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有個八個人的老閨蜜團。
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發現誰家孩子多大了還不結婚,結婚多久了還沒生孩子,生了孩子像不像爹。
我再三勸我媽離她們遠點。
天天這樣八卦說閒話,遲早是要喫虧的。
我一說,她就眼圈一紅拿出救心丸。
「你上班忙,逢年過節才能回來看看我。
「也不結婚也不要孩子。
「我一個人孤孤單單,沒有這羣老姐妹陪着,死在家裏都沒人知道。」
「我週末不也回家嗎?
「你嫌孤單,那我讓你跟我住,你又不願意?」
「我跟你住,不是更耽誤你找老公嗎?
「你連個老公都沒有,孩子也沒有,老了可怎麼辦……」
我就知道無論說什麼問題,最後的根源都是我沒有老公沒有孩子。
於是我就給她們閨蜜團找了點賺小錢的手工做,想讓她們沒時間說閒話。
沒想到她們發現可以一邊掙錢一邊說閒話,聊得更嗨了。
我算是五體投地地服了。
直到接到了一通電話,終於讓我看到了瓦解她們閨蜜團的希望。
「這裏是派出所,你媽讓人用糞潑了。
「你過來解決一下。」
-1-
接到電話,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誰?怎麼了?」
那警察不耐煩地說:「趙建紅女士是不是你媽?
「她被人用糞潑了。」
我一聽急了。
「她現在怎樣?她有心臟病,她帶了藥沒?」
「她挺精神的,把對方的老孃給氣進醫院了。」
說着就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我一聽警察這口氣,就估計是我媽惹的事兒。
我跟公司請了假,趕緊就過去了。
一到派出所,漫天的臭氣。
旁邊的警察和辦事兒的羣衆都捂着鼻子。
我一看,我媽和七個老閨蜜一個不少,排成一排坐在凳子上。
那糞都快乾在身上了。
我就有點來氣,問警察:「警官同志,他們犯了什麼法?
「就算是殺了人,你讓他們把糞便先洗一洗,也不違反你們什麼紀律吧?」
接待我的是所長,叫周銘生。
長得倒是挺帥,身材挺拔,眉眼周正,還有一張喫國家飯的臉。
可那表情就很欠揍。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是我不讓他們洗嗎?你看看她們把大家燻的。」
我媽跑過來,想貼近我說話。
我燻得倒退三步。
「媽,這是警局。
「咱們光明正大地說就行。」
她訥訥道:「姑娘,別冤枉人家小周所長。
「不是他不讓我們洗。
「是對方不肯道歉。
「對方不道歉,我們就不洗。」
說完還衝我使勁兒眨眼睛。
我屏住氣靠近一點兒:「怎麼了?」
「小周所長還沒結婚,沒有女朋友。」
我喫驚地回看她。
這時候,她還不忘這種事兒。
而且,她那大嗓門,直接跟喊差不多了。
臊得我滿臉通紅。
我媽還一臉得意。
「我剛纔問了做筆錄的民警小林了。
「他說的,保準沒錯。」
這時我看到周所長一個眼神殺向了一個年輕的小民警。
那小民警顫顫巍巍道:「周所,真不能怨我。
「她一個勁兒問你有沒有對象。
「我不回答她,她就不回答我。
「她太有耐力了。
「我忍了快一個小時。
「實在受不了,才告訴她的。
「好處就是她很配合。」
說着就把筆錄遞給了周所長。
周所長看了兩眼,抬頭又看了我一眼,強忍着笑,拿筆錄拍了一下小林民警:「怎麼什麼都往上面記?」
小林民警結結巴巴道:「阿姨說筆錄就是要原原本本記下被詢問人說的話。
「我不寫,她不簽名。
「說我記得不全面。」
我膽戰心驚。
總覺得我媽肯定又胡說八道了什麼。
-2-
周所長讓把對方帶來,看看能不能當面調解。
我一看,這是隔壁樓的王大哥。
平時見到,大家也都挺和氣的。
這是怎麼了?
王大哥一來,毫不客氣道:「道歉?
「對誰?對她們這羣老不死的?
