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這年,我聽到了討厭鬼同桌的心聲:
【系統,你還是個人嗎?她才八歲,你居然讓我把她培養成嬌妻!】
冷漠的電子音回應:【如果宿主不遵循規則,將會在十八歲這天被抹殺!】
同桌無能狂怒:【我草你大爺!】
然後他轉頭對我露出一個生硬的微笑。
我懵懂地看着他。
下一秒,他說:「同桌,有興趣瞭解一下《如何成爲獨立女性》這本書嗎?」
我:「?」
-1-
陳霽初是我的同桌,但我一直很討厭他。
因爲他總是欺負我,不是揪我辮子就是往我課本里塞死掉的昆蟲。
直到今天,我聽見了他的心聲。
他正在和一個名爲「系統」的東西交流。
雖然陳霽初臉上的神色還是像往常那樣吊兒郎當,可他的心聲聽起來卻要崩潰了:
【狗系統你夠了!
【之前你讓我欺負女主宋聽凡,說攢夠她 50 的厭惡值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
【眼看她對我的厭惡值已經到達 40,我馬上就要成功了,爲什麼現在又要讓我把她培養成嬌妻!】
冷漠的電子音響起:【因爲女主宋聽凡當前行爲不符合原文人設。】
陳霽初語氣煩躁:【哪裏不符合?!】
系統:【宋聽凡的人設是單純柔弱小白花,有着一顆寬容善良的心。
【所以按照人設,她面對你輕微的欺負,厭惡值不應該上漲這麼快。】
陳霽初怔住:【什麼意思?】
系統:【我們檢測到女主宋聽凡自我意識開始覺醒,這將會導致後面的劇情出現偏離。
【所以現在不僅需要宿主對她進行打壓,還要進行調教。
【再讓男主救贖她,讓她對男主產生依賴,接着按照原文設定爲男主放棄清華大學,從此洗手做羹湯。】
陳霽初快瘋了:【有點職業道德行嗎?我現實世界都 24 歲了,你讓我去勾引一個八歲小女孩,這不是犯法是什麼?!
【而且,她覺醒後就不再是單純的紙片人了,她有思想,有情緒,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既然這樣,那爲什麼還要復刻她的苦難人生?!
【她才八歲,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系統的聲音依舊冷漠:【如果宿主不遵循規則,你在現實世界患上的漸凍症將不會痊癒,這具身體也會在年滿十八歲這天死亡。】
陳霽初沉默了。
許久後,他忽然轉頭看向我,對我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我懵懂地看着他。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我卻知道「嬌妻」是什麼意思。
每到睡前,媽媽就會給我講故事。
但不是童話故事,而是嬌妻和霸總的故事。
媽媽說,當嬌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被丈夫捧在手心裏疼愛,什麼都不需要擔憂,因爲你的愛人會替你處理。
你只需要乖乖聽話就可以了。
但我卻有些疑惑。
我問:「可是媽媽,如果我的愛人不喜歡我了,選擇拋棄我,那我遇到困難後該怎麼辦呢?」
媽媽愣住,她生硬地笑了笑,隨後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這就說明是你做得還不夠好,所以纔會被你的愛人拋棄。
「只要你做得足夠好,包容他的所有缺點,並讓你自己足夠完美,他就一定不會拋棄你。」
正當我期待陳霽初會教我如何做好一個嬌妻時,他卻拿出了一本書。
他說:「同桌,有興趣瞭解一下《如何成爲獨立女性》這本書嗎?」
我愣住,不明白他口中的「獨立女性」是什麼意思。
但剛說完這句話,陳霽初便悶哼一聲,整個人蜷縮起來,臉埋在臂彎間,單薄的身體輕微發抖。
系統:【宿主違背任務規則,接受懲罰。】
陳霽初咬着牙無聲地罵了一句,他臉色蒼白,勉強對我笑了笑:「算了,你還是先好好上學吧。
「記住,一定要把書給讀爛!」
系統:【警報!警報!請宿主不要做出與自身人設相反的行爲!否則將會接受懲罰!】
話音剛落,陳霽初直接連人帶椅摔倒在地。
我:「???」
-2-
很快,中午放學,其他人不是去食堂,就是拿出家裏準備的盒飯。
只有我從桌洞裏拿出已經冷掉的饅頭。
媽媽從不允許我多喫,因爲她說過,女生必須白瘦幼纔好看。
因爲只有柔弱的女生纔會被男人憐惜,從而得到他們的愛。
正準備把饅頭往嘴裏塞時,卻被陳霽初一把搶過。
他咬了一口我的饅頭,又把自己的盒飯遞給了我:「今天的菜我不喜歡喫,給你吧。」
我雙眼發直地看着裏面的西蘭花炒蝦仁和紅燒肉,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瞬間,陳霽初曾經對我的不好都被拋之腦後。
媽媽果然說得沒錯!
面對男人的欺負不能反抗,要學會示弱,這樣他們就會幡然醒悟,開始「追妻火葬場」。
雖然我並不明白「追妻火葬場」是什麼意思。
但我知道火葬場是死人才會待的地方。
所以當時我迷茫地問:「可是媽媽,我已經死了,那他們知道錯了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媽媽溫柔地替我整理耳邊的碎髮,看向我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男人的後悔比我們的生命還重要,因爲活着纔是最痛苦的。
「他們雖然活着,卻也痛不欲生。
「你不覺得這樣很解氣嗎?」
我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但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喫飽飯。
我開心地對陳霽初說了一句「謝謝」,就連忙接過喫了起來。
可想象中的美味並沒有出現。
鹹到發澀的味道直衝我的天靈蓋,我五官皺成一團,忍不住嘔了出來,被刺激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陳霽初卻忽然爆發出激烈的大笑:「好喫嗎?這菜裏我可是加了三勺鹽的!」
他語氣裏滿是惡意,對我說:「真是個不長記性的蠢貨!
