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惡魔同行

媽媽二婚帶着我嫁入豪門。
爸爸後悔了,求我幫他。
我聽話地穿上爸爸爲我買的睡衣躺在叔叔和媽媽的牀上。
叔叔牽被子的手一愣,隨即一大堆記者湧進了房間。
叔叔一言不發地關了門,還打傷了記者。
後來他被網爆 LT,被極端分子虐殺而死,殘破的碎骨拼湊不出一副完整的四肢。
媽媽抑鬱跳樓,我繼承叔叔的百億家產後,爸爸拿到了我的撫養權卻冷眼看着我被他和小三的孩子推下樓梯。
「看到那個賤人生的賤種我就噁心。」
我失血過多不治身亡,再睜眼,我回到了爸爸給我拿衣服的這一天。

-1-
「拿着,按我說的去做,你媽就會和我復婚,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會分開了。」
爸爸將一個紙袋子塞到我懷裏。
我看着袋子裏的白色透明蕾絲睡衣,有點恍惚。
面前的爸爸慈眉善目,與那個冷眼看着別人將我推下樓梯的面龐截然不同。
血液一點點流乾,體溫逐漸冰冷的害怕無助感似乎還沒有徹底消失。
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前世,爸媽相互折磨了數年之後決定離婚。
爸爸對媽媽說:「你一個一無是處的家庭主婦,我看你有什麼本事把琪琪養活。」
三個月後,媽媽帶着我嫁入豪門,爸爸卻開始後悔了。
我正是聽了爸爸的話。
換上這套並不適合我年齡段的睡衣,躺在叔叔和媽媽的牀上。
以爲這樣,就能拯救那個原本已經破碎了的家庭。
爸爸鼓勵我:「琪琪別害怕,有爸爸在,那姓傅的傷害不了你。」
我忐忑地點頭。
沒成想在傅叔叔拉開被角剛反應過來牀上躺着的人是我那一刻。
爸爸帶着大批記者闖了進來。

-2-
記者們先是一愣,看清我的臉後立馬變得興奮起來。
「牀上那誰,不是傅今也的繼女嗎?母女買一送一啊,還是豪門會玩。」
記者立馬對着我的臉一頓亂拍。
傅叔叔急了,一把擋在我面前,怒視着這些人,冷道:「都給我滾出去。」
可那些記者無一人肯走,反而把心一橫,衝上前來。
混亂中,一人將我的被子扯開,還未發育成熟的女童身體穿着透明睡衣暴露在人前。
我一下便被嚇哭了,記者們愣了一下,臉上露出貪婪的目光,爭先恐後地又要對着我拍。
傅叔叔眼疾手快地將被扔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蓋在我身上。
然後轉過身一把將那個剛對着我拍的記者手裏的相機打翻在地。
暴怒道:「有什麼事衝着我來,你們對着一個孩子拍算什麼本事。」
傅叔叔人高腿長,沒兩下就把那個記者揍的鼻青臉腫,鮮血淋漓。
趕走了記者後,臥室的門我不知道是怎麼關上的。
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我在被子裏瑟瑟發抖,那場本是爲了藉着傅叔叔生日官宣媽媽成爲傅氏集團女主人的宴會不歡而散。

-3-
第二天,傅氏集團鋪天蓋地的新聞上了熱搜。
#傅今也與繼女何媛琪畸形的愛#
#震驚,豪門總裁竟是個 LTP#
#禁慾霸總是人設,傅今也真噁心#
條條熱搜下都有不知名的網友放出來的部分當天我的照片截圖。
雖然臉是糊的,可流出的照片裏也隱隱看得到我裏面不得體的衣角。
足夠網友編出一出豪門狗血鬧劇。
由於我並未成年,影響又大,傅氏集團被司法部門強制調查。
叔叔開始變得很忙,忙到根本沒有時間找我算賬。
媽媽爲了我和叔叔大吵了一架,我想爸爸說得對,我對媽媽來說永遠是個拖油瓶。
我收拾好行李,打算在媽媽和叔叔回家時就和他們告別,沒了我,他們或許還能好好生活。
可我左等右等,等回來的卻是暈過去的媽媽和傅叔叔破碎的屍體。
警察叔叔說,傅叔叔被人偷襲打暈,醒來後被罪犯足足折磨了三天三夜,虐殺而死。
受害者的血肉被利刃剖開,骨頭被鐵錘一一敲碎。
殘破的碎骨拼湊不出一副完整的四肢。
警察叔叔說,兇手曾經失蹤過一個女兒,最後找到的時候已經被一個富商虐待而死。
警察委婉透露,兇手平生最恨的便是有 LTP 的富商。
我癱坐在地,沒想到竟是我害了傅叔叔。

-4-
媽媽醒來後,出乎意料地平靜,她平靜地處理了傅叔叔的後事。
只一下午,一米八的叔叔就被裝在了一個小小的盒子裏。
簽完財產繼承書後,媽媽平靜地牽着我回家,換上圍裙去廚房做了幾個我最愛喫的菜。
這樣的媽媽比平常打我罵我的媽媽更可怕。
她脫下圍裙轉身的那一刻,我突然有股很不好的預感,我衝上去一把抱住她,哭着道:
「媽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聽爸爸的話企圖能回到從前,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媽媽愣愣地轉身,她紅着的眼睛裏有不捨。
一滴淚從她蒼白又美麗的臉上掉下來,砸得我的心也跟着不安起來。
「琪琪,這不是你的錯,是媽媽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對不起。」
她伸出手理了理我耳邊的亂髮,哭得更厲害了。
「可是你傅叔叔等了媽媽很多年,這一次,媽媽不想讓他再等了。」
她說完便轉身決絕地朝陽臺跑去,縱身一躍,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5-
爸爸獲得了我的撫養權後,帶着他的新老婆和女兒搬進了我家。
那個女兒,比我還要大一歲。
爸爸說,她的另一個女兒要備戰中考。
「這個房間坐北朝南,光線好,適合你靈靈姐姐複習功課,你收拾收拾搬到隔壁房間去住吧。」
寬大的別墅卻要我搬到最昏暗的雜物間裏住。
我不肯,靈靈便將我一把從三樓推了下去。
她惡狠狠地說:「你以爲這還是你家嗎?爸爸說村口的母狗都比你媽媽守婦道,還不知道你是不是爸爸的種。」
身體的巨痛傳來,我聞到了自己血液的腥甜味兒,卻傷了腦袋動彈不得。
終於我看到爸爸出了書房,他拿着茶杯的手一愣,隨即若無其事地從我身旁跨了過去。
我使出全身力氣一把抱住爸爸的腳。
「爸爸,快……快幫我打 120,我還……不想死。」
爸爸的腳輕輕一甩便將我推開,語氣裏帶着最真實的厭惡。
「我看到你這個賤人生的賤種就犯惡心。」
血水染紅了我的白色毛衣,我身體越來越冷,神智也開始越來越不清晰,我好想媽媽,只ṭű̂⁴有她在意我冷不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魂魄消散前,我聽到我爸似乎帶着哭腔焦急地嘆了一口氣。
「我女兒一向毛躁,也是怪我沒有早點發現她不小心摔下去了,醫生,花多少錢都行,你一定要幫我把女兒救活啊!」