「就這麼說吧。
「警察來得及時不是挽救了我,是挽救了她們。
「如果警察再晚一步,我把你們全揍去見閻王!」
我說:「王大哥,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王大哥氣道:「就這羣老不死的,天天嚼舌根。
「害得我媽住院,兒子尋死,我媳婦兒逼着要離婚。」
我媽她們一聽也怒了。
「你罵誰老不死的?
「我們嚼什麼舌根了?我們說的都是事實。
「你不心虛你翻什麼臉?
「就是被我們說中了。」
……
幾個老太太一邊說着一邊就往我們這邊湊。
逼得我是連連後退。
真難爲警察忍了三個多小時了。
我問我媽,你們究竟是說了人傢什麼?
說實在的,我們住的是樓房,用的是馬桶。
不故意攢三五天,都弄不到潑她們的大糞。
而且,就王大哥的爲人,不氣到極致還真幹不出潑糞這種事兒。
我媽不吭聲。
趙阿姨道:「我們就說他兒子跟他長得不像。
「本來就長得不像,還不讓人說。」
其他人也跟着說。
「就是,本來就不像。」
「我們說也是爲你好,怕你受騙。
「好賴不知的傢伙!」
……
王大哥氣道:「我用你們爲我好了嗎?
「像不像關你們什麼事兒?
「喫你們家鹽了?」
「那我們也是實話實說,你憑什麼潑我們大糞?」
「不潑你們大糞還潑你們蜂蜜不成?
「就你們配嗎?
「你們就配喫屎!」
「警察,你看他是怎麼說話的?
「到了派出所還敢這麼囂張?」
「不處理他,國法難容!」
老太太們羣情激憤。
王大哥更是氣憤:「我們家本來過得好好的,就毀在你們這羣長舌婦手裏。
「你們這羣閒喫等死的老東西。」
兩方都快動手了。
我夾在他們中間眼看招架不住了。
周所長出面了。
「大家都先別激動。
「咱這都是內部矛盾。
「咱是要解決問題的,不是要打架的。
「要是大家想打架,那就留在看守所裏過年吧。」
他一出聲,兩邊總算都消停了一些。
我媽她們還一個勁兒說,我們說也是爲了他好,不想讓他戴綠帽子。
我氣得要命。
王大哥不能生育,他老婆是捐精受孕的。
孩子不像他,他肯定知道啊。
這是人家夫妻倆的隱私,不想讓人知道。
一直瞞得很緊,他親媽都沒告訴。
偏偏這羣老太太八卦人家父子倆不像。
王大哥他媽就起了疑心,偷偷去做了親子鑑定。
鑑定結果一出來,老太太直接鬧到了王大哥媳婦單位。
說王大嫂出軌,讓他兒子白替姦夫養了快十年的孩子。
王大嫂一氣之下就和他鬧離婚。
他兒子王小強本來一直以爲王大哥是親爹,突然發現真相,一下子想不開,差點又出事兒。
他老孃又氣又急進了醫院。
王大哥夫婦倆氣不過。
一合計,就是離婚也得先把這羣老太太收拾一頓。
全家人攢了好幾天糞,再加上潲水攪和一大桶。
一股腦兒全淋她們閨蜜團頭上了。
一個都沒跑掉。
我聽了之後,心裏說……
王大哥幹得好啊!
可嘴上不能這麼說。
我說:「這件事兒的來龍去脈大家都清楚了。
「誰的責任也都跑不掉了。
「你們先去洗個澡吧。
「這事兒又不怨警察,看把人警察給燻的。」
幾個老太太想想也有道理。
而且大冷天,頂着糞,自己也燻得夠嗆。
雖然派出所專門拿來了電暖氣,但也挺凍的。
我又掏錢,讓她們先回家洗一下,然後再去洗浴中心。
這才把她們都勸走了。
-3-
他們一走,王大哥憋了半天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眼看大過年的,家家都喜氣滿滿。
就他們家,妻離子散。
我趕緊給王大哥道了歉。
我說,那些老太太不是存了壞心。
你看小強從小到大,老太太們是不是都很喜歡他?
