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黑尿過後

侄兒天生患有苯丙酮尿症。
我及時發現,送他干預治療,才免於他發展成智障。
後來公司破產,我無力承擔侄子每年幾十萬的費用。
弟媳慫恿侄子來找我要錢。
「不是爸爸媽媽不想幫你,是你姑自私,看你成年就不肯給你花錢。」
「你說她無兒無女,錢以後都是你的,卻偏偏要看你難受。」
侄子認爲我私藏錢財,硬是把我虐待致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帶侄子去醫院那天。

-1-
醫院走廊裏人來人往。
弟媳趙世英抱着啼哭不止的侄兒滿臉焦躁不安。
見我走近忙起身問我。
「姐,掛上專家的號了嗎?」
「不行咱就回家吧,孩子就是愛哭了點。」
「哪有那麼多奇怪的病,還偏偏找上咱家。」
趙世英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來來回回都在暗示我多事。
前世,侄子發育遲緩,尿液顏色有些深。
我一眼看出他可能患有苯丙酮尿症,催促弟媳就醫。
但是弟媳一家都不在意,覺得是我多心了。
沒辦法,我只能親自帶着走完檢查流程,最終確診。
這個病唯一的治療方法就是食用特製的食物。
每年花費的十幾萬都是我來承擔的。
畢竟我開着公司,收入是弟弟陸恆的好幾倍。
我沒結婚更沒小孩,多餘的錢幾乎都花在家裏了。
更是把侄兒視如己出,傾盡所有供養着他。
可結果,我公司破產後,弟媳ťü₈翻臉不認人。
連侄子都對我有意見。
「我活了十八年,連火鍋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
「同學都說我是可憐蟲,神經病。」
在發現我真的一無所有後,他們連家都不讓我回。
那時的我還在擔心侄兒的飲食,幾次勸說弟弟和弟媳。
「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停了承澤的用藥,還有我先前買給他的低蛋白質食物,必須嚴格飲食,不然他會變白癡的。」
陸恆很不耐煩地和我說陸承澤早就已經和他們喫一樣的飯菜了。
「陸恆,承澤的病馬虎不得,我每年都會給承澤存一筆錢在銀行,那個錢足夠他再喫喝十幾二十年的……」
我還沒說完,陸恆就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幾個月後,陸承澤由於體內的苯丙酮和酚丙酸等代謝產物積累過多,造成了神經系統損害。
而ţű⁹弟弟一家不願意動用那筆存款,慫恿侄子來我家要錢。
但是我真的沒錢了。
他一着急犯病失去理智,用帶來的水果刀將我捅死。
我失去意識前他還在一刀一刀扎向我的身體。
嘴裏喃喃自語。
「是姑姑不給錢害我沒藥喫,我難受,我要殺了姑姑。」
此刻,我看着趙世英彷彿看到了前世侄兒那張刻薄陰狠的臉。
我默默地將剛剛掛到的專家號塞回口袋裏,一臉遺憾地看向她。
「今天號滿了沒掛到。」

-2-
趙世英聽到一愣,順勢站起來就要回家。
「你不知道現在的醫生有多壞,得一個小感冒都要做一大堆檢查。」
「就陸恆那點死工資,我發燒到四十度都不敢走近醫院的大門。」
「真是命苦。」
前世如果聽到這些,我會主動承擔所有費用。
但是被利刃穿透的痛苦我永生難忘。
我不會再傻傻地一味付出了。
陸承澤有爸有媽,他生什麼病都該由他爸媽來負責。
回到家後,趙世英再一次抱怨白跑了一趟。
「抱了他一上午,我胳膊都酸了。」
我媽聽到後忙從廚房跑出來。
「小孩子最不會裝病了,他哭鬧一定是有原因的,今天沒掛到明天再去一次就好了。」
她說着還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幫她一起勸勸弟媳。
我媽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這麼一個乖孫,心肝似的寵着,就怕孩子有一點不好。
我被我媽盯着,只好敷衍地說了句。
「可以去兒童醫院再看看,查清楚原因也好對症下藥。」
「要去你們帶孩子去,我可不去了。」
趙世英不好頂撞我媽,直接把話頭對準了我。
「姐你不懂,媽就是太緊張了,那兒童醫院收費更高,別什麼都查不出來再花上一通錢,多不划算啊。」
「再說了,這孩子不是已經不哭了嗎。」
話落,她已經抱着侄兒回了臥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哭得太久折騰累了,這天晚上侄兒當真沒有再鬧騰。
第二天一早弟媳就迫不及待和我們說着。
「還好昨天沒有掛上號,不然指不定要花多少冤枉錢呢。」
我笑了笑沒接她的話。
苯丙酮尿症本來就不是什麼急症,每個孩子的病症表現都不太一樣。
有人會到十幾歲甚至幾十歲纔會病發明顯。
前世如果不是我堅持要找專家反覆做檢查,也沒這麼快就確診下來。
弟媳一臉的無關緊要,弟弟也是唯老婆命是從。
只有我媽還是不放心。
可真要她抱着侄兒去醫院,她又退縮了。
「這孩子看病都是爸媽帶着去的,我一個老太婆大字不識幾個,醫院又那麼大,怕是連哪個科室都找不到。」
她哪裏是怕迷路,根本就是和弟媳一樣不想從自己口袋裏往外掏錢。
「素娟啊,要不你陪媽一起去?」
果然下一秒,我媽就把主意又打在了我身上。
還不是覺得我有車有錢,出入方便還能幫她付費。
我心裏忍不住地冷笑,面上卻沒表現出任何異樣。
「媽,您剛也說了,這孩子看病哪有奶奶陪同的。」
「如果是世英和陸恆提出來,那我肯定願意帶着他們跑一趟。」
「帶着您出門,我是顧您還是顧着抱孩子,這掛號檢查一大堆的事都得跑來跑去,光咱倆可夠嗆。」
我媽聽了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可趙世英和我弟,誰也不願意再抱着孩子折騰一回。
硬是把看病這個事給壓了下來。

