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超雄綜合徵,在精神病院治療三年,剛剛出院。
結果坐高鐵碰到一個熊孩子大吵大鬧。
我讓他安靜點,他不但朝我吐口水,還扔了我的藥。
這扔的哪是我的鎮定藥。
明明是他們一家的後悔藥。
-1-
我有嚴重的反社會人格,上週剛剛僥倖出院。
今天要回去複診。
臨時抱佛腳,昨晚背了一晚上的正確答案。
比如:「不小心撞到別人要說對不起,而不是殺了你。」
「和別人發生衝突的正確處理方式是報警,而非拎把菜刀上門砍翻他全家。」
「殺人犯法,殺人犯法,殺人犯法!重要的事情重複三遍。」
本來這些生硬難懂的知識點就讓我心煩意悶了。
結果坐個高鐵,還碰到了一個熊孩子。
不知道哪個老畜生生的小畜生,在車廂裏大喊大叫,上躥下跳。
拿着把玩具槍從東跑到西,看到想喫的東西,也不管認不認識,就用槍指着人家,讓別人把零食給他。
不給就吐口水。
乘務員過來勸阻。
小東西的家長卻好像沒看見似的。
看都懶得看一眼,脫了鞋子,躺在椅子上刷抖音。
聲音外放,一個車廂都是肺氣腫的罐頭笑聲。
乘務員忍着腳臭味,上前提醒他看好自己孩子。
他翻了一個白眼,大聲地說:「我們買了票,就是顧客,顧客就是上帝,就是要你們服務的,懂不懂啊!」
乘務員說:「您這樣也打擾了其他乘客的休息……」
話還沒說完,就被畜生家長打斷:「公共場所憑什麼不讓小孩玩?你算老幾啊!」
乘務員還想說什麼。
那小孩忽然抓着乘務員的短裙,用力地一掀。
雖然沒有掀開,但大家都聽到了布料開裂的聲音。
「是黑色的!黑色的!」小孩大笑,指着乘務員誇張地說,「她裏面穿的是黑色的!」
乘務員是個年輕的女孩子,臉皮薄,當場眼淚就砸下來了,捂着裙子落荒而逃。
-2-
有幾個看不下去的乘客,紛紛指責道:
「這小孩做得也太過分了!」
「公共場所也要注意影響啊!你有沒有素質!」
「真是有什麼樣的家長,就有什麼樣的小孩!」
那家長撇着嘴說:「就你們有素質!」
小孩舉着槍大叫:「再叫,把你們都殺了!」
然後衝離他最近的人吐了一口口水,哈哈大笑。
小東西叉着腰,得意地在車廂裏環視一圈。
忽然盯上我了,幾步跑過來,直勾勾地看着我的平板,伸手:「給我!」
我愣了一下:「什麼?」
「平板給我,我要玩遊戲!」
我說:「滾!」
他又用那把塑料玩具槍指着我,命令道:「快給我,不給我就斃了你!」
畜生家長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小氣,玩一下就給你,給小孩子玩一下怎麼了?」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往頭上奔湧,耳朵在「嗡嗡」作響。
腦海裏有兩個小人吵架,一個說「殺了他殺了他!」。
另一個說「聽他的聽他的。」
就在盛怒快淹沒我的理智的時候,一道聲音在耳畔炸響:
「殺人犯法!殺人犯法!殺人犯法!重要的事情重複三遍!」
我意識到自己要失控了,摸出口袋的藥,準備喫兩粒鎮定下情緒。
結果那小畜生眼疾手快,一把就搶走了我的藥瓶。
「還給我!」我說,「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小畜生笑嘻嘻地地:「你有病啊!是不是要死了!」
他擰開瓶蓋,把藥全部倒在了地上:「那你就去死吧!嘻嘻嘻!」
他媽豎起大拇指:「兒子真棒,真勇敢!」
然後下一秒,她就看到自己寶貝兒子被我一個飛踹,摺疊着倒飛出去。
還沒等他媽反應過來,我就拎起小東西,像打排球一樣往地上狠狠地一摜。
「哐當」一聲悶響。
小東西疼得「哇哇」大哭,一個勁兒地喊救命。
車廂寂靜了一剎那,隨即他媽殺豬一樣的號叫響徹雲霄:
「救命啊!殺人啦!」
喫瓜羣衆也反應過來,一邊勸我不要和小孩一般見識,一邊很有默契地把他媽擋在外圍,給我留了一圈空地。
我蹲下來,揪着小東西的頭髮,笑呵呵地問他:「剛纔想玩什麼遊戲啊?」
他被嚇傻了,一個勁兒地扭頭看他媽媽,哭得倒吸氣。
我一個耳光抽過去:「我他媽問你話呢!說話!」
他抽抽噎噎地說:「植……植物大戰殭屍。」
我說:「好呀,我陪你玩,現在你是殭屍,我是植物。」
然後我抓起一把瓜子,一個個地彈他腦門上:「豌豆射手!biubiubiu!」
彈了一會兒,覺得殺傷力太小,扭頭看到旁邊桌子上放着一杯冰咖啡。
喝了一口,全噴他臉上:「現在是寒冰射手!」