小強有次差點被壞人帶走,還是幾個老太太給救下來的。
王大哥說:「我就是念她們這點好,才忍了她們那麼久。
「誰知道能鬧成這樣?」
我跟他說,我負責幫ẗùₘ他把嫂子找回來。
一定不會因爲這件事讓他家庭散了。
我是金牌職業規劃師。
勸人和畫大餅我肯定是最專業的。
最關鍵的是,我知道他們夫妻之間感情很好。
所以我有把握能勸和。
王大哥聽了,也說自己實在是太氣了,一時激憤。
周所長說,本來王大哥這種行爲是要拘幾天的。
我趕緊說,王大哥也是受害人。
幾個老太太也沒受傷。
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派出所遺留下來的糞便我負責找人清洗。
周所長說,清洗就不用了。
你把幾個老太太弄好就行了。
王大哥抹了把眼淚,紅着臉低着頭就走了。
我看着王大哥佝僂着身子走出去的背影,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王大哥王大嫂人都挺好的。
以前我以爲我媽她們只是惹人煩。
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都生生被她們嚼舌頭害成這樣。
他不能生育這件事兒,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可是當事人不想讓別人知道也是他的權利。
我怕老太太們又多了話題,趕緊打電話給我媽。
千叮嚀萬囑咐道:「派出所說了,這件事是當事人隱私。
「誰敢傳出去,是要被關起來的。」
周所長接過話頭大聲說:「侵犯別人隱私,造成嚴重後果,還會判刑的。」
我說的不信,周所長說的,她們可都信了。
我想經歷過這件事,她們應該都會收斂了。
可萬萬沒想到,我成了她們下個目標。
-4-
我回到家的時候,我媽她們還在洗浴中心沒出來。
她們說既然花了錢,就要好好在裏面享受享受。
我忍不住道:「我平時就跟你說了,不要總說人家的閒事。
「你看看你們把王大哥一家搞的。
「人家跟你們有什麼仇有什麼恨?
「人家年都過不了了,你們還有心情享受?」
趙大媽接過話頭說:「哎呀,燕子啊。
「實話實說吧,在派出所聽到事情原委,我們心裏也很不舒服。
「我們現在哪裏是在享受啊,我們這不是不好意思回家嗎?」
原來她們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對她們指指點點。
家裏人知道的,也都責怪了她們。
我藉機嚇唬她們:「還好今天王大哥家人都沒事兒。
「要是孩子老人出了事兒,你們一個個都跑不掉。
「以後可別再說人家的閒事兒了。」
她們個個都說再也不說別人的事了。
我雖然累了一天,也算是有收穫。
解決了幾年的老難題。
我就琢磨着去跟王大嫂聊聊。
她也不是那種不講情理的人。
對王大哥也很有感情。
她不過是氣婆婆去單位鬧。
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男人不能生,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孩子是捐精生的。
婆婆一鬧,人盡皆知。
她這股氣就撒在了王大哥身上。
我去找她,她一開始見到我也沒個好臉色。
「怎麼着?替你媽說理來了?」
我說:「嫂子,這事兒我媽她們也知道錯了。
「這就不怪王大哥。
「我昨天去找王大哥想道個歉,他也不見。
「正碰見外賣小哥送了一堆酒到你家。」
王大嫂一聽眼圈都紅了。
「什麼?他胃不好,怎麼還喝酒?」
「唉,他本來也沒做錯什麼,就這麼窩在家好幾Ťŭ̀⁷天了。
「小強這學也沒上。」
王大嫂一聽就有點急。
憑着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加上他們夫妻深厚的感情基礎,總算把她勸好了。
臨分手,她拉着我的手說:「燕子,嫂子知道你是好心。
「我也知道你媽她們也不是壞人。
「也救過小強。
「可是她們那嘴太氣人了。」
接着她就告訴我一個晴天霹靂。
「你媽她們最近是不說別人家閒話了。
「改爲替你找相親對象了。
「組團給你找。
「春節八天假期,給你都預找了十來個男人相親了。
「全小區沒有不知道的。
「都知道你談過兩次戀愛,現在嫁不出去。」
我這氣呀。
你說這也是我親媽?
這都是什麼事兒!