-3-
兩年間。
侄兒開始偶爾會出現高燒驚厥的症狀。
趙世英和陸恆會帶着他就近找家診所當成感冒治療。
還說什麼小診所偏方多,比醫院省錢又見效快。
「媽,你不知道現在直播講課的醫生有多少,都是免費的知識,我們有個寶媽羣,大家天天在裏面交流,孩子用藥方面都比醫生還要清楚。」
我媽正在給陸承澤餵飯喫,聞言和她理論了起來。
「我孫子都三歲了還沒有隔壁樓老李家兩歲的孫女個高呢。」
「我擔心他肚子里長了蛔蟲,不然怎麼光喫不長個呢。」
「世英,還是帶承澤去醫院做個體檢吧,總得找找原因的。」
我媽這麼一說趙世英立馬就不樂意了。
非說這是營養不良的表現。
「媽,您別光看飯量,那雞蛋牛奶該跟的營養也得跟上啊。」
「再說下半年承澤該上幼兒園了,到時候學校會安排體檢,想不花這個錢都不行了。」
趙世英說着上前摸了摸陸承澤的後腦勺。
陸承澤立馬仰起臉朝她笑了笑。
他本該稚嫩清秀的臉上長滿了溼疹,一片一片的紅,莫名有些嚇人。
關於這個問題,趙世英也只是買了點藥膏回來給他塗一塗。
說有的小孩從月子裏就開始長溼疹,都是胎裏帶出的毒,發出來就好了。
可她不知道,頭髮枯黃常伴溼疹,這些都是苯丙酮尿症的早期症狀。
這時,我媽不甘示弱地從廚房端出一碗蒸蛋來。
「你天天上班不在家,也看不到我給孩子喫了多少好東西。」
「就這雞蛋都是我特意找人買的土雞蛋,可有營養呢。」
「喫喫!」
像是爲了附和我媽的話,陸承澤揮舞着小肉手滿眼的歡喜。
和前世三歲時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因爲這種病需要終生服用特殊奶粉和食物,陸承澤從幾個月確診後就只能喫固定的食物。
像雞蛋牛奶和肉類,這些含高蛋白的食物他是碰也不能碰的。
因此他一直也長不胖。
兩歲半時還因爲從碗裏抓了塊紅燒肉捱了陸恆一巴掌。
「讓你嘴饞,你要喫死了我們不白養你了。」
兩歲的侄兒懂什麼,他只是一個眼饞大人飯菜的孩子。
捱了打哭得比誰都大聲。
前世,陸承澤在殺死我之前大喊着發泄着自己的痛苦。
「你們誰也不會理解我,誰都體會不到我活得有多憋屈。」
「我從小到大什麼都不能喫,從來沒機會和同學朋友出去聚餐,大家都說我是個怪人。」
「爸媽還經常罵我花錢多,說我是來討債的。」
「現在我病發了,連你都不願意出錢管我了,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個累贅。」
我死前是有過後悔,不過更多的還是對陸承澤的無奈。
生病不是他能選擇的,他只是命不好沒投胎到明理的父母。
雖然他現在喫得一臉滿足,像是圓了前世的夢,可誰又知道他以後會怎麼樣。
他的路還能走多遠。
手機提示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低頭看着助理傳送來的文件,心情稍稍好轉了一些。
我要辦的事終於有進展了。
我和我媽說我要搬出去住了。
「公司最近不景氣,我得想辦法去拉業務,不然我和員工們就都得喝西北風了。」
這其實只是一個藉口,好讓我媽知道我正面臨着經濟危機。
別總打算着從我這裏薅羊毛來貼補弟弟弟媳這一家子白眼狼。
事實上,我很早就籌謀着把公司的業務拓展到別的省。
爲我以後和陸家脫離做好準備。
並且,我把前世花在陸承澤身上的錢都拿出來成立了一個促進疾病研究進展基金會。
專門針對他這種病症進行研究治療。
我是見證過患上這種病的兒童從小到大遭過的罪,不管怎麼樣,我都想在這件事上做點什麼。
如果我做的事成功了,陸承澤或許也能從中受惠。

