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同事愛換班,把我熬進ICU

同科室的護士李姐,總愛拿夜班找我換白班。
「好妹妹,我兒子才十歲,怕黑,你就當幫幫忙了。」
我憐她當單親媽媽不容易,沒有拒絕。
連上三個月夜班,把自己熬進了 ICU。
她倒好,不僅不愧疚,反而在病牀邊埋怨我:
「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熬不了夜!肯定是家裏養了貓,影響了休息,你就不該養貓!」
我心裏有氣,卻也沒想撕破臉。
可她,竟蹬鼻子上臉:「這樣吧,我替你養貓,你替我上除夕的夜班,好不好?」

-1-
我愣住了,這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
「李姐,我除夕夜得回家團聚,換不了。」
她似乎沒料到,一向唯唯諾諾的我,這次竟敢拒絕。
當即黑着臉,教育起我:
「小徐,年輕人身體好,多熬幾個夜不礙事的。」
「再說了,姐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我也納悶,「李姐啊,我替了你三個月夜班,在查房時休克,幸好被陪牀家屬及時發現,送 ICU 搶救,不然可能就死了。」
「這還不算體諒你嗎?」
她不以爲然,撇了撇嘴。
「年輕人啊,種善因,纔會得善果。」
那語氣,好像我不幫忙就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
我騰的一下,血直往腦門衝。
「你上有老下有小,跟我有什麼關係?」
話音未落,正巧護士長換水回來。
她見李姐眼圈通紅,不問青紅皁白就數落我:「年輕人,說話不要這麼低情商。」
得,誰都喜歡教育年輕人。
我懶得跟她們吵,拿上本子。
「我去巡房。」
沒想到,李姐攔住我,惺惺作態:「我給你跪下了,求求你,跟我換個班吧,我答應了我兒子,除夕夜要陪他守歲的。」
誰都有家人。
我趕緊扶住她,按到椅子上。
「我也答應了我奶奶,要陪她包餃子。」
氣氛僵持,有路過的病人往裏探頭。
「護士,辦入院。」
我鬆開手,準備去管這事。
護士長眼疾手快,嘴裏說着稍等,把門一關,轉頭埋怨我:
「李姐的困難,你也知道,之前你都同意跟她換班,怎麼這次就不行了?」
「再說了,包餃子,白天包不行嗎?我看你分明就是找藉口!」
找藉口?
我奶奶在外省,開車得四個鍾。
再說了,電腦排班,排了誰,誰就得認。
我幫,是情分。
不幫,是本分。
別以爲人沒個脾氣,任你搓扁揉圓!
「反正,我不換。」
與此同時,警鈴響了。
我趁機把堵在門口的護士長往旁邊一掀。
「病人有需要,先工作。」
完全沒理會,身後傳來,李姐咬牙切齒的——
「徐薇薇,你給我等着!」

-2-
沒久等。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見識到了李姐的報復手段。
我們呼吸科,一共九個護士,三班倒。
奇怪的是,不管我跟誰搭班,她們都特別忙。
一個,屁股像被黏住了一樣,永遠ťū́₎坐在電腦前寫護理記錄。
「這涉及到醫生對病情的判斷,慢慢來,急不得。」
結果,一百來字,寫了一個鐘,還沒寫完。
另一個,說是陪七大姑八大姨看病,時不時玩個失蹤。
好不容易回來了,也是坐在護士站玩手機。
其他的一概不管。
我找她理論,她還特理直氣壯:「你是新來的,鋪牀、扎針、收拾這些,你多幹點,不然,怎麼有機會鍛鍊?」
不僅如此,連交接班的同事也欺負我。
前一個班的護士,故意把液體滴很慢,拖到我上班來換水。
來接班的曉雅,見到護士站亂糟糟,也不問緣由,對着我劈頭蓋臉一頓訓。
「你都來半年了,怎麼什麼都幹不好?」
「你看看這,亂七八糟的,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滾!」
我順着她的手,瞥了一眼。
臺子上,各種表格、登記本,夾雜着零食袋垃圾,胡亂擺放着。
更可氣的是,本該填寫的護理記錄,空白如也。
這意味着,接班的她,得對着電子版,一個字一個字,把病情變化抄到本子上。
這種擦屁股的事,擱誰碰到都生氣。
只是——
「我剛從病房出來,一晚上都沒閒着。」
「你來的時候,待在護士站的是誰,你不知道嗎?」
「你怎麼不去懟她們?」
而且,讓我滾這話,過分了吧?