小東西滿臉咖啡漬,溼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愣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好不好玩呀?」我問。
他瘋狂地搖頭。
「你竟然敢說不好玩!」我抓起他的玩具槍,照着他的頭就是一下,「老子辛辛苦苦地陪你玩半天,你竟然說不好玩!」
他疼得大叫,捂着腦袋瘋狂地點頭:「好玩好玩。」
我說:「這麼好玩,就多陪我玩一會兒吧!」
小東西哭得鼻涕冒泡:「不玩了,不玩了,我再也不玩了!」
他媽終於擠了進來,跟條狗似的,抱着我的腿就啃。
我一腳跺在她後頸,然後抓着她的頭,往地上磕。
小說裏經常寫我們這種人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暴躁。
別的變態是不是這樣,我不知道。但我不是,我絕大部分時候,都極度冷靜,比正常人都要冷靜很多。
只是在我眼裏,人命如草芥,殺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毫無感覺。
比如現在,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剁掉他的狗頭。
-3-
可惜,我不僅沒有刀。
還被趕來的乘務員攔下來了。
「報警!」小畜生的媽媽揪着我的衣服大叫,「我要把他送去坐牢!」
我捏着她的手指,一個個地掰過去:「再碰我,老子廢了你。」
他媽疼得「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掙脫後,再也不敢造次,
只躲在乘務員身後,恨恨地看着我。
我們被帶到了車站的休息室。
他媽嚷嚷着要我賠她寶貝兒子二十萬醫藥費。
但乘務員都向着我說話,說是他兒子先搶我的藥在先。
他媽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疼,馬上不幹了,叉着腰說:
「就一個破藥丸能值幾個錢?憑什麼這樣欺負我兒子?」
我笑着說:「我有精神病,那藥是鎮定用的。」
她媽顯然不信:「你有精神病,我還有精神病呢!不管,這二十萬少一分,你別想出這個門。」
於是,我當着她的面,走出了那扇門:「我就出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然後又一步踏回:「哎嗨,我又回來了。」
再出:「又出去了。」
如果反覆幾次,進進出出:「出去回來,出去回來,氣不氣?是不是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小孩哭得可大聲了,跟開水壺成精了似的。
他媽氣得臉上的肉都在顫抖,捏緊了拳頭,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我今天不把你骨頭打斷,你都不知道你得罪了什麼人!」
她打了一個電話,惡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齒地:「我要把你扒皮去骨!」
我點了點頭說:「要找我打架,約個時間吧,我今天去看病,一會兒回來了就找你……你不會報警吧?」
我說得無比誠摯,我是真的很想找她切磋切磋,以前看國外那些連環殺人狂的故事,他們都喜歡把受害者解剖分屍。
我長這麼大還沒有殺過人,現在有這個機會,怎麼也不能放過了,就算向前輩致敬好了。
他媽點頭, 又氣又笑:「好好好,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嘴硬。」
-4-
很快地,我就知道他們家人的報復手段了。
我下車的地方是郊野,從車站到公交車站有一段小路。
我剛拐進巷子,四五個男人就堵住了我。
個個紋着花臂,拎着甩棍和唐刀。
「就是你欺負我兒子的?」爲首的那個,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一個不設防,跌倒在地,後面幾個人馬上就控制了我。
「小王八蛋,我兒子你都敢打。」他蹲下來,揪着我的頭髮說,「這裏沒監控,我就是把你廢了,都沒人知道。」
他說:「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得罪人的下場!」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沒有監控?
