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一週,我家樓上每天凌晨兩點就開始洗衣服。
轟隆隆的聲音穿透地板,吵得我整夜睡不着。
我想上門理論。
可一想到樓上男人凶神惡煞的模樣,我就慫了。
直到週一,好多警察圍在了我們的樓道口,拉起了警戒線。
警察將我攔住,「你家樓上死人了,你知道嗎?」
「都一週時間了,你一點異樣都沒有察覺到嗎?」
-1-
送兒子上學回來,兩名警察將我攔在樓下。
我有些緊張,看向面前的男警察。
「怎麼了這是?」
「徐晴?住在 302 室?」
「對。」
得到回答後,男警察面色凝重地說「「你樓上那家人死了。」
我身子往後仰了仰,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他一遍。
「你說什麼?我家樓上死人了?不可能啊!」
我突然拔高了聲音,他警覺道:「怎麼不可能,還是說,你發現了什麼?」
我快速擺了擺手,嚥了咽口水,「不,不是。」
「我家樓上每天晚上都在洗衣服,每天!」
我麻利的掏出手機,「不信,你們聽聽。」
「這是昨天他們洗衣服的時候我錄下來的。」
警察接過手機,點了播放。
那長達近兩分鐘的錄音裏,真切地錄下了樓上洗衣機的轟鳴聲。
「你們樓上樓下隔音這麼差嗎?」
我點了點頭。
「是啊,要不然爲什麼我們這棟樓上沒有多少住戶。」
我指了指他身後的樓道口,「我現在能回家嗎?我女兒還在家裏睡覺。」
警察點點頭,「方便我們去看看嗎?」
我快步跑上樓打開門,發現女兒還在熟睡後我這才放下心來。
身後,幾名警察開始四處查看。
之前在樓下和我搭話的警察很突兀的來了一句,「你和你樓上ŧŭ̀ⁿ的關係應該很差吧。」
我心裏咯噔一下,但還是如實的嗯了一聲。
「樓上那夫妻倆脾氣不好,我們吵過一架後,他們整天變着法兒搞一些大動靜。」
說這話的時候,我還瞥了一眼牀上的女兒。
看到她沒有任何要醒的跡象這才順勢坐在了警察的對面。
「因爲什麼吵架?」
「之前是因爲陽臺。」
說着,我伸手指了指陽臺。
「他家陽臺是開放式的,我家也算個半開放的。」
「那天她家剛洗好的衣服掉到我家,說我故意弄壞了他的衣服,上門要賠償。」
「張嘴就要一萬塊錢。」
每每想到這件事,我都能氣紅了臉。
警察:「好傢伙,這是獅子大開口。」
「那你們怎麼解決的?」
我:「我告訴他們不可能賠錢,可對面不依不饒,罵我兒子又罵我女兒。」
「最後物業上來,讓我賠五百塊錢。」
警察眯起眼睛:「那你虧了啊,對他們懷恨在心吧!」
這話什麼意思我當然能聽出來。
「警察同志,你的意思是我一個獨自帶着倆孩子的媽媽,會爲了這五百塊錢殺人?」
「就算是,他們倆口子什麼體格子你知道嗎?」
這下,他沒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我嘆了口氣。
「說實話那件事之後,他們倆口子就開始報復我。
「每天都會製造噪音,而且是在深夜。
「之前半夜是在樓上打麻將,給我們陽臺扔垃圾。」
說到這的時候,我有些憤憤不平地衝到了陽臺。
「你看,這裏面都是菸頭!