-6-
上天垂憐,讓我重活一世。
見我愣神,爸爸不耐煩地朝我腦門戳了一下。
他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痛心疾首地道:「爸爸還能害你嗎?你不想這個家團聚了?」
我回過神來,看着樓下絡繹不絕的賓客和記者心中冷笑。
面上卻是裝做如往常一般害怕他生氣的模樣。
「爸爸,我去,你可要早點來救我啊!」
爸爸的眉頭舒展開來:「你放心,爸爸絕對不會讓那姓傅的動你一根手指頭。」
我拿着紙袋轉身進了叔叔和媽媽的臥室。
看着手裏的蕾絲睡衣,這竟是口口聲聲說不會讓別人傷害我的親爸給的!
前世我怎麼就看不透呢,一個真正愛自己女兒的男人怎麼會用她的身體做文章!
既然你非要玩火,那這次就看看誰先下地獄!
做好一切,我躲進牀上的被子裏,如前世一般,很快傅叔叔就推門進來了。
「安雅,你果然在這裏,快起來了,待會兒宴會要開始了。」
叔叔低沉的聲音溫柔好聽,他修長的大手牽起一角被子,卻敏銳地皺起了眉頭。
「是琪琪?你怎麼在這裏?!」
還沒等他再說話,門「砰」的一聲從外面推開。
一大堆記者湧了進來,卻一臉懵逼,因爲我將自己的頭埋在了被子裏。
傅叔叔意識到事情不妙,站起身來蹙眉不悅。
「各位媒體朋友,我邀請你們來報道的是宴會,你們扛着相機闖進我的臥室是什麼意思?」
記者們面面相覷。
一個記者不耐煩道:「何興,你不是說這裏有大新聞嗎?在哪裏?」
何興是我爸爸的名字。
半晌,我聽到我爸嘀咕一聲。
「果然跟她媽一樣蠢,這點事都做不好。」
瞧見牀邊我的鞋,他眼睛一亮,多了幾分底氣。
何興上來便反客爲主,抓住傅叔叔的領帶,怒罵他。
「畜生,你對琪琪做了什麼?!」
記者們炸開了鍋。
「什麼?琪琪,那個傅今也的繼女,那還是個孩子吧。」
「你懂什麼,有錢人癖好多,母女共侍一夫的多的是。」
「不要亂說,被子裏的人都沒露臉,這就把傅今也得罪了,你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媒體你一言我一語,我不露臉,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該走該留。
傅叔叔冷臉撥開何興的手:「胡鬧,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記者們看看何興又看看傅叔叔,只得怯怯地退出去。
何興見狀慌了,一把上來拉開了我的被子。
他邊拉邊憤怒地咒罵。
「傅今也,你個畜生,琪琪還是個孩子啊,你竟然讓她穿……」
被子被拉開,我眨巴着眼睛,看着震驚的何興和各大媒體。

-7-
白色大牀上,深紅色的心形玫瑰花瓣裏面擺着一條白色長裙和一雙銀色水晶鞋,在暖白燈光的照耀下閃着鑽石一般耀眼的光芒。
我穿着校服,將手裏的最後一片玫瑰花瓣放在愛心上,指着 F 心 A 的那兩個字母,眨巴着眼睛天真地問傅叔叔。
「叔叔,我們不是約定好,一起給媽媽準備的驚喜要晚宴過後才能讓她知道嗎?」
我的目光輕輕地落在他後面,媽媽正撥開人羣一臉焦急地走過來。
傅叔叔微微抬眼,轉過身便看到我媽。
她先是一陣驚訝過後,蹙眉道。
「今也,你太高調了,我可不想被你的記者朋友們寫成紅顏禍水。」
傅叔叔那雙深邃的眸子頃刻間已經變得平靜如水,他勾了勾脣,驀地提高了分貝。
「誰敢胡亂報道我傅氏集團唯一的女主人?怕是不想在這行混了。」
記者們面面相覷,一臉茫然,他們本是想拍點豪門狗血重磅新聞的,現在卻無端被餵了一肚子狗糧,頓時興致缺缺。
何興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吼道。
「不,不該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回答他的卻是大家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傅叔叔嫌旁若無人地攬過媽媽的腰,溫柔地凝視着她的眼睛。
「安雅,十六歲的時候你曾對我說過你想做公主,你嫁給了我,以後的每一天,你都是我的公主。」
一位女記者推了推她旁邊的同伴,羨慕地驚歎。
「天吶,你看,那雙鞋子是今年的限量款高定,一雙便價值百萬,這什麼霸總文照進現實,安雅也太幸福了吧!」
「聽說她還是二婚!」
「二婚?更好磕了,我現在離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別人離了嫁總裁,你離了嫁男大學生,還是一天班都不想上的那種!」
女孩白了她朋友一眼,兩人開開心心地扛起相機就開始拍傅叔叔和媽媽。
一時間,他們又有了素材,豪門總裁獨寵二婚媽媽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題。
記者們爭先恐後地拍傅叔叔和媽媽。
我走過去,看到相機裏面的他們如偶像劇裏的男女主一般唯美,不自覺地嘴角跟着上揚。
忽地,我直覺一道目光如毒蛇一般盯着我脖頸發冷。
轉過頭去,對上何興驀然一縮的瞳孔,他的眼裏猶如忽地凝成了一場驟然將落的大雨一般,死死地盯着我。
我衝着他微微挑眉,歪了歪腦袋。
何興「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正在親吻的傅叔叔和我媽,大雨一般的眼裏瞬間又閃出了憤恨的怒火。

-8-
何興粗魯地把我拉下了樓,拽到外面,我一個踉蹌差點撞到花園裏的鞦韆鐵柱子上。
我輕輕揉着自己發紅的手腕,決定直面他的怒火。
何興逼近我,一張肥膩的大臉黑的跟碳一樣,他語氣中帶着洶湧的怒意.
「我讓你穿我給你買的衣服去挽回你媽,你整的什麼?」
他越說越氣,伸手過來揪我的耳朵。
我往亮堂處走了兩步,他看了看遠處往來的賓客冷靜了幾分。
他壓低聲音怒斥我:「你是聾了嗎?爲什麼不按計劃執行!」
兩世的恨意疊在一起,儘管我有意遮掩也藏不住眼裏徹骨的冷,我索性冷笑道。
「你倒是先怪起我來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跟我說得好好的,只會帶媽媽來。」
「讓她對傅今也失望回到你身邊,我們就可以一家團聚,可最後爲什麼進來的是一堆記者?」
沒有料到我會反將他一軍,何興張了張嘴,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又問:
「你該不會不知道那衣服長什麼樣吧?爸,我才十一歲!被記者拍到那樣的照片,我這一生都會被人指指點點,我還能去上學嗎?」
何興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心虛地狡辯:
「那不就是涼快了點的睡衣嘛,我……我怎麼知道那些記者會突然闖進來,我當時害怕那姓傅的傷害你纔跟着一起進去的。」
我爸一慌張起來,便會拔高聲音,扯着嗓子想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他又開始指責我:
「你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跟你說過多少次,古往今來,覬覦自己養女年輕身體的男人多了去了。」
「那姓傅的現在裝得道貌岸然,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對你下手,我們現在做的不過是提前讓他受到懲罰罷了。」
懲罰……想到前世傅叔叔爲我的錯付出的沉重代價,我眼神瞬間黯然。
他光明磊落,那不該是他該受的懲罰。
我爸以爲我被他說動,舒展了眉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語重心長地起來。
「爸爸都是爲了你好,想要保護你而已,別以後上了社會新聞,悔不當初。」
我抬眸,直視着他:「是嗎?既如此,那你當初爲何放棄我的撫養權?」
何興一愣,虛僞慈祥的臉上笑容瞬間凝固。
我不想和他多做言語上的糾纏,轉身走入人羣。
他的罪,得用命來贖。