我不解:「我滾了ṱüₕ對你有什麼好處?」
「快過年了,每個科室都忙,不可能調個護士過來。」
「還有,我滾了,你就是這裏最年輕的,你說,李姐會找誰換班?」
曉雅聽懂了,她面上的表情,頓時猶如驚弓之鳥。
「你現在走了,就拿不到證,你不可能走的。」
她說的是事實,拿不到那張證,以後哪個醫院都去不了。
所以她們才這麼有恃無恐欺負我吧?
只可惜,我壓根不在乎那證,誰也別想用它來拿捏我。
望向電梯口,我笑着問曉雅:「這都到點了,你的班搭子,怎麼還沒來?」
她聞言,臉色大變,沒了剛纔的凌厲,反而動手收拾起桌上的垃圾。
我知道,她的班搭子是李姐和護士長。
那兩人,是遲到早退、上班摸魚的慣犯。
我也知道,曉雅家裏條件不好,很珍惜這份工作。
她喵的,都愛欺負軟柿子!
我將交接班信息填好,把病情記錄本重重拍在桌子上,抄了半個鍾。
等東西抄完了,那兩尊大佛還沒來。
太欺負人了。
我攔住剛換完水,去拿藥的曉雅。
「你難道想,Ṭŭ⁺就這樣熬下去嗎?」
「還是說,熬個十年,當下一個李姐?」
她怔怔地看着我,咬着嘴脣不說話。
我恨鐵不成鋼:「我想知道,爲什麼你們都幫着李姐排擠我。」
「她到底什麼來頭?連護士長都偏幫她!」
她張了張嘴。
我趕緊豎起耳朵。
這時,身後傳來一句風涼話:「哎呀,看看咱科室的勞模,到點交班了也不走,可真是圖表現。那麼愛上班,替我上上唄?」
腳步聲越來越近。
曉雅神情一滯,慌亂地推開我的手,「我去給病人喂藥了。」
得,無力感襲來。
我理解、尊重,回家倒頭就睡。
做夢還尋思着,怎麼整整這個李姐。
誰知,手機在下午三點十分的時候,收到了一堆很重要的信息。

-3-
下午三點,是白、晚班交接的時間。
信息,是曉雅發來的。
「李姐是科室主任的遠房親戚。聽說,以前人工排班的時候,就特別照顧她,只給排白班,連晚班都不用上,更別提夜班了。後面改制,電腦排班以後,她沒法,就專門跟人換班。主任提點過我們,要多照顧有困難的同事。她精得很,很少去麻煩老人,總是欺負來實習和規培的新護士。」
「績效發多少,基本都是主任說了算,他能決定係數,大家都不敢得罪他。之前李姐跟我們打過招呼,值班的時候正常工作,別把你累殘了,沒人跟她換班了。後來你不肯換班後,她又告訴我們,把你往死裏整,要逼你低頭認錯。」
「你問我李姐有什麼來頭的時候,我很驚訝,難道你之前同意換班,不是因爲知道她的背景嗎?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先熬着,等下一個新人。還有,你的規培證還在院裏壓着,這都是主任一句話的事,也就兩年時間。要不忍忍?」
忍?
是不可能忍的!