「我之前這麼欺負你,因爲一頓飯你居然就把我對你的壞忘得一乾二淨,甚至對我感恩戴德。
「真是活該!」
-3-
聽着羞辱的話,我眼眶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可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就在眼淚快要落下時,我又聽到了陳霽初的心聲,但和他臉上惡劣的笑容截然不同:
【唉,女主啊,你可長點心吧,怪不得男主虐你這麼多次,你最後還是跟他和好了。
【面對傷害自己的人堅決不能妥協!不能原諒!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希望這次教訓可以讓你記住,不要輕易相信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
【出門在外也要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陌生人,切記,要時刻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很委屈,又不明白。
爲什麼陳霽初的心聲和他做出的事截然不同?
忽然,我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陳霽初的心聲!
雖然這道聲音是從陳霽初身上傳來的,卻和他的聲音截然不同。
這道聲音清亮、乾淨,就像是夏天潺潺的溪流。
而陳霽初的聲音卻像帶雪的松針,冰冷又刺骨。
見我愣着沒動,那道奇怪的聲音又說:【女主這應對問題的能力也太差了吧,先喝口水漱漱口啊!】
聽到這,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拿出自己的水杯「咕咚」灌了一大口,才終於把舌根裏的鹹澀給壓了下去。
一張紙巾遞了過來,陳霽初一臉歉意:「我剛剛就是想和你開個玩笑,你怎麼還哭了?快擦擦眼淚吧。」
我下意識想接過,可想起剛剛的心聲,立馬把手縮了回來。
見我沒接,陳霽初撇了撇嘴:「沒意思。」
他將紙巾丟在桌上,上面是一大團黑色的墨水。
我震驚地看着他,有些惱怒,又有點慶幸。
幸好聽了那奇怪聲音的話,沒有再輕易相信傷害我的人。
奇怪的聲音欣慰道:【不錯,終於長記性了,看來還有救。】
我疑惑地看着陳霽初,這道奇怪的聲音究竟是不是他?
如果是他,那爲什麼兩人的聲音截然不同?
可如果不是他,那又爲什麼從他身上傳來?
-4-
我想問,可又不敢。
見我看他,陳霽初一臉挑釁地看着我。
奇怪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
【別看了女主,快反抗啊!別就這麼算了!如果你一直逆來順受,只會助長霸凌者的威風!】
我有些猶豫。
因爲媽媽教過我,被男人欺負了千萬不能反抗。
因爲女生的力量天生就比男人小,我無論如何都是抵抗不了他們的。
於是我問:「那媽媽,被男生欺負了該怎麼辦呢?」
媽媽笑着說:「很簡單,你只需要表現出楚楚可憐的姿態就可以了。
「因爲這樣就會讓男人心軟,他們也就不會再欺負你了。
「實在不行,就找一個厲害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保護你。」
我問:「那我不能保護我自己嗎?」
「當然不能!」
媽媽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我和你說過很多遍了,女人生來就不如男人,幾千年來都是屈居下位。
「所以要想不受到傷害,就千萬不能反抗,不然就會惹惱了他們,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想起媽媽的話,我抿了抿脣,弱弱道:「陳霽初,你下次能不能別欺負我了?」
我努力憋出眼淚,想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點。
可陳霽初絲毫不買賬。
他嗤笑一聲:「欺負你又怎樣?有種你打我唄。
「只要你不怕被人說母老虎就行了。」
我一臉茫然,不明白爲什麼我的眼淚對陳霽初沒用。
那道心聲似乎可以看穿我的疑惑,他語氣無奈:【怎麼又哭了?眼淚只對愛你的人才管用。
【面對將你踩進泥塘裏的人,必須給他最有力的打擊纔行。
【不要哭了,動手。
【打他!】
我咬着脣,惡狠狠瞪向陳霽初。
他嗤笑:「怎麼,不服啊?」
我攥緊拳頭,深吸幾口氣後,直接拿起桌上的飯盒,狠狠倒扣在陳霽初的頭上。Ťŭ̀ₑ
「就不服!」
湯汁混合着米飯,淅淅瀝瀝從陳霽初的臉上流下。陳霽初睜開眼睛,他一把揪住我的領子,聲音兇狠:「找死?」
我怕得要死,下意識閉上眼睛,可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睜開眼睛,班主任正一臉震驚地看着我們。
那一刻我只覺得,天塌了。
-5-
我和陳霽初站在辦公室裏,班主任正忙前忙後地爲他處理着身上的污漬。
我慌得不行,甚至害怕得想哭。
因爲班主任很兇。
有一次我只是在課堂上隨手撥弄了一下散落的劉海,就被她拽着頭髮,強行將我的劉海剪成了狗啃頭。
說我這麼小就想着勾引男人,不要臉。
遲到了,也會罰我跪在講臺旁聽一節課。
可明明男生們也遲到了,還比我更淘氣,老師卻從不責罰他們。
因此我一直都很怕班主任。
陳霽初惡狠狠地看着我:「你就等着吧,你完了!」
聽到這,我更想哭了。
無措時,奇怪的聲音又出現了,他似乎有些苦惱:
【唉,我該怎麼在不 OOC 的情況下告訴女主,人生的容錯率是非常大的?