-9-
前世我是在和媽媽一起整理傅叔叔的遺物時,發現他藏在櫃子裏給媽媽準備的水晶鞋「驚喜」的。
宴會結束後,我自知今天的事無法向傅叔叔解釋,便想早早地溜回房間企圖矇混過關。
卻沒成想傅叔叔在樓梯口等着我。
我支支吾吾:「那個……」
傅叔叔微微搖了搖頭。
說:「今天安雅很高興,總之謝謝你今天爲她所做的一切。」
他將一個巴掌大的精緻黑色絲絨盒子遞了過來,有些不自然地說。
「你的禮物……要是不喜歡的話,就扔了吧。」
我立馬接過來:「喜歡,我很喜歡。」
傅叔叔眼裏閃着疑惑,似乎不習慣我接受他的好意,第一次有些茫然地離開了。
第二天,傅氏集團如前世一樣上了熱搜。
只是這次都是正面詞條。
#傅氏集團公開女主人,傅今也竟是個戀愛腦#
#豪門霸總獨寵二婚媽媽#
#安雅前世拯救了地球#
在這些熱搜下面,我爸喜提了「最佳前夫」的稱號。
帶着記者去記錄自己前妻和現任老公是如何恩愛的,我爸怕是頭一個。

-10-
早上,我將黑盒子裏的鑽石髮夾戴到頭上,又在衣櫃裏取出一件粉色連衣裙穿上。
學校往日認識我的同學紛紛向我投來了驚訝和羨慕的目光。
人羣中響起一個熟悉的嘲諷聲音。
「喲,媽媽傍了大款就是不一樣,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楊靈靈手裏拿着杯奶茶慢慢走向我,眼裏閃着仇視和嫉妒的火花。
她的小跟班姐妹跟着附和。
「靈靈說得對,何媛琪,要不是你媽媽有手段,恐怕你再過二十年也穿不起今天這套大牌衣服吧?」
前世楊靈靈便愛在學校有意無意地欺負我,明明她跟我不是一個班,明明她比我大一級,卻總是能狹路相逢,那時的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
直到爸爸帶着她和她媽媽搬進傅家別墅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作爲我爸的私生女,她確實是沒有對我友善的理由。
見我不吭氣,她將手中的奶茶捏緊。
恨鐵不成鋼一般地嘲諷我。
「何媛琪,我要是你,就自力更生,不拿傅家一分一毫,你這軟骨頭我真替何叔叔感到心寒。」我氣樂了,前世我便是在她的激將法下,寧肯申請學校的貧困助學金,也不肯拿傅家一絲一毫。
那時我爲了表達對媽媽再婚的反抗,寧願繼續穿我那些被洗得發白的衣服,也不願去碰他們爲我準備的那一大衣櫃名牌衣服和首飾。
可後來,那些媽媽和傅叔叔給我準備的貴重物品和衣服都盡數落到了楊靈靈的口袋裏。
爸爸也只是一句「你那麼土也用不慣這些好東西」,就輕飄飄地將她搶我東西的事一筆帶過。
而她今天這麼憤怒,不過是在她的潛意識裏就認爲我所有的好東西都該歸她罷了。
我輕輕取下頭上戴着的髮夾,水晶一般的髮夾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笑着對楊靈靈說:「沒錯,這個也是我媽的豪門老公送給我的,好好看看,這是你這個見不得光的雜種一輩子也擁有不了的東西。」
聞言,楊靈靈一把將她手裏的奶茶扔到我跟前,地上濺起奶白色的液體弄髒了我的裙襬,她看着我的髮夾,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一把拿着髮夾在旁邊的大理石走廊上劃上一道,石頭與髮夾接觸的地方冒出滋滋的火花。
楊靈靈心疼地看了我手裏的髮夾一眼,狠狠地瞪着我,上前一步擋住我的去路,她的小跟班也上來推我。
我反手將她的手鉗在背後,對着即將衝上來的其他兩人怒目圓瞪。
拿着髮夾當武器對着她們:「這是鑽石做的,可以劃破最最堅硬的石頭,你們要是非要擋我的路,就看看是你們的臉皮更厚還是我的髮夾硬。」
楊靈靈和她的小跟班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第一個上。
我把小跟班扔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直接走上去一把撞開楊靈靈的肩,好心好意地提醒:
「還有,我媽媽和傅叔叔正常再婚,不丟人,倒是你,跟着你媽姓,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嗎?」
被戳穿痛處,楊靈靈又急又惱,可也只能不知所措地讓眼淚在眼睛裏打轉。
楊靈靈的小跟班驚訝地問:「靈靈,原來你是隨你媽姓啊?我就說怎麼從來沒見過你爸爸……」
楊靈靈有些驚慌無措地看着我,生怕我說出更多對她不利的信息。
她愛慕虛榮,也最懂得怎麼籠絡人心,經常拿我爸的錢在學校裏裝大方,手機包包說送就送,她的朋友以爲她是富二代纔對她馬首是瞻。
可現在,幾個小跟班都陷入了迷茫。
楊靈靈將眼淚逼回眼眶,提高了聲音爭辯:「誰說我沒有爸爸,我爸爸只是工作忙。」
我回頭聳了聳肩,無所謂地對着她勾了勾脣。
「是嗎?那下個月的親子互動文藝匯演,記得帶你爸爸出席哦~」
楊靈靈怨毒地盯着我的背影,眼神幾乎想要化成刀子將我刺穿,卻也只能對着她的小跟班說:「我爸爸一定會來的!」