殺人不會被抓?
還有這種好事!
耳邊「嗡」地一響,腦子裏兩個小人齊齊地蹦了出來,在我眼前敲鑼打鼓:「開幹開幹!」
於是,我對着他爸就是一個頭槌,然後趁他喫痛鬆手的瞬間,反擰胳膊,一腳踢在後面那個人的襠部。
那人被我踹得人仰馬翻,我趁機站了起來,抓着他的胳膊往地上重重地一磕,奪下了他手上的唐刀。
沉甸甸的刀刃入手的那一剎那,渾身的熱血翻湧沸騰,每個細胞都在引吭高歌。
超雄綜合徵的其中一個特徵,就是我體內的雄性激素遠高於正常男性,肌肉過分發達。
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他爸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甩棍朝我頭頂輪過來,我不閃不避,揮刀對準他的天靈蓋劈下!
完全以命換命的打法,我和他就像兩個蒙着眼睛對撞的司機,誰先慫誰孫子!
這一幕像電影的慢鏡頭,在我眼前逐幀飄過:
白森森的甩棍在我眼前越來越大,他爸的表情由猙獰漸漸地變成驚恐,因爲我的唐刀也帶着破空聲劈向了他的腦門。
在刀刃離他頭頂不足一指的時候,我忍不住渾身發抖。
不是害怕,而是因爲興奮。
一種難以形容的嗜血的快感在我的體內橫衝直撞,每個毛孔都在歡欣鼓舞!
但是。
他爸害怕了。
在我即將得手的時候,強行偏向了另一邊。
他打到我,我也沒砍到他。
刀刃在地上砍出了火花,回震震得我虎口發麻。
「草,你要殺人啊!」他爸的聲音都在發抖。
我真的要氣死了。
煮熟的鴨子還能給它飛走了?
我握着唐刀反手掄了過去。
一次ŧṻ₌殺不死你,就來第二次!
他爸嚇破了膽,好像都不會走路了,連滾帶爬地躲開。
另外幾個Ṭü⁾人見狀,也是跑的跑,滾的滾。
我哪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他們。
拎着刀跟在後面追。
半分鐘之前,他們還說要給我點教訓。
半分鐘之後,五個人被我一個人追着砍。
-5-
人的求生潛力真是大。
我在精神病院蟬聯三年長跑冠軍,也愣是沒跑過他們。
路人看到這一幕,幫忙報了警。
我們全進了警局。
瞭解了前因後果之後,警察揉了揉眉心,表示很是頭疼:
「就這點事情,犯得着大打出手嗎?還拿刀砍人家,你黑社會啊?!」
我在旁邊附和:「就是就是,可把我嚇了一跳。」
我親眼看到警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還裝上小綿羊了?就你那架勢,我們晚來一步,他們五個能有一個活口嗎?」
他爸好像心有餘悸,哽咽着說:「警官,多虧了你們及時趕到,不然……」
哭啼啼的樣子,真對不起Ťŭ̀₊他胳膊上的青龍紋身。
「行了行了,各退一步,寫個保證書,然後回家吧。」警官拿出筆和紙,拍在桌子上,「你先來。」
我說:「我寫不了。」
「什麼?」
「我沒有辦法保證不殺他。」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猜我的眼神一定清澈見底。
警官愣了一下:「別亂開玩笑,殺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吧!」
我說:「我知道,但是我咽不下這口氣。」
警察表情漸漸地嚴肅起來:「你叫什麼名字?身份證號是多少?」
我一一地告知,他很快地調出了我的檔案,看着看着,眉頭緊鎖。
「請你馬上過來一趟,再給他做個心理測試。」警察估計是在給我的主治大夫打的電話,「這種人怎麼可能出院啊!」
-6-
半個小時之後,何醫生就到了。
瞭解了前因後果之後,他萬般無奈地看了熊孩子爸爸一眼:
「你說你惹這個活閻王幹嘛?」
他掰着手指頭細數我之前的戰績:
「因爲被人撞了一下,一個人拎把砍刀追着三個人砍,追得對方口吐白沫,一個月下不來牀。
「坐擁全院唯一一個單人間,沒有人敢和他一個宿舍,之前有個躁鬱症的大漢和他是室友,但一週之後就變成了社恐。大灰狼變成小白兔。」
醫生嘆了一口氣:「送進來是因爲他和別人吵架,氣不過,用勺子差點把人家眼睛挖出來。」
熊孩子爸爸的表情越來越惶恐,舌頭和打結了似的:「都都都,都挖人眼睛了,不坐牢?」
「因爲他當時只有八歲。」
「……」
警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給他做個心理測試吧,我懷疑他不適合出院。」
醫生撇了一下嘴,慢吞吞地掏出平板,調出試題。
「有什麼用?他題庫都背下來了,結果出來,比正常人還要正常。」
這句嘀咕說得很小聲,只有我聽見了。
熊孩子爸爸在刷精神病砍人無罪釋放的新聞,看着看着,雙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
一百道題,我三分鐘不到做完。
要不是網卡,我能縮短到一分鐘。
結果顯示,我是個善良溫柔,情緒穩定,不喜歡使用暴力的好人。
「這能是好人?」
熊爸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剛纔差點把我剁成肉醬,誰家好人是這樣式的啊?」
他不知道。
在我出院的那天,院長親自來送,還找了一支喜事樂隊,又拉橫幅又敲鑼打鼓。
全院的醫生護工們,整齊地站在門口,和我揮手作別。
給錢,給臉,給介紹工作。
就是有一點要求:
「千萬別再回去了。」
「是啊,正常人。」醫生睜眼說瞎話,「你看看這五官,一個不缺,眼睛不多不少,正好兩個,可不是正常人嗎?」
他麻利地收拾揹包:「我家煤氣罐要炸了,先走一步。有事電話聯繫……最好別聯繫了。」
警察沉吟片刻,對我說:「既然已經出院了,就好好地過正常人的生活,別再惹事了。」
又對着熊爸:「有什麼情況,就報警,我們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希望你來得及。」
那傢伙嘴角一癟,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大哥對不起,我一時衝動,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我十分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大哥就生分了……叫爹。」
「……」
他不說話。
我捏着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叫不叫?」
「……爹」
「真乖。」
然後我倆趴在桌子上寫保證書。
我一直搞不懂這東西有什麼用,保證不做了就能真不做了?
正常人的社會是講道德、講信用的。
我就不一樣了。
我壓根兒沒道德。
我就寫了一行字:【保證今天不殺他。】
他寫了幾頁,從他家寶貝兒子做錯事,寫到對我的冒犯,又寫到他上有老、下有小,可勁兒地賣慘求放過。
洋洋灑灑幾萬字。
看得我「嘖嘖」稱奇。
我認識一個叫李雲舟的爽文作者,天天卡文,要是他能有這男的一半水平,也不至於被讀者追着罵。
-7-
寫完保證書。
我們雙雙出了警察局。
他和踩了兩個風火輪似的,跑得飛快。
一眨眼的工夫,就沒影了。
要是博爾特看見,估計都要把他列爲勁敵。
可是有用嗎?
沒用!