「之前還有零食袋子,外賣盒子,還有各種套,掛在我兒子女兒的衣服上。
「現在我哪裏還敢給陽臺掛衣服啊。」
這時一名女警察走了過來。
她在男警察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男警察順勢站起身。
他環視了一週。
「你家除了ṱŭ̀⁷你和孩子,沒有別人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
「你撒謊!」
警察突然拔高了聲音,女兒被嚇醒,哇哇大哭起來。
我顧不得其他,趕緊衝回臥室抱起了女兒。
也是這時候,我發現臥室裏的衣櫃被打開了。
我一隻手抱着女兒,一隻手開始找尿不溼。
全部弄好之後,女兒終於不哭了,可我卻累出了滿頭大汗。
警察指了指衣櫃。
「你說你家平時就你們三個,那這裏面的衣服你怎麼解釋?」
「還有這些補品和鞋子,都是誰的?」
我半張着嘴,「這是我婆婆的。」
「你婆婆呢?」
「前段時間,死了……」
-2-
說出這句話之後,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我慌亂解釋,「我婆婆是猝死的。」
「真的,我可以找當初的醫院下的死亡通知書給你們看。」
警察:「猝死?」
「因爲什麼?照顧孩子太累了還是什麼?」
我摒住了呼吸,可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警察:「說說,爲什麼?」
我拍了拍女兒,又騰出手擦了一把眼淚。
「她身體不好,我生完孩子後她太勞累。」
「沒有熬過去……」
一旁的女警察給我遞來一張紙,「你老公呢?」
我吸溜了兩下鼻子,「他在外面打工,我現在這樣子也不能出去工作。」
「這不,裏裏外外都靠着他一個人。」
男警察又在臥室走了幾步,最後抬頭看向一旁的陽臺。
他若有所思,將視線放在我女兒身上。
「孩子還小,你整晚整晚睡不好吧。」
我抖動着孩子,然後回答,「是,顧完小的,還要看大的。」
「你說樓上這倆口子每天都製造噪音。」
我點頭說是。
「每到半夜,他們家都開始製造各種聲音!」
「實話和你們講吧,要是我真有能力,我肯定會弄死他們!」
因爲情緒激動,我整張臉,連帶着脖子都漲紅了。
兩名警察悄聲說了兩句話。
男警察:「基本情況我們也瞭解得差不多了。」
「後續還有什麼問題,我們還會再找你。」
眼看人要走,我趕緊放下女兒將人送到門口。
門快關上的那一瞬間,男警察突然伸手攔了一下。
「還沒問你,你是幹什麼的?」
「我沒工作。」
見我有些發呆,他又很輕快的笑了一聲。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想問,之前,在你沒有生孩子的時候,幹什麼工作的!」
「我以前是在飯店後廚當下手的。現在,偶爾有空閒了會賣麻辣燙。」
男警察點點頭,走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整個身子都在抖。
身體靠在門框上,滑落到了地上。
剛纔警察說這家人死了一週的時間了,那麼,每天晚上聽到的洗衣機的聲音是什麼?
想到這裏,我快速拉開門將下了一層樓的警察喊住。
「我每天晚上都能聽到他們家在洗衣服。」
「要不然,你們排查一下他們家的出水量吧。」
男警察:「好,謝謝你提供的這些消息。」
-3-
一整個上午,我都心緒不寧。
警察在樓道里跑上跑下,整棟樓都熱鬧了起來。
小區一共有八棟樓,我們這棟住的人最少。
全樓上下,只有四戶人家。
因爲這棟樓之前有個老太太被兒子虐待,穿着紅衣服跳樓死了。
緊接着,一週時間不到。
一個高三的準高考生因爲壓力太大也選擇跳樓自殺。
自那之後,樓裏的住戶開始陸續賣房搬走。
大家都忌諱這些,可窮人例外。
如此便宜的房子,對我一個想在城裏落戶的窮人就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想到這裏,我突然想給外地打工的老公打去一個電話。
只是,手機還沒有掏出來,門鈴又響了。
透過貓眼,我看到門外鬼鬼祟祟的 201 業主。
打開門之後,他迫不及待地進來。
「徐晴,警察來你家沒有?」
「來了,到底怎麼一回事啊,樓上怎麼會死呢?」
張平朝着地面啐了一口,「他倆早該死了!」
「哼,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好人替天行道,我肯定要重禮酬謝!」