-11-
放學以後,我剛走出校門沒多久,便看到了我爸沉着臉迎面向我走來。
真是稀奇了,他竟然會有來學校看我的一天。
可在我看到他背後不遠處的楊靈靈衝着我幸災樂禍地歪着嘴笑的時候,便明白了,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
我爸不由分說地斥責我:「狐假虎威,欺負同學,何媛琪,你還有沒有家教!」
我歪了歪頭,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到他背後不遠處的楊靈靈身上,一臉無辜地問。
「欺負同學,你是說楊靈靈嗎?她說我欺負她你就信了?」
何興眉頭一皺,明顯沒有想到我會反問他。
往日裏只要看到他生氣,我便揉搓着褲縫線不斷地反省自己到底哪裏錯了,並第一時間承認錯誤。
他對我這段時間突然的轉變有些失控,便輕「嗤」一聲臉上扯出一抹對我失望透頂的冷笑。
「靈靈乖巧懂事,她會說謊嗎?做了錯事還想狡辯,何媛琪,你真的很糟糕!」
他嘆了一口氣,彷彿被我傷透了心。
「聽說你還接受了那姓傅的給你買的衣服首飾,真跟你媽一樣貪慕虛榮。」
他搖了搖頭:「算了,這些我現在都不跟你計較,你去給你靈靈道個歉,那你以後還是爸爸眼中的好孩子。」
我抬眸,也學着他失望的樣子搖了搖頭。
「爸,明明是楊靈靈先攔住我的去路並且還想要打我,你不分青紅皁白地便認爲是我的錯。」
「認識你的,知道你維護的是鄰居楊阿姨家的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維護的是你自己的孩子呢!」
我爸眼神一慌,結結巴巴道:「你……你胡說八道。」
我聳了聳肩,用楊靈靈也聽得到的音量說。
「反正我是不會道歉的,你們非要跟我糾纏,那就告老師雙方互請家長秉公執法唄。」
何興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什麼。
很快換了一副面孔,他轉過身,從他那輛開了好幾年的白色東風裏面拿出一塊 6 寸蛋糕,塞到我手裏。
慈藹地說:「特意替你買的!」
我好心提醒他。
「今天,似乎不是我的生日。」
何興乾笑了兩聲,從他那張難看皺巴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不是非得過生日才能喫蛋糕,爸爸只是想讓你知道。」
「我雖然沒能爭取到你的撫養權,但爸爸還是愛你的!」
我強壓住胃裏翻滾的噁心,看到楊靈靈看着我們的方向氣得直跺腳。
哦~原來是他私生女的生日,他倒是記得清楚。
我立馬接過何興手裏的蛋糕,裝作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
「謝謝爸爸。」
我直視遠處楊靈靈怨毒的目光,衝她挑了挑眉。
何興諂媚地笑着把我拉到一邊坐下。
「你媽媽拉黑了我的所有聯繫方式,你有時間幫我讓她和我見上一面嗎?」
果然是無事獻殷勤。
我提着蛋糕的手一緊,離婚時,何興生怕媽媽和我在家多呆一秒,從民政局出來便將我們的東西打包丟了出來。
還特意換了手機號,生怕媽媽問他要撫養費。
而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何興蹲下來,臉上帶着幾分鱷魚的愧疚。
「我想了想,你媽媽這些年來爲這個家確實付出了很多。」
「二環的那套三室一廳,其實應該留給你們住,你幫我把她約出來,我要親自和她談談。」
我心中一緊,這個鐵公雞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正在這時,一隻小手挽上了何興的胳膊。
楊靈靈的聲音軟軟的,看着我眼裏閃爍着挑釁的笑意。
「何叔叔,我媽今天忙,你把我捎回家唄。」
何興的眼睛立馬彎得像月亮,不自覺地臉上就流露出無需僞裝的溺愛。
像是突然意識到我還在旁邊,他又避嫌地撥開了她的手。
故意用疏遠的語氣回答她:「楊靈靈同學啊,你媽媽跟我們是老鄰居了,那我就順路把你帶回去吧。」
我看着手裏的蛋糕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故意對着何興說:「要我幫你把媽媽約出來也可以,不過一個月後我們學校舉行文藝匯演,屆時所有的家長都會來,可以在看臺當觀衆也可以和學生一起表演節目,爸爸你到時候會來出席我的演出嗎?」
楊靈靈臉上的笑意瞬間一滯,她用力地拉了拉何興的袖子。
何興卻完全無視她的提醒,笑着應我:「我是你爸,當然要來。」
楊靈靈看了她幾眼,紅着眼氣沖沖地轉身走了,背影看着似乎在邊走邊擦淚。

-12-
何興走後,我轉身將手裏的蛋糕扔進垃圾桶,黃色的芒果粒和奶油混成一團,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不記得我對芒果過敏。
何興到底又在打我媽什麼主意?
不過不重要,如今我媽和他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只要我媽不願意,何興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
回憶起前世,這場文藝匯演雖說打着的是親子名義,可實際上卻是向這些裏面的貴族家長拉贊助。
這場匯演上齊聚了富人和許多知名媒體。
屆時不僅會有重點高中招生辦的人來充當評委,還會有影視公司的星探來挑選好苗子,楊靈靈便是因爲這次一舞成名。
最後雖沒有擠進特招高中的名額,但順利地和一家影視公司簽約,後來又因爲富二代獨生女千金人設吸引了好大一批粉絲,然後出演了幾部大製作的女主小時候,被譽爲了最有前途的童星之一。
上輩子,她踩着我的人血饅頭站在了最耀眼的位置。
老天爺給我一次從來的機會,我又怎麼會再一次眼巴巴地看着惡人去擁有光明的前途。
我向學校上報了我最具天賦的表演節目,鋼琴彈唱。
這些時日以來,我日日在學校加強練習,何興在此間聯繫過我不少次,無非都是問我什麼時候能安排他和媽媽見一面。
都被我以各種藉口搪塞忽悠了過去。
臨近匯演,越來越多的同學開始更加努力,有幾個同學見我轉音轉得好,好幾次來向我問問題。
我都耐心地替他們一一解答,並將我在其中領悟到的技巧和方法毫無保留地告訴給了她們。
可今天是星期五,我朝着一位同學笑着搖了搖頭,今天我要早點回家喫飯。
我拿起書包,正準備要走,楊靈靈出現在我面前,她的眼神閃過一絲尷尬的慌亂,硬着頭皮對我問道:
「何媛琪同學,聽說你鋼琴彈得很厲害,我的譜子有兩句怎麼彈也彈不好,你可以教教我嗎?」
我皺着眉頭,懷疑地看向她。
楊靈靈是最討厭學鋼琴的,前世她喜歡我的所有東西,什麼都要,越貴的越喜歡,唯獨家裏那臺價值數十萬的鋼琴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她又怎麼會突然對鋼琴感興趣!
楊靈靈被我看得發怵,梗着脖子道:
「你看我做什麼!你不是樂於助人嗎?不會因爲我曾經和你有一點點小過節就區別對待吧!」
楊靈靈心虛時和我爸一模一樣。
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試探性地問:「是我爸叫你來拖住我的?」
楊靈靈瞪大了雙眼,心虛地避開我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靈光一閃,抓住楊靈靈的手焦急道:「是我媽?」
楊靈靈眼神閃躲,立馬就想跑。
我先他一步過去「哐當」一聲關了門,威脅道。
「你們綁架了我媽!你等着,我馬上報警,協同作案,寫進你的學生檔案,你連中考都休想參加!」
楊靈靈「啊~」了一聲,崩潰大喊:「明明是你媽自己蠢,我跟她說你回了原來的家她便立馬找了去,我不過是受人之託拖住你一時半會兒罷了。」
「你也別動不動就報警,沒人要傷害你媽,只要你媽乖乖簽字,你爸自然會放她回來。」

-13-
我飛快地打車回了爸媽離婚前住的房子。
我用從楊靈靈那裏搶過來的鑰匙打開門,客廳一片凌亂,何興的聲音從臥室裏傳出來。
「安雅,我當真是小瞧你了,我就說爲何當初離婚的時候我要這套三室一廳你眼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原來是你爸留給你的老破小要拆遷!」
我媽語氣冷漠:「那房子是爸爸留給琪琪的,跟你跟我都沒有半點關係!」
隨即我聽到「啪」的一聲。
我着急地捶着門喊媽媽快開門。
何興像頭暴怒的獅子,用力踢了門一腳,而後繼續威脅我媽。
「老子現在給你兩個選擇,擺在你面前的是兩份協議書Ṱū́₍,要麼把你爸那套拆遷房現在就過戶給我,要麼就把琪琪的撫養權給我,以後你們每個月只要向我支付十萬塊撫養費就可以。」
我媽不屑地笑了起來:「厚顏無恥,我明確地告訴你,房子和琪琪你一個都別想!」
何興失控地怒吼了幾聲,見我媽根本不喫他那一套,隨即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賤人,敬酒不喫喫罰酒,既然你一毛不拔半點不念往日夫妻情分,那老子今天就把你扒光了拍上一段你我親熱的視頻去找那姓傅的要去!」
我着急地怎麼砸門也砸不開,下一刻便看到一個身高腿長的身影破門而入,是傅叔叔。我鬆了一口氣,他終於趕來了。
傅叔叔沉着臉,胸膛不停地起伏,良好的修養壓抑着他洶湧的怒意。
下一刻,我看到紳士的傅叔叔從他的西裝口袋裏抽出一個……鐵錘。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沒兩下便砸開了臥室的門。
何興正把我媽壓在牀上想要剝她的衣服,媽媽揮舞着手腳拼命掙扎。
何興的嘴裏不停地噴出不堪入耳的怒罵。
「臭婊子,你這些年都被老子玩爛了,怎麼現在嫁給了傅今也就要替他守身如玉了?!」
「我他媽今天就要……」
下一刻,何興被一拳砸到地上,他看到面前拿着鐵錘的傅叔叔,眼裏閃着恐懼。
不停求饒。
傅叔叔把鐵錘扔到一邊,解開西裝袖口上的扣子,而後拎起何興胸前的衣襟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臉上。
我上前去將何興用來拍視頻的手機揣進兜裏,扶起媽媽。
媽媽冷冷地看着傅叔叔將何興打得鼻青臉腫,最後被傅叔叔拎起來連站都站不穩了。
我媽上前抓住傅叔叔的手:「今也,再打要出人命了。」
傅叔叔看了我媽一眼,終於停了手將何興像扔垃圾一樣扔到地上,冷冷地說。
「你這雜碎以後再敢動我家人,我傅今也絕對讓你在 A 城活不下去。」
傅叔叔抱着我媽出了屋子,我轉頭,看到何興紅腫的臉上,鮮血流到他眼睛裏,他血紅的眼睛像一條最毒的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傅叔叔和我媽的背影。

