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高速

高速上我開了定速巡航，可我發現剎車不管用了。
無論我怎麼踩剎車，時速都保持在一百公里。
前面右邊是一臺大貨車。
而左邊，是一臺在超車道上龜速行駛，和大貨車並排的白色轎車。
老婆在後座喂寶寶喫零食，她見馬上要撞了，問我怎麼還不減速。
我回過頭看着她。
我在後視鏡看着她的眼睛，苦澀地說：「你係好安全帶，抓好把手。還有……我愛你。」
隨着我拼命按喇叭，老婆已經預料發生了什麼事。
前面的車子依然在龜速行駛，看他的時速大概只有七十多。
我恨透了在超車道上龜速行駛的車！
我喇叭不敢停，那白色轎車總算微微提高了速度。
可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白色轎車的剎車燈忽然亮了！
他前面明明沒有障礙物，可他卻嫌我按喇叭煩人，故意剎車來嚇唬我！
可問題是，我根本沒法剎車啊！
轟的一聲，我的車直接撞了上去。
車子劇烈一晃，老婆抓着把手，我也緊緊握着方向盤，如果我偏離車道，會被旁邊的大貨車捲進去！
多虧這白色轎車本意是想嚇唬我，車主估計是瞬間踩剎車又換成油門。
所以當我撞上來的時候，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把油門踩到了底，往前拉開距離。
我們超過了大貨車，那白色轎車的車窗搖了下來，一個男人朝我招手，嘴裏還在罵着什麼。
他開始往旁邊車道靠，要我停下來。
我老婆搖下車窗，着急地對他喊剎車壞了。
可這麼大的風阻，聲音怎麼可能穿得過去？
見我直接走了，白色轎車馬上又追了上來。
那男的氣瘋了，明明是他龜速行駛和故意剎車嚇唬我，可現在就彷彿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對我豎中指。
他一踩油門，再次衝到我的前面，這傢伙竟然想在高速公路玩別停！
沒素質的司機上路，往往代表着將死神送去任何一個無辜的家庭。
他車頭剛擋住我，我就狠狠撞了上去！
再次轟的一聲巨響，他的車頭被我幹碎了，我車子衝了出去，巨大的力道讓車身失去平衡，我迅速開啓併線輔助，努力握緊方向盤。
速度越快，越不能驚慌失措，一不小心打歪了，我們馬上就會車毀人亡！
老婆坐在後面嚇得大哭：「這種人怎麼被我們遇上了啊！」
我內心簡直想把這個車主扒皮抽筋。
我的老婆，我的孩子都在車上。
我們正命懸一線，他卻不會覺得自己錯了，他只會覺得是我們惡意追尾和肇事逃逸。
果然，白色轎車很快再次追上來了。
他車頭明明都被幹碎了，可他卻還不願意放過我們。
我的車速只能保持在一百公里，他往死裏踩油門，衝到了我們前面。
我心裏咯噔一下，頓時預感不好。
忽然，他的車窗打開了。
從他的車裏，丟出了一桶剛喫過的泡麪，直接砸在了我的擋風玻璃上！
泡麪湯直接糊滿了我的玻璃，讓我完全看不見前方。
我飛快啓動雨刷，但是我的車窗糊上了一層油膜！
在這一刻，我們的生死交給了上天。
前面的任何東西，我們都看不清。
油膜是越刮越髒的，我只能先把泡麪刮掉，剩下的自然風乾，這樣能讓我勉強看清前方。
老婆坐在後面，哭得發抖，但她還是很快就拿起手機，給交警打電話。
「我和我老公在高速公路上，我們剎車壞了。」
「有一輛車故意剎停我們，還拿泡麪潑我們。」
「求求你了，警察……救救我們一家吧！」
老婆抹着眼淚，將手機連上了藍牙，哭着說：「老公，警察要問路，可我不知道在哪兒。」
連通藍牙後，我說：「我們剛過黃家墩高速出口，往城南方向。」
警察問：「你們的車身顏色，車牌號是？」
我說：「磨砂灰，車牌號是 72C32。」