-4-
我從家搬走後一直忙得不可開交。
家裏的事幾乎不再過問。
我媽生日喊我回家喫飯,剛好當天弟弟和弟媳帶着侄兒去醫院做完體檢。
幼兒園入學體檢不光要檢查兒童身體健康狀況,還會有一些簡單的智力體能檢測。
比如測試兒童的平衡感,以及色卡檢測。
從我進門就看出了家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飯桌上,兩個人更是黑沉着臉一句話不說。
陸承澤有些害怕地往我身邊縮了縮,我下意識地就想躲開他。
想到他還是個孩子,纔沒有起身離開。
「姑,姑。」
大腦長期被壞蛋白攻擊,他三歲還說不利索話。
他想喫桌上的蝦自己夠不到,就伸手指着盤子衝我討好地笑。
我心裏嘆氣,還是拿起筷子準備夾塊蝦給他喫。
就在這時弟媳突然發難了。
她一巴掌拍在侄兒的手背上,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句。
「喫喫喫,你一天就知道喫,連個直線都走不了,體檢那麼多人,就數你最笨了。」
侄兒看着通紅的手背,嘴角下壓,很快就撲在我腿上哇哇大哭起來。
弟媳伸手過來扯他。
「從今天開始做不到媽媽要求的就不許喫飯,我可不想再被人圍觀笑話了。」
大概是心裏怕得緊,侄兒竟死死地抱住我的手腕不鬆開。
我媽心急地過來拉弟媳,卻被她用力往邊上一推。
「趙世英,你發什麼瘋呢?」
弟弟也急了,指着弟媳不悅出聲。
「醫生不都說了嗎,承澤比同齡孩子發育遲緩這才造成很多功能不全,這和他喫飯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
弟媳一把薅住侄兒的後脖子將他拉了起來。
「你自己看看,他都喫什麼樣了,胖得和個小豬崽一樣,滿腦子的肥油還怎麼發育?」
「還不是平時喫油膩的東西太多了,補過頭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我媽一眼。
我媽可不是個願意背鍋的,當下反駁道。
「我早讓你們帶着承澤去做個檢查你們不願意聽,還說什麼喫得多才能長得高。」
「現在反過頭來怪我,那好,以後你們兩個輪流在家給我孫子做飯喫,我還能空出時間和老姐妹們去跳廣場舞呢。」
見我媽這樣一說,弟媳當下有些惱羞成怒,她不停地給陸恆使着眼色。
「媽這是不想給咱們帶孩子了,告訴你啊,我反正是不能辭職的,要實在不行就把承澤送我媽家去好了。」
她說完氣洶洶地回臥室了。
陸恆追了兩步又退回來先勸說着我媽。
「媽,世英她就是脾氣不好,她沒壞心的。」
「承澤今天體檢情況很不好,醫生又建議我們到省兒童醫院去做個全面的檢查,她這不也是因爲要給承澤看病着急麼。」
我媽泄了氣,開始詢問我弟看病需要花多少錢。
我一邊剝着蝦皮喂陸承澤,一邊聽着他們的談話。
心裏止不住地冷笑。
鬧這麼一出,不就是爲了讓我媽出點看病錢。
他們兩個還是和前世一樣不分輕重地吝嗇。
只要孩子生病用錢就怪天怪地怪祖宗。
前世因爲有我的干預,他們從來也沒有爲錢的事情發愁過。
像這樣的爭吵也幾乎沒發生過。
很難想象,他們在知曉陸承澤患病每年真正需要的花銷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以趙世英心疼錢包的一貫作風,怕不是又一場家庭風暴。