-14-
傅叔叔說要報警,被我媽拒絕了。傅叔叔打了人,我媽認爲他爲了我爸那種垃圾進警察局上熱搜不值得。
因爲我提前通知了傅叔叔,媽媽第一次對我敞開了心扉,在我面前提起了她和傅叔叔的過去。
25 年前,我媽還是一個八歲的黃毛丫頭,而傅叔叔當時也還不姓傅。
他和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外婆相依爲命,因爲他從小便性格孤僻,所以沒少被村裏的學生欺負霸凌。
傅叔叔當時被三個同學圍毆,是我媽拿着鐮刀趕走了他們。
又因爲我外公當時在村裏當老師,所以我媽罩着的人,慢慢地他們也不敢胡來了。
就這樣,他們青梅竹馬到了 16 歲,這一年獨眼婆婆剛去世,他家便突然來了很多看起來很有錢的城裏人,說是他爸爸那邊的人,要接他回家。
匆忙辦完婆婆的後事,臨走時,傅叔叔給我媽寫了一封信叫她等他,可他沒找到我媽便交給了我外公。
我外公認爲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也或許是覺得小孩之間的感情不過是在過家家。
總之,那封信他一直沒有給我媽,而傅叔叔當時回到傅家後爲了生存跟家裏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鬥得你死我活,也不敢暴露媽媽的存在。
就這樣我媽在日復一日沒有希望的等待中,聽從了外公的話跟看起來老實憨厚的何興結了婚。
而傅叔叔繼承家業後回來找她時發現她已經有了我,便沒有打擾,直到爸媽離婚,他才又出現在我媽面前向她求婚,說不願再錯過她了。
我的眼淚啪嗒掉下來,突然明白了我媽當時毅然決然跳樓的心情。
我在心中暗暗祈禱,就讓他們像現在這樣幸福下去吧,爲此我願用我的生命來做交換。

-15-
何興被傅叔叔打了一頓之後,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開啓了直播。
他聯繫了幾個媒體記者,在視頻裏對着話筒聲淚俱下地控訴。
「對,是傅氏集團的傅今也插足了我的婚姻,我前妻只是一時糊塗才婚內出軌的。」
「我現在什麼也不求,只求他們能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何興委屈地抹了一把淚,他老實憨厚的外表在這一刻被他發揮到了極致。
配上上一次我媽在她家被他斷章取義截出來的視頻。
視頻裏我媽理直氣壯地說:「沒錯,我就是一直想着他,我從來也沒有愛過你!」
一時間,我媽婚內出軌,傅叔叔是小三的新聞衝上了熱搜。
可傅叔叔似乎並不在意,說他如果總要拿時間來應付這些無聊的新聞的話,他就不用做事了。

-16-
很快,學校的文藝匯演這天便到了。
很不巧,這天是我媽的生日,爲了讓他們過二人世界,我並沒有告訴他們學校要家長出席的事情。
學校會堂上座無虛席,我在後臺換好衣服。
拿着譜子打算再看一遍歌詞,突然,我感受到後腰一股強大的外力將我向前一推。
我從樓梯上跌了下去,右手摔到石梯棱上,即刻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意,我咬着下脣倒吸一口涼氣,接受了自己當場骨折的事實。
我抬頭,面前的楊靈靈穿着一套精緻奢華的黑色小禮裙,居高臨下地朝着我笑着揮了揮手。
「不好意思啊,該我上場了!」
外面響起青春活力的流行音樂,我雖看不到楊靈靈此時的表演,但單從此刻觀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便知,舞蹈確實是她最大的優勢。
我簡單地替自己接了接骨,右手倒是沒那麼痛了Ṫū́₍,但是依舊抬不起來。
我不得不放棄鋼琴彈唱,改爲一人獨唱。
我跟音響老師對好伴奏音調,深深地吸了口氣,走了出去。
我站在舞臺中間,燈光昏暗,猶如我將演唱的《丹頂鶴》這首歌裏的女孩每日守着丹頂鶴回家的黃昏。
伴奏響起,歌聲空靈婉轉,全場寂靜。
我唱完一段,突然伴奏中斷,我着急地看了看伴奏老師,他無奈地表示他也不知道出了什麼故障,就是突然沒聲了。
我看着下面逐漸變得騷動起來的觀衆,心裏想着要不要直接清唱。
就在這時,我看到狹小的過道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上舞臺。
他生得帥氣挺拔,剪裁得體的昂貴西裝稱得他整個人更加優雅貴氣。
他坐到鋼琴前,一束光適時地打在他身上,白色的光在他乾淨利落的輪廓上染上一層光暈,就好似他是一個墜落人間的天使。
傅叔叔的琴音低沉幽遠,彷彿在低聲訴說一個遠方的故事。
歌詞裏寫的小女孩似乎在我面前鮮活了起來,她抱着丹頂鶴,她救了丹頂鶴,而後又爲丹頂鶴犧牲。
一首曲終,我發現自己竟唱得淚流滿面,臺下的觀衆死一般的寂靜了 5 秒,而後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傅叔叔以家長的名義和我一起鞠躬謝幕。

