫我遞了一杯水。
沒一會兒,溫文博回來了。
他衝着溫苒比了個 OK 的手勢,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我的心頭。
但已經晚了。
我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全身無力。
溫苒捏起我的下巴,諷刺道:
「好好享受吧,我二叔可是伺候過不少女人的,肯定比我爺爺體力好。」
說完就走了。
溫文博邊脫我衣服邊說:
「老頭子不是想把錢都給你嗎,那你就給老子生孩子,到時候錢還是老子的。」
「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魅力。」
炙熱的脣胡亂地摩擦着我的脖頸,黏膩的口水提醒我一定要保持清醒。
他扒光褲子,坐在了我的臉上,越來越興奮。
我絕望地看着他猥瑣的嘴臉,想反抗卻無能爲力。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完了。
「爲什麼!」孫警官迫不及待地打斷我的話,臉色不適。
「同爲女性,你爲什麼要幫助溫文博?」
對啊,爲什麼。
我「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孫警官,你家應該很窮吧。至少沒有家產等着你繼承。」
「我幫助二叔自然是等着他孩子繼承了全部財產分我一半了,只可惜啊,林饒命好被救了。」
溫文博是陪溫爺爺去文玩市場的路上找了個藉口回來的。
溫爺爺當時雖然沒說什麼,但還是隱約覺得不對勁。
他讓司機將他送回別墅,司機卻支支吾吾,他這才慌了神往回趕。
他胡亂用毯子將我裹起來,枯如朽木的手一下下地拍打着我的後背。
「對不起,阿饒,是爺爺回來晚了。」
其實並不晚。
如果他再晚回來一步,我應該就活不到今天了。
這是第二次溫爺爺救了我。
-12-
孫警官神色動容,半晌,他還是開口問道:
「你確定林饒跟你二叔之後再也沒有聯繫過嗎?」
「或者換一種問法,你二叔跟林饒之間的關係真的是你看到的那樣嗎?」
我徹底蒙了。
「你不覺得奇怪麼,你二叔那麼謹慎的人,怎麼會被林饒綁架?」
不然呢?
跟這種人渣還有什麼好聯繫的,去殺了他嗎?
但孫警官的表情告訴我,事情沒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沙啞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拿出一封信。
上面的字大小不一,一看就是從其他書本上剪下來貼上的。
「要想溫文博活命,就拿遺囑來換。」
我被氣笑了。
「你不會想告訴我這人是林饒吧。」
很顯然,警方已經認定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會兒他說的那句,林饒逼迫溫文博殺了爺爺,還綁架了溫文博。
「怎麼說?」
孫警官在溫爺爺現場找到的那滴血是溫文博的。
等他們想去抓捕溫文博的時候,發現對方被綁架了,綁匪唯一留下的信息就是這封信。
孫警官說:「我們調查過了,林饒沒有任何出入境的記錄,沒有買房租房信息,從五年前開始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說不定她早死在五年前了呢。」
話落我就後悔了,剛說了前天見過她,她又怎麼可能死掉呢?