【只要不是生死,其他都是小事。遇到事情一定要保持冷靜,千萬別緊張啊。
【就像等你長大後你就會覺得,不戴紅領巾是一件多麼小的事。
【現在和同學發生矛盾也同樣如此。】
聽到這,我終於放鬆下來。
沒事的,反正又不是我的錯。
等陳霽初終於換好乾淨的衣服後,班主任才氣勢洶洶來到我的面前:「給陳霽初同學道歉!」
我一臉愕然,明明不是我的錯。
爲什麼道歉的卻是我?
我小聲道:「是陳霽初先欺負的我。」
班主任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害怕得要死,可還是鼓起勇氣說:「我不道歉!是陳霽初先欺負的我!」
班主任氣得使勁兒戳了戳我的額頭:「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他爲什麼只欺負你,不欺負別人?
「肯定是你也有問題!
「而且男孩子生性淘氣,他欺負你是天性使然,沒有辦法。你一個小女孩爲什麼這麼惡毒?居然把飯菜倒在人家的身上!」
我又想哭了,開始懷疑難道我真的也有錯嗎?
難道真的是我太斤斤計較了嗎?
【呸,放他孃的狗屁!】
-6-
心聲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給她一耳光就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得響!哪怕受害者不完美,也不能證明犯罪者無錯。
【不用怕老師,她不過是頂着一圈神聖職業光環的普通人罷了。既然她不想讓你好過,那你也不用讓她好過。
【國家規定每一個公民都要接受九年義務教育,只要你用不來上學威脅她,保證她立馬就慫。
【遇到不公平的對待時不要忍讓,不要退縮,要鬧大,因爲只有這樣你的反抗纔會被看到。】
聽着這些話,我有些迷茫,可如果這樣做的話,不是會被人罵小肚雞腸,沒有格局嗎?
猶豫時,陳霽初忽然來到我面前低聲道:「我勸你還是趁早和我道歉吧,我家裏有錢,老師只會偏袒我。」
如果是之前的我,一定會道歉。
但現在,既然錯的不是我,那我爲什麼要道歉?
我抬起頭,對上班主任居高臨下的眼神,有些畏懼地吞了吞口水,可還是堅定地說:
「確實是我先動的手,可是他先欺負的我。不僅今天,他之前也一直欺負我。
「如果老師你要偏袒的話,那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說完,我就跑到窗戶邊大聲哭喊道:「我不活了,李老師欺負我!」
班主任瞬間慌了,連忙想上來拉我,但我直接爬上了窗戶,呵斥住她:「你再過來一步我現在就跳下去!」
陳霽初見狀,猛地站起身往我這邊跑:「宋聽凡你瘋了!快下來!」
系統:【警報!警報!請宿主不要做出與人設相反的行爲!】
心聲:【滾!把一個八歲的小女孩逼得跳樓,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救贖?有本事你現在就弄死我!】
-7-
我沒有動,只是平靜地看着他們。
我在等。
我記得,今天校領導會來檢查。
具體來做什麼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班主任一直在反覆告訴我們,不許亂說話,看到校領導必須打招呼問好。
現在是下課時間,人很多,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我吸引,包括來視察的校領導。
原本還談笑風生的校領導們全都臉色一變,連忙跑進辦公室來勸我,讓我不要激動,有什麼事先下來。
余光中,我似乎看到陳霽初鬆了口氣。
系統:【當前女主行爲十分不符合人設!請宿主儘快干預,將女主人設矯正過來!】
奇怪的聲音無賴道:【這我有什麼辦法?我又沒 OOC,我可是一直在兢兢業業維持着我的惡毒男配人設。】
很快,那道聲音又響起了,但語調卻很溫柔:
【別輕易下來,既然已經鬧了,那就乾脆把事情鬧大,不然後面還會有更多的麻煩。
【你現在也可以開始哭了,淚水不一定是示弱,也可以是你反抗敵人的武器。】
聞言,我不顧李老師和其他校領導的哀求,繼續坐在窗邊,一邊流淚,一邊控訴着我在學校裏受到的委屈。
幾十個人齊上陣,最後甚至連警察和消防也來了,整整花了三個小時才終於把我給勸下來。
此時李老師慘白着一張臉,看上去幾乎要暈倒了。
最後,因爲這件事太過惡劣,影響很大,李老師直接被辭退了。
縈繞了我兩年學習生涯的噩夢,就因爲我大鬧了一場,居然就這麼被永久解決了。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激烈的反抗比不值錢的眼淚有用多了。
而陳霽初也被要求寫了八百字檢討,在國旗下當衆向我道歉。
我很開心,那是我第一次體驗到被平等地對待。
我開心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媽媽,我以爲會受到媽媽的誇獎,她會誇我勇敢。
可想象中的誇獎並沒有出現。
「啪!」
我被狠狠甩了一耳光。
我被這巴掌打得頭腦發矇,耳鳴目眩,我愣愣地看着媽媽問:「爲什麼?」
媽媽猩紅着眼,衝我破口大罵:「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不要臉的潑婦!
「和男同學起衝突,大鬧辦公室,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做女人要溫柔寬容!你居然就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把學校鬧得雞飛狗跳!