-17-
回到後臺,我檢查了伴奏的電線,果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想看我出醜的還能有誰?
我直接衝進了楊靈靈的化妝間,沒想到何興也在這裏。
我皺着眉怒問楊靈靈:「是你拔了我的伴奏電線嗎?」
楊靈靈理直氣壯地冷笑一聲:「是我又怎麼樣?」
右手又開始隱隱作痛,兩次被推下樓梯的恨意在一瞬間爆發。
我忍無可忍,一把將她推到地上。
猛地扯起她的頭髮就往梳妝桌和牆上撞。
何興沒見過乖巧聽話的我這樣過,一下子懵在原地。
我一下比一下狠,雪白的牆被染上了星星點點的血漬。
楊靈靈從嘴硬到開始哭着求饒,然後大聲反駁。
「電線不是我剪的,是你爸幫我剪的。」
何興心虛地不敢看我。
楊靈靈崩潰大哭。
「爸,快救我!你現在就我這一個女兒了,你還管不管我了!」
我緩緩鬆開手,何興過來一把把我拉開。
他終於下定決心與我撕破臉,把楊靈靈護在身後。
他的聲音裏帶着熊熊怒意,指名道姓地罵我。
「何媛琪,你毆打同學,你簡直是條瘋狗!」
我將領口的衣領理了理,藏在衣服裏的麥克風實時將聲音傳了出去。
我冷笑道:「楊靈靈她豈止是我的同學,她還是我的姐姐呢?我沒有聽錯吧,爸爸?她管你叫爸呢!」
何興沉默了片刻,理直氣壯地冷哼了一聲。
「她是我女兒又怎樣,同樣是我親生的,你楊阿姨和她都不計較名分,一心爲我的前途着想。」
「哪裏像你這個白眼狼,喫裏扒外的東西,養你不如養叉燒。」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將衣服上的麥克風取下來輕鬆扔到何興和楊靈靈面前。
勾脣一笑「好,很好,那我祝你們一家三口,闔家幸福。」
禮堂外的人羣開始騷動了起來,從傅叔叔上臺開始便有嗅覺靈敏的媒體開始注意着我的一舉一動。
這一次更是將我和何興的對話錄了好幾份。
換好衣服,傅叔叔將我帶到校醫那裏接好了骨頭,領着我上了車。
我媽也在車上,他們像一對尋常父母一般接我回家。
叔叔從後備箱裏拿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蛋糕。
桌子上是媽媽曾經爲我做過的我最喜歡喫的菜,傅叔叔和媽媽就坐在我對面,在我的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如今成了真。
叔叔皺着眉拿掉媽媽嘴角的一粒米,我低着頭扒飯,只覺得這一刻幸福得想要落淚。

-18-
第二天,我和何興父女兩的對話在網上傳出。
楊靈靈還沒跟影視公司簽約便鬧出了這樣的醜聞,一下子她的星路還沒開始便被這私生女的人設搞黃了,氣得她好幾天沒來上學。
我趁勢將之前從何興那裏拿來的手機裏的視頻也截取他問我媽要錢要房的一段放到網上。
輿論反轉,何興一時成了「人不可貌相」的代表人物。
婚內出軌的是他,薄情寡義的也是他,他頓時身敗名裂,連他所呆了十年的公司也將他開除。
傅叔叔說到做到,動用他的關係,讓何興完全無法在 A 市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
沒過幾個月,何興交不起房貸,不得不賣了房,又因爲輿論壓力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媒體總是這樣,一會兒把人踩在泥底,一會兒又把人捧到天上。
那昔日寫傅叔叔是三的媒體如今卻積極地給他冠了個最佳繼父的稱號。
配圖是他接我放學時爲我打開車門的照片。
畫面裏的傅叔叔年輕帥氣,學校周圍圍着的許多人都投來豔羨的目光。
我看熱鬧般地點開大圖,樂呵呵地仔細看着,突然被照片裏的一角吸引住了目光。
我放大圖看,不顯眼的遠景裏,一個人正如眼鏡蛇一般直直盯着傅叔叔的方向。
他穿着一套灰色衝鋒衣,頭戴黑色鴨舌帽,看到帽子下的臉瞬間嚇得我臉色煞白,我頓覺一股涼意如閃電一般從頭躥到了腳。
那個人,我前世見過,當時我媽去監獄探監時對他歇斯底里,恨不得殺了他,那人正是虐殺了傅叔叔的兇手!

-19-
我按住自己停留在鼠標上發抖的右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將圖片下載下來,打印了一張這個人的照片。
我將照片遞給傅叔叔,第一次對他提出請求。
「叔叔,你能幫我查查這個人的背景嗎?越詳細越好。」
傅叔叔的目光從手裏的文件移到我臉上。
他滿是疑惑地看了我片刻後,點了點頭:「可以。」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可又犯起了嘀咕。
明明這一世我已經改變了宴會上那不堪的結局,可這個人爲什麼還會陰魂不散地跟着傅叔叔?
我指着照片上的人問他:「傅叔叔,這個人你好好看看,有印象嗎?你和他是不是有過什麼過節?」
傅叔叔接過照片看了半晌,搖了搖頭:「不認識。」
他隨意地將照片扔到一旁的大理石茶几上,坦蕩道:「在商場拼殺這麼多年,跟我有過節的人多了去了,這些我自會處理,不需要你一個小孩子來操心。」
「倒是你,我聽說你那個貪得無厭的爸爸最近迷上了賭博,輸了不少錢,別讓他狗急跳牆,到時候又來打你和你媽媽的主意。」
傅叔叔掏出一個新手機丟給我。
這段時間你就聯繫王叔,讓他接你回家吧。