但孫警官沒有察覺到這句話的漏洞。
「我們懷疑這些年她一直被你二叔藏了起來。」
「換句話說,她是自願的,因爲她想報仇,想殺了你二叔。」
我心臟驀然踩空,全身血液凝固。
是的。
我是想殺死溫文博。
但不是現在,而是五年前。
-13-
我不是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人。
要報仇就得當下。
彼時我剛剛做完第一次手術。
溫爺爺說等我恢復好就將我送出國外。
我知道他是爲我好,我也很想安安靜靜地在家等着開啓新生活。
但午夜夢迴,我不止一次回到了溫文博想強姦我的現場。
面對他的侮辱,我再也不是被下了藥無力反抗的受害者。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毫不猶豫地捅進了他的腹部,胸腔,眼眶,還有嘴巴。
每次醒來,我都會覺得自己開心了不少。
漸漸地,做夢已經不能滿足我了。
我意識到,只有殺了他,我才能開啓真正的新生活。
我制定了嚴密的計劃,先讓他對我喪失警惕,緊接着讓他誤以爲我對他有想法。
等他上門,我會用夢中的那把水果刀先插進他的眼眶,割掉他的舌頭。
隨後慢慢折磨死。
計劃順利地進行着,就在我們即將要單獨相處的前一天,溫爺爺發現了上面的對話。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底的心痛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阿饒,你這是在幹嗎?」
我很誠實:「我想殺了他。」
其實我也曾擔心,那畢竟是他的親兒子。
他暗暗鬆了口氣,但緊接着開口反問:
「所以你不想過新的生活了?」
「泄憤跟好好地活下去之間你選哪一個?」
「你忘了你說要去看最大的薰衣草花田,說想成爲受人敬仰的設計師?」
這些話我只是隨便說說,可爺爺都記在了心裏。
頓時,室內寂靜了下來,唯有雨水敲打着玻璃啪啪作響。
半晌,溫爺爺主動開口,聲音輕柔:
「阿饒,你還有大好人生。」
「至於溫文博,你要是相信爺爺,就交給我。」
再之後,我便利用溫苒的身份出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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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饒一夜之間銷聲匿跡,而你匆忙出國,你二叔火速結婚,你爺爺突然開始給林饒打錢。」
孫警官壓着嗓子,我知道他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他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所以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我手機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我點開,是一條陌生的短信。
上面說:
【要是不想被人發現你的祕密,就乖乖把老頭子的遺囑給我送來。】
我雙手戰慄,心臟一緊。
這人是誰,不僅知道遺囑在我這,還知道所謂的祕密。
我腦子一轉,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溫文博。
溫爺爺沒有騙我,在我出國後溫文博過得並不好。
合作商紛紛跑路,公司慘遭破產。
爲了將公司盤活,不止一次去跟溫爺爺借錢,都被打了出來。
後來他劍走偏鋒開始借高利貸,差點被人剁掉雙手雙腳。
這些的背後都有溫爺爺的手筆。
那是他抱過親過的親生兒子,可爲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我,差點將對方弄死。
一時間所有的事情都在我腦海中串了起來。
心臟像是被人用手死死地捏住,鼻頭一酸,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不過三十秒,溫文博的消息就再次發了過來:
【三分鐘,你不回短信,我就把資料發給警察。】
孫警官察覺到了我的異常,連忙開口:
「怎麼了?是誰?」
我抹掉臉上的淚,正欲開口,溫文博再次發來一條短信。
是張手寫的信,封面是阿饒親啓,是爺爺的筆跡。
「我媽摔倒了,我現在趕着過去看看,孫警官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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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文博約我在郊區的廢棄倉庫見面。
我到的時候,天色變暗,火紅的夕陽透着悽美。
走了沒幾步,就聽到溫文博渾不懍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等着吧,你們馬上就可以跟着老子喫香喝辣了。」
「老頭子天天拿那點破錢威脅我,沒想到兩腿一蹬進了棺材,錢照樣得到我的手裏吧。」
有人附和着:
「還是博哥有本事,博哥你確定你侄女能把錢讓給你,那可是真金白銀啊。」
溫文博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不給?我不光會讓她把錢給了,還會讓你們每個人輪流把她睡一遍。」
「臥槽,那我可得好好伺候,畢竟是咱們博哥的侄女。」
「到時候咱倆一起啊,哈哈!」
我實在聽不下去,一腳踹開了倉庫的大門。
見來人是我。
溫文博的笑容立馬收緊,隨意捻滅了手中的煙把,起身走向我。
「來了啊,小賤人。」
「信呢?」
他一把打掉我的手,皮膚接觸的瞬間,我胃部開始隱隱作痛。
「着什麼急啊,來都來了,坐下好好聊聊唄。」
我強忍着想吐的慾望。
「溫文博,我不認爲咱們之間有什麼可聊的。」
他上下打量我許久,俯身貼在我的耳邊小聲開口:
「誰說沒什麼的,咱們可是水乳交融過的人。」
我捏緊了包裏的匕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次來是有目的的,我必須搞清楚爺爺爲什麼給他打錢,還有讓他償命。
思及此,我緩緩坐了下來,換上笑容。
「那溫先生想跟我聊什麼?是你怎麼殺死你爹的,還是聊怎麼從你爹那裏用我的名義騙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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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文博一個表情,其他人瞬間消失殆盡。
溫文博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語氣帶着嘲諷:
「這張臉可真他媽的像啊,這麼多年居然連我都騙過去了。」
「你是什麼時候變成溫苒的,我居然一點都沒發現?」
什麼時候?
