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傻充愣的婆婆

我婆婆喜歡裝糊塗。
做糖醋排骨的時候，她問我是放糖還是放鹽。
洗碟精沒有了，她直接拿潔廁靈洗。
教了她很多遍洗衣機怎麼用，衣服還是堆滿陽臺。
她每次糊塗做錯了事，都唉聲嘆氣地自責：「人老了，不中用了，給年輕人添麻煩了。」
我每次都是說不上來的憋屈，又不佔理。
直到我聽見她和小區裏的老太得意地炫耀：「我那兒媳婦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現在家裏的大小事都是她做。」
我委屈地把這些事都告訴了我媽，我媽氣得聲音打顫。
「好啊，這老狐狸，她是不是忘記她女兒也在我家當媳婦呢！」

-1-
「嬌嬌，這大蝦要怎麼弄呀？」
廚房傳來婆婆的聲音，我邊給女兒穿衣服邊回應。
「水煮。」
「水煮呀？那是用冷水還是熱水呀？」
我強忍着心中的不耐，繼續說道：「冷水Ţű₆。」
我把女兒的奶粉衝好，婆婆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需不需要放蔥姜料酒呀？」
這次我沒有回答，自顧地喂女兒喫奶。
不一會兒婆婆就推門進來了，她面色滿是愧疚地說道：「嬌嬌呀，那個蝦我實在是不會弄，我怕白瞎了那麼貴的東西，要不還是你去弄吧。」
我好笑地看着她。「我沒嫁進來之前，你家都沒喫過蝦嗎？」
她面色有些不可思議，嫁過來兩年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反駁她。
愣了片刻後，她又討好地說道：「這……以前我弄的都不好喫，我手笨，沒有你弄的好喫。」
「哦，那就不喫。」
見我沒有主動攬活，她一下就急了。「這怎麼能不喫呢？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他最喜歡喫蝦了。」
「媽，寶寶要睡覺了，你先出去。」
我懶得陪她演戲，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2-
一切還得從我撞破她的真面目開始說。Ŧú₆
昨天我抱着女兒下樓溜達，無意間聽到她和小區的老太們得意地炫耀。
「李姐，我給你支個招，要是你媳婦讓你洗碗，你就用潔廁靈洗，她下次絕對不敢讓你洗了。」
「你看我兒媳婦，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現在家裏的大小事都是她幹，她還挑不出我的錯。」
聽到這些話，我都快氣懵了。
我婆婆不止說說而已，她的確這樣做過。
我發現她用潔廁靈洗碗的時候，她還拒不承認，還理直氣壯地說：「明明是洗碟精呀，我們老家用的就是這種圓圓的瓶裝，我之前都是這樣洗的。」
我立馬打電話給周曉，讓他自己和他媽說，過了好一會兒，她纔來和我道歉。
「嬌嬌呀，媽的錯，媽不認識字，媽以爲是洗碟精就拿來用了。」
「怪我年紀大了，老糊塗了，你別生氣啊，媽重新給你洗得乾乾淨淨的。」
說完她又去拿來沐浴露開始洗，我連忙阻止。
我生怕她之後再拿什麼東西亂洗碗，就買了洗碗機。
買了洗碗機後，怎麼教她都不會用，後面就成了我在收拾。
只是我沒想到，一切都是她裝的，而她裝糊塗不止這一件事。

-3-
我婆婆裝糊塗能有多過分呢？
比如她做糖醋排骨，她就會一直問我：
「排骨要不要過水呀？」
「切大塊還是小塊？」
「放糖還是鹽呀？」
「醋放多少呀？」
剛開始我還耐心地回答，把我問煩了，我索性幾分鐘就自己弄出來了。
有時候下班晚了，讓她把飯煮一下，我回來炒菜。
等我炒完菜發現，電飯鍋是空的。
問她，她就一臉懵。
「啊？我記得我煮了呀，沒煮嗎？瞧媽這記性，我馬上煮。」
煮飯的時候她又開始問。
「要放多少水呀，米放多少呀，要不嬌嬌你來煮吧，我怕煮得軟硬不合你的口味。」
做飯她裝糊塗，做家務她也裝糊塗。
「嬌嬌，這個洗衣機怎麼用呀，你幫媽看看這幾件衣服怎麼洗呀。」
「我明明按了這個按鈕了，它怎麼不動呀。」
「嬌嬌，你快來幫媽看看。」
我教了她很多遍，她都記不住，每次都丟在陽臺讓我幫她洗，又要我幫她晾。
每當我忍不住地要發火的時候，她又開始裝可憐。
「唉，當初我們寒冬臘月都是手洗衣服，沒見過這些高級玩意，也不會用，都怪媽太笨了，沒讀過書。」