剛纔寫檢討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身份證。
上面有他詳細的家庭住址……
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和他慢慢玩。
我去藥店買安眠藥,藥師竟然不賣,要我出具醫院的證明。
又去超市買砍刀,因爲我衣服上有血跡,導購直接叫來了保安。
這都是什麼世道。
殺個人這麼麻煩?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於是給醫生打電話,讓他幫我弄幾瓶安眠Ťũⁱ藥。
他很警惕:「你要這玩意兒幹嘛?」
我說:「我要把他們一家都放倒,然後分屍,裝進行李箱,去河邊拋屍。」
他大驚:「你怎麼能這麼幹?!」
我說:「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說來聽聽?」
他說:「我是讓你別殺人,誰要和你討論殺人方法啊,混蛋!」
我說:「爲什麼不能殺?」
他沉默了好久,聲音顯得疲憊: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殺人犯法啊!還爲什麼!你把他殺了,你不也完蛋了?」
「那我要是不被抓住,不就可以了?」
「你怎麼油鹽不進……天啦,大哥,現在到處都是攝像頭,你怎麼跑?!」
「所以我要注意攝像頭是吧,謝謝你的提醒。」
「……我累了,毀滅吧……」
「我的小學老師曾經和我說過,有志者事竟成;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這種事情就不要說得這麼勵志啊,我服了……」
-8-
後面幾天,經過我的踩點和實際勘察。
發現醫生說得確實有道理。
就不說那些無孔不入的攝像頭。
光是大數據就足夠讓我頭疼:買啥都有記錄,各種 App 身份證綁定,只要我敢犯事,一分鐘不到就會被找出來。
在這個年代,殺個人真難。
白看了一肚子解剖書。
全無用武之地。
現在,我頗能理解古人懷才不遇的心境了。
但是我這個人就是睚眥必報,殺不了你,那我就折磨你。
我在他們家附近租了一個房子。
每天啥也不幹,就跟在他們屁股後面。
很快地就摸清了他家的活動規律。
我發現他家還真是狗看了都搖頭。
垃圾隨手亂扔,明明走兩步就是垃圾桶,他們非要丟在地上。
小區掃地大爺問他們怎麼就不肯多走兩步。
他們說自己是業主,付了物業費,就要享受服務,不然要你們掃大街的幹嘛?
小孩也皮,一放學就滿小區亂竄,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按人家門鈴,然後大笑着跑開。
週末的時候還喜歡守在電梯裏面,每一個人按的樓層他都給取消掉,然後笑嘻嘻地看着別人。
你再按,他再取消,再按,再取消。
你要是敢動手,他就朝你吐口水,然後跑開。
我親眼看到一個外賣小哥,求他不要再玩了,他的訂單要超時了。
然後那個小孩就更起勁,整個人躺在電梯門口,就是不讓電梯走。
小哥沒辦法,爬了三十多樓送的餐。
我小時候頂多算狠,他這比我賤多了。
還有那個孩子爸,當初在警局就差給我跪下來了。
洗心革面的態度很誠懇,但是一轉眼就翻臉。
他喜歡在監控死角,找一些比他好的車,然後偷偷地用鑰匙劃。
越好的車他越開心。
嘴裏還唸叨着:「開這麼好的車,錢來得乾淨嗎?我來爲民除害,嘿嘿。」
一家子人都很抽象。
他們沒素質,我沒道德,也算是棋逢對手了。
-9-
我開始跟蹤他們。
其實也不算跟蹤。
畢竟我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比如早上,孩子他媽正在喫早飯,剛盛一碗粥,我呵忒,朝裏面吐一口痰。
她媽回頭看到是我,表情相當精彩:
剛開始是盛怒,然後是震驚,慢慢地變成驚恐,朝四周看了看,大概覺得周圍都是人,我不敢拿她怎麼樣。
馬上就硬氣起來了,問候我全家:
「你個要死的,怎麼往人碗裏吐口水?」
她這倒是個好提議,我於是又吐了一口。
這次是朝她臉上。
她「啊」的一聲大叫,氣瘋了,抄起筷子就想砸我。
我頓時興奮起來:我查過,如果她先動手的話,就算互毆,如果我把她打死了,我也大概率不會判死刑。
我期待着她砸過來,手已經暗暗地握住了口袋裏的折刀。
可惜,她膽子太小了,又放下筷筒,急匆匆地跑了。
沒勁。
大的不敢動手,我就去折騰小的。
每天堵在小屁孩的學校門口,等他放學。
拎着一個雞,當着他的面破肚開腸。
把腸子掏出來,纏在雞脖子上,打個蝴蝶結。
極具藝術美感。
但是小孩就怕得不行。
雙腿當場失去行走功能,癱在地上,和沒有脊椎似的。
說實話,我不知道這種場面有什麼可害怕的。
小時候,大概七八歲,我在家門口的菜市場抓到了一條蛇,然後把它頭剁下來,纏在脖子上玩。
我玩得很開心。
但是其他小朋友都怕得不行。
說我滿臉是血的樣子,像個屠夫。
我很高興他們都是懂我的人——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名連環殺手。
只是從那以後,他們就不肯和我玩了。
於是我只能和小貓小狗玩,然後把它們都殺了。
-10-
正常人的世界我無法理解,也一直融不進去。
這麼多年,我還挺孤獨的。
我看這小孩也夠壞,說不定和我是同類。
於是我就嘗試着和他交朋友。
往他抽屜塞一些蛤蟆、蜈蚣。
希望他喜歡。
他應該是喜歡的吧?