可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還真是我親媽。
我琢磨了一下。
爲了徹底解決掉這個禍端,不得不用點超常規手段,瓦解她們這個老閨蜜團了。
-5-
我找了之前一個客戶。
他們家是做手工串珠的。
我設計了一個階梯付費制度。
就是八人一組。
完成量最多的人,單價最高。
完成量最少的人,單價最低。
這樣計算了一下,一個週期下來,廠家付出的成本是一樣的。
但是可以提高勞動者的積極性,從而提高產量。
而最高和最低收入相差一半。
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媽閨蜜團八人一起開開心心拿了原料。
一開始還邊聊邊幹。
後來,發現聊天影響手速,就減少了聊天了。
再後來,乾脆就不聊天了。
我媽回家氣呼呼道:「哼,就顯她手速快。
「我今晚幹到半夜,不信幹不過她。」
這些人,都有點爭強好勝的心。
更何況還有經濟利益在其中?
第二天,她們也沒集中。
個個在家苦下功夫。
我心裏忍不住暗爽。
說什麼鐵蜜團?
這麼點利益就瓦解了。
我真是早該用這個方法了。
再也沒人提給我找相親對象的事兒了。
只是我看我媽披星戴月地幹,又有點於心不忍。
便勸她注意身體。
我媽從老花鏡上面對我翻了個白眼。
「我這麼辛苦是爲什麼?
「還不是因爲你不找對象,沒有孩子?
「老了沒人養,我還得替你攢點養老錢。」
一句話就把我噎住了。
好,這個話題永遠繞不過去。
算我輸了。
好在她們的閨蜜團名存實亡了。
我也不用擔心她們再惹事了。
-6-
上班後沒幾天,我發現我媽那邊情況又有了變化。
好像她們幾個人又湊到一起了。
難道利益都瓦解不了她們?
我可得維護住好不容易獲得的戰果。
週末我就趕緊回家。
我媽什麼也不說。
串珠串到後半夜還在幹。
我問我媽:「你賭博了?
「借高利貸了?」
我媽沒好氣地說:「胡說八道什麼!」
「那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熬夜在這幹什麼?
「就爲了多掙點錢不要命了?」
我媽抹着眼淚說:「你彭姨得了病,挺嚴重的。
「手術費得幾十萬。
「她家困難,很難拿得出來。
「我們也湊不出那麼多錢。
「而且都有兒有女的,說拿那麼多錢給外人,兒女也有意見。
「我們幾個商量着,把做串珠的錢都給她。」
我媽戴着老花鏡,就着燈光又開始幹。
她頭髮都全白了。
手也沒那麼靈活了。
可還是認真地一個小珠子一個小珠子地串。
我聽了心裏難受,就坐下來幫她幹。
彭姨雖然嘴碎,但心眼是好的。
她做的糖葫蘆很好喫。
一到冬天,她就會做給院子裏的孩子們喫。
我喜歡喫芝麻。
她就會滾幾串全是芝麻,連紅色都不太能看出來的給我。
可做這個串珠手工才能掙幾個錢啊?
離她們說的幾十萬差得遠呢。
我媽低聲說:「能幫一點是一點唄。
「我們幾個,就她最年輕。
「以前她還說,我們老幾個姐妹生病了,她侍候。
「誰知道就她先得大病。」
我問:「你們還談論生病怎麼辦啊?
「不是都有孩子嗎?」
「有孩子又怎麼樣呢?
「也沒誰的孩子真是有錢又有閒的。
「誰想拖累孩子呢?