本想說什麼的我，也只好作罷了。

-4-
產假結束後，我要回公司上班了，本來想請個育兒嫂帶孩子。
婆婆卻毛遂自薦，讓我把請保姆的錢給她，她來給我帶孩子。
「嬌嬌，我是孩子的親奶奶，孩子還那麼小，別人帶你能放心？」
我心想也是這麼一個理，畢竟是親奶奶，再加上我老公說，我婆婆挺會照顧孩子的，我就同意了。
上班前我把孩子的尿不溼還有奶粉各種注意事項，都給她交代清楚了。
怕她記不住，看不懂字，我還給她錄了視頻。
走之前，她拍着胸脯保證，讓我放一百個心，安心去工作。
我才走到樓下，她就開始給我打電話。
「嬌嬌，寶寶是多久喂一次奶呀？」
「媽，我把時間給你寫在奶瓶上的。」
「好的，好的，媽知道了。」
過了一會她又打電話過來了。
「嬌嬌，寶寶尿了，我要不要給它換尿不溼呀？」
「肯定要呀，媽你快給她換了，捂着要生病的。」
過了一會她又打電話過來了。
「嬌嬌，孩子奶粉喝完了，我要不要開新的呀。」
我直接氣懵了，朝她吼了過去：「媽，肯定要開呀，你都生過兩個孩子了，帶孩子都不會嗎？」
電話那頭她委屈地嘀咕：「我也不知道嘛，當初的孩子哪有現在的孩子金貴呀，我還不是怕出什麼問題，回頭你們兩口子怪我。」
每隔幾分鐘就一個電話，每隔幾分鐘就一個電話，眼看着會議要開始了，我索性把手機調成靜音。
我就不信這個邪，親奶奶還能出什麼問題。
誰知道，她直接把孩子抱到我們公司來了。
公司還在開會呢，她抱着孩子破門而入。
「嬌嬌，寶寶一直哭個不停，你快來看看吧，是不是生病了。」
「你還愣着幹啥呢，一會寶寶出問題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當時領導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同事都看着我竊竊私語。
我也顧不了那麼多，趕緊去看寶寶怎麼了。
誰知寶寶聞着我的味就開始找奶喝，我一猜，肯定是婆婆沒給孩子餵奶。
婆婆一臉委屈地解釋：「我是按照你給的時間喂的，2 點的時候餵了她沒喝，我就按照時間想着等 4 點再喂，誰知道她一直哭呀。」
「我還不是怕寶寶生病了，才抱來找你的。」
事後我被領導陰陽了好幾次，最後公司決定再給我兩個月的時間，處理好這些事再回去上班。
說白了就是停薪留職，處理不好就捲鋪蓋卷人。
這兩年我婆婆做錯事，裝糊塗，推卸責任的事情數不勝數。
我從來沒有用最大的惡意去ṭû⁽揣測她，要不是撞見她說那些話，我實在是想不到她能裝成這樣。

-5-
心中的委屈無處發泄，我只好把事情告訴了我媽。
我媽氣得聲音直髮顫：「好啊，這老狐狸，她是不是忘記了她女兒也在我家當媳婦呢！」
周曉有一個妹妹叫周麗，我和周曉談戀愛的時候，我弟就和他妹妹好上了。
當時還傳了一段佳話，說親上加親，天大的緣分。
我媽算是比較懂分寸的婆婆，給我弟買了婚房後，她一直住在隔壁小區，不會去打擾他們小兩口的生活。
弟弟家的事情，她能出力就出力，出不了力就出錢，所以也沒聽說周麗和我媽有什麼婆媳矛盾。
只是我沒想到我媽的戰鬥力那麼強，當晚周麗就哭哭啼啼地回家了。
只是周曉先一步到家，婆婆熱絡地忙上忙下，嘰嘰喳喳地就像百靈鳥。
「兒子要不要喫橘子？這橘子可甜了，媽趕早去菜市場買的。」
「衣服放着，一會兒媽去洗。」
「這些菜都是媽親手給你做的，都說漂泊在外的遊子就想念媽媽做的飯。」
我看着滿桌的飯菜，不禁冷笑，沒有我幫忙，我婆婆也把飯做出來了，還做的色香味俱全。
我拿筷子夾了一個蝦。「早些時候，媽還和我說她不會做蝦呢，我瞧着做得蠻好。」
周曉一聽就笑出聲。「怎麼可能，蝦可是我媽的拿手菜，變着花樣都能做一週不帶膩的。」
婆婆有些尷尬地輕咳幾聲。「我還不是怕做出來不合你們年輕人的口味，怕嬌嬌不喜歡喫。」
我看着她一個勁地把蝦往她兒子碗裏夾，生怕我多喫了一塊。
喫完飯後，婆婆就開始腰痠背痛地叫喚，周曉還來不及關心。
周麗就哭着進了門。
「媽，我婆婆她偏要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不讓她住，她就在小區到處說我虐待她這個婆婆，她還要鬧到我公司去。」

-6-
周麗哭哭啼啼就說出了來龍去脈，我婆婆氣得叉着腰就開始罵。
「死丫頭，當初讓你多提防你婆婆，你還不相信，現在好了吧，那個死老太婆裝不下去了，暴露本性了，敢這樣欺負我女兒。」