-5-
我餵了陸承澤差不多五分飽後就起身離開了座位。
「媽,生日快樂,這是我孝敬您的。」
我把提前準備好的紅包遞給我媽。
哪料我媽接過後當場就打開數着裏面的錢。
「怎麼才一萬?」
「素娟,你公司最近效益不好嗎?」
我瞥了眼一旁眼巴巴瞅着我媽手上錢的陸恆,一臉的苦笑。
「是呀,公司快要撐不下去了,我得出國一段時間。」
我可不想等到陸承澤的病確診後,我媽堵到公司門下找我要錢。
前世這樣的事,她又不是沒幹過。
那時我公司破產才一個月,她就急吼吼地來問我爲什麼沒有往家送陸承澤的藥。
我當時滿眼詫異。
「我和陸恆說過了,以後承澤的藥和喫食由他們負責買,媽您不知道嗎?」
「你胡說什麼呢,你弟那點死工資夠幹什麼的,他哪有錢給你侄兒買那麼貴的藥。」
我媽根本不聽我的解釋,直接在大庭廣衆下逼着我往出拿錢。
「都說破船也有三千釘,你公司沒了那些設備不還在,你把東西賣一賣總有幾萬塊的吧?」
她爲了減輕弟弟的負擔,從來也沒問過我過的辛不辛苦。
如果不是因爲我把流動資金都拿出來給陸承澤負擔醫藥喫食,我又怎麼會斷了資金鍊破產呢?
其實我公司也不是沒有挽救的可能。
我當時想要把給到他們手上的錢借回來救救急。
可他們誰都不肯幫我,還說我自己的事就該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不顧我媽和陸恆驚疑的目光,和陸承澤揮了揮手轉身出了門。
陸恆是工資不高,可他過得多悠閒。
體制內朝九晚五,下班後不是打遊戲就是陪老婆逛街。
趙世英工作也相對輕鬆,兩個人可以算得上是小富即安。
雖然現在的工資還不足以支撐陸承澤未來的負擔,但他完全可以再打一份工。
送外賣跑代駕,這個社會有多少年輕人靠着勤勞和汗水在肩負着養家的重任。
陸恆也是時候該扛起重任,喫喫苦頭了。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只帶陸承澤去看了中醫。
開了些中藥回來喝,並沒有做更進一步詳細檢查。
哪怕是開藥的醫生都建議他們去趟兒童醫院,他們也沒有聽進去的意思。
偶爾我媽會在電話裏和我抱怨弟媳總是打罵陸承澤。
「你弟弟也是個軟骨頭,我整天聽着他們吵吵鬧鬧心臟病都要犯了。」
我提議。
「那就搬出來別和他們一起住了,眼不見心不煩。」
「那可不行,你弟弟本來就總被她壓着,我走了他指不定要多幹多少事情,受多少委屈,有我在她好歹收斂着點。」
我沒心情再聽他們的瑣事,隨便敷衍了幾句就掛了。

-6-
之後,我媽總會時不時地打來電話和我發發牢騷。
比如陸承澤從幼兒園開始一直比同齡的學生低一個頭。
除了喫飯的時候主動,其餘學習課外活動都是慢吞吞的。
而且,還經常有小朋友告狀說他身上臭烘烘的。
特別是他上過的衛生間,一整個臭氣熏天。
「承澤媽媽,那味道真的很難聞,像,像死老鼠一樣臭……」
「您別激動,我們怎麼會是嫌棄您的兒子呢,我們只是建議您帶孩子去醫院做個檢查,排除一下生病的可能對孩子也是好的。」
「還有啊,承澤小朋友到現在都沒有學會數學 1 到 10,這在中班是很少見的。」
負責聯繫趙世英的老師因爲這一通電話被她投訴到校領導那裏。
此後,陸承澤只要不在學校發生安全問題,再沒有老師會主動找家長。
再後來趙世英接陸承澤放學,看到有同學衝他做鬼臉。
「死胖子,臭胖子,身上一股老鼠味,討厭死了。」
「哦哦哦,老鼠陸,打死他這個臭老鼠!」
一同出來的好幾個同學都跟着起鬨,用紙團砸向陸承澤。
趙世英氣得滿臉通紅想上前找對方家長理論,可經過陸承澤身邊的大人小孩都捂着鼻子一臉地嫌棄。
她頓時又有些泄氣。
因爲那種難言的臭味,她也能聞到。
她氣憤不已,可已經上三年級的陸承澤卻只是縮在她身側。
不出聲也不反駁。
回到家後,看着滿桌子的飯菜,陸承澤面無表情的臉上纔有了變化。
趙世英卻不許他喫,推着他進衛生間去先洗澡。
「哎呀,喫飯的時候你折騰孩子幹什麼?」
每當這時我媽都會在衛生間門外急地跺腳。
「每天早晚洗澡,衣服都是一天一換,這孩子都快被你洗褪一層皮了有什麼用嘛?」
「他是尿臭,你帶他去醫院看看纔是正經的,你還想把他的腸子也掏出來洗洗嗎?」
趙世英刷地一下拉開房門。
「我沒帶他去醫院看嗎?檢查費就要四五千,做那麼貴的檢查能喝半年的中藥了。」
「媽,您沒帶過孩子呀,誰家小孩上火了尿的尿不臭,再說了男孩子火氣旺味道就會更大一些。」
「明天開始,每天給他衣服裏塞兩個香包,還有中藥不能停。」
趙世英之所以一直給陸承澤喝中藥,是因爲買藥一直刷我媽的醫保卡,不用她出錢。
終於在陸承澤上初中後,事情變得越來越糟。
某天班級羣裏有家長髮出一段視頻。
幾個同學趴在教室門外狂吐不止,還有人不斷地從教室裏往外湧。
個個憋紅着臉,面露痛苦。
「陸承澤的家長在嗎?」
「你家兒子是怎麼回事,都十三歲了還尿褲子。」
「而且他身上是什麼味道,我被燻吐都在醫院掛水了。」
「快別提了,我家孩子和他同桌,上課戴三層口罩都燻得鼻炎犯了。」
羣裏更多的家長加入討伐陸承澤。
陸恆去學校把陸承澤領回家的時候,自己都被燻得吐了個昏天黑地。
顧不得給陸承澤洗澡換衣服,急急忙忙去洗車了。
最後還是我媽給陸承澤洗的澡。
她在電話裏不止一次和我說陸承澤的反應遲鈍,根本不像個正常孩子。
「就說洗個澡,如果沒人陪着他三個小時都洗不乾淨一個頭。」
這之後學校強行停了陸承澤的課,要求家長必須帶他去醫院體檢。