「我們馬上封鎖前方相關高速入口，並且派警車護道，你是否能看清旁邊搗亂車子的車牌號，我們聯繫他馬上遠離。」
「我沒記住他車牌號，目前看不見，對方與我併線行駛。」
「知道了，我們馬上查各個監控，你們先保持行駛。」
我吞了口唾沫，問出了我最在意的問題：「我距離最近的避險車道有多遠？」
那邊沉默幾秒，最後說：「八十公里，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你們。」
剎那間，我心如死灰。
八十公里，幾乎貫穿了兩座城市的距離！
白色轎車還在和我併線行駛，車主一直在對我大罵。
我聽不見他在罵什麼，但我知道一定很難聽。
最重要的是，前面已經開始出現應急車道。
這個時候，我要是能變道去應急車道，會大大增加我們一家人的活命機會！
問題就是這臺白車！
他用同樣的時速擋在右邊，讓我根本就沒法變道去應急車道！
老婆坐在後面，她擦去眼淚，忽然解開了安全帶說：「老公，你開併線輔助了嗎？」
「開了。」
「你趕緊出來，我和你換位置。」
我抬起頭，通過後視鏡，死死看着老婆的臉。
她哭着說：「後排更容易活下來，你讓我開車吧！」
我沒有說話，只是緊握着方向盤。
她還在懇求我換位置：「你要是走了，我和女兒怎麼辦啊？我也賺不到多少錢養女兒，你活下來比我更好。」
我回過頭，看了一眼女兒。
她還在咿呀學語，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一場危機。
她拿着小餅乾，開心地晃着小手。
我擠出笑容，對女兒說：「寶貝，叫爸爸。」
她還從來沒叫過爸爸。
如果我今天會死在這裏，至少我想聽她喊一聲爸爸。
女兒對着我咯咯笑，晃着小餅乾，嘴裏叫着阿噗阿噗。
見我還不換位置，老婆急忙來扯我衣服。
我鼻子一酸，小聲說：「不要拿寶寶找藉口，你聽好……」
我擦去眼淚，說話都有些嗚咽。
「我一輩子都不相信有鬼，但如果還能遇見你，我希望有來生。」
老婆呆呆地看着我。
可緊接着，我心裏一緊。
因爲白色轎車，再次從右邊車道超車了。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可他的任何舉動都讓我很緊張。
我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個什麼人。
敢在超車道龜速行駛的司機，要麼是蠢貨，要麼對生命沒有敬畏。
從這人的舉動來看，他對生命一絲敬畏都沒有。
他的車țũ₎窗又打開了，一個東西被丟了出來。
我還沒看清那是什麼，我眼前的車窗就直接被幹碎了！
老婆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
我扭頭一看，呆愣住了。
一個螺絲刀，從擋風玻璃幹進來，它不止是打碎了我的玻璃，同時在時速一百的巨大力量下，直接整個刺穿了副駕駛的座位，狠狠釘在了我老婆的肩膀上！
我回過頭，只看見後座的老婆被螺絲刀釘在座位上，她捂着肩膀，血流如注！
剎那間，我大腦懵了。
我腦子裏不停在想一個念頭。
撞死他！
原本笑吟吟的女兒，嚇得哇哇大哭，我看向她，才發現一個玻璃碎片刺穿了她的小臉，讓那小臉鮮血淋漓！
老婆痛得要命，她臉色蒼白，可一看見女兒受傷，她掙扎着抓住螺絲刀，用力一扯。
她撲到了女兒身邊，着急地說：「寶貝……不要怕……」
老婆檢查着女兒的傷口，虛弱地和我哭：「寶寶臉被刮破了……有玻璃刺進肉裏，我不敢亂動……」
我看着後視鏡這一幕，我心如刀絞！
就在剛纔，我老婆在後座給我剝葡萄，我的女兒拿着小餅乾，開心地阿噗阿噗。
可是現在，她們一個被貫穿肩膀，一個滿臉鮮血。
我告訴自己，要是我能活下來，我一定要宰了那個白車司機！