見我站在一邊沒有說話，婆婆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嬌嬌，我們是外人也不好和你媽鬧，你媽小居室住得好好的，現在偏要鬧這出幹嘛，要不你去勸勸你媽？」
我心中冷笑，當初婆婆小居室也住得好好的，她先斬後奏直接把小居室賣了，要死要活地要搬進來和我們一起住。
說什麼我們年輕人在外面打拼，她搬進來住好照顧我們，我們下班回來也好有口熱乎飯喫。
周曉工作需要長期出差，所以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在家。
我每個月會給她 5000 元的生活費，她說的熱乎飯我是一口都沒喫上。
每次回家做好飯，還得到處找她人在哪兒。
不是電話不接，就是手機沒帶，每次回家都一嘴好話。
「瞧媽這個記性，老糊塗了，幾個老朋友一聊起來就忘記時間了，飯都做好了呀，辛苦啦嬌嬌，下次你放着，媽回來弄給你喫。」
我倒是想等她弄，她像是在我頭上按了監控一樣。
寧願坐在梳妝檯梳一早上的頭髮，也不會碰一下電飯鍋。
我做好早飯，叫她喫的時候，她還裝一下。
「我剛說準備給你做早餐呢，你就做好了，要不說我娶個好媳婦呢，手腳就是麻利。」
回到現實，我媽不過是鬧着要搬家，放在她女兒身上，她就受不了了。
我還沒回應呢，我媽的電話就來了。
我婆婆向來僞善，也沒有直接和我媽撕破臉。
「親家，你說這小兩口住得好好的，你偏要去打擾他們夫妻生活，這算怎麼一回事？」
我媽冷哼了一聲。「我住我兒子家，怎麼就打擾他們夫妻生活了，你說他們年輕人在外奮鬥，我在家幫襯他們，他們回家還能有一口熱乎飯喫，有我在是他們的福氣。」
「親家，現在年輕人和老年人生活方式不一樣，你和他們住一起，他們都不自在。」
我媽不慣着她，直接開懟。「那你不也偏要和你兒子住，你搬出你兒子家唄。」
我婆婆氣懵了，尖聲喊道：「我住我兒子家，我憑什麼搬？」
「我也住我兒子家，我憑什麼搬？」
說完我媽就掛了電話，周麗哭得更兇了。
我ṱů₄婆婆也抱着她哭。「我苦命的女兒哦，攤上這麼一個婆婆，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哦，殺千刀的婆娘，憑什麼磋磨我女兒。」
我冷聲道：「我這個女兒還在這呢，你們這樣說我親媽不好吧。」
周曉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好了，哭完就趕緊回家。你婆婆說的也沒錯，她住她兒子家天經地義。」
見周曉說話了，我婆婆只好閉嘴了。

-7-
周麗走後，我婆婆就開始掃地，洗碗，洗衣服，忙得不可開交。
茶几被她來來回回擦了五六遍。
我和老公在看電視，她端着一大盆衣服從我們眼前走來走去。
「哎喲」
突然陽臺傳來一聲她的驚呼，我和周曉連忙跑去看。
「媽怎麼了？」
她扶着腰從小凳子上站起來。「沒事，就是經常彎腰洗衣服，腰疼。」
「怎麼不用洗衣機？」
周曉連忙去扶她，把盆裏的衣服全部倒進了洗衣機裏。
地上還堆了很多，全是我婆婆丟在陽臺沒洗的，我也沒主動幫她洗。
沒想到她居然給我來這一出。
我婆婆一臉苦相。「哎，我年紀大了，不會用這些高級玩意。」
周曉把她拉到跟前，手把手地教了兩遍，我婆婆突然就會用。
「兒子，你這一說吧，我一下就懂了。」
我翻了個白眼，這洗衣機我可是教了她不下二十遍，她怎麼都不會，她兒子一教她立馬就懂了。
於是我附和道：「媽，你可得記清楚了，別周曉不在你又忘記怎麼用了。」
到了晚上，周曉還和我說。
「我媽她也沒那麼難溝通呀。」
我沒有說話，輕輕地給女兒蓋好被子。
周曉突然拉着我的手說道：「嬌嬌，我從小就是單親家庭，我媽有時候過於依賴我，可能會不小心傷害你，現在公司穩定了，我也不會經常出差了。」
「這些年委屈你了，以後有我在，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他認真的模樣，我內心也有些動容。
周曉媽媽的確很過分，但是說實話周曉對我不錯，在外面賺的錢全都交到我手上，過年過節禮物從來沒有斷過。家裏有事，一個電話他馬上趕回家……
我認真地看着他。「你確定你能平衡我和你媽的關係？」
「那肯定呀，我找機會就和她談。」

-8-
周曉回來這一段時間，我婆婆倒是很少糊塗，不會做的菜也會做了，也不會拿錯洗碟精了。
再加上週麗隔三岔五地往家裏跑，她也沒時間糊塗。