-7-
終於,陸承澤的病得到確診。
看着高昂的醫療費用和日常飲食支出,兩個人徹底傻眼了。
「這怎麼治得起嘛?」
陸恆咬牙切齒。
「治不起也得治,咱們就這一個兒子,難道要看着他神經受損變成一個傻子嗎?」
兩個人灰頭土臉地回到家中,把真相告訴了我媽。
我媽給我打電話,嚷嚷着天要塌了。
「素娟,你今天無論如何得回家一趟,幫着一起拿個主意。」
治不治就一句話,我能拿什麼主意。
我藉口有事回不去。
我媽支吾了半天才又問我。
「你公司怎麼樣,有起色了嗎?」
「下個月的生活費我會按時打給您,媽,沒其他事我掛了。」
媽根本就是想我回去主動承擔下陸承澤的醫藥費。
因爲,但是一個月的特供食品,就要花上將近十萬。
而且趙世英和陸恆並沒有按照醫囑給侄子開藥,而是避開了價格貴的藥品,只買了部分藥回去。
「你弟媳說什麼低蛋白食物都是醫院和商家爲聯手賺錢誇大其詞,她不知道從哪兒買了一些輔食,兌到那些粉裏面給承澤摻着喫。」
「素娟,媽的棺材本都給了你弟弟了,按說也夠他們用一陣的,可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承澤呢?」
我表示愛莫能助。
這已經不是有錢沒錢的問題了。
以我對陸恆夫妻的瞭解,他們現在的存款加上我媽給的錢,足夠讓陸恆喫到自己大學畢業。
我留在家裏的錢,恐怕早被陸恆夫婦揮霍了。
陸恆和趙世英根本就沒把陸承澤的病當回事。
想到前世陸承澤死前的痛苦訴說,我心裏沒由來一陣煩躁。
或許,外界力量的干預,可以解決這個難題。
於是我安排了基金會的同事去接觸陸恆。
可當我媽再一次打電話過來時,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8-
我媽哭得要死要活,我只能回家看看去。
剛進小區就遇到蹲在綠化帶前的陸承澤。
「姑姑。」
陸承澤主動和我打招呼。
經過治療的他面色好轉,身上的死老鼠味也沒了。
雖然個頭還是比較低,不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眼睛裏有了光彩,不像先前一樣死氣沉沉的。
我問他:「怎麼不在家?」
陸承澤抬頭看了眼家的方向,語氣有些難過。
「他們和奶奶在吵架,我幫不上忙就下來了。」
我點了點頭,剛準備走就又被他喊住。
「姑姑,你要接奶奶走嗎?」
我沒有出聲,他又着急又小心地問了一句。
「能不能也帶我一起,我以後掙了錢會還給姑姑的。」
前世他也說過要報答我,可結果……
我沒再想下去,只轉身利落地上樓。
陸承澤緊緊地跟在我身後,就好像我已經答應要帶他走一樣。
敲開門,家裏亂得一團糟。
碗筷摔在地上,飯菜灑得到處都是。
我媽盤腿坐在沙發上扯着嗓子號哭不止。
趙世英見到我來,趁機推着行李箱從門口擠出去。
陸承澤連忙扯住父親的袖子。
「爸,你快去把媽媽追回來呀。」
陸恆卻站在原地不動,還呵斥陸承澤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回屋寫作業去,不許再開門出來。」
陸承澤向我投來無助的眼神。
見我沒有管他的意思,只好垂着頭回自己房間了。
我隨便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頭疼地看ṱú⁼着我媽。
「有事說事,你再這樣哭個不停我可走了。」
我媽這才止了哭聲,和我說起他們吵架的原因。
原來是陸恆和趙世英準備要二胎了。
他們以房子小爲藉口想把我媽送到養老院去。
還有陸承澤,也要送到寄宿學校去。
我心裏一陣無語。
他們難道還不清楚陸承澤這個病是基因問題嗎?
一個陸承澤已經讓家裏雞飛狗跳的了,居然還想再生。
我問陸恆。
「你們是剛剛準備要孩子,還是說趙世英的肚子裏現在已經懷上了?」
「當然,怎麼決定是你們的事,我只是想了解清楚現狀。」
陸恆抬手抓了抓頭髮,不耐煩地說了句不知道。
「姐,你不瞭解情況,承澤學習可費勁了,他現在別說在班裏,在學校都是倒數的。」
「以後難說能找到什麼好工作養活自己。」
「而且他這個病花錢像流水一樣,我們不趁着現在年輕再生一個,等我們老了,承澤又沒能力孝順,我們指誰去呢?」
我媽急得又開始掉淚了。
「那你們也不能放棄承澤,他是你的親兒子呀。」
陸恆:「誰說要放棄他了,我能幹出那種事嗎?」
「那爲什麼要讓他去住校?」
我媽一口氣把趙世英剋扣陸承澤藥錢,還有給他喫的食物裏添加三無產品的事都說了出來。
「孩子現在什麼都不能喫已經很苦了,你們還不捨得對他好點!」
「前幾年我催你們要二胎的時候你們怎麼說的,有承澤一個就夠了,現在是眼看着他生病不好治了纔想要再生一個。」
我正想勸我媽別這麼激動,一抬頭就看到站在客廳中央的陸承澤。