我示意他小點聲,「警察還沒走呢,你別亂說話。」
樓上的 402 業主,是我們整棟樓裏面的共敵。
他家媳婦胡攪蠻纏的能力我們都見識過。
就因爲有一次張平和他媳婦一起上樓,他媳婦當時手裏提了東西,張平沒有幫忙,就被這兩口子追着罵了一年。
「我家門上都是他們的唾沫星子,死了活該!」
說到這裏,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我今天起得早。」
「警察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知道那倆死的多慘嗎?」
我搖了搖頭。
張平突然壓低了聲音。
「身上一點肉都沒有,全是骨頭架子。」
他嘖嘖兩聲,「就兩顆頭還在!」
這話聽的我心裏直髮慌,「這,這麼恐怖嗎?」
張平猛拍了自己大腿,「可不嘛!」
「以後接送小鵬小心一點。」
「不過該說不說,這殺人犯殺的好!」
「早他媽該弄死這倆玩意了!」
說話間,他還碰了碰我的胳膊,「你咋不笑呢?」
「按理說,你更希望他們死啊。」
這話一出,我心亂如麻。
「行了,特殊時期,我可不想被警察抓進去問話呢。」
「你回去吧。」
看我這架勢,張平無味地咂巴了兩下嘴,訕訕一笑,關門離開。
這倆人結怨的人實在是太多。
我們四戶人家,他們和三家都有怨氣。
再加上剛纔張平說他們死的很慘,我已經聯想到了殺他們的人對他們有多大的仇了。
這樓裏,我,張平,還有一個年邁的老太太。
一共就三個成年人。
還不等我陷入思考,電話打過來了。
「喂,老公!」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沒忍住哭了出來。
「我現在在回去的路上,別Ţúⁱ哭了晴晴。」
「兒子和女兒都沒事吧?」
「你回來了?」
我驚呼出聲,看來警察今天沒有傳喚我,是等着我老公回來。
「還有半個小時下高鐵。」
-4-
掛了電話之後我開始滿屋子打轉。
折騰下來,滿頭大汗,可手和腳還是冰涼的。
兒子被接回來之後就乖乖坐在沙發山看電視。
我煮好泡麪給他的時候,老公開門回來了。
他氣喘吁吁的,「晴晴,我回來了。」
我猛Ŧù₂撲過去,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拍着我的背,「沒事,別怕,我回來了。」
就在我準備和他傾訴的時候,兩名警察跟了進來。
我有些害怕的往老公懷裏縮了縮。
男警察大步走了過來,或許是看到孩子還在。
他湊到了我耳邊,「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身子一僵,「是例行問話嗎?」
警察:「你心裏知道。」
我捏緊拳頭,老公自知這趟是必須去,有些擔憂地看着我。
「妮妮的奶粉在櫃子上,牀頭櫃抽屜裏面有她的安撫奶嘴。」
「九點讓小鵬睡覺。」
交代完畢後,我跟着警察上了車。
路上,我知道了他的姓名,代偉。
他看着我,「知道爲什麼大半夜喊你來嗎?」
我怔愣了幾秒,「因爲樓上死了,我是犯罪嫌疑人?」
「是,也不是。」
「因爲我們懷疑,他們夫妻二人的死,和你有關!」
他突然拔高了聲音,眼神死死的盯着我。
我身子抖的更厲害了。
「我沒有!」
因爲緊張,我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我沒有,我,我怎麼會殺人呢?」
「我還有孩子需要照顧。」
可我爲自己的辯解還沒有結束,他就讓我閉嘴了。
到了警局,我被帶去了問詢室。
燈光打在我臉上,刺的我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代偉:「說說吧,怎麼殺死王博,宗妞妞的。」
我的身子被禁錮在凳子上。
「你說我殺人?」
「僅僅因爲我們發生過口角,就確定他們的死是我乾的嗎?」
我情緒有些失控,衝他大喊。
「這倆口子在外什麼名聲,你們警察打聽一下就知道吧!」
「他們外面多少仇人,憑什麼認定是我?」
代偉沉着臉,他將一個黑色的東西掏出來。
「現在人壓力多大啊。」
「有的因爲三五塊錢都可以殺人,他們夫妻倆對你可是精神折磨。」
「這不就是動機嗎?」
我:「照你這麼說,只要和他吵過架的都是兇手了?」
可他卻好像勝券在握,晃了晃那黑色東西。
「你和他們倆口子的積怨,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吧。」