-20-
怪不得我總感覺這段時間有人在盯着我,聽了傅叔叔的話以後我留了個心眼。
這天我直覺有人跟着我,走到巷子拐角處,我快速拐過去藏了起來。
果然,一個白色身影跑着追了上來。
四下張望了一圈沒有看到我,何興向地上吐了一口痰。
「小賤蹄子,跑得還挺快,別被我逮住,我非綁了你扒了安雅那賤人和姓傅的一層皮不可!」
何興走後,我從旁邊的麪攤子桌子底下爬出來。
即使到了這一步,何興依然認爲是別人的錯,不肯放過我媽。
回家的路上一個計劃在我腦海裏形成,這一次,我要以身爲鉺,拽他下地獄。
第二天,我將傅叔叔的藍牙耳機拿來藏在我的身上。
快放學時,我又給王叔發了信息說我媽會來接我,讓他忙自己的事情去。
放學以後,我故意接了楊靈靈的小跟班遞過來的礦泉水。
我揹着書包走着走着便覺得頭暈目眩,楊靈靈上來「好心」地將我扶到了一輛車上,我兩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21-
我在一棟破舊昏暗的廢棄樓裏醒了過來。
麻藥的後勁讓我整個人暈暈乎乎,看人都有點模糊,我努力地眨了眨眼。
大致看清,綁架我的一共有三個人,楊靈靈和何興,另一個該是何興找來的幫手,他一身髒藍色套裝戴着個黑色口罩看不清楚面容。
何興拿着我的手機,臉上閃着貪婪的興奮。
他的聲音激動地發顫。
「靈靈,爸爸我馬上就要發財了,也不知道那賤人願意用多少錢來換這白眼狼。」
何興拿着我的手機往外走去,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看到我醒來,楊靈靈一把扯掉我頭上的鑽石髮夾,冷笑了一聲。
「就你這土包子,也配擁有這麼好的東西。」
我冷漠地開口:「還給我!」
她立馬上前用她的皮鞋狠狠地踢了我一腳。
聲音裏帶着不甘:「憑什麼你什麼也不用做就能擁有一切好東西,這不公平!」
她目光落在她手裏的髮夾上,突然笑了起來。
她蹲下身來,左手捏住我的臉,右手捏着髮夾,用尖銳的一邊對着我的臉。
她聲音裏帶着徹骨的冷:「何媛琪,不如現在就用你的臉試試,到底是你的臉皮厚還是這鑽石更鋒利。」
楊靈靈說着便舉着髮夾向我臉上戳來。
遠處那個藍色身影突然出現,捏住了她的手將我扔到一邊。
他語氣淡淡地說:「臉劃花了,就不好看了。」
楊靈靈不服,在那裏與他拉扯爭辯。
我趁機倒在地上,打開了藍牙耳機的開關,裝作受到驚嚇似的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不一會兒那一頭的傅叔叔果然有了反應,我正琢磨着怎麼向他透露更多信息。
下一刻,我的手臂被人拎起,那個藍衣男人一雙三角眼盯着我,讓我從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涼意。
他彷彿早有所料一般從我衣服裏取出我藏着的藍牙耳機,在我面前將耳機的聲音調大。
叔叔焦急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
「琪琪,你聽我說,你千萬不能到處亂跑,那天你叫我查的人,他叫張龍,是個變態人渣。」
「他曾經不僅侵犯虐待自己的親生女兒,還將她獻給了當地的富商。」
「後來富商倒臺,也就沒人去追究他這個小人物,反而他還被認爲成了受害者。」
「還有,他似乎盯上你很久了!」
我看着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那股寒意從何而來。
我在地上害怕地向後退了幾步。
黑衣男人眯起眼睛,眼角擠出了幾條醜陋的褶子。
他取下黑色口罩,口罩下那一張臉和我給叔叔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他竟是張龍。
張龍臉上帶着一抹瘮人的笑意。
楊靈靈也有所警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22-
張龍笑着笑着,立馬收住,面色帶着不自然的扭曲感。
他雲淡風輕地補充:「看來,你這繼父本事也沒那麼大,對我還是不夠了解啊。」
「他還不知道我還是個殺人犯,像你們倆這樣的女娃我也記不清弄死了多少個了。」
「不過,我家裏的燈上還掛着兩個,也跟你們一般大。」Ṭű¹  
「折斷四肢,只保留微微一點視覺和聽覺。」
「給她們穿上羽毛做成的衣服,就像一件藝術品,而今你們也即將成爲這樣的藝術品,開心嗎?」
他將耳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兩下。
楊靈靈害怕地躲到了何興背後。
何興掃了張龍一眼,涇渭分明地說。
「我找你幫忙,也是各取所需,你既然要的不是錢是人,那地上這個給你了,那我勒索來的錢你就別想了!」
何興帶着楊靈靈便要離開,張龍沒什麼反應,楊靈靈鬆了一口氣。
何興路過張龍身邊的時候,張龍突然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刀,一把扎到何興腿上。
何興立馬喫痛跪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張龍一巴掌把嚇的臉色煞白的楊靈靈扇在地上。
他的面目變得兇狠猙獰。
他一刀一刀戳到何興的腿上。
「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敢教我做事!」
楊靈靈無措地撞開他,勇敢地向他吼:「你不要傷害我爸爸!」
張龍拍着手笑了起來,他目光一凜。
「錢和人我都要!算算時間,我家裏那兩個精緻娃娃這個月也該換了,我看你們兩個就正合適。」
他指了指何興。
「至於你,門口的水泥池就是我爲你選的葬身之地。」
何興跛着腳艱難地往後退:「瘋子,你是個瘋子!」
何興踉蹌起身,拔腿就跑,楊靈靈立馬抓住了他,央求道:「爸,帶我一起走。」
何興看着後面追上來的張龍,一把推開她。
「別擋我,你滾開!」
楊靈靈被推得腳下一滑,突然一個踉蹌從四樓的樓梯上摔了下去。
咚,咚咚咚幾下……
楊靈靈的頭被反覆磕到,她的身體終於在樓梯口停了下來。
但摔到了腦袋動彈不得。
她看着何興從樓梯上面跛着腳跑下來,而後,徑直地跨過了她的身體。
她張了張嘴,使出全部的力氣想去抓自己的爸爸,卻只抓住了一縷空氣。
楊靈靈就這樣在不解和不甘中睜着眼睛嚥了氣。
見楊靈靈死了,張龍暴躁地罵了一句髒話,轉過頭來發現我也不見了。
便立馬跑來找我,憑着對地形的瞭解他沒兩下便把我抓了出來,正打算對我施暴,樓外響起了汽車駛來的聲音。
他看了看地上被踩碎的黑色耳機。
冷笑道:「有定位啊!看樣子,是你那好繼父找來了,你猜今天是我被抓還是他先死。」

-23-
張龍對這種人與人之間的較量駕輕就熟。
當傅叔叔找上來時,他已經拿出了他的作案工具,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我被他綁在一個凳子上,放到了最危險的樓層邊上。
他躲在只有我這個角度纔看得到的一堵牆後,手裏拿着一把老虎鉗。
指了指我和他這樣的距離纔看得到的鋼絲。
這鋼絲極細,卻又十分堅韌,一頭綁在了我的凳子上,另一頭死死地連接在了他腰間的鐵皮帶上。
聽到傅叔叔喊我的聲音,他衝着我輕輕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他一手拿着老虎鉗,一手拿着個鐵鍬,臉上帶着病態的興奮之色。
他用口型無聲地威脅我,若我出聲提醒傅叔叔,他就會剪斷鋼絲讓我立刻去死。

-24-
傅叔叔終於看到了我,他見我被綁在懸樓邊上立馬嚇得大驚失色。
他伸出手一邊向我走來一邊安慰我:「琪琪別怕,你不要動,叔叔馬上過來救你。」
我看了一眼正舉着鐵鍬,眼裏閃着瘋狂,如盯着自己獵物一般死死盯着傅叔叔的張龍。
閉上眼,驀地用力往後一仰。
大聲喊了一句:「叔叔小心,他手裏有鐵鍬!」
張龍始料未及,跟着落下樓的我被拖了過來,他嚇得尖叫,立馬拿起手中的老虎鉗夾掉連接着我的鋼絲。
可來不及了,他還是從四樓跟着我摔了下來。
我「砰」的一聲在傅叔叔一臉無助的目光下摔倒在地,木椅被我砸得粉碎。
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我禁不住咳嗽起來,卻止不住地咳出了幾口血。
胸膛傳來被肋骨刺穿心口的巨痛。
我看到上面的張龍在半空中被一根鋼筋刺穿了他的肩膀。
樓外響起了警笛聲,有幾個警察持着手槍闖了進來,傅叔叔也衝了下來。
他焦急地跑向我。
突然,他和我中間憑空出現了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
傅叔叔視若無物,穿越空氣一般徑直穿過了那個人的身體。
下一刻,傅叔叔以跑的形式定格在空中。
警笛聲停了,世界靜止了,時間似乎也停止了。
警察和傅叔叔都一動不動。
我看了看那個黑色的挺拔身影,又看了看上面的何興。
確定只有我們三個人能動。