「才這麼小你就敢做出這樣的事!等你長大了豈不是要翻天?!」
媽媽越說越激動,一邊罵着,一邊用手指粗的木棍狠狠打在我的身上。
我咬着牙,一聲不吭。
不知過了多久,媽媽終於停下,似乎是打累了。
她問我:「知道錯了嗎?知道錯了就和我去你同桌家道歉。」
我疼得蜷縮在地上,可還是咬牙道:「我沒錯,大不了你就打死我,然後你坐牢!」
「你!」我媽氣得還想打我,門卻突然被一腳踹開。
是警察。
眼前逐漸渙散,昏迷前,我似乎聽到了熟悉的電子音。
系統:【警報!宿主違反規則擅自報警,導致劇情出現偏離,接受懲罰!】
但我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8-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可當我醒來後卻被告知媽媽自殺了。
據說是在我昏迷時,她和爸爸見了一面。
爸爸摟着一個漂亮阿姨,他冷漠地控訴着媽媽就是一個惡毒的瘋女人,居然連親女兒都下得去手。
媽媽跪在地上,卑微地拉着爸爸的衣袖,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可是阿璟,是你自己說過喜歡這樣的女人,我只是想把女兒培養成你最喜歡的樣子。」
後面的事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爸爸離開後媽媽就瘋了。
第二天,護士在廁所隔間發現了媽媽的屍體,手腕上的血流了一地。
我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身上的傷口很疼,可我卻覺得心臟更疼。
我掙扎着就要下牀,病房的門卻被猛地推開,陳霽初走了進來。
他臉色蒼白,遞給了我一封信:「這是你媽媽留下的遺書。」
我呆滯地看着他,伸手接過。
陳霽初轉身時,電子音再次響起。
系統:【警報!宿主做出與原文人設相反的行爲,即將接受懲罰!】
奇怪的聲音語氣冷寒:【我記得原文裏女主的母親是在她十五歲時才死的,爲什麼提前了?】
系統:【女主人設出現嚴重偏離,需要進行大幅度干預,才能繼續後面的救贖劇情。】
【我去你大爺的救贖!
【爲了讓男女主之間產生羈絆就要這麼虐女主?
【她還只是一個孩子!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系統公式化地回答:【宿主,一切都只是爲了劇情需要。】
但我顧不得耳邊嘈雜的怒罵聲和冰冷的電子音,連忙拆開了血跡斑斑的信封,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只有兩行字:
【我錯了,對不起,我愛你。
【快跑!假的!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9-
媽媽死後,我被一對無法生育的中年夫婦給領養了。
他們的家境並不富裕,但爲人敦厚和善,幾乎是拿我當親女兒一樣對待。
處理好媽媽的後事,再次回到學校,卻沒看到陳霽初的身影。
據說是生病了,但具體什麼病也不清楚,只知道很嚴重。
一個月後,我終於又見到了陳霽初。但他不再肆意,反而臉色慘白,神情萎靡。
我有些驚訝,他的病這麼嚴重嗎?
熟悉的電子音也再次響起:【宿主擅自爲女主尋找養父母違反人設,請宿主珍惜最後的機會,如果再 OOC,將會被立即抹殺。】
我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只看到陳霽初變得落寞的神色。
放學後,陳霽初攔住我的去路。
他說:「宋聽凡,我要找你決鬥。」
與此同時,我又聽見了那道奇怪的聲音:
【女主還是要學點自保的能力,不然容易受到傷害,可狗比系統監視着我,我得想個不會 OOC 的辦法。】
我皺眉問:「什麼意思?」
陳霽初眼神陰冷:「你之前害我在全校出醜的仇我還記着呢!你以爲我會就這麼算了嗎?
「不過爲了防止你說我欺負你,從現在開始,你每天放學就和我一起練拳。等你成年後,我們來一場真正的決鬥怎麼樣?」
我有些猶豫,總覺Ṫū́⁹得打架不太好。
可心聲卻在催促我:【女主我求你了!你快答應吧!】
聽見這道聲音,我心中的顧慮全被拋之腦後。
「好,我答應你。」
我也很好奇,打敗敵人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從那之後,我每天放學都會和陳霽初一起練拳,包括柔道、散打。
偶爾也會和他進行切磋。
但毫無意外,我每次都打不過他。
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
但我並不想哭,甚至想着要儘快爬起來。
心裏不斷爲自己打氣,下一次,我一定能打倒陳霽初。
但所幸,我的身體自愈能力非常強大,身上的痕跡一兩天就可以消。
系統感嘆:【這樣的體質就應該和男主狠狠做恨!】
奇怪的聲音冷嗤:【她強大的修復疤痕的體質應該是爲了更好地保護自己,而不是爲了取悅男人。】
-10-
很快,我就上初中了。
好巧不巧,陳霽初也上了同一所初中。
我以Ṱû₁爲上了初中後,陳霽初就會取消我和他之間要決鬥的幼稚約定,沒想到他卻還一直記着。
但我們平時除了一起切磋練武,基本沒有任何交流。
初二的某一天,課間休息時,肚子忽然一陣絞痛。
下面也溼溼的。
站起來一看,凳子上紅了一大片,散發着鐵鏽的味道。
剛好有男同學從我身邊經過,瞬間,他爆發出誇張的大笑。
「哎,你們快來看啊!宋聽凡下面流血了!