每次看到開心得都哭了。
我也很高興,這次偷偷地往他書包裏,塞了幾條蛇。
他一打開書包,看到一團纏在一起、飽滿僨張的可愛小蛇,朝他吐信子。
何止是高興得要哭,甚至還尿了。
當場翻了個白眼,幸福地暈了過去。
老師打了 120,醫生也不敢靠近蛇。
打電話叫來消防員。
費了老大勁兒了。
這期間,那小孩醒了,看到蛇還在,昏死。
又醒,又看到,又昏死。
反覆幾次,大小便失禁,口吐白沫,精神也有點不正常了。
這次從醫院回來之後,小孩說什麼都不肯上學了。
他媽也不上班,就在家裏陪着他。
這下沒得玩了,我就只能玩他爸。
他爸是另一種玩法:
我每天跟着他上班、下班,然後不停地拍照,把照片放在他的工位上、廁所裏,以及一切他能看見的地方。
比如他上完廁所回來,老闆拿着他帶薪拉屎打王者的照片,問他怎麼回事。
比如他開完早會,發現自己瀏覽小網站的照片,被到處瘋傳。
比如他劃車的證據,被我貼在了小區大門口。
然後車主們堵在他家,找他賠錢。
僅僅過了三天,他爸就要瘋了,辭了工作,也縮在家裏當上了縮頭烏龜。
-11-
他們報警了。
攝像頭拍到我一直跟着他們一家三口,所以嫌疑很大。
我說拜託,這條路你家開的?我樂意走哪裏走哪裏,你管得着嗎?
只要沒有抓到我實質性的證據,我打死不承認就是。
我又沒什麼道德,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們無奈,拿我沒有一點辦法。
過了一週左右,他們放鬆了警惕。
竟然又開始正常地上班上學了。
我豈能如他們所願?
他家在一樓。
我就挑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偷偷地翻進了他家的院子。
蹲在窗戶下面,聽到裏面傳來「嗯嗯啊啊」的聲音,知道他們在幹那事。
我就悄悄地站起來,貼在窗戶邊,盯着他們。
然後在他們興致最高的時候,氣沉丹田,發出響亮的三聲:
「嘿~嘿~嘿~」
我的臉貼在玻璃上,鼻子和嘴巴被擠得扁平,加上白慘慘的月光,我都不敢想這幅場景有多有趣。
果然,他爸一看到我,一下子就跌倒牀下。
那女的抓起被子裹在身上,尖叫:「鬼啊!!!!」
我又笑:「你們在幹嘛呀?」
那女的白眼一翻,竟然暈過去了。
男的反應過來是我,氣得直哆嗦。
指着我的手指都在發抖:「你你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信不信我報警!」
我說:「報唄,反正關幾天,我出來後接着幹,嘿嘿。」
他無奈地垂下頭:「大神,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家吧,這一個月,你把我家攪得雞犬不寧,工作工作沒了,學學不上了,就算天大的仇,現在也該兩清了吧。」
我說:「不行,我還沒有玩過癮,除非……」
他眼睛一亮:「除非什麼?」
「你看我剛出來,在這裏也不認識什麼人,就和你家熟悉一點,你是不是要表示表示?」
「怎麼表示?你要······」
我攬過他的肩膀:「要什麼錢呀,多見外。我就想在你家住半個月,順便找找工作,只要工作一找到,我立馬搬走。」
「你住我家?這不合適吧,兄弟。」
「你不願意也可以,那我就只好和以前一樣,一直跟着你們嘍,我這個人念舊······」
他愣在了原地許久,應該是在權衡利弊,過了好一會兒,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那你發誓,半個月後你立馬搬走。」
我舉起一隻手,笑:「我發誓。」
-12-
第二天一早,我拎着大包小包就搬到了他們家。
他爸過來迎接:「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
我說:「滾一邊去,沒有一個是給你的。」
然後當着他面打開,挨個介紹:
「這個錘子和釘子,敲顱骨用的,我聽說人的頭骨很硬,得用這個粉碎。不然不好裝;這把鋸子,分屍用的,電影裏都用電鋸,我覺得那玩意兒動靜太大了,還是手動的好;這個裹屍袋······」