善心被利用就已經夠蠢了。
如果被穿小鞋還不敢反擊,那也太慫了。
我打定主意後,給曉雅Ṱṻ₄回了個電話。
「我跟你換個班,白班換白班,下一次,我當李姐的班搭子。」
她沉默了一會,說好。
於是,我立即給我發小打電話:「喂,明天早上八點半,來辦個住院。」

-4-
早上八點,護士臺依舊亂糟糟。
交班護士一看是我,瞪圓了眼睛:「怎麼是你?曉雅吶?」
未免打草驚蛇,我故作溫順:「她找我換班了,你們交班走吧。」
她們沒多問,打着哈欠往外走。
走了幾步,又調回頭提醒我:「早上沒什麼事,先把護士站打掃一下。」
「好的。」
我微笑,點頭,手腳麻利地把護理記錄本找出來。
她們沒多留,吩咐完就走了。
而我,根本沒管垃圾臺,一頭扎進了病房。
過了會,發小喊得震天響:
「什麼情況?怎麼護士站一個人都沒有?」
「快來人,老子急着辦入院!」
這傢伙,挺準時的。
我給 17 牀的病人抽完血,磨蹭了一會準備走。
18 牀的家屬迫不及待拉住我:「護士,你等等,我爸這快換水了。」
還差五分鐘呢……
我看了眼門外,佯裝爲難:「好像有人在護士站等,要不我先去看看?」
「不行。」
18 牀的家屬出了名的挑剔,他有理有據:「他說是來辦入院的,沒什麼急事。」
「但你這一走,十分鐘都不一定能來換水,我到時候去哪裏找人?」
「空氣打進去了怎麼辦?」
他說得有理,我又提議:「要不,我給叔叔把針水調快點,也省得人辦入院的患者等。」
「不行!」
家屬又拒絕我:「打快了,老人家怎麼受得了?你們一個班三個護士,非得你去辦入院嗎?」
「你這護士,是不是存心爲難我們?」
他越說越生氣,乾脆把門一關:「你就給我在這裏等着!」
等着就等着……我求之不得。
等過了五分鐘,我給大爺換好水。
意料之中,家屬又吩咐我:
「給我爸喂藥。」
「給我爸換牀單。」
「給我爸看看,手怎麼腫了?」
知道我爲什麼要掐着點來這病房吧?
家屬太能整事了。
我也樂得陪他磨時間。
直到——
護士長把門推開,指着我的鼻子罵:
「你是聾了嗎?患者在護士臺喊了十幾分鍾你聽不見嗎?」
「我告訴你,你這屬於重大工作失誤,你等着受處罰吧!」
真好笑,把我當傻子忽悠啊?
醫院會放着你們兩個遲到的不處罰,來處罰我一個勤勤懇懇工作的?
強行把嘴角壓下,我哭喪着臉。
「18 牀的家屬一直拖着我換水換牀單,我是打算忙完這些就出去的。」
可惜,家屬怕得罪護士長,不認賬:「是你一直賴在這裏的,不關我的事。」
「走走走,別在這裏吵,影響我爸休息。」
於是,我被護士長拽到了護士站。
科室主任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徐薇薇,你知道錯了嗎?」
「你害得我們科室喫了一個舉報!這會影響我們所有人的績效!」
可能,這就是總有人給那兩顆老鼠屎擦屁股的原因吧。
我緊緊捏着口袋裏的錄音筆,淡定地直視主任。
「我按時上班,一直在病房服務患者,何錯之有?」
在我印象裏,還沒有護士敢忤逆他。
他氣急,面目猙獰,直拍桌子。
「你不知道輕重緩急,一點臨場應變的能力都沒有!還不知錯?」
「你是不是想說,這事是因爲小陳和小李沒按時來導致的?」
「看看你這七不服,八不忿的樣子!我告訴你,她們沒按時來,是因爲我臨時找她們談話了!」
一大早談什麼話?騙鬼吧!
我好笑地看着主任扯謊,「李姐在哪?還沒來?」
不等主任回覆,護士長急忙跳出來,手都快指我臉上了。
「你怎麼老是把同事想得這麼壞?」
「你問李姐在哪是吧?她正忙着給剛纔的病患辦住院!」
「你是沒看到,她一路上都在做小伏低說好話,求人取消舉報。」
「哪像你這麼享福,在主任面前還敢說話這麼大聲!」
看來,他們是打定主意讓我背鍋了。
我明確表示,我沒錯,不認罰。
主任看我態度強硬,敲打我:「認錯態度這麼差,規培證還想不想要了!」
我氣極反笑:「領導,想拿權力壓人了?」
薑還是老的辣,他並沒有掉入我的文字陷阱,只是一味強調,是我失職。
我認爲,是不是失職,得調查。
於是,給領導提建議:「要不,給我姨父打個電話,讓他派人來查查?」
主任一愣,良久,冷笑一聲:「不管你姨父是誰,想仗勢欺人,沒門!」

-5-
這孫子,平時沒少縱容李姐仗勢欺人。
我本想嚇唬嚇唬他,沒承想,倒讓他裝上了。
一計不成,我迅速思考對策。
突然,警鈴聲響,主任讓我們先工作,等交班再處理這事。
我忙了幾個病房後,特意沒去 18 牀,溜去發小那,發現李姐還沒走。
她搬了條凳子坐在病牀旁,跟發小聊上了。
「靚仔,你看,新來的實習小姑娘也不容易,這事是不是就這麼算了?」
算?算什麼算?