「嘖嘖嘖,不會是裏面塞的小玩具擋位調太高了吧?」
惡意的譏笑和下流的目光緊緊黏在我的身上,我又羞又怒,胃裏一陣翻湧,只覺得想吐。
此時我也終於遲鈍地意識到,我的初潮來了。
我慌亂地想要藏住,正打算跑去廁所,卻聽見「噼裏啪啦」的聲音。
是陳霽初。
他一腳踹翻了最先開我黃腔的男生,用鞋狠狠碾壓着對方的嘴。
還準備繼續時,系統激動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主,你在做什麼?快住手!幫女主出頭不是你這個惡毒男配該做的事!】
奇怪的聲音冷笑:
【誰說我是幫宋聽凡出頭了?是這個傻缺吵到我睡覺了,我不爽所以才揍他。
【有問題嗎?請你告訴我哪裏違反惡毒男配的人設了?要不你坐下來你跟我掰扯掰扯?】
系統沉默了。
陳霽初抬起眼,他環視四周一圈,最後目光落到了剛纔開我黃腔的那人身上。
「我最後再說一遍,管好自己的嘴,再吵到我睡覺,別怪我翻臉。」
陳霽初說這話時眼神森寒,完全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初中生。
瞬間,所有人被嚇得噤了聲。
被他打的人狼狽地趴在地上不敢吭聲,畢竟陳霽初剛入學時他爸就給學校捐了一座圖書館。
所有人全都低下頭做着自己的事,也忘記了我。
見狀,我連忙跑到廁所。
但沒有衛生巾。
正想着去超市買一包時,廁所的門被踹了一腳,一道女聲傳出:「宋聽凡,你在不在裏面?」
我打開門,眼前的女生面容精緻,是姜妙。她家和陳霽初家的財力不分伯仲。
-11-
還沒等我問怎麼了,她就丟過來一個袋子給我。
「喏,拿去用吧。」
我打開袋子,瞬間怔住。
裏面裝滿了衛生巾,日用的、夜用的安睡褲,甚至就連衛生棉條也有。
見我有些侷促,她皺眉問:「你會用嗎?」
我紅着臉搖頭,養父母平時工作很忙,雖然將我照顧得很好,但沒有教過我這個。而我雖然知道,但也沒有深入瞭解過。
姜妙擰着細眉:「麻煩死了,真不知道你還是不是個女生。」
她將我推進廁所反手關門,開始教我衛生巾和棉條的使用方法。
最後她問我:「衛生巾和棉條,你更喜歡哪個?」
我下意識看向棉條,但想起剛剛男生的話,還是把手伸向了衛生巾。
姜妙卻狠狠打了一下我的手:「行了別裝了!
「你當我傻嗎?
「幹嘛要因爲幾句傻屌話就委屈自己?那幾個被精蟲控制大腦的傻屌玩意兒看誰都噁心!
「棉條挺好的,吸量足,上體育課也方便。」
我咬着脣,鼻頭忽然一酸:「謝謝你,姜妙。」
姜妙輕哼一聲:「別謝我,我就是看不慣而已。」
回到教室,我又聽見了那道電子音:
【奇怪,姜妙是惡毒女配,按照劇情,她現在應該會惡狠狠地欺負女主,爲什麼沒有?】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逐漸明白了一件事。
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狗血虐戀小說,而我就是書中被虐身虐心最後卻還原諒了所有人的虐文女ŧųₘ主。
而一直幫助我的奇怪聲音,其實就是陳霽初。
小學時陳霽初的本音還是稚嫩的童聲,但進入變聲期後,他的聲音與那道奇怪的聲音十分相似。
陳霽初的心聲響起:【爲什麼總要寫這種雌競劇情?同爲女生,難道不是更應該能理解生理期的痛苦嗎?
【你口中所謂的救贖,難道就是讓她在一歲時父親出軌,五歲時母親自殺,從小遭受霸凌,十八歲後甚至還要被強暴,導致患上嚴重的心理疾病,從而放棄自己理想中的大學?
【但你們給予了女主這麼多的痛苦,最後竟然只是爲了賜予她一個男人。
【這種爲了他人甘願自我犧牲的價值ẗŭⁿ觀真的對嗎?】
系統語氣冷漠:【可宿主,你也是個男人。】
陳霽初瞬間沉默。
系統循循善誘:【宿主,這只是一本小說,不是現實世界,你不必有道德感。
【而且,如果所有女人都變成嬌妻,那你將會是最大的受益方。
【這樣難道不好嗎?
【還是說,你不想再回到現實世界,不想再擁有一副健康的軀體?】
沉ţű̂₌默許久後,陳霽初忽然嗤笑一聲。
他語氣平淡:【如果獲得利益的代價是犧牲一名無辜的女性,那我確實不想。
【因爲我不僅是個男人,也是個人,我也有媽媽、妹妹,有很多我尊敬的女性。】
-12-
我沉默地看着陳霽初。
我不明白。
對於陳霽初,我只是一個虛假的存在,可他爲什麼還要致力於拯救我?