這不，還沒喫晚飯呢，周麗又來了。
「媽，我婆婆她……」
我婆婆連忙搶了她的話。「她是不是搬進去後，想方設法不想煮飯？」
周麗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她煮飯。」
說着又開始哭了起來。「只是煮得太難喫，她炒那個肉，豬毛都還在上面，她還說大補。」
婆婆皺着眉頭繼續問。「她洗不洗碗？」
「她洗，只是碗都砸碎好幾套了，我都快買不起了。」
「好啊，這婆娘，直接明着來。」
周曉在旁邊看了我一眼，我抱着孩子默不作聲，繼續聽。
「媽，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差點讓我丟了工作。」
幾番話聽下來，我大概算明白了。
我媽搬進去後，什麼都搶着做，但是什麼都做不好。
周麗公司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會議，她熬了通宵回來後，定好了鬧鐘，準備休息一下就去開會。
我媽直接把鬧鐘給她關了，導致周麗全程沒有參加會議，被下了處分。
這次我婆婆說什麼都Ṱű̂₀要去討個說法，還沒出門呢，我媽就到門口了。
我婆婆也不叫親家了，直接拉着我媽就開戰。
「我女兒欠你傢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女兒，你是不是就是見不得我女兒好，要把她工作攪黃了，你怎麼心那麼狠。」
我媽無視她，直接委屈地拉着周曉就開始哭。「女婿，你可得爲我做主呀，你妹妹嫁進我家，我可是當女兒一樣疼着的。」
「我也是看她熬夜熬了幾個通宵，才關了她的鬧鐘，想讓她好好休息，我還不是爲了她的身體着想，怕她扛不住。」
我婆婆衝過來拉開我媽。
「你放開我兒子，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裝的是什麼心思，大家都是當媳婦熬成婆，你這些招數都是我玩剩下的。」
我媽索性也不裝了，直接開懟。「你也知道，當媳婦不容易，就允許你欺負我女兒，我就不能欺負你女兒？不如你也給我支支招，怎麼樣才能讓兒媳婦啥事都做，還挑不出理？」
周曉立馬上前安撫我媽。「媽，你先別生氣，有什麼事，一家人坐下來慢慢談。」
我婆婆見狀，立馬坐在地上哀嚎。「欺負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我這是找了個什麼親家呀，老天爺，你怎麼不睜開眼看看……」
我媽甩開了周曉的手。
「我和她沒什麼好談了，趙春芳你可別忘了，你女兒也在我家，你再裝傻充愣欺負我女兒，我通通加倍還在你女兒身上。」
我婆婆不承認，只管哭。
「我什麼時候欺負她女兒了，我哪敢呀我，老天爺啊，我命怎麼那麼苦。」
一場鬧劇以周曉的一番保證，兩頭安慰收尾。
我媽帶着周麗走後，我還收到了周麗的消息。
「嫂子，你放心，婆婆對我好着呢，我們就是演戲給我媽看的。讓她以後別再做糊塗事了。」
我能看不出來嘛，周麗每次轉過身捂着臉哭的時候，其實都是在偷笑，好幾次都差點笑出聲。
我本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周曉，還沒準備開口，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嬌嬌，你不覺得你媽過分了嗎？」
我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他語氣低沉繼續說道：「你媽想給你出氣，我理解，但是我妹妹是無辜的呀，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談嘛，偏要鬧成這樣。」
我難以置信這些話會從周曉口中說出，我反問他：「這些事情，放在你妹妹身上過分，放在我身上就不過分嗎？你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差點讓我丟了工作，這些不過分嗎？」
他繼續用他那套歪理試圖給我洗腦。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大家都是一家人，冤冤相報何時了？而且我已經和你說了，會和我媽談的，你媽還要鬧這出幹嘛？」