-5-
我瞪大雙眼,「這是什麼?錄音筆?」
他沒說話,只是將那東西打開,隨着一陣嘈雜聲過後。
我和張平的對話竟然從裏面清楚的傳了出來。
白天的時候他竟然偷偷在我家放了錄音筆。
代偉:「和我們說說吧。」
我狂躁起來,「說什麼?我沒什麼可說的!」
對方絲毫不慌,不緊不慢道:「說你婆婆到底是因爲什麼死的!」
今天下午,張平來的時候,口無遮攔。
饒是我及時攔住了,可還是被他無意間透露出我婆婆那件事。
我握緊了拳頭,「好,我說。」
「我婆婆的死,其實是他們間接造成的。」
見我鬆口,他態度也軟了不少。
「只要你老實交代,還是有機會的。」
眼淚在眼眶打轉,我強忍着酸意開了口。
「可我沒有殺他們。」
一個月前,婆婆和宗妞妞在樓道口吵了一架。
她那時候是送完小鵬回來了,在樓梯口看到了宗妞妞。
都知道他家倆口子是什麼德行,所以我婆婆是避着他們走的。
可千小心,萬小心,宗妞妞還是將我婆婆攔住。
「你家是不是很喜歡佔便宜啊?」
上次那件衣服的事,處理結果她不滿意。
我婆婆一聽也來了怒氣,當即和她掰扯起來。
在加上每天他們故意製造的噪音,我婆婆壓不住火氣。
「你們每天這樣折騰我們,我們家是有小孩的啊!」
「整晚整晚的哭,你知道嗎?」
「你還有良心嗎?」
婆婆的話話惹怒了她,她一把將我婆婆推到了地上。
等我聽到樓下不對勁,透過窗戶往下看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婆婆有心臟病,等我下樓的時候已經死了。」
聽我說完,代偉問:「爲什麼不報警?」
「報警?」
「醫院都說了是猝死。」
「報警有用嗎?」
「而且,我老公也不讓報警。」
一句話,讓本來靠在椅子上的代偉瞬間坐直了。
「你老公不讓報警?那可是他媽,他竟然不追究?」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看着代偉,「僅憑這個,你就覺得是我殺了人嗎?」
代偉拍了一把桌子。
「告訴你,張平現在就在你旁邊接受審訊!」
「還有什麼你趕緊如實交代!」
我皺起了眉頭,「剩下的,你們都知道了。」
「他們夫妻倆各種找我麻煩,我不是還讓你聽錄音了嗎?」
「沒有直接證據的話,你是不是應該放我走?」
我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這些常識還是知道的。
警察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只能留我 24 Ťű⁽小時。
「你們要做的是查找真兇,而不是抓一個無辜的母親。」
我抬頭,和代偉對視了一眼。
他說:「你們小區有監控,樓道里沒有。」
「一共就你們幾戶人家,你們的嫌疑最大?」
「沒有外人進出,這一週的監控我們都看了。」
「王博和宗妞妞就沒有出來過!」
「你自己說,我該不該懷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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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沉默未必不是正確的。
他出了門,留我一個人呆在審訊室。
這個小區裏每棟樓都有監控,唯獨我們那棟樓沒有。
鬧出幾次人命之後,小區裏面所有的業主都鬧着要把我們這棟樓拆了。
有人請來了道士,說要找幾戶人家住,去去邪氣。
於是,我們幾家撿到了便宜,住了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都要睡過去了。
代偉推開了門。
他一把拉開椅子,沒說話,只是看着我。
我冷笑,「怎麼了,你這是找到新的證據了?」
他搖了搖頭,「沒有,只不過我發現了幾個疑問。」
他掏出一大疊照片。
「這張,是王博家的門口。」
「技術科說,在他們腳墊下面有壓過鑰匙的痕跡。」
「這就意味着他們家的鑰匙,誰都可以拿到。」
我覺得莫名其妙,「你想說什麼?」
「我拿了他們家鑰匙嗎?」
「我怎麼會知道那腳墊下面會有鑰匙呢?」
代偉揮了揮手,「你別激動啊,聽我慢慢說。」
「你們樓道的牆,新刷了吧?」
「嗯,怎麼了?」
「這也是小區裏面讓的。」
小區物業最近確實在修繕小區。
其中也包括我們這棟樓。
經過一夏天的暴曬,外面的牆皮都脫落了。