雖然她們三串供了,可我有錄音,這事賴不到我頭上。
而且,我很樂觀地覺得,大門口的監控應該沒壞吧?
獵殺時刻。
我敲門,「李姐,你怎麼還在這,外面都忙翻了。18 牀的家屬在那發脾氣。」
發小見到是我,馬上搭話:「難怪剛纔護士站沒有人,你們這些護士,就喜歡偷懶,罔顧我們患者的需求。我要去舉報!再去舉報!」
李姐一聽到「舉報」兩字,霎時白了臉。
她沒敢懟患者,把我拉出來一頓訓:
「你有沒有點眼力見,我待在這勸患者,還不是爲了你?」
「18 牀家屬鬧脾氣,你不知道去啊?」
「還有,護士臺的垃圾,馬上去收拾!」
我疑惑地看着她,我都跟你們撕破臉了,還能被你欺負了去?
「患者愛舉報舉報,我問心無愧,我等下就去勸患者,積極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18 牀你愛去不去,反正我不會去,等 18 牀的家屬也去舉報了,正好把鍋砸了,大家都別喫飯了。」
「還有護士臺的垃圾,上個班的人弄得,憑什麼我來擦屁股?誰愛追究誰追究,反正不是追究我。」
懟人可太爽了。
懟完李姐,我神清氣爽,立馬尿遁。
等再回來的時候,搶着做些輕鬆費時的活,快活似神仙。
有幾次,護士長來喊我,讓我去服務重症病人。
「李姐摸到幾次痰了,18 牀咳得到處都是嘔吐物,李姐難受哭了,你也去輪輪!」
那可不行,之前大家排擠我的時候,怎麼沒幫我也輪輪?
我故作爲難:
「我在給病人弄吸氧,等下就去。」
「我在給病人上儀器,等下就去。」
「……」
反正,我就是不去。
先爽了再說!

-6-
交班後,我沒有急着去會議室挨批評。
跑了一趟監控室,想調取今天員工通道的門口監控。
被告知:「小姑娘,你沒有權限。」
我退而求其次,「大爺,我今天忘打卡了,如果領導追究下來,我想以門口監控作爲我按時上班的佐證。」
「監控沒壞吧?我是 7 點 50 分就進門了。」
我相信,李姐她們,絕對不是 8 點前進門的。
只不過打卡考勤歸主任管,他不查,就沒人查。
好在大爺是個好人,他安慰我:「放心,監控好着,保管給你錄得明明白白。」
我放下心來,直奔會議室。
破天荒,沒人罵我。
只不過,主任不裝了,他跳過調查流程,直接給我定了罪。
「院裏要求寫個情況說明,你來寫。就說是你的失職,只准解釋,不準狡辯。」
「對你的處罰也不重,罰一個月績效。」
「另外,你主動申請除夕夜的夜班,你來值。」
我不服:「她們遲到,怪我咯?」
護士長激動地站起來,「什麼叫我們遲到,注意你的態度!」
李姐則是,狠狠瞪我:「你懂不懂什麼叫尊老?上班時間把重活累活,重症病人都推給前輩,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尊老?我笑了。
「李姐,您才 34 歲,正當壯年。」
「怎麼,只許你們欺負人,不許人反抗?」
「一天天的,仗着自己的資歷老,換班、遲到早退,把重症都留給年輕人。」
「這樣下去,年輕人遲早被你們熬進 ICU!」
環視四周,我看了眼主任,「不怕告訴你,今天我來這,是帶了錄音筆的,你們,得爲你們說的話負責!」
主任絲毫不懼,他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也不怕告訴你,這個會議室有信號屏蔽,錄音筆根本不起作用。」
「我勸你,識相點,照做,我還可以網開一面。」
「否則,規培證別想要,我讓你的職業生涯就斷在這裏!」
我微微失神,正規的三甲醫院,還有沒有王法了!