他爸的臉色「唰」地白了,哆嗦着嘴脣說:「不是說好,平安相處半個月就搬走嗎?怎麼還帶這ẗű̂ₕ些東西?」
我說:「之前想把你們全家分屍來着,費了好大功夫才弄到這些玩ţũ⁽意兒,我不是想着給你介紹一下我的玩具嘛。」
「啊?」
我在餐桌旁坐下,抓了一個麻球塞進嘴裏,又喝了一口豆漿:「不過你放心,現在我對殺人沒興趣。」
他爸鬆了一口氣,我又說:「我也不會在你們家白喫白喝,肯定會給你們回報的,你放心好了。」
話音還沒落,門口傳來一聲尖叫。
母子醒了,看到我跟看到鬼似的。
「你你你你!」他媽指着我,「你怎麼會在我家!老公!」
那孩子「嗖」地一下躲沙發後面去了,抱着頭,瑟瑟發抖:「別打我別打我。」
他爸苦笑,正不知做何解釋。
我說:「給介紹一下啊,都是誰。」
他爸愣了一下,很是聽話:「這是我老婆,你們之前見過······」
我說:「哦,想起來了,之前我打過她,一拳就打飛了。對了,你兒子我也打過,哎,我還打過你。
「巧了不是,你們一家子都栽我手上了!」
三個人又氣又無奈。
我指着空位說:「坐啊,站着幹嘛?把這裏就當自己家,別和我客氣哈。」
他們:「······」
他媽戰戰兢兢地在我旁邊坐下,伸手去拿饅頭。
我抄起菜刀,「哐」地一下砍在桌上:「讓你坐,沒讓你喫啊!」
他媽嚇得一個哆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你你······」
我又笑着把她拉起來,往她發抖的手裏塞了一個饅頭:「和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她驚魂未定,瞪大眼睛看着我,猶猶豫豫地咬了一小口。
我一腳踹了過去,將她連人帶椅子踹飛:「說了不讓喫,還敢喫!」
他媽崩潰了,飛也似的Ŧüₛ跑回房間,「砰」地關上門,大罵:
「神經病啊!」
-13-
我「嘿嘿」一笑,轉頭對呆若木雞的他爸說:
「老哥,我這麼做都是爲你出口氣。」
「什麼······什麼意思?」
我掏出一沓照片,遞過去,在他耳邊小聲地說:「我跟蹤她的時候拍的,你看,你多綠啊!」
照片上,他媽躺在不同的男人懷裏,擺着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
他爸看着看着,額頭上青筋暴起:「媽的,臭婊子,揹着我偷人!」
一腳踹在門上:「給我滾出來說清楚!」
「我什麼時候偷人了?!你也是神經病啊!」
當然沒有偷,照片都是我 P 的。
兩口子忙着打架,我又盯上了小朋友,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你讀幾年級了呀,成績好不好?」
他:「你不要過來啊!」
我一把把他揪起來:「和你好好說話你不聽是不是,老子問你話呢!」
小屁孩哭得鼻涕冒泡:「我讀三年級啦!」
「那我來考考你。」我拎着他回到房間,「把這套卷子做完,錯一道題,我打你一頓。」
「設三階方陣 A 的三個行列因子分別爲······什麼啊,我看不懂·····媽媽!」
我一戒尺抽他頭上:「給我寫!在哭我打死你!」
「可是我看不懂啊!老師沒教過這個!」
「沒教過就不會做嗎?」我按着他的腦袋,磕在書桌上,「你不會自己學?!」
那邊好像解除了誤會,他爸頂着臉上的抓痕,問我:「這又是幹嘛?」
我說:「我給他補習呢,現在競爭多激烈啊,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他抓起卷子一看:「《高等數學期末考試題》······這也補得太早了吧。」
「你不卷,有的是人卷。要有憂患意識!」我按着熊孩子的腦袋,「給我好好地寫!錯一題,我把你吊起來打!」
「我的天老爺啊!」
愉快的一天,在他們一家三口的哭喊聲中開始了。
-14-
在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裏。
我知恩圖報,不僅支付了一塊錢的高額房租。
還對孩子的教育進行了全方位的提升。
《高等數學》不會,《應用物理》《天文》《有機分子》······總得會一個吧。
不然以後怎麼喫飯?