右邊的擋風玻璃已經被幹碎了，隨着我的車速，時不時就有玻璃碴子被吹進來。
我開着車，滿心都是恐懼和憎恨。
我曾經看過新聞，有熊孩子往高速公路丟石頭，石頭不止把擋風玻璃幹碎了，還讓車上的人腦袋直接炸開，當場死亡。
就在今天，我的家人也離這種恐怖的死亡如此接近！
再歪一點點，那根螺絲刀就會刺進我老婆的腦袋，或是心臟！
如果車上只有我一人，我一定要撞死他。
可現在我必須冷靜下來，無論我的心多痛，我都要強行用理智壓下去，保護家人的安全！
正在這時，前方的白車忽然再次對我豎起中指。
剎那間，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可行的方法。
白色轎車總是喜歡跑到我前面丟東西，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跟在他的車子後面，讓他來替我開道？
如果前面有障礙物，他肯定會先替我避開。
如果他要踩剎車，那大不了就撞上他的車屁股，利用他的剎車和車重，強行讓我停下來。
也就是說，如果他要下高速，我跟在他後面的話，當他減速的那一刻，我就可以追尾他，把他往山崖下撞，保證我的安全！
到時候有他給我當緩衝帶，這也是能讓我一家人活下來的辦法！
想到這個辦法，我就咬牙切齒。
我本來想要避開一切無辜的人。
是他將我拉入更深的深淵，既然這樣，那我不如扯着他一起掉進深淵萬丈，讓他給我當個墊背的！
想到這裏，我馬上把方向盤一打，跟在了白車後面。
他估計沒想到我會這麼做，很快他就變道去左邊，我也跟去左邊。他變道去右邊，我也跟去右邊。
原本佔據主動的白車，現在開始變得十分被動！
老婆也看出了我的意圖，她捂着傷口，虛弱地說：「老公，跟緊點。」
我點點頭，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白車。
他似乎變得老實了，安安穩穩往前開。
可是突然，變故發生了！
白車忽然猛地往左邊一變道，那速度之快，讓他自己都差點碰上護欄。
多虧我本能把白車當擋箭牌，在他變道的時候我也緊急變道。
這時候我才發現，前面的道路上竟然有個大箱子，估計是某輛貨車掉在路上的。
這白車依然想害死我！
他故意到這麼近的地方纔變道，就是希望我能撞上去，來一場車毀人亡！
我後背發涼，繼續死死跟着他開。
這個做法很危險，但已經是唯一能保護我家人的辦法！
眼看我這麼難纏，白車開始緩緩減速，而我又不能剎車，當然是直接撞在了他的車屁股上！
我再次追尾，在追尾的那一刻，我緊抓着方向盤，而他也終於踩下了剎車！
我鬆了口氣，因爲我的車速在明顯變慢。
從一百碼，慢慢下降到九十，再下降到八十。
再這樣下去，我應該可以利用白車的車重和剎車，讓自己的速度越來越慢。
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車速夠慢了，我就直接撞出護欄，在較慢的速度下撞上樹木，讓樹木幫我剎車。
可是下一秒，白車又作妖了！
當我把方向盤往護欄打的時候，白車忽然加速變道，我的車速也馬上提了上去！
我急得大吼：「抓穩了！」
車子狠狠撞上了護欄。
經驗豐富的司機，會讓沒有人的副駕駛來承受撞擊，但是我不能亂動，我的家人們都在車上！
我必須用我自己的身體去扛！
車子的引擎蓋都被護欄干飛了，我用力把方向盤朝左邊打，讓車身緊貼着護欄，達到一個減速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我們撞上樹木的時候，那車速也將近有五十公里！
轟的一聲巨響，我努力把身體往後壓，可在撞車的巨大慣性下，我還是剋制不住身體前撲。