李姐看我發愣,以爲我被嚇住了。
得意揚揚地看着我。
「這樣吧,你聽主任的,我們也不爲難你,我去打聲招呼,班還是跟以前一樣正常上,不會給你留爛攤子。」
「只不過……你的貓得給我。」
這是她第二次提貓。
禍不及貓,我怒了!
「你老惦記着我的貓幹嘛?我那貓,兩萬買來的德文,你要得起嗎?」
她不信,嗤笑一聲:
「吹牛吧,什麼破貓要兩萬?」
隨即,喜笑顏開。
「我兒子真有眼光,喜歡的都是高級貨。」
她指着我:「都怪你,沒事總在朋友圈發貓幹什麼,我不管,我兒子喜歡,你得給我。」
我難以置信,正準備開噴。
護士長親親熱熱拉住我:「薇薇,你看,貓你也養了這麼久了,養貓也需要花錢,你這工資也不多,就做個順水人情,把貓送給李姐吧。」
我拂開她的手,這絕對是羣傻逼!
懶得廢話,我正式通知她們:
「以後,我會積極向護士長和李姐學習,遲到早退至少半個鍾以上,你們要是不怕出事,就繼續遲到早退。」
「還有,那些上班時間陪親戚看病、躲在倉庫玩手機的行爲,我也會學。」
「有本事,你們去舉報我,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招來紀檢處徹查!」
比不要臉是吧?
我放完狠話,摔門而出。
只是沒想到,我有張良計,他們有過牆梯。

-7-
接下來的排班,她們一頓亂換。
最後演變成,不管什麼班,都是我和曉雅,還有另一個年輕護士一起。
我這人吧,從不濫殺無辜。
沒法,我只得老老實實上班。
順便跟我發小合計:「你去重症病房給護士長和李姐宣傳宣傳,就說她們經驗老到,特會護理,病患要是不舒服,讓家屬們一定要要求那兩位前輩處理。」
「等效果達到了,你就辦出院,還有那舉報電話,多打幾次……」
於是,一週內,我們科室被舉報的次數激增。
「看看,這個護士護理病人很不耐煩,嫌棄病人,不給擦痰。」
「這都九點了,全科室只有一個護士,這合理嗎?我的針水都沒人換!」
「……」
不僅回回都帶了圖片和視頻,舉報的人還不同。
發小跟我邀功:「我不僅去宣傳了,還告訴他們,不滿就舉報,效果很好,我自從舉報了一次,待遇特別好,這種單位,就怕舉報。」
「家屬聽進去了,這也不怨家屬,那幾個護士老油條,我們病患體驗感很差。」
他一頓表功,話鋒一轉:「我這肺部慢性病反正也好不了,這裏住着不舒服,我先溜了。」
剩下我,直面疾風。
「啪——」
一堆材料紙,重重地砸在我的臉上。
主任氣得臉紅脖子粗。
「徐薇薇,搞這些下三濫是吧?」
我否認,「不是我。」
主任直拍桌子:「不是你是誰?」
「我們科室,之前從沒有被舉報過。」
「自從你搞事後,就被舉報了,還一週五次!」
「要打擊報復同事是吧?好!咱科室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給我麻溜地滾蛋!」
奇怪了,我又沒有工作的失誤或者懈怠,我憑什麼滾蛋?
看着主任的無能怒吼,我覺得莫名好笑。
「我是不可能主動辭職不幹的。」
「你要是有合適的理由,你就開了我唄,我去申請勞動仲裁,咱們法庭見。」
「你……」
他拿我沒辦法,氣得直捂胸口。
我微笑着給他出謀劃策:
「主任啊,這科室要是總被舉報,您年底評優不好受吧。」
「要不,我給您出一主意……」
我特意停頓了一下。
他不耐煩地催促我。
咬着後槽牙,蹦出一個字「說」。
我從善如流:「咱科室這護士站的風氣得整頓整頓了。」
「不說別的,這個遲到問題要解決,如實上報,該扣錢扣錢。」
「至於上班時間,推諉工作的問題,您只需要知會護士長和李姐,讓她們注意點,那這就不是問題。」
「……」
一番交流過後,主任重重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是啥遠房親戚能讓他護成這樣?