-9-
他一臉的受傷,眼底聚着淚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來。
「爸,奶奶說得都是真的嗎?」
陸恆瞪了眼我媽沒開口。
陸承澤又繼續問向我。
「姑姑,爸爸媽媽會不要我嗎?」
我更不會回答他的。
只有我媽着急地上前把他摟在懷裏。
「奶奶的乖孫,不怕啊,你爸媽不要你奶奶要你。」
「咱們都跟着姑姑走,去住姑姑家的大房子,比跟着爸媽要享福。」
「你姑姑有的是錢,她會把你當親兒子一樣,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媽!」
我立即出聲制止了她。
「我可沒這麼說過。」
我媽怔住:「素娟,你難道不是來帶我們走的嗎?」
如果是以前,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我媽住養老院的。
可現在,我只能告訴她我沒計劃這麼做。
我媽像是一下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又自己找着藉口說道。
「素娟,你是不是擔心你總出差,媽一個人在家你不放心。」
我還沒否決,她又說什麼承澤長大了會照顧她的。
「承澤的爸媽是陸恆和趙世英,我們沒有權力把他強行從父母身邊帶走。」
我看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陸恆,十分不客氣地掀開了他們的遮羞布。
「除非他們想要棄養承澤,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就到民政局去走個手續。」
「你們放心好了,我會找人多打聽幫承澤問一間最好的福利院,不會讓他露宿街頭的。」
「但這種事傳出去會不會讓陸恆和趙世英受到影響,我可就說不準了。」
我的態度十分明確。
我既不會接我媽和我一起住,更加不會擔下陸承澤的事。
我媽像是受了很重打擊,當場又抹起了淚。
「我這當父母是有多失敗,老了老了倒沒人願意養我了。」
她那樣子可比我進門的時候哭得慘多了。
陸恆也終於不再裝了,直接和我挑明讓我分擔我媽住養老院的錢。
「一個月八千塊打到媽的銀行卡上,姐你應該出得起吧?」
我當然出得起,但我不願意這麼出。
「你先找好地方,我看實際支出每月會按時把一半的費用打到養老院的賬戶上。」
在陸恆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中,我繼續道。
「你只管找好地方,就算超出八千塊我也願意承擔。」
至於他能不能承擔起同等價格的另一半,就不是我該操心的事了。
我媽見我起身要走,忙拉住我。
「素娟,你剛剛也看到了,你弟媳生氣回孃家了,你也不想看着你弟弟這個家散了吧。」
「媽不想住養老院,媽想跟着你,這樣你弟弟也能把省下的錢給承澤看病用,我不住在這兒佔地方,他們生了二胎也住着寬敞……」
「媽,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我語氣不好地打斷她,把陳年舊賬翻了出來。
「當初這房子的首付是我付的,您和我說房子寫在陸恆名下,您的養老歸陸恆他們兩口子管,往後這就是你養老的地方了。」
我媽和陸恆當場噤了聲。
我Ṫũ⁴下樓後並沒有急着出小區,而是隨意地在小區裏轉了轉。
本來也只是懷疑,沒想到還真讓我撞見了陸恆和趙世英。
茂密的樹叢後,趙世英語氣不滿地罵着陸恆。
「老孃都拉着行李箱出來凍了半天了,你們怎麼還沒搞定你姐。」
「不是說了她最心軟,只要你媽哭一哭,你再裝裝窮,她就會把你媽和承澤都接走管了嗎?」
陸恆一邊哄着趙世英回家一邊解釋着。
「我哪知道我姐突然就變得這麼鐵石心腸了。」
「好像自從承澤三歲她從家裏搬走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給過咱們錢了。」
「什麼好像,根本就是。」
趙世英咬牙切齒罵着:「我看啊,你姐就是個守財奴。」
「一個不結婚不生子的老女人要那麼多錢做什麼,陸承澤可是你們陸家的命根子,她出錢供着那是她應該。」
多餘的話我沒有再聽下去。
驅車回到公寓後,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找律師再擬定一份遺囑。
免得我這一世再命不好走他們前面,我掙的錢都便宜了他們。