安全氣囊彈了出來，狠狠撞在了我的胸口，讓我眼前一黑，差點喘不過氣。
我嘗試大口大口地喘氣，可胸口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讓我心悸，讓我頭昏，讓我眼前發黑。
我艱難地回頭，想看看老婆孩子的情況。
我老婆已經陷入了昏迷，而女兒還躺在安全座椅裏，整張小臉都是血，對着我哇哇大哭。
我從未看過這麼揪心的一幕！
我艱難地想解開安全帶，但是剛纔撞上的車速太快了，我的車損壞很嚴重，我的腿被死死卡住了。
最重要的是，那白車也在前方停下來了。
白車司機下了車，他翻過欄杆，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他不是第一時間過來救援，而是先拿出手機，對着我們拍攝。
他來到車窗旁，把攝像頭對着我說：「看，就這個傻逼，在高速公路上亂開車，追尾了老子還想跑，現在被老子幹服了。」
果然。
在他的眼裏，他覺得我纔是那個惡人。
我把車窗搖了下來，可我還沒說話，他就抓住了我的頭髮，狠狠在我臉上抽了一巴掌：「你繼續狂啊！你不是喜歡亂按喇叭嗎？你不是喜歡肇事逃逸嗎？今天你碰上了我，那ṭű̂ₛṪū⁸老子告訴你，我從來不會慣着你們這些垃圾！」
我根本沒法說話。
因爲他拿着手機，一次又一次往我的嘴上砸！
他一邊砸，一邊怒罵：「老子讓你追尾！老子讓你逃逸！老子讓你按喇叭催人！」
我難受地吐了一大口鮮血，他這時候才注意到我老婆孩子在後面。
他冷聲說：「原來全家人都在啊？你亂開車的時候，你家裏人有沒有勸你別作死？現在一家人整整齊齊了。」
他伸了個懶腰，依然沒打算救我們，而是走到旁邊的石頭坐下，淡淡地說：「行了，你等着賠錢吧。」
我又往旁邊呸了一口血，虛弱地說：「我剎車早就壞了，我按喇叭不是催你，是怕撞着你，可你不避開，你還踩剎車嚇我……」
「啊對對對……」他漫不經心地說，「你剎車早不壞，晚不壞，剛好在追尾我的時候壞。」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了。
他只會覺得我在撒謊，認爲我在騙他。
當別人鐵了心要找事的時候，任何正當的理由都會變成藉口。
現在的我，只在乎後座老婆孩子的安危。
因爲我注意到，車子已經開始冒煙了！
我很擔心車會着火！
我使勁把腿往外拔，但是操控臺把我的腿卡得好緊。
我腿沒事，問題是我拔不出來。
我嘗試把座椅往後調整，問題是我身後有個安全座椅，正好擋住了我的椅子，如果我再往後調整，就是壓在了女兒的身上！
那白車司機見我還在掙扎，他哈哈大笑：「看你現在什麼德性，一開始你爲什麼要狂呢？」
我怒吼：「你能不能先叫救護車！我老婆孩子在車上啊！」
他聳了聳肩，很無辜地說：「死了就死了唄，那是你老婆孩子，又不是我老婆孩子。」
他又拿出手機對着我拍攝，嘴裏還說：「看看，這垃圾的車開始燒起來了，等下全家人都燒死了，這就是亂開車的報應！」
我心急如焚。
再這樣下去，我的家人們真要死在這裏了！
就在這時，老婆忽然動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看着我，虛弱地說：「老公……」
我聽見她在喊，我激動地說：「老婆，車要着火了，你先抱女兒下去！」
她掙扎着坐起來，因爲右邊肩膀被螺絲刀貫穿過，現在的她只能用左手去解女兒的安全帶。
她好不容易解開之後，着急地問我：「你怎麼還不出來啊！」
「我卡住了，你先帶女兒出去。」
老婆不敢在這個時候怠慢，她單手抱起女兒，用力擰開車門，總算是下車了。
她下去後，哭着和我說：「老公，你也下來。」
車頭已經燃起了火焰。
我使勁用力，卻也於事無補。
老婆急得對那白車司機說：「你愣着幹嘛啊！這都是你鬧的，爲什麼不救人啊！」