我冷笑：「那我還沒有你說的那麼高尚，我媽疼我，她來給我出氣，我還能不識好歹？」
周曉卻不以爲然，撇撇嘴。
「我覺得我媽沒有你們說的那麼誇張，在我面前她也一直誇你多懂事，多賢惠，如果你耐着性子和她溝通，她也不會不講道理。」
我深吸一口氣，看着熟睡的女兒，強壓着自己的情緒。
我和周曉一結婚，他的工作就發生變動，如今他的想法還停留在結婚前，沒有被婚約的瑣事壓迫過的狀態，他纔會站在制高點來指責我不懂事。
他又想當一個好丈夫，又想當一個孝子，同時還想做一個事業有成的人。
哪有那麼好的事，便宜全給他佔了。
因爲這件事，我和周曉冷戰了一段時間，最後以他道歉認錯，聘請了一個育兒嫂結束。
他還樂呵呵地笑。「什麼家庭矛盾？錢能解決 99% 的家庭矛盾。」

-9-
育兒嫂才做了一週，就要結錢走人。
下班後，我回到家，育兒嫂支支吾吾地就說要離開。
我看了一眼正在看電視的婆婆，把育兒嫂拉到陽臺才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
本來育兒嫂請來就是幫我照顧一下孩子，不做其他事。
我婆婆卻見不得人閒，保姆才哄完孩子睡覺，她就開始作妖。
「小李呀，你來Ṭű₉幫嬸子看看這衣服怎麼皺巴巴的，要不要熨一下。」
「小李，這廁所縫裏是不是有點髒呀，要不給擦一下。」
「小李，你下次買菜自己帶袋子，超市塑料袋多貴呀。」
光是窗簾這一週都洗了三次，地每天要拖五次，總之就是不能閒。
我婆婆這一週什麼地方都沒去，就盯着人幹活。
我本想挽留一下，但是人家說什麼都要走，不要工資也要走。
周曉回來後，我就把事情告訴了他。
誰知他不以爲然。「老人都這樣，閒不下，這個不行我們再招一個唄。」
「不是招不招人的問題，你媽要是一直這樣，招 100 個都不行。」
我突然發現和他說話真的很累，說什麼都白搭。
周曉深思了一下沒有說話，不過我還是聽見了他和他媽談話。
「兒子，你賺錢多辛苦呀，媽不給你盯着，這些保姆在家就會耍懶，白白霍霍你的錢。」
「媽，也不能一直這樣盯着呀。」
「實在不行你們把找保姆的錢給我，我來照顧你們，花那錢幹啥？」
周曉面色有些不悅。「媽，這些話以後別說了，當初你也說你來做，結果呢？你什麼事都推給嬌嬌。」
「我怎麼又推給她了？我還不是不懂她的口味，怕做錯了惹她生氣。」
說着，我婆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自己多麼不容易，現在兒子也開始嫌棄她了，以後她要怎麼辦。
周曉剛開始還安慰兩句，他越安慰婆婆哭得越大聲，索性直接進屋不管了。
進屋後，他頭疼地坐在沙發上，猛地灌下一杯水。
我也沒有開口安慰他，也該讓他知道，婚姻哪裏是有錢就行。
「明天寶寶要打預防針，公司太忙我走不開，育兒嫂也被你媽氣走了，你帶着寶寶去打吧。」
周曉的眼神有些猶豫，畢竟在他們老闆面前，他可是優秀員工，聽從安排，從不請假。
但是事情是他媽媽惹出來的，他也只好同意。

-10-
上班前我把預約信息，還有寶寶的各種證明都交代給了他。
我也想通了，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憑什麼都是我一直請假照顧孩子，也該給周曉帶帶。
這也成了我最後悔的決定。
誰知周曉轉頭又把事情交給了他媽，他媽媽稀裏糊塗的把孩子抱過去打錯了預防針。
收到接種信息的時候，我懵了，疫苗信息對不上。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寶寶已經發生過敏推進去急救了。
婆婆還想騙我：「都說了別給孩子養那麼嬌貴，現在出問題了吧，當初我們養孩子……」
「你閉嘴。」
我打斷了她的話，奪過她手中的接種資料，不斷地翻閱，裏面全是她的簽字確認的信息。
我懶得和她多說，立馬打電話給周曉。
周曉趕到的時候，我和婆婆吵得不可開交。
「你平時不是什麼都不懂嗎？你這次怎麼不打電話問一下？我拜託給你的小事你都裝不懂，怎麼你兒子拜託你的事，你不懂也要裝懂嗎？」
我婆婆哭得稀里嘩啦，又開始裝糊塗。「我也不知道呀，我還不是怕你嫌我煩，纔沒打電話問的，我一個老太婆也不識字，你們工作忙，我也想幫你們分擔，我也沒這個能力。」
說着，她就哭暈跪在地上，用手開始扇自己的臉：「我該死，我對不起你們，我沒照顧好寶寶，我下輩子當牛做馬來還你。」