「個個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不對,就剩你沒孩子了。
「也不知道找個對象生個孩子。」
我就知道這件事最終根源還是因爲我沒有對象沒有孩子。
可也是第一次,她這麼說的時候,我沒想去反駁。
我忽然明白,爲什麼她們八個人那麼難瓦解。
因爲子女都不在身邊。
她們老了,也會恐慌。
她們其實是抱團,讓自己的心不那麼孤單害怕。
以前只覺得她們在一起說八卦很討厭,現在忽然覺得她們也很可憐。
我吸了吸鼻子說:「媽,今晚別串了。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彭姨去吧。
「咱也拿點錢給彭姨那邊。
「她在哪家醫院?」
我媽低頭說:「沒去醫院,在家呢。
「你給她錢,她也不能要。」
「病那麼重怎麼不住院?」
「又沒籌夠手術費,住院也沒什麼治療,光花錢也沒用。
「拿了藥在家喫呢。
「而且你彭姨說也不想住院。
「說住進去就出不來了。
「還不如在家舒服待幾天。
「這些天我們都去陪她聊天。」
我聽了心裏憋得喘不過氣來。
-7-
第二天一早,電話突然響了。
一看是王大嫂。
從上次事情後,我們也成了好朋友。
她說在派出所了,讓我過去幫幫忙。
我趕緊過去。
王大嫂說:「燕子,你會勸人。
「勸勸你王大哥和小強。」
原來小強因爲身世遭曝光後,在學校被欺負了。
王大哥報的警。
可那三個孩子都不到十二歲,也沒辦法懲治。
王大哥說要是沒人管那幾個小畜生,他就親自出手。
王小強受到一連串打擊,尋死覓活。
這雖說不是我媽她們直接乾的,但她們也難辭其咎。
我一看王小強被打得那個慘,難怪王大哥想拼命。
作爲金牌職業規劃師,察言觀色灌雞湯是必備的專業能力。
我先去勸王小強。
「你爲什麼不想活?」
「太丟人了。」
「你覺得你爸爸有錯嗎?」
「沒有。」
「你媽媽有錯嗎?」
「沒有。」
「你有錯嗎?」
「ťű̂³沒有。」
「既然你們都沒錯,你爲什麼覺得丟人?」
他不吭聲。
我又問:「欺負你的幾個人死了嗎?」
他氣憤得直喘粗氣。
我說:「咱們是好人對吧?
「壞人都活得好好的,憑什麼咱們要死?
「這樣死了只能算窩囊死。
「咱就要有使命感。
「咱應當讓那羣人渣付出代價!」
小強眼光亮了起來。
我對王大哥說:「這世上最荒誕的事情,就是好人覺得自己有問題,想死。
「壞人覺得自己沒太壞,該活。
「你若是捅了他們幾個,你說說是不是賠了你自己,也賠了他們娘倆一輩子?」
「那就讓那些人渣欺負小強嗎?」
我說:「咱先了解一下情況,再想辦法。
「誰都不能欺負小強。」
過了一會兒,周所長把打人的三個孩子帶來了。
我一看,我的天!
這怎麼能叫孩子?
三個都一米七多,又粗又壯。
昂首挺胸就過來了。
這不像是做錯事兒的,倒像是打勝仗的英雄。
其中有一個一看就是帶頭的。
染着紅頭髮,左耳戴着大耳環,叉着腿,撇着嘴,眼朝天。
怎麼都看不出還是個學生。
「我們未成年,你們能怎麼樣?」
三個人毫無懼色。
王大哥衝上去,迅雷不及掩耳就給了帶頭那個紅頭髮一耳光。
紅頭髮沒想到在這裏會被打,愣了一下就想還手。
旁邊的警察趕緊攔住。
紅頭髮破防了。
「你們沒看到他打我嗎?」
警察一本正經道:「看到啦。這不拉着你倆不要再打嗎?」
「臥槽!你們這是欺負未成年人。」
警察指了指王小強:「看見沒?那才叫欺負未成年人。」
「那是我們小孩之間的事兒。
「大人插手性質就不一樣了。
「等我爸來,看你們怎麼給我爸交代。」
我一聽,這就是經常惹事,家裏有人給講過法律啊。
我問周所:「什麼情況?」
「三個二世祖,三天兩頭欺負別的同學。
「紅毛那個,叫郭勝,是個頭兒。
「家裏開公司,市裏納稅大戶。
「學校老師公寓是他爸投資蓋的。」
「就因爲這個,你們警察就不管了?」
旁邊小林警察氣憤道:「是我們不管嗎?
「我們得依法管。
「得有法啊?
「不是剛有個派出所所長,因爲親自教訓小畜生就被免職了嗎?