其他樓的業主都覺得這樣的老破樓影響了小區的容貌,紛紛鬧。
最後物業無奈找了師傅來粉刷。
「難道這也有問題?」
「沒有問題。」
代偉就像是隨意的說了兩件事,可我知道,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陷阱。
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好,我們再回到最原始的問題上面。」
「根絕我的調查,你小女兒進過醫院,驚嚇過度?」
我的情緒瞬間被他點燃。
「是,是那倆畜生乾的!」
我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肆無忌憚地罵了起來。
當初那些事之後,他們夫妻倆就一直對我不肯賠錢這件事耿耿於懷。
那天夜裏,樓上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哀嚎聲。
整個樓道里的燈都亮起來了。
本來就一直睡不好的女兒被嚇醒。
她不哭,不鬧,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我送去醫院後,醫生說外界刺激。」
談及到女兒的事情後,我控制不住自己,開始拍桌子。
身後的兩名警察按住我的肩膀後,我才逐漸緩和。
「事後我就買了嬰兒專用的耳塞。」
我抬頭,哭着問代偉,「你也知道,我很無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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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無父無母,認識老公後纔算是有了家人。
小時候的我,就是喫百家飯長大的。
這些事,想來在代偉抓我之前就已經瞭解到了。
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說出來的話還是咄咄逼人。
「你身爲一個母親,在孩子遭受到這種危險的事,就沒有想過改變嗎?」
「想過啊,怎麼沒想過!」
「我每個睡不着的夜晚,都想讓他們去死!」
「可我一個弱女子,哪裏來那麼多力氣?」
「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家裏給孩子買的那些降噪的,你也看到了啊!」
改變不了他們,我只能默默地改變自己。
起碼保證了倆孩子睡覺的問題。
代偉長呼了一口氣,「所以,你殺了他們!」
「你和張平一起殺了他們,對不對?」
我逐漸冷靜下來,代偉的詢問方式,或許就是想通過這種極端的壓迫從我口裏套話。
「我和張平確實恨這倆口子。ŧũₖ」
「可殺人哪裏有這麼簡單?」
「警察同志,我想,你沒有幾個小時可以關押我了。」
「你沒有證據。」
「我雖然有動機,可你卻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證明我殺了他們。」
突然,門被打開了。
「代哥,法醫給的鑑定報告。」
代偉隨手接了過來,然後翻了翻。
他在最後一頁停留了很長時間,最後將其合上。
「你之前是幹什麼工作的?」
我整個身子的汗毛在他問完這句話後都豎了起來。
「後廚幫工。」
「哪個飯店?具體的位置。」
「已經倒閉了。」
「幫工,具體是幹什麼的?」
「洗菜,切菜,準備調料。」
「好!」
代偉突然拍起了手,「那我再問你,你現在是做麻辣燙的?」
「是。」
「你知道他們夫妻倆怎麼死的嗎?」
他站起身,拿起報告朝我走來。
「昏迷後被人凍到冰箱裏,然後一刀一刀剃光了身上所有的肉。」
我嚇得往後縮了縮,「所以呢?」
「所以,你做麻辣燙需要大骨頭吧。」
我苦笑,「是,但是也不需要剃肉啊。」
我身上有很多疑點,還有殺人動機。
可唯獨沒有任何證據。
「警察同志,是不是快到時間了。」
「我可以出去了嗎?」
「我女兒還小。」
代偉沒說話,硬生生耗了我好幾個小時。
直到沒理由繼續扣押我,將我放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旁的張平。
他比我更憔悴,甚至整個人都脆弱了不少。
上車的時候,我聽到了兩名警察低聲細語。
「這是密室殺人案,整個房子都乾乾淨淨,沒有血跡。」