周圍的人不明緣由，紛紛開始指責我。
「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負責，交給一個不識字的婆婆，這當媽的心也是真的大。」
「現在當婆婆也難，橫豎都是錯。」
「是呀，做好了是應該的，做不好就是婆婆的錯，現在這些不孝子，真是欠他們的。」
周曉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見周曉來了，我婆婆哭得更賣力了。
「兒啊，我對不起你們，沒有照顧好寶寶，媽的錯，我該死。」
「我把這條老命賠給嬌嬌吧，要是寶寶有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今天嬌嬌不原諒我這個老太婆，我就跪到死。」
圍觀的羣衆越來越多，周曉怎麼也扶不起他媽，只好把矛頭對準我。
「嬌嬌，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大庭廣衆之下，你讓我媽給你下跪這樣不合適吧。」
我氣紅了眼，怒吼道：「那就跪到死，我女兒要是有什麼問題，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周曉語氣軟了幾分勸解道：「嬌嬌，我媽也不是故意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爭這些有什麼用？」
我拉着周曉到急救室門口，指着紅燈對他說：「周曉，你女兒現在還在裏面搶救呢，你對得起她嗎？她出生那麼久，你抱過她幾次？你有盡到爸爸的責任嗎？」
「醫生已經告訴你媽，有接種記錄，你媽爲了不排隊，謊報信息還簽了免責聲明，她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你心裏不知道嗎？」
周曉握緊了拳頭。「那你要我怎麼辦？她是我媽！你要我打她、罵她？還是殺了她？這樣你就滿意了？」
這一刻我對周曉的信任徹底崩塌，我想帶着女兒逃離這個家，永遠都不想看見他們母子。
他要維護他的面子，所有的委屈只能我和寶寶來受。
我想離婚。

-11-
好在寶寶沒出什麼大問題，看着她小小的躺在消毒箱裏，我心裏就揪心地疼。
我媽趕到後，又拉着我婆婆幹了一架，要不是我爸攔着她高低得把我婆婆的臉抓花。
周麗也來了，她拉着周曉走到窗邊，我剛好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哥，你也不管管媽，前兩年你經常在外工作，是爲了賺錢不能照顧這個家，還能說得過去，現在你回來了，媽卻越來越糊塗了。」
周曉面色也不怎麼好看。「行了，我能怎麼辦？一邊是我親媽，一邊是我老婆和女兒，我夾在中間也很爲難。」
「那就讓媽搬出去自己住，這樣折騰啥時候是個頭？別到時候嫂子和你離婚，你後悔都來不及。」
周曉煩躁地擺擺手。「別亂說，你以爲你嫂子像你一樣任性。」
「哥，婚姻沒有你想的這樣簡單，媽的性格你和我比誰都瞭解，嫂子已經夠委屈了，你一直不作爲，嫂子得多寒心。」
周曉卻沒有把周麗的話聽進去，打斷了她的話。「好了，你管好你自己家就行了。」
寶寶出院的那天，我和周曉提了離婚。
周曉伸手想抱我，被我躲開了。
「嬌嬌，這件事是我的錯，寶寶已經出院了，我保證以後好好管着我媽。我馬上找育兒嫂，我保證以後不讓你和寶寶再受委屈。」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周曉，刀沒有落在你身上，你永遠不知道會有多痛。」
離婚僵持了很久，一直沒有結果。育兒嫂倒是找得很快，連續換了好幾個，也沒有我滿意的。
婆婆的道歉也無關痛癢。
「嬌嬌呀，你不放心我，你就離職照顧寶寶唄，孩子還是得親媽帶才安心。」
周曉好像也默認了這件事，我抬眼看向他的時候，他開口道：「我認真想了，以後你專心帶寶寶，我專心賺錢養家，這樣大家都不累，也不會再發生那些矛盾了，我把賺的錢都交給你。」
我婆婆此刻的表情就好像在說：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我兒子那麼辛苦賺錢，你只要在家花錢，便宜你了。
我冷笑：「離婚才能解決全部矛盾。」
婆婆還想說什麼，被周曉阻止了。

-12-
育兒嫂還是找到了，我婆婆也消停了。