「警察也上有老下有小啊。
「你可別讓我們周所栽進去啊。」
那個新聞我也看過。
一時無語。
正說着,兩個孩子家長過來了。
也是有錢人的樣子。
「就是小孩子鬧着玩的,說說想要多少錢吧?」
郭勝的爸派了祕書過來。
「這種小事,以後就不要再找我們郭董事長了。」
王大哥氣道:「錢我不要,就要他們幾個道歉。
「如果這算小事,就讓我兒子打回去。」
幾個人鄙夷道:「幾個小孩子鬧着玩的,你個大人摻和啥?
「小孩怎麼打不違法,你動個手指手試試。」
郭勝道:「對,那個老東西剛纔還打了我一耳光。」
祕書:「既然都互毆了,那就算了。
「我們也不追究了。」
郭勝:「憑什麼不追究?他打我了。還打了我耳光。」
祕書耳語了幾句。
郭勝不吭聲了。
我忽然計上心來。
我也過去跟王大哥一家耳語了幾句。
雙方都不追究。
警察也只好結案了。
周所一直送我出了大門。
他說,對於他們來說,看到這類案子是最痛心的。
我問:「你能打嗎?」
他說:「你指打幾個?」
「三五個,那樣的。」我指着剛走出去的三個人。
「沒問題。」
-8-
回到家,我就跟我媽說起小強被欺負的事兒。
我媽是又心疼又後悔,眼睛都紅了。
我便寬慰她。
首先打開手機,和她分享了幾個視頻。
都是老年人碰瓷後,被賠償鉅額醫療費。
我媽一邊看一邊說:「這些老人ṭűₓ也太過分了。」
我趁機說:「就是。碰瓷真是太過分了。
「要是真被打了,那就該賠。」
我媽聽了莫名其妙。
「燕兒,你說這個幹什麼?」
當然有用。
第三天。
我給我媽打電話。
「媽,最近那三個人又找機會欺負小強了。
「王大哥沒在家。
「王大嫂估計也頂不住。
「你們去幫他們接一下小強。
「估計得有場硬仗。」
我媽本就想將功補過,爽快地就答應了。
我又約周銘聲一起逛街。
他一聽我逛街的地方在小強學校周圍,也心照不宣Ṭů₉地答應了。
遠遠地,我看見我媽她們閨蜜團已經在學校附近了。
學生放學陸陸續續出來了。
王小強也出來了。
三個男生跟在他後面。
王小強拐到一條巷子。
那三個男生也跟了過去。
王小強朝後吐了一口。
三個男生立即上前。
「小畜生,你吐誰?」
「你爹吐口唾沫你也管?你們也太他爹的孝順了吧!」王小強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三個一聽就火了。
上去就開打。
可是剛打了兩拳,我媽她們就出現了。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還敢欺負人!」
八個姐妹一起上前抓撓。
可那三個人太強壯了,毫不畏懼。
我媽她們也不戀戰。
捱了一下就倒。
沒幾秒鐘,全部倒地哀號。
尤其是彭姨,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三個人正想再對我媽他們下手,周所衝了上去,直接踢翻了三個人。
他又出示了警察證。
警告他們三個不許再動手。
三個人在派出所也見過他。
這時雖然認出了他,還仗着自己是未成年人,囂張極了。
「別看你是警察,你敢攔小爺,小爺照樣揍你。」
說着三個人真就開始動手。
周所也毫不客氣。
他是真練過的。
將三個人打得鼻青臉腫癱軟在地,沒了反抗能力。
郭勝:「你是警察,還敢打我?
「我一定讓我爸收拾你,讓你脫了警服!」
周所:「你們襲警,真就以爲可以無法無天了?」
我媽搶先道:「你還有爸媽?我以爲你戶口本上全死絕了,就剩你一人了。」
周姨:「你還有Ṱū₅一個畜生爹?