結果他竟然一個都不會。
我這個人還是很講道理的,文化課不好,那就補藝術吧。
我讓他用他媽的化妝品塗鴉,拿鐵絲在他爸的車上畫畫。
培養了好幾天,可算能畫一個還算規整的圓。
他爸媽感激涕零,非要給我塞錢,還要給我找房子,就差跪下來求我搬走。
但是被我義正辭言地拒絕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在你家住半個月就一定要住滿半個月。」
然後,我又對他們的體能,進行了全方位的魔鬼訓練。
比如凌晨兩點,一盆冷水澆醒,拎把刀逼着他們去跑個十公里。
二十分鐘內跑完,然後還有三十分鐘的俯臥撐。
膽敢懈怠,我就拿菸頭燙屁股。
比如爲了幫他們省錢,命令他們上班不許開車或者坐公交, 而要跟着公交跑。
這樣一趟能省兩塊錢。
後來我又覺得如果追着出租跑, 一趟能省二十五, 於是改讓他們追着出租車。
對經濟學有如此通透的理解,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 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我覺得今年的經濟學獎沒有我的提名, 我可以合理地懷疑有黑幕。
短短三天下來,他們就瘦了十斤。
堪稱減肥奇蹟。
除了走路打顫、口吐白沫、神志不清外,也沒有其他副作用。
「你看我對你好吧,跟着我不比你買那些減肥藥管用多了?」我對孩子媽說。
孩子媽「阿巴阿巴阿巴」了半天, 我才理解她的意思:
「是瘦了,也沒壽了。」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兩週後。
這天,他們家簡直和過年一樣。
殺豬宰羊、鞭炮禮花地送我出門。
我一想到這些天的溫馨記憶,還真有點捨不得。
人都是有感情的。
他們應該也是。
一家三口全哭了。
我說:「我捨不得你們。」
他爸說:「千萬要捨得。」
我眼睛一瞪。
他爸改口:「我也捨不得你!」
我說:「既然大家都舍不ťü³得, 我就不走了吧。」
三個人「咯噔」一下,齊齊地給我跪下:「求你了, 走吧。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我說:「那是因爲錢沒給到位。」
我摸出一張二十, 算給他們聽:「半個月房租一塊,一個月兩塊,一年打個折就是二十, 拿着我續費會員。」
他爸人都傻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你什麼意思, 不是說好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
我說:「我又不是君子。」
「你還有沒有道德?」
「沒有啊!」
「有沒有信用?」
「也沒有啊!」
「你發的誓算什麼?」
「算過去誓。」
「草!還跟我玩諧音梗!」他爸盛怒, 衝去廚房拿上菜刀,「你不要欺人太甚!」
這一刻終於來了嗎?
我頓時興奮起來,我等了好久了!
趕緊抽出砍刀:「來來來,打一架。我們都動手了, 哪怕把你殺了, 我也不太可能判死刑。而且我有精神病, 嘿嘿嘿。」
他爸猶豫了。
我說:「別怕,你贏了我死了, 你去坐牢,老婆跟人跑兒子跟人姓而已;我贏了你死了, 你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怎麼算都不虧, 來, 快來!」
「哐當」一聲。
他爸的刀掉在了地上。
「你真的要把我逼死嗎?」他哭着說。
結局:
常言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現在這三個「和尚」竟然連廟都不要了。
他們給我餵了褪黑素,一覺醒來,發現他們家搬空了。
他爸在桌子上留了個紙條:【草泥馬的, 遇到你算我倒黴, 這輩子別見了!狗日的。】
我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往日熱鬧溫馨的畫面浮現在眼前。
不由得油然而生一陣寂寞。
好好的家,怎麼就散了呢。
只是,我早就想到這一招了。
在來的第一天, 就在他爸的車上裝了 GPS。
我拿出手機, 清楚地看到屏幕上有個紅點,在高速上朝着城外狂飆。
看方向,應該是回老家。
這是要把我帶回老家見家長嗎?
他們真的,我哭死······
我收拾好行李, 攔了一輛車直奔車站。
「親愛的家人們,我來了,嘿嘿嘿!」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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