甚至不惜受到懲罰。
我很想問他,但我記得系統曾說過,如果攻略者的身份被發現,那將會被就地抹殺。
所以我只能沉默。
第二天上課,剛踏進教室,班裏的男生一看到我便開始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用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喲喲喲,月經姐來了啊!昨天下面流了多少血啊?」
其他人也跟着爆發出激烈的大笑。
陳霽初沉着臉,但這次他沒有睡着,找不到打人的理由。
我神色平靜,並不生氣。
因爲我知道他們這是欺軟怕硬,昨天陳霽初讓他們丟了面子,他們不敢得罪陳霽初,就選擇把氣撒在我的身上。
我走到給我起外號的那人面前:「你想知道?」
男生下流的眼神上下掃視着我:「怎麼,你要給我看啊?」
又是一陣粗俗的嘲笑。
我微微一笑,拿出兜裏的衛生巾直接塞進他嘴裏。
「不,我是要請你喫!」
我抓着他的頭髮,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又用腳死死踩住他的胸口。
我歪着頭,語氣輕柔:「既然你對我的下面這麼感興趣,那我就讓你看看。」
我說着,就抬起另一條腿在他頭上轉了一圈。
相當於從他頭上跨了過去。
男生憋紅了臉:「你他媽——」
我一腳踩住他的嘴狠狠碾壓,垂着眸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他:「廢物。
「你這麼害怕月經,是因爲你當初差點變成月經被流掉嗎?」
頓時,班級裏又發出大笑。
但這一次是笑他。
他掙扎着還想對我動手,但是可惜,現在的我比他發育得快,他甚至還沒有我高。
再加上我從小練拳,三兩下就把他輕鬆制服。
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畢竟現在處於青春期,大家都覺得告老師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從那之後,再也沒人敢對我開黃腔。
陳霽初說得很對。
一旦軟弱退縮,就等同於將刺向你的尖刀交給了他們。這種行爲也會被默許,甚至被合理化。
所以,我會抗爭到底,絕不認輸。
-13-
一轉眼我就上了高中,高二時,班裏新來了一個轉學生。
叫作沈遇,無論長相還是家世都是頂級的。
與此同時,電子音再次響起。
系統:【男主終於出現ṱų⁺了,接下來,正文開始!】
聽到這,我諷刺一笑。
聽陳霽初的心聲描述,這本書的原文明明是按照我的視角來寫的,可直到男主出現後系統才說正文開始。
所以我的成長和苦難都只是爲了鋪墊和男主相遇的墊腳石嗎?
我下意識回頭看向陳霽初。
他坐在角落裏,目光晦暗地看着臺上的沈遇。
或許是因爲劇情強行干擾,一週前,我們被重新打亂了座位。
陳霽初不再是我的同桌,我坐在最左,他坐在最右。
而我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果不其然,我和沈遇成了同桌。
我不想和這個所謂的男主產生任何交集,畢竟我已經從陳霽初那知道了我的結局。
在我十八歲時,被一個醉酒的中年男人拖進巷子裏,遭遇了四個小時慘無人道的強暴。
從此精神失常,放棄了清華大學的保送名額,被沈遇接回家裏,被他 PUA,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然後被他圈養,爲他洗手做羹湯。
如果是這樣的結局,那我寒窗苦讀十年算什麼?
我讀書是爲了金錢,爲了權力,爲了向上爬,成就更好的自己。
而不是爲了他犧牲自己。
我又忍不住思考,作者明明給了我一個可以保送清華的腦子、一張比明星還要美的臉。
但爲什麼這些設定在其他地方毫無用處,卻在服務於男主上彷彿開了掛一般?
難道我的光環僅僅只是爲了能夠配上男主嗎?
見我發呆,沈遇瞟了一眼我桌上還沒有寫完的數學題草稿,忽然嗤笑一聲。
然後他不由分說搶過我手裏的草稿紙,拿起筆「刷刷刷」寫下了正確的解題步驟。
最後用一種輕蔑的目光看着我:「呆瓜,這麼簡單的數學題都不會。
「真不知道你一個女生爲什麼要學理科,你難道不知道女生學理天生就處於弱勢嗎?」
我這才回過神來,內心瞬間升起一股無名火。
我知道按照原書的劇情,此時我應該嬌嗔着和他打鬧,氣鼓鼓說「你看不起誰呢」。
但現在,我一把搶過沈遇手裏的草稿紙,將它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簍裏。
我語氣冷厲:「你裝密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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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詆譭,我並不想講道理,有的時候簡單的嘴臭更有效果。
因爲按照對方的普信程度,可能會把你的禮貌當成一種欲擒故縱的手段。
果然,沈遇愣住了,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他氣笑了,忽然伸出手,使勁兒彈了彈我的內衣肩帶。
然後閉上眼聽聲音,隨後睜開眼,邪笑着得出結論:「B 罩杯,未來可期。」
我攥緊拳頭,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臉,忽然冷靜下來。
然後拿起桌上的直尺,比了比沈遇的某個部位。
隨後微微一笑:「唉,才 3 釐米,不過小小的也很可愛呢~」
沈遇瞬間臉色鐵青。
這是陳霽初教我的辦法。
之前碰到開黃色玩笑時,我還試圖用你難道沒有媽媽和姐妹來規勸對方。
但對方根本就不在乎。
而不在乎,是因爲無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對方感同身受呢?