白車司機瞥了我老婆一眼，然後慢悠悠走到了我車前。
他忽然掏出了煙，咬在嘴裏。
然後他低下頭，用我車頭的火點燃了煙，嘿嘿笑：「下輩子，好好開車。」
說完，他瀟灑地轉身就走。
老婆急了，趕緊先放下女兒，去扯他胳膊：「你爲什麼不救人！你要害我們一家多少次！」
白車司機突然狠狠一耳光，抽在了我老婆的臉上！
我老婆被打得摔倒在地，而白車司機指着她的鼻子罵：「因爲你全家都是垃圾！你們一家都是馬路上的人渣，敗類！老子今天救了他，以後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家庭要被他害死！」
老婆捂住臉，大哭：「我們是剎車壞了啊！你卻在前面故意踩剎車！」
白車司機不耐煩地說：「你們不是剎車壞了，你們是做人的良心壞了。」
我眼看着老婆捱打，心裏的憎恨到了極點。
這時候老婆還要跑來救我，我着急地說：「別管我，你顧好女兒！」
現在女兒已經不在車上，我不用擔心會壓到她，我堅持着把座椅往後壓，安全座椅和駕駛座椅互相碾壓破損，逐漸給我的腿部留出空間。
那白車司機還覺得不解氣，他突然抬起腿，狠狠踹在了我老婆的臉上，怒吼：「你們一開始不死命按喇叭，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嗎！老子最煩別人喇叭按個不停！」
此時此刻，我的腿終於可以動了。
車子也燃起了熊熊火焰，我感覺燙得厲害，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
那白車司機看我這麼狼狽，他哈哈大笑：「樂死我了，畜生東西，以後還敢不敢亂開車了？」
我喘着氣，走向白車司機。
他得意洋洋地說：「我可告訴你，等會兒警察就來了，你涉及肇事逃逸Ťū⁻，你等着玩完吧！我會好好告訴警察，你都幹了些什麼事兒！」
我沒有理他，而是蹲下身，查看起了女兒的情況。
女兒眼淚汪汪，滿臉是血。
可她現在沒有哭了。
看着我走來，她忽然對我伸出了兩隻小手，要我抱抱安慰。
這個畫面對我來說，比哭還要痛徹心扉！
這個時候，一臺路過的車停到了我們身邊。
那司機問我們：「沒事吧？要不要幫忙？」
我感激地說：「麻煩你，把我老婆孩子送去醫院。」
對方連忙表示沒問題，白車司機還在對我嘴臭：「兄弟別幫忙，這一家人沒教養，你要是送他們去醫院，他們馬上逃逸！」
我冷冷地說：「我不上車，我留在這。」
剛纔我就告訴過自己。
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我要扒了這個畜生的皮。
但我是個理智的男人，我不會在老婆孩子在場的時候和人起衝突。
這個後來的司機是個好心人，連忙安排我老婆孩子坐車上。
我感激地說了聲謝謝，請他送人去最近的醫院。
老婆搖下車窗，擔憂地和我說：「老公……」
我溫柔地說：「沒事，我留下來處理，你別擔心。」
老婆搖搖頭，她哭着說：「老公……打他。」
我笑了。
以往遇到任何事情，老婆都會勸我冷靜點。
今天她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命令。
我摸着她的腦袋，輕聲說：「好。」
他們啓程了。
我看着車子開遠，轉頭看着白車司機。
他還拿着手機對我錄屏：「聽到了吧，這對夫妻還說要打我，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自己錯了，還想用暴力來恐嚇我。」
我不明白這個時代。
爲什麼發生點事情就要拿着手機對人拍，難道覺得誰拿手機誰有理嗎？
我走向白車司機，他冷笑着跟我說：「你動我一下試試唄，我告訴你，只要你敢動我，我就直接往地上一躺！」