-10-
我媽到底沒有住進養老院。
陸恆和我說等趙世英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前再安排我媽的去處。
「你們怎麼不等媽侍候完月子再說呢?」
我沒好氣地掛了電話ṭṻₔ,然後讓助理訂了張機票出國了。
倒不是我有意躲着他們,我在汲取了前世的失敗後,這一世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
接下來我如果能把海外投資拉回來,搞不好再過幾年我都能上市了。
去飛機場前我先去了趟基金會,有一些文件要取。
結果在大廳裏看到了滿身髒污的陸承澤。
詢問下才得知他在學校裏被人霸凌打了。
老師聯繫不到家長,陸承澤就說了這裏工作人員電話。
「陸總,是我一直負責陸承澤看病的事,我給他留過微信和電話,他大概是不想驚擾到他奶奶,才找的我。」
工作人員並不知道我和陸承澤的關係,多解釋了幾句。
「您不知道,這孩子也太慘了,聽說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霸凌了。」
「哎,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麼想的,居然連老師的電話都不接。」
「我也是看他可憐才把他帶過來的,順便問問他最近的服藥情況。」
我表示知道了,讓他先去忙別的事。
陸承澤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邊上。
他看到我有些意外,特別是在聽別人叫我陸總的時候,更是睜大了雙眼。
硬是等人走了才問出口。
「姑姑,你就是這個基金會的創始人嗎?」
他似乎有些侷促不安。
「我先前聽人說創始人姓陸,沒想到是你。」
被撞到了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只叮囑他要配合基金會的人積極治療。
「生命是自己的,你要學會珍惜。」
「姑姑,你怎麼不問問我爲什麼在這裏?」
陸承澤的腦子難得靈光了一次,他居然猜出是我安排人主動找到家裏給他提供幫助的。
「姑姑,你其實一直都想救我,是嗎?」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
陸承澤突然就在我身後哭出聲。
「姑姑,奶奶老了管不了我了,媽媽如果這次生下的是個弟弟,他們一定會停了我的藥。」
「我還不想死。」

-11-
自那天之後,陸承澤又找了我兩次。
他想我回家去幫他勸說趙世英打掉胎兒。
「姑姑,我不光是爲了自己。」
「我仔細詢問過醫生,我這種病是有遺傳基因的,我擔心媽媽再生下的孩子還是會和我一樣生病。」
「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不想他再經歷我經歷過的痛苦。」
陸承澤像是一瞬間長大了好幾歲,說話也成熟了許多。
「爸媽對我談不上多負責,如果再生一個我出來,他們只會繼續逃避現實。」
「最後受苦的除了孩子,就是奶奶了。」
雖然他說得有道理,卻打動不了我。
強行干預別人決定的事,過分插手別人的人生。
這種事我做一次就夠了。
「你可以把這番話說給你爸媽聽,也可以找一些有力的證據給他們看。」
「承澤,如果你爸媽連你的話都不願意聽,你覺得他們又怎麼會聽我的呢?」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你要知道,在你爸媽眼裏,姑姑始終是一個外人。」
陸承澤滿眼失望地走了。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見他的時候會是在醫院天台。

-12-
我媽說趙世英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他們找了家黑診所查孩子性別,確定了是個男孩。
兩口子一高興,還給陸承澤買了輛自行車。
可就在他們忙着慶祝新生命就要到來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陸恆怒氣衝衝地揪着陸承澤的衣領罵個不停。
「你個小王八蛋,白養你這麼大了。」
「你媽要因爲你出點什麼事,看我不打死你。」
哪料陸承澤居然奮力掙脫他,氣勢十足地吼了一句。
「出事纔好呢!」
「你們只管生不管養,根本不配當父母。」
他說着撒腿就跑。
我媽趁機攔下陸恆,不讓他再追上去。
我走近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陸恒指着走廊盡頭亮着的手術燈說了句。
「陸承澤這個白眼狼,他把世英推倒摔下樓,當時就見血了。」
他急着走來走去。
「也不知道這個月份的胎兒能不能保得住了。」
就在這時有護士匆匆跑來問我認不認識一個穿着校服的男孩。
「就剛剛從這裏跑出去的,他現在站在天台上要跳樓。」
護士一句話,我媽差點當場暈倒。
我和陸恆扶着她,跟着醫院的保安一起上了天台。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離,陸承澤情緒激動得很。
死活不讓我們再靠近了。
「你們別逼我了,我真的會跳下去。」
「小王八蛋,你自己做錯事還有臉鬧?」
陸恆開口就罵,被我媽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後安靜了下來。
「乖孫,你到奶奶這裏來。」
我媽幾乎是跪在地上和陸承澤說的。
「有奶奶在,你爸你媽不敢打你的,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你就是奶奶的命啊,你要有個好歹,奶奶也不活了。」
保安小聲在我們耳邊提醒,想辦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消防員已經在下面布氣墊了。
這時,陸承澤主動問了句趙世英的情況。
「爸, 你去簽字同意我媽打掉孩子我就不跳了,否則我非死不可。」
「我和你們說那麼多你們一句也聽不進去, 我也只剩這最後一個辦法了。」
「你們要我, 還是要那個沒出生的孩子,現在就選!」
陸承澤還是高估了他在陸恆心中的地位。
陸恆猶豫的時候,他眼底的光也在一點點地煙滅。
直到陸恆說出那句最殘忍的話。
「就算你媽這胎孩子沒了, 我們也還是會再生一個,這件事你阻止不了的。」
幾乎是他話落的一瞬間, 陸承澤張開雙臂朝後倒去。
「承澤!」
我媽一聲驚叫暈死過去。
我的心也在這一瞬間沉入谷底。
我沒料到, 陸承澤會連想都不再想一想。
他甚至不給消防員布控施救的機會。