眼睛不小心瞥到桌子上的相框,主任的老婆,有點眼熟。
我突然靈光閃現,難道……
可再怎麼,到底是自己的前途重要。
主任在例會上宣佈了遲到扣錢的事。
至於那幾個舉報的,有圖有視頻的那些,個人自行寫材料,記過,扣績效分。
而發小舉報的辦入院沒人管的事,最終是護士長扛下了所有。
這其中貓膩,忒大。
我甚至懷疑,主任有護士長的什麼把柄!
我不動聲色掃了一眼,護士長表情淡定,護士們面面相覷。
唯獨李姐。
像喫了坨大的,被噎住了。
表情精彩得很。
我忍不住,衝她露齒一笑。
她立刻用惡狠狠、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
那口型,應該是在說:「你給我等着。」

-8-
等着就等着,手下敗將,放馬過來!
除夕前一個月,風調雨順。
我發現,自從抗爭取得階段性勝利以後,我的同事都變好了。
她們不再排擠我、針對我,全都規規矩矩上班。
甚至有時候還有求於我:
「薇薇,能不能跟你換個班。」
之前喜歡亂扔零食垃圾的露露,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不佔你便宜,我用白班跟你換白班,夜班換夜班。」
「我就是……不想當李姐和護士長的班搭子。」
她誠懇地跟我道了個歉,解釋之前的所作所爲也是沒有辦法。
還告訴我,她代表其他六個護士來給我表個態。
「我們也不喜歡之前的工作環境,但苦於沒有人願意當出頭鳥。」
「如果你願意繼續整頓咱護士站,我們聽安排。」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確實也不好推辭。
利人利己的事,我願意幹。
麻利換好班後,我高高興興上工。
別說,護士長和李姐,還真給主任面子。
絕對的準時,踩點到護士站報到,不遲到一分鐘。
只不過,她們看見班搭子是我,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硬是戳着手指着我,來了兩個大喘息,沒憋出一句話。
我也不想搭理她們,在交接本上籤完字,就去看醫囑配藥去了。
這時,護士長追上來:「薇薇,你不能總搶輕鬆的活幹,我們這班的重症歸你管。」
她怎麼老喜歡當槍?
我翻了個白眼,拒絕:「護士長,你們不能總閒着,然後把困難留給年輕人。」
她一愣,像看怪物一樣看我。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管不了那麼多,只能硬剛到底。
最後,三人商量後的折中方案是分病房管理患者,重症病患平均分配。
早該這樣了,我點頭,沒有意見。
可李姐這種享福享慣了的人,怎麼受得了這個工作強度嘞。
往後的一個星期,她上躥下跳,找人換班。
很不湊巧,不管她怎麼換,總是能跟我換到同一班。
而且,別人只同意跟她換平行班。
眼看ṭū₄佔不到便宜,她破防了。
在羣裏一個個 我們,賣慘,說我們針對她、排擠她。
發了十幾個崩潰大哭的表情包。
只可惜,羣裏就九個人,除了護士長跳出來安慰安慰她。
其他的,都潛水,沒人搭理她。
她演了一會,覺得沒勁,也不說了。
按道理,這下子她該老實了。
沒想到,她居然劍走偏鋒!