很簡單,讓他成爲被凝視的一方就可以了。
簡單來說就是你開我也開。
看誰先玩不起。
畢竟有的人不是在用大腦思考,而是用下體思考。
所以還是簡單粗暴的魔法對轟來得更爽,也更有效。
我懶得理他,下課後,就到辦公室找班主任提出了更換座位的要求,並說明是因爲沈遇騷擾我。
張老師皺了皺眉:「那你想和誰坐一起?」
我下意識回答:「陳霽初。」
張老師神色一變,隨後他目光不屑道:「聽凡,女生進入青春期想談戀愛很正常,但不能異想天開。
「以陳霽初的家世,他是不會娶你這樣的人的。
「聽老師一句勸,先好好學習,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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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我瞬間冷了臉。
「張老師,你說錯了。」
我語氣平靜:「首先,我想和陳霽初做同桌不是因爲我喜歡他,而是因爲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其次,陳霽初的家世與我無關。因爲我未來不是要做他的妻子,而是會通過自己實現我人生的理想。」
張老師有些尷尬:「我就是怕你誤入歧途,給你個建議,你們這些青春期的小女生怎麼都這麼敏感?說都說不得。」
我諷刺一笑。
「規勸的方式有很多種,可老師你爲什麼偏偏選擇用貶低、打壓的方式?
「你雖然是我的老師,但我們之間屬於平等關係,你沒有權利不尊重我。
「而且,我從小就成績優異,每次考試幾乎都是斷層第一。
「明明我也很優秀,一點都不比陳霽初差,可張老師你爲什麼要把我形容成一個只會做白日夢的廢物呢?
「最後,敏感不是青春期女生的專屬詞,這個詞可以形容任何羣體。
「你說青春期的女生敏感,就相當於把女生束縛在一個你制定的框架裏。
「從而讓青春期的女生在經歷身體發育,被異性開黃色玩笑時,和受到惡意的凝視時無法反擊。
「因爲一旦反擊,就會被你們打上所謂的『敏感事多』的標籤。」
「最後,我現在覺得敏感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畢竟如果我不敏感,就聽不出張老師你在物化我,物化青春期的所有女生了。」
張老師震驚地看着我,啞口無言。
許久後,他說:「我會給沈遇記一次處分,再讓他寫兩千字的檢討,在國旗下向你當衆道歉,但換座的事,之後再說吧。」
我垂眸,男主光環的力量果然強大。
可那又怎樣?
誰都不能主宰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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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有女生正在和沈遇表白。
沈遇歪坐在凳子上,面對女生羞紅的臉,和顫抖着送過來的情書,他嗤笑一聲,伸手接過。
然後,不耐煩地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裏。
女生的臉色瞬間由紅轉青。
沈遇嗤笑道:「不好意思啊同學,我不喜歡你,因爲配得上我沈遇的,只能是最好的女人。」
他說完,忽然轉頭看向我。
目光帶着調笑。
彷彿在說,看,我可是在誇你。
女生含淚看了我一眼,眼神忽然變得怨恨,轉身就要逃走。
我走上前一把將她拉住。
我從垃圾桶裏撿起那封被丟掉的情書,撫平疊好後遞給了女生。
「你的愛意很真誠,它不是垃圾,不應該出現在垃圾桶裏。」
女生怔住。
隨後,我轉頭看向沈遇:「真正應該待在垃圾桶的,是你。」
沈遇咬着牙:「宋聽凡,你什麼意思?」
系統震驚:【女主喫錯藥了嗎?男主不是在誇她嗎?她爲什麼要詆譭男主!】
陳霽初更震驚:【你跟我說這叫誇?不喜歡拒絕沒問題,可爲什麼要比較拉踩?這不是在給聽凡招仇恨嗎?】
系統:【宿主,你是男人你不懂,這是女頻寫甜寵的一種常用寫法。通過男主對女主和其他女配不同的方式來突出男主的深情。】
陳霽初冷笑一聲:【這不叫深情,這叫沒素質。
【一個人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她,也應該給予對方尊重,而不是用這種對比的方式羞辱人。
【聽凡被虐得這麼慘,這傻逼男主佔大部分原因。】
女生看了看沈遇,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皺巴巴的情書,忽然抬起頭道:「你是很優秀,但我也不差,我知道你喜歡宋聽凡,可你不應該把我們之間進行比較,這是一種物化行爲。
「沈遇,我不會再喜歡你了,因爲你真的令人感到噁心。」
最後,她看向我:「謝謝你,聽凡,我爲我剛纔對你的仇視感到抱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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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急得不行:【劇情怎麼越來越偏離了!早知道不就選男人來做攻略者了,你一個男人哪懂女頻的愛情!】
陳霽初冷笑:【我是男人,但也是一個正常人。一個男人最大的魅力不是有錢和有貌,而是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作爲一個合格的愛人,就應該帶着愛人一起成長,爲她ţũₕ託底,而不是限制她的一切。
【以我擔心你喫苦受罪,和你不需要努力,我會一直養着你爲由,把你養成一隻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的金絲雀。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明明賦予了女主驚人的美貌、頑強善良的心性,還有超羣的智商,那爲什麼她最後的結局卻是被困在牢籠裏一輩子呢?