「有難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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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偉開車將我送回家的時候,我倆孩子已經睡着了。
老公也被他盯上,他直截了當地問:
「當初你媽被宗妞妞氣死,你爲什麼不報案?」
我有些無奈的開口。
「如果我是個光桿司令我肯定追究到底。」
「可我有妻子,有孩子。」
「他們就住在我們家樓上,平時就不對付,我還要外出打工。」
「要是真惹怒他們,我老婆孩子怎麼辦?」
代偉點了點頭。
這話沒有任何的瑕疵。
現在的社會,面對王博和宗妞妞這種人,大家都會選擇退讓。
我們也毫不例外。
代偉又疑神疑鬼的看了一圈,這才離開。
他走後,我抱着老公大哭了一場。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之後的幾天,代偉每天都來樓上轉悠好久才離開。
離開的時候都會來我家看一圈。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出去過,張平也是。
直到這天中午,代偉又走了進來。
「徐晴,我挺佩服你的。」
「一個農村來的姑娘,如此鎮定。」
「你之前在廚房的後廚都是幹什麼的,沒交代清楚吧!」
眼看我又要被帶走,我老公起身擋在我前面,「你們又要幹什麼?」
代偉冷哼一聲,「你也要跟着走!」
「都帶走!」
孩子也跟着到了警局,安排了警員去照顧。
代偉說:「切肉,弄骨頭湯。這些,不都是你的活嗎?」
我點了點頭,「是我的,你想說什麼?」
「那我和你講個故事吧。」
ẗü₁幾乎是帶着誘惑性的開口,我循着他的聲音看了過去。
「一個幫廚小工和廚師的愛情故事。」
「倆人結婚後,婆婆跟過來照顧孩子,可樓上是個不好惹的。」
「多次交涉下面,幫廚小工產生了殺機。」
「她刀工熟練,就算是有不懂的,還有一個廚師老公。」
「於是她選擇在一個深夜,和另外一個鄰居,密謀在一起。」
「殺了人。」
我苦笑道:「你到現在還覺得是我殺了人?」
他雙手環抱着胳膊,「是啊,拿着鑰匙開了門。」
我覺得很是荒謬,「難道他們乖乖站着不動讓我殺嗎?」
代偉被我嗆了一下,有些惱火。
「就算我會剃肉,難道他們就會配合讓我剃嗎?」
根據張平的描述,那倆人只剩下骨頭架子。
內臟的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是中毒了也看不出來。
「你別忘了,他們還有頭顱在。」
「一旦找到證據,一定抓你!」
很明顯,我又被強制帶了進來。
不過好在,這次是十二個小時。
過了一會熱,代偉又來了。
他拿着一份報告,「看看吧,這是他們倆夫妻昏迷的原因。」
-9-
「菌子中毒?」
「所以呢?」
代偉直視着我,「你老公給你郵了一袋子菌子,你不知道嗎?」
我瞪大雙眼,有些詫異。
「你說什麼?」
「我不知道啊,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都沒有見到菌子啊!」
代偉:「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我思考了一會兒,「確實,每年的這個時候我老公都會給家裏郵寄菌子。」
「今年我還沒收到,前幾天還想着問問。」
「出了這事,我就忘了。」
我的回答可以說滴水不漏。
代偉:「他們昏迷,是因爲裏面有見手青。」
我:「見手青怎麼了?警察同志,我們不可以喫嗎?」
「她拿了我的快遞,我還沒有說什麼,這也能成爲我犯罪的前兆嗎?」
確實不能。
代偉臉色難看,抿了抿脣。
他臉上帶着不甘心,「骨頭上沒有指紋,嘴裏也很乾淨。」
「徐晴,我真的小看你了。」
「現場一點痕跡都沒有,血都沒有一滴!」
「徐晴,你真是個犯罪高手。」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警察同志,你給我帶的這頂帽子太大了。」
「我受不起。」
「你要是有證據,隨時可以抓我。」
「現在,可以放我走嗎?我還有孩子!我女兒還小。」
代偉緊閉雙眼,朝外面揮了揮手。
「走吧。」
現在一切都很明瞭。
這案子很邪乎,警方手裏除了那兩具被發現的屍體。
還有嘴裏菌子的痕跡, 什麼都沒有!