我目光一沉,時間太久,久得我都快要記不起來了。
我被溫文博強姦未遂後,就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溫爺爺心疼我,將我送到了郊區的別墅,找專業的心理醫生二十四小時陪伴我。
那天心理醫生匆忙接了個電話離開了,不一會兒別墅門被打開。
溫苒來了。
她雙眼猩紅,二話不說就衝着我撲了上來。
邊動手邊罵:
「賤人,我對你不好麼,我給你捐款,我給你介紹工作,要不是我,你奶奶早死了!」
奶奶兩個字刺激到了我,我用盡全力將她壓在身下。
我說:「要不是因爲你給我捐款,我今天一定殺了你。」
她突然就笑了。
「殺了我?」
「你以爲今天心理醫生爲什麼離開?你以爲你能活着離開這個別墅?」
「林饒,要不是你,爺爺的那些資產都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我爸媽在外面欠了多少錢,我要是拿不到爺爺的錢,他們會把我賣掉的!」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我跟溫苒誰更可憐。
她掙扎着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一下就扎進了我的大腿裏。
我喫痛,退出去了老遠。
她不依不饒地跟着我。
我們力氣懸殊並不大,情急之下我抄起了身邊的凳子一下子砸在了她身上。
「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你奶奶也不會死。」
溫苒還在刺激我。
一下,兩下……
就在這時,別墅門再次被打開。
爺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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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自己是看ẗüₑ別墅監控的時候,看到溫苒來了。
生怕我倆吵起來,他這才趕過來看看。
他顫抖着手去摸溫苒的鼻息,靠近的一瞬,身子頓時僵住。
我知道,溫苒死了。
我殺人了。
我的人生徹底結束了。
不知道監獄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這屬於自衛殺人嗎?我需要坐多少年牢呢?
我走了,誰來照顧爺爺?
天色徹底黑了下去,只有頭頂那盞暗黃色的燈打在溫苒的屍體上。
半晌,我嘶啞開口:
「爺爺,下次找保姆找個靠譜點的吧,是我對不起您。」
他扶着柺杖靜靜地站在我對面,渾濁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溫苒,不知道想些什麼。
「嘶!」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大腿開始隱隱作痛。
他瞥了眼我的傷口,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個什麼重要的決定。
「林饒。」他嗓音聽起來透露着疲憊。
「你想成爲溫苒嗎?」
「我幫你聯繫醫生,整容成她的樣子,之後去國外待一段時間再回來,怎麼樣?」
心臟的位置好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我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
之後我聽從爺爺的安排做了整容手術,在國外待了半年後又回來了。
溫苒的父母在得知是爺爺安排我出國鍍金時。
高興得快要瘋了。
他們覺得溫苒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錢要到手了。
沒有人問過,那個小保姆去哪兒了?
偶爾提起,換來的也只有諷刺,說我勾引不成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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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你居然殺了溫苒?」
「你到底給老頭子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他寧願弄死自己孫女也要保你?」
我也問過溫爺爺這個問題。
他沒給我答案,所以我也不知道。
或許那封信裏面會有答案吧。
「遺囑老頭子是什麼時候給你的?」
我如實回答:「聚餐的那一晚,回到酒店後,他找同城快遞給我送來的。」
當時我也好奇爲什麼,可爺爺說在我這裏安全。
難道那時候他就猜到自己會有危險了?