「你把他叫過來。
「讓老孃教他怎麼當人!」
劉姨:「把你爹媽全叫來。
「老孃不把他八輩祖宗都罵到在棺材裏躺不住,就算我白活了六十年!」
圍觀羣衆一陣掌聲。
「罵得好!會罵就多罵點!」
就在剛纔打鬥的過程中,旁邊路人已經慢慢圍了上來。
有幾個大哥都打算出手了。
看周所沒落下風才改爲助威。
好多人都掏出手機,錄視頻的,報警的,打 120 的……
「這警察太給力了。」
「這幾個小畜生太過分了。」
「誰家孩子這麼囂張!」
大家只差把手指捅在三個人的鼻子上罵了。
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
警察去帶離那三個人。
那三人一邊反抗一邊喊:「我是未成年人,你們不能對我們用暴力!」
圍觀羣衆朝他們吐口水。
「你們也配叫未成年人?你們是未成年畜生!」
-9-
這個事件迅速升級爲城市熱點。
郭勝的爸爸郭董事長終於肯亮相了。
他們家公司正在籌備上市。
這是關鍵時刻。
他是大股東,還簽了對賭協議。
按照協議,上市不成功,他家就失去了一半股份,同時也失去了公司控制權。
一點兒差池,損失就得數以十億計。
一開始他想壓熱搜。
但是來不及了,知情範圍太廣了。
有圖有真相的。
於是他改打感情牌。
他一臉誠懇地對公衆道歉。
說他忙於工作,忽略了對孩子的教育。
給社會造成了不良影響,定當盡力彌補過失。
他捐款給慈善機構,去醫院探望受害兒童。
都不用我媽她們開口,他就痛快地給我媽她們的閨蜜們高額的賠償金。
他親自拎着禮品去醫院探望。
看到被打倒的八個老人,他強擠出幾滴鱷魚淚。
「你們放心!
「我把你們當親媽養!」
八個老人完全空耳。
「這個裝兒子的人是誰啊?」
「咱也不認識啊。」
「打咱幾個的也不是他啊?」
他立即明白了我媽她們的意思了。
親自讓手下把郭勝帶了過來。
郭勝進了病房還不肯服軟。
他爹給了一記耳光,他才用鼻子哼了一聲:「對不起。」
我媽她們翻起了白眼,一致不表態。
郭董事長一狠心,在病房門口放了四個保鏢,不讓人進來。
他親自上手把自己兒子揍得像腫了的豬頭。
我早就調查過了。
郭勝之所以這麼暴力,和他爸的影響分不開。
我就料到他爸會動手。
醫院的人也早就聽說了郭勝欺負人的事兒。
既然他挨教訓,那誰也不攔着。
還是他媽衝進來求饒。
郭董事長是擅長演戲和道德綁架的。
讓他們母子跪地。
說我媽她們什麼時候原諒,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起來。
我媽她們折騰這大半天全都累了。
還沒等幾分鐘全睡着了。
郭董事長臉色由紅變黑。
想讓兒子就這樣站起來,又不好意思。
一直跪着又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這時周所帶着警察到了。
「接羣衆報警,說有人傷害未成年人。」
幾名警察立即開始拍照取證。
「嘖嘖,誰下這麼狠的手。
「把孩子打成這樣。
「快通知法醫進行鑑定。
「輕傷肯定是能構成了。」
郭董事長趕緊說:「對不起,全是誤會。
「這是家事。
「孩子犯錯,我這是教育他呢。」
周所一本正經道:「這是未成年,受法律重點保護。
「你就是教育,也不能犯法啊。」
郭董事長被帶去協助調查。
對手趁機又曝出了一些黑料,直接影響了公司上市。
沒有如期上市, 對賭協議郭家輸了,失去了公司控制權。
郭父大勢已去。
又因爲涉黑等問題被刑拘進一步調查。
郭勝這才明白自己闖了大禍。
可惜悔之晚矣。
他對王大哥一家恨之入骨。
持刀去殺王小強。
王大哥就怕王小強出事兒, 天天跟着。
本就一腔怒火。
一看他還敢亮刀, 拾起磚頭就衝了上去,把郭勝打成了植物人。
他替王小強擋的那一刀, 成爲了重要證據。
被認定爲正當防衛不用承擔責任。
王小強看到爸爸奮不顧身救他,終於明白爸爸有多愛自己。
王大哥一家總算有了小圓滿。
-10-
彭姨的手術很成功。
出院後,我媽她們八個人又湊到了一起。
我很緊張。
我說:「媽,你們在一起我不反對。
「但是你們別再去聊人家的閒話了。」
我媽紅着臉說:「那都是過去的老黃曆了。
「你能不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問她們在一起都幹什麼?