-13-
由於頭部受到重創,陸承澤被宣佈當場死亡。
同一時間, 趙世音正在手術室裏摘除子宮。
陸恆滑坐在手術室外哭成了狗。
「沒了, 都沒了。」
「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到現在他還在怪命運的不公。
從來不肯反省一下自己。
就連我媽住院陸恆都很少露面, 他一心撲在趙世音身上。
但趙世音卻堅決要和他離婚。
「你們陸家祖上造的孽,全報應在我身上了。」
「我再也不要待在你們家, 你要不和我離婚我就一把火把房子燒了。」
趙世音孃家人也跟着鬧。
威逼下陸恆簽了字。

-14-
我媽身體好轉後,我和她一起給陸承澤辦了葬禮。
可笑的是他最親的爸媽沒有一個前來看他最後一眼。
反倒是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同學們來了很多。
一個個在他的遺像前假裝道歉,有人還開了某音直播。
最後都被我找保安請了出去。
葬禮結束,我送我媽去養老院。
全市規格最高的一家, 我媽提前看過表示很滿意。
畢竟發生了陸承澤的事後,我媽心裏對我也存了氣,也不再願意和我住在一起。
她總認爲如果我能早點拿錢出來供養着陸承澤,這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而我也樂意花點錢給自己積份功德。
我陪她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個信封。
上面寫着「給姑姑」。
我媽認出來是陸承澤的字跡,當下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打開信封時看到裏面是一個 U 盤。
我剛打 U 盤插在電腦上,陸恆就下班回來了。
他這段時間像行屍走肉一樣,整天魂不守舍。
沒了老婆就好像沒了全世界一樣頹廢。
「姑姑, 對不起。」
U 盤裏彈出一個視頻。
陸承澤穿着整齊的校服, 一臉認真地對着鏡頭。
「其實我最後一次找你的時候就已經都知道了。」
陸承澤把前世的經歷都說了一遍。
我媽和陸恆十分震撼。
我媽第一次看我的眼神露出自責和心疼。
陸恆更是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巴掌。
「我不確定那是一場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但我清楚, 這也許就是你不再管我的原因。」
「姑姑, 我不怪你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畢竟沒有誰會輕易原諒一個殺死自己的人。」
「相反的,我還要感謝你, 我這輩子雖然和上輩子一樣結局不好ẗŭ̀₂, 但是我也算體會過一些真正的快樂了。」
他說我媽做的紅燒肉是最好喫的。
雞蛋和牛奶他喫多少都不會膩。
「還有很多其他味道的牛奶,真的很好喝。」
Ťû²15
陸承澤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最後才說:「如果你們看到這個視頻,我應該已經死了。」
「其實我不是真的想死,我只是想證明我爸媽是愛我的。」
「還有姑姑, 不知道在我面臨死亡的時候, 你會不會伸出手再拉ṭü₁我一把……」
這臭小子,腦子治好了還學會誅心了。
視頻播完後, 我媽和陸恆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都說種因得因種果得果, 承澤的事我們大家都有責任。」
「往後餘生,各自爲自己的行爲買單吧。」

-16-
我媽在養老院住了沒多久就患上了老年癡呆症。
我只好加錢又給她換到療養院, 請了護工日夜照顧。
陸恆還是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倒是聽說趙世音重新嫁了人。
嫁給一個帶着一雙兒女的二婚男人。
結果運氣不好,那個男人有家暴傾向。
和趙世音同一樓層有個主播喜歡夜裏搞直播。
一次意外拍下了趙世音逃到電梯又被她老公拖回去打的過程。
公司裏的同事都在八卦,我瞟了一眼認出是她後除了嘆息並沒有任何感想。
她也算是報應來了。

-17-
而我, 雖然事業豐收,也遇到過動心的人。
卻不敢結婚生子。
畢竟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也生一個陸承澤出來。
基因這種事變故太多了。
我只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公司和基金會上。
希望能夠儘自己的一份力量,幫助到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家庭和孩子。
也算我不白重生一回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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