我問：「你爲什麼要在高速公路的超車道開七十多邁？」
他不耐煩地說：「你管得着嗎？現在是你追尾我並且逃逸了，我是佔理的！你打我唄，你不佔理還打我，正好我想換臺奔馳，趕緊動手，別廢話了。」
我把自己的手機丟向了司機。
他問：「幹什麼？還想用手機砸我啊？」
我說：「上面有我和警方的通話記錄，就在我們追尾的時候，我剎車壞了和警方求助。」
他看着手機屏幕，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我說：「我沒有肇事逃逸，反而你一直在馬路上和我飆車，故意剎停，而且朝我車上丟東西，你在明知會造成嚴重後果的情況下，涉嫌危險駕駛和故意傷害。你知道嗎？你要去坐牢了。」
他不敢置信地操控起我的手機，呆呆地說：「這……這……」
我走到他的面前，直視他的眼睛。
白車司機吞了口唾沫，說：「等一下兄弟，好像是有誤會，我當時剎車也是有些不對。」
我搖頭說：「你不是知道自己錯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剎那間，他臉色鉅變，嚇得煙都掉了！
他急忙往後撒腿就跑。
但這裏是防護欄裏的綠化帶，他怎麼可能跑得快？
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而我已經追上來，抓住了他的頭髮。
我冷冷地說：「考過駕照吧？長按喇叭除了不禮貌，還代表着什麼意思？」
他說：「提……提前預警……」
我怒吼：「你這耳朵如果不喜歡聽喇叭，那乾脆也別要了！」
我把他的腦袋摁在了地上，他瘋狂反抗，而我已經撿起燃燒的菸頭，狠狠懟進了他的耳道！
在菸頭的燙燒下，他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聲，身體不斷掙扎扭曲，而我抓着煙，使勁在他的耳朵裏扭動，怒吼：「既然你知道是提前預警的意思，你在這裏裝什麼裝！」
他哭叫：「放開我！快放開！」
我怎麼可能鬆手？
白車司機使勁要推開我，但我已經整個人壓在了他的腦袋上，狠狠整治他的耳朵。
他痛苦地慘叫連連，我冷笑道：「你不愛聽喇叭是嗎？老子讓你聽個夠！」
我把他拖到了白色轎車旁，然後打開車門，冷冷地說：「左耳燙聾了沒？另一隻耳朵也別要了！」
我抓着他的頭髮，狠狠砸在了方向盤上！
白色轎車的喇叭頓時響起，他的腦袋被我摁上去，強烈的喇叭聲讓他難受大叫。
他開始抬起腳踹我的胸口，想要把我給踹開。
我很痛，但是我沒退讓。
我任由他一腳一腳踹在我的胸口。
這份心悸，遠遠比不上剛纔高速公路上帶給我家人們的恐懼！
既然他想踹，那就踹個夠！
我也抬起腳，一次次踹在他的頭上！
剛纔他是怎麼踹我老婆腦袋的，現在我就十倍，百倍，千倍還給他！
他縮在方向盤上，不停地大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完全不在乎他的求饒。
因爲就在剛纔，他差點要了我全家人的命！
我珍愛的家人們險些喪命在這個畜生的手上，我不會有一點心軟，我不會有一點仁慈！
我的腦海裏，只有老婆流淚的畫面，和我家女兒滿臉是血，對我伸出小手要抱抱。
「你剛纔丟螺絲刀和泡麪是嗎？來，你東西還有沒有？」
我翻着他的車子，真在副駕駛的抽屜找到了泡麪和扳手，螺絲刀早就被他丟出去了。
他着急地大叫：「別亂來！會出人命的！」
我問：「你在高速上朝我丟東西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會出人命？」
我拿起扳手，想起老婆的肩膀被螺絲刀貫穿，我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聽見了骨頭斷掉的聲音。