【她明明應該有着更廣闊的人生。】
系統:【可是宿主,不是所有女人都有着一顆向上的心。】
陳霽初:【我知道,那是她們的自由,只要不違反法律,違反道德,我尊重她們的一切選擇。
【而且我一定不覺得全職媽媽就低人一等。
【無論是職場女性還是家庭主婦,她們都是女性,也都有着自己的閃光點。】
系統:【那你爲什麼還要一直干擾劇情,試圖拯救女主?】
陳霽初:【因爲宋聽凡覺醒了。
【當她對你們灌溉的嬌妻言論感到疑惑時,就證明她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紙片人了。】
我怔怔地看向陳霽初。
如今他已經徹底脫去了稚氣,身量拔高,青澀桀驁的眉眼像一棵堅韌不拔的白楊。
思緒慢慢飄遠,我忽然想起在我八歲那年,系統對陳霽初說的話。
如果不將我培養成嬌妻,那他會在十八歲後死亡。
算算日子,竟然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可我,不想他死。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拼了命地去翻閱各種書籍,妄圖找到拯救陳霽初的方法。
隨着距離陳霽初滿十八歲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
陳霽初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我滿懷期待來到教室,卻沒有在教室裏看到他的身影。
老師說,他請假了。
系統的電子音彷彿又在耳邊響起,我翻牆逃出了學校。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管,只想給陳霽初過一個生日。
提着蛋糕路過一條小巷時,我忽然被一雙大手捂住口鼻用力往裏拖。
蛋糕摔落在地,耳邊是粗重的喘息聲和令人作嘔的酒味。
這時我才猛然想起,在十八歲的某一天,我會被強暴,從而徹底淪爲沈遇的禁臠。
但現在,我已經不是原文裏那個軟弱可欺的宋聽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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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慌亂了三秒,我便迅速冷靜下來。我順着他的力氣往後走,避免流失更多力氣。
即將踏入那條漆黑的小巷時,我屈起膝蓋,狠狠踢向他的下體。
男人頓時發出慘烈的嚎叫,他捂住下體,連連後退。趁他彎腰時,我直接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男人掙扎着想爬起來,被我狠狠踩住頭顱。
忽然,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皺眉回過頭。
……是陳霽初。
但他臉色慘白,氣息紊亂,眼底是駭人的紅血絲。
看到這幅場景,他瞬間怔住:「你……你沒事吧?」
「沒事。」我放軟了語氣,眼圈有些酸澀,但還是強忍眼淚,拿出手機報了警。
做完筆錄後,陳霽初和我一起離開了警局。
但原本精美的蛋糕因爲摔在地上變成了一攤爛泥。
我笑了笑:「陳霽初,去我們之前的小學吧,我給你過一個生日!」
陳霽初無聲地看着我,最終他顫抖着脣輕聲說:「好。」
我們又回到了曾經的小學。
此時已經放學,教室裏空蕩蕩的,只有我和陳霽初兩個人。
我拿出蛋糕點上蠟燭,笑着對他說:「陳霽初,十八歲生日快樂!祝你喜樂安康!
「快許個願望吧!」
陳霽初閉上眼,他雙手合十,神色虔誠:「我希望宋聽凡可以脫離劇情的掌控,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震驚:「你這樣不是會被——」
「咳咳咳咳咳——!!!」
陳霽初忽然捂着脣劇烈咳嗽起來,鮮紅的血液從他白皙的指縫中淅淅瀝瀝流出。
我連忙站起身想要將他扶起,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陳霽初,別怕,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聽凡,來不及了。」
陳霽初拽住我的手,他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對我勉強笑了笑:「好睏啊,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嗎?」
我顫抖着來到他的身邊坐下,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滿臉。
但這一次不是因爲恐懼。
而是因爲痛苦、不捨。
陳霽初笑了笑,他靠在我的肩頭, 望着暖黃色的燭光, 嗓音微弱:「聽凡,恭喜你, 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
……
身側久久沒有傳來動靜。
我偏過頭,看向靠在我肩頭上的男人。
他蒼白俊秀的臉被暖黃的燭光映照,平日凌厲桀驁的眉眼此刻溫柔得不像話, 彷彿睡着了一般。
但只有我知道。
陳霽初永遠離開了我。
我緊緊抱着他,多日來緊繃的情緒終於徹底崩潰,忍不住失聲痛哭出來:
「對不起, 陳霽初。
「我還是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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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清華報到的第一天,我收到了一封陌生來信。
拆開信封, 凌厲的字跡映入眼簾,密密麻麻佔滿信紙:
【聽凡,見信好。
【許久不見,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你應該會對這封信感到驚訝, 但這封信,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經寫好了。
【起初我總是抱怨命運的不公, 爲什麼我要有一個喜歡酗酒賭博,喜歡家暴的父親。
【又爲什麼, 我好不容易把他送進監獄, 馬上就要帶着媽媽和妹妹開展新生活時,就被告知患上了漸凍症,活不到三十歲。
【明明一個月前我還是國內最年輕的研究生, 被無數人譽爲天才, 可一個月後,我就成了一個快死的殘廢。
【我很絕望, 也是在那時, 系統找上了我。我以爲只要完成任務, 很快就能回家。
【可當知道你已經覺醒後, 我再也無法繼續了。
【你和我的母親一樣, 聰明善良、勇敢堅韌, 卻因爲歧視和壓迫遭遇了很多苦難。
【我很想念她,還有我的妹妹。
【但如果想要康復就必須踩着你的屍骨,那我不願意。
【聽凡, 其實在你八歲時, 我就已經知道你可以聽到我的心聲了。
【你果然是小孩子, 臉上的情緒藏不住一點。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你的媽媽不是因爲你的父親而自殺的。
【她也覺醒了,擁有自我意識後, 她爲自己對你的所作所爲感到深深的愧疚和痛苦。
【可只要她活着, 就還是會被劇情強行控制,做出傷害你的事。
【所以臨終前,她幫你找好了新的父母, 拜託我幫助你。
【最後,聽凡,我希望你一直堅定地向前走。
【不要麻木,不要妥協, 要抗爭,要活出自我,要走向更遠的地方。
【因爲你的凡不是平凡的凡。
【而是不同凡響的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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