-25-
或許只有我和何興纔是人,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那個黑衣「人」一秒便從樓底閃現到了四樓。
他坐在邊上,懸着一條長腿居高臨下地看着何興。
何興也意識到了什麼,臉上帶着驚恐。
大聲質問:「你他媽的是個什麼東西啊!怎麼上來的?」
黑衣人掏了掏耳朵,聲音有些飄渺:「這樣說吧,將死之人才能看見我,你本來這會兒就該死了。」
「可有兩個剛被我接下去的小女孩對我說不想你死得那麼輕鬆。」
張龍恐懼地不停搖頭說不。
黑衣人食指輕輕一動,一片鋼板便飛出來削掉了他的一條手臂。
不一會兒,又一片鋼板飛出來斬斷了他的左腿、右腿。
張龍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下一刻,我腳邊的鋼絲飛了上去割斷了他的舌頭。
而後對穿了他的耳朵。
那男子又雲淡風輕地吹了口氣,鋼筋從張龍身上應聲而落,他立馬從空中摔了下來,臉先着地,腦袋摔的稀碎,一雙眼睛從他眼眶裏掉了出來。
張龍死了,下一個該輪到我了,不知怎地,我心中竟毫無懼意。
看着那個黑色身影向我走近,我竟莫名的覺得有一絲熟悉。
他走過來,蹲到我面前,蒼白好看的臉上竟然帶着一絲友善的笑意。
他說:「何媛琪,好久不見。」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
「該到你履行契約的時候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
黑衣人在我眼前打了個響指,點點淡紫色星光在他指尖綻開。
一段記憶瞬間湧入我腦海。
前世的傅家別墅,何興拿着茶杯從我身邊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我倒在血泊裏慢慢失去了知覺,靈魂飄在空中,卻遲遲不肯跟眼前來領我魂魄的鬼差走。
他叫玄冥,是管轄一方靈魂的地獄使者。
玄冥看着我的屍體說:「你怨氣很重,若你執意要留在人間會變成惡鬼擾亂一方安寧。」
我靈魂的眼睛開始滲血。
他搖頭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心結,其實你傅叔叔並非你害死的。」
我靈魂有了反應,愣愣地轉向他。
他打了個響指,星星點點的紫色光芒在空中憑空匯成一個清晰的顯示屏,一段畫面顯示在空中。
畫面中張龍跟了我幾天,終於找到機會將一堆白色粉末倒在我的水裏。
然後跟着我走了一段路,在偏僻處,我開始走路不穩。
就在他拿着白色帕子要向我衝上來時。
傅叔叔出現,將他一拳打倒在地。傅叔叔看着昏昏沉沉、走路不穩的我,不想與他多做糾纏。
誰料,張龍從地上爬起來,抽出手裏的電棍,一下子把傅叔叔打趴在地,向我追了上去。
沒成想傅叔叔拼命地抱住了張龍,爲我爭取了時間。
張龍一棍又一棍敲暈了傅叔叔,而此時我已經走遠在人羣處。
張龍氣憤之下帶走了傅叔叔,並將他虐殺而死。
我的靈魂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那天,我以爲自己只是低血糖了。
玄冥道:「看明白了吧,是你傅叔叔甘願爲護你而死,而不是你犯的錯害了他命。」我的靈魂開始不斷冒出黑氣。
玄冥蹙眉:「我的姑奶奶耶,你這怨氣怎麼還越來越大了!」
玄冥長嘆了一聲:「罷了,既如此,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我身上的黑氣停止增加。
玄冥又說:ẗű̂⁶「如果你肯將靈魂讓給地獄五百年,我就考慮給你一次重生贖罪的機會。」
透過玄冥的瞳孔,我看到自己飄在空中被黑氣籠罩的靈魂堅定地點了點頭。
爲不擾亂人間秩序,玄冥抽走了我腦海中關於他的那一點記憶,一束白光在我眼前炸開,下一秒,我重生到了何興給我衣服讓我去害傅叔叔的那一刻。
原來一切竟然是這樣……

-26-
玄冥慈悲道:「我給你留了一點時間,去道別吧!」
玄冥一個響指,世界開始重新運動。
重活一世,我曾堅定地以爲我是那個甘願爲心中理想,爲丹頂鶴而犧牲的小女孩。
現在我看着那個向我奔來的焦急身影,才知道,原來至始至終,我都是那個被媽媽和叔叔不計回報地保護着的丹頂鶴。
不,他們保護的不是丹頂鶴,而是我這個畜生。
傅叔叔跑到我跟前,知道我裂掉的皮肉下骨頭內臟也好不了多少。
他不知從何下手抱起我,只得蹲下來,手足無措地道。
「琪琪別害怕,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可我好痛,原來骨頭碎掉這麼痛。
我看向傅叔叔,對着他說:「傅叔叔,對不起。」
傅叔叔聲音有些哽咽:「別說傻話,你撐住,你媽媽還在家等你。」
媽媽,我好想媽媽。
我開始大口大口地嘔血,眼皮越來越重,恍Ṱū́⁹惚中我似乎聽到自己低聲在說:
「我要是你們倆的孩子就好了。」
我閉上眼睛,一滴淚從我眼中滑落,我已經沒有了脈搏。
……
番外(三年後)
市一醫院,護士們忙忙碌碌,病人絡繹不絕。
一輛救護車上抬下來一個小女孩。
護士飛快地送進了急救室。
玄冥拿出一個黑色卡片,打開念着:
「李招弟,三歲,被生母虐待致死,身上各處大小傷口共計七十二處。」
「死亡時間,2024 年 3 月 25 日下午 5 點三十Ṱù₀七分。」
玄冥將黑色卡片扔到我身上, 指了指他的手錶:「還有 15 分鐘, 做好準備。」
他拉着我坐到走廊的椅子上, 我也不明白,他一個鬼差爲什麼偏愛曬太陽。
他八卦道:「你那個親爹雖然判了無期,但是這才三年他都在監獄裏自殺了好幾次了。」
「楊靈靈的靈魂不願去投胎,天天跟着他, 他都崩潰了, 不敢睡覺, 憔悴得像個七十歲的老爺爺。」
我說:「領導, 這三年來,我全年無休, 已經成功引渡了一千七百五十二個靈魂投胎,是不是該給我放兩天假了?人間的碼農也沒這麼用的吧?!」
玄冥皺起眉頭,憑空變出我的值日表翻了翻。
最後看了我一眼, 點了點頭:「你還挺勤快, 這三年來我的業績在同事中翻了一倍哎,不錯,你這個助理我很滿意。」
他沉默片刻, 良心發現地說:「不如這樣吧,你媽媽快生了,我給你放二十年假去投胎做他們的孩子。」
他把頭湊上來,賊兮兮地伸出個剪刀手提出交換條件:「而你, 只需要再多給我打兩百年工。」
我手裏的水杯捏緊又鬆開, 看着搶救室裏心跳檢測機「嘀」的一聲, 變成了一條直線, 該上班Ŧũ¹了。
……
產科室外,我看到平時一貫冷靜自持的傅叔叔來回踱步。
我媽痛苦的吼叫聲從裏面傳出來。
我牽着一個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的靈魂,穿過產室的鐵門走了進去。
我媽臉上一顆顆豆大的汗水掉落下來,幾個醫生護士在一旁給她加油打氣, 喊她用力。
我鬆開了小女孩的手:「去吧,她是你的新媽媽。」
女孩稚嫩的臉上一雙圓圓的眼睛裏閃爍着害怕和不信任。
我蹲下身來,看着她認真地說:「招弟乖,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你爸爸也很好, 這一世做他們的孩子你不會再那麼辛苦了。」
李招弟依舊不信任地搖了搖頭。
我覆上她的手,將我記憶中關於媽媽和傅叔叔的溫馨記憶傳送了過去說。
「去吧,姐姐曾經也是他們的孩子, 只是姐姐沒有那個福氣再做他們的孩子了,你以後要替姐姐好好照顧好他們好嗎?」
招弟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或許因爲年紀小, 她對善惡的理解還不是很深刻,她很快釋懷了她生前的母親對她的所作所爲, 淨化了靈魂。
她朝着我揮了揮小手,而後堅定地向着我媽走去。
我轉身已經淚流滿面。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起,產房裏的醫生護士都跟着笑了起來。
醫生爲新生兒打理好了小小的身體,注射了疫苗,她已經乖乖地睡覺了。
醫生將她放在秤上笑了一句:「今天你是最乖的!」
我走出醫院,玄冥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他撇了撇嘴:「又單獨出任務了,你太捲了。」
我無視他,繼續往前走。
他在後面叫囂:「幹什麼去啊!」
我揮了揮手裏的黑色卡片:「抓第一千七百五十三個靈魂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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