-9-
「你們知道嗎!李姐去遞了辭職!」
「主任讓她再考慮考慮,給她批了兩天假。」
「所以,明天我這個倒黴鬼要給她頂班了!」
露露在七人羣發了個消息,羣裏瞬間炸開了鍋。
「怎麼辦!接下來怎麼熬?八個人上九個人的班!」
「而且,別忘了,李姐有除夕夜的夜班!到時候還不是從我們幾個裏抽人去頂!」
「不止啊,下週她也有好幾個夜班,她肯定是故意的!」
「……」
大傢伙羣情激奮,直接把信息刷到了 99+。
我不得不佩服咱李姐。
這事辦得,一個字,絕。
我直接殺到了九人羣,單 李姐。
「姐,咱這就不幹了?」
「上有老,下有小,不幹了,哪有錢給房租,養孩子?」
「你那小區,不便宜吧,我聽說,不是租的,是買的。」
「咱一個單位的,護士收入差距,差這麼遠嗎?不是吧!您是不是有什麼灰色收入,也帶帶我們呀。」
「我……」
聊天框我還輸着,猝不及防被踢了出來。
同事們紛紛在七人羣 我:
「薇薇,你氣糊塗了!她可以告你造謠的。」
「就是,要不就算了吧,咱在這吐槽吐槽算了。」
「她都要辭職了,還有什麼辦法……」
辦法當然是有的。
我給主任打電話:「李姐要辭職,我不同意。」
他直接掛了。
我沒放棄,改發信息。
「我的訴求很簡單,她至少要幹到明年六月份,咱們科進新護士才能走。」
「別說你左右不了,我手上有她小孩和你的親子鑑定報告。」
「那房子,你出的錢吧。別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只要存在過,就會留下痕跡。」
最後一條信息剛發出,主任的電話就來了。
「徐薇薇,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來醫院幹什麼的!」
我沒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他發來信息:
「我答應你,別亂說話。」
渣男,純犯賤!

-10-
於是啊,我們想瀟灑離職的李姐,次日早早地回來了。
不但回來了,還特謹小慎微。
看向我的目光,恨藏起來了。
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好像生怕哪裏又惹到我了。
很自覺地一來就幹活,從上班忙到下班。
這下,羣裏又激動了。
同事們暗戳戳問我:
「你到底使了啥法子?」
「你羣裏說的那些……不會是真的吧?」
「有什麼內幕?」
我信守諾言,一個字也沒說。
只回:「好好工作。」
不一會兒,她們感慨:「還是得靠年輕人整頓職場啊!」
當然,我沒飄。
我知道,她們只是在誇一隻她們需要的出頭鳥,一個工具。
如果哪一天,權利又佔據上風,她們會是那棵堅定的牆頭草。
因此,我拒絕了她們私下的邀約。
轉而,在咖啡廳,見到了我的初中老師。
「郭老師,好久不見。」
印象裏,那個自信美麗的女人,不見了。
前幾年同學聚會,聽說郭老師過得不幸福。
好像是老公出軌吧,也不肯定。
當我,在主任的桌子上,再看見郭老師時,我震驚了。
輾轉聯繫到她,才知道。
主任確實出軌了,還轉移了大量婚內財產。
老師沒有離婚,沒有去反抗。
「他說要養我一輩子,我傻傻地信了。懷孕後辭了職,生完女兒後,也一直沒有出去工作。」
「我沒有收入,他威脅我,如果敢找事,就不出一分錢,餓死我們母女。」
「菁菁高三了,我不敢影響她啊……」
當時,親耳聽到老師的遭遇,我很痛心。
我說好,「等菁菁高考完,您想要怎麼處理,我都支持。如果要找工作,我也可以幫忙。」
不僅是幫忙,負責到底。
我擔憂地看着老師。
她抿了一口咖啡,朝我微微一笑。
「別擔心我了,我也早就忍不住這口氣了,本來想着等菁菁高考後再動手,你的出現幫了大忙。」
「我想好了,等菁菁考上大學,我就離婚。」
我點頭,「我會讓他淨身出戶的。」

-11-
除夕,一交班,我就迫不及待上高速,往家裏趕。
陪着奶奶包完餃子後,她關心起我的工作。
「你在那醫院幹得開不開心,有沒有人欺負你?」
「要我說,還是得讓你姨父去打個招呼,這年頭,興打招呼。」
小老太太一本正經,把我逗樂了。
「哎喲,奶奶,別操心我了,我幹得可開心了。」
陪奶奶看春Ṫü⁷晚的時候,羣裏消息響個不停。
露露錄了一段李姐躲在角落哭的視頻。
還 我:
「你一不在,她那七八百個心眼裏又冒出來了。」