我媽神神祕祕的也不說。
幾個老太太神出鬼沒的。
以前經常在巷子口曬太陽聊八卦。
現在也見不着影子了。
我有點擔心。
果然, 過了幾天, 我接到了周所的電話。
「你能來趟派出所嗎?」
我心裏咯噔一聲:「啊?什麼事兒?我媽他們又惹事兒了?」
「你別總往壞處想。
「就是有點擔心趙阿姨她們, 想跟你通通氣。」
原來我媽她們閨蜜團幾個人一合計, 成立了「護學團」。
專門去對付那些未成年人渣。
幾個老太太頗有雄心壯志。
最近還學會了蒐集情報。
找到線索就趕去出手。
甚至還跨區行動。
這不, 別的區派出所就通報給了周所這裏。
大家都既佩服這羣老太太, 又擔心她們的安全。
我一聽也嚇了一跳, 想着趕緊回家跟我媽說說。
臨出派出所,我還是忍不住問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媽究竟做筆錄的時候說了什麼?
-11-
周所眼瞅着臉紅了。
「也沒說什麼。」
小林警官插嘴道:「真沒說什麼。
「就說了你的個人情況,聯繫電話。
「還說你喜歡的是我們周所這種類型的。」
我一聽落荒而逃。
周所追了出來。
「我開車送你吧。
「正好我下班。
「我也要跟阿姨談談。」
我臉一紅。
「和我媽談什麼?」
他抿嘴笑了:「就……一些關於安全的注意事項。」
我媽一看見周所, 兩眼差點冒綠光。
感覺她都快把她外孫外孫女的樣子都想出來了。
我趕緊說:「周所是來給你們做安全教育的。」
我媽說:「你們放心吧。
「我們纔沒那麼魯莽。
「我們就是上學放學的時候在學校周圍轉悠。
「發現有欺負人的苗頭, 能制止的制止, 不能制止的就報警。
「那些人一看這麼多老太太,氣勢都先矮了半截。」
周所說:「這個觀念還是對的,安全還是要放在第一位,不能硬打。」
我媽說:「你們年輕人不總是說魔法打敗魔法嗎?
「未成年人渣算是魔吧?
「你們沒辦法, 但是我們有辦法啊。」
周所直給我媽她們點贊。
最後說, 儘量不要自己動手, 有事兒直接聯繫他。
說着就給了我媽私人號碼, 還加了微信。
我媽興奮極了。
只差問人家有沒有去領紅本本的意思了。
我媽她們的行爲不知道被哪個熱心人給放到了網上。
一時之間她們ṭű¹成了網紅。
經常有人會暗戳戳地提供線索給她們。
她們的行動,從無敗績。
因爲關鍵時刻也總有人站出來幫助她們, 保護她們。
-12-
我跟我媽說, 春節休假的時候帶她出去旅行吧。
「這一年,你也辛苦了。
「學校也放假了, 你們也放個假吧。」
我媽一聽我要休假,頓時來了精神。
她立即掏出手機, 把我拉到跟前。
「燕兒, 你看看媽給你篩選了十個年輕有爲的帥哥。
「趁休假,挨個見一遍。」
我頓時崩潰了。
我媽說着就把手機裏的相親照片懟到我臉前。
我一看竟然是周銘生的。
「媽最看好這個。
「平時你不在家,他對我們老姐幾個可照顧了。
「一看就是對你有意思。」
我吐血。
「媽,你們在人家片區裏。
「人家那是工作!」
我媽一臉神祕道:「ƭů⁻什麼工作?
「你知道這照片哪來的嗎?
「小周所長親自給我的。」
「這不是你從人家警務欄上的照片翻拍的嗎?」
「他看見我翻拍沒反對, 那就等於是他給我的。」
說着她又掏出了救心丸。
「哎呀,別人的家的孩子都能上有老下有小, 怎麼到你……」
我也趕緊打開手機:「哎呀,媽,S 市曝出了小孩子被欺負的事兒。
「這孩子,嘖嘖, 被打得着實可憐。」
我媽一個激靈奪過我手機。
「這種人渣, 我得去修理。」
「媽,S 市,遠隔千里, 就算了吧?」
「哼,欺負孩子,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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