周曉買了很多禮物送給我，每次也早早下班回來陪寶寶。
當他以爲這件事翻篇的時候，我卻一直沒有打消離婚的念頭。
我也逮到一次機會，讓他感同身受，畢竟刀割在他身上他纔會覺得疼。
周曉這一段時間都是在家裏加班，有一個很重要的文件落在家裏了，打電話焦急地讓我給送過去。
剛好育兒嫂休假，我拉住了準備去跳廣場舞的婆婆，讓她幫我帶一下孩子，我去送文件。
她眼神一轉笑道：「這個文件很重要嗎？」
我點了點頭，「工作上的文件，很重要。」
「嬌嬌呀，孩子我也怕再給你帶出問題，我給你送文件吧，你放心，你把地址給我，我打個車就過去了，不會出什ťû⁻麼問題的。」
我轉念一想就同意了，一個小時後我被周曉的電話轟炸了。
周曉他們這次合作的夥伴是外企，對細節把控非常嚴格。
公司合同是機密，老闆誰也不信，就信周曉，因爲害怕泄露就連電子版也刪掉了，所以只有周曉有最終版本。
一切就都談好了，就等着籤合同了，左等右等都不見合同送過去。
外企老闆走了，這一單也黃了。
周曉回家的時候陰沉得可怕，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我婆婆進來時，還哼着小調，唱着歌。
「兒子回來啦，媽和你說，今天……」
周曉直接推開他媽，質問道：「讓你送的文件，你爲什麼不送？」
婆婆一臉驚恐：「什麼文件？我不知道呀。」
周曉把目光看向我，我上前說道：「媽，中午我讓你抓緊拿過去的文件，地址我也給你了。」
我婆婆眼球一轉，像是想起什麼。「我給忘了，瞧我這個記性，真的是老糊塗，嬌嬌，媽對不起你，媽是不是又闖禍了，你工作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她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讓我有些噁心。
「媽，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文件非常重要，我說我去送，讓你幫我看一下孩子，你卻搶着要去送，就送個東西那麼簡單的事情，你也會出問題？」
她眼神有些心虛。「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我也不會打車呀，我怎麼送？」
我冷笑，真是什麼藉口都會找，只會裝傻充愣。
周曉的脾氣再也忍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文件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我現在要賠多少錢嗎？你知道老闆怎麼看我嗎？你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婆婆臉上滿是震驚。「我也不知道是你的文件呀，我以爲是嬌嬌公司的，要是知道是你的，我肯定立馬送了。」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周曉都震驚了。
「我給你打電話你爲什麼不接？」
「我……我手機落家裏了，我不知道，兒子，我真的不知道文件是你的。」
我故作豁然開朗地說道：「原來媽你一點都不糊塗，你以爲文件是我的，你一開始就不打算送文件對吧，你想讓我被公司開除？」
婆婆也不裝了，索性大罵：「我就是不想給你送，你離職了回家帶孩子多好，偏要請個保姆浪費錢。」
周曉氣得砸翻了桌上的茶杯。「我賠的錢，夠請 100 年保姆了。」
婆婆嚇得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招數我已經司空見慣了。
做錯事裝糊塗，推卸責任，手機不帶已經是她預謀好的藉口。
接下來就是她慣用的伎倆，一哭二鬧三上吊。
「你們這些年輕人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做，偏要來指望我這個老婆子，我做了也要被罵，不做也要被罵，我都那麼大年紀的人了，你們就不能讓我享享福嗎？」
「我含辛茹苦把兒子養那麼大，兒子娶了媳婦還要我燒火做飯，伺候媳婦，你出去打聽打聽，哪有婆婆照顧媳婦的，我每天辛辛苦苦地忙來忙去都是爲了誰呀。」
一番哭訴，周曉卻沒有妥協直接怒吼。「你老了，糊塗了，那我就把你送到養老院找人伺候你。」