「說兒子發燒,讓我頂着,她先回去。」
「我沒答應,她就哭上了。」
我沒回。
心裏尋思着,就她那個人品,哭的日子,還在後面。
倒是曉雅,她給我私發了一條「新年快樂」。
我也回了一條。
畢竟是在我還沒成功,就支持了我一把的同事。
在我心裏,是不一樣的。
我這人,恩怨分明。
該報復的,絕不放過。

-12-
過完年後,護士站的工作恢復了正常。
三月份,李姐出事了。
低血糖暈倒在病房裏。
沒人說什麼。
主任私底下找我談話: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初中在一中讀的,你是我愛人的學生。」
「我跟她夫妻是一體的,你不要害了你的老師。」
渣男,真無恥。
我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慢悠悠喝了口茶:「小李身體不行,想辭職。」
我拒絕:「不可能什麼好事都讓她佔了,怎麼,就正常的工作就受不了了?ťŭₜ之前十年怎麼工作的?一畢業就上養生班?」
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小徐啊,你也別太咄咄逼人,我去要個護士來還不行嗎?」
「不會增加你們的工作量的。」
那也不行。
我張了張嘴:「除此之外,你離婚,淨身出戶,但不能讓菁菁知道。」
「如果你答應,我願意放你們一馬。」
「什麼?」
主任難以置信,指着我:「你算哪根蔥?」
我還是那句話:「要不,給我姨父打個電話,讓他派人來查查……」
「你的開銷與收入不符。」
他皺眉,終於重視起來。
「你姨父是誰?」
我打開手機,調出全家福。
「李鐵,衛生局的一把手李鐵。」
我貼心地把手機放到主任眼前,以便他能看得清楚些。
下一秒——
「砰——」
他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姿勢難看至極。

-13-
四月,老師重獲新生,得到了剩餘的全部財產。
五月,李姐辭職,從急診調過來一個新護士。
她驚訝於大家都不欺負新人,把原來的同事罵了八百遍。
十月,ẗûₖ我把貓送進寵物店託管,它被一個看貓的顧客餵了一顆巧克力,死了。
我通過調取監控發現,那個顧客,就是李姐。
她辭職之後,有人養着,過起了滋潤的全職太太生活。
那天,她以買貓爲藉口進入寵物店,拿貓糧體驗喂貓, 結果, 把自己咬了一口的巧克力, 喂進了我家貓的嘴裏。
找她對質的時候, 她哭天搶地,說自己不知道貓不能喫巧克力。
最後, 這事以寵物店自認倒黴賠了一筆錢了事。
可我, 怎麼能善罷甘休?
十一月, 衛生局派人來醫院查貪腐, 查到了護士長從醫院倉庫拿藥出去倒賣的事。
主任很敏感,搓着老手問我:「我最近沒有得罪你吧?」
我想了想,「我家貓死了, 被李姐毒死的。」
晚上,李姐頂着一張高高腫起的臉,跪在我家門口:「薇薇, 對不起,姐錯了, 對不起。求求你, 求求你, 放過我吧。」
我生怕她從懷裏抽出一把刀,趕緊閃身進門。
「別別別, 李姐,不關我的事, 我啥也不知道。」
十二月,老師向法院起訴主任轉移婚內財產。
次年六月,官司勝訴,李姐賣房,帶着兒子在老破小租房住。
次年七月,我拿着規培證滾蛋了, 在家專職照顧奶奶。
次年八月, 主任因貪污進了局子。
後面的事我不知道了,聽說, 李姐又回到了醫院當護士。
並且,因爲缺錢, 她搶着給人頂班, 一個班才收二百。
有一天,露露在羣裏發消息:
「你們看, 才過了一年,李姐老成這樣了, 回回都頂夜班, 夜班收三百,能多賺一點。」
「配圖。」
我有點唏噓, 退了羣,眼不見爲淨。
恰好,一束光照進來, 我衝奶奶撒嬌:
「要不要去逛逛花市。」
奶奶忙起身, 顧左右而言他:「我看你不是想逛花市, 是想逛貓市。」
「就你那發小,小小年紀就得了慢阻肺。往後你要是嫁給他,還怎麼養貓。」
「……」
這給我臊的……
「奶奶, 您快別說了!咱去看花!」
「怎麼不能說?」
奶奶絮絮叨叨:「聽說,他一個富二代,都追到咱這小地方了。」
「……」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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