即ṭūₛ使他猶如殺豬一樣在慘叫，我也聽到那聲音了。
他全身像蛆一樣扭動，這就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掙扎方式。
我不慌不忙，又砸在了他的另一邊肩膀上。
兩邊肩膀都被打斷，他痛得昏死了過去。
我一言不發，只是拆開了泡麪包裝，冷冷地說：「你很喜歡喫泡麪是嗎？來，我餵你。」
白車司機昏倒躺在地上，而我拿起車上的半瓶礦泉水，把辣油和辣椒粉倒在了瓶子裏，用力搖晃均勻。
隨後我摁着他的臉，把辣椒水往他的鼻子裏面灌。
原本昏死過去的白車司機，在這劇烈的刺激下，頓時又醒了過來，痛苦地使勁咳嗽，想把肺裏的辣油咳出來。
我怒吼：「誰讓你咳了！」
就如同他剛纔用巴掌抽我的嘴一樣，我狠狠把扳手砸在了他的嘴上！
他的牙齒頓時被我打斷好幾顆。
他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咳嗽，咳出來的不止是辣油那麼簡單，還帶着血。
我踩在了他的腦袋上，認真地說：「有一句話我要還給你，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人渣敗類。你在高速公路上，龜速行駛佔據超車道，而且故意剎停後方車輛，還往外拋物，如果我今天這麼輕鬆放過你，那你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他艱難地想爬起來，但他現在已經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要把每一筆賬，都算回去！
現在還有一筆賬沒算，那就是我家女兒的小臉。
我抓着他的頭髮，將他扯了起來。
他痛苦地喘着氣說：「別打了……再打……我就被打死了……」
我輕聲說：「死的是你，又不是我。」
說完，我就抓着他的腦袋，狠狠砸在了車窗上！
一下，兩下，三下！
車窗終於被幹碎了。
他滿臉都是玻璃碴子，帶着鮮血，最終軟軟地跪在了地上，與我懇求：「我錯了……對不起……」
就在這時，我聽見遠處傳來了警笛聲。
我蹲下身，拿了他一根菸點燃。
我坐在綠化帶上，靠着樹木，聽着警車聲越來越近。
這時，電話響了。
我接起電話，那邊傳來了老婆的聲音：「老公，我們到醫院了。」
我嗯了一聲，輕輕地說：「你和女兒都還好嗎？」
「等一下，我給你聽……」
電話那邊有些吵雜。
我聽見老婆在鼓勵：「女兒，你再叫一聲，像剛纔那樣，再叫一次。」
我聽見一道很溫柔很稚嫩的聲音，輕聲地叫：「爸爸。」
這一刻，我鼻子一酸，眼淚終於落下。
其實剛纔我就好想痛哭一場。
我好怕，我好慌，但我都死憋着，硬扛着。
這一刻，我終於沒忍住，坐在地上盡情哭了出來。
那一聲ŧű₃爸爸很稚嫩，叫得很不熟練。
但我終於聽見了。
我說：「嗯，警察到了，我可能要進去蹲幾年，等我。」
「你打他了嗎？」
「打了，放心吧。」
我掛斷電話。
警察終於來了。
警車行駛到我們身邊停下，見到這一幕，他們都愣住了。
一個警察忍不住說：「不是剎車壞了嗎？怎麼看着像打架了？」
白車司機躺在地上，哭着說：「警察……救我啊……」
我攤開雙手說：「抱歉，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坐上了警車。
我被送到了警局，警方告訴我，他們早已經在前面關閉了所有入口，而且備好了警車護航，只是沒想到我們在半路上鬧起來了。
幸虧警方是前後一起來尋找我，所以才能早點趕上。
我老婆被平安送到了醫院，母女都沒什麼事，尤其是貫穿了我老婆肩膀的螺絲刀，幸好沒傷到重要神經和骨頭。