婆婆直接嚇呆了，癱坐在地上。
「都說養兒防老，我養了那麼大個兒子有個屁用，辛辛苦苦培養上了大學，娶了媳婦就忘了我這個老孃了。」
這次沒有人管她的死活，哭到後半夜她也自己就消停了。

-13-
這幾天周曉爲了處理漏洞，忙得飯都顧不上喫。
當他提出要回到外省工作的時候，我打量了他一番。
我在想當初我是怎麼看上這個男人的，只顧自己的悠閒，遇到事就只想着怎麼逃避。
我笑着問他：「那我和寶寶呢？」
周曉低着頭回道：「就和當初一樣，你們在ŧû⁸這邊住着，你繼續工作，我在那邊工作，隨時來看你們，這樣對你我都好？」
我繼續追問：「你說說看，什麼叫都好？」
他皺着眉看向我。
「前兩年，我沒回來的時候你和我媽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只有我走了，我媽纔會消停，我們的生活才能迴歸平靜，我才能賺錢養你和寶寶。」
我撲哧笑出了聲。「你知道爲什麼爆發矛盾了嗎？因爲受委屈的那個人，她不想受委屈了，我顧嬌嬌不想受你家的委屈了，我要和你離婚。」
「嬌嬌別鬧，寶寶還那麼小。」
「就因爲寶寶小，所以我必須和你離婚，我不想我的孩子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周曉，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趕緊簽字。」
把離婚協議放在桌子上後，我就抱着寶寶走了。
我早就看好房子處理好了一切，我出門的時候，婆婆還坐在沙發上刷視頻。
看見我出來，立馬放下手機開始哀嚎。
我笑了笑。「我和你兒子要離婚了，也省得你每天那麼累，裝得那麼辛苦。」
那一刻，她愣住了，而我也不管她什麼表情，轉身就走了。

-14-
搬出來後，我就給孩子請了專業的育兒嫂，我的生活也恢復了平靜。
我媽偶爾也來幫我打掃衛生，給我做飯，對於我離婚，她舉雙手贊成，我爸向來都聽我媽的，他也沒什麼意見。
周麗也經常來看我，不過這次來，我聽得出她在試探我的口風。
「嫂子，我們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我媽她就特別依賴我哥，害怕失去我哥，就做了那些糊塗事，我哥他的確有點混蛋，但是孩子還那麼小, 你真的決定離婚嗎？」
我看着寶寶又胖了一圈, 拿着玩具逗她, 她就咯咯笑。
見我不回答，周麗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抱歉呀, 嫂子，我不該說這些。」
周麗走後第二天, 周曉就把離婚協議簽字寄過來了。
去民政局那天, 見到周曉的時候，他蓬頭垢面、鬍子拉碴, 看得出他生活狀態不是很好。
「嬌嬌，以後我還能去看孩子嗎？」
「當然, 你是孩子的爸爸, 我沒有權利阻止你。」
他笑了笑，點了點頭。
臨走時他又說道：「我總算能感受你的委屈了, 當初是我太自我了, 總是逃避責任，我……對不起你和寶寶。」
「這些不重要了。」
說完我瀟灑地轉身離去，周曉說他懂了我的委屈也不是毫無緣由。
周麗有時候來看寶寶，我也能從她口中得知一些事情。
我走後，婆婆真的知道怕了，再加上她知道周曉又要去外地, 以爲周曉不管她了。
就一直拉着周曉鬧，每隔一個小時就開始打電話。
「兒子, 這個洗衣機，媽又不會弄了, 你今天回家再教教媽吧。」
「兒子, 你今天想喫什麼呀？隨便怎麼能行, 喫蝦吧, 你最喜歡喫蝦了。」
「兒子, 你想喫清蒸的還是水煮的呀？」
「兒子，多久才能回家呀？」
周曉嫌煩, 直接把她拉黑了。
當初她這樣折騰我, 是想立婆婆威風，不想做事。
如今她這樣折騰周曉, 是怕周曉真的不管她了。
她以爲周曉還在生氣, 直接跑到周曉公司大樓跪着，說都是她的錯，沒有去送文件，不怪周曉, 求領導不要把周曉調走。
視頻被髮到網上一下就火了, 【百笑爲先, 替子道歉】的話題，一下衝上熱搜。
周曉徹底失去了老闆的信任，賠了一大筆錢後，又被架空了。
在公司被冷嘲熱諷, 回到家後還要面對一個裝糊塗的老媽，他徹底崩潰了。
說實話我心裏蠻爽，這世界沒有相同的感同身受, 刀只有割在自己身上纔會感到疼。
說實話周曉在財產分割上還是蠻大方的，把大部分錢都給了我。
我也一直堅持自己的事業，剩下的就是期待寶寶長大啦。
她一定會在溫馨且幸福的環境中茁壯成長。