房門沒有被撬開的痕跡也就算了,家裏都沒有任何拖動屍體的動靜。
再加上樓道里沒有任何攝像頭記錄,可以說這案子無解。
我被帶出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衝他笑了笑, 「警察同志, 下次我進來的時候,能不能是有了實質性的證據。」
「比如, 血什麼的,不然, 我真的要向法院起訴你了。」
我挑釁十足的話徹底激怒了他.
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徐晴, 你給我記住。」
「我會一直盯着你的!」
-10-
再次回家的時候,我感覺無比放鬆。
老公也回家了,他靜靜坐在我身邊,下一秒眼淚就流了出來。
「咱媽在泉下應該心安了。」
隨即他又略帶緊張地看向我,「不會被發現吧?」
我搖了搖頭,「怎麼會?」
他們夫妻倆的屍體現在恐怕都被整個小區的流浪狗流浪貓分食乾淨了。
找到那些碎屍,比登天還難。
與此同時,張平也發來消息。
「你家換洗衣機嗎?」
我想了想, 「先不換了。」
這場案件,說是我一個人完成的很不準確。
王博家的鑰匙在門口墊子下面這件事, 我們都知道。
可要是復刻一把鑰匙, 就會留下痕跡。
好在, 劉平會點手藝, 打開門輕而易舉。
老公給我郵寄的菌子混雜了好多種。
不是瞭解菌子的人壓根不清楚。
我透過貓眼看到宗妞妞那張貪婪的臉,她拿起我的包裹快步上樓。
魚上鉤後的當晚,我確定樓上沒了動靜就和張平開門進去。
王博和宗妞妞虛弱地躺在地上,用眼神求我們幫忙。
他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我和張平直接將宗妞妞拖到了洗衣機裏面。
隨着機器的攪動, 在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動聽。
血和碎肉流了很多。
我們將提前買好的大袋子鋪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放在上面。
然後又對地上的王博, 一樣的處理方式。
張平拿出我家的的洗衣機內桶然後重新裝到了這上面。
接出來的血液,一盆又一盆通過水管灌入馬桶裏面。
我則是耐心地跪在地上剃肉。
整整一夜, 我汗流浹背。
三個晚上,我纔將身上的所有肉全部剃光。
這段時間, 王博家裏的洗衣機甚至都沒有停下來過。
裏面洗的,全部是我們的衣服。
肉被我放在高壓鍋燉好之後, 我做成了肉泥。
運出去這些肉, 也不是什麼問題。
我處理得很小心,地面上一滴血都沒有。
Ṫű₍沒有任何的痕跡,只是那被換下來的洗衣機內桶現在被放在了我家洗衣機裏面。
這段時間,我時不時的丟一些不穿的衣服洗。
那天女警察翻出我婆婆的衣服, 其實是我剛洗好的。
仔細聞,還能聞到香味。
一個月後,張平買了新的洗衣機。
「徐晴,舊的給你用。」
搬運的過程中, 一樓的李奶奶出來了。
「慢點,磕了碰了的,不知道重新刷漆很貴嗎?」
這話一出,我起了一身冷汗。
搬運洗衣機的時候, 難免留下痕跡。
只是當晚樓道太過昏暗,第二天我想處理的時候卻被告知重新刷牆了。
李奶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孩子這幾天睡得好不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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