那白車司機很囂張。
他在經過救治後，強烈地要求一定讓我付出慘痛的代價。
經歷過的人都懂，他這只是想要更多的賠償。
於是我順了他的心意，我告訴警方：「沒事啊，該判就判，我一分錢都不多賠他的，我們各論各的，一起坐牢。」
在我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後，白車司機那邊慌了。
他們組織了好幾次談判，但都被我拒絕了。
最後白車司機急了，甚至提出了雙方兩清，誰也不要賠償，誰也不起訴。
可惜的是，我依然拒絕和解，我的意思很明顯，一起坐牢得了。
白車司機的家屬慌了，問我到底爲什麼不和解，難道坐牢很光榮嗎？
其實沒爲什麼。
僅僅因爲我是小作坊的老闆，雖然我賺錢不多，但我進去了，我的小工廠依然在開。
可白車司機不一樣，我得知他是單位高管，這下他什麼都沒有了，誰會聘用一個罪犯做企業高管呢？
工作也沒了，前途也沒了，說出去也不好聽。
最終，法院判決下來了。
白車司機涉嫌故意傷害罪、危險駕駛罪、交通肇事罪，被判處三年。
得知這個結果，我一點都不意外。
正因爲早知道他會被判得很輕，所以我纔會動手打他。
我打碎了他兩邊肩膀，燒聾他一隻耳朵，正是因爲我知道，最終的結果不會解氣。
我知道危險駕駛罪的懲罰很輕，除非造成人員死亡的嚴重後果, 否則無論行爲上多麼惹人生氣, 最終也就是判個拘役。
甚至他那交通肇事罪, 也不是因爲他傷害了我的家人。
是因爲這傢伙被交警判全責，而且他涉及危險駕駛，保險公司拒賠，我的車子損失超過了三十萬元，他無力承擔, 所以纔有了這個交通肇事罪。
有時候，犯法的成本真的很低。
社會還在進步，只能期待以後法律更加完善。
他差點害死我的妻兒，我不想讓他只接受法律的懲罰, 我還要讓他承受我的怒火。
相比之下, 我本來會被判得更重。
但是法院考慮到了當時我妻女的生命遭遇威脅, 最終也給我判了三年。
我還行, 我在監獄裏可以寫信。
老婆會帶女兒來看我，還會寫信問我廠裏的事情該怎麼處理, 我都一五一十告訴他。
生意夥伴們聽說了我的遭遇，也都讓老婆給我帶話，讓我別擔心, 大家肯定好好照顧我家訂單。
雖然我入獄了，但我家的經濟生活沒受到什麼影響，我只是很想我的老婆孩子。
老婆來看我的時候，她說白車司機那邊很慘。
他公司當然是開除了他，沒有賠償金。
家裏的房子也因爲還不起貸款，急售賣了，一朝回到解Ţů₇放前。
因爲他被判全責, 他家現在很落魄, 畢竟欄杆等賠償金額可不是小數目。
據說現在他老婆孩子都跑了，真淪爲了孤家寡人, 啥都沒了, 還欠一屁股債ŧų¹。
我聽後只是笑了笑, 讓老婆等我改造。
她溫柔地說她等我。
我在牢裏表現得還不錯, 兩年十個月後，我就出獄了。
出獄這天, 老婆和女兒來接我。
這兩年多來，老婆一直在給女兒看我照片, 教導爸爸的事情。
所以女兒也不怕生, 她一見到我，就朝着我跑過來，伸開雙手喊我爸爸。
我一把抱起她, 在她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溫柔地說：「嗯，爸爸回來了。」
我轉頭問老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們有被欺負嗎？」
她說：「你的事蹟這麼勇, 誰敢欺負我們啊。對了, 那白車司機也被放出來了。」
「然後呢？」
「然後自殺了, 啥都沒了，活不下去。」
「真是個笑話。」
「是啊，挺好笑的。」
我抱着女兒上了車, 摸摸她的腦袋，溫柔地說：「再叫一聲。」
她在我懷裏甜甜地叫：「爸爸。」
「嗯，真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