我一下想起了什麼,質問溫文博:
「那件事你是不是有視頻?」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是啊,要不是那段視頻,老頭子能每年都給我錢?」
原來是這樣。
我頹廢地癱在地上。
爺爺知道,一旦那段視頻流露出來,即便我頂着溫苒的身份也會活不下去。
所以他替我隱瞞了下來。
可是爲什麼?
他不是說了麼,自己如果把錢給了這倆兒子。
等死後,溫奶奶是不會原諒他的,是不會跟他講話的。
又是我,都怪我。
溫苒說得沒錯,我是個煞星,我只會搞砸所有的事情。
我抬頭, 眼眶猩紅地看着得意洋洋的溫文博。
「我就說,這錢早晚是我的,你去把錢全都……」
聲音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他媽是不是在耍我?」
我笑了。
「我說過,你別想得到爺爺的一分錢。」
話落, 我從包裏將匕首掏出來, 捅到了溫文博的身上。
這個動作,我曾練習過無數遍。
溫文博喫痛彎下了腰, 我再次插進了他的後背。
整個過程我都異常冷靜, 有條不紊。
就在我準備一刀割喉的時候。
孫警官一腳踹開了倉庫的大門。
逆着光,我看到他舉着槍。
「林饒。」他喊我,聲音顫抖。
「放下刀, 不要因爲這種人毀掉了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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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 我人已經在醫院了。
孫警官說我是因爲長時間沒有進食, 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導致的暈倒。
「那封信呢?」我急忙開口。
他遞給我, 的確是爺爺的字跡。
但打開,裏面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是溫文博找人仿寫的。」
我心一沉,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也對,爺爺如此謹慎的人,怎麼會留下這種把柄。
「他死了嗎?」
孫警官搖搖頭。
還真他媽的禍害遺千年。
風吹過,外面的樹葉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已經是深秋了。
「是溫文博殺死了溫爺爺。」
「我早就知道了。」
孫警官「嗯」了聲, 半晌再次開口:
「這些話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訴你。」
「但總覺得不說,對你也不公平。」
爺爺生日前,溫文博突然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林饒。
震驚的同時,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裏面肯定隱藏着更大的祕密。
他用了很多途徑去查,全都一無所獲。
最後他決定跟溫爺爺攤牌。
他威脅爺爺只要把遺產都給他,這個祕密他願意一直隱瞞下去。
「爺爺當時答應了?」
「算是吧。」
不對!
我心臟驀然一緊。
爺爺的遺囑從沒變過。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跟溫文博同歸於盡的準備。
溫爺爺知道溫文博這個人並不可信,就算給他金山銀山也總有敗光的那一天。
到時候他還會找我的麻煩, 不如一了百了。
「他計劃的是煤氣爆炸,但溫文博沒給他這個機ţū⁻會,這才……」
說到這裏, 我已經泣不成聲。
「現在是不是所有人都在罵他,說爲了一個小妖精害死自己的孫女, 甚至還要殺了自己的兒子。」
他不置可否。
我捶打着牀。
「我真是個煞星,爲什麼死的不是我!」
「你別這樣說!」孫警官一把將我拉住,「溫奶奶去世快十年了, 這十年他一個人獨來獨往。」
「我聽鄰居說, 之前有次他從樓梯上摔下來, 直到送報紙的去才發現這件事, 如果不是你,他活着跟死了沒區別。」
「他去世之前, 至少感受到了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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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葬禮定在了三天後。
在葬禮上, 我宣讀了他的遺囑, 將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如數捐出。
這是我跟他商議後的決定。
希望把這些錢全都捐給山區那些喫不上飯,無法上學的女孩子。
溫文博因大出血最終不治身亡。
殺人償命。
至於我。
自然要等待法律的宣判。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在派出所的那一晚, 居然是我這麼多年睡得最好的一晚。
夢裏我見到了奶奶跟溫爺爺。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阿饒,好好活下去。」
嗯